《贤妃很忙》 第一章 出师未捷 陆安瑾醒来的时候,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看着完全换了色彩的世界,满目讶然。

宣宁二十五年的夏天并不美好。

真可谓是红葵有雨长穗,青枣无风压枝。湿础人沾汗际,蒸林蝉烈号时。就连盛夏的绝对拥护者知了都变得无精打采,顶着个破锣嗓子趴在树上哼哼唧唧的。

陆安瑾最近的情绪起伏不定,潜藏的洪荒之力已经蠢蠢欲出,原因有三。

其一,她家的慈父严母针对她的教育方针产生了严重的分歧。陆夫人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传统有云,女子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相夫教子,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女子无才便是德,学识什么的,略懂一些,就已足够。

无奈陆老爷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实在不能苟同。都说女子不如男,但很多时候女子也能顶半边天,就好比大长公主,那可是东齐响当当的巾帼英雄。因此,他拒绝遵守老一套的传统,主张培养她的才识和谋略。二老之间观念不和,以至于家里经常鸡飞狗跳。

其二,婚姻问题。她现在已经到了豆蔻年华,因此陆夫人希望她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尽快订婚。陆老爷则认为,在门当户对的基础上,还要加上两情相悦。

可是,她心仪的是工部尚书的嫡长子,观他言谈之间,似乎对她也有情意。只是婚姻之事并不自由,变数太多,结局未定。

其三,二老似乎都认为打是亲骂是爱,每每斗完嘴之后,总是会强行的撒一大把一大把的糖,丝毫不理会她还是单身狗的苦逼事实。

被逼的吃了大把大把狗粮的陆安瑾终于怒了,她思来想去之后,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一日,陆夫人正在房间里面刺绣,大丫鬟翠柳心急火燎的跑了进来。

“夫人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什么,”陆夫人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方才去请小姐,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打开门就看见了这封信。”

陆夫人急赤白脸的打开信,一目十行,“老爷呢?”

“老爷去宫里了。”

陆夫人大怒,这死丫头绝对是之前就策划好的,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逃跑。

少倾,她咬牙切齿的说,“你带着家丁,去把小姐给我请回来!”

翠柳应了一声,然后急匆匆的走了。

陆安瑾兴高采烈的走在大街上,东看看西瞧瞧,满眼好奇,满心欢喜。

自从“生病”痊愈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踏出过府门半步,竟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是这么的精彩。

“小姐小姐,来这里瞧一瞧,你瞧,这都是上好的玉器。你要是喜欢的话,小的可以给你便宜点。过来瞧一瞧,瞧一瞧又不收钱。”

陆安瑾果然是吸引了过去,她左瞧瞧右看看,相中了一款。她笑眯眯的问,“这个多少钱?”

“哎呀,小姐,您眼光可真好啊,这可是小的这里最贵的一款镯子了,小姐芳华绝代,就应该配这上好的镯子。”小贩吹嘘拍马了一番,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假装为难的说,“这样吧,您是小的今天第一个客人,小的就收您五十两银子好了。”

隐藏在面纱下的俏脸冷笑,这小贩莫非以为自己是不谙世事的傻子,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敢公然的敲诈勒索。

“你这是在侮辱本姑娘的智商么,还是当本姑娘没有见过世面?你以次充好就算了,竟然还敢要价这么高,可真够黑的。”

小贩一听,暗道一声坏了,今天看来是碰到了一个硬钉子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怎么着也不能承认啊,承认了不就等于是自毁招牌了么。

“哎,小姐,你这么说小的可就不乐意了,”他故作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要是买不起就不买呗,干嘛要冤枉人呐。”

嘿,这人还倒打一耙了,陆安瑾撸起袖子,准备免费的给他上一节什么叫做诚实守信。

“这是五十两,我买了。”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陆安瑾一转身,就看见李沐尘温和的对着她笑。

陆安瑾本能的头一低,小脸一红,他怎么来了啊。

小贩则趁机拿走了银票,笑呵呵的说,“还是这位公子好眼光。”这可是一宗大买卖,可千万不能放过了。“小的这就给您包好,您稍等一下。”

“慢着,”可千万不能让他花了冤枉钱,陆安瑾顾不得羞涩,一把按住小贩拿镯子的手,“我刚才还没有说完呢,你这镯子根本就是个赝品,居然还想卖五十两银子,你干嘛不直接去银庄敲诈啊。”

这女人还真的是纠缠不休了,小贩阴阳怪气的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小的可是一个老老实实地生意人,可容不得任何污蔑。松手,我要去官府告你。”

哟呵,还挺嚣张的,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我有没有乱说,咱们看看就知道了。好玉的温度比较低,不容易传热,”陆安瑾拍走小贩的手,然后拿起玉镯,握在手里半分钟,然后拿出来,“这镯子已经热了。”

陆安瑾将玉镯递到一个妇人的面前,她怯生生的摸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轻声说,“确实热了。”

小贩不服,狡辩道:“镯子热,是因为今天天气热。”

陆安瑾冷笑,伸出两根手指头,“第二,如何辨别玉的好坏,主要看晶体透明度,真玉透明度较强,油脂光泽且声音清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弹了弹镯子,“你听听你这声音,如此的闷哑,癞蛤蟆还想冒充青蛙,真是可笑。”

小贩的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本以为这女人只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她还真有两下子。不能承认,打死都不能承认。

“你胡说,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你这是污蔑,我要去官府告你。”

陆安瑾双手环胸,“去去去,你去告,今天本姑娘今天就站在这里,等着你去告。你要是不告的话,你就是孬种。”

围观的吃瓜群众对着小贩指指点点,小贩被激的下不来台,尴尬的站在原地,冷汗直流。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么不依不饶的,原来是陆大小姐啊。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商贩,你又何必在这里依依不饶的。”人群里走出一个黄衣女子,只见她未着面纱,小脸清秀,只是那微微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丝的刻薄。

陆安瑾皱眉,心想这女人是谁,说话干嘛这么不阴不阳的。

不认识的人没必要故作认识,于是她很实诚的问了一句,“请问,你是哪位?”

“呵,我们不过才月余时间未见,你就不认识我了?”黄衣女子十分忧伤的看着李沐尘,微微的向他靠了靠,眼眸里面是不加隐藏的爱意。“沐尘,看来安瑾还没有原谅我,你帮我说说情好不好?”

李沐尘不露痕迹的退了两步,温和的说,“陆小姐,这是柳小姐。”

陆安瑾点点头。她面目清冷的看了一眼柳玉儿,算是打招呼了。就算再不喜,礼貌的寒暄还是必须要有的。

不知柳玉儿又抽了什么风,一副西子捧心状,泫然若泣的看着李沐尘,娇嗲嗲的说,“沐尘,你看,安瑾就是还不原谅我,她连句话都不想对我说。”

李沐尘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

陆安瑾直接无语的望苍天,这货是谁啊,在这里发什么神经。矫揉造作的,真够浮夸的。

“我说这位小姐,你以为自己是银子么,人人都得认识你啊。我和你很熟么,为什么非要和你说话呢,强人所难很好玩么?”陆安瑾瞥了一眼准备开溜的小贩,阴森森的说,“想跑?”

小贩哇的一声哭出声,然后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小姐,小的知道错了,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就放过我这一次吧。小的上有老…”

陆安瑾不耐烦的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想说,你上有八十岁病重的老母,下有牙牙学语的孩子。”

小贩惊讶的忘记了哭泣。

“还是这一套,一点创新都没有。”

“小姐,我老母虽然还没有八十,可是也有五十岁的高龄了,我虽然没有媳妇,这不是在努力的挣钱准备提亲的么?您就行行好,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同样都是单身狗,陆安瑾多多少少能理解他苦逼的心情,“行了,我今天心情好,不为难你,你把刚才收的钱退回去,以后老老实实的做生意,听见没有?”

小贩的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他有些不舍的拿出银票,恭恭敬敬的递给李沐尘,“公子,这是您的银票,还给您。”

李沐尘未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收回银票,温和的说,“既然陆小姐都不计较了,那你就走吧。”

小贩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陆小姐,在下知道一家店铺,卖的首饰质量皆属上乘,如若不嫌弃,在下可以陪你去看一看。”

“不行!”一直在唱独角戏的柳玉儿终于怒了,她愤恨的瞪了一眼陆安瑾,转身忧伤的对着李沐尘说,“沐尘,我才是你的未婚妻,要去也应该是你陪我去。你怎么能,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和其他的女人勾三搭四!”

第二章 被贬出京 陆安瑾满目怅然,李沐尘有些尴尬,他扫了一眼陆安瑾就垂下了眼睑。

柳玉儿趾高气扬的看着面色不霁不言不语的陆安瑾,十分的得意。

“等我和沐尘成亲的时候,安瑾你可一定要来哟!”

“本小姐为何要参加陌生人的婚礼,钱多?还是闲的?”陆安瑾嗤笑,直直的看了一眼李沐尘,转身离去。

看来这是恼羞成怒了呀,柳玉儿越加的得意。“只怕你是因为心里不舒服吧。”

陆安瑾并未停下脚步,清冷的声音自前方传来。“自以为是。”

李沐尘眼睁睁的看着陆安瑾离去,抬起的手又默默的放了下去。

罢了,终究是有缘无分,纸短情长。只盼来世,他能有陪她相知相守相携一生的资格。

“沐尘,你刚才说的那个店铺在哪里呀,我们去看看吧。”柳玉儿轻轻的拽着李沐尘的衣袖,微微的摇晃。“我早都想买首饰了,只是一直没有遇到心仪的。”

“我有些累了,先回府了,改日吧。”他不爱她,娶她不过是政治上的联姻罢了,没什么感情可言。

“你…”柳玉儿气的直跺脚,她愤怒的指责,“李沐尘,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李沐尘低头,看了一眼被紧拽的衣袖,眉头皱了皱。

“柳小姐,你我虽有婚约,但并未成亲。在大街上如此的拉拉扯扯,实在有失体统。”他猛地甩开她的手,径直离开。

柳玉儿怒不可遏的瞪视着李沐尘离去的高大身影,俏脸通红,美眸冒着火光。

“小姐,李公子实在太过分了!”

柳玉儿正有气无处发,她转身,反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

“主子的事情,容得你个贱婢插嘴!”

丫鬟捂着火辣辣的右脸,唯唯诺诺的说,“小姐,奴婢知错了。”

柳玉儿又是一巴掌,丫鬟只能忍着泪水,硬生生的忍了。

“该死的陆安瑾,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她银牙紧咬,“李沐尘,你是属于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被愤怒诅咒的陆安瑾此时正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游荡,她像是被抽走了三魂七魄,神色黯然。

这算什么,出师未捷心先死么?

“姑娘!姑娘!小心啊。”听到呼唤声,她这才惊醒,抬眼惊悚的看到一匹马朝着自己狂野的冲了过来。

陆安瑾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愣愣的站在那里,全然忘了反应。

就在扬起的马蹄快要踢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感觉腰间突然多了一双铁臂,接着一起一落,她已经远离了是非之地。

好险!陆安瑾惊魂未定,变貌失色,只觉得双腿瘫软,剧烈的心跳难以平复。待她站定,只见黑影一闪,英雄已然消失不见,空气中只留下一抹竹子的残香。

还没有道谢呢。陆安瑾有些遗憾,只是人家行侠仗义,做好事不愿留名,她也不能强求。

“安瑾,你可有伤着?”李沐尘满心的焦灼,顾不得其他,大手直接拉住了她的衣袖。

他还是放心不下她,不愿意看到她伤心难过的样子。

只是,他身不由己。

“无碍。”

陆安瑾退后一步,漠然的挣开了他的手,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的留恋。

李沐尘静静的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渐行渐远。

若不能长长久久,也不配拥有朝朝暮暮。

陆安瑾没有选择继续流浪,值得她流浪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回家吧,只是家才是她心灵栖息的港湾,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她刚回到府里,就见管家火急火燎的走过来。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盛公公来宣旨了,就差你了。”

陆安瑾微微点头,快步走到中庭,来不及询问,直接跪在陆老爷和陆夫人后面,恭迎圣旨。

太监尖细的声音并不悦耳,抑扬顿挫的刺伤着她的耳膜,但是这伤害远没有圣旨来的深沉。

她亲爱的老爹被贬了!

陆老爷似乎早有预料,他声色平静的接了旨,还打赏给太监十两辛苦钱。

陆夫人默默的抹着眼泪,“老爷。”

“是为夫连累你和安瑾了。”

陆夫人无言的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温柔。

“爹爹,无须自责,伴君如伴虎,远离是非之地,可享一时安宁。”

陆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夫人,收拾行李,我们尽快离京。”

说是尽快,但真的离开,也是三天之后了。

马车才出了城门,就停了下来,陆安瑾掀开车帘,顿时巧笑嫣兮。“舅舅,你怎么来了?”说完,就蹦下车来。

来人正是清河世子安烨良。

“慢点,莫摔着了。”安烨良急忙扶着她,生怕她摔个屁股蹲。

陆老爷和陆夫人闻言也下了车,陆夫人浅笑,“烨良,你怎么来了?”

“你们此次离京,不知何时才能归来。父王和母妃着实不放心,这不差我过来看一看,为你们送行。”

“是我连累了璇儿,”陆老爷面有愧色,“让王爷王妃担心了。”

安烨良爽朗一笑,“哎,姐夫何须如此见外。”他小声说,“京城如今的局势波诡云谲,人人都危如累卵,你们此时离开京城,不失是一个好选择。”

陆夫人忧心忡忡,清河王府对皇家来说,终归是一根刺。“烨良,你们一定要万般小心。”

“你且放心离去,我会照顾好父王和母妃的。”安烨良拿出一个钱袋,“这是母妃让我带给你的,你们一路顺风。”

多情最是伤别离,再万般不舍,最终还是要离去。告别之后,唯剩思念。

马车又缓缓的动了起来,陆安瑾看着满目哀愁的母亲,轻轻的握着她的手。“母亲,离别是为了期待下次的见面。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陆夫人拍了拍她的手,“母亲无事,只是有些伤感罢了。”

“母亲不必忧心,只要有外公和舅舅在,皇上就不会动清河王府。”

“安瑾,不可非议。”

“爹爹,你让我看那么多的书,可不是想让我变成书呆子吧。”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我们都已经出京了,现在就不用再夹着尾巴做人了吧。”

这丫头,陆老爷无奈,是怎么说话的。

“你呀,一天少说两句惊天骇地的话来,我就可以多活两年了。”

陆安瑾佯装不解,“爹爹此话差异,俗话说的好,有其父才必有其女,您都是一个刚正不阿傲骨嶙峋的人,身为您的女儿,我怎么能为五斗米而折腰呢?”

“你这小嘴啊,利的很,得得得,我说不过你。”

陆夫人含笑不语的看着一老一少斗嘴,愁云思绪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不少。

坐马车真的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工作,就在陆安瑾觉得屁股要被敦城八瓣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老爷,客栈到了。”

陆安瑾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冲下了马车,第一天就已经如此煎熬了,还有半个月的路程,简直难以想象。

“魏伯,辛苦了。”

离京之前,陆夫人解散了家里的下人,只留下了魏管家以及大丫鬟翠柳。

“小姐客气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进店之后,魏管家要了两间客房。

“不,我们要三间客房。”

魏管家回头,满是不解。

“您今天也辛苦一天了,明天还要赶一天的路,晚上一定要休息好。”

魏管家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小姐,万万不可。”

陆安瑾浅笑,“就照我说的做吧。”

魏管家转头看向老爷和夫人,两人皆是含笑不语。无法,只好听话照做了。

“翠柳,晚上你跟我一个房间。”

“那怎么能行?小姐,你这可是折煞奴婢了。”

“听话。”

陆家一向没有多么多的规矩,尤其是陆安瑾,最是讨厌繁文缛节那一套的。用膳的时候,她招呼魏管家和翠柳一起坐下来吃,反正桌子够大,菜也够多。

两人自是万般不肯,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在陆安瑾的坚持下,两个人最后还是战战兢兢的坐下了。

翌日,天还蒙蒙亮,他们就出发了。陆安瑾没有睡好,上了马车之后,倒头就睡。

陆夫人见她睡的香甜,无奈的笑着说,“这么的没心没肺,以后可如何是好?”

“这样才是最好的。”陆老爷轻轻的握着陆夫人的小手,“只要安瑾能够平安的长大,能够寻得良人,我这辈子都值得了。”

老天爷耍脾气,百姓们就得跟着遭殃。

陆安瑾是被活活的热醒的,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用衣袖胡乱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忍不住的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简直想把人给热死!”

“先前阴雨不断,现在又赤日炎炎,今年的收成怕是又不理想了。”陆老爷忧心忡忡,“百姓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啊。”

陆安瑾抬眸看了一眼自家老爹,他总是这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爹爹,莫想那么多,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

陆老爷苦笑着摇摇头,他掀开车帘,忧郁的看着干涸的土地,幽幽的说,“这天下,恐怕是要乱了。”

话音未落,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陆安瑾一个趔趄,头撞在了车厢上。她只觉得眼前冒金星,天旋地转。

还没来得及询问情况,只听外面一道粗犷的声音蓦然传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第三章 半道遇劫 陆老爷的脸色讪讪的,他这算什么,乌鸦嘴么!

“爹、娘,无须担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可好?”

“不行,”二老异口同声,“在这里呆着,哪里都不许去!”

开什么玩笑,外面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啊。

陆安瑾坚持立场,“爹、娘,请相信我,给我一次机会,好么?”

土匪等了半天,见马车里的人迟迟不露面,非常的恼火。他粗着嗓子喊,“胆敢说不字,上前揪脑袋。死在荒郊外,管宰不管埋。送上望乡台,永远回不来!”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如果我就说不呢。”

翠柳将车帘掀起,领头的土匪眼睛都看直了。好美的女人啊,就跟从天上来的仙女儿一样。

“小娘子,要我不抢你也行,只要你答应做我婆娘,到时候咱们就成了一家人了,一家人自然不会说两家话了。”

陆安瑾见那人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美眸扫视了一下己方的老弱病小,又看了看对方黑黑压压的阵仗,估算了一下眼下的形势,决断立下。

“你我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良人呢?”

土匪头子得意的大笑,“小娘子,你现在还有别的选择么?要么嫁给我,我一定会善待岳父岳母的;要么死,银子全部归我,你自己选择!”

还真够野蛮的。

陆老爷的脸色很难看,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刚想张嘴呵斥,就见陆安瑾对他摇了摇头。

可恶,实在太可恶了!

敌强我弱,这个时候再以硬碰硬,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我答应你,不过我有两个条件。”

土匪头子眉开眼笑,不费吹灰之力就娶的一个美娇娘,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还真的让他给碰上了。

“你说!这会儿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一百件,老子也答应你。”

“半个月后成婚,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现在就自尽于此!”

“成!”

陆安瑾跳下车来,言笑晏晏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这第二件事嘛,”她指了指魏管家和翠柳,“他们不过是我的仆人,放他们离开,我和爹娘跟你们走。”

土匪头子眯着眼睛看着站在陆安瑾身边,吓的面无血色的翠柳,顿时觉得两女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成,我答应你!”

“小姐,我不走。”翠柳抖着嗓子,“我就算是死,也不走。”

陆安瑾笑着抱了抱她,温柔的拍拍她的肩,趁机在她耳边小声的说,“清河王府!”

“走吧,你我主仆的缘分已经尽了,寻个好夫婿,好好的过日子吧。”

翠柳不停的抹眼泪,“小姐!小姐!”

陆安瑾放开她,笑着催促,“走吧。”她转身,不卑不亢的看着土匪头子,“能给他们一匹马么?”

土匪头子招了招手,立马有手下牵出一匹马。

待两人上了马,魏管家这才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安瑾,哑着嗓子说,“老爷夫人,小姐,保重!”

马鞭扬起,马蹄阵阵,扬起的阵阵尘土,遮挡了分别的视线。

“小娘子,跟随相公回去吧。”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押进洞房了。

“等等,我怎知你会不会出尔反尔!”

土匪头子拉下脸,“你不相信我?”

陆安瑾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土匪也有信用可言?”

土匪头子霍地下了马,他脸色阴沉的直视着陆安瑾,大手猛地掐着她精致的下巴。

“安瑾(瑾儿)。”陆父陆母大惊失色的叫出声来。

“岳父岳母莫怕,小婿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土匪头子仰天长笑,“小娘子,为夫的脾气可不大好,你不要试着激怒我。来人,带走!”

陆安瑾算了算时间,魏管家和翠柳应该已经到达安全的地方了,这才没有反抗,老老实实的上了马车。

她刚放下车帘,陆母就心疼的抚摸着她精致的脸上留下的红色印迹,嘤嘤地哭了起来。

“畜牲,畜牲!”

“娘,我没事。”

陆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接连哀叹,“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陆安瑾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隔三差五的打开车窗,观看外面的风景。

马车在队伍的最后面,看来他是认定他们跑不了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路上受尽了颠簸,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大嫂,下车吧。”虽是阶下之囚,但这可是老大的未过门的媳妇,也就是他们的大嫂!

下了车,陆安瑾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到了山上。

“这是什么山?”

“大嫂,这是卧龙山。”带路的明显不愿多说,“大哥让你过去。”

“爹、娘,我去去就回,你们好生休息。”

“瑾儿!”陆夫人拉着她的手不放,眼眸深处是满满的不放心。

陆安瑾拍了拍她的手,“母亲,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领路的人将陆安瑾领到议事厅的门口,“大嫂,大哥就在里面。”

陆安瑾微微颔首,表示谢意。她深呼吸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来,几次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走了进去。

土匪头子坐在椅子上正大块的吃肉大口的喝酒,见陆安瑾走了进来,立马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走了下来。他想要去牵美娇娘的小手,却被对方毫不掩饰的拒绝了。

他一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娘儿们三翻四次的拒绝他,着实可恶!

“老子是你的未来的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要一日未成婚,你我就不是夫妻。”陆安瑾神色淡淡,“我说过会嫁给你,自然会嫁。你若是真的想和我成亲,又怎么会一而再的为难我?”

他这不是等不及了么?看的到却吃不到,这种苦逼的感觉,他跟谁说去!

长得美的女人就是事儿多!

土匪头子焦躁的转了两圈,见她还是一副冷冷淡淡不肯妥协的样子,怒从胆边生。

“我就是喜欢你,才想快点和你成亲。反正早晚都要成亲的,正好岳父岳母也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明天就成亲吧。”

陆安瑾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可以。”

土匪头子喜不自禁。

“你只会和我的尸体成亲!”

该死的,这女人总是威胁他!

他怒不可遏的将桌上的酒碗摔在了地上,瓷碗瞬间摔得是支离破碎粉身碎骨。他一个箭步走到她的面前,大手紧紧的扣住她的下巴,凶狠的说,“别总是威胁老子,老子不吃你这一套。”

疼,火辣辣的疼,土匪就是土匪,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怜香惜玉。

“我只是…”她含糊不清的说,“实话实说!”

这个样子还不肯妥协,他改掐她优美的长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难受,好难受,她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一样,剧烈的挣扎,期盼能得到一点点的氧气。

“不管…你说多少次,我都…都是一样的回答…”

窒息的绝望感铺天盖地的袭来,陆安瑾沉默的闭上眼睛。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映在土匪的眼里,就变成了她的宁死不屈。

该死的女人,他猛地放开她,任由她滑落在地上。

“行,半个月就半个月,等过了半个月,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陆安瑾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嗓子火辣辣的疼。“希望你说到做到。”

“滚!”

在同一个女人面前吃瘪那么多次,可真够窝囊的。

“我有一个请求。”

土匪头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我想看书。”

“老子大字不识一个,你让老子到哪里给你找书去,那玩意儿还不如茅房里面的纸,至少那还能擦个腚!”

陆安瑾:…

“行行行,我去给你找,”真是麻烦,“你先回去吧。”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要是再待下去,他不能保证会不会掐断她脆弱的脖子。

第二天,公鸡才打鸣,陆安瑾的房间里就迎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大嫂,这是大哥让我们送给你的。”

“多谢。”

看着桌子上摞的像跟小山一般高的书,陆安瑾随手拿起一本书,细细品味。

读书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需要一颗虔诚的心。

土匪头子透过窗户,看着眉目如画的美娇娘安静的看着书,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想要得到她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他抬手,刚想敲门,复又想起昨日她决绝的小脸,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土匪头子似乎怕他们串通一气,虽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但却禁止她和父母见面。

他心里的小九九,陆安瑾心知肚明,交代了一句善待他们之后,就回房了。

“大哥,大嫂长的可真漂亮啊,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了。”

土匪头子得意的笑,“老子看上的女人,一般的婆娘能比得上么?”

“大哥眼光就是好,大哥以后可有艳福咯。”

“哈哈,老子今天高兴,去喊兄弟们,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们好好的喝上一场。”

晚上,寨里灯火通明,土匪头子才三杯酒下肚,一手下匆匆的跑来,挤眉弄眼的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

“兄弟们,美人有请,你们先喝着,我去去就来!”

手下们一阵哄笑,“大哥快去,别让嫂子等急了。”

“就是就是,争取让大嫂早点给大哥生个大胖小子。”

“洞房花烛夜,洞房花烛夜哟!”

第四章 独闯匪寨 女人还真是善变。白天还对他横眉冷对,晚上就邀他举杯共饮,他愉悦的哼着小曲,似乎已经看到美娇娘躺在他怀里巧笑嫣兮的模样。

“你找我何事?”

明知故问。他眼睛又不瞎,会看不到桌上的酒和菜么?

陆安瑾看了他一眼,默默的为他倒了一杯酒,为自己斟满酒之后,举杯,朱唇轻启,“谢谢你为我寻书。”

土匪去找书,也着实是难为他了。

“书?”他皱眉,“就因为这个破事?”

陆安瑾浅浅的笑了,“对,就因为这个。”

他有些气结,不爽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不怕我下毒么?”

“哈,”他狂妄的笑,“这里是我的地盘,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想给我下毒,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机会!”

陆安瑾不置可否,淡淡的笑了笑。

“我还以为你想通了,要尽快和我成亲呢。早点成亲,早点洞房,才能早点抱娃娃。”

这男人,三句不离那档子事,真不知道羞耻。

陆安瑾神色未变,幽幽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你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并没有意见。”

这女人的嘴说出来的话总是能把他气个半死,别的女人巴不得他多宠幸自己,可她倒好,总是把他往外推。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并不傻,她之所以这么的大度,不过是因为她不爱他罢了。

不过爱不爱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女人十个有七个都是抢来的。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宁死不屈,天天给他整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后来不还是乖乖的跟了他么。

他心里不爽,也不管陆安瑾,自斟自饮起来。

“与其在这里喝闷酒,你还不如回那边喝个痛快。”陆安瑾好心的建议,“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他有些熏熏然的说,“不是你找我来喝酒么?”

“已经喝完了。”

土匪头子:……

“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

陆安瑾疑惑,“不然还要怎样?”

“至少也得有所表示吧。”

陆安瑾:“我已经请你喝酒了。”

去他的见鬼的感谢吧,酒是他自己倒的,她根本一滴都没有喝。

“你喝一杯,就算是感谢我了。”

虽说他笃定她没有能力对自己下毒,但是也得留个心眼。毕竟命只有一条,还是得小心为上。

陆安瑾二话不说,举杯就饮,一饮而尽。

“爽快。老子就喜欢和爽快的人喝酒。”

陆安瑾神色淡淡,“我不会喝酒,一杯足够。你若是还想喝酒,请恕我不奉陪了。”

土匪头子:……

这女人,真有招人嫌的本事。

“跟你在一起,老子能气死。”他愤怒的起身,摔门离去。

陆安瑾不为所动,看着桌上的酒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她踱步至窗边,看着空中悬挂的那轮明月,轻声呢喃,“今晚的月亮真的很亮呢。”

半夜时分,寨子里总算恢复了平静。陆安瑾没有睡,她点了一盏烛火,在微弱的烛光下,静静的…发呆。

忽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很轻,但依旧没有躲过她的耳朵。

她急忙吹灭烛火,拔下头上的簪子,悄悄的躲在了门后。

酒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可以让人心情愉悦,也可以让人变得十分的危险。

脚步声在门口消失了,来人的目标果然是她。

陆安瑾紧张的咽了几口口水,小手不自觉的握紧了簪子。

门动了,陆安瑾的额头上覆满了薄薄的汗珠,她的神经紧紧的崩了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大门。

终于,门还是打开了,来人显得很小心,将门开了一个小缝,迅速的溜了进来。

齐霄昀敏感的察觉到身后有空气被划破的气息,他麻利的转身,顺利的避开第一个攻击,还不忘随手关好门,以防惊动他人。

一击不成,陆安瑾随即追上,不过她不懂武功,攻击的很没有章法。

齐霄昀一把握住了她作乱的手,声音清冷,“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救命恩人?是友非敌?

陆安瑾不动,齐霄昀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无声的僵持着,直到手腕上的温度越来越炙热,陆安瑾这才意识到,他还握着她的手。

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齐霄昀顿了一下,猛然放开她的手,然后随意的用衣服的下摆擦了擦手。

这男人在**裸的嫌弃她!

“你是谁?”

“这重要么?”

废话!“这难道不重要么?”

齐霄昀:“名字不过是浮云。”

陆安瑾:……

“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不是陆家的人?”

陆安瑾挑眉,“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我救;不是,我走!”

陆安瑾:……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回答,齐霄昀抬脚就走。

“慢着,”她走到他的面前,浅笑,“你不是来救我们的么,还没救到人就走,诚意可真欠缺。”

“既然你是陆家的人,那就跟我走吧。”

这男人怎么像个冰块一样,一点情趣都没有。

“你带来多少人?”

齐霄昀眉头微挑,没回答。

陆安瑾:……

“请问,你一个人怎么带我们三个人走。”

齐霄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爹娘在哪里,我先送他们走。”

“他们在西厢房。”陆安瑾总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可是就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嗯。”

“我也要去。”

齐霄昀全当没听见,转身就准备离开。陆安瑾见他不搭理自己,情急之下,猛地扑了过去。

“嗯。”后背撞到桌子上的齐霄昀忍不住闷哼一声,暗想,怜香惜玉,果然不适合他。

腰间缠着一双有力的臂膀,陆安瑾的头埋在他的怀里,清楚的闻到一抹好闻的竹香。

她忽然想起,“上次在集市上救我的人,是不是你?”

齐霄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陆安瑾这才意识到她还趴在人家身上,顶着一张猴屁股脸从他的身上爬了下来。

“你回答我的问题,别总是玩沉默,沉默不是金子,是粪土!”

齐霄昀:……

“别说废话,赶紧带我去见陆老爷。”

这算是变相的默认了。

“好。”陆安瑾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跟我走。对了,外面有两个监视我的人…”

“死了!”

陆安瑾讪讪然的闭上嘴,她总觉得这男人就像是茅坑里的石头一样,真的是又臭又硬。

寻找两老的路程并不顺利,一路上都能碰到巡察的土匪。不过他们没有纪律,三三两两的,一个二个还都哈欠连连的,显得十分的敷衍。

齐霄昀的行动很简单,碰到一个劈晕一个,碰到两个,就劈一双;遇到不知好歹剧烈反抗的,直接扭脖子!

“爹、娘,开门,是我。”

只听见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不多时房门打开,陆老爷背着行囊,小声的问,“安瑾,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走?”

“是的。”

陆老爷看着背对着他们的高大背影,疑惑的问,“这位是?”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走吧。”

山路陡峭,陆夫人走的很慢,实在影响进度。

“夫人,非常时期,还请你勿怪。”齐霄昀麻利的背起还没反应过来的陆夫人,对着身后目瞪口呆的父女俩淡淡的说,“跟紧了。”

陆安瑾年轻,勉强能跟得上。陆老爷可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一路上都能听到他呼哧呼哧剧烈喘息的声音。

可是他知道,他绝对不能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顺利的离开匪寨之后,陆老爷实在走不动了,陆安瑾关心的问,“爹爹,还好么?”

陆老爷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喘着粗气摇了摇头。

“那谁,我爹实在走不动了,咱们能不能休息会儿?”

“不想死,就赶紧走。”

这男人,真欠揍。

陆安瑾刚想说话,就见陆老爷对她摇了摇头。他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腿,“走吧。”

就这么,又坚持着走了半个时辰,齐霄昀这才停了下来。

陆老爷这会儿也顾不得斯文什么的了,直接瘫坐在地上了,他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还有一个时辰就可以下山了。”齐霄昀看了一眼天色,“天快亮了。”

陆老爷的体力已经到达了极限,可是生命诚可贵,他就算是拼着老命,也得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们走吧。”

陆安瑾担心他的身体吃不消,“爹!”

“爹没事,咱们赶时间,别耽误事。”

齐霄昀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四人逃命似的,能不休息就不休息,终于赶在天亮之前,下了山。

“那谁,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们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陆安瑾清楚,这男人是真高冷,不是假装逼。

“等!”

陆安瑾十分的不爽,“你很喜欢背对着人说话么?”

前面的人不说话。

“请有点君子风度,好么?”

前面的人依旧在装死。

陆安瑾怒了,气冲冲的走到他的面前,想要看清楚这臭石男到底是何方神圣。

结果……

“你把面具取下来!”陆安瑾抓狂了。

齐霄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去,不想搭理她。

陆安瑾觉得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急躁的人,可是遇见这男人之后,她的忍耐力真的是在直线下降!

第五章 除恶务尽 齐霄昀闭上了眼睛,无声的拒绝了她的交流。

这男人,这男人,真的很欠揍!

陆安瑾真的有一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她十几年的修养,竟然抵不过她和这男人几个时辰的相处,这男人真的让人很窝火。

她故意坐在齐霄昀的后面,美眸直直的盯着他,那火辣辣的眼神恨不能在他的背上烧出几个窟窿来。

没过多久,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来人不少。

陆安瑾立刻站了起来,“有人来了?”

莫不是土匪追来了吧。

齐霄昀没有反应,依旧沉默的打坐。

陆家两老相互扶持着走了过来,三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陆父开了口。

“这位壮士,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生死关头,其他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重要。

“无事,休息!”

陆父看了一眼陆安瑾,这才哑着嗓子说,“好。”

马蹄声越来越近,陆安瑾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她虽然讨厌齐霄昀冷冰冰的做派,但眼下,除了他,她根本无人可依,也无人可信。

近了近了更近了,她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人生里第一次有了孤独无助的感觉。

直到……

“末将参见王爷!”

身后的众人全部下马,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齐声喊:“参见王爷!”

陆安瑾呆了。

这臭石男竟然是个王爷?!

老天爷没在和她开玩笑吧!

齐霄昀转身,径直下了命令,“出发!”

所有人又整齐划一的上马,显然训练有素。

“等一下!”齐霄昀回眸,眼神依旧清清淡淡。“这是地图,我想你们应该会需要这个。”

齐霄昀点点头,带头的将领接过地图之后,一跃上马,掷地有声的下了命令。

“出发!”

陆安瑾目送着大部队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影子。

“祝你们一切顺利。”她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给别人听的,还是在说给自己。

“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王爷是战神,可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

齐霄昀虽然冷冷淡淡的,但是还挺细心的。临走之前,留下五个人来保护他们这老弱小三人。

“你们王爷…”

刚才说话的士兵笑呵呵的说,“姑娘,你别看我们王爷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其实人可好了。每次打完仗,王爷都会到军中犒劳我们。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也不用担心,王爷会照顾我们的家人的。”

当然,如果操练的时候能温柔一些,这样就更加完美了。

陆安瑾沉默,她实在很难想象,那么孤高冷傲的一个人,会做出这么暖心的事情。

陆父忽然问,“你们王爷是不是贤王?”

“对啊,就是贤王。我们王爷可是咱们东齐的战神呢!”

陆安瑾一愣。齐霄昀是贵妃之子,排行老三,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贤王!他还是东齐赫赫有名的战神,不过平时神出鬼没的,鲜少有人见过其真容。

但是他的英雄事迹在东齐可是老少皆知,不知有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想要嫁给他,成为贤王妃。

“贤王保家卫国,是东齐的英雄。老夫何其有幸,能得贤王相救。”老夫感慨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陆安瑾小声的问陆母,“爹爹是不是很喜欢贤王啊。”

“是啊,贤王自幼便抛弃了宫中锦衣玉食的生活,扎根在军营里面,他可是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

居然没有走后门?陆安瑾对他糟糕的印象大有改观。

没有让他们等多久,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大部队就返回来了。

齐霄昀一马当先,他麻利的下马,直接走到陆安瑾的面前,冷声问,“你昨天做了什么?”

“没什么,”陆安瑾漫不经心的回答,“请他们头领喝了一杯酒而已。”

“他死了!”

陆安瑾冷冷淡淡的回,“哦。”

“你一点都不惊讶?”

陆安瑾耸了耸肩,“没什么可惊讶的。”

他们一上山,发现寨子里已经乱了,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反抗,这群乌合之众自动的缴械投降。

“他怎么死的?”

“我杀的。”

齐霄昀乌黑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她。

陆安瑾浅浅的笑了,“怎么,很惊讶?”

“你不是他的对手。”

陆安瑾指了指脑袋,“所以,这里很重要。”

齐霄昀沉默。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陆父陆母说着就要跪下,齐霄昀一挥手,依旧是清清冷冷的调调。“陆大人不必客气。”

接下来是一阵诡异的沉默,齐霄昀不说话,众人也不敢说话。

除了陆安瑾。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山上的?”

众人皆崇拜的看着他,这位姑娘真的是好有勇气,居然敢这么直直白白的和大魔头说话。

陆安瑾也没指望他能主动回答,接着问,“是不是遇到了魏管家?”

齐霄昀点点头。

“那他们呢?”

“先走一步!”

多说几个字会死么?

“你让他们先走了,我们怎么办?”

齐霄昀皱眉,众人憋笑。

陆安瑾,“是你赶走了我们的车夫和丫鬟,那你就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众人皆是崇拜的看着陆安瑾,这姑娘是何方神圣,竟然敢理直气壮的命令大魔头。

“嗯。”

众人的下巴都快惊掉了。大魔头,居然同意了。

陆安瑾也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干脆,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狐疑的看着他,猜想他心里的小九九。

齐霄昀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上马车。”

陆安瑾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就一辆马车?”

“不然呢?”

陆安瑾咽了咽口水,“你和我们一起?”

齐霄昀皱眉,“快点!”罗里吧嗦的,麻烦!

他率先上了马车,陆父陆母对视了一眼,也慢慢悠悠的上了车,只剩下陆安瑾站在下面,独自生闷气。

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已经熟悉到了可以同乘一辆马车的地步了么?显然,并没有!

“姑娘,快点上马车吧,”充当车夫的士兵好心的说,“不然一会儿你就得走过去了。”

陆安瑾挑眉,那男人那么不君子,保不齐他还真做的出来。

她一溜烟的爬上车,刚坐稳,马车就动了。

“多谢王爷!”陆父客气的说,“有劳了!”

“无需客气!”

陆父又说,“小女刚才多有得罪,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齐霄昀瞥了一眼明显愤愤不平的陆安瑾,“无事!”

陆安瑾十分不爽的抗议,“爹,我哪里有得罪他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认!”

陆母拽了拽她的衣袖。

陆安瑾看了一眼脸含愠色的陆父,又看了一眼不停对自己使眼色的陆母,纠结了几秒钟,这才不情不愿的说,“抱歉。”

然,傲娇的男人已然闭上了眼睛,假寐。

陆父和陆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眼的尴尬。

不搭理她就算了,正巧,她也不想搭理他!陆安瑾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分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昨天只顾逃命,早上只顾胆战心惊,现在危机解除,还有一个保护神作陪,她紧绷的神经总算能够彻底的松弛下来了。

陆安瑾是被人摇醒的,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车夫十分扭曲的脸。

“姑娘,你可算醒了。王爷他们已经进去了,你也赶紧去吧。”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他看见了什么?大魔头是在抱着这个姑娘一起睡觉么?

哎呦我的天,万年光棍居然开窍了,老天岂不是要下红雨了。

陆安瑾的哈欠一个接一个,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轻声问,“现在是在哪啊?”

“客栈。”

陆安瑾抬头,这才发现,天快黑了。

她这一觉睡的可真够香的!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这眼神怎么那么的毛骨悚然呢。“怪吓人的。”

“没事没事,”他可不想被灭口啊,“真的没事。”

陆安瑾也没想那么多,利落的跳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店。

陆父看见她,满脸的惆怅。陆母见了她,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陆安瑾纳闷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眼睛抽筋了么?”

陆父的表情一顿,陆母的脸色一僵,站在臭石男后面的车夫士兵一脸的憋笑。

臭石男还是一副老样子,冷冷淡淡的,坐在那里好像一个冷面煞神。

陆安瑾没想那么多,径直坐在了齐霄昀的对面,陆父陆母一惊,“安瑾!”

“怎么了?”她一脸的不解。

“不可没规没矩!”

陆安瑾:……

她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对着齐霄昀行了行礼,很没诚意的问,“王爷,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齐霄昀漠然的点头。

一顿饭吃的十分的沉闷,陆安瑾倒是吃的不亦乐乎,她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填饱自己的胃。

陆父陆母没吃几口就借口告辞了,陆母几次给陆安瑾使眼色,奈何后者埋头苦吃,自动的屏蔽了所有的讯号。

二老无可奈何,只好先行离去。

接着,齐霄昀也离开了,只剩下还在孜孜奋斗的陆安瑾。

等到她终于吃的心满意足了,这才发现其他的人都不见了。

她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小二!”

“来嘞,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我的房间在哪里?”

第六章 非礼勿视 天字一号房?陆安瑾心想,不愧是王爷,果然财大气粗!

她没想那么多,抬脚便走了进去,还顺手关了门。没有人会开着门睡觉,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姑娘。

姑娘都爱干净,陆安瑾也不例外,更何况她这会儿吃饱喝足,身上传来的黏腻感让她越加的不爽。

于是,更衣,沐浴!

天字号房果然是豪华套房,沐浴什么的应有尽有。她拿着换洗的衣服刚走到浴房,赫然听见水珠溅落的声音。

房里有人?

她随手把衣服放在一旁,拔下头上的簪子,轻手轻脚的往浴房走去,准备一探究竟!

于是乎……

“啊!”尖叫声响彻云霄。

齐霄昀刚沐浴完,乌黑的长发冒着水汽,调皮的水滴沿着他健硕的胸膛滴落在地上,为美色摔了个粉身碎骨。

他似乎没有想到,此时会有胆大狂徒闯入他的房间,齐霄昀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她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下面…陆安瑾没敢看,只是这短短的一瞥,已然让她头晕目眩,面红耳赤!

“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面?”她猛地转过身,嘴里默念,“非礼勿视,不长针眼!”

心脏躁动的不像话,都快跳出来了。

只是他怎么连洗澡都要带着一张破面具啊,难道不觉得硌脸么?

还有,难道他都不用洗脸的么?

齐霄昀顺手拽了一件衣服,降了八度的声音仿佛带着冰渣,“出去!”

陆安瑾抬脚就往外走,神气什么,他以为自己愿意呆在这里?

哈,真是笑话。

陆安瑾走到门口,这才意识到不对,她折返回来,直戳戳的盯着浑身冒着寒气的男人,一字一顿的说,“这是我的房间,要出去也是你出去。”

这女人是不是倒打一耙有瘾?

“你的房间?”齐霄昀冷笑,“脑袋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么?”

“你说话归说话,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陆安瑾大咧咧的往床上一坐,“小二带我来的,说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是有什么问题,找他去啊。”

强词夺理,牙尖嘴利!

齐霄昀的眉头皱了皱,心里有些烦躁。他一向不喜欢女人,因为女人代表着麻烦。

很显然,这个女人代表着麻烦中的麻烦!

“出去!”

“你出去!”

两个人凶狠的瞪视着对方,无声的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眼神厮杀。在沉默间,噼里啪啦的冒着火花。

忽然有人敲门,齐霄昀显然没打算搭理,陆安瑾没好气的问,“谁啊!”

“小的给客官送茶水的。”

齐霄昀动也不动,陆安瑾无奈,只好去开门。

“是你!”这不是刚才给她带路的店小二么?“你跟我过来。”

小二不明所以,跟着她走到了内室。

陆安瑾仰着下巴,气呼呼的说,“你说,是不是你带我来这里的,这是不是我的房间?”

小二讨巧的笑,“是的夫人。”

夫人?

搞笑呢吧!

“你刚才叫我什么?”

小二笑的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夫人。”

“夫你个大头鬼!”这对她来说,绝对是**裸的侮辱。

小二一脸懵逼,这位夫人的脾气很是火爆啊,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用得着如此的小题大做么?

齐霄昀懒得多说废话,“出去!”

小二连忙说,“好的好的,我这就离开。”

齐霄昀:“都出去!”

陆安瑾怒哼一声,摔门离去。什么人啊,他以为她稀罕在那里呆着啊。

小二斟酌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的问,“夫人,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你缺心眼就算了,眼睛也不好使,你哪里看出来我们是夫妻的?”和臭石男做夫妻,除非她脑袋有包!

看来真的是吵架了啊,小二心想,这两位看着都不是好惹的主,他还是保命要紧。

“夫…”小二机智的改了口,“姑娘,这是你的房间,小的先走了哈。”

陆安瑾气呼呼的进了房,她越想越觉得火大,一口气喝了八杯水,这才勉强的浇灭了火苗。

“臭石男!早晚有一天,你会栽到我手里的!”

第二天,陆安瑾上马车之后,简单的和陆父陆母打了声招呼,瞬间进入了梦乡。

陆父一脸的尴尬,他扫了一眼闭眼假寐的齐霄昀,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掉在地上了。

这丫头是怎么搞的,现在怎么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又是没完没了的赶路。陆安瑾是睡了醒,醒了又睡。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脖子,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陆安瑾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齐霄昀的身上。她挣扎的想要离开,可不想,马车突然又动了。

于是乎,还没爬起来的陆安瑾再一次扑入了齐霄昀的怀里。

齐霄昀被撞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陆父陆母瞠目结舌的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惊讶的嘴巴都忘记合上了。

“王爷,刚才路不好,您没事吧?”

“没事!”他低下头,扫了一眼怀里的女人,哑着嗓子问,“你准备在我怀里趴多久?”

陆安瑾本能的反驳,“鬼才要趴在你的怀里嘞。”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说,“鬼,走开!”

陆安瑾:……

这一段路显然很坎坷,被敦的头昏脑胀屁股发麻的陆安瑾终于忍不住掀开了车帘,十分郁闷的问,“这到底是什么鬼路啊?”

“姑娘,咱们现在已经离京很远了,又没有走官道,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啊。”其实他也很苦逼啊,天知道,想起车里面的那尊大佛,他都后背发凉。

陆安瑾环视一周,“咦,这附近怎么荒无人烟的?”

“我也正纳闷呢,方圆几里,我愣是没有看到一户人家,按道理说,不应该啊。”

“不管那么多了,再往前走走吧。”

坐回车里,陆安瑾扫了一眼依旧在闭目养神的男人,忍不住问,“你真的要送我们去阴南?”

原谅她实在太无聊了。

等了半天,旁边的男人依旧沉默是金。

“说句话会死么?”

陆父听到她这大逆不道之言,魂都快吓没了。他立即呵斥道:“安瑾,不得无礼。”

陆安瑾撇了撇嘴,愤愤不平的瞪了一眼齐霄昀,在心里面默默的把他骂了八百遍,心情这才勉强好了一些。

总有那么一些人,天生就讨人厌。

她陆安瑾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无聊。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虚度光阴着实可耻!她小心的往齐霄昀的身边挪了挪,没想到,耳边霎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一尺!”

他以为她是想要占他便宜么?陆安瑾冷笑,还真是孔雀开屏。

“我要拿书。”

齐霄昀满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不信任的表情简直不要太明显。

“麻烦你移动一下你尊贵的脚,我要拿包裹。”

齐霄昀冷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移开了腿。

陆安瑾有些艰难的从他的座下拿出包裹,找到一本书,放好包裹后,安安静静的看起书来。

齐霄昀扫了一眼书,《农政全书》?他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姑娘不喜欢看话本,不喜欢看琴谱,居然喜欢看农书?

“你很喜欢看书?”

陆安瑾没搭理他。

陆父急忙说,“她自幼都喜欢看书。”

齐霄昀点点头。

陆父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问,“王爷,你到阴南可是有要事要办?”

齐霄昀又点点头。

原来不是专门送他们去阴南的啊,陆父悬着的心奇异般的平静了下来。

让贤王特地送他上任,只怕他的祖坟还没有那种青烟可以冒啊。

“王爷,前面有一家客栈,休息不?”

齐霄昀看了一眼脸色皆不太好的陆家众人,“嗯。”

终于能下马车了,陆安瑾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腿脚,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爹、娘,你们怎么样?”

“瑾儿,娘没事,别担心。”

“爹也没事。”

陆安瑾巧笑嫣兮,“那我们进去吧。”

“王爷,方圆几里只有这一户人家。”

齐霄昀微微点点头,径直走了进去。客栈不大,甚至还有点破旧,墙上到处可以看到岁月斑驳的痕迹。

彼时的陆安瑾已经和掌柜热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掌柜的,这附近怎么都没有人家呢?”

“哎,”掌柜愁容满面,“别提了,收成不好,能走的都走了。”

“那你怎么不走啊?”

“舍不得这块地方,这是我的根呐。”

陆安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笑眯眯的说,“掌柜的,给我们四间房。”

“好嘞好嘞,夫人,您跟我来。”

陆安瑾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这些人是不是眼睛都缺钙,都喜欢乱扣帽子。

用完晚膳,众人早早的回房,陆安瑾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独自坐在窗前,似是在赏月,又似是在等人。

夜半三更,烛火尽灭,客栈完全被黑暗覆盖。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一群黑衣人蹑手蹑脚的在走廊里穿梭,拿着一支竹筒,轻轻的往房间里面吹。

青烟袅袅,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本就在睡梦中的陆父陆母睡的更加的香甜了。

“进去看看!”

领头之人率先推开了齐霄昀的房门,这男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人,他敢打保票,这男的一定是一头肥羊。

“抢了他,咱们可就有银子了,到时候再好好的犒赏犒赏咱们兄弟们!”

黑衣人们高兴坏了,其中一个更是迫不及待的就推开了门,结果下一秒却被定格在了原地,脸上还带着欢天喜地的表情。

第七章 又遇黑店 怎么回事?什么情况?

众黑衣人面面相觑,领头之人抬头,惊悚的看见本应该被迷晕的男人正目光凛冽的看着他。

那清冷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这男人怎么没有中**?

“你…”

齐霄昀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银光闪过,鲜血飞溅。

擒贼先擒王,头领都死了,他们这些游兵散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等死么?剩下的黑衣人立刻呈鸟兽散状,狼狈的四处逃窜。

然,贤王并不是良善之辈,手里也从未有过漏网之鱼。

“跪下!”立刻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齐霄昀淡定的端起茶杯,轻轻的缀了一口,看着面前跪着的黑衣人,眼色深沉。

“饶命啊,饶命啊,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齐霄昀神色淡淡。

“闭嘴!”充当车夫的士兵呵斥道:“说说吧,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小人说,小人说,我们都是被骗过来的,都是附近村庄无辜的百姓,大人饶了我们这回吧。”

睁着眼睛说瞎话,看来这人不老实啊。

“无辜的百姓?”大堂里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别侮辱了百姓,好么?”

齐霄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继续喝茶。

“咦,姑娘,你没事?”车夫问。

“雕虫小技而已。”陆安瑾踱步到那个黑衣人面前,弯下腰,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笑呵呵的问,“这么劣质的迷香,你们也好意思拿的出手?无辜的老百姓会做这种宵小之事?”

“姑娘,小人错了。”

陆安瑾很自觉的坐在齐霄昀的旁边,在士兵们瞠目结舌的目光下,悠然的喝起了茶。

而更惊悚的是,一向对女人避如蛇蝎的大魔头竟然没有反对。

这其中必然有猫腻啊。

对于陆安瑾的鸠占鹊巢,齐霄昀懒得多说什么,这女人就是一只脱缰的野马,管控起来,既麻烦还费事!

“哦?错了?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到底哪里错了?”

黑衣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汗如雨落,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小人…小人…”小人小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陆安瑾浅浅一笑,“这家店是黑店吧,而且你们是专门干这种盗取过路人钱财的勾当吧。”

事实胜于雄辩。黑衣人偷偷的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齐霄昀,声如蚊呐的说,“是…是。”

“而且不论行人反不反抗,最后你们都会将他们杀掉,然后将他们的肉剁碎,包成包子,把骨头熬汤,对不对?”

“呃。”车夫想起他晚上还吃了两个包子,忍不住一阵的反胃。

真的是太恶心了!

黑衣人的身体抖的跟个筛子一样。

这女人是怎么知道的啊!

“你少血口喷人!”

陆安瑾笑如莺啼,“我血口喷人?那我倒是想问问你,后院的草房里面装的是什么呢?”

黑衣人惊悚的看着言笑晏晏的女人,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了。

陆安瑾鄙夷的扫了他一眼,“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还敢混这行?”

“你很遗憾?”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试想一下,你的士兵一上战场,还没亮剑呢,就吓的尿裤子了,你会有何想法?”

齐霄昀:……

这女人的用词,着实不雅!

“姑娘,我们才不是孬种!”车夫不乐意了,“我们王爷手下,绝对没有怂包!”

陆安瑾浅笑,“我只是随口一说,开个玩笑而已,切勿对号入座。”

士兵冷哼一声,任何对王爷的质疑,他们统统不接受。

看来是有小情绪了,陆安瑾扫视了一周,毫无意外的看到随行而来的士兵皆是怒气冲冲的瞪着她。

哟呵,这男人人品不怎么样,像块臭石头一样,但是手下的人还挺衷心的。

陆安瑾转过头,半眯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前的黑衣人,轻飘飘的问,“来,我们来聊聊,你们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黑衣人:……

“姑娘饶命,小人没有…”解释的声音戛然而止,这女人的眼神怎么这么可怕!

“哦?”陆安瑾微微勾起的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子,“你确定没有?”

“姑娘,小人知道错了,我们总共抢了,抢了…”他颤颤悠悠的伸出一只手,紧张的汗流浃背。

齐霄昀转头,幽幽的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黑衣人,声音不含一点温度。

“杀!”

大奸大恶之人,没有求饶的资格,也不值得被原谅!

“小人错了,小人真的知道错了。”

没有人想死,他们不想死。可是,他们却不能不死!

“小人,小人可以戴罪立功!”

“哦,”陆安瑾来了兴趣,“怎么个戴罪立功法。”

“这附近有一伙土匪,专门干杀人的勾当。小人可以告诉你们他们在哪,不过小人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道。

“饶小人一命,放小人走。”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轻声询问,“他们在哪里?”

黑衣人急忙报出了一个地址,说完站起来转身就跑。

陆安瑾轻笑,“我说你可以走了么?”

车夫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一个箭步,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被扭断了。

“你你你,”黑衣人疼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你刚才不是答应小人,只要小人说了,你就会放小人走!你!你出尔反尔!”

陆安瑾笑了,“我只是问你他们在哪里而已,可并没有承诺你什么。我又没有逼迫你,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齐霄昀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一下,所有的黑衣人都被拖了出去,包括早就醒过来装死的那位。

门外,求饶声、咒骂声、哭泣声,声声入耳,只是没一会儿,便没了声音。

陆安瑾抿了一口茶,然后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杯子,如闲庭漫步一般,闲散的和齐霄昀打招呼。

“时间不早了,晚安了。”

齐霄昀皱眉,“慢。”

陆安瑾转身,浅笑:“有事?”

“名字?”

“不过是符号而已,不值一提!”

齐霄昀:……

“你是陆家的人?”

陆安瑾两手一摊,“如假包换。”

齐霄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沉默了半天,转身离开。

这男人的脾气真怪啊。陆安瑾努了努嘴,不在意的笑了笑。

只是,想起晚上吃的肉,她的胃就忍不住一阵的抽搐。

“王爷,这是属下在后院的茅草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士兵两颊通红,愤愤不平的说,“这些人太可恶了,属下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那间草屋简直就是地狱,血迹到处都是,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的屠宰场。

“他们把抢来的财宝就放在了尸体的下面,”士兵红了眼睛,“这些混账东西,竟然…”

齐霄昀缓缓的睁开眼睛,“充军。”

“是!”

死人他见的太多了,已经麻木了。

陆安瑾瘫软的躺在床上,她连黄水都吐出来了,胃是彻底的空空如也了。只是,想起那到处散落的骨头,还有爬着蛆的腐肉,她还是瞬间凌乱了。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败坏她的胃口,绝对是最残忍最致命的一招。

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陆安瑾抱着被子,折腾的了一夜,她现在终于有点困意了。

“咳咳。”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陆安瑾一跳,睡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猛地坐了起来,惊恐的看着坐在窗台上的男人,愤怒的指责,“王爷大半夜的擅闯女子闺房,意欲何为?”

齐霄昀扫了一眼陆安瑾,面具下的眼睛深如幽潭。

陆安瑾看他不请自来的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竟然还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回答我的问题。”

“有事。”

“何事?”

齐霄昀不说话了。

他来找她,又不说话,这男人是不是有病!

“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们一起去匪寨?”

“嗯。”

“我要是不答应呢?”

“随意。”

陆安瑾:“好的,慢走不送。”

齐霄昀站起来,当真抬脚就走。

“慢着!”齐霄昀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什么时候去?”

“明早。”

“有谁?”

“本王和你!”

陆安瑾:“哦,那你明天早上叫我,晚安,记得把门关好。”

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这女人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翌日,天才蒙蒙亮,太阳都还没睡醒,陆安瑾就被齐霄昀强制性的叫醒了。

齐霄昀叫人的方式很粗暴,他先是轻轻的拽了拽陆安瑾的头发,没反应。然后微微的加重了些许力度,还是没反应。最后心一横,重重一拽,接着就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

“总算醒了。”

陆安瑾愤恨的咆哮,“你干什么!”

“起来!”

“你就不能温柔点么?”

他的字典里面,从来就没有温柔这个词。

陆安瑾气呼呼的下了床,快步走到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的掐了掐他的胳膊,犹不解恨。她伸手就准备摘掉他脸上见鬼的面具,却被后者紧紧的抓住了胳膊。

“作何?”

“明知故问。”

“见过我的人都死了。”

“你死我都不会死!”

齐霄昀:……

这女人只怕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去洗漱。”

“让我看你的脸。”陆安瑾剧烈的挣扎着,可是那只抓着她胳膊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

齐霄昀静静的看着她挣扎,直到她没有力气,睁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愤恨的瞪着他。

他的喉结微微的动了动,哑着嗓子问,“你是要自己去洗漱,还是本王帮你?”

第八章 再探匪寨 气氛有些尴尬。陆安瑾自诩不是一个脸皮薄如纸的女子,毕竟脸皮这东西,多了不讨人喜欢,少了也让人厌恶,纯粹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玩意儿。

可是,在他幽深的眸光下,她竟有些招架不住,脸皮好像是即将沸腾的水,滚烫滚烫的。

太可怕了,只是一双眼睛而已,她竟已经有了溃败之势。

齐霄昀慵懒的靠在床边,怡然自得的欣赏着她难得的狼狈,嘴角微微的勾起,露出一抹清冷的微笑。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这女人有那么一点点的与众不同。

“齐霄昀,你就那么相信土匪的话,不怕他是骗你的?”

毫不意外,她得到了一束鄙夷的目光。那意思好像是说,就算你会变成大傻子,我都不会傻!

陆安瑾翻了个白眼,“你别整天装的跟个天上的神仙一样,装什么高冷。沾点俗气的红尘呗,活的接地气点,这才像是个人。”

齐霄昀的心一动,他幽幽的扫了一眼窝在他胸前的女人,便移开了视线。

为了节省时间,两人共乘一匹马。之所以选择共乘,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某个小女人不会骑马而已。

“齐霄昀啊,你能不能不要再当哑巴了,说一句话会死么?”

“会。”

陆安瑾怒,“那你现在就死给我看看。”

齐霄昀轻笑,挥了挥马鞭,马儿吃痛,疯狂的往前冲,吓的陆安瑾尖叫出声,使劲儿往他的怀里缩。

等下马的时候,陆安瑾发现她的腿就像是豆腐一样,软的不像话。

“你是不是故意的?!”

齐霄昀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欣赏着她那副怂样。

“堂堂东齐的贤王,竟然没有一点君子风度,你可真是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本王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

陆安瑾轻哼,“你可真有自知之明。”

齐霄昀没有说话,利落的翻身上马,他伸出手,朗声说,“上马!”

“啊?”陆安瑾苦着小脸,“我才刚下马,你就大发慈悲,再让我休息一会儿吧。”

天知道,她这辈子都不想再骑马了,简直要命。

“你多休息一会儿,就有更多的无辜百姓丧命。你若是不在乎,那你就休息!”

陆安瑾知道他不是在危言耸听,狠了狠心,紧紧的握住了带着厚厚茧子的大手。

“走,今日本姑娘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的草菅人命。若是让我找到他们了,非要将他们大卸八块不可。”

齐霄昀不置可否,一甩马鞭,马鸣萧萧,马蹄阵阵,顿时尘土飞扬。

又奔波了小半日,他们终于到达了黑衣人口中的云栖山。

陆安瑾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光秃秃的山,忍不住的问,“这山怎么光秃秃的,一点遮挡物都没有,咱们要怎么上去啊。”

齐霄昀沉思片刻,调转马头,拍马离去。

“去哪里?”

“后山!”

骏马疾驰,风驰电掣,没让陆安瑾在风中凌乱太久,很快就到了后山。

相比较于光秃秃,除了泥巴就是石头的前山,后山的景色简直就是人间仙境。郁郁葱葱的树,随处可见的花,不过是前后之分,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山可真奇怪,一阴一阳,天上人间啊!”

齐霄昀率先下马,把陆安瑾也抱下马,然后摸了摸马的大脑袋,轻声说,“去玩吧。”

马儿应声离去,好不快活。

“你对马竟然比对人就好,”陆安瑾惊悚的看着他,“什么癖好啊!”

齐霄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咱们现在怎么上去啊,你别说让我爬上去啊!”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她真的没有那个勇气啊。

“闭眼!”

陆安瑾听话的闭上了眼睛,腰间传来一抹温热,她被他拦腰而抱!

接着就像坐过山车一样,陆安瑾紧紧的搂着齐霄昀的脖子,山间的风清凉,凛冽的刮着她的眼皮,疼的她不得不紧紧的贴在他的胸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到熟悉的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下来吧。”

陆安瑾闻言,急忙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红着脸问,“到了么?”

“并未。”

天知道,他胳膊都快断掉了!

“我…要不我给你揉揉胳膊吧。”她有自知之明,若不是她,他也不会这么累。

她虽然看他不爽,但做人要知恩图报!

齐霄昀瞥了她一眼,随意的找了块大石头,径直的坐了下去,然后静静的伸出胳膊。

陆安瑾乖巧的站在他身边,十分认真的为他按摩起来。

齐霄昀闭上眼睛,享受着两人难得的和平。

沉默了半天,陆安瑾忍不住的问,“齐霄昀,你为什么要带着我来呀?”

这个问题一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以他的能力,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根本不需要带上她。

“从未有人直呼本王的名讳,你还是第一个。”

陆安瑾讪笑,“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么,不然你取名字做什么。”

齐霄昀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她,“陆安瑾,你很聪明,不该问的别问,不能说的也别说!”

这是他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只是他的眼神太过犀利,有那么一瞬间,陆安瑾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凉意,还有颤抖!

这才是他真实的气质吧。

不是孤傲,不是冷漠,而是那种自战场上累积的锋芒,十分的危险!

“不该问的我不问,不该说的我自然也不会说。只是,齐霄昀,你总是这么端着,不嫌累么?”

齐霄昀转头,茫然的看着远方,视线模糊的定格在半空。

从未有人问过他累不累,也从未有人关心过他累不累,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他累不累。

“好了,”他默默的收回手臂,“走吧。”

陆安瑾沉默的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亦步亦趋。

“你为什么要送我们去阴南?”

“这重要么?”

陆安瑾重重的点点头,“重要。”

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陆安瑾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有事。”

陆安瑾:……

这回答的可真有技术含量啊,说了跟没说,没啥两样。

“前面就是匪寨了,你准备怎么进去?”

齐霄昀:“走进去。”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是走进去了,难不成你还能飞进去啊!”

齐霄昀:……

陆安瑾不搭理他了,观察了一会儿,轻声说,“走。”

看来这群土匪人还不少嘞,建的寨子不小,而且还很懂得享受,坐落在半山腰,林荫密布,正好用来避暑。

猫着身子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匪寨的外围,陆安瑾轻声问,“能进去么?”

齐霄昀没说话,抱起陆安瑾,又是几起几落,总之,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在一个房间里面了。

陆安瑾利落的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扫视了一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贤王真的好眼光,一来就进了人家姑娘的闺房里面。”

齐霄昀的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陆安瑾急忙拉着齐霄昀的手欲往床下躲,奈何贤王十分的不配合。

“你干什么呢,被发现了可就不好玩了。”

“无碍!”

“什么无碍,”这位大爷怎么关键的时候耍脾气呢。“等到有碍的时候就晚了。”

齐霄昀动也不动。

陆安瑾放弃,双手环腰,没好气的说,“那行吧,大不了咱们一起死。反正我死了,也要拉你垫背!”

齐霄昀的嘴角微微的勾了勾,然后在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忽然伸手搂着陆安瑾的腰,越到了横梁上。

他忽然整这么一出,陆安瑾当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自然是吓的不轻,就在她本能的想要尖叫的时候,大手适时地捂住了她的嘴!

陆安瑾艰难的站好之后,用眼神抗议,你怎么能这么坏!

齐霄昀看她气急败坏偏偏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勾唇微笑。

“二爷,你刚才说老大明天准备出门?”

“是啊,大哥接到线报,说是明天有一个大官要路过咱们云栖山,准备干一大票!”

陆安瑾冷冷的看着屋里的两个人,眼神带着说不清的寒意。

“大官啊?那肯定能捞上不少油水了。”女子坐在男人的腿上,笑呵呵的问,“那二爷你去不去?”

“我不去,大哥不让我去。”

女人的笑容渐渐的消失,她十分的不爽,尖着嗓子问,“凭什么!为什么每次有大的行动,老大都不让你去。”

“哎呦,我的甜心儿啊,你给我小声点吧。”男人急急忙忙捂住女人的嘴,“要是让大哥听到了,你的小命可就玩完了。”

女人斜瞪他一眼,拍开他的手,愤愤的从他的腿上下来,独自坐在一边,生闷气。

“甜心儿啊,别生气了,大哥这也是为了我好啊。”

女人冷哼一声,脸一板,眼一瞪,满满的尖酸刻薄。“为你好?说的好听,只怕是怕你抢了他的功劳吧。”

“你胡说什么八道呢,我警告你啊,你要是再给老子胡说,老子就给你撵出去。”

“把我撵出去?”女人疾步走到男人的面前,仰着脸,咄咄逼人的说,“好啊,你撵啊,你撵一个给我看看!”

男人高高的扬起手,女人动也不动,最后还是男人没好气的放下手,讨好的说,“行了甜心儿,别气了,我错了还不行么。”

“老娘怎么就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呢!”

第九章 你很可爱 “这寨子可是你和老大一起建立的,他是真的怕你受伤,还是心理有别的想法,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么?”

男人明显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他阴沉着一张脸,坐了回去。

“二爷啊,我现在可是你的女人,咱俩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觉得我会害了你么?”

“也许是你想多了,大哥对我一直都很好,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别给我乱说话,要是被大哥听到了,到时候我可救不了你!”

这男人是猪脑子么,怎么讲也讲不听!

“别说那么多好听的,你就是一个窝囊废。他说东,你就不敢往西,窝囊废!”

尊严被再三的践踏,男人的忍耐宣布告罄,他的脸阴的都能滴下墨汁了。

“臭婆娘,你再给老子说一句!”

“窝囊废窝囊废,你就是一个窝囊废!”

男人猛地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老子就成全你。别以为你陪老子睡觉了,就可以对老子的事情指手画脚!”

女人被掐的喘不过气,双手不断的挣扎着,尖锐的指甲划伤了男人的脸。

“臭婆娘!”脸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男人越发的失去了理智,他放开女人,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嘴上还骂骂咧咧的,“敢管老子的事情,敢抓老子的脸,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个臭婆娘!”

女人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她难以置信的看着神情扭曲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一直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其实是这么的面目可憎。

梁下的闹剧,看的陆安瑾直皱眉。对于这种在外面怂在家里横的男人,她是打心底里的瞧不起。

“你不去救她么?”

齐霄昀挑眉,“我为什么要去救一个土匪?”

这对男女根本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是,不能把感情浪费在坏人身上。”

屋里的闹剧以女人的奄奄一息而终结,男人打累了,看也不看刚刚还恩爱非常的人,甩袖离开。

等了一会儿,见没什么人进来,齐霄昀这才带着陆安瑾下来。

安全的回到了地面,陆安瑾卡在嗓子眼的心这才回归原位。她半蹲在女人的旁边,轻声问,“你们老大的房间在哪里?”

女人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她费劲儿的睁开眼,想说话,可是嗓子不争气。

“会写字么?”

女人点点头。

齐霄昀很自觉的拿来了纸和笔,陆安瑾半扶起她。

“我有一个条件。”

陆安瑾:“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女人点点头,撑着最后一口气,在纸上涂涂画画很久。陆安瑾仔细一瞧,好家伙,她竟然直接给他们画了一副简易版的地图。

最后一笔落下,女人手臂一垂,眼睛一闭,再也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们把她埋了吧,好歹她也将功补过了。”

齐霄昀没说话,径直出去了。陆安瑾稍微给女人收拾了一下,死者为大,前尘恩怨,一笔勾销。

“来世,一定要做个好人!”

天道轮回,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没想到,你会答应处理她的身后事。”

齐霄昀依旧是冷冷淡淡的,“不是你说,她将功补过了吗?”

陆安瑾抓着他的衣袖,调皮的眨了眨眼,“所以说,你是因为我那样说,所以才那么做的,是这样么?”

齐霄昀不说话,迈开大长腿就往前走。

“哎,你给我说说嘛,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闭嘴!聒噪!”

陆安瑾坏笑,“其实你是一个好人,只是不讨人喜欢!”

齐霄昀的嘴皮子再一次忍不住的抽了抽。

她确定,这句话悦耳?

这群土匪显然训练有素,现在他们还在外围,并没有进入寨子的中心区域,已经三不五时的遇到巡逻的人了。

“上次碰到的土匪简直是乌合之众,这次才是真正的土匪。”

齐霄昀挑眉,“你打算怎么做?”

“女子无才便是德,王爷只怕是问错人了。”

齐霄昀:……

谁都可以说这句话,唯独她没这个资格。

“哎,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敢不敢把鄙视表现的再直白点。

“聒噪!”

陆安瑾跟在他后面做鬼脸,齐霄昀猛地回头,她来不及收回表情,被他看了个满眼。

“你这是在做什么?”齐霄昀憋着笑问,“本来就丑,现在是越来越丑了。”

“我丑?你眼睛只怕是有问题吧!”

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丑!

“喂喂喂,你准备去哪里啊?”等等她啊,别把她一个人扔在后面呀。

“跟紧我!”

陆安瑾气喘吁吁的说,“大哥,关键是我跟不上你啊!”

齐霄昀的嘴角勾了勾,故作嫌弃的说,“腿真短!”

她真的好想让老天降下一道神雷劈死他!

不知道绕了多少圈,陆安瑾终于忍不住的问,“王爷,你捉迷藏呢?”

齐霄昀有些尴尬,“本王自有主张。”

陆安瑾看破不说破,拍了拍他的胳膊,指了指房子的墙角,笑眯眯的说,“王爷,你先把我放下来。”

“这个地方还不错。”集躲藏、观察为一体,可攻可守可偷袭。

“多谢王爷夸奖。王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您要不要听听?”

“说。”

陆安瑾拿出那张简易的地图,指了指某处,低声说,“今年收成不好,这里人这么多,定然少不了烧杀抢掠。”

“接着说。”

“大部队什么时候能到?”

“明日。”

“完美。我的想法是,先烧掉他们的粮草,再来一个关门打狗!”

齐霄昀呢喃:“关门打狗?”他难得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好计谋!”

陆安瑾趁热打铁,“王爷,要是成功了,我能不能要一个奖励。”

“奖励?”他沉默了一下,“好!”

他带兵,一向有奖有罚,这要求并不过分。

“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千万不许耍赖。”

“本王既然允诺你了,自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万不会失信于你!”

“我只是随口一说,王爷不必太当真了。”她主动拉起齐霄昀的手,“走吧,咱们先去考察一下地形,看看这是不是他们真正的的粮草库!”

齐霄昀看着主动牵着他的小手,目光闪烁。

正当他们准备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谈话声,陆安瑾急忙退了回来,慌乱之下,一脚踩在了齐霄昀的脚上,然后她清楚的听到了身后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王爷,事出有因,还请勿怪!”

齐霄昀现在不想搭理她,这女人看着瘦瘦弱弱的,脚劲怎么那么大!

“今天二爷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跑去找老大吵架去了。”

“嘘,小点声,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要是让二爷听到了,肯定会杀了你的。”

陆安瑾刚想探头看看,就听见一阵水流声,齐霄昀揽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非礼勿视!”

陆安瑾尴尬的不行,这些人有没有素质啊,怎么可以随地大小便!

交谈还在继续,“老大气的不行,听说把二爷狠狠的骂了一顿,两个人还差点打了起来。”

“对了,今晚咱们要去何家庄,不知道老大还有没有心情去?”

“嗨,你还不了解咱们老大么,他心情越不好,就越想出去转转,你放心,今晚铁定会干上一票的。”

陆安瑾的脸已经黑的像锅底了,这些人如此的践踏人命,简直罪不可恕。

“对了,上次老大不是抢来一个婆娘么,听说今早上吊死了。”

“死就死了,昨天老大不是又抢来一个么,据说还是刚成婚的小娘子呢。”

“嘿嘿,老大这下有艳福了。”

“走吧走吧,咱们赶紧去准备准备今晚的行动,说不定还能趁机捞点呢。”

“走走走!”

脚步渐行渐远,齐霄昀身上的戾气却越来越重,眼神越发的凌厉,他转身就走。

“王爷,”陆安瑾急忙拉着他的手,“你去哪里?”

齐霄昀并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但是这些人做下的事情实在令人发指。

“剿匪!”

陆安瑾不确定的问:“就凭你和我?”

齐霄昀转身定定的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有何不可?”

够霸气,是她喜欢的调调。

陆安瑾沉思了片刻,哑着嗓子说,“如果王爷真的想剿匪,那我定然奉陪到底,只是希望王爷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

“这次的行动听我的指挥。”

齐霄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灵动的眼睛,沉默良久,才淡淡的说了一句,“好。”

“好,那我们按计划行事吧。”

约莫花了一个时辰,两人才把匪寨摸了个大概,但是累的够呛。齐霄昀还勉为其难的站着,陆安瑾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顾不上脏不脏了。

“这是什么人设计的房子啊,毫无规律可言,盖的乱七八糟的!”

齐霄昀:……

她指望土匪能盖出什么琼楼玉宇?

“你有什么计划?”

陆安瑾眨眨眼,“趁他乱,要他命!我们来一个火烧云栖山,如何?”

“如此,走吧。”

齐霄昀说走就走,陆安瑾急忙站起来,跟了上去,“喂喂喂,你去哪里啊。拜托,能不能不要走那么快啊,我跟不上你了。”

“聒噪!”

于是,陆安瑾再一次窝在齐霄昀宽阔的怀里,安心的闭着眼睛,享受着林间凉爽的风。

“齐霄昀,其实你很可爱!”汪汪水眸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很可爱!”

第十章 不虞之隙 “二爷,咱们一会儿就要去何家庄了,您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男人醉醺醺的眼猛地睁的浑圆,他把酒坛子往地上狠狠的一摔,抓着手下的领子,恶狠狠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二…”手下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被吓的不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二爷,您不知道么,今晚老大要去何家庄!”

“娘的,说是为了老子好,什么行动都隐瞒老子。老子要去问问,他娘的是几个意思!”

手下急忙追了过去,死死的抱着他的腿,忍不住的哀求,“二爷,您刚刚才和老大吵了一架,这会儿再去,定然会惹怒老大!”

“你小子给老子放手,听见没有!”

“二爷,现在不能去啊!”要是让老大知道是他告诉二爷的,他肯定活不过明天的。

“老子让你放手,你听见没有!”

石头一般硬的拳头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只能咬牙坚持,坚决的不放手。好死不如赖活着,挨顿揍算什么,还是命重要。

“臭小子,现在连你也不听老子的命令了,你们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啊?你和那个臭婆娘一样,都看不起老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二爷,您现在喝醉了,咱们先回房间休息好不好?等您酒醒了,再去找老大,行不?”

“行个屁,老子现在就要去问问,他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什么事情都把老子往外面推,真当老子傻啊!”

接着又是一阵的拳打脚踢,手下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忍无可忍了,他猛地站了起来,拿起旁边放的木棍,照着二爷的后脑勺就是一棍子,成功的把他打晕了。

“二爷,这可都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死!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看着晕倒在地的二爷,身体抖的不停,脸吓的煞白煞白的,最后一溜烟的跑了。

傍晚时分,土匪们整装待发,没停留多久,就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王爷,我想你们定然有秘密的联络方式吧。”

“嗯。”

“那王爷…”

“无须担忧。”

陆安瑾笑,毫不吝啬的比了个大拇指。

齐霄昀无视了这无声的彩虹屁。

“王爷,今年收成不好,要是一把火把这么多粮食烧掉,会不会暴殄天物?”

“嗯。”

陆安瑾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有了!咱们可以…”

“好!”

二爷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尤其是后脑勺,简直疼的要命。

“娘的,狗蛋那臭小子,竟然敢打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这个兔崽子!”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忽然看见一个俏丽的小娘子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他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衣角就被一双小手给拉住了。

“二爷,救救我。”

好漂亮的小娘子啊,就跟那天仙似的。尤其是那泫然若泣的样子,简直美的闪瞎他的眼。二爷顿时眼睛一亮,正准备说话呢,就看见一个人火急火燎的追了过来。

二爷定眼一瞧,好家伙,就是狗蛋那兔崽子!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啊。二爷眼冒凶光,他转头温柔的对着陆安瑾说,“美人别怕,看我怎么收拾这兔崽子!”

陆安瑾梨花带雨,拼命的点头,好像他就是她唯一的救星一般。

男人一般都有英雄情结,二爷也不例外。尤其是充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的英雄,他顿时正义感爆棚。

狗蛋一看二爷已经醒了,本能的就准备往回跑,他苦着脸想,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美人,也被搅黄了。

“你个兔崽子给老子站住,听见没有。”

狗蛋紧张的转身,看着凶神恶煞的二爷,猛地跪在了地上,苦苦的哀求,“二爷,是老大让我那么干的。”

二爷凶神恶煞的瞪着狗蛋,咬牙切齿的问,“你刚才他娘的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

狗蛋吓的不轻,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堵得他呼吸都困难。

“是…是老大让我这么做的!”以眼下的情形来看,左右逢源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只能站定队伍了。

老大性格狠厉,二爷虽然脾气暴躁了一点,但是没那么聪明。跟着他混,说不定他还能混个狗头军师呢,等真的成了二爷的红人,他还怕没有油水捞么!

“他娘的!他竟然敢那样对老子!老子现在就去找他去!”

“二爷别去。”狗蛋拦在他的面前,“你现在要是跑去找老大对质,那不就相当于和老大彻底闹僵了么。现在寨子里绝大部分都是老大的人,要是真起冲突,咱们可不一定是老大的对手啊。”

“那你说咋办!”

怎么办?其实他也没想好,狗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二爷,我有一个办法,”陆安瑾唯唯诺诺的看了看二爷,又看了看狗蛋,战战兢兢的说,“不知道可不可行?”

二爷粗犷的脸上立马拼凑出他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笑眯眯的问,“小娘子,你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说。”

陆安瑾好像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声如蚊呐的说,“今年收成不好,好多乡亲们都饿死了。二爷要是…要是把粮食占为己有,还怕没人跟着你吗?毕竟谁都不想死!”

狗蛋率先赞同,“好主意啊二爷,咱们现在趁老大不在,赶紧把粮食藏起来吧。”

二爷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听陆安瑾和狗蛋那么一唱一和,也真的起了心思。

“得,通知兄弟们,搬粮食去!”

“二爷,等等,”陆安瑾怯怯懦懦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二爷绝不能让粮库空着,不然就太容易露馅了。”

狗蛋眼睛一亮,“小姑娘,你可真聪明。二爷,咱们把空的米袋子装点其他的进去,这样的话,就算露馅了,也怀疑不到咱们头上了。”

“小娘子,你可真是老子的福星啊。”二爷笑的眼睛都成一条缝了,“等老子干完大事,就来宠你呀。”

他伸出手就想摸让他喜欢的不得了的小脸,陆安瑾恶心的都快吐了,但还是故作娇羞的低着头,不露痕迹的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狗蛋,你先带小娘子去老子的房间去,然后赶紧来跟老子会和!”

“好嘞,二爷!”

狗蛋带着陆安瑾在寨子里弯弯绕绕,他有些不甘心的说,“小娘子,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现在却让二爷捡了个便宜。”

“小哥,这寨子里基本都是老大的人吧,你们万一没藏好粮食,被老大发现了,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狗蛋笑着说,“嘿,二爷之前在后山发现了一个洞,只有二爷和我知道。只要二爷不说,我不说,谁都别想知道在哪儿。”

陆安瑾一脸崇拜的看着狗蛋,“这么厉害么?小哥,那你能跟我说说吗?”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他狗蛋顶多就是一个狗熊。

狗蛋见美人对他巧笑嫣兮,立马三魂去了七魄,他献宝似的,急忙将他所知道的情报完完全全的告诉了陆安瑾。

末了,还特别嘱咐她道:“我今天跟你说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我知道了小哥,你赶紧去跟大爷会和吧,不然一会儿,大爷又该发脾气了。”

狗蛋自然知道二爷的臭脾气,待看到陆安瑾进了房间,转身就跑了。

陆安瑾进了屋,关上门,抱着茶壶就开始牛饮。唉呀妈呀,实在太热了,她差点变成烤红薯!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破窗而入,陆安瑾笑了笑,没有转身。

齐霄昀的脸色很难看,尤其是看到陆安瑾对着那两个尖嘴猴腮的男人眉飞眼笑的时候,愤怒轻而易举的占据了他的心,他恨不能敲碎那两人的脑袋。

这种感觉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陌生的不得了!

“找到那个山洞了么?没找到也没关系,我已经知道在哪里了。”

齐霄昀不说话,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复杂。

这是什么诡异的眼神啊,陆安瑾顿觉头皮发麻。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上有什么异物么?”

齐霄昀:“不过是三五个小贼而已,如此作践自己,值得?”

陆安瑾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做我作践自己,你给我说明白点。”

齐霄昀转身,无声的拒绝了她的交流。

陆安瑾气呼呼的跑到他的面前,愤怒的问,“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作践我自己了。今天不说清楚,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然后,对面的男人打定了主意和她玩沉默战,任凭她怎样的气急败坏,他就是不说话。

真真是气死个人了。

“齐霄昀!”

陆安瑾从未这般愤怒过,说是愤怒,更多的是委屈!

他怎么能那样讲她!

齐霄昀抬眸看了一眼她红红的眼,低下头,心竟然有些乱了。

他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是第一次,他被愤怒支配了理智,也是第一次,言不由心。

许久的沉默,让陆安瑾越发的委屈,隐忍许久的泪水溃然决堤,无声的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她哭了,是因为他么?

沉默了半晌,齐霄昀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抬手轻轻的拭去陆安瑾脸上的泪珠。

他欲言又止,挣扎了半天,终是开了口,“抱歉,是我错了。”

第十一章 暗度陈仓 这一次,他没有自称本王,虽然声音还是那么的冷冷淡淡,但是陆安瑾却实实在在的听出了他的歉意。

谁都可以诬蔑她,只有他不可以!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陆安瑾抽抽噎噎的解释,“况且,现在敌众我寡,只能速战速决。我不是那种卖弄风骚的女子,虽然我可能不羁,但我绝对不浪荡!”

齐霄昀早就后悔了,只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而,覆水难收!

他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会那么的愤怒,甚至还愤怒到失去了理智。

“是本王失言了,还请陆姑娘切莫怪罪!”

他向她道歉了,可是她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的苦涩。

陆安瑾幽幽的看着他,“齐霄昀,这次我原谅你。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

这种情绪失控的情况,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再出现第二次!

陆安瑾见好就收,她并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不过是一句无心之失,没必要念念不休。

何况,齐霄昀是东齐的贤王,是东齐的战神,是东齐的保护伞,是东齐老百姓心中的天。

“接下来,王爷有什么打算?”

“如你所想。”

搬运粮草,乃是绝密之事,必须要找信得过的人。可偏偏,二爷在云栖山的可用之人,屈指可数。

“二爷,按照这个进度,在老大赶回来之前,咱们铁定搬不完啊!”

狗蛋急的不行,暗骂二爷不争气,经营了这么多年,连几个有用的人都找不出来,真是个废物!

二爷啐了一口,咆哮道:“他娘的,兄弟们,加把劲儿,多搬的粮食,将来都是给你们的。”

“既然二爷都发话了,兄弟们,咱们加把劲儿!”

这年头,没人跟粮食过不去。毕竟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就心发慌!

云栖山的土匪头子厉万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在前方拼了老命的抢粮食,他的大后方却在给他如火如荼的上演着暗度陈仓。

“老大,何家庄马上就要到了,咱们怎么整?”

厉万年仰天长笑,“老规矩,谁抢的多,得到的粮食就多;谁抢的少,就得的少。”

“呦呵,”手下们一阵的欢呼雀跃,“老大,我们先行一步。”

“慢着!”厉万年举起手来,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他环顾四周,“这儿是不是**静了?”

他们那么大的动静,就算是猪也能被吵醒了。可是何家庄里面仍旧黑乎乎的一片。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管他的大哥,说不定他们早就听到了动静,吓的躲起来了。”

厉万年沉思片刻,“行动前,可有走漏消息?”

“没有,绝对没有。大哥,你在担忧啥呢,大不了咱们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呗。”

也是,怕什么!“兄弟们,抄家伙!”

几十人浩浩荡荡的冲了过去,安静的何家庄顿时变得热闹非凡。踹门声、吼叫声、马蹄声不绝于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大哥,没粮食。”

“大哥,我这里也没有!”

“大哥,我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厉万年暗道一声坏了,只怕是消息被走漏了,他急忙吼道:“快,我们赶紧走!”

然,他反应的还是太慢了,忽然一丝火光划破了夜的黑,带着一抹凌厉的锋芒,径直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土匪扎了个对穿。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愣着干什么,赶紧跑啊,一个二个站在这里等死么?”

一群蠢猪!

厉万年率先拍马离去,逃命要紧,他顾不得身后的土匪乱成一锅粥,也无暇顾及他们的性命。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的命,可比他们的命值钱多了。

一支支火箭照亮了天空,燃烧着人性的丑恶,也将他们的后路尽数的剥夺。

“将军,这些土匪怎么处置?”

“王爷有命,格杀勿论!”

“将军,厉万年跑了。”

“追!”

厉万年不断的挥着马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云栖山,他耀武扬威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娘的,要是让他查出来是谁走漏的消息,他绝对饶不了他!

“二爷呢?”

“小的没见过二爷。”

厉万年喝了一大口水,“去把二爷给我叫过来!”

狗蛋听说厉万年回来了,立刻心急火燎的跑来找二爷。

“二爷,二爷,不好了。”他半弯着腰,喘着粗气说,“老大回来了。”

“什么!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刚才碰到铁娃,他说老大找你呢。”

二爷一惊,,忙抓着狗蛋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他找我做什么?是不是你出卖我了。”

狗蛋吓得不轻,忙解释道:“二爷,我要是出卖你了,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二爷恶狠狠的瞪着狗蛋,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兄弟们,行动暂停,先回去,等我命令!”

二爷来到议事堂的时候,厉万年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

“你干啥呢,怎么这么慢!”

“我还能干什么,喝酒呗。”

“喝喝喝,你就知道喝。娘的,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次何家庄一个子都没抢到,还损失了几十个弟兄。”

二爷一下子挺直了身子,“不会吧,咱们云栖山可从来没有打过这样的败仗。”

“娘的,老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厉万年一拳捶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抖三抖。“要是让老子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出卖老子的,老子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大哥,你知道是谁在和咱们云栖山作对?”

“老子要是知道的话,还用在这里生闷气吗?”他这二弟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啊。“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同道中人。”

二爷小声的问,“会不会是官家的人?”

“不会,”厉万年很自信的说,“姓刘的来过好几次了,哪一次不是灰头土脸的回去的。我估摸着,不是他。”

“大哥,会不会是京城来的?”

厉万年嗤笑,“就咱们这几个土匪,值得京城特地来人剿灭?那些大官,一个二个正享乐呢,他们才没那个闲工夫!”

二爷有些抓狂,“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些人总不能是凭空蹦出来的吧。”他焦躁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哥,咱们要是搞不清楚那伙人的来历,早晚有一天,要吃大亏的。”

“老子知道了,你别在老子的面前走来走去,转的老子眼睛都花了。”厉万年不耐的挥挥手,“得了,你赶紧出去吧,让老子静一会儿。”

“大哥!”

“出去!”

二爷摔门离去,厉万年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冒着精光。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二爷,毕竟从二爷最近的表现来看,他的心开始不安分了。只是,看他刚才的表现,走漏消息的应该不是他。

毕竟在他的面前,他这二弟没有那个脑子支撑这么逼真的演技。

该死的,那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他必须要查清楚!

齐霄昀看完消息,就将纸条毁掉了。

“王爷,我看天边祥云密布,定然是有什么好事情发生了,你赶紧给我说道说道,让我也开心开心。”

齐霄昀扫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忍不住勾唇轻笑。

“呀,”陆安瑾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齐霄昀转身,拒绝回答。

“哎呀,笑了你就承认了呗。王爷,来,把面具摘掉,让小女子观摩观摩你的仙人之姿。”

这女人说话,真的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王爷,你又玩沉默啊。”陆安瑾已经习惯唱独角戏了,脸皮俨然已经练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是不是剿匪传来的捷报啊?”

“嗯。”

陆安瑾毫不吝啬的赞美,“王爷手下的兵,果然不孬!”

齐霄昀狐疑的看着陆安瑾,总觉得她有点不正常。

犹豫了半天,筹措了半天的措辞,他这才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的谄媚?

若是让陆安瑾知道,她的赞赏换来的谄媚的怀疑,她一定会气到原地爆.炸的。

“为何会这样问?”

“无事。”

陆安瑾忽然笑了,“王爷,你的关心方式还真的是很别致啊。”

齐霄昀:……

他就知道,他不应该多此一举的。

“不过,还是谢谢你。”陆安瑾浅笑,“谢谢你关心我。”

都是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一点都不假。齐霄昀虽然是个很别扭的人,但是不能否认的是,他的眼睛是会说话的。

“王爷,我过去对你可能有点误解,但是现在,我知道了,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有人说他是煞神、有人说他是活阎王,但从未有人说过,他是好人。

“本王不是好人,”齐霄昀猛地转身,“这一点你记清楚了。”

陆安瑾知道他这是又别扭了,无奈的撇撇嘴,没好气的说,“行行行,你是坏人,这行了吧。”

齐霄昀凝望着远处的天空,满身的清冷。

“何时行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何解?”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说,“王爷等等便知!”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陆安瑾轻轻的推了推闭目沉思的齐霄昀,“王爷,时机已到,我们行动吧!”

“作何?”

“还能做什么?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啊!”

第十二章 火烧云栖 二爷自和厉万年见面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他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他焦躁了半夜,好不容易熬的瞌睡虫都抗议了,刚刚躺在床上,果不其然,出事了。

狗蛋苦逼的想,今天他出门的时候一定是没有看黄历,不然怎么会什么样的衰事都降落在他的头上,简直要命。

“你在鬼叫啥呢,老子刚睡着,就被你给吵醒了!”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睡觉?狗蛋恨不能撬开他的脑袋,看看这傻逼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擦腚的草纸么?

“二爷,出事了,大事不好了。”

“你他娘的能不能说重点!”他翻身下床,慌乱之下,鞋子都穿错脚了。

狗蛋咽了口口水,“粮仓着火了,老大这会儿已经赶去了,你也赶紧去吧。”

“什么?”二爷睁大了眼睛,“粮仓怎么会着火?”

“小的哪里知道啊,二爷,你现在别问这么多了,赶紧过去,不然一会儿老大该生气了。”

厉万年何止是生气,他现在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之前的被袭,加上现在的粮仓失火,他但凡还有一点点的脑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暗地里针对他们。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咱们寨子里肯定混进来内奸了。”

“不能啊,最近没有新人进来,都还是咱们寨子里原先的老人。”

厉万年看着被烧的干干净净的粮仓,眼睛都气红了,额角上的青筋毕露,看着格外的狰狞。

“你告诉老子,咱们兄弟们谁会平白无故的烧粮仓。要是没有奸细混进来,老子的头割下来给你玩!”

二爷从未见过厉万年狠厉的样子,他吓的往后退了两步,胡乱的解释,“大哥,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老子给你两天的时间,你必须把这个奸细给老子查出来,不然老子就唯你是问!”

二爷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这还是厉万年第一个给他安排任务,只是这个任务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大哥!”

厉万年怒哼一声,甩袖离开。

“狗蛋,”他哭丧着一张脸,“接下来可怎么办啊。”

他到哪里去查奸细啊。

狗蛋也头大,寨子这么大,一百多号人呢,而且还都是认识的,他怎么知道哪个是奸细。

“二爷,老大这是故意在刁难咱们呢。”

“老子当然知道他是在刁难咱们,你以为老子真的傻么。什么玩意儿啊,明明是他造成的,现在却把火撒在老子的头上,真当老子好欺负呢。”

我的天啊,这位爷还真的是敢说!

狗蛋急忙捂着二爷的嘴,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世之语来。

“二爷,这里可是有很多老大的眼线。走走走,咱们先回去说。”

陆安瑾安安静静的呆在房里,齐霄昀呢,就安安静静的呆在房梁上。

“王爷,你现在可是一个实打实的梁上君子啊。”

齐霄昀:……

“我觉得吧,你还是太仁慈了,这把火放的还不够旺。”

下一秒,房梁上已经空空如也了。

等齐霄昀再回来的时候,二爷和狗蛋差不多也同时到。

两个人累的都快成狗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半夜三更不睡觉,尽干些放火的龌龊事。

“娘的,老子快累死了。”

“小的也快累死了。”

陆安瑾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然后,她故作惊讶的问,“呀,二爷,您这是怎么了?”

“小娘子,出事了。”

“出什么事情了?”

二爷还没说,狗蛋抢先回答,“不知道是哪个混账东西,把寨子的粮仓给烧了。”

陆安瑾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横梁,惊讶的捂着嘴,“那粮食…”

“全没了!”

陆安瑾心里偷笑,脸上却哀伤不已,“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们明天岂不是就没有饭吃了。”

二爷见美人不开心了,立马上前安慰,他想摸摸美人的小手,奈何美人却只顾玩头发。

“我饿着谁,也不会饿着美人啊。放心吧,咱们之前不是藏了一点粮食嘛。只是…”想起厉万年叫他做的事情,他就忍不住的头疼。

“只是什么?”

二爷扫了一眼狗蛋,狗蛋立马会意,“小娘子,老大说咱们寨子里进奸细了,让二爷两天之内找出来,现在二爷就愁这件事情呢。”

“奸细?”陆安瑾大惊失色,“谁啊?”

“老子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里干着急了。小娘子,你点子多,有没有啥好点子。”

陆安瑾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会心一笑,“二爷,这可是你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啊。”

“啥机会。”

“顺你者昌,逆你者亡!”

齐霄昀幽幽的看着梁下谈笑风生的陆安瑾,眼神幽深复杂。

“老子明白了,”二爷转身就往门外冲,“狗蛋,咱们走。”

临走之前,狗蛋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安瑾,他总觉得这小娘子不是一般的人。

二爷前脚人刚走,齐霄昀后脚就跳了下来。他沉默的坐在陆安瑾的对面,幽幽的看着她。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无事。”

陆安瑾:“王爷,你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的,这样很不好玩!”

齐霄昀:“嗯。”

“你总是这样,我晚上觉都睡不好的。”

“今天晚上你睡不了觉。”

陆安瑾:……

“走吧。”

“去哪儿?”

齐霄昀慢慢的靠近她,直到他们之间仅剩一根指头的距离,“到了便知。”

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陆安瑾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呼吸,还有他身上好闻的竹子香。

她的心跳如鼓擂,扑通扑通的,响亮且沉重。

“你…”天啊,为什么她嘴巴好干,嗓子好痒,“我们走吧。”

陆安瑾觉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齐霄昀看她灿若朝霞的脸,莞尔一笑,他忽然拦腰抱起她,在她的惊慌失措下,消失在夜色中。

二爷出了门,就往议事堂赶去,到了议事堂,看见老三坐在那里喝闷酒,问,“老三,大哥呢?”

“不知道。”

“你去把大哥给我找来,我有话给他说。”

老三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喝闷酒。

“老子让你去叫大哥,你听见没有!”

老三醉眼朦胧的看着二爷,不屑的撇撇嘴。“二哥,我真羡慕你,整日里不用打打杀杀,只用呆在寨子里享福就成了。”

他什么意思?瞧不起他?

“老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傻?

“没啥意思,只是羡慕你而已。大哥太偏心了,我跟着他出生入死,可他只让你享乐享福。”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凭什么!”

二爷一掌排在桌子上,“老三!”

他知不知道现在是在跟谁在说话!

“二哥,我说的是实话,咱们寨子里谁不是这么想的。”趁着酒劲儿,老三把憋了几年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吐了出来,“我只想问一句,你凭什么啊!”

“你再说一遍!”

老三把酒碗一摔,“说就说,你他娘的就是一个孬种,怂货,真不知道大哥看上你什么了,也不知道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的心都偏到裤腰带那里了。”

二爷忍无可忍的一拳打在了老三的脸上,紧紧的抓着他的领子,咬牙切齿的说,“混账东西,你看清楚老子是谁。”

老三吐了一口血,癫狂的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顺着脸颊掉落了下来。

他眯着眼睛,恶狠狠的说,“老子当然知道你是谁,老子这些话就是说给你听的。你个怂货,老子自始至终都瞧不起你!”

二爷这下彻底的恼火了,他把人家当兄弟,奈何人家把他当怂包。

这种巨大的心里落差,成功的逼走了他的理智。他松开手,气哄哄的走到兵器架那里,随意的抽出一柄长枪。

狗蛋吓的不轻,二爷这是要做什么!

“二爷,别冲动。这可是三当家啊!”

“滚开!”

“二爷,别冲动,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你给老子滚开!”二爷气红了眼,“你要是不让开的话,老子连你一块儿杀!”

老三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他扯着嗓子喊,“狗蛋,你让开。他就是一个怂货,老子给他胆子,他也不敢动手的!”

狗蛋冷汗直流,这三当家的在这里捣什么乱呢,净往火上加油!

果不其然,老三的鄙夷成功的让二爷的愤怒更上了一层楼,他怒不可遏的推开了狗蛋,怒喝道:“来,比试比试!”

“好,”老三抽出一把剑,“咱们立下军令状,生死不论!”

二爷啐了他一口,“立就立,谁怕谁!”

狗蛋绝望的闭上眼,不管这两位爷谁赢谁输,他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以老大的性格,肯定会让他给死的那个人陪葬。

逃吧,连夜下山,说不定还会有一丝丝的活路。对,就这样,赶紧走!

“老三,老子对你太失望了。”

“废话少说,要上就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让一个怂包对自己指手画脚,这种憋屈的日子他实在是过够了。之前大哥一直劝他,说都是自家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让他想开一点。可是,他就是不服!

二爷大吼一声,猛地冲了上去,老三也不畏惧,提剑迎战。

两人大战了十几个回合,二爷久未锻炼,没一会儿就体力不支了。

老三则因为饮了太多的酒,腿都站不直。

两个人都是半斤八两!

第十三章 剿匪告捷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决斗场上,向来都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然,决斗的两人,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个被酒精麻痹了神经。可,刀剑无眼,最终两败俱伤!

二爷的长枪插进了老三的心脏,老三的长剑刺穿了二爷的身体,鲜血渲染的土地,带着生命将逝的凄凉。

“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你的!”二爷怒目圆瞪,带着满满的不甘!

老三苍然一笑,“老子死了也瞧不起你!”

都说相逢一笑泯恩仇,但这两位,仇恨已经侵入骨髓,俨然病入膏肓,最终无药可救!真真是忆往昔日兄弟情,更叹今朝反目成仇。

厉万年听到消息赶到的时候,二爷和老三已经死透透了。他左手扶着二爷,右手拉着老三,心痛的仰天长啸。

“老大,现在怎么办呢?”

虽然他们平日里对老大的偏颇有些微词,但眼下二当家和三当家的全部都死了,死者为大,所有的不满也都无处可说了。

人死如灯灭,所有往事都随风飘走。

“厚葬!”

厉万年现在心疼的快要死去了,这两个都是一开始就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尤其是二爷,他从未告诉过他,他们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只是,来不及说的话,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云栖山整个笼罩子浓重的悲伤之中,厉万年不吃不喝的将自己关在房中,整整一天。

粮食被烧,两位当家的突然暴毙,让寨子的人人人都陷入了无声的恐慌之中。

就在人心惶惶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厉万年病倒的消息。

这绝对是压倒他们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顶梁柱都倒了,未来的日子简直是一片黑暗。

齐霄昀带着陆安瑾站在寨子的最高处,冷眼看着一众土匪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勾唇冷笑。

“王爷预备何时剿匪?”

“此刻!”

陆安瑾浅笑,“的确是个好时机。”

人心是最脆弱也是最黑暗的东西,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趁他乱,要他命,常常事半功倍,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飞龙军从天而降,以势如破竹之势攻破了寨子,厉万年拖着病体,率众抵抗,被当众斩杀。

副将问,“王爷,土匪如何处置?”

齐霄昀挥挥手。

“末将遵命!”

陆安瑾好奇的问,“王爷,你们准备怎么处置这些土匪呀?”

齐霄昀:“回去吧。”

陆安瑾:……

何为鸡同鸭讲?这就是!

陆父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陆安瑾已经出去整整一天一夜了,若不是贤王的人告知安瑾不是突然失踪,他定然不会乖乖的呆在这里。

“我说老爷,你就别转了,我眼睛都快要被你给转花了。”

“安瑾怎么还没有回来啊,”陆父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你说我能不急么?”

陆母心里也急,但是急有什么用。

“瑾儿不是和王爷呆在一起么,能有什么事儿?”

陆父坐在陆母的旁边,“夫人啊,就是因为她和贤王呆在一起,我才担心啊。”

“贤王不近女色,这是东齐众人皆知的事情。”

陆父摸了摸胡子,“你忘了咱们之前看到的了?要是真的不近女色,他能对安瑾那么仁慈?”

陆母:……

贤王仁慈,难道不好?难道对瑾儿大刑伺候了,这才算是正常么?什么思想!

“爹爹、娘亲,我们回来了。”

成功的剿灭了云栖山的土匪,还附近的老百姓一方净土,陆安瑾的心情十分的不错。

陆父瞪了一眼陆安瑾,然后恭恭敬敬的给齐霄昀行了一礼,“王爷。”

对于自己不打招呼就掳走人家女儿的行为,齐霄昀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陆大人,事出有因,还请勿怪!”

“哪里哪里,王爷切勿多想,臣无异议。”

齐霄昀对着陆安瑾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土匪虽然剿灭了,但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

齐霄昀前脚刚走,陆父后脚就对陆安瑾疾言厉色,“安瑾,你可知这样对你的名声有损。”

闺阁女子,彻夜未归,成何体统!

“无妨。”

什么无妨,难道她不知道,女子的名声大于天么!

陆父气的脸都白了,偏偏陆安瑾只顾着高兴,压根没看出来自家老爹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

“更何况,我们此行并不是谈情说爱,而是干了一件为百姓谋福祉的大事去了。”

“贤王何许人也,需要你来掺和一脚?”陆父气的不轻,她压根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爹爹这是在严重的鄙视她!

不是爹爹说的么,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为毛现实和理论并未完美的融合!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纵然贤王足智多谋,但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而已。”陆安瑾神色淡淡,“爹爹,贤王虽然是东齐的守护神,但他却不是真正的神!”

有这么一刻,陆安瑾有点心疼齐霄昀。虽然他得到了东齐人民的爱戴,但同样的,压在他身上重担也如山重。

“安瑾,自今日起,未得为父的准许,不准私自外出!”

爹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两天未见,怎么变得这般的蛮不讲理!

陆安瑾气结,但她不想和陆父争吵,毕竟她自幼都知道,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

“娘亲,爹爹是怎么了?”陆父走后,陆安瑾依偎在陆母的怀里撒娇。

陆母轻叹口气,“瑾儿,你不要怪爹爹,他只是担心你罢了。”

“嗯。”

等到了阴南之后,他们就不会再碰面了吧,不能否认,这一刻,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

翌日,天刚破晓,陆安瑾就被陆母叫醒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娘亲,这么早叫醒我,所为何事?”

“要出发了。”

陆安瑾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么早?”

“你快洗漱一下吧,王爷已经在马车上等了。”

陆安瑾一点都不想脱离周公的怀抱,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她很不情愿的爬了起来,眼睛都懒得睁。

洗漱完毕,理智终于回笼了。在陆母的夺命连环催之下,她终于磨磨唧唧的上了马车。

“王爷,你只怕是属夜猫子的吧。”

齐霄昀的眉毛微皱。

“安瑾,不得放肆!”陆父怒容满面的训斥,“不得对王爷无礼!”

陆安瑾调皮的对着两人吐了吐舌头,然后身体往后一靠,竟然分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齐霄昀:……

这女人上辈子只怕是属猪的,这么能睡!

历尽半路坎坷,终于到达了下一座城池,此时,已经进入阴南地界了。

“这是哪里啊?”陆安瑾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咦,这城门怎么不开呀!”

车夫向前询问,可喊了半天,竟然无一人出来应答。

“王爷,无人应答。”

陆安瑾很肯定的说,“如此,只有两种情况。”她伸出青葱玉指,“一,此地的守正玩忽职守;二,那就是出事了!”

其实她更偏向于第二种,只是她不想乌鸦嘴。

齐霄昀出了马车,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速度之快,看的陆父陆母瞠目结舌。

没一会儿,他就带着一身的清冷回来了,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格外的复杂。

“你干嘛又这么毛骨悚然的看着我!”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这才哑着嗓子说,“出事了。”

陆安瑾的嘴角止不住的抽了抽,她这算什么,名副其实的乌鸦嘴么!

“怎么回事?”

“不知。”

“不是瘟疫就是土匪!”

齐霄昀:……

果然,又被她给猜中了。陆安瑾收起了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如果是土匪,那好办。如果是瘟疫,就难办了。”

陆父的脸色很不好看。

若是瘟疫,受苦的只怕还是老百姓。

“王爷,”陆父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您贵为千金之躯,切勿冒险。如今已到阴南地界,还请王爷留步!”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了。

齐霄昀没有说话,转身就走。

车夫愤愤不平的看着陆父,真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陆安瑾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齐霄昀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神。

随行的人并未离开,只是站在一旁,十分不爽的看着陆父。

在他们的心里,凡是对王爷不友好的人,全部都是他们的敌人!

陆父喊了半天的门,也没有人开门,无奈之下,只好在马车上凑活一宿。

陆安瑾一直没有睡着,等到陆父陆母都睡着了,她这才偷偷的溜下了马车。沿着齐霄昀离开的方向,一路寻了过去。

走着走着,脚边突然袭来一颗石子,陆安瑾抬头,就看见躺在树枝上的男人。

“我竟不知,王爷还有爬树的习惯。”

下一秒,她还来不及尖叫,就坐在了树枝上。

“王爷,”陆安瑾余悸尚存,明明白白的抗议道:“你这一言不合就爱飞的习惯,能不能改一改,我不是鸟!”

齐霄昀:……

和一个冰块讲冷笑话,无异于是自取其辱。

“王爷打算怎么做。”

“查!”

“怎么查?”

“进城!”

陆安瑾直接反对,“不可!”

齐霄昀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

“若是瘟疫,此举太过冒险!”

齐霄昀轻笑,“死有何惧!”

“我并不是说你怕死。只是,王爷,有的死重于泰山,有的死轻于鸿毛。”

“嗯。”

嗯是几个意思,是明白了,还是不明白!

“王爷,您能多说两句话么?”

猜来猜去的,好累啊!

“等。”

陆安瑾问,“等天亮?”

“嗯。”

那不是还是要进城的意思么,这人怎么讲也讲不听啊,陆安瑾顿时觉得头大无比!

第十四章 伴食宰相 齐霄昀和陆安瑾一宿没睡,两人交谈了半宿,谈天谈地谈星星。当然,基本上都是陆安瑾在说,齐霄昀在听。

等到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两人便迫不及待的进了城。

城里静悄悄的,十分的清冷。两人漫步在街上,赫然发现,十室九空。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满满的疑惑。

“去…”

陆安瑾还没说完,就被齐霄昀拦腰抱起,紧接着又是一阵的高低起伏。

她乖巧的抱着他的脖子,俨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惊险刺激的出行方式。

“到了!”

齐霄昀等了半天,见她一直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只好出言提醒。

陆安瑾闹了一个大红脸,她慌忙从他的怀里跳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府衙肃穆威武的明镜高悬的匾额,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开门开门!”她化羞涩为力量,豪迈的敲着门。

“来了来了,大清早的,吵吵什么呢!”衙役打着哈欠来开门,骂骂咧咧的说,“叫魂呢!”

陆安瑾双手环胸,笑呵呵的说,“可不就是叫你们的魂的么。”

“大胆,哪里来的黄毛丫头,竟敢对官差如此无礼,看我不把你捉进大牢里面…”

就在他大放厥词的时候,银光闪烁,下一秒他的裤子就掉落在了地上,刚刚还系在腰间的腰带顷刻间变成了块块碎布。

衙役吓的面无血色,不等陆安瑾问话,转身就跑。

连门都忘记关了!

这是什么情况?陆安瑾瞠目结舌的看着齐霄昀,这就是一个县城的公职人员?就是这种货色?

天啊,真是要闪瞎她的眼睛了。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陆安瑾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也知道他现在肯定十分的火大!

衙役第一时间将有敌侵入的消息禀报给了县令,县令闻言,立刻从小妾的床上爬了起来,神色慌张。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你这笨蛋,新任的知府今天要路过咱们这里,我不是让你不要开城门么,你把本老爷的话当放屁?”

衙役一脸的委屈,“没有啊老爷,我也是刚刚才起来啊。门外来两个人,凶神恶煞的,定然是土匪!”

“土匪个屁啊!”县令一巴掌呼到他脸上,“这还有什么被抢的,是你傻,还是他们傻?”

“老爷,小的错了。”

“是哪个混账东西开的城门,要是让本老爷晓得了,不打他三百大板,不足以出口恶气。”

第一次听墙角的陆安瑾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笑呵呵的问,“不知道县老爷准备打谁三百大板呢?”

县令一看进来的是个娇俏的小姑娘,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啊。他眼睛都看直了,被冷落的小妾见状,酸溜溜的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腰。

“你这是作甚!”

小妾怒气冲冲的说,“老爷,妾身还没死呢!”

县令尴尬的笑了笑,佯装威严的说,“还不赶快收拾收拾,滚出去。没见现在天亮了么,本老爷要处理政务了。”

小妾冷笑,明明就是一个癞蛤蟆,装什么大尾巴蛆呢!

她冷哼一声,走到陆安瑾身边的时候,还阴阳怪气的问,“小妹妹,从哪个楼里出来的,大清早的就出来勾搭男人,道行不浅呢。”

陆安瑾无语望天,大家同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只是,她可没有被欺负不反抗的习惯。

“一脸尖酸相,活该变成弃妇!回去端盆水照照你的脸,人老珠黄就呆在房间里面不要出来,看着你,就是在侮辱本姑娘的眼睛!”

“你!”小妾怒不可遏,“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骂我!”她哭着抱着县令的腰,哭哭啼啼道:“老爷啊,你可要为妾身做主啊!”

陆安瑾不自在的抖了抖,她被恶心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县令不着痕迹的瞪了小妾一眼,要她适可而止。又转头笑容满面的看着陆安瑾,“小美人,你来县衙有何要事啊?”

“大人,为何不开城门?”

县令还没回答,小妾不甘心被冷落,尖酸刻薄的说,“城里都没什么人了,还开什么城门呐。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陆安瑾:……

“闭嘴,这里有你什么事儿,还不快点给本老爷滚出去!”

小妾瞪了他们一眼,扭着细腰出去了。

“小美人,你问这个作何?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呐。”

“哦,”陆安瑾有些冷淡的说,“我从京城来的。”

听到是京城来人,县令的心一咯噔,他忙追问,“你自己?可还有同行之人?”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人为何如此紧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县令自知失态,他轻咳两声,故作镇定的说,“本官能做什么亏心事,本官一心为民,日月可鉴!”

陆安瑾鄙夷的笑了,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既然大人明正清廉,为何拒开城门。”

县令狐疑的看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安瑾逼问,“城里的人都去哪里了?”

县令惊悚的看着她,嘴皮子直哆嗦。

“有何隐情?速速说来!”

“大胆刁民!竟敢以下犯上!”

陆安瑾的耐心宣布告罄,她疾声厉色:“说!”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县令和衙役对视了一眼,后者对他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

“放肆,你擅闯府衙,本官还未将你捉拿问罪,你倒是质疑起本官来了。来人,把她给本官带下去!”

一阵疾风略过,县令刚刚戴好的官帽掉落在地上,凛冽的杀气还割断了他的头发。

“什么人!”县令吓的躲在衙役的身后,两个人抱团颤抖!

衙役小声的解释,“老爷,刚才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的和这个女的在一起。”

陆安瑾见他们俩的怂样,忍不住比了一个中指!

“说不说!”

“说什么?”

“城中是怎么回事?”

县令吓的嘴皮子直哆嗦,“之之之前蝗虫过境,庄稼被糟蹋的一塌糊涂,老百姓日子过不成,都走了。”

陆安瑾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

“既然有蝗灾,那你可有上报朝廷?”

县令看了一眼衙役,他不停的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可仍旧汗如雨下。

“没没…”

陆安瑾靠近他,逼问,“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县令擦汗,“不不…”

陆安瑾懒得搭理他的小九九,“我且问你,蝗虫可有消灭?”

“没有,它不走,我们也没办法!”

“人还消灭不了一群破虫子了?”陆安瑾被气笑了,“你长脑子是做什么的,摆设?”

他堂堂县令被一个黄毛丫头逼的如此地步,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你…”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一心为民的好官,我呸!”

最讨厌这种人面禽.兽了。

“大胆!”

“行了,”陆安瑾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就别给本姑娘狐假虎威了。有本事你站出来,躲别人身后算什么男人!”

县令气的直瞪眼,可也只能干瞪眼!

他的命金贵着呢,谁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出来,带我们去农田那里看看。”

县令直摇头,“不去。”

陆安瑾柳眉倒竖,美眸一瞪,“你去不去?”

“不去不去,那里虫子那么多,我可不想被吃了!”

怎么有这么窝囊的官员!陆安瑾气的直咬牙。“我再问你一遍,你去不去!”

县令侧过一点身子,坚持己见。

下一秒,银光闪过,一把匕首擦着他的头皮过去,扎在门柱上。

“什什什么人?”

“去还是不去?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可不能保证,他下一次会不会手抖?”陆安瑾把玩着头发,“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衙役小声说,“老爷,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带他们去,咱们中途溜走。”

县令的眼珠子转了转,认为此主意甚好。

“行,本官带你们去,不过本官有一个条件。”

还敢讲条件?

“你说!”

“你不能为难本官,还有,告诉你身后的那位,不要动不动就甩刀子!”

陆安瑾嗤笑,这货一定不知道他这是在命令谁呢!

“走吧!”

县令久经官场,可没那么笨,他认真的说,“你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

“不能为难本官!”

陆安瑾要笑不笑的看着县令,沉默了一下,朱唇轻启,“可以。”

实际上,想的美!

县令本还想坐官轿去,被陆安瑾强行骂了下来。什么人啊,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摆出一副官老爷的架子,给谁看呢。

“下来!”

县令摇头,无声的拒绝。

“不要让本姑娘说第二遍!”

县令在她高压的眼神下,抖了抖,最后还是选择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快点!”

“本官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着急去送死的。”

陆安瑾:……

“本姑娘乐意,你管的着么。”

“本官是管不着,你想去见阎王,本官也没意见。只是你能不能不要拉着本官呀。”

陆安瑾不耐烦的摸了摸耳朵,忍了几忍,终于忍无可忍的说,“拜托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本官,你也不瞧瞧现在城里剩几个人了,有意思?”

县令的老脸一红,这姑娘真不会说话,总是往别人的心上扎刀子,太狠了。

“本姑娘都替你害臊,你说说你是怎么当父母官的,你对得起你身上的这件官袍么?”

“本官一心为民…”

陆安瑾怒目圆瞪,咬牙切齿,“你给本姑娘闭嘴!”

若不是留他尚有用,她估计会骂的他老娘都不认识他,让他无颜见列祖列宗。

“放肆…”

陆安瑾眼一瞪,县令立马就怂了,他扫了陆安瑾一眼,讪讪的闭上了嘴。

第十五章 飞箭如蝗 县令到达城门的时候,守正还未醒来,县令在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老脸通红的伸出脚,狠狠的踹在了兀自睡的香甜的守正的屁股上。

守正正做着美梦,忽然被人一脚踹下了床,自然是十分的恼火。

他蓦然睁开眼睛,拖着绵软的腿,慢慢腾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酸痛的屁股,戟指怒目。

“哪个混账东西,竟然敢踹老子!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陆安瑾对这里的官吏的素质是彻底的无语了,她半靠在门框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屋里的众人。

县令的脸上挂不住了,他走上前,一脚踹在守正的膝盖处,怒火中烧的吼,“你敢骂本官?谁给你的狗胆!”

守正定眼一瞧,我的个老天爷的,一直窝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的县令大人,今天是发的什么疯啊,一大清早的跑到城门这里视察工作,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么?

“大人,您怎么来了?”

“你说本官怎么来了,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赶紧给本官开城门。”

守正摸了摸脑袋,“大人,不是你说今日不开城门的么,小官估摸着知府大人快要到了,就把城门关的紧紧的。大人且放心,城门有小官守着,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陆安瑾,对着县令一阵的挤眉弄眼,“大人,这是您新纳的夫人么,长的可真好看啊,比您其他的夫人都好看。”

县令的嘴角抽了抽,他怎么可能会娶这么个母夜叉,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休得胡言,赶紧给本官开城门!”

守正也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他见县令怒容满面,是真生气不是装的,便知他这次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他立马收起了嬉皮笑脸,毕恭毕敬的说,“大人这边请,小官这就给您开城门。”

陆父叫了一早上的门,可是门里面的人不知道是睡死了,还是故意为之,总之就是没有人搭理他。

“老爷,休息一下吧。”

陆父艴然不悦,独自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如今的世道不好,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未尝果腹,生活极其困苦。

今日瞧这守正,就可知城中百姓的生活定然难过,官员不作为,慵懒懈怠,百姓的日子能好到哪里去?

陆父连声叹气,愁眉不展,陆母见状,也是哀叹聊聊。

吱吱呀呀,紧闭多日的城门终于打开了。陆父慌忙站起来,抬眸,就看见了笑靥如花的陆安瑾。

“爹爹,您现在可以带着娘亲进城了。”

陆父现在是满肚子的疑问,可有他人在场,只好缄口不言。

幸好,陆母和他心有灵犀。

“瑾儿,你什么时候进城的?”问题是,她是怎么进去的!

陆安瑾避而不答,“爹爹,娘亲,我和县令大人尚有些事情未处理,你们先去城中等待,可好?”

陆父:“安瑾,何事这么紧急?”

“爹爹进城便知。”陆安瑾走到车夫跟前,对他行了一礼,“我爹娘就托你们照顾了,先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陆姑娘无需担忧,我等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定然会照顾好陆大人陆夫人的。”

不照顾好能成么,他们算是看出来了,王爷对这陆姑娘可不一般!

县令先前一直在猜测陆安瑾的身份,这会儿见陆父气度不凡,趁机上前主动搭话。

“不知大人尊姓大名?”

“鄙姓陆,字靖之。”

县令的眉毛皱了皱,新来的知府大人好像也姓陆。

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不知大人来此地有何贵干!”

陆父刚准备回答,就被陆安瑾给截胡了。

“问那么多做什么,先去办正事!”

当着她的面,还想套取消息,真当她是吃素的?

县令讪讪的笑了一下,然后讨好的跟在陆安瑾的身后,谄媚的说,“姑娘姑娘,本官有一件事情不解。”

陆安瑾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客气一些,比较好。

她似乎忘了,刚才她是怎样不客气的对人家的。

“何事?”

“阴南先旱后雨,蝗虫过境,庄稼收成不好。瞧姑娘这气度,定然不是普通人家,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间点来阴南呢?是有公事,还是探亲?”

陆安瑾笑呵呵的问,“大人有话还是直说的好,猜来猜去的,岂不是很累。”

县令撇撇嘴,他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还要怎样个直白法。

“既然姑娘这么说了,那本官就直言了,刚才本官和令父交谈了两句…”

“没错,我爹爹就是被你拒之门外的阴南新知府,大人,你还有什么疑问么?”

县令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真真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他的运气怎么就能这么背呢。

列祖列宗啊,平时给你们送那么多的钱,你们怎们就不知道保佑一下我呢。

“是本官有眼无珠,还请小姐勿怪。”

陆安瑾要笑不笑的看着他,“大人这见风使舵的功力不错啊。”

县令擦着额头上的汗,异常的尴尬。“好说好说。”

她并没有再表扬他,陆安瑾撇嘴,这货只怕是被吓傻了吧。

走了半天,陆安瑾的腿都走酸了,就更别提久未锻炼的县令了,他累的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还有多久?”

再走下去,只怕她的腿脚就不是她的了。

“不远了。”

再不逃走,就没有机会了。只是,他现在还能逃么?

斩立决和凌迟处死,哪个会比较好受些?

过程不同,结局相同,反正横竖都是死!

“走吧。”

县令满脸的不愿意,“小姐,到此为止吧,你看看远处那些农田,基本上都是这个样子。”

“废话少说,我一个姑娘都没抱怨,你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磨磨唧唧什么!”

被一再的看扁,县令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小姐,不是本官不愿去,只是那些破虫子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那些破虫子啃了老百姓的庄稼,让老百姓饿肚子,居无定所,你说它们有什么可看的。”陆安瑾双手环胸,“你若是不想去也可以,本小姐也不勉强。回头把你的私藏全部拿出来,你是父母官,就要和百姓们福祸与共。”

县令的头转到一边,不敢看陆安瑾的眼睛。他底气不足的说,“本官哪有什么私藏,小姐切勿乱说,毁坏本官清誉。”

“若不是私藏丰富,大人会吃的如此的…肥肠脑满?”

这是在鄙视他胖么?

县令的嘴角抽了抽,末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往路边一躺,打算耍无赖到底了。

“小姐,朝北再走个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本官实在走不动了,你就饶了本官吧。”

这会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没力气了。

陆安瑾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走也不回的走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陆安瑾的影子,县令麻溜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动作之利落,丝毫看不出来疲惫的影子。

衙役疑惑的问,“大人,您刚才不是说很累么,怎么不再歇息歇息?”

县令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歇息个屁啊,你个猪脑子,还不赶快回去。”

他得赶紧回去和新知府搞好关系,要不乌纱帽都保不住了。

可怎料,他刚走一步,一把匕首就越过胯下,深深的扎在了地上。县令惊恐的低头,赫然发现官袍破了一个洞。

糟糕,他忘了,还有一个隐藏的煞星呢。

衙役也吓的不轻,嘴皮子都不利索了,“大大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县令的脸煞白煞白的,刚才就差那么一丢丢,他连男人的尊严都保不住了。他回手对着衙役的脑门又是一巴掌,“你个笨蛋,怎么什么都问本官,你那脑子呢,被狗给吃了?”

衙役哭丧着一张脸,“小的不知道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等呗!”

陆安瑾没走多久,齐霄昀就赶来了,他扫了眼陆安瑾红扑扑汗如雨下的脸,一言不合就将她拦腰抱起。

“你来了。”陆安瑾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竹子清香,嘴角微勾,竟然转瞬入梦。

齐霄昀垂眸,无奈的笑了,不自觉的放慢了脚步。

陆安瑾睡的很轻,齐霄昀一停下来,她立刻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简直触目惊心。

千百万只蝗虫铺天盖地飞来,发出沉闷的嗡嗡声,漫天都是黑黑的一片,像张大网,将阳光死死的遮住。

骤然,一阵骤雨般的声响,千百万只蝗虫凶猛的扑向农田,无情地吞噬着正待收割的庄稼。

十里之地,只听一片嘁嘁喳喳之声,那种仿佛要把整个世界一口吞下的贪婪、残忍、暴戾,令人毛骨悚然。(摘自程天保:蝗灾补遗。)

太可怕了!齐霄昀和陆安瑾第一次见如此震撼的局面。亟待丰收的庄稼,转瞬间连叶子带穗子全没了。

“该死的,”陆安瑾从齐霄昀的怀里跳了下来,盱衡厉色,满目清冷。“如此严重的灾情,他竟然不上报朝廷。”

“昏官。”

“现在上报朝廷,得请皇上派人来赈灾。”

齐霄昀:“国库亏空。”

换句话就是,穷,没钱。

陆安瑾:……

泱泱东齐,竟然国库亏空,说出去,谁信?

“如此,那就自力更生。”

“嗯。”

“不过,王爷止步。”

齐霄昀:……

“回城!”

第十六章 灭蝗行动 灭蝗,已经刻不容缓。

一只蝗虫或许并不引人注目,但是上百万只蝗虫一起啃食庄稼的情形,绝对是触目惊心。

陆安瑾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看到的景象,回城之后,俏脸之上再无笑意。

“王爷,此地不宜久留,还请你速速离开!”

县衙内,陆安瑾再无隐藏,也不委婉,直奔主题。

王爷?县令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惊悚的看着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面具男,差一点尿裤子。

陆父也附和道:“王爷,蝗灾严重,臣恐有瘟疫爆发。您贵为千金之体,着实不能冒险!”

齐霄昀不动如山。

陆安瑾最怕的就是,她说一百句,对方连一个字都懒得回。

那种唱独角戏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王爷,我知道您一心为民,只是时不我与…”

“可有良计?”

得,她刚才说的又白说了,陆安瑾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用眼神向自家老爹求救。

“王爷…”

谁知,陆父才刚开个头,就被齐霄昀挥手打断了,“陆大人不必多说,本王心意已决。”

“不可。王爷,不可!”

陆安瑾双手撑在桌子上,与他面对面的对视着,眼里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可有良计?”

齐霄昀寸步不让,两人的眼里皆闪烁着噼里啪啦的火光。

“此行,你可能会丧命。”

齐霄昀挥一挥衣袖,“死有何惧!”

又是这一套!

“是啊,”陆安瑾阴阳怪气的说,“您是鼎鼎有名的大英雄,自然不怕死。”

他知不知道,若是他真的出了事,谁能保东齐一方净土。

齐霄昀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人,他是东齐的贤王,是东齐的守护者,更是东齐老百姓的精神支柱!

可是,他怎能那么不爱惜自己,那么不尊重自己!

“安瑾,不可无礼!”

陆父心知陆安瑾也是好心好意,只是东齐等级森严,需慎言慎行,以免招致祸患。

“齐霄昀,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以小失大?”

她她她刚才叫他什么?齐霄昀?那不是那个有名的活阎王么?

县令脸色煞白煞白的,活像个死人一样。完了完了完了,这下他死定了。想起他今日的种种表现,他都恨不能一头撞在墙上,晕死算了。

果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屋漏还偏逢连夜雨,这种悲催的感觉,简直太要命了。

“王王王爷,”县令扑通一声,跪在齐霄昀的面前,战战兢兢的说,“臣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王爷恕罪!”

齐霄昀若有似无的扫了他一眼,抬眸,直视着怒容满面的陆安瑾,“良计。”

真是一头倔驴,陆安瑾觉得她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没有!”

齐霄昀目不斜视,笃定的说,“你有。”

陆安瑾嗤笑,“王爷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知我在想什么。”

“说来听听。”

“齐霄昀!”陆安瑾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别把我的话当放屁!”

“如何灭蝗?”

陆安瑾瞪了他半天,直到眼睛干涩的连眨眼都显疼痛,这才颓废的瘫坐在椅子上,无奈的说,“好办法没有,只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洗耳恭听。”

“火烧,土埋,植树造林。还有,调动百姓的积极性。”

齐霄昀来了兴趣,“以火烧之?”这方法,简直闻所未闻。

县令连连拒绝,“蝗灾乃是上天降下的惩罚,我等应虔心求取上天恩德,免除这一场灾难。”

这女人疯了,行事如此乖张,是对上天的大不敬。

陆安瑾冷笑,“那你求了这么久,蝗虫少了几只?”

县令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但就是不松口,“古往今来,蝗灾并非特例,但从未以火烧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小官实在不能苟同。”

封建主义的老思想,迂腐,并且顽固不化。

“安瑾,可有行事依据?”

“姑且一试。”

要不然说,是不成熟的小建议呢。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压低声音问,“何时?”

“今晚!”

齐霄昀终于舍得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县令一眼,“准备。”

“王爷,万万不可!”县令还在苦苦挣扎,“如此,恐会惹怒神明。”

“惹怒神明?”齐霄昀冷若冰霜,“何为神明?”

县令满头大汗,神明自然是在天上,俯瞰人间。神明是人间的主宰,是最为尊崇的存在。

可是,这些话,他不敢在活阎王的面前说。

他毫不怀疑,活阎王分分钟就能让他去见老天爷。

“王爷,慎重。”

陆安瑾听不下去了,“重人事轻天命,明不明白?”

齐霄昀声音冰的掉渣,“去准备!”

他从来都不喜欢重复,今日已经是破了例,如若他再不识好歹,就休怪他翻脸无情。

县令只能灰溜溜的去准备了,一步三叹气,好像齐霄昀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迂腐,连命都快没有了,还在这里说什么神明?若是真有神明,若是神明真的保护他,百姓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么?”

话音未落,陆安瑾的脸色一僵,随后坐在椅子上,执起茶杯,掩饰尴尬。

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会有报应,她总是忘记。

“利口善辩,巧舌如簧。”

陆安瑾十分不谦虚的接受,“多谢夸奖。”

齐霄昀:……

“王爷难道不知,宏伟理想鼓斗志,幼小心灵开红花!”

齐霄昀:……

“王爷,如果这次我灭蝗成功,可有奖励?”

“嗯。”

陆安瑾等了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下文。这男人真是奇了怪了,一般人下一句不是都应该问一句,想要什么奖励么?

自己讨要奖励,感觉跟要饭一样。

“没了?”

齐霄昀满是不解的看着她,一脑门的疑问。

“你不问问我想要什么奖励?”

齐霄昀:……

“银子?”

陆安瑾摇头。

“田地?”

陆安瑾又摇头。

“金银珠宝?”

陆安瑾依旧摇头。

齐霄昀:……

“王爷,我不是一般的女子,请不要用看一般女子的目光注视我,好么?”

齐霄昀沉默,他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王婆卖瓜。

“先前,云栖山剿匪,王爷已经答应给我奖励了,不过我没想好,那就先欠着。这一次嘛,我已经想好奖励了。”

齐霄昀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蝗虫还未消灭。”

“那是早晚的事情。”

“你方才还说是不成熟的小建议。”

“我只是谦虚谦虚。”

齐霄昀无言以对。

“当然,我这是低调,和吹牛撒谎有本质上的区别。吹牛撒谎是道义上的灭亡,它势必引向政治上的灭亡。(1)”陆安瑾笑呵呵的解释,“我不是官员,所以没那么多的规矩。”

陆父听到她的高谈阔论,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安瑾,休得胡言。”

但是,这话已经大大的勾起了齐霄昀的兴趣。

“哦?”

陆安瑾看了一眼陆父,见他眼抽似的拼命的给自己使眼色,不觉有些好笑。

她轻咳两声,“男人的组成要素:金钱、面子、怕死、自恋、吹牛逼、鱼水之欢。”

陆父只差翻眼皮了。

齐霄昀:……

请问,这几样,他占了哪一样?

“当然,王爷是个例外。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王爷不是一般的人,因为你一般都不是人。”

齐霄昀:……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并不像是好话。

“官场上的那些破事我实在不想说,反正我也不会入仕,这里就不多说了。”

可,齐霄昀想听。

“说来听听。”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爷,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灭蝗。”

齐霄昀无语,是谁先引出这个话题的。

“细细说来。”

“王爷,我不是你的属下。”

齐霄昀淡淡的看了一眼陆父,“阴南知府。”

陆安瑾:……

拿她爹威胁她,无耻!

她不情不愿的说,“蝗虫既然知道怕人,就容易驱逐,另外禾苗都各有主人,救护起来必然不辞劳苦。蝗虫既然会飞,夜间必然见火就扑,如在夜间点燃火堆,在火堆边挖坑,边烧边埋,蝗虫就可以被除尽。”(2)

齐霄昀点头,表示赞同。

“蝗虫太多,指望三五人定然不能完成任务,必须发动百姓,且一定要调动老百姓的积极性。”

陆父哀愁的说,“可是城中的百姓…”就没剩几个人了,好么?

陆安瑾坚定的说,“追回来!”

齐霄昀挑眉。

“我方才问过衙役,百姓昨日才开始大规模的出城,势必未走多远。”

齐霄昀看了一眼车夫,车夫会意,顷刻间便消失了踪影。

“安瑾,方才县令所说的并非他个人所想,老百姓们差不多都是这种想法,说的简单,但是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

“爹爹,”陆安瑾笑容不减,“事在人为。今年收成不好,百姓们食不果腹,若是我们采取捕蝗给粟的政策,您认为百姓们是会选择等死,还是消灭害的他们一无所有的蝗虫?”

“好主意!”陆父甚是激动,拍案叫绝。“好主意啊!”

齐霄昀含笑不语的看着陆安瑾,眼里满是赞赏。先前,他认为陆安瑾虽然聪慧,不过也只是一些小聪明罢了,今日才知晓,他差一点错把璞玉当顽石。

原来,她也是有大智慧的女子。

“王爷,你觉得我这计策怎么样?”

看她洋洋得意的样子,齐霄昀忍不住的泼她一盆凉水,说了一句“结果未定。”然后从容离开。

陆安瑾撇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奖励!王爷一言,驷马难追!”

第十七章 初露头角 齐霄昀走后,陆父终于寻得时机,正准备跟陆安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她明白尊卑等级的可怕性,不曾想,县令却回来了。

“陆小姐,方才王爷说让小官准备,可是具体要准备什么呀,小官一无所知!”

陆安瑾无语望苍天,她真的不明白了,以他这近乎弱智的智商,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大人可参加过科举考试?”

县令擦汗,“参加过。”

“名次?”

县令汗如雨下,“举举人!”

陆安瑾:“举人能升迁至县令,看来大人能耐不小啊。”

县令暗道一声糟了,他就算再蠢,也知道陆安瑾这是在怀疑他了。

是坦白从宽,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两者在他的脑海里面不停的拔河。

罢了罢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早死早超生。

不过,现在世道不好,人心惶惶的,知府大人现在应该没有精力整治官吏吧。

“小官是托夫人的福。”

陆安瑾蹙眉,“夫人?”

县令有些得意,“小官的夫人是阴南黎家的嫡次女。”

“黎家?”

县令骄傲的说,“黎家可是阴南最大的富商。”

他说到这里,陆安瑾算是彻底明白了。

“所以,你这官位是银子换的?”

刚还自鸣得意的县令瞬间耸拉着脸,就算他装的再怎么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也逃不过名不正言不顺的致命硬伤。

他瞄了一眼陆父,见他没什么表情,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果不其然,卖官鬻爵,屡禁不止!许多官员都是德不配位,领着俸禄却不干活,百姓的意愿也得不到重视,必然民怨沸腾。

“去准备火把,越多越好!”陆安瑾有些疲惫的挥挥手,突然觉得头疼无比!

东齐的天,只怕是要变了。

本以为远离京城,寻得一方世外桃源,也算是一桩美事。至少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日子简单点,人也就能多开心些。

可是现在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这是逃脱不了的定律。

“小官这就去。”被揭穿了老底的县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

陆安瑾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陆父心疼的看了她半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沉默的离去。

他虽为知府,可却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齐霄昀回来了,他看到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的陆安瑾,嘴角微勾。

他想了想,脱下外衣,盖在她的身上,然后静静的坐在她的旁边喝茶。

陆安瑾的头动了动,然后转了个方向,接着睡。

看来是真的困了,齐霄昀不禁莞尔,心里有着意想不到的轻松。

陆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就是这么一副画面,一人在睡,一人在笑,互不打扰,却意外的和谐。他先是对齐霄昀行了一礼,然后踱步至陆安瑾的面前,狠心的把她给叫醒了。

“安瑾,快点醒醒。”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爹爹,天黑了么?”

陆安瑾一动,衣服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就在快落在地上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衣服一眼,觉得分外的熟悉。

只是她刚睡醒,脑袋还未开工,理智也未归拢,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

“王爷,百姓们已经陆陆续续的回城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齐霄昀也在?

陆安瑾惊愕的转头,结果看了一眼的似笑非笑。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才想起来,那衣服不是齐霄昀的么。

他竟然会给她盖衣服,啧啧啧,冷男转性了呀。

“多谢王爷的衣服。”简直是受宠若惊。

齐霄昀接过衣服,这才对陆父说,“这次行动的指挥是陆小姐,有何疑问询问她即可,不必请示本王。”

这是在绝对的放权了,陆安瑾有一瞬间的怔愣。

“万万不可,”陆父急的不行,“安瑾年纪尚幼,孤陋寡闻,经验不足…”

陆安瑾:……

她知道老爹是为了她好,可是能不能不要把她贬的这么一文不值!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不忿,齐霄昀淡淡的说,“大人无需担忧,上次云栖山剿匪,令千金也是总指挥,本王相信令千金的能力。”

“可是…”剿匪和灭蝗,怎能相提并论。

这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被戳一辈子的脊梁骨的。

“后果皆由本王承担!”

齐霄昀的话掷地有声,陆安瑾猛地抬头,美眸瞪得浑圆,满满的不敢置信。

“你…”凡事留一线,这样也好给自己留个退路,这么浅显的道理,他不明白么?

不,他那么通透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可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此时,陆安瑾的心掀起了惊涛骇浪,她的心一下子就乱了。

“王爷,”陆父吓的是魂飞魄散,“万万不可。”

“陆大人不必多说,本王自有主张。”

陆父看了一眼陆安瑾,让她去劝,务必要让齐霄昀收回成命。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第一次诚心诚意的给齐霄昀行了一礼,发自肺腑的说,“还请王爷放心,陆安瑾定当完成任务。”

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父差点没晕过去,他这闺女是怎么回事,自从病痊愈了之后,时不时的给他制造点惊吓,不让他心惊肉跳夜不能寐,就誓不罢休。

“安瑾!”

“爹爹放心,我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陆安瑾看了看门外的天,“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既然百姓们差不多都回城了,咱们就去田地里看看吧。”

陆父怒斥,“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里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爹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迂腐了。”

“安瑾,不是爹爹迂腐,而是你已经到了议亲的年龄,闺阁名声很重要,你懂不懂?”陆父苦口婆心的劝,“这些你娘亲也给你讲过,只是你总是不放在心上。”

她现在依然不放在心上。

陆安瑾很无所谓的说,“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正好,我就在家里,伺候你和娘亲。”

嫁人什么的太麻烦了,反正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嫁人。

齐霄昀抬眸轻轻扫了一眼陆安瑾,淡淡的说,“走吧。”

这算是强行终止了父女俩的交谈,陆父瞪了一眼陆安瑾,这才急匆匆的跟着齐霄昀走了。

陆安瑾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笑了笑,也追着去了。

虽然被管教的感觉不是很美好,但是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疼爱的感觉,却很不错。

蝗虫经过一轮的掠夺吞食,暂时偃旗息鼓了。田地里面,农民们正在加紧的制作火把,真的是竭尽所能,恨不能一人消灭掉所有的虫子。

“王爷,可有吩咐?”

县令满头大汗,但燥热的天气阻止不了他旺盛的求生欲。

齐霄昀看了一眼陆安瑾。

“大人,你让人在地头上多挖几个坑。”

县令一脸的疑惑,“挖坑?”

“不挖坑,怎么把他们埋进去。还是说,你准备来一场蝗虫盛宴?”

让他吃虫子?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想。

这女人的歪点子可真多,谁娶了她,绝对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县令决定和陆安瑾之间画一条楚河汉界,他们之间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小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他一边走,一边嘟囔道:“这活阎王也不是知道是发什么疯了,竟然让一个女人在这里指手画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约莫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县令又回来了,他恭恭敬敬的禀报,“王爷,火把已经支起来了,坑也挖好了,下面该怎么做?”

齐霄昀又看了一眼陆安瑾。

陆安瑾:“等!”

对于陆安瑾三翻四次的越俎代庖,县令的心里很不爽。但是活阎王都没有说什么,他也只能闭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的云彩偷偷的溜走了,光线抓紧的黯淡下去,大片大片的黑蔓延了整片天空,像是抹了一层厚厚的墨汁。

就是现在。

“点燃火把。”

命令一传十十传百的吩咐下去,燃烧的火把划破了夜的黑,不多时,只听见振聋发聩的嗡嗡声由远及近,成千上百万只的蝗虫,迅猛的飞过来了。

近了,近了,人们的心高高的悬着,都提到嗓子眼了,堵的都快不能呼吸了。

“杀!”

陆安瑾一声令下,飞龙军的人率先行动起来,对战蝗虫,就好似对战穷凶极恶的敌军。

农民们看捕杀蝗虫并没有那么可怕,一人、两人、三人…慢慢的,所有的人都行动了起来,包括齐霄昀。

大批大批的蝗虫掉落在事先挖好的坑里面,带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但意外的,并不难闻。

不知战斗了多长时间,直到人们累的瘫倒在地上,胳膊都举不起来了,大战才告一段路。

陆安瑾高喊:“乡亲们,累么?”

“累!”

陆安瑾朗声大笑,“可是,你们看看地上!”

他们这才低头一看,遍地狼藉,到处都是蝗虫的尸体。

“这些都是你们的战果!乡亲们,消灭蝗虫,平复蝗灾,指日可待!”

农民们一个二个都激动了起来,奈何体力透支,站不起来欢呼雀跃了。

“消灭蝗虫,消灭蝗虫!”

齐霄昀侧身,看着旁边喜笑颜开的女子,终于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

“现在乡亲们都回去休息吧,善后的工作,就交给我们了。”

“那可不行,您是我们的恩人,我们岂能让恩人干活。”一个脸色黝黑的汉子大声喊道:“乡亲们,加把劲儿!”

第十八章 杯酒筹粮 灭蝗行动如火如荼的进行了几天,蝗虫被消灭的七七八八,只剩下少部分还在垂死挣扎。

不过,全军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百姓们看着被蝗虫们荼毒过的颗粒无收的庄稼,凄入肝脾。他们瘫坐在地上,捧着面目全非的庄稼,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掉落在地上。

无声、破碎,带着满满的绝望!

陆安瑾的心里也很难受,她失魂落魄的回到县衙,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的望着虚空。

“在想什么?”

陆安瑾抬眸,看着衣冠不整略有些狼狈的齐霄昀,黯然失色的问,“王爷,老百姓的生活本就如此困苦,为何老天还要降下这场灾难来折磨他们?”

“天道无情。”齐霄昀冷冷淡淡的说,“无善恶之分。”

“是啊,”陆安瑾嗤笑,“天道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面无表情的说,“但是灾难总伴贪婪而行。”

齐霄昀沉默,如今时局动荡不堪,四国之间的暗流越加的波涛汹涌,那层薄薄的和平窗纸不堪一击,随时都有破裂的危险。

不能否认的是,盛极必衰是历史的定律,东齐经历最繁荣昌盛的时期,现在已然走起了下坡路。

齐霄昀站在窗户前,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的天空,一身的孤寂。

“王爷,”陆安瑾踱步至他的身边,“蝗虫虽已消灭,但并不能说这次灾难已经平复。”

“粮食?”

陆安瑾点头,粮食的问题未能解决,老百姓们依然饿着肚子,这是最根本的问题所在。

“本王明白了。”

他的压力一定很大吧,陆安瑾定定的看着站的笔直的齐霄昀,总觉得他的肩膀上压着一座大山。

“粮食的问题我来解决。”

“不用。”

陆安瑾初心不改,“我来!”

齐霄昀转头,看着一脸坚定的女子,抬起手,复又放下,一上一下间,带着难言的羞涩。

“好。”

对于她的要求,他总是难以拒绝。即使,他不想让她如此劳累。

翌日,天才刚破晓,包括县令在内的富商全被陆安瑾请到了县衙。为视隆重,为表诚意,陆安瑾还特地安排了一桌的好菜。

当然,这个酒菜钱肯定是算在县令头上的。

毕竟相较于穷的叮当响的知府大人,县令可以说是富得流油了。

“酒席的钱,等结束后别忘付了。”

县令一脸苦逼的问,“为什么是小官?”

这里,就他的官职最低了,为什么这些大官总是喜欢压榨他们这些小人物。

陆安瑾打趣的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夫人好像是阴南最大富商的嫡次女吧。”

什么叫做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县令算是彻底领会到了这其中的痛楚了。

齐霄昀也出席了这场酒宴,不过,他出场的作用仅限于镇席,类似于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陆安瑾总共邀请了七人,但赴宴的仅有五人,其余两人,一人装病卧病在床,一人家中有白事。

出席的富商都满怀敬畏的看着沉默不言的齐霄昀,一个个好像屁股下面有钉子一样,坐立难安的。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爬耳搔腮,心戚戚然。

“陆小姐,现在您有何指示?”

“人还没来齐呢,这宴席呢,自然开不成了。”

其他的人皆是噤若寒蝉。

县令为难的说,“李员外说是病了,刘员外正在处理丧事。”

陆安瑾冷笑,“既如此的话,那就麻烦大人去看看李员外是不是真的生病了,如果真的病了,王爷也得去看看呢。”

齐霄昀冷冷的看了一眼县令,成功的把他的腿吓软了。

县令不停的擦汗,“小官明白。”

陆安瑾不紧不慢的解着说,“还有,既然刘员外家有白事,那我和王爷也得去吊唁一番。王爷爱民如子,这可不是说说玩的。”

县令的脸苍白如纸,他连连附和道:“王爷爱民如子,是我东齐之福。”

众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带着满满的疏离之气的齐霄昀,小心脏跳啊跳的。只是,他们无法反驳。

贤王齐霄昀之于东齐,功勋卓著,这是谁都无法否认的事实。

陆安瑾笑意盈盈的端起酒杯,“感谢大家出席宴会,我代表王爷谢谢你们。”

话音未落,她豪气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急忙都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对着齐霄昀的方向举了举杯,然后全部一饮而尽。

陆安瑾眉眼含笑的说,“大家不必拘谨,快快坐下。”

众人屁股刚刚落座,她就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带着一抹擦不掉的忧愁,略显低沉的说,“阴南发生蝗灾,王爷深表遗憾,这些天也一直致力于消灭蝗虫。如今,蝗虫已经被消灭了,只是,粮食的问题却没有…”

齐霄昀配合的轻咳了一声。

在座的人心肝抖了抖,全都面面相觑,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没好事,果不其然,就是冲着粮食来的。

横竖早晚都得捐,早点捐完早回家。蔡员外率先站起来表忠心,“王爷,小人愿捐献一百石粮食,以解百姓燃眉之急。”

齐霄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算是对他的赞许。

蔡员外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有人抛砖引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的顺利多了。其他四人也纷纷拿出自己的诚意,谈笑风生间,陆安瑾就筹到了五百石的粮食。

县令尴尬的坐在那里,面对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眼睛,还有齐霄昀阎王般的凝视,他艰难的咽了几口口水,底气不足的说,“王爷,陆小姐,臣愿愿意捐一百石的粮食…”

陆安瑾眯着眼睛,笑的眉眼弯弯,“大人,你可是这里的父母官啊,这里的百姓都是你的子民。”

“臣臣…”他闭着眼睛,狠了狠心,“臣愿意捐两百石!”

“好!”陆安瑾对他举起酒杯,“大人果然是爱民如子,我敬大人一杯!”

县令偷偷的扫了一眼齐霄昀,见他终于收回了死亡般的眼神,心知他这算是过关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是,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粮食,他回去该怎么和夫人交代呢。

吃吃喝喝了一会儿,陆安瑾的脸色又不好看了,她愁眉不展,悲悲戚戚的说,“虽然在座的各位都是有良心的商人,但是七百石的粮食对阴南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王者以民为天,民以食为天,老百姓若是吃不饱肚子,后果可不堪设想。”

众人的脸色一下子变成了猪肝色,他们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齐霄昀,暗想,这是几个意思。

这是嫌他们刚才捐献的太少了么?

蔡员外擦了擦头上的汗,纠结了半天,这才颤颤悠悠的站起来,满是挣扎的说,“小的愿意再捐献五十石的粮食…”

其他的富商在心里默默的把蔡员外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但是他们也明白,蔡员外不过是为了保命而已。

现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剩下的四人异口同声的说,“小人也愿意再捐献五十石…”

县令的脸涨红,两百石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捐一点,家里的那位肯定要把他给吃了。

“臣臣臣也愿意再捐献五十石!”

陆小姑奶奶,饶了他吧,再逼他,他只能去跳南河了。

陆安瑾诧异的看着他们,嘴角微微的抽了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不过,这误会还挺美丽的。

“你们能为阴南的百姓鞠躬尽瘁,是阴南百姓的福气,我代表阴南的百姓谢谢你们。”她再次举起酒杯,“感谢!”

“陆小姐,莫客气,这是臣(我等)应该做的。”

陆安瑾放下杯子,笑盈盈的说,“感谢大家的支持,只是还有件事需要在座的各位帮忙。”

这下别说富商了,就连陆父都觉得自家闺女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富商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那叫一个精彩纷呈,最后还是蔡员外颇绝望的问,“何事,陆小姐请说。”

“阴南的商人不少,我希望你们能发动其他的商人,为阴南的百姓出一份力,如何?”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单凭几个人,作用是局限的。

只要不是再逼他们捐粮食,什么都行。

蔡员外忙不迭的答应,“王爷,陆小姐且放心,我等自当尽心尽力!”

陆安瑾笑了,“如此,我就等众位的好消息了。”

一顿饭吃的是几起几落,一下子少了几百石的粮食,富商们的心都在滴血。他们暗自发誓,以后就算在家里喝粥吃咸菜,也不要和陆安瑾吃饭了。

她就像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落在她的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女魔头和活阎王简直就是天生一对,人间绝配!

酒过半酣,陆安瑾一回头,佯装惊讶的看着县令,“呀,大人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看看李员外和刘员外么?”

县令欲哭无泪,煎熬已然让他理智尽失。

不过,鉴于他方才的良好表现,陆安瑾也不为难他,她很恭敬的请示齐霄昀,“王爷,您一向爱民如子,既然现在两位员外家中有变故,不如我们为此走一遭,如何?”

“嗯。”

陆安瑾回头又问众人,“不知大家吃的可尽兴?”

“尽兴尽兴。”

“多谢王爷和陆小姐款待!”

陆安瑾巧笑嫣兮,“既然大家都尽兴了,就再劳烦各位带我们去两位员外家里走上一遭吧。”

想躲,陆安瑾冷笑,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富商们像是被突然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二个变得亢奋起来。

同样都是阴南人,且家境都差不多,定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粮食捐赠,一个人都别想跑!

第十九章 环境改造 “王爷,今日共筹得一千三百石的粮食。”陆安瑾想起李员外刘员外那一副见了鬼一样的惊悚表情,就忍不住的想笑。“王爷,您可真是我们的活招牌。”

齐霄昀浓眉紧蹙,“如何?”

“明日开仓放粮,能解百姓的燃眉之急。”

齐霄昀点头,他背对着陆安瑾,紧蹙的眉头并未抚平。

“王爷,是否有心事?”她顿了一下,“可否给我说说?”

他心事千千万,只是他已经丧失了诉说的能力。即使想要诉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人活着一世,烦恼的事情太多了,别总是这么的愁眉不展,事情一件一件的解决,总有解决完的一天。”

她一直坚信,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解决不了的事!

齐霄昀转身,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她,那样的目不转睛,那样的认真。她清楚的看见她映在他眸子深处的影子。

“本王…”喉结微动,欲言又止。

陆安瑾沉默了半晌,抬眸,“王爷,纵然你智勇双全、英伟不凡,有气吞山河之气概,但是你终归是肉眼凡胎,无金刚不坏之身。所以,别那么逼迫自己,我们不是朋友么,虽然我不才,但我会帮你的。”

朋友?帮他?齐霄昀的心海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丝丝的涟漪。

“对待朋友,我定然是两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当然,必要时,她也会插朋友两刀!

齐霄昀:……

太夸张了!

“王爷,我弱弱的说一句,虽然高处不胜寒,但你能不能不要装的这么高冷,我又不怕你!所以,在我面前不必带着面具,做自己就好。”

齐霄昀:……

她还惦记着他的面具。

“要何奖励?”

陆安瑾摇摇头,“蝗灾尚未平定,且再等等吧。”

“还有何事?”

“虽然这次蝗虫大军被消灭了,但环境改造已经刻不容缓。先不说其他城池,单就这里,树木砍伐十分严重。若是不植树造林,蝗灾恐怕会再复发。”

环境改造?植树造林?这些词语可真新奇。

“你总是能给本王惊喜。”

陆安瑾立马笑的眉眼弯弯,汪汪水眸闪闪发光,“王爷这算是夸赞我么?”

本以为,这又是一个没有回答的问题,结果,“嗯。”

“王爷,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发烧了?”说着,小手就去袭击他的额头,奈何海拔不够,只能踮起脚尖,但还差那么一点点。

齐霄昀本能的躲了一下,这严重的伤害了陆安瑾的自尊心。

“王爷,你躲什么啊,我会吃了你么?”真是太不给面子了。

齐霄昀有点尴尬,“抱歉。”

陆安瑾八卦兮兮的凑到他的身边,挤眉弄眼的问,“王爷,你成亲了么?可有王妃?可有侧妃?可有侍妾?可有通房丫头?”

齐霄昀:……

闺阁女子,会问如此难以齿口的问题么?

他尴尬的往后退了两步,以此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陆安瑾可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主,燃烧了熊熊八卦之心的她,可不能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王爷,你不要告诉我,你身边除了男的还是男的。”

他常年驻扎在军队里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连马都是公的?”

齐霄昀:……

陆安瑾连连摇头,嘴里念念有词,“王爷,你这日子可真够乏味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人照顾你了。”

他正直大好年华,怎么就老大不小了。

“本王…”

陆安瑾举起小手,语重心长的说,“王爷,莫羞涩,到了你这个年龄,这些事情就该提上议程了。”

他这个年龄怎么了!

齐霄昀的眼角抽了抽,他果断的决定放弃此次谈话,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不烦!

“唉,唉,王爷,你去哪里?”

齐霄昀的脚步快了一点点。

“唉,唉,王爷,你别走啊,等等我,我和你一起。”

齐霄昀走的更快了。

结果,刚从外面回到县衙的陆父就看见这么一副画面,贤王在前面快步走,自家闺女在后面可劲儿的追。

他额头边的青筋抖了抖,觉得很有必要抽出个时间,和陆安瑾好好的聊聊天了。

“王爷,你别走那么快,我跟不上了。”

齐霄昀的脚步顿了顿,陆安瑾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她双手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问,“王爷,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是妖魔鬼怪么,会吃了你么?”

大长腿了不起啊!

齐霄昀没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她!

陆安瑾围着他转了一圈,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道:“王爷,你是不是害羞了?”

害羞她个鬼。

齐霄昀抬脚就走,不搭理她,任她在那里自说自话。

“嘿,前面那个帅哥,你等等我嘿!”

真是越来越不着四六了,齐霄昀无奈的摇摇头。他走一会儿停一会儿,等陆安瑾追上来了,接着走。

农田边,满目疮痍。

乡亲们看到齐霄昀来了,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全都跪在田地里,恭恭敬敬的行礼。

“参见王爷!”

齐霄昀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起。”

他们看到陆安瑾,纷纷笑着打招呼,“陆姑娘,你来了?”

“老伯,明日卯时县衙开仓放粮,劳烦您帮我通知乡亲们,可好?”

“好好好!”老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陆姑娘大恩大德…”

陆安瑾急忙制止他,将他扶了起来,她笑盈盈的说,“这些粮食都是王爷筹来的,我只是通知大家一声。”

齐霄昀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陆安瑾对着他微微一笑,随即下田,帮百姓们干活去了。

老伯感动的老泪纵横,他急忙转身对着乡亲们大喊,“乡亲们,王爷为我们筹得了粮食,明日卯时县衙开仓放粮了!”

老百姓们闻言,纷纷跪在了齐霄昀的面前,高呼:“谢王爷隆恩!”

“起。”齐霄昀大踏步的走到田间,弯腰干活。

老百姓们见战神都下地帮他们干活了,一时之间群情高涨,动力十足。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田间就像是个蒸笼,炙热的温度几乎能把人蒸熟了。

齐霄昀沉默的干着活,直到陆安瑾热的不行了,强行的把他拽了上去。

他坐在树荫下,老百姓站在旁边,不敢靠近。

陆安瑾拽了拽他的袖子,齐霄昀抬头,这才发现四周围满了人。

“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没有人敢坐下。

齐霄昀又说了一遍,“坐!”

陆安瑾见大家想坐又不敢坐的样子,笑着说,“坐吧,王爷不拘一格,没有那么多的计较。”

众人见陆姑娘都这么说了,这才大着胆子坐了下来。

齐霄昀脱下外袍,铺在他的旁边,陆安瑾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很自然的坐了下去。

“乡亲们,大家往这边坐,我有些事情想和大家商量商量。”

众人听话的坐了过来。

“乡亲们对这次的蝗灾有什么想法?”

众人沉默,他们也不知道这见鬼的虫子是打哪里来的。

“有两点原因,”陆安瑾侃侃而谈,“第一是因为今年大旱,这是不可逆的因素;第二则是咱们自己造成的。”

众人窃窃私语,老伯急忙问:“陆姑娘,此话从何说起?”

陆安瑾一扫脸上的笑意,“老伯,我且问你,之前这里的树木可多?”

“多呀,到处都是的。”

“可是现在呢?”

众人不说话了,少了不只一半。

“环境保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这些树木有很多的用处,并不是只有做柴火这么一点,大家的眼光一定要放的长远。如果大家继续砍伐下去,蝗虫定然还会卷土重来。”

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老伯急了,忙问,“陆姑娘,那怎么办呀?”

一听到那可怕的虫子还会再来,众人都慌了。眼前的惨像还历历在目,他们绝不想再经历一次。

“多种树,这是最简单的做法。”

一黝黑的汉子问,“只要种树就可以了么?”

陆安瑾点头,“是啊。蝗虫必须在植被覆盖率低于50%的土地上产卵,如果一个地方山清水秀,没有裸露的土地,蝗虫就无法繁衍。”

50%是什么概念,他们不懂。但是山清水秀,无裸露的土地,他们懂了。

“树的用途这么大呢,”汉子憨厚的挠头,“俺从前都不知道。”

陆安瑾浅笑:“现在知道也不晚呀。乡亲们,等忙完地里的活,我希望大家能够快速的组织起来,多种树,共同建设我们的家园。”

“好,我们听陆姑娘的。”

齐霄昀静静的看着她,她好像有一种魔力,总是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人朝气满满。

陆安瑾笑着说,“谢谢大家的配合。”她顿了顿,“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让大家早些知道。”

“何事呀?”

“粮食有限,官府开仓赈粮,只能解大家的燃眉之急,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粮食生产依旧刻不容缓。”

老伯点头,“陆姑娘不必多虑,这个我们是明白的,刚才大家伙还在讨论呢。”

“如此,甚好。”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陆安瑾顿觉轻松很多,心里的阴霾也是一扫而光。

她转头,看着一直静默不语的齐霄昀,嘴角微勾,“王爷,灾难不可怕,灾后重建才是大工程。不过,好在百姓们都很配合,这就省了不少的事情了。阴南的百姓啊,都是好样的!”

齐霄昀点头,表示赞同。

“灾难这东西,本身不可怕,它可怕的地方在于摧毁人心。”

“懦夫才会被摧毁!”

陆安瑾失笑,“我们尊敬的贤王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刚硬啊!”

第二十章 双凫一雁 盛夏的清晨,太阳刚升起来就用力过猛地把积攒了一夜的生机给晒枯萎了。

天气真的太热了,盛夏难熬,不过还是清晨,她就已经热的汗流浃背了。

“王爷,你找我有何事?”

陆安瑾坐在椅子上,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水,总算把干的冒烟的嗓子给浸润了。

齐霄昀没有说话,他笔直的坐在那里,静静的喝着茶。

陆安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答。她果断的伸出小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何事?”

陆安瑾一头黑线,“王爷,不是你找我么?”

齐霄昀后知后觉,他有些尴尬的放下茶杯,声淡自若,“本王明日启程。”

“启程?”

“嗯。”

“你要离开了?”

“嗯。”

“去哪儿?”

齐霄昀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陆安瑾有些失落,“你不用回答。我知道的,不该问的我不问。”

齐霄昀的嘴皮子动了动,最终还是归于无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陆安瑾迅速的堆积起一脸的笑容,“那今晚我为王爷送行。”

“不必。”

劳心劳力这么多天,她想必也累坏了。

“必须要!”

齐霄昀依旧拒绝,“繁琐!”

陆安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不累。”

齐霄昀:……

“沉默代表默认,我就当你答应了。”

最终,齐霄昀微微一笑,如她所愿,“好。”

又是劳累的一天,只不过,今日的陆安瑾显得心事重重。

“陆姑娘,”车夫凑了过去,一脸八卦的问,“你今天看着不太开心呀。”

“哪有?”陆安瑾收拾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的说,“我开心着呢。”

车夫坏笑,“你今天都没怎么笑过,这可一点都不像你。”

“你绝对是想多了!”陆安瑾打死不承认,“笑一笑,十年少,我要是一直笑,那不是要变成小娃娃了。”

“陆姑娘,”车夫又靠近了一点点,“我一直有个疑问,想要请你为我释疑。”

“何事?”

“你是不是我们未来的王妃呀?”

陆安瑾回应他的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其剧烈的程度,就差把肺给咳出来了。

“我的天,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是谁给他制造了这种错觉,陆安瑾惊悚的看着他,“你这么想,你们王爷知道么?”

车夫瘪着嘴,“我哪有那个胆子问啊,我害怕王爷把我扔出去!”

陆安瑾咬着牙说,“那你就不怕我把你给扔出去。”

“不是我瞧不起你,”车夫上下打量着她,不屑的说,“就你这小体格,我分分钟就能灭了你。”

“哟,”陆安瑾皮笑肉不笑的说,“这么能耐啊,那你怎么不去你们王爷面前嘚瑟嘚瑟?”

提到齐霄昀,他立马就怂了。

“谁敢啊!我虽然皮糙肉厚,也经不起王爷往死里揍啊。”

陆安瑾很奇怪的问,“我就奇了怪了,你们王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人,你们一个个的,干嘛都怕他怕的要死!”

车夫嘟囔道:“他只对你这样温柔。”

陆安瑾耳朵尖的听到了,她的嘴角止不住的扬起。虽然她觉得,齐霄昀的表现,可跟温柔半点都挂不上边。

但,不能否认,这一刻,她满心的愉悦。

“陆姑娘,你和王爷…”

“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车夫摸了摸后脑勺,“是我想多了吗?不能吧,我那天明明看到你睡觉的时候,抱着王爷呀。”

什么?她抱着齐霄昀?什么时候的事情!

陆安瑾美眸圆睁,嘴角直抽抽。

“我可不是胡说,那天,我真的亲眼看到的。当时陆大人陆夫人也在。”

陆安瑾觉得她整个人都要凌乱了。

“我那时候就觉得好奇怪,王爷竟然没把你丢出去。先前,静宁郡主不经王爷同意,私自爬上王爷的马车,被王爷毫不留情的丢了下去。你都那样了,王爷都没把你扔下去,这实在不符合王爷的性格啊。”

车夫越说越觉得他的猜测很有道理,“见过王爷真容的人凤毛麟角,但是但凡见过他的女人,都对他情深不寿。”

竟然有女人见过他的真容,陆安瑾的心有点酸。

“我又没看见过他的脸。”

“她们见过又怎么样,王爷又不喜欢她们。陆姑娘,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崇拜犹如那滔滔江水,你可是第一个让王爷再三让步的人。”

这很光荣么?

那必须的,很光荣啊!

“去去去,别瞎说,我们之间没什么事情。”陆安瑾做了一个封口的手势,“管好你的嘴,要是让王爷听到了,你就死定了。”

车夫撇了撇嘴,“陆姑娘,不要小气嘛,你给我透露一点点,这样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准备个屁啊,”陆安瑾给了他一个暴栗,“有这八婆的时间,还不赶快给乡亲们发粮食。”

车夫揉着被打疼的头,不满的嘟囔着,我是男人,才不是什么八婆!

陆安瑾带着一颗躁动的心飞速的奔回县衙,正巧陆父也在,他叫住了准备回房的陆安瑾。

“爹爹,何事?”

陆父率先坐下,端起了一杯茶,不苟言笑的说,“坐下。”

“爹爹,出了什么事情?”

干嘛这么严肃啊,看着怪吓人的。

陆父看了她好半天,这才盱衡厉色的说,“安瑾,为父希望你和贤王保持距离。”

“为何?”

“为何?”陆父重重的放下茶杯,“安瑾,他是贤王!”

陆安瑾不以为意的反问,“贤王怎么了?”

看她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陆父怒极,“你知不知道,贤王的身份特殊,其母家和清河王府是死对头。”

“然后呢?”

“为父说的还不够明白么!”

陆安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些日子,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不停的在她的脑海里闪现,他沉默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害羞的样子以及言不由衷的样子,每一帧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半晌,她才低声说,“爹爹,贤王是我的救命恩人。”

陆父诧异,“何时?”

“接圣旨那日,”陆安瑾幽幽的说,“如若不是贤王,我早就是马蹄下的一缕幽魂了。”

陆父大惊,“怎么回事?”

陆安瑾不想多说,“爹爹,上一辈的恩怨,我不想多说,也懒得参与。我只知道,我认识的贤王不是一个只沉浸在朋党之争中勾心斗角的狭隘之人,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安瑾!”

“而我崇拜英雄。”

陆父无奈,“安瑾,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爹爹,我知道您其实很欣赏贤王,我也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我更知道您不想参与到这些争斗之中。”陆安瑾幽幽的说,“可是,有些事情我们是躲不过去的。”

该来的,早晚都会来,就算躲在海角天边,最终也会回到原点。

又是长久的沉默。最后,陆父叹了口气,他无奈的摆摆手,转身离去,只是陆安瑾心酸的发现,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苍凉。

远处枝繁叶茂的树上,一抹残影飞过,只剩下知了还在慷慨激昂的唱着歌。

傍晚时分,云朵悄悄的躲在了云层里面,天幕渐渐染了墨色。

陆安瑾置办了一桌酒菜,齐霄昀带着一身的热气赴宴,赫然发现只有陆安瑾一人。

“来了?”

“嗯。”

“坐吧。”

齐霄昀一声不吭的坐下。

陆安瑾端起酒壶欲为他倒酒,却被齐霄昀伸手阻拦,“本王不饮酒。”

酒醉伤身,他没这口爱好。

陆安瑾挑眉,“明天可有要事?”

“嗯。”

“那便不饮吧。”陆安瑾也不强求,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斟自饮起来。

齐霄昀蹙着眉头看了她半天,见她一杯接一杯,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好伸出手按住她的酒杯。

“够了。”

她白皙的脸颊渲染了层层的绯色,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时也变得迷离飘渺起来。

陆安瑾挥开他的手,笑眯眯的捧着她的酒杯,有些大舌头的说:“我没醉,别别管我,我我我还没没喝尽兴呢。”

齐霄昀:……

已经醉成这般模样,还说自己没醉,看来醉的不轻。

齐霄昀忍无可忍的拿走她的酒杯,“够了!”

陆安瑾一只手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另一只小手准备偷拿酒壶,却被齐霄昀先一步的识破了企图。

这下她不乐意了,“齐霄昀,你干嘛不让我喝酒!”

齐霄昀不厌其烦的重申,“够了!”

“不够,我是海量,喝不醉的。”陆安瑾豪气的拍拍胸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齐霄昀:……

“你是不是对我很无语啊,”陆安瑾踉踉跄跄的走到齐霄昀的旁边,“我知道,你又对我无语了。”

齐霄昀的嘴皮子动了动。

“难道你对我就没什么话说么?”

说什么?

“我们一同经历了这么多事,你马上就要走了,”她停顿了一下,“你就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齐霄昀满是血丝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醉眼朦胧的女子,几度的欲言又止,最后的最后,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声长叹。

“你醉了。”

“我没有。”

“歇息吧。”

“我不要。”

齐霄昀站起来,一言不合的将她拦腰抱起,一个纵身,两人就坐在了屋顶上。

“好多星星啊,”陆安瑾高兴的拍手,“真漂亮。”

“小心,”齐霄昀把得意忘形的差点摔下去的女子拉了回来,“危险。”

陆安瑾不闹了,她躺在屋顶上,沉默的望着满天的星光。过了良久,她转过头看着他带着面具的脸,认真的说,“齐霄昀,上次剿匪,你答应过要给我奖励,现在我想要我的奖励!”

第二十一章 屏城瘟疫 “想要什么?”齐霄昀望着虚空,声音有些清冷,“只要本王有。”

“我想要一件信物,”陆安瑾坐了起来,定定的看着他,微微的笑了笑,“是再见的凭证也好,是再也不见的纪念也罢,我想要的就是这个。”

齐霄昀沉默了半晌,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放在了陆安瑾的手里。

“送我?”

“嗯。”

“不心疼么?”这玉一看就价值连城。

齐霄昀依旧冷冷淡淡的说,“钱财乃身外之物。”

陆安瑾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上面还有他的余温,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王爷真大方,谢了。”

“回去吧。”

“好。”

回去的路终有尽头,即使她有万般的不舍,终于还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陆安瑾的心里空落落的。

“下一次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保护好自己,凡事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要知道,你就算再强大,你也是一个人。”

齐霄昀不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她,那么的专注,好像要把在刻在眼底一样。

陆安瑾只顾着絮絮叨叨,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还有,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注意身体了,不然等身体垮了,你都没地方哭。”

这话听着着实不算悦耳,但是他还是听进去了。

“明日我就不送王爷了,天气太热,懒得运动,王爷一路顺风。”

齐霄昀哑着嗓子说,“为何又叫我王爷了?”

“因为你是王爷啊,尊卑有序。”

齐霄昀失笑,“原来也不曾见你这般有规矩。”

陆安瑾觉得她的鼻子堵堵的,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我们不是朋友么,朋友之间干嘛要计较那么多。王爷那么大气,定然不会和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齐霄昀淡笑,“进去吧。”

陆安瑾一步三回头,最后带着壮士割腕般的决绝关上了房门。

翌日,陆安瑾一上午都没出房门,就连车夫溜过来跟她道别,她也没移动半步。

陆母来看她,惊讶的发现她双眼肿的跟核桃一样。

“瑾儿,你这是怎么了?”

陆安瑾的头埋在被子里,“无事。”

“可是身体不适?”

“娘亲别问了,我无事。”

她越是不说,陆母就越是担心。

“瑾儿,”陆母犹豫了半天,终于将心中的疑问一吐为快,“你是因为贤王的离去而伤心么?”

她表现的这么明显么?

陆母叹了一口气,“瑾儿啊,你和贤王不合适。”

“娘亲,你别说了,他已经走了,我们不会再见面了。”陆安瑾的鼻子酸酸的,“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

陆母拍了拍她的被子,“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的。”

陆安瑾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娘亲,您先出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好么?”

过了小半晌,房门被关上了。陆安瑾推开被子,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她拿出那块玉佩儿,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将它层层包裹,放在了箱子的最深处。

如果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回忆,那就眼不见为净吧。

感情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当她听到李沐尘已有婚配的时候,那种浓重的失望差点淹没了她,可是并没有像现在这般悲痛欲绝。

缘分也很神奇,她和齐霄昀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若不是土匪,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交集。

罢了罢了,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自怨自艾的怨妇心态可一点都不适合她。

“陆安瑾,”她给自己打气,“加油,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她才刚出门,就看见县令拖着肥胖的身体一脸焦灼的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陆姑娘,不好了,不好了!”

陆安瑾立马迎了过去,“出什么事情了。”

县令气喘吁吁的说,“老百姓们擅闯县衙,他们嚷嚷着要见你,轰都轰不走,你快去看看吧。”

“谁让你轰他们的,”这个死胖子!“那就快走吧。”

陆安瑾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县令跟在后面,愣是没有追上。

百姓们见到她来了,立马高喊,“陆姑娘来了!”

陆安瑾伸出手,乡亲们立马安静下来。她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大声问道:“乡亲们,有何事找我?”

老伯笑呵呵的说,“陆姑娘,你昨天不是说,今日要带着我们去种树么?”

陆安瑾一拍脑门,可不是么!她只顾着难过,把这件事情忘的是一干二净。

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大人,”陆安瑾回头对着满头大汗的县令说,“现在正式进入灾后重建阶段,走吧,咱们一起奋斗吧。”

县令一脸的苦逼,他能不能不去啊!

陆安瑾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一丝丝咄咄逼人的味道。“王爷昨日说,他有朝一日,定然会回这里看看的。”

县令一听,赶紧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这一次他用粮食保住了乌纱帽,但是下一次,也许就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老伯,天气这么热,您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了陆姑娘,老汉我常年在地里干活,这么一点活,难不倒老汉的。”

正说着,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陆姑娘,我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

陆安瑾微笑,“何事?”

小伙子犹豫了一下,他挠了挠头,这才小声的说,“我之前想往屏城躲灾的时候,听到一个从屏城逃出来的人说,那里爆发瘟疫了。”

陆安瑾的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小伙子一见她情绪有变,立马也紧张起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屏城的蝗灾也很严重,死了好多人呢,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爆发瘟疫了。”

陆安瑾额角的青筋直跳,她咬牙切齿的问,“屏城的县令呢?”

“早跑了。”

该死的,陆安瑾双拳紧握,恨不能将那个懦夫的头打爆!

在百姓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竟然不战而逃,这种官员,要来何用!

“县令大人在哪里?”

小伙子指了指东北方向,陆安瑾道声谢,急匆匆的走了。

“大人,屏城爆发瘟疫,你可知晓?”

县令点点头。

“近日可有屏城的百姓进入?”

县令又点头。

陆安瑾气的想骂人,“大人,你知不知道瘟疫是会传染的!”

这人是不是猪脑子。

县令大惊失色,匆匆忙忙的走了。

陆安瑾紧随其后,她使出吃奶的劲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了县衙。她直奔书房,找到了正在写奏章的陆父,“爹,大事不好了,屏城爆发瘟疫了。”

“什么?”陆父面色如土,“何时?”

“具体的不清楚,我现在要赶往屏城。”

陆父急忙拉着准备出门的陆安瑾,“安瑾,此事非同小可,你切不可鲁莽。”

“爹爹,我心中有数,你莫担心。”

“为父跟你一起。”

陆安瑾想也不想的拒绝,“不可。屏城现在的情况未知,爹爹,你切不可冒险。”

陆父神色凛然,“安瑾,为父是阴南知府,屏城的事也是为父的事情。”

父女俩争执了小半天,谁也没法说服谁。

陆安瑾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了。“既如此,爹爹,我们就收拾东西赶紧出发吧。只是娘亲那里…”

“你娘亲那里,为父去说,你且放心。”

“如此甚好。”陆安瑾正准备出去收拾行李,就瞧见县令带着两个陌生的男子走了过来。

县令讨好的对着陆安瑾笑,“陆小姐,这两位官爷有事找你。”

两人一高一矮,很好分辨。

“何事?”她现在心急如焚,没有闲聊的心情。

两人恭敬地行了一礼,“陆小姐,我等奉王爷之命前来保护你。”

陆安瑾的心一动。

“贤王?”

“正是。”

他为何会派人来保护她,是何用意?

“如此,多谢王爷了。”陆安瑾转身对陆父说,“爹爹,您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吧,有这两位保护我去屏城即可。”

陆父还想反对,瘟疫是多么可怕的存在,他如何能让安瑾一个人去冒险。

“爹爹,我心里有数。”

“陆大人放心,我等定然会拼死保护陆小姐的。”

陆父重重的叹了口气,颇沉重的嘱咐道,“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陆安瑾没敢耽误,甚至来不及向陆母道别,就马不停蹄的往屏城赶。

一路上遇到很多躲灾的老百姓,他们一个个皆是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看着好不凄惨。

“小姐,这是我家的小子,壮实着呢,什么活都会干,小人拿他给您换点粮食,行么?”

陆安瑾掀开车帘,就瞧见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跪在路中间,旁边还跪着一个约莫十三四样子的男孩。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密密麻麻的跪了一地,堵住了她前行的路。

陆安瑾的心一咯噔,情况已经糟糕到如此地步了,竟然到了鬻妻卖子的绝境了。

“乡亲们,这有一些粮食,大家先吃上一口热乎饭果腹,我现在要赶往屏城,不能在此久留,还望乡亲们能给我让条路出来。”

骨瘦如柴的男人立刻劝阻说,“小姐,屏城瘟疫,到处都是死人,那里现在就是一座死城。我等都是拼死才逃出来的,您千万莫要去。”

如此人美心善的小姐,他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去寻死。

“谢谢乡亲们的好意,我爹爹是新任的阴南知府陆靖之,屏城瘟疫,我们对此深表遗憾。无论前方如何凶险,我们也要为屏城的百姓略尽绵延之力。”

男人闻言,想起惨死的妻儿,不禁痛哭流涕,“小姐啊,你们若是早一些到来,我们也不会如此了。”

陆安瑾想要下马车,侍卫劝阻,“小姐,万万不可。”

万一陆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要如何向王爷交代!

“无碍,这些都是我阴南的子民。”

第二十二章 置之死地 “乡亲们,屏城现在危急,我也心急如焚,但是还请大家相信,无论什么情况,我们都不会放弃屏城的!”

他们的青天大老爷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抛下他们跑了,根本就不管他们的死活!现在,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小姐愿意拯救他们,她说的话,能信么?

希望到了顶峰,若未实现愿望,那便成了坠入地狱的绝望!

陆安瑾知道乡亲们并不相信她,她掷地有声的说,“乡亲们,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战胜这场瘟疫的,到时候还你们一个全新的家乡。”

她心里明白,说的容易,但是做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乡亲们哀恸不已,痛哭流涕。他们深陷绝望,艰难的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曙光。

现在有个人告诉他们,绝对不会放弃他们,这让被抛弃的他们如何相信,如何能信!

快到屏城的时候,情况越发的惨烈,死者相枕连图,生者号啼盈市,弃家荡产,比比皆是。

陆安瑾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直到来到屏城城门,这种惨烈的情况都未能有所好转。

随处可见的尸体,随处可闻的痛哭,破落的城门,老旧的城墙,依旧还在死亡边缘挣扎的老百姓。

简直触目惊心!

陆安瑾美眸血红,她死死的望着城墙之上的屏城二字,双拳紧握,就连尖锐的指甲戳进了肉里面,都不觉疼痛。

愤怒容易让人理智尽失,陆安瑾告诉自己,这个时候,她必须要保持清醒。

“陆小姐,属下先前抓获了屏城师爷,将他关在了地牢里面,属下这就将他带出来!”

“好。”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高个侍卫回来了,他的手里还抓着一个矮挫胖的男人。

“陆小姐。”侍卫双手抱拳,“这是屏城师爷路卜同。”

然,陆安瑾却是没搭理路卜同,而是看着两侍卫,“你们可有名字?”

高个侍卫:“属下凌左。”

低个侍卫:“属下凌右。”

陆安瑾点头,“辛苦了。”她不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面前做贼心虚的男人,直到男人满头大汗,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这才开口问,“屏城现在如何?”

到了这个时候,实在没有隐瞒的必要,瞒也瞒不住。加之,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就算真的要秋后算账,他也不是罪魁祸首,顶多算个从犯。

“屏城…”他不住的擦汗,“形势很严峻。”

这用得着他说,她眼睛没瞎!

陆安瑾冷着一张俏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凌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站在他身边的不是陆家小姐,而是他们的王爷。

“屏城富贵人家,有一家死至三十九口,计一千六百余口;有全家灭绝者,计三百余户;有父母俱亡而子女出逃,人惧为所染,丐食则无门,假息则无所,悲哭动地,实可哀怜。一户或死八九口,或死六七口,或一家同日死三四口,或全家倒卧,无人扶持,传染不止,病者极多。”(1)

真真是死亡塞道!

师爷哭天抹泪,心戚戚然。

“小姐,并不是小人懦弱无能,而是瘟疫太过可怕。小人不求其他,只求活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尊严、名誉在死亡面前,显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沉默,长久的沉默,陆安瑾心乱如麻。她的声音有些抖,“城中可还有活人?”

路卜同哭的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疫疠饥荒相继作,乡民千万死无辜,浮尸暴骨处处有,束薪斗粟家家无。”

“回禀小姐,属下所见,并无活人!”

陆安瑾有气无力的挥手,心重如铁!

凌左将路卜同带下去了,凌右静静的站在陆安瑾的身后,等候她的命令。

“凌右,你和凌左且在这里等候,我要进城一看。”

“陆小姐,万万不可!”

“我意已决。”

凌右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退而求其次,“若小姐执意前往,那属下与小姐一同前去。”

“不可,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无法向王爷交代。”

凌右浅笑,“小姐有所不知,王爷有命,若是您有任何闪失,属下和凌左就要提头来见了。”

陆安瑾一愣。

“小姐,还请三思。”

陆安瑾呆住了,她喃喃自语,“他为何这么做?”

“属下不知。”凌右一本正经的回,“想必小姐在王爷的心中十分重要,凌卫只听命于王爷。不过,这也是王爷第一次出动凌卫保护他人。”

那个冷面心善的男人啊,总是这么的别扭!

不过,“凌卫?”

“凌卫是王爷御下的暗卫,专门执行特殊任务。”

其他的,不便多说。

陆安瑾也不多问,她是一个聪明人,不该问的绝对不问,不该说的也绝对不会多说。

“路卜同的话,我并不全信,我需要城中具体的情况。”

“小姐稍等,属下这就去一探虚实。”

陆安瑾忧心忡忡,“城中凶险,”她拿出一块面巾递给凌右,“小心行事,保重身体,万勿耽搁。”

“属下明白。”

凌右瞧见了凌左的身影,向陆安瑾行了一礼,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一定要小心啊。”

若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这一辈子,她都会心怀愧疚。

“小姐无需多虑,我等在进入凌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了随时…”

陆安瑾挥挥手,打断了他的未竟之语。

“在我这里,人人生而平等。我们是战友,更何况我们现在正在经历死亡,如此,便更能知道生命的脆弱。”

她不怕死亡,但怕留下遗憾。没有经历过生死,不知生命的可贵,但,她同样也不畏生死。

凌左低头沉默,从小他便知,他的命是属于王爷的。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完成王爷交代的所有任务!

他的生命充斥着死亡的阴影,毫无温度可言。

但,今日,他收获了如太阳般的温暖。

“凌左,会生火么?”

那必须的,这可是他们基本的生存技能。

“会。”

“劳烦你生火了,我要为凌右熬点汤药。”

城中瘟疫泛滥,喝点汤药护体,以防万一,聊胜于无!

“是!”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凌右终于回来了。陆安瑾急忙起身相迎。

“可觉得哪里不适?”

“回小姐,属下无事。”凌右距离陆安瑾三尺远,未敢上前。“城中横尸遍野,未见活人!”

陆安瑾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煞白煞白的,和那死人无二。

凌右脸色有些苍白,方才的一幕幕太过惊悚,饶是他见惯了杀戮与死亡,也有点接受不了。

凌左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过来,他凉了许久,温度正好。“这是小姐为你熬的汤药。”

“谢小姐!”凌右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那味道,着实让人销魂。

凌左一脸同情的看着嘴角极不自然的难兄难弟,心里面默默的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

陆安瑾失魂落魄的看着不远处的屏城,左思右想,犹豫了良久,终于拿出纸笔,开始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张纸。

她将墨汁吹干,塞进信封,交给凌左,再三嘱咐,“将此信交给我爹爹,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属下遵命!”

陆父读信的时候,心情可谓是一波三折,忽高忽下,忽起忽落,若不是他承受能力尚可,绝对要昏过去!

尤其是看到信尾的时候,眼睛瞪若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火烧屏城!”

这就是她的解决办法?!

陆父觉得,他这女儿简直是胆大包天,提出的解决方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大人,还请速速考虑,屏城危急,时不等人!”

陆父在书房里面来回踱步,不停的转圈圈,县令被转的眼睛都花了,可是他却不敢提出抗议。

“安瑾还说了什么?”

“陆小姐让属下转告您,置之死地而后生!”

陆父不停琢磨着这话,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才下定了决心,执笔回信!

凌左拿到回信,一路上不敢耽搁,策马奔腾,以最快的速度赶了回去。

陆安瑾收到回信,一目十行,读罢,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凌左凌右,酉时,火烧屏城。”

她一秒钟都不愿多等待,屏城百孔千疮,尸体污染,其危如一发引千钧!

“属下遵命!”

放火这事,是一个高难度的任务,对于陆安瑾这种四肢不勤的人来说,不太现实。

于是乎,术业有专攻,劳动需分配。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制作火把。

三个人加班加点,终于在酉时之前,制作出来了一批。

“小姐小心,属下去去就来!”

虽然知道他们都是绝世高手,虽然她也给他们配备了一些装备,但是陆安瑾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叮嘱,“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两人点头,迅速离开。

不多时,陆安瑾就看见屏城的上空燃起了滚滚浓烟,直窜云霄,极其的壮观。

未逃多远的百姓,远远的都能看到遮天蔽日的浓烟。

他们纷纷跪在路边,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恕罪,老天爷恕罪呀!”

一定是他们做错了事情,老天爷才会这般惩罚他们。

让他们颗粒无收,流离失所!

没过多久,凌左凌右带着一身的烟火味回来了,陆安瑾给他们一人端了一碗汤药,两人习以为常,端起来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小姐,您这是在做什么?”

“城内有许多病死的百姓,我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就立一个墓碑吧,也好祭奠一下他们的亡魂。”

第二十三章 重建屏城 大火连烧了三天,屏城里的所有爱恨情仇全都灰飞烟灭,终成灰烬。

期间,有不少百姓走了回头路,他们驻扎在城门之外,眼神空洞的看着一片狼藉的屏城,绝望极了。

“造孽啊,老天爷发怒了,我们彻底的完了!”

人群里哀嚎一片,他们衣衫褴褛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虔诚的对着天空祈祷,乞求老天爷能够网开一面,拯救一下他们即将死去的灵魂。

“乡亲们,老天爷大发慈悲,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时机,切莫辜负了老天爷的良苦用心。”

这些天,陆安瑾没日没夜的给这些饥民熬汤药,连着几日都未能好好休息,此时的她脸色蜡黄,眼睛充血,上眼皮和下眼皮打的不可开交,她恨不得拿个木棍把眼皮撑起来。

“小姐,要不要歇息一下,你太累了。”

陆安瑾的神情有些恍惚,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民心已经崩溃,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人活一世,有些选择是无可奈何,有些失去是命中注定。有些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后悔无用;有些人,离开了就将他遗忘,想念无益。

“陆小姐,此话何解?”

乡亲们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带着浓重的希冀,好像陆安瑾接下来的话,是他们唯一的救赎。

“天降大火,代表老天爷将过往的苦难全部烧毁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接下来就是新生。乡亲们,老天爷给了我们一次新生活的机会,我们万万不能辜负了老天爷的好意。”

乡亲们似信非信。

“不然,我们该如何解释这场大火?”

放火毕竟是宵小行为,不宜高调,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是以,百姓们都以为这场大火是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乡亲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陆安瑾继续说,“机会只有这么一次,要么我们放弃屏城,迁移到其他的城池讨生活。但是乡亲们,你们当真能舍得了你们的根么?”

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如何舍得?

百姓们被说服了,他们全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虔诚的向老天谢恩。

陆安瑾哭笑不得,她再接再厉,“乡亲们,粮食的问题我们会尽快解决的,自明日起,我们开始重建家园,建立一个全新的屏城,好不好!”

“好!好!好!”乡亲们挥舞着双手,欢呼雀跃。

见他们死去的心总算又活过来了,陆安瑾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这才重回原位。

特殊时期必须得使用特殊手段,她不得不承认,这次她确实用了一点小手段。利用百姓们的信仰,来了一场精神拯救行动。

所幸的是,她成功了。

“凌左,我爹爹可有回信,粮食什么时候能到?”

不吃饱肚子,怎么能够好好的干活!

“申时可到。”

陆安瑾抬头,刺眼的阳光直晒面门,让她的眼前一片的空白。接下来,隐隐约约间,她好像听到了凌左的声音…

“小姐,醒醒。”

凌左凌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陆安瑾出了闪失,在王爷面前自刎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老百姓的精神支柱,老百姓的情绪才刚刚安稳,要是再崩溃了,再想重新拾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先把小姐抱上马车吧。”

总不能让她一直躺在地上吧。

凌左凌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的眼里皆是满满的挣扎。这可是王爷的人,他们不敢越矩,害怕王爷把他们给废了!

“两位大哥,你们在想啥呢,再拖下去,小姐定要被你们耽误了。”

凌左咬了咬牙,像是即将赴死一样的悲壮,刚伸出手,还没碰到陆安瑾的衣服,就被一只手打到了一边去。

力道之大,像要挥断他的胳膊一般。

凌右抬头,惊讶的问:“王爷,你怎么来了?”

齐霄昀弯腰抱起陆安瑾,将她放在马车上,他转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凌左,后者吓的急忙跪在地上,“属下该死!”

短短几日的时光,她消瘦了不少,他们确实该死!

乡亲们都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从天而降的男人,生怕他把他们心中的仙女给拐跑了。

凌右自觉的跪在了凌左的旁边,恭恭敬敬的认错,“属下该死!”

这些天,陆安瑾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相较于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陆小姐简直就是清流中的泥石流。

不娇气,不做作,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她为了老百姓,说一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都不为过。

这样坚毅勇敢的姑娘,值得他们敬佩!

齐霄昀挥挥手,沉默的上了马车。两人迅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自觉的站在马车的两边,放下了车帘,阻隔了百姓们的探究目光。

“陆小姐、陆小姐!”

“乡亲们不必担忧,小姐无事,只是太过劳累,需要休息。”

“刚才那个男子是谁,会不会对陆小姐不利?”看着凶神恶煞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凌左浅笑着回,“乡亲们且放心,不会!”

乡亲们还是不放心,他们扎堆坐在离马车不远的地方,目光时不时的转到马车这边。

马车上,齐霄昀自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他温柔的扶起沉睡的美人,将瓶中的药汁慢慢的倒入她的嘴中。

奈何,睡梦中的陆安瑾很不老实,不管他怎么做,她就是不肯配合,药汁浪费的比喝进去的多。

齐霄昀无奈,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下了面具。

好不容易将药喂完了,齐霄昀热的出了一身的汗,陆安瑾突然轻咳了两声,身体动了动,他急忙拿起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陆安瑾半睁着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你还真是阴魂不散,我在睡梦中都能见到你。你去哪里了啊。”

喃喃自语渐渐没了声音,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他等了小半个时辰,见陆安瑾的呼吸趋于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抬起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齐霄昀掀开车帘,凌左凌右抱拳低呼:“王爷!”

“嗯。”

“您是否留下?”

“不。”

凌右大着胆子问,“您怎么突然来了?”

“顺路。”

凌左的嘴角抽了抽,但机智的选择了什么都没说。

凌右没想那么多,张口就说,“可是,王爷,您不是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凌左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声音冷的掉渣,“若有下次,提头来见!”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是!”

直到再也看不到齐霄昀的身影,凌左这才恨铁不成钢的问凌右,“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王爷的事情,你也敢非议。”

“我这不是脑子懵了么。王爷明明去南边了,咱们在北边,他怎么顺路啊。”

凌左额边的青筋跳了跳,对于他的猪脑子简直无话可说。他是不是傻,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

“哦,对了,王爷是怎么知道陆小姐生病了。”

凌左面无表情的说,“我每日都会向王爷禀报陆小姐的消息。”

凌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总算想明白了,看来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陆安瑾没睡多久就醒过来了,她揉了揉有些疼的脑袋,呼哧呼哧的从车上爬了下来。

“小姐,你醒了?”

陆安瑾揉着还在抗议的脑袋,哑着嗓子问,“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她想起那个太过真实的梦,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今日有没有…”

陆安瑾话说了一半不说了,凌右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一脸懵逼的问,“有什么?”

“今天有没有…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凌右刚准备开口,凌左回来了,他恭敬的对陆安瑾行了一礼,“小姐,粮食已经到位,方才属下已经分给乡亲们了,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凌左点头,“正在赶来的路上。”

“如此,甚好。”她笑着说,“你们也去歇息一会儿吧。”

“属下遵命!”

两人正准备走,陆安瑾叫住凌右,“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凌右憨厚的笑了笑,“今天王爷来过。”

原来那个不是梦啊!

“他在哪儿?”

“王爷已经走了。”

陆安瑾大惊,“走了!”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凌左解释道:“王爷还有要事!”

陆安瑾失魂落魄的点点头,随后她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你们下去歇息吧。”

凌左凌右走了,陆安瑾独自抱着腿坐在地上,她想起梦中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翌日,天才刚刚破晓,乡亲们就早早的起来了,他们精神抖擞的站在马车的前面,等着陆安瑾带着他们大干一场。

“乡亲们,用我们的力量共筑理想的家园,新的生活正等着我们呢!”

“重建屏城,重建家乡!”

凌左给乡亲们发了一些草药,以备不时之需。

陆安瑾关心的说,“乡亲们,城里的情况还未可知,一切小心。”

“放心吧,陆小姐。”

大部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屏城,映入眼帘的是烧的发黑的残壁断垣,一片狼藉,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乡亲们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们强忍住心里的悲痛,不等陆安瑾下命令,自觉的开始干活。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早干一分,新的生活就会早一分的到来。

悲痛使人成长,不经历磨难,不能说拥有完整的人生。

乡亲们化悲痛为力量,将所有的热情全部投入到了重建的工作中,众志成城!

陆安瑾满意的看着干的热火朝天的乡亲们,依旧苍白的俏脸终于露出了一抹甜甜的微笑!

第二十四章 一路向南 灾后重建是一个大工程,非一朝一日就能完成。陆安瑾自知若想带动众人,须得身先士卒。

因此,乡亲们经常能看到她不畏脏乱埋头苦干的样子,无论谁说起她,都会真心实意的比一个大拇指!

盼星星,盼月亮,陆安瑾终于盼来了她一直在等待的人。

来人面容清俊,满身的书卷气,温文尔雅,文质彬彬。

“小姐!”他恭恭敬敬的行礼,“路上耽搁了数日,还请小姐责罚!”

“无碍,”陆安瑾带着他往城里走,路遇的乡亲们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她一边微笑回应,一边介绍道:“方才那些都是屏城的百姓,他们都是很可爱的人。”

“不知小姐这么着急让小生赶来,所谓何事?”

陆安瑾停下脚步,伸出自己的双手。只见原本秀窄修长,却又丰润白暂的青葱玉指,此时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小姐,”书生惊呼,“这是怎地?”

“先前屏城瘟疫,百姓死伤无数,如今屏城重建,需要一个领头之人。”

书生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小姐的意思,莫非是让小生…”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书生的脸色几经变化,他站在那里,拧着眉头抿着嘴,理智和勇气在不断的拉扯着他的神经,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未吐露一个字。

陆安瑾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怕了?”

怕?的确有点。

“小姐,小生不是怕,而是因为…”

陆安瑾一针见血,“害怕失败?”

书生的脸霎时间变得血红血红的,他有些难堪的点头,“是!”

陆安瑾挑眉,毫不客气的说,“既如此,那便罢了。本小姐从来不用懦夫!”

懦夫等同于孬种,都是她看不起的存在。

“小姐!”书生急了,“我不是懦夫!”

“既不是懦夫,又何故瞻前顾后,畏缩不前?你未尝试过,又怎知你不行?”

书生急忙解释,“小生学疏才浅,恐会辜负小姐的信任。”

让她失望,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陆安瑾嗤笑,“你这一辈子,最不能辜负的人,是你自己,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而已,不要拿我做你怯弱的挡箭牌!”

这个锅,她是铁定不会背的。

书生想要说些什么,他的脸憋的涨红,可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个春秋,是选择碌碌无为的活,到最后轻如鸿毛的死;还是选择有所作为的活,到最后重于泰山的死。二者选一,你自己看!”

陆安瑾转头就走,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忙,实在没有心情在聊天上浪费时间!

书生站在原地,细细品味她刚才的话,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的,五颜六色的,好看极了!

凌左双手抱着剑,看着他不断变换颜色的脸,等了小半晌,见他还像一根木头一样,终于忍不住开口,“想好就走吧。”

磨磨唧唧的,着实不像个男人。

猛地听到他说话,书生吓了一跳,“你怎会在这里?”

凌左懒得听他废话,咄咄逼人的问,“你是不是男人,你要是男人的话,就有血性一点,这样才称得上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小生…”

许是受了陆安瑾的传染,凌左说话也是越发的直接,他毫不犹豫的开怼,“小生什么啊小生,小姐既然叫你来,自然是相信你。你还在这里犹豫个什么劲儿啊!”

怎么还会有这么矫情的男人!

书生急得不行,他根本就不知道陆小姐在他的心里是何等重要的存在,他们又不熟识,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对你一点都不了解,当然也不想理解。但是我知道,你若是再不过去,小姐定然会对你很失望!”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把他本就不平静的心海炸了一个底朝天,惊涛骇浪,汹涌澎湃!

书生再也不想其他,急匆匆的追了上去。

“小姐!”

陆安瑾沉默的看了他片刻,这才问,“知道我为什么选择了你么?”

书生摇摇头。

“还记得你曾经给我说过你的梦想么?”

书生点点头。

“你的家乡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我希望,你能把屏城当做是你思念的家乡,然后用你的智慧和双手,将它建造成你理想中的家乡。”

书生惭愧的低下头,“小姐…”

他怎么能忘了最初的理想呢!

陆安瑾浅笑,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温和的说,“慕哲,不经历一番磨练,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强大。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好么?”

柳慕哲眼眶里蓄满了眼泪,只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强忍着眼泪,哽咽道:“小姐,我定然不负你所望!”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你跟我来。”

她带着柳慕哲回到了临时的住处,拿出几本书交给他,“这都是一些讲述基本的为官之道的书,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一定要认真学习。”

“是。”

陆安瑾将柳慕哲介绍给乡亲们之后,没有停留太久,就离开了。

百姓们百般不舍,列道悲送,直到再也看不到陆安瑾所乘坐的马车,他们这才不情不愿的回了城。

陆安瑾也舍不得离开,只是这次灾难来势汹汹,她不能在屏城耽搁的太久。

如今,两座城池都遭受了这么严重的损害,阴南的地界又很广,她难以想象,其他的城池,会不会也是同样的境地。

“爹爹。”

陆父看着瘦了一圈的女儿,两眼含泪。

“安瑾,辛苦你了。”

“无事,”陆安瑾露出一抹久经沧桑的微笑,“爹爹,可收拾好了?”

“你娘亲还在收拾。”

“爹爹,我先回房歇息片刻,待娘亲收拾好了,记得叫我。”

陆父急忙说,“你快去歇息吧。”

连日赶路,夜不能寐,陆安瑾的确疲倦不堪,几乎在爬上床的瞬间,她就进入了梦乡。

铺天盖地的蝗虫,满目疮痍的城池,漫山遍野的死尸,一张张苍白而绝望的脸…一帧帧,一幕幕,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陆安瑾自睡梦中惊醒,汗水顺着脸颊掉落在被子上,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跳犹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

“小姐,您醒了么?”

陆安瑾余悸尚存,她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平复了一下焦灼的心情,这才哑着嗓子回道:“醒了,何事?”

“一切准备就绪,陆大人命属下来看看,小姐是否醒来。”

“稍等片刻,容我洗漱一番。”

凌左凌右尽职尽守的站在门边,犹如两个门神,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凛冽气息。

陆安瑾没有耽搁太久,时间宝贵,容不得半点浪费。

“走吧。”

陆母一见到陆安瑾立马迎了过来,她未语先哭,泪滴一珠一珠的往下落,止都止不住。

“娘亲,别哭,”陆安瑾温笑着安慰她,“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瑾儿啊,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让娘亲怎么活呀。”

陆母哭的是肝肠寸断,不管陆安瑾怎么劝说,她的眼泪好似流不完的南河水,总是还未落下,又卷土重来!

万般无奈下,陆安瑾只好以眼神求助自家爹爹。

陆父挽着陆母的肩,温柔的安慰,“夫人,安瑾好不容易回来,你莫在哭了。”

“你不懂,我这是高兴的哭。”

难过要哭,高兴也要哭,陆父表示,女人心果真是海底针,他不能理解。

“娘亲莫哭了,您要是再哭的话,我也想哭了。”

陆母红着眼,看着一脸憔悴的女儿,抽抽噎噎了许久,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瑾儿,切莫如此了,娘亲经不起这样的惊吓。”

“娘亲,女儿并不是在胡作非为,现在阴南情势危急,如果还有相同的状况,我想,我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

陆母无言,这父女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倔脾气!

“娘亲年纪大了…”

“谁说的,娘亲天香国色,正年轻!”

陆母破涕为笑,点了点她的鼻子,“就你的小嘴甜!”

“娘亲,别气了,快把眼泪擦一擦,咱们准备出发了。”

县令闻言,心里窃喜不已,他早就想把这几尊大佛给送走了。招惹不起,得罪不了,受了气还只能打断牙齿活血吞,这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大人,这是下官准备的一些小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县令谄媚的笑着,十分狗腿的端着一个红色的托盘,上面还盖着一层红布。

陆父板着脸,皱着眉,不解的问,“这是何意?”

“大人莫多想,这是下官的小心意。”

陆安瑾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下掀开了红布,只见盘子上装的是满满的银子。

“哟,”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大人可真是家底丰厚啊,刚捐了二百五十石的粮食,还能拿出这么多的银子,可真是实打实的土豪啊。”

二百五十石?二百五,也确实与他很相配!

县令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停的擦着汗,忙不迭的解释,“小姐莫误会下官,下官是看大人和小姐如此劳累,所以才准备了一点心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故意给我们送礼的?”

县令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就算是,这会儿也不敢承认啊。

县令哭丧着一张脸,心想,这次又完蛋了,马屁又拍到了马腿上了。

若是在平常,陆安瑾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收拾一顿,打板子摘乌纱帽都可。但是现在,非常时期,还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吧。

“多谢大人的好意,只是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就不耽搁了。告辞!”

县令咽了咽口水,忙不迭的说,“下官恭送大人!大人一路顺风!”

直到坐上马车,陆父都面无表情,他暗恨如今朝廷里的蛀虫竟然如此之多,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办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凌左。”

“属下在!”

“出发!”陆安瑾坚定的望着远方,“我们一路向南!”

第二十五章 南河水寇 行旅在外,舟车劳顿是小事,若是一路平安顺遂,也能给疲惫的心一丝安慰。奈何,老天爷总是调皮,一段时间不使坏,就觉得心痒难耐。

“小姐,再有二十里,我们就到南河边了。”

陆安瑾舒了一口气,“到了南河,就离南城不远了。”

谢天谢地,总算有个盼头了。

“终于快到了。”陆父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岁月不饶人,”他苦笑,“现在不服老是不行了。”

陆安瑾走上前,甜笑道:“胡说!爹爹你现在明明风华正茂!”

“小姐,”凌左走上前,双手抱拳,一脸的严肃,“南河时常有水寇出没,朝廷多次派兵围剿,可全都无功而返。这伙水寇狡诈多端,还请大人、小姐,多多注意!”

陆父尚未完全晴朗的脸庞瞬间阴云密布,这阴南到底是风水宝地还是穷山恶水,还真的有待商榷。

“水寇?”陆安瑾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他们这一路的经历,简直是匪夷所思。先是土匪劫路,后又夜宿黑店,接着又遇蝗灾,紧接着又来瘟疫。这还没喘口气呢,又告诉她说有水寇作怪!

陆安瑾抬头,四十五度的望天,眼神是无比的忧郁。

按这种节奏,饶她是女金刚,也经不起这种摧残!

凌左红了眼睛,双拳紧握,沉默了片刻,“这些水寇在南河沿岸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犯下的罪孽滔天,根本没有一点人性可言!”

有些事情,不想,不代表遗忘;不说,不代表不痛。

凌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凌左的肩,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凌左,为何难过?”

凌左紧咬着唇,浑身颤抖着。

“小姐,凌左的家人…”

陆安瑾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凌右的回答,“凌左,你来告诉我!”

凌左紧咬着牙齿,拼命的克制着那汹涌蓬勃的杀气。他咬牙切齿的说,“水寇屠了我们整个村子,若不是王爷,我早就死了!”

陆安瑾又问:“甘心么?”

“不甘心!”

“想报仇么?”

凌左重重的点点头。

“既然想报仇,就给我打起精神来。悲剧已经发生了,难过也无济于事,别在这里给我装忧郁,既然放不下忘不掉,就去给我灭了他们!”

陆父闻言,嘴角抽了抽。

“小姐!”凌左眼睛瞪得浑圆。

“看什么,此等血海深仇,你若是不报,就别说自己是什么顶天立地的汉子,我都瞧不起你。”

凌左激动的都快哭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仇血报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孤身一人,去报仇无疑是蚍蜉撼树。

凌右瞠目结舌的看着一脸坦然的陆安瑾,对这位巾帼女子是大写的服!

不愧是王爷的女人,就是这么的刚!

陆父闻此惊天之论,眼睛也不自觉的抽了抽。

他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未来的生活,有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小祖宗在,定然不会是风平浪静的。

“别怕,我会帮你的。”

凌左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小姐。”

陆安瑾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身子,她十分不爽的嚷嚷道:“哎哎哎,你别总是跪我啊,这样很折寿的,好不好?”

众人的嘴角都忍不住的抽了抽。

陆安瑾觉得凌左凌右哪里都好,就这点不好,总是动不动的就给她下跪。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记住了,若是下次再随意的下跪,我就让你们这辈子都长跪不起!”

凌左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颤抖,“属下遵命。”

凌右抱拳,毕恭毕敬的回,“属下遵命!”

陆安瑾看着还跪在原地纹丝不动的凌左,没好气的说,“知道怎么还不站起来,等着我去请你么?”

“不用。”凌左腼腆的笑了笑,麻溜的站了起来。

“南河水寇的情况,你给我具体说说,越详细越好。”

凌左此时激动的不行,大仇终于有机会得报,波涛汹涌的感动差点将他湮灭。他直直的看着陆安瑾,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喂喂,回神了。”

凌左还是没反应,凌右没办法,只能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呃。”疼死了。

凌左回神,就看见陆安瑾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青天白日的,你也能跑神,说说,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凌左有些尴尬,时不时的瞄一眼陆安瑾,“您刚才说什么?”

“你要是想看我,就大大方方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心仪我呢?”

凌左吓了一大跳,他脸红脖子粗的退了三尺远,像是躲避瘟疫一样的迅捷。开什么玩笑,若是让王爷误会了,他脑袋铁定要和脖子分开了。

陆安瑾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开个玩笑而已,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么?”

凌右不淡定的想,您的一个玩笑,可是能分分钟要了凌左的小命啊。

毕竟王爷,啥都好,就是极端的护短。或者说,小心眼!

“小姐,”凌左哭丧着一张脸,“属下不想还没报仇就被抹脖子了。”

陆安瑾:……

她真的只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真的不必当真。

“安瑾,”陆父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一个闺阁女子,说话怎能如此的失了分寸。”

“爹爹,旅途着实无聊,我这不是找点乐子么?”

“荒唐!”陆父黑着一张脸,甩袖离去。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她无辜的看着陆母,可怜巴巴的说,“娘亲,我真的只是开玩笑的。”

自家的闺女是什么品行,陆母很清楚。

“你呀你呀,就喜欢惹你爹爹生气,下次可莫在如此了,不然娘亲也帮不了你了。”

陆安瑾吐了吐舌头,娇俏的说,“爹爹的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她转头,“还有你们,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至于么你们。我是豺狼虎豹么,会吃了你们还是怎么着,用得着你如此的退避三舍么!”

她不要面子的么!

凌左欲哭无泪,急的不行,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小姐,”好兄弟适时地拉了他一把,“方才接到消息,南河水寇抢了黎家的商队,并抓走了随队的黎家二少爷。”

“然后呢?”

凌右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黎家向知府府发了一封求救信。”

陆安瑾恶劣的说,“本小姐忙着呢,没空!”

陆母见她越来越不着四六,无奈的笑着说,“瑾儿。”

“娘亲,莫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

她现在也只能打打嘴仗过过嘴瘾了,黎家是阴南最大的富商,而阴南如今元气大伤,需要银子的地方多的很。

虽说东齐重农轻商,但是陆安瑾深刻明白一个道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

因此,对于黎家,和平相处才是上上之策。

“出发吧。”

凌左看了看天色,“属下建议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陆安瑾懂他的意思,她看了一眼陆母,又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好。”

凌左显然对此地十分的熟悉,他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家客栈,陆父陆母累了一天,早早的就歇息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轻轻的打开了房门,赫然发现凌左凌右皆守在她的门旁。

“我好像没有雇你们当门神!”

凌左:“属下知道小姐您肯定还有要事要办。”

凌右:“因此属下早早的候着,随时等着小姐的差遣。”

陆安瑾的眼皮跳了跳。

“所以,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陆安瑾有些不淡定的问,“谁告诉你们我现在要出去?”

两人很有默契的低下头,表明了他们不相信她的鬼话连篇。

陆安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我爹娘的安全。”

“小姐,莫担心。”凌左拍拍手,五名黑衣人应声而下,他们恭恭敬敬的行礼,“小姐!”

陆安瑾:……

凌右很自觉的答疑解惑,“禀小姐,这个客栈是黑卫联系的暗桩。”

“黑卫?”

“是的,黑卫由凌卫掌控。”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我怎么感觉你们贤王府像是一个杀手组织。”

凌右:……

这个说法,其实没什么毛病。他们很多时候,干的就是刺客的活。

陆安瑾想了一下,“凌左留下,”她指了两个黑衣人,“你们跟我走。”

“小姐!”不是说让他去报仇么,为什么要把他留下!

“我知道你对这一片很熟悉,去南城定然不只水路吧。”

凌左有些失望的低下头,“是。”

“兵分两路,我们走水路。你先将我爹爹娘亲安全的送到南城,随后再来找我们。”

凌左猛地抬起头,“所以,小姐是同意我去了?”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你自己的仇你自己报去,难不成你还指望我费脑子还要费力气!”

“不不,属下…”凌左激动的语无伦次,“属下不敢。”

“行了,废话不多说了,赶紧行动吧。”陆安瑾转头,郑重的说,“凌左,一定要保护好我爹爹娘亲。”

凌左刚想跪地表明决心,抬头就看见陆安瑾危险的眼神,他微曲的腿瞬间站的笔直。

“小姐,”他掷地有声,“属下拼死也会护大人夫人周全。”

陆安瑾没有多耽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会一会这一伙声名狼藉的水寇了。

“小姐,”凌左突然叫住了她,他犹豫了半天,一张方正的脸扭曲的变了样,低声说:“王爷就在附近。”

第二十六章 盛情难却 凌右惊悚的看着凌左,眼眸深处是满满的不敢置信,他是不是疯了,竟然敢背叛王爷!

“你们王爷在这里做什么?”陆安瑾挑眉,“剿匪?”

凌左点点头,“南河水寇祸害一方,又迟迟未能剿灭,皇上震怒,特命王爷来此剿匪!”

反正已经说了,说一句和说一百句,性质都一样,结果也类同。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凌左很诚实的回答,“因为属下觉得小姐应该想见王爷。”

陆安瑾的脸涨起了一层红晕,她的美眸眨了眨,眸光闪烁,竭力的想要隐藏心中的小窃喜。但她嘴上却拒不承认,“我…我见他做什么,别胡说八道!”

凌左凌右皆是一副你长得美你说的算的眼神。

陆安瑾羞的一跺脚,径直走了。

凌右凑到凌左面前,小声说,“凌左,你是不是活腻歪了,竟然敢泄露王爷的行踪。”

“我有预感,王爷不会责怪我的,”凌左神秘的笑了笑,“或许,还会夸赞我也说不定。”

凌右的嘴角抽了抽,总觉得凌左有些不正常,他怀疑他是不是高兴的傻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陆安瑾已经不见了踪影。凌右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匆匆离去,只剩下凌左站在原地笑的合不拢嘴。

“小姐。”武功天才和小白之间,隔了不只一条南河。

陆安瑾惊讶的回头,“这么快?”

天知道,她刚才可是玩命的狂奔啊,好不容易将他们甩了百米远,怎么眨眼就被追上了。

“小姐,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陆安瑾直勾勾的盯着凌右,直看的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这才慢悠悠的问,“你知不知道王爷在哪里?”

凌右想了很久,这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她干脆利落的说,“带我去!”

凌右猛地抬起头,“小姐,我们不是要去剿灭水寇么?”

陆安瑾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凌右,你是不是也太看得起我了,就咱们这几个人,你觉得能灭了他们?”

理想是很丰满,但是现实却很骨感啊。

“凌右啊,做人不能太理想主义了,不然很容易吃亏的。”

“所以,小姐是想联合王爷?”

陆安瑾一摊手,很坦诚的承认,“不然呢?”

凌右眉头紧皱,他一层一层的褶子都能夹死蚂蚁了。他挣扎了好半天,陆安瑾也不催他,甚至还心情愉悦的欣赏着他的苦瓜脸。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他实在为难的话,她就调头去找凌左去。她想,凌左应该会很愿意告诉她的。

“如果小姐想去,”凌右艰难的咽了口口水,“那属下就带小姐去。”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毫不吝啬的称赞道:“不错,很识时务。走吧,早点去,就可以早点到水寨一游。”

凌右:……

小姐这是去剿匪,还是去游玩呢?

南河岸边,齐霄昀坐在营帐中央,他眼神犀利的看着站在面前的男子,声音冷淡如冰,“何事?”

男子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封信,“我们老大明日成亲,特盛情相邀王爷驾临。”

齐霄昀星目含威,目光如电,他的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带着数不尽的讥讽。“凭尔等鼠辈,有何资格?”

男子额头上汗如瀑布,在高压目光下,硬着头皮说,“老老大十分敬敬佩王爷,还请王爷赏脸前往。”

要不是他运气背,抓阄正中红心,他说啥也不会来干这个苦差事。

赏脸?“回炉重造。”

男子一脸不解,虚心求教,“王爷这是啥意思。”

凌前的嘴角直抽抽,艰难的憋着笑。

齐霄昀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匪首只怕是想死,竟敢派个麻瓜来侮辱他!

忽然,帐外传来一道银铃般的女声,“王爷的意思是,你长得太抱歉了,需要回娘胎,从头再来!”

齐霄昀抬眸,有些无奈的看着言笑盈盈的女子。

凌前对着凌右就是一阵的挤眉弄眼,这就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么?

凌右瞪了他一眼,我现在头大无比,你就别没事给我找事了。

“这位姑娘是?”

凌右怒喝,“闭上你的狗眼,小姐岂是尔等可观瞻的。”

男子忙低下头,心里十分的不忿,娘的,一个低等侍卫也敢对他大呼小叫,等回到寨子之后,非叫老大砍了他不可。

齐霄昀挥挥手,凌前直接把人带出去了。

“哎,王爷,你还没给个准信呢,到底去不去啊。”不然,他回去怎么回复老大啊。

太聒噪了,凌前一掌劈了下去,世界终于安静了。

陆安瑾很自来熟的走了过去,也不管齐霄昀愿不愿意,直接坐在了他的旁边。

“王爷,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凌右立马摆出一副耳观鼻鼻观心的姿态,表明他已经老僧入定,红尘之事皆与他无关。

“出去。”

陆安瑾的眼皮跳了跳,她十分不满的抗议,“王爷,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着急赶我走吧。”

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被赶出去,也忒没面子了,以后出去还怎么混啊!

齐霄昀:……

他目光清冷的扫了一眼凌右,后者的小心肝颤了颤,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要滚出去的对象是他啊。

“属下告退。”他飞也似地跑了,好像后面跟着一头饿狼一样。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笑呵呵的问,“原来王爷不是赶我走啊。”

明知故问!

齐霄昀头疼的抚额,哑着嗓子问,“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屏城么?

陆安瑾耸了耸肩,“自然是因为想念王爷了呗。”

还是这么的不着四六。

“世人皆畏我、惧我,为何你总是…”这么的独一无二!

“总是厚着脸皮往你面前凑,是么?”

齐霄昀垂眸,“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陆安瑾无所谓的笑了笑,“就算王爷是这个意思,也无妨。”

齐霄昀:……

“你又不是妖魔鬼怪,我为何要怕你?”

“世人唤本王活阎王!”

“然后呢?”

齐霄昀定定的看着她,他说的还不够直白么?

“那请问活阎王,你会杀了小女子么?”

齐霄昀转过头,拒绝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陆安瑾不放弃,屁颠屁颠的走到他的面前,强迫他把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

她一字一顿的说,“别说你是活阎王,就算你是真的阎王又如何!我要是说一个怕字,算我输!”

原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陆安瑾心疼极了,她伸出手想要抚平他紧蹙的眉头,但又想起上次他的闪躲,最终还是缓缓的垂下了手。

又是长久的沉默。刚刚还慷慨激昂唱独角戏的陆安瑾有些尴尬的左看看右看看,没话找话的说,“刚才那男的来作甚?”

“水寇请本王喝酒。”

陆安瑾浅笑,“既然对方盛情难却,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呗。”

“想去?”

陆安瑾点头。

“那就去吧。”

陆安瑾听出一点点的不同,“王爷原本打算如何?”

“不过宵小而已!”

也是,堂堂贤王殿下去陪一个水寇喝酒,着实很掉价。

“王爷,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又来这套,齐霄昀唇角微勾,肯定是又有什么坏点子了。

“讲!”

“明日我代王爷去赴约如何?”

齐霄昀眉头微蹙。

“以管家的身份如何?”

她又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本王若是不应允,你会不去么?”

陆安瑾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不!王爷若是不应允,那我就偷偷的去。”

贤王殿下的头更疼了。

“本王与你一同前去。”如此,也能护她周全。

陆安瑾直勾勾的看着他,嘴角荡着一抹娇羞的笑意,“王爷为何对我这么好?”

齐霄昀也不禁扪心自问,他为何总是对她再三的让步,对她有求必应。甚至在听到她病倒了的时候,会昼夜赶路,只为看她一眼是否安好!

他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沉默良久,他转身就走,独自抛下陆安瑾坐在帐子里心乱如麻。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陆安瑾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她耸拉着脑袋,低声问,“去哪里?”

“王爷让您就在此歇息。”凌右从未见过这样的陆安瑾,“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和王爷吵架了么?不太可能!就王爷的性格,定然是吵不起来的。

“无事。”陆安瑾勉强的笑了笑,“歇息吧。”

她的初恋就这样直白白的宣告失败了,陆安瑾颓废了半宿,后面实在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果断的投入周公的怀抱。

翌日一早,陆安瑾并未向齐霄昀告辞,径直离开了。

她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就算是失恋,也要体面一些。

“王爷,陆小姐已经离开了。”

“嗯。”

“这是陆小姐留给您的信。”

齐霄昀接过,信纸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字,“多谢款待!”

他不禁微微一笑,看来这次真的把这只小野猫给惹毛了。

陆安瑾拿着请帖大摇大摆的去了匪寨,与以往不同,这次面对的水寇可不是之前那些游兵散将的土匪,为了避免多生事端,她换了男装。

美色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皆大欢喜,用不好就两败俱伤!

他们还未走到山脚,就有人迎了上来,然后带着他们七拐八拐的,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陆安瑾差点就要吐了。

娘的,若是齐霄昀来,他们定然不敢如此。呸,一群势利眼,只会挑软柿子捏。

见守卫再一次阻拦了他们的去路,陆安瑾终于怒了,她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问,“贵寨的待客之道就是如此,今日可真让本人长见识了。这喜酒本人今日是不喝了,凌右,我们走!”

第二十七章 绵里藏针 陆安瑾说走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纸老虎妄想嚎两嗓子,想给她下马威,也得看她接不接招!

迎接的人立马笑脸相拦,“这位公子且慢,不是我等故意怠慢,只是今日宾客众多,我等难免有分身乏术之时,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公子多加海涵。”

陆安瑾冷笑,“别来口蜜腹剑这一套,本人虽然不才,但也不傻,你是真心怠慢还是无心之失,你我心知肚明。”

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一时,风平浪静。“公子莫气,请跟我来,我这就带公子去喜堂。”

不过就是个管家而已,牛什么牛!只是贤王的人,时此特殊时期,必须得好好巴结,方才是上策。

陆安瑾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若是虚心假意,这饭不吃也好,这喜不道也罢!”

这位主还真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呐,怎么有点像他屋里头的泼妇哇。

“公子且慢,我在这里先给公子陪个不是,还请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也是我该死,有眼不识泰山,若是让大哥知道我怠慢了贤王府的客人,定然饶不了我!”

陆安瑾冷笑,谁说水寇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大老粗。瞧瞧眼前这位,说话软绵绵的,但里面藏的刀子可真够锋利的。

她若是因此不追究了,就失了骨气;若是继续追究的话,就有胡搅蛮缠之嫌。

“明知故犯果然比明知故问更加的愚蠢!”

陆安瑾从未承认过她是一个好人。她一向都是,别人敬她一尺,她回人一丈;别人虐她三分,她必百倍还之!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我五哥都给你道歉了,你还想咋地。”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上,牛气个什么劲儿啊。“今天是我大哥大喜的日子,你是真心来道喜的,还是故意来找事的!”

要不是大哥再三交代要盛情款待,他早就一斧头砍下去了。

“老六!”老五怒喝一声,转身对着陆安瑾连连作揖,“六弟年纪尚幼,口无遮拦,还请公子莫怪。”说完,虎目瞪了老六一眼,严厉的训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向公子道歉。”

“五哥,我又没说错,道什么歉。贤王的人怎么了,这里是南河,我们为什么要受这种鸟气!”

他们才是南河的霸王!就算他齐霄昀来了,也得靠边站!

“你!”老五恨不能一掌拍晕他,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赶紧来给老子道歉,若是让老大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老六不屑的看了陆安瑾一眼,“五哥,你怕他们,老子可不怕。就算贤王亲自来,老子照样让他有来无回!”

这蠢货,老五差点没被气晕。

祸从口出,奈何这没脑子的家伙一点都不懂。“来人,把六当家的给老子带下去!”

“慢着!”陆安瑾慢悠悠的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老五,“六当家的口气不小,既然六当家信心十足,那我们也不能做那劳什子的缩头乌龟。你的挑战,我们应了,日后战场相见,成王败寇,咱们各凭本事。告辞!”

“公子且慢。”老五急忙走上前,还想解释什么,却被老六拉住了。

老六一脸不屑的看着陆安瑾远离的背影,“五哥,这可是南河,你干啥像个龟孙子一样,对他们这般的委曲求全。咱们兄弟纵横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过。”

老五气的不行,他转身就给了老六一巴掌,怒气冲冲的说,“混账家伙,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了!回去你看大哥怎么收拾你。”

“切,大哥才舍不得收拾我呢。”

回去的路上。

“凌右,今日的路线你可记清楚了?”

“属下只记得七八分,需要进一步的探察。”

陆安瑾点头,“明日可否绘制出详细的地图?”

“属下遵命!”凌右纠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询问,“小姐,我们是回军营,还是去南城?”

“自然是回军营了,”陆安瑾浅笑,“水寇尚未剿灭,如何回南城?”

未成就一番事业,如何衣锦还乡!

虽然她表现的满不在乎,但显然,陆安瑾并没有真正的放开。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昨日被无视的尴尬仍旧在她的脑海围绕,虽然她不矫情,但主动追求一个男人,真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她也不是怕失败,只是一厢情愿总是让人有点不自在。

“小姐,我们到军营了。”

这么快?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早晚都要面对的。

“有劳。”陆安瑾浅浅一笑,下了马车,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了军营。

那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好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将士。

凌右刻意的和她保持了三步之遥,如今在王爷的眼皮子底下行动,他若是不想死,就得懂得避嫌。

营帐里,桌上的书本被一片黑影遮住,齐霄昀头也不抬的问,“吃饱了?”

“没,气饱了!”

齐霄昀感叹,“难得!”

陆安瑾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王爷还有闲情逸致读书,看来心情不错。怎地,王爷很开心我吃瘪?”

“想多了。”

这位大爷,说话还真的是一如既往的…欠揍!

“王爷,你预备如何?”

“何事?”

陆安瑾耸肩,“还能是何事,自然是剿灭这伙喜欢口出狂言还无比的穷凶极恶的水寇了。”

齐霄昀扫了她一眼,“嗯。”他顿了一下,“本王想先听听你不成熟的小建议。”

陆安瑾:……

“王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调皮了?”

齐霄昀:……

“不过,这样的王爷感觉还不错。”

齐霄昀挑眉,怀疑她的脑袋不太正常。

“好了,不开玩笑了,你别这样看着我,”陆安瑾不露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生病!”

他的眼神完全像是在看神经病!

“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去,这闷葫芦什么时候偷偷的进化了,竟然学会反抗了。

“王爷,你这样可就太不可爱了!”

齐霄昀的嘴抽了抽,他站起来,甩了甩衣袖,准备离开。

“唉,王爷,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呀?”

“本王尚有要事。”

陆安瑾眨眨眼,笑呵呵的说,“王爷现在的要事不应该是和我商量剿灭水寇的事情么?”她好奇的问,“难道现在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么?”

不等齐霄昀回话,她又连珠炮似的问,“还是说,王爷千辛万苦的来到这穷乡僻壤,只是为了游玩?若真的只是游玩,本姑娘倒是十分佩服王爷的这份闲情逸致的!”

他就说一句,她回了他十句。

齐霄昀无奈的坐了回去,不耻下问,“讲!”

谁料,陆安瑾两手一摊,“听不懂王爷说什么,不知道该讲什么。”

“如何剿灭水寇?”

“不知道。”

齐霄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说你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哦,我只是说着玩的。”

齐霄昀:……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么?”

“并无。”

陆安瑾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有气无力的说,“既然王爷没有要事,我想先休息了,可否?”

他有气死人的本事,还是一个对感情七窍通了六窍的榆木疙瘩。

她不想被活活气死,干脆就眼不见为净!

齐霄昀看她脸色不好,也没强求,“好。”

他出了营帐,淡淡的扫了一眼凌右,后者会意,急忙跟了上去。

“王爷,今日赴约时,小姐接了水寇的战书。”

齐霄昀幽幽的看着眼前奔流不息的南河,不言不语。

凌右接着说,“小姐听说你在这里,直接赶过来的。”

齐霄昀的眉头动了动。

见面前的人没有回答的意思,凌右只能硬着头皮说,“小姐今日很不开心,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因为何事。”

齐霄昀的眉头微挑,“为何?”

凌右哭丧着一张脸,他刚才不是已经给过答案了么?

“属下不知。”

他笃定定然和王爷有关,只是他不敢说。

齐霄昀没说什么,转身就走,只是走到半道,突然停了下来,冷冰冰的下了命令,“莫跟!”

凌右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他离开。

当营帐里只剩她一个人的时候,陆安瑾像是一只泄了气的大气球一样,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有这么一刻,她为她注定多舛的爱情之路感到深深的忧虑。

每次都得不到回应,她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怕明天过后,她再回想起来今日今时做的决定,会后悔。

这天下,千金难买后悔药,她不能如此的鲁莽。

帐帘被人突然掀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怎么又回来了!

陆安瑾抬头,不解的问,“王爷不是还有要事要办吗?”

“为何难过?”

陆安瑾一头雾水。

“你为何不开心?”

陆安瑾柳眉微挑,“谁告诉你,我不开心的。”

齐霄昀才不想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胡扯,他固执的追问,“为何?”

“我并未不开心。”

齐霄昀没说话,眼睛微眯,深沉且压迫。

她不开心,他看的出来。他虽然迟钝,但并不愚钝。

“可是因为水寇?”

不过一群小小的水寇而已,她并未放在心上。

陆安瑾沉默的摇头。

齐霄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有些不情不愿的问,“可是因为本王?”

陆安瑾愣住了。

“为何?”

“什么为何?王爷不必多虑,我并未因为王爷而不开心,我只是有些累了罢了。”

齐霄昀紧蹙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一些,但不知为何,心里头竟然有些微微的失落。

“歇息吧。”

说完,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只留下满怀心事满目诧异的陆安瑾。

待她想通前因后果,她不禁无奈的摇摇头,齐霄昀还真的是傻的可爱呢。

第二十八章 心有灵犀 翌日,天还未亮,凌右就把地图送来了。陆安瑾瞧着他通红的眼,浅笑道谢,“有劳了。”

凌右摇头,“小姐客气了,属下的职责所在。”

陆安瑾为他倒了一杯水,“辛苦了一夜,定然很累,喝杯水,快快去歇息吧。”

齐霄昀掀帐帘的手一顿,脸一僵,眼睛微眯,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凌右立刻把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属下还有事情要办,先告退了!”

还算识相,齐霄昀满意的点头,凌右风一样的退了出去,恨不能一秒钟消失。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凌右这是怎么了,后面有狗?”

普天之下,敢把贤王爷比作狗的,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了。

齐霄昀的眼皮跳了跳,对于她这种跳脱的问题,果断的选择了听而不闻。

“可有好事?”

“没有。”

“那你为何如此开心?”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难道王爷是想让小女子一见到你,就哭丧着一张脸么?”

齐霄昀尴尬的咳嗽两声,转身走到桌案旁,随手拿起一本书,不再言语。

“王爷,”陆安瑾瞅了他半天,嘴皮子动了动,一脸的欲言又止。“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她还有为难的时候?这着实让人惊讶!

“讲!”

陆安瑾眨眨眼,“王爷,”她指了指书,“你的书拿倒了。”

齐霄昀垂眸一瞧,果真如此。他的脸一红,手一松,把书放在旁边,然后不自在的转过头,不去看陆安瑾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王爷不必害羞,你且放心,我定然不会笑话王爷的,也定然不会乱嚼舌根,我可是一个很有操守的人,保证守口如瓶!”

可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赤.裸裸的表明了她的词不达意。

齐霄昀故作淡定的回,“多言!”

陆安瑾瘪瘪嘴,决定暂时先不理会这别扭的男人,她扭过头,专心研究起地图来。

“你在做什么?”

“看地图。”

齐霄昀皱眉,“什么地图?”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笑,“天机不可泄露。”

定然是有什么鬼点子了,齐霄昀无奈的摇摇头,又拿起一本书,他垂眸扫了一眼,确定没拿错,这才安心的读了起来。

“王爷,”凌前站在帐外禀报,“南寨拜访。”

陆安瑾收起地图,拿出面巾,很自觉的站在了齐霄昀的身后。

“何意?”

“我现在是王爷的侍女。”

齐霄昀:“本王身边从未有过侍女。”

陆安瑾心里偷着乐,但面上一本正经的回,“王爷过去没有,现在有了。”

“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也没想!”

“本王不是傻子!”

陆安瑾浅笑,“我也从未说过王爷是傻子。”

“剿匪良计?”

“不知。”

“来此目的?”

“游览军营。”

齐霄昀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擅闯军营者,杀无赦!”

陆安瑾无惧,“小女子并非擅闯,而是光明正大的走进来的。”

齐霄昀放下书,乌黑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瑾,薄唇轻启,带着不容小觑的肃杀之气。

“本王不是在说笑。”

“所以,”陆安瑾仰着头,毫不惧怕的直视着他,唇角微勾,带着丝丝笑意。“王爷是想杀了我么?”

俗话说的好,不是在沉默中死亡,就是在沉默中变态。

大眼瞪小眼这事儿,还真是一个技术活。陆安瑾承认,在这方面,她能力欠缺。她揉着干涩的眼睛,率先缴械投降。

“王爷,我认输!”

齐霄昀的脸色未见好转,“本王要听实话。”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讲!”

陆安瑾指了指帐外,“王爷,客人还在外面候着呢。”

齐霄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进!”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陆安瑾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沉默的看着覆满了手臂的鸡皮疙瘩,无语望苍天。

这位爷上辈子一定是喜马拉雅山上的一块冰,所以这辈子才会这么的冷言冷语冷冰冰!

“王爷,我等前来负荆请罪。”老五带着一脸不愿意的老六跪在了地上。“还请王爷恕罪。”

“何罪?”

“六弟出言不逊,是我等管教不严,还请王爷恕罪。”

齐霄昀鹰一样犀利的目光定格在老六的身上,老六不怕死的与他对望,只是未过五秒,就怂了。

“五十军鞭!”

老六惊恐万分的瘫坐在地上,就连老五也颜色尽失,他忍不住求情,“王爷…”

齐霄昀冷淡的一瞥,“何事?”

“五十军鞭,是否太过…”

“辱我王府之人,不可轻饶!”

有胆子嚣张,也得有胆子承受结果!

老六怒了,“五哥,他分明就是看咱们不爽,我早就说他来南河绝对是狼子野心,你们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你闭嘴!”

“这个时候了,还闭什么嘴。”他恶狠狠的瞪着齐霄昀,似一头饿狼,恨不能将他吃的骨头都不剩。“五哥,他分明就是来杀咱们的。”

银光闪,刀刃落,鲜血四溅,分外妖娆。

“小六!”老五一声惊叫,一个大步上前,“你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五哥这就带你回家。”

“五哥,”鲜血自唇角流出,老五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他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强忍着不落。“他们不怀好意,你们一定要小心。”

生命无常,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也抵不过死神的收割。

“小六!”老五悲痛欲绝,抱着依旧温热的尸体痛哭流涕。

对于这出慈兄难弟的戏码,陆安瑾自始至终都选择冷眼旁观。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陆安瑾见他依旧哀嚎不止,忍不住吐槽,“这位大哥,演戏点到为止,你这演技太浮夸了喂。”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陆安瑾抢先回,“对,就你是个东西,行了吧。你要是想哭,就出去哭,想哭多久哭多久,就算哭个三天三夜都不要紧。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鬼哭狼嚎的,已经严重的影响了我们的生活。”

“王爷,我们兄弟二人诚心来请罪的,你这是何意?”

凌前上前一步,拔刀,怒喝,“放肆!”

齐霄昀吝啬的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做事需要什么理由!

陆安瑾听到这话不乐意了,“我说这位仁兄,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黑白的,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倒打一耙。王爷何等身份,岂容一个小贼如此放肆!”

老五咬牙切齿的问,“所以,王爷是打定主意要与我南寨翻脸了?”

陆安瑾嗤笑,“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不过是一群地痞而已,有何资格在王爷面前指手画脚!”

以为自己称王称霸了几年,就真当自己是万寿无疆的王八了?笑话!

“既如此,那就无话好说,他日战场相见,定然手下无情!”

放狠话是吧,谁不会啊。陆安瑾寸步不让的回,“好,狭路相逢勇者胜,他日战场相见,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老五怒不可遏,愤而甩袖,他抱起老六的尸体,狠厉的说,“既如此,告辞!”

凌前向前一步,拦住其去路。齐霄昀挥挥手,凌前这才让开路。

“王爷,放他走不是放虎归山么?”

陆安瑾笑眯眯的回,“不过一个纸老虎而已,何惧!”

齐霄昀赞赏的看了陆安瑾一样。虽然目光停留的很短暂,但还是被她眼尖的发现了。

“王爷,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讲!”

“把凌前借我一用。”

“何事?”

“允许我暂且不能告知!”

齐霄昀:……

“沉默就代表默认,凌前,跟我来。”

凌前看着齐霄昀,王爷不发话,他哪敢动啊。

齐霄昀点点头,凌前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陆小姐,有何吩咐。”

陆安瑾巧笑嫣兮,“你现在去找凌右,他会带你去个地方,此次任务凶险万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凌前不问其他,点头应道:“属下遵命!”

齐霄昀盯着那份简易的地图看了许久,他单手托着下巴,蹙眉沉思。

“王爷可否想到了良计?”

“尚未!”

陆安瑾想了一下,“王爷,兵法有云:城在渒泽之中,无亢山名谷,而有付丘于其四方者,雄城也,不可攻也。军食流水,生水也,不可攻也。城前名谷,背亢山,雄城也,不可攻也。城中高外下者,雄城也,不可攻也。城中有付丘者,雄城也,不可攻也。”

齐霄昀点头,满是赞赏的看着她。

“而南寨,这几点几乎都占了,是名副其实的雄城。”她叹了一口气,“王爷,这一仗不好打。”

确实不好打,但不能不打。

齐霄昀沉思良久,“声东击西,引蛇出洞!”

“好主意!”陆安瑾笑眯眯的看着他,“王爷不愧是战神,这么快就有了应对之策。”

齐霄昀拒不接受她的马屁,“说吧。”

陆安瑾也不绕弯子,“我想了几点。其一:围而不攻,切断补给;其二:从内部分化敌人;其三…”

“其三怎么了?”

陆安瑾犹豫了一下,“其三不是良计,暂且不说。”

“讲!”

说一半留一半的,忒烦人!

“其三有些恶毒,但也能最快攻破南寨。”

齐霄昀想了想,“投毒?”

陆安瑾点头,“只是我命凌右看过了,南寨的水源乃是生水,若真的投毒,怕对附近的百姓不利。”

两人同时沉默,忽又异口同声的说,“疱屋!”

“王爷,我们这算不算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齐霄昀俊脸微红,对于陆安瑾的口无遮拦,他着实无奈。

第二十九章 黎二少爷 “大哥,你要为小六报仇啊!”

南寨议事堂里,新婚燕尔的汪崇正在和美娇娘你侬我侬,两人耳鬓厮磨,欢声笑语不断。

他抽空回眸,漫不经心的问,“小六怎么了?”

老五一身血污的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的是撕心裂肺,“大哥,小六死了!”

“死了?”汪崇一把推开美娇娘,霍的站了起来,急问,“怎么回事?”

“是齐霄昀杀了小六,大哥,齐霄昀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带小六真心诚意的去求和,可是他不但没有同意,还…”老五偷偷的瞄了一眼汪崇,欲言又止。“他还说…”

汪崇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喝,“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咱们不过是一群流寇,不配和他贤王相交。大哥,他今天杀了小六,明天就有可能杀了咱们呀!”

“混账东西!”汪崇怒从胆边生,“老子是流寇怎么了,同样干的是杀人的勾当,他齐霄昀比咱们高贵到哪里去了!”

老五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汪崇怒吼,“有什么话就直接给老子说,吞吞吐吐的做甚!”

“大哥,齐霄昀可是说了,他日定然要把我们全部剿灭!”

“全部剿灭?”汪崇双拳紧握,不屑的冷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老子诚心相交,既然他看不起老子,老子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

老五擦了擦眼泪,仰着头问,“大哥,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汪崇想了一会儿,“老五,告诉兄弟们,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严加防范,凡是进出寨子的人,一定要严格盘问!”

“是,大哥!”

汪崇扶起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把小六好生安葬了,毕竟兄弟一场,别让他走的太孤单了。”

小六虽然脾气暴躁,可也给寨子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对他不管不问,难免会寒了其他兄弟的心。

“我知道了大哥。”老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美娇娘,轻声说,“大哥,大嫂可真漂亮,我就不打扰你跟大嫂恩爱了,先出去了。”

汪崇失笑,“你这臭小子,赶紧去吧。”

老五前脚刚走,汪崇后脚就抱起美娇娘往房里走,他现在得多努力努力,如此才能早点开枝散叶。

这厢春.意盎然,那厢也是春.色满园。

黎家二少爷被抓进来之后并未受到苛待,他左手拥着红衣相好,右手抱着蓝衣知己,正幽然的吟诗作对,笑谈风花雪月。

“少爷,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红衣美人忧愁万分,“你不怕水寇把咱们…”

黎二少爷喝了一口酒,醺醺然的说,“怕什么,水寇不会拿咱们怎么样。”

“少爷怎么如此肯定?”

“小美人,”他亲昵的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这都想不明白么?水寇绑了我,无非是想要银子,若是把我撕票了,他到哪里拿银子。”

美人娇笑道:“少爷言之有理,是奴家愚钝了。”

正喜笑颜开间,一魁梧大汉摇摇晃晃的闯进屋里,强硬的把红衣女拽到自己的怀里。

他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揽着美人的细腰,满是酒气的嘴妄想亲吻美人的唇。

红衣美人吓的惊叫连连,头本能的偏向一旁,戚戚然然的叫道:“少爷,救救奴家。”

被赤.裸裸嫌弃的大汉怒不可遏的把美女扔到了一边,凶狠的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的说,“你敢嫌弃老子!”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寨的三当家,此人面相丑陋,性情古怪,娶了三房妻妾,全都被虐待而死。

黎家少爷害怕极了,他躲在蓝衣美女的身后,瑟瑟发抖。

红衣美人被掐的喘不上来气,美眸血红,她不停的挣扎着,可那只钳着她的手,怎么都甩不开。

她越是挣扎,他的手就越紧。渐渐的,她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手臂完全垂了下来。

大汉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尚还温热的尸体甩在了一边,他虎母微眯,森然的看着浑身颤抖的蓝衣美人,勾了勾手指。

蓝衣美人自然不想过去,她瞥了眼死不瞑目的红衣女,无力的瘫坐在了地上。

她不想去,可是她也不想死。美眸可怜巴巴的看着黎家少爷,那哀婉的样子,成功的勾起了他的恻隐之心。

“你是何人?”

大汉举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他鄙夷的看了一眼黎家少爷,“小白脸,老子是谁,用得着你知道!”

黎家少爷颤颤悠悠的指着红衣美人,不甚阳刚的抗议,“你刚才杀了本公子的小妾!”

大汉呸了一口,“不知死活的女表子,老子杀了就杀了!”

“你这是草菅人命!”

大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慢慢的走了过来,黎家公子不住的往后退,直到背撞到了桌子上,退无可退。

他上牙磕着下牙,结结巴巴的说,“你你你莫要过来!”

大汉嗤笑,“就你这样的怂包,无非是脸长的好看些,这些女人就不要脸的往你面前凑,都是一群臭娘儿们!”

“滚开,本公子可是黎家的二少爷,你若是敢对本公子不利,本公子保证你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大汉紧紧的拽着他外衣的前襟,把他拉到自己的跟前,似笑非笑的说,“老子若是把你怎么样了,你又能奈我何!”

说完,他十分粗鲁的撕扯黎二少爷的衣服,吓的二少爷尖叫出声。

“混账东西,”他两只手不断的挥舞着,“离本公子远点!”

好几次他挥舞的手差点扇着大汉的脸,大汉防不胜防,挥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把他扇坐在地上。

二少爷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白皙的俊脸顿时肿了起来。

“少爷!”蓝衣美人爬到他的身边,捧着他的脸,哭的是梨花带雨。“少爷,你还安好?”

他一点都不好,黎二少爷恨死了这粗鲁的水寇,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只可恨,他手无缚鸡之力,不能亲手宰了这恶贼!

大汉像抓小鸡一样把蓝衣美人扔在了桌子上,接着就开始宽衣解带。

蓝衣美人深深的看了一眼黎二少爷,哀婉的说道:“奴家今生不能再伺候公子了,公子保重。”说完,竟然咬舌自尽了。

“混账东西!”

大汉暴跳如雷,他狠狠地扇了已经没了气息的美人几巴掌,犹不解气,竟然让属下把两人的尸体拿去喂了狗!

“你不得好死!”黎二少爷尖叫着诅咒,“你这杀人魔头,死后定然会下十八层地狱!”

“诅咒老子是吧,”大汉掐着他的脖子,凶狠的盯着他,“老子死之前,先把你个小白脸送到地狱里面!”

黎二少爷孤助无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那刚硬如铁的手突然松开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瞪如铜铃的眼睛,还有满头的血。

黎二少爷不负众望的晕了过去。

凌前看着死不瞑目的大汉,狠狠的踹了他几脚,笑呵呵的问,“兄弟,咱们这算不算为民除害?”

“定然算了,”凌右单手支着下巴,犹犹豫豫的说,“我在想,要不要把这货的头割下来,回去交给小姐。”

凌前惊悚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不怕吓着陆小姐么?”

凌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兄弟,你只怕是还不了解小姐。莫急,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解了。”

“啥意思?”

凌右指了指吓晕过去的黎二少爷,“还是先干活吧!不过,走之前,咱们要不要给水寇们留点惊喜?”

三当家被害的消息很快在寨子里传了下去,汪崇脸色很难看的看着大汉的尸体,双拳握的紧紧的。

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干的,若是让他查出来,定然将他碎尸万段!

“大哥,”老五的嘴角抽了抽,“三哥这…”

凶手也太狠了,三哥已经死了,还要被剥夺了男性的尊严。

汪崇双眼冒火,简直是气急攻心。

“老五,去给老子查,老子倒是要看看,是谁敢公然的在我南寨行凶!”

“大哥,会不会是齐霄昀干的?”

汪崇怒吼,“证据,老子要证据,不是你的瞎猜测!”

“大哥,黎二少爷不见了,这就是证据。”

“这是什么狗屁的证据!”

“可是大哥,除了齐霄昀,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老五笃定的说,“除了他,谁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闯进来,还能不露痕迹的杀了三哥。”

汪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他指了指老三被削掉的地方,“你认为齐霄昀会做这种事?”

老五脸色一僵,齐霄昀或许会杀了老三,但绝对不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

那会是谁?老五一时之间头大如斗!

两位当家的接连被害,南寨一时之间陷入了恐慌之中,不知是谁起的头,寨子里竟然流传出压寨夫人是扫把精的传言。

“胡说八道!”汪崇气极,“老五去给老子查查,是哪个混账东西说的。”

“大哥,空穴不会来风,自从大嫂过门之后,寨子里确实不太太平!”

“老五!”

“大哥,我知道你和大嫂鹣鲽情深,可是兄弟们那么多张嘴,我也堵不住啊。”

汪崇阴狠的说,“谁若是再胡说八道,就给老子就地正法!”

“大哥,”一个女人竟然比患难与共的兄弟还重要?老五不敢置信的看着汪崇,“你这样做,会寒了兄弟们的心的!”

“老五,心不狠站不稳,现在正值寨子生死存亡之刻,老子绝不允许有任何动摇军心的谣言存在,你明不明白?”

第三十章 引蛇出洞 他不明白!

心狠手辣不是用在患难与共的兄弟之间,而是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敌人!

“大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你要为了一件衣裳而断了手足,你让我如何想的明白!”

汪崇气极,“老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你大嫂不过一介妇道人家,从未插手过寨中事物,能与她有何干系?定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刻意挑起事端,为的就是动摇军心。”

老五无力的闭上眼睛,老大已然不是当初那个视兄弟如命的大哥了,观他言谈之间,对于那个女人,除了维护还是维护。

“大哥,我尚有要事未做,先告退了!”

汪崇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老五,这段时日寨子里事儿多,大哥知道你辛苦了。待战胜齐霄昀,咱哥几个好好的喝几杯,如何?”

老五点点头,作了一揖,心事重重的退下了。

汪崇眯着眼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双拳紧握!

翌日,寨子里突然传出汪崇为了一个女人要大开杀戒的消息,顿时在寨子里掀起了轩然大波,人人自危,风声鹤唳。

“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胡说八道,若是让老子抓出来,定然要将他碎尸万段。”汪崇一脚踹翻了座椅,怒吼,“老五,去把兄弟们全部叫到议事堂来!”

不多时,议事堂里站满了人,汪崇怒容满面的坐在上首位,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打量着下面噤若寒蝉的众人。

“我听说有人对老子成亲甚是不满,谁不满,今儿个就给老子站出来,当着老子的面说。别特娘的像个娘儿们似的,躲在后面嚼舌根!”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眼眸深处皆是大写的惊慌失措。

这个时候谁敢承认,那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争着去给阎王爷送人头嘛!

“齐霄昀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现在正是寨子生死存亡的时候,老子不希望因为一点破事儿,让兄弟们互相猜疑。兄弟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走齐霄昀,只有赶走了齐霄昀,咱们才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老五率先站了出来,“一切听大哥吩咐!”

众人附和道:“一切听老大吩咐!”

见目的达成了六七分,汪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他挥挥手,众人鱼贯而出。

“老五,”待房间只剩二人,汪崇哑着嗓子问,“二弟四弟可有回信?”

“二哥回信,不日到达。四哥尚未回信。”

汪崇皱眉,“老四出去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按照约定,他早该回来了。”

“大哥,”老五欲言又止,“四哥不会…”

他实在不想乌鸦嘴,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那么想。

汪崇面无表情的摇头,他笃定的说,“老四是你我兄弟中武功最为高强的人,放眼江湖,能胜的了他的人,没有几人。何况,我南寨威名赫赫,谁若是敢动他,就是与我南寨为敌!”

老五眉心一动,灵光一闪,他猜测道:“大哥,有没有可能是齐霄昀出手了?”

汪崇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四行踪不定,即使你我也经常联系不到他,更惶恐齐霄昀。他齐霄昀就算再有能耐,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你是太紧张了,把他看的太神乎其神了。”

老五挑眉,心中的紧张感并未疏散。战神并非浪得虚名,只此一见,他便知,那是一位难缠的主。

“大哥!”他会不会太乐观了。

汪崇信誓旦旦的说,“老五,莫想太多,你我盘踞南河这么多年,没有比你我更熟悉这里的人了。他齐霄昀若是敢来,定让他有来无回。莫总是助长他人威风,灭了自己的志气。”

老五心想也是,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大哥,那四哥怎么办?”

“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再等几日,若是还无消息,再去寻他!”

被两人念叨许久的四当家此时正在竹林里与刺客大战三百回合。

“尔等鼠辈,竟敢偷袭,看老子不把你们大卸八块!”

“鼠辈猖狂!”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银光闪烁,大战正酣!

“尔等何人?”

“取你狗命之人!”

“报上名号!”

“鼠辈不配知晓!”

四当家怒发冲冠,越战越勇,然对方也不是废柴,你来我往间,杀气重重。

而此时,正在军营里面悠哉悠哉看书的陆安瑾收到了一封信。

纤纤细指打开信封,逐词逐句的品读着其中的情真意切、关心备至,小嘴不停的啧啧啧,吵的齐霄昀不时地对她行注目礼。

“何事如此开心?”

“无事,不过是品读了一封言辞真切的家书而已。”

齐霄昀了然的点点头。

“别人的,不是我的。”

齐霄昀:……

非礼勿视,非礼勿闻,她似乎并不在乎。

“凌右。”

“属下在。”

“事情可办妥了?”

凌右面露难色,“尚未!”

陆安瑾挑眉,“可是遇到了困阻?”

凌右实话实说,“贼寇武艺高强,尚未将其擒获。”

“既然这样的话,”陆安瑾转头,笑眯眯的看着齐霄昀,颇恭敬的询问,“王爷,商量件事儿吧。”

“何事?”

“把凌卫借我一用。”

齐霄昀头也不抬的问,“几人?”

“两人足够!”

凌右的嘴角抽了抽,现在已然是三对一了。若是再加上两个凌卫,以五打一,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凌风凌雨!”

“属下在。”

齐霄昀淡淡的说,“听陆小姐吩咐!”

“属下遵命!”

陆安瑾笑着吩咐,“务必要擒得贼寇,生死不论。还有,对待贼寇,不必讲求什么江湖道义,以德报怨在贼寇身上,纯属浪费!”

凌卫们的嘴角皆抽了抽,“属下遵命!”

送走了凌卫,陆安瑾研磨,着手回信。

“作何?”

“回信啊,省得人家担心。”

齐霄昀的眼皮跳了跳,“南寨?”

“是啊,”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王爷有何吩咐?”

“并无。”

陆安瑾写的很慢,总是写几笔,就对着旧信比划几下。

等写完一分钟,她已是大汗淋漓。

“凌右。”

“属下在。”

“明日将此信回过去。”

“何时?”

“随意。”

凌右收好信,“属下告退。”

只是,他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叫住了。“等等!”

“小姐还有何吩咐?”

陆安瑾单手托腮,汪汪水眸弯成了一汪月牙。

“黎二少爷醒了么?”

“醒了。”

“在做什么?”

凌右想了又想,最终老老实实的说,“小姐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齐霄昀幽幽的扫了他一眼,凌右立马改口,“他除了吃睡,就是发呆。”

陆安瑾笑容更甚,“你们欺负他了?”

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小姐,”凌右顶着高压目光,一身正气的回,“属下从不欺负弱者!”

陆安瑾笑着挥挥手,凌右这才如释重负的退了回去。

“你又想做甚?”

陆安瑾浅笑着邀请,“王爷忙否?”

齐霄昀扫了眼铺满桌子的折子,清冷的问,“何事?”

“若是不忙,有劳王爷陪小女子去个地方,见个人。”

“何人?”

陆安瑾卖了个关子,“王爷去了便知。”

齐霄昀无语,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去了。

陆安瑾时不时的偷瞄着旁边沉默不语的男子,止不住的偷笑。

“笑甚?”

“无事,只是看到王爷,就心生欢喜。”

齐霄昀俊脸微红,他不自在的转过头,佯装欣赏沿途风景。

“王爷,到了。”

齐霄昀看着面前的营帐,有点无语。

“本王为何要见他。”

陆安瑾理所当然的回,“收买人心啊!”说完,甚是恭敬的为他掀开营帐,“王爷请吧。”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进去了,陆安瑾笑眯眯的跟在后面。

黎二少爷一看到齐霄昀,立刻从床上爬了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参见王爷。”

“起。”

黎二少爷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不住的感谢,“多谢王爷救了草民,草民定当谨记王爷的恩情。”

齐霄昀冷淡的回,“救你的人不是本王。”

“什么?”

齐霄昀耐着性子回,“是陆小姐救了你,与本王无关。”

黎二少爷很会事的给陆安瑾磕了三个响头,“家兴多谢陆小姐救命之恩。”

陆安瑾心安理得的受了他的礼,这才虚扶了一把,慢条斯理的说,“主意是我提的,人是王爷出的。”

黎家兴只好又说,“多谢王爷,多谢陆小姐。”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应当的。”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是用的到家兴的时候,家兴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此言当真?”

“当真!”

“那,我现在就有个小事,需要你帮忙。”

齐霄昀:……

黎家兴:……

回去的路上,陆安瑾胆大包天的说,“王爷,借我一队兵马一用。”

翌日,天还蒙蒙亮,陆安瑾就命凌右带着人马前去叫阵,不出所料,汪崇选择了无视!

晌午,老五接到了四当家的回信,他心急火燎的打开信封,然后急匆匆的去找汪崇。

“大哥,不好了,四哥被人堵在了河兴。”

彼时的汪崇正在努力的开枝散叶,闻言,只得不情不愿的下了床,随意的披了两件衣服,十分不爽的开了门。

“怎么回事?”

“四哥被人追杀,发了求救信。”老五焦急的问,“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救!老四是咱们寨子里武功最高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下他。”汪崇焦躁的转了两圈,“这样。老五,明天你带人去支援老四。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你们俩必须给我活着回来!”

第三十一章 困兽之斗 老五带着一队人马急急忙忙的赶往河兴,在半途遭遇伏击,队伍损失过半。

“娘的,老子中计了!”老五怒目圆睁,绝望的嘶吼,“四哥根本就不在这里!”

“五当家的,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老五咬紧后槽牙,“撤撤撤!”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他东山再起,再雪今日之耻!

但是,凌左怎会让他痛快的走!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天而降,像是一张密集的网,将他们网在其中,无法逃脱!

身边的人接连倒下,老五提起一个已经断气的贼寇,挡在自己的身前,砰砰砰,三根利箭刺穿了贼寇的胸膛。

天要亡他,老五虎目血红,就在他觉得必死无疑的时候,箭雨忽然停止了。

老五举目四望,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扔下已经死的透透的贼寇,拖着疲累的身子举步向前,只是刚走一步,一只箭矢擦过他的脚尖,深深的扎在了地里面。

老五急忙缩回脚,他怒不可遏的吼道:“尔等鼠辈,竟敢偷袭,为何不敢现身?”

没有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又尝试着伸出一只脚,结果,又是一根利箭。

老五怒了,破口大骂,“龟孙子,有本事你就杀了老子,躲在后面偷袭,算什么汉子。有本事出来,老子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还是没有回应。

老五骂骂咧咧了小半个时辰,用词之粗鄙,简直不堪入耳。然,就算他骂的嗓子冒烟,也没有人搭理他!

被无视,绝对是他最不能忍受之事。

“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又是毫无动静!老五怒气冲冲的往前走了一步,他敏感的听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急忙撤回脚,下一秒,利箭就扎在了他刚才踏足过的土地里!

他娘的,若不是他撤回来的及时,他的脚只怕是要废了。

老五目眦尽裂的环视着四周,他犹如困兽之斗,不时的发出绝望的嘶吼。

“孙子,滚出来,老子要和你决一死战!”

他娘的,老五恨不能咬碎了后槽牙,他算是明白了,那龟孙子就是想把他给逼疯。

他绝对不能让他们称心如意。他尝试着冷静下来,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回想着今日的种种蹊跷之处。

对方对他围而不杀,目的何在?

老五左思右想,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下一刻,笑容又支离破碎。

对方的阴谋他心知肚明,生或者死,对方让他自己选择。

想活着,就意味着要背叛南寨,背叛大哥。

他的脸憋的涨红,眉头紧蹙,厚唇紧抿,双拳紧握,恨恨的捶着地。

“孙子,出来!”

回应他的只有夏蝉欢快的叫声。

“老子有事与你商谈。”

毫无意外,又是无人搭理。

老五暴怒,“你们对老子围而不杀,无非是想让老子成为你们的走狗。怎么现在缩在龟壳里面,不敢出来了?”

凌左靠在一棵树上,百无聊赖的掏了掏耳朵。

何为狗吠,眼前之人表演的十分到位。

“鼠辈出来。”老五围着原地转圈,血眸迸发着仇恨的光芒。“快出来!”

利箭划过长空,准确无误的扎在他的脚边,他定眼一瞧,上面居然绑着一个信封和一支笔。

老五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还是空白的。

搞什么幺蛾子,有啥话不能当面说清楚,鬼鬼祟祟的,还不如他们水寇光明磊落。

“孙子,你光给纸和笔,不给墨,让爷爷怎么写!”

下一刻,利箭直射面门,老五慌忙躲避,箭矢擦着他的手掌过去。凛冽的箭气划破他的手,在白纸上落下点点红梅。

“如此,不就写完了么?”任务完成的如此顺利,凌左笑如春风,“可以回信了,”他悠悠然的说,“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老五握着受伤的手,眼冒凶光,他气的半死,可也只能干瞪眼。

他连人都找不到在哪儿,着实可恶!

“老子凭什么任你们摆布!”横竖都是一死,他有何惧。

凌左嘴角堆起一抹冷笑,他森然的回,“若是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没有利用价值的敌人,活着就是浪费空气。

“杀!”

又是密密麻麻的箭矢,这次老五就没有那么好运了,直接被扎成了刺猬。

死不瞑目!

“左侍卫,为何要杀了他?”

凌左回眸,“杀一个水寇,需要理由么?”

“那您为何一开始不杀了他呢?”

“无事,只是闲的无聊,寻点乐子罢了。”

士兵的嘴角抽了抽,对于他的恶趣味不做评论。

凌左抬头望天,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掉落在地上,他心里默念,“爹、娘,我一定会把水寇全部剿灭,以此来祭奠你们的亡灵。”

齐霄昀发现,凡是有陆安瑾的地方,必然是不会风平浪静的。

他本来是来校场操练士兵的,结果现在,他无奈的看着和陆安瑾吵的脸红脖子粗的副将,额角的青筋凸凸直跳。

“荒谬,京师被围,若是不能及时回防,京师定然会落在贼寇手里。”副将火大的咆哮,“这道理,三岁的娃娃都知晓!”

陆安瑾笑眯眯的附和,“大将军所言有理!”

“那你刚才为何还说,本将军这并非是良策?”

陆安瑾耸耸肩,“计谋分上中下三等,将军之计也只能占个中等,”她很抱歉的说,“不能再多了!”

副将不服,“好,本将军倒是要听听陆小姐的良计。”

陆安瑾抱拳,谦虚的说,“我也只会纸上谈兵,比不得征战沙场的将军。小小计谋,将军听听就好。”

“不必谦虚,本将定然洗耳恭听!”

“要解开杂乱纠纷,不能握拳不放;要解救相斗之人,不可舞刀弄枪。避实就虚,给敌人造成威胁,京师之围便可自解。若是敌军全力围困京师,精兵锐卒势必倾巢出动,国内一定只剩老弱兵丁。

届时,将军不如轻装疾奔敌军老巢,围困其京师,占据险要,攻其虚处。敌人必回自救,这样,我们便能一举解开京师之围,又可乘敌军疲惫之际,一鼓歼之。”

陆安瑾浅笑嫣然,“以最少的兵力取得最大的胜利,我认为,这才是上等计谋。”

副将沉思片刻,大步走到陆安瑾的面前,抱拳行礼,“陆小姐,方才本将失礼了,还请陆小姐莫怪。今日闻陆小姐一席话,本将受益良多,心服口服!”

“将军忠君爱国,是我东齐的栋梁之才,安瑾才是佩服不已!”

齐霄昀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转身离开。

陆安瑾瞧见了,简单的和副将寒暄了两句,然后匆匆的追了过去。

“王爷,你等等我。”陆安瑾提着裙角,一路小跑。

齐霄昀停下脚步,未曾回身,声音依旧冷冷淡淡。“何事?”

陆安瑾毫不客气的说,“王爷,若是这次我能彻底剿灭水寇,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承诺。”

齐霄昀眉头紧蹙,“要何承诺?”

“王爷此生要护我爹娘周全!”不知为何,她最近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将有什么大事发生。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爹娘,而她唯一信任的人就是齐霄昀。只有将他们托付给他,她才能安心。

“发生了何事?”

陆安瑾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疲惫的说,“我也不知,只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王爷不必多虑,就算是我未雨绸缪吧。”

齐霄昀点头,“好!”

陆安瑾惊喜地抬头,“王爷答应了?”

“嗯。”

陆安瑾喜出望外,她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呢,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的就答应了。

“即使你没有剿灭水寇,本王也会护陆大人陆夫人周全。”

陆安瑾疑惑的看着他。

然,齐霄昀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离开。

这别扭的男人阿,陆安瑾站在原地傻笑,总是这么的温柔。

她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给自己打气,“精神起来陆安瑾,剿匪的脚步必须要加速度!”

南寨,议事堂。

汪崇心神不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外面不时传来敌军的叫阵声,他通通选择不予理会。

南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要他一直闭不迎战,齐霄昀也拿他无可奈何!

“来人,四当家可有消息?”

“回大当家,没有收到四当家的消息!”

“那五当家呢?”

“也没有!”

汪崇烦躁的挥挥手,手下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大当家心情不好,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他,毕竟寨子里的人都知道,大当家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杀人。

“大当家的不好了,五当家出事了!”

汪崇的心一跳,“怎么回事?”

手下将满是血迹的信封递到了汪崇的手里,“大当家,你看!”

汪崇急赤白脸的打开信封,只见纸上未有任何言语,只有大片的血迹。

“该死的,”汪崇此时心乱如麻,老四还没找到,老五又出事了,真真是祸不单行。!“来人!”

“大当家。”

“带一队人马,去接应四当家的。”

手下一脸的为难,“可是寨门被堵了啊。”

真是废物!汪崇怒吼,“你就不会从后山走!”

汪崇怎么也没想到,他派出去的救兵还未走一里路,就被尽数歼灭。

然后两个黑衣人趁后山换防之时,偷偷的溜了进去。

疱屋里,两个人大汗淋漓的挑着一担水走了进来。

“丁哥,你说前面到底发生啥事了?”

被唤作丁哥的人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往外头瞄了瞄,训斥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做好你的饭,其他的事情不要瞎操心。”

“我知道了丁哥。”

“走走走,水不够,接着挑水去。”

两人前脚刚走,黑衣人后脚就走了进来,他们在水缸那里停留片刻,随后悄然离开。

第三十二章 瓮中捉鳖 “大当家的,不好了。”

门外又传来哭丧似的鬼哭狼嚎,汪崇的眉心跳了跳,双手紧紧的握在椅臂上,脸色黑如包公!

“何事如此慌张!”

手下脸色惨白的将手中还滴着血的包袱递给了汪崇,汪崇皱眉打开,瞬间目眦尽裂。

“谁送来的?”

“兄弟们巡防的时候,在寨门前发现的。”

汪崇怒极,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碗被震的支离破碎,汪崇好像不知道疼似的,一拳接着一拳。

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转头看着老四血迹斑斑的头,绝望的闭上眼。

老四死了,老五也悬了。

“大当家的,不好了。”

汪崇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他哑着嗓子问,“又发生了何事?”

“大当家的,五当家的回来了。”

汪崇猛地睁开眼睛,“老五回来了?”

手下为难的说,“回是回来了,只不过…大当家的,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加的泛滥,汪崇顾不得包扎,抬腿就往外走,十分焦躁的问,“到底怎么回事!”

“五当家死了!”

汪崇一踉跄,手下急忙扶着他。

他颤着嗓子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方才。”

汪崇心急如焚,等他见到老五的时候,差点晕了过去。

“老五!”他凄惨的叫,转而怒吼,“这是哪个混账干的,老子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被扎成了刺猬的五当家,手下也是不忍心的转过头,他实在没胆子看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汪崇悲痛万分,只是老天爷似乎还嫌折磨他折磨的不够,坏消息一个又一个的砸到了他的头上。

“大当家,不好了。”

“何事?”汪崇转头,如同暴怒的狮子,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光。

手下被他吃人似的表情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他战战兢兢的说,“大当家的,大大嫂小产了。”

汪崇的脸瞬间变得扭曲,小产?他们成亲不过数日,怎么可能会有孩子!这个臭娘儿们,竟然敢给他带绿帽子,他非要杀了她不可。

手下皆是一脸同情的看着愤怒离去的汪崇,不由得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费尽心思取回来的美娇娘,竟然是个破鞋,这放在谁头上,定然都无法忍受这顶绿油油的帽子!

汪崇一脚踹开房门,就见昨日还娇羞的窝在他怀里的女子,此刻披头散发的吊死在房梁上。

“啊啊啊!”汪崇绝望的嘶吼着,他一脚踹翻了桌子,踢断了椅子,犹不解气,将上好的瓷器花瓶砸的是稀烂碎!

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短短数日,兄弟六人,只剩下他和二弟还存活于世。

老三、老四、老五、老六全部被奸人所害。汪崇的手深深的扣在地上,额角上的青筋毕露,狰狞的可怕。

他抬眸,面无表情的看着吊着的女人,拿起墙上挂的鞭子,愤恨的一鞭一鞭抽了上去。

“臭娘儿们,老子百般宠爱你,你他娘的还背叛老子,老子打死你这个臭娘儿们!”

女人不喊不叫,白色的亵衣被打成了破布条,她垂眸,无言的看着气急败坏的男人,嘴角还泛着一抹冷笑。

直到汪崇打累了,甩袖离开,也没把她放下来。

“来人!”

“大当家的。”

“把这臭娘儿们给老子扔到外面暴晒三天,然后再扔到狗窝里面!”

手下的嘴角抽了抽,他害怕的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汪崇,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回,“是。”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成功的扭曲了他的心,嗜血的渴望越来越强烈,汪崇狰狞的看着前方,双手紧握成拳。

他要杀光所有违抗他的人!

把汪崇逼的焦头烂额的人,此时正悠哉悠哉的躺在小榻上小憩。

齐霄昀时不时的扫她几眼,看她动了动,立马收回了眼神。

过了片刻,他的眼睛再次不受控制的瞥了过去,见方才还盖在她身上的薄被已然悬挂在半空中,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笔。

他踱步走了过去,轻轻的为她盖好被子,垂眸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缓缓的伸出了手。

她瘦了,眼睑下覆盖着大片的黑影,看着那么的刺眼。

他缓缓的弯腰,似乎想要拭去那片碍眼的黑影,门帘忽然被人掀开。

于是,凌左凌右第一次见到齐霄昀惊慌失措的样子,虽然时间短暂,但也是活久见。

齐霄昀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若不是有面具遮挡,他定然不能安之若素的站在这里。

他清冷的问,“何事?”

凌左凌右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的耐人寻味。

“回禀王爷,属下有事禀告小姐。”

齐霄昀轻咳一声,“她方才睡着,莫吵醒她,何事?”

“属下…”凌左才刚起了个头,只见方才还呼呼大睡的陆安瑾嘤咛了两声,缓缓的睁开了睡眼。

“咦,”初见三双关心的眼眸,陆安瑾吓了一大跳,她本能的摸摸自己的唇角,并未触摸到湿意,遂才放下心来。“为何都看着我,可是我方才有失态之举?”

凌左摇头,凌右点头,遂又摇头。

齐大王爷则转身回到自己的专属位置,聚精会神的处理军务。

陆安瑾一头雾水,见他三人并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也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凌左,回来了?”她笑呵呵的问,“我爹娘可好?”

“大人夫人一切安好,只是夫人非常牵挂你。”

陆安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水寇剿灭之日,便是家人相聚之时。”

凌左抱拳,虽竭力的控制着内心的喜悦,但激动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丝的颤抖。

“小姐,现如今南寨只剩贼寇汪崇独挑大梁,可否正面攻之。”

他已准备完毕,随时都可出发。

陆安瑾浅笑着摇头,“不急,时候未到。”

凌左虽然着急,但也只能忍着。这么多年他都等过来了,也不急于这一两日。

“这两日辛苦了,快快去歇息吧。”

“属下告退。”

待帐中又只剩他二人,齐霄昀依旧埋头处理军务,视她为无物。

陆安瑾也不在乎被晾在一边,她甚不自觉的坐在齐霄昀的旁边,单手托腮,悠然的打量着奋笔疾书的美男。

齐霄昀的字如其人。苍劲有力、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冷傲且张狂,当真是铁书银钩,冠绝古今!

只是他文末的批注却很标新立异。

譬如说:出虚恭、扯淡比比皆是,与他刚正不阿的形象实在相悖,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王爷,夜了,该歇息了。”

齐霄昀的眉毛动了动,“本王尚且不累。”

“可是我累了。”

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你方才醒来。”

“可是我依旧困乏不堪。”

齐霄昀:……

陆安瑾巧笑嫣兮,“王爷不舍离去,可是想与小女子共处一室,”她的脸好似绽放的桃花,笑意都聚在眼睛里。“不过,你我孤男寡女,若是被…”

她话还未说完,男人已大步离开!

“王爷莫走,可要对月浅酌?”

齐霄昀走的更快了,好似身后有一只吃人不眨眼的美人狼。

陆安瑾得逞的笑了笑,这男人,肉虽厚但是皮太薄,受不得一点点的调戏,真的太可爱了。

她踱步至床边,遥望挂在天空中的那轮圆月,满目苍凉。

还有一步,就可收尾,不知这次分别,他们是否还有相见的机会?

罢了罢了,有缘千里自来相会,无缘对面也不相逢。

是夜,夜凉如水。

陆安瑾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她慵懒的起身,笑呵呵的说,“既来了,又何故这么快就要走呢?不如坐下喝杯酒,我们畅谈一下理想的人生吧。”

话音未落,盏盏烛火逐一亮了起来,陆安瑾抬眸,盛情相邀,“梁上的那位仁兄,就别羞涩了。”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陆安瑾也不在乎,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许久,一团黑影自梁上落下,他悠然的坐在陆安瑾的对面,端起一杯酒,放在鼻下轻闻。

“好酒!”

“仁兄果真是识货之人,这玉露琼浆可是难得的好酒,若不是我苦苦哀求,王爷定然舍不得分我这一壶。”

正准备就寝的齐霄昀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他想了一下,披上外衣,掀帘而去。

罢了,临睡之前再去看她一眼,若是平安无事,也好入眠。

“何事?”

凌右恭敬的回,“小姐说了,今晚要瓮中捉鳖。”

他并未刻意的压低声音,帐中的那只鳖听的是一清二楚。

“小姐,似乎料定了本公子会来。”男子漫不经心的问,“所以,一早在这等着本公子呢。”

陆安瑾浅浅一笑,“也并非十成把握,只是本小姐貌美如花,国色天香,自诩宿花眠柳高手的你,定然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

男子的眼皮跳了跳,“本公子采花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如此王婆卖瓜之人。”

“客气客气。”

“小姐真乃神人也。”

“好说好说!”

男子决定不绕圈子,径直问道:“小姐可知本公子是何人?”

“知道,南寨的二当家,采花贼花无妖。”

男子冷笑,“看来小姐早就调查过本公子了。”

陆安瑾淡淡的回,“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小姐秀外慧中,不愧是贤王的红颜知己。”

陆安瑾不客气的将赞美照单全收,“就说花公子慧眼识珠。本小姐听闻花公子面如冠玉,是当世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何故躲躲藏藏,不如露出庐山真面目,好让本小姐一睹仙姿,这样,岂不快哉。”

好冷啊,凌右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微微的转头,结果就看了满眼的怒不可遏。

王爷气场太强大,他不露痕迹的退了两步,果断的保持距离。

第三十三章 成王败寇 帐内帐外,一帐之隔,气氛却犹如冰火两重天。

齐霄昀背握着双手,背对着帐门,脸色阴郁,心情郁结。

王爷这是吃醋了?凌右惊骇不已,他斟酌了半天,这才犹犹豫豫的开口,“王爷,小姐此举不过是为了捉拿贼寇,绝无他意!”

齐霄昀瞥了他一眼,“多嘴!”

凌右低下头,认真的认错,“属下知错,属下多嘴!”

帐内,陆安瑾依旧巧笑嫣兮没心没肺,殊不知帐外那人已然醋海滔天。

“小姐率性而为,着实让本公子大开眼界!”

花无妖从未见过如此狂浪的女子,可比那些矫揉造作的闺阁女子有趣多了。

“可惜了,若你我不是敌人,那本公子定然迎你过门。如此,我们也能做一对神仙眷侣,可比翼神游太虚,共享人间极乐。”

齐霄昀闻言,脸色彻底黑如锅底,若不是他尚有一丝理智,若不是克制已经烙进他的骨子里,他定然冲进去扭断贼寇的狗头。

陆安瑾浅笑,“多谢公子抬爱,只是公子并非本小姐心中良配,纵然公子有仙人之姿,在本小姐眼中,也不过是一粒微尘。”

不过是闲杂人等,还不如陆府看守后院的大黑狗。

这女人瞧不起他!

花无妖的面皮紧了紧,“小姐方才百般示好于我,不过须臾之间,便见异思迁,这翻脸的速度,可着实让本公子惊讶。”

陆安瑾笑容不减,“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纵然公子现在面冠如玉,但老了之后,脸上少不了皱褶,死了也不过是黄土一胚,因此,美色可人却并不诱人!”

“好好好!”花无妖爽朗的大笑,“小姐可真是一个妙人啊,本公子采花无数,今日终于采到心仪的娇花了。”

“只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本小姐对胸无点墨的草包不感兴趣。且,本小姐今日为公子卜上一卦,公子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呀。”

也不存在什么见异思迁,他算哪根狗尾巴草!

笑声戛然而止,花无妖盈盈笑脸眨眼间消失无踪,他眯着眼睛,阴狠的问,“莫非小姐以为,如此就能让我束手就擒?”

陆安瑾摇头,“非也非也,小女子从未妄想过公子能如此乖巧。”

“那你这是何意?”

陆安瑾轻飘飘的回,“束手就擒不可能,那就生死不论呗。”

花无妖冷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

觥筹交错间的轻松愉悦被破坏的干干净净,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陆安瑾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她笑容满面,甚是调皮的眨眨眼。“本小姐不过一介弱女子,自然没那个能耐。不过,方才不是说了么,今夜要瓮中捉鳖。既然叫瓮中捉鳖,定然得让鳖插翅难逃才行。”

花无妖恶狠狠的问,“你就不怕本公子杀了你?”

“怕呀,”陆安瑾佯装害怕的抖了抖,“不过,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话音未落,黑卫鱼贯而入,足足有二十余人。

花无妖冷笑,“本公子何其有幸,竟然让小姐如此的耗心耗力。”

陆安瑾露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好似不谙世事的少女。

“近来无事,还有些许的无聊,权当寻点乐子了。”

花无妖看了一眼杀气腾腾的黑卫,眼睛向帐外扫了一圈,不甚意外的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

这女人,当真想要置他于死地!

陆安瑾把玩着青丝,笑呵呵的询问,“公子,考虑的如何?”

“既然逃生无门,那本公子就不做无畏的挣扎了吧。”

“好极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花公子不愧是一方豪杰,果然有真知灼见。”

这恭维,他一点都不稀罕!

陆安瑾挥挥手,黑卫上前,花无妖乖乖就擒。

“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本小姐不过是无名之辈,名字也不值一提。”

花无妖嗤笑,“小姐何故如此小气,”他的眼睛四处乱瞄,“我们怎么说也算是知己了。”

陆安瑾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他的面前,笑眯眯的说,“花公子可是在寻找逃跑的机会?”

“怎么会,本公子不傻,若是此刻强行突围,必定会死无全尸。”

陆安瑾煞有其事的点头,“公子正解!”

“因此,本公子怎会自寻短见。”

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似笑非笑的问,“可是,若是本小姐一定要杀了你呢?”

花无妖猛地抬头,眼眸深处盛满了不敢置信,他愤怒极了,“小姐这是何意,莫非要出尔反尔?”

“公子何出此言?”

“你想杀了本公子!”

陆安瑾不置可否,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如公子所言,本小姐的确有这个意思。”

花无妖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不要脸的人,他收起了嬉皮笑脸,狠厉的看着陆安瑾。

“若是本公子说不呢?”

陆安瑾眉眼含笑,“若是本小姐偏要呢。”

花无妖算是彻底的明白了,陆安瑾从未想过要放过他,刚才的虚与委蛇,不过是在消遣他。

“既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花无妖突然发力,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黑卫一脸的懵逼,刚才还被他们紧扣在手里的人竟然凭空消失了,还真是活见鬼了。

“小姐!”

齐霄昀听见动静,正准备进帐,却被陆安瑾喝止了。

“先不要进来,都站在原位。”

齐霄昀的脚步一顿,随后当真站在原地不动了。

凌右目瞪口呆,暗叹陆安瑾真厉害,居然让大魔王如此的乖巧懂事。

这驯兽的能力,绝对是当世罕见!

花无妖半眯着眼睛,暗骂一声糟了,这女人并非是草包,实在难缠的紧,着实让人憎恶。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如此狡诈多端,他绝对不会独自前来。

这下倒好,未能替兄弟们报仇,还要把自己折进去,实在是得不偿失。

今夜注定要恶战一场,他必须要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来。

可惜,陆安瑾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悠哉悠哉的啜了口酒,慢条斯理的问,“花公子,蹲在书案下面不觉得憋屈么,不如出来好好聊聊?”

花无妖的心一紧,她竟然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刀剑无眼,若是你执意躲在里面,就别怪本小姐手下无情了。”

陆安瑾使了个眼色,三个黑卫上前,分站一角,形成包围之势。

哗的一声,利剑出鞘,在昏黄的烛火下,泛着银光。

三人举剑同时刺向书案下方,却刺了一个空!

“小姐,无人!”

陆安瑾不慌不忙的说,“无妨,”她沉着冷静的点兵点将,“你们三个去这边,你们四个去那边,你们两个去那里,”她又高声喊道,“凌右,守住帐门,一只虫子都不要放出去。”

“属下遵命!”

“劳烦王爷去帐顶一瞧,某些梁上公子就喜欢飞檐走壁,不走寻常路!”

齐霄昀:……

这是在讽刺谁呢!

花无妖: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除了拼死一搏,已然没有别的退路。

他咬牙,从腰间抽出软剑,从梁上飞下,直击陆安瑾的面门。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这女人垫背,如此,就算到了碧落黄泉,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且,这女人太过聪明,恐会成为大哥的绊脚石,必除之而后快!

只是,他花无妖竟然折在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陆安瑾虽然脑袋转的够快,无奈身体反应跟不上思考速度,眼看着利剑快到跟前,她竟然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

“小姐!”黑卫高声叫道,“速速躲开!”

凌右闻言一惊,急忙掀开帐帘。

嘭的一声,花无妖虎口一震,软剑被打落在地。他就地一滚,趁机逃出帐外。

他得意的一笑,那女人也太小瞧他了。呵,这辈子能困住他的人,还未出生呢。

下一秒,他的笑容永远定格在了脸上,他低下头,看着刺穿胸膛的剑尖,缓慢的抬头。

“你…”他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面巾掉落,露出苍白如纸的俊颜,“偷袭…”

齐霄昀一脸的冷峻,“成王败寇,你,该死!”

花无妖单腿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起来。

他阴鹜的看着齐霄昀,满眼的愤恨和不甘。他艰难的说,“卑鄙!”

齐霄昀还未说话,陆安瑾先不乐意了,她鄙夷的回击,“你有何资格斥责别人,论卑鄙,谁比得上花无妖你。若依本小姐之言,你该受千刀万剐之刑,这样才对得起那些被你糟蹋过的无辜女子!”

花无妖还想说些什么,只是老天爷却不再给他机会,他吐出一大口血,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恶人自有天收!”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转身就走。

陆安瑾摸摸鼻子,不明所以的问默默争当隐形人的凌右,“王爷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生气了。”

堂堂的战神殿下,脾气怎么比女人还古怪。三天两头的闹脾气,实在有失战神的风度。

凌右苦笑,“小姐着实不该以身犯险。”

陆安瑾撇撇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打头阵,如何引出这只万年鳖。”

凌右:……

他能不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陆安瑾挑着眼睛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花无妖,啧啧两声,“去看看他死透了没有?”

凌右上前,检查了一番,这才拱手回道:“没有气息。”

“此人诡计多端,万不可大意。”她沉思片刻,殷殷交代道:“以防节外生枝,把他拖出去烧了吧,埋了还浪费土地!”

这女人当真是好狠的心呐。

倒在血泊里的花无妖猛地从血泊里站了起来,只是还未有所动作,就被陆安瑾一剑刺穿了右侧胸膛!

陆安瑾冷笑,“本小姐不相信你真有九条命!”

花无妖吐了一大口血,仇恨的瞪着陆安瑾,不甘心的问,“你…怎么…”

她怎么知道他没死!

第三十四章 南寨覆灭 “死人不需要知道的太多。”陆安瑾言笑晏晏,轻声细语,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安心去见阎王爷吧,本小姐不日便送你心心念念的大哥与你团聚!”

花无妖闻言,擗踊拊心,剖肝泣血。他愤恨的瞪着陆安瑾,却也只能带着满心的不甘彻底的长眠。

“凌右。”

“属下在!”

陆安瑾叹了口气,“烧了吧。”

凌右偷偷的瞅了眼面无表情的陆安瑾,复又低下头,有些不解。

“小姐,花无妖已经死了。”

人死如灯灭,尸首应当入土为安,何故还要焚烧殆尽。

陆安瑾浅笑,“方才我不是说了么,埋了浪费土地,这等恶人,烧了一了百了。”她柳眉微挑,半开玩笑道:“怎地,你还准备逢年过节祭拜祭拜他?”

凌右嘴角微抽,让他祭拜一个水寇,除非他脑袋有病!

翌日,汪崇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一个普通的瓷罐,里面装了半罐子的灰。

“大当家的,这里面装的啥东西?”

汪崇痛苦的捂着肚子,浑身无力的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问,“谁送来的。”

手下一脸菜色,“小的也不知,在寨门口发现的,哦,对了,还有一封信。”

汪崇一头雾水的打开信,一目十行,随即暴怒道,“混账东西!”

手下害怕的退后两步,肚子又开始一阵阵的绞痛,他夹着双腿,抱着肚子,痛苦的请求,“大当家的,小的肚子疼,想要去茅房!”

快点答应吧,否则他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然,汪崇此时什么也听不见。他颤抖着手,紧紧的将瓷罐抱在怀里,痛哭流涕,肝肠寸断。

“二弟!”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几近崩溃!

他唯一的念想,唯一的依靠也不在了,汪崇恨不能将陆安瑾生生撕成碎片。

“陆安瑾,我此生与你不共戴天!”

手下此时才不在乎这些仇啊恨的,他只知此刻他的肚子闹的是锣鼓喧天,欢腾不已。

他忍的额头冒汗,奈何汪崇迟迟不回复,他也没胆子下去,只能强忍。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忍就能忍得了的。

“噗~噗~噗~”

三声响屁如三道惊雷,伤心欲绝的汪崇忽然闻到一股子酸臭味,他猛地抬头,凶狠的看着面前面色苍白如死人的人。

“大当家的,”他顶着一裤裆的粘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苦苦哀求。“小的腹痛难忍,实在忍不住了。”

汪崇咬牙切齿的说,“你该死!”

他竟然如此的亵渎二弟的亡灵,着实该死!

“大当家的饶命,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汪崇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任凭他将额头磕的鲜血直流。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瓷罐,慢慢的走了下来,然后,徐徐的抽出腰间的银剑。

手下眼看自己快要命丧黄泉,他一咬牙,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跑。

然,汪崇的剑更快一步,他狠狠地刺了进去,又重重的拔了出来,温热的鲜血喷了他一头一脸。

他拖着长剑,跨过尚在挣扎苟延残喘的手下,犹如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

“你…不得…好死!”

汪崇回身,一剑封喉,手下头一歪,手一软,彻底没了气息。

他犹不解恨,一伸一收几个回合,地上一片惨不忍睹。

“大当家的,不好了!”

汪崇舔了舔剑上妖娆的红梅,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说!”

“兄弟们不知怎么回事,大多突然得了下痢,个别兄弟还伴有发热。大当家的,现下怎么办啊,要不要去请个郎中!”

“抓也得给老子抓回来一个!”

手下得令,匆匆离去。

“去把虎子给老子带过来!”

虎子,身如其名,是个健壮憨实的汉子。

“大当家的,你找我?”

南寨的人都知道,虎子是汪崇的远房表亲,虽然素日里,汪崇并不常见虎子,但他们也从不敢看轻了他!

“老子听说很多兄弟都得了下痢,你给老子说清楚是咋回事!”

虎子连连摇头,急忙解释,“大当家的,我没有,不是我!”

汪崇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吼,“不是你干的,难道还是老子干的?”

虎子哭丧着脸,底气不足的回,“我向老天爷发誓,真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啊,昨天都还好好的,今天就成这样了。”

“废物!”汪崇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虎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不敢反抗,只是战战兢兢的看着汪崇。

连个疱屋都看不住,要他有啥用!

汪崇自然知道不是虎子干的,就他那怂样,也做不出这么彪悍的事情。

“滚出去。”

侥幸捡回来一条命,虎子连滚带爬的出去了。

汪崇怒极,若不是当年他落难的时候,虎子的爹娘收留了他,他早就杀了这没用的废物了。

“大当家的,不好了。”

不好了,不好了,汪崇一听到这三个字,顿时觉得恨从心头起。

于他而言,这三个字,代表着不祥!

“有屁就放!”

报信的手下瞅了一眼已经死翘翘的同伴,脸色惨白惨白的。

“大当家的,有人给咱们下了战书,还骂咱们是缩头乌龟,说咱们躲在龟壳里不敢应战。”

这个有人是谁,汪崇用脚都能想的明白。

好,好的很,前仇旧恨,今儿个一起算!

“迎战!”

手下顿时摆了一张苦瓜脸,如今兄弟们都争着抢着上茅房,哪有那个力气迎战呐。

“愣在这里干啥,”汪崇一瞪眼,“还不赶快出去准备,等着老子请你们?”

“不,不敢。”手下吓的屁滚尿流,“小的这就去准备。”

寨外鼓声阵阵,旌旗飘飘。凌左凌右分别骑着高头大马,立于寨门正中央。

“鼠辈,出来一战!”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凌左激动的眼含泪花,声音微颤,但更多的是即将手刃仇人的激昂。

无人回应。

凌左再接再厉,“鼠辈,出来一战!”

寨墙之上的水寇看着杀气腾腾的飞龙军,有心想要避而不战,然,他们的首领不答应!

汪崇穿着一身的铠甲,威风凛凛的走了出来,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凌左,杀气重重。

“你是何人?”

凌左大声的回,“鼠辈,还不快快乖乖投降,如此,爷爷也好给你留个全尸!”他朗声大笑,故意问道:“对了,爷爷送你的东西,可收到了?”

汪崇一字一顿的问,“你送老子啥了?”

凌左很实诚的回,“也没啥,不过就是一些头啊,刺猬啊,灰罐子之类的,不知鼠辈可喜欢?”

汪崇目眦尽裂的瞪着凌左,恨不能吃了他。

“老三可是你杀的?”

凌左傲慢的回,“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汪崇怒不可遏,“小贼,你可站好了,老子这就来取你狗命!”

“爷爷等着你!”

汪崇单枪匹马的冲了出来,凌左也不畏惧的迎了上去。两人刀剑相接,你来我往,好不刺激!

凌右目不转睛的盯着城楼上的水寇,以防他们暗中下黑手。

噗嗤一声,汪崇的肩被凌左刺穿,他痛呼出声,欲打马回城。

凌左紧追而去,报仇雪恨之时已到,他一刻钟都不愿多等。

水寇见首领都落了下风,本就不多的信心瞬间降了几个层次。他们一脸菜色的捂着肚子,又担惊受怕的看着城外的大军,双腿发软。

就是现在!

水寇军心涣散,正是强攻的好时机。

战鼓再次响起,凌右伸出手,果断的下了命令,“攻城!”

原本凶神恶煞的水寇,因为下痢,战斗力弱成渣。战斗力爆表的飞龙军未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的攻陷了南寨。

南河水寇自此不复存在!

汪崇并未回城,而是向林中飞奔而去。

凌左紧追其后,寸步不让。

今日,他定要斩了这老贼的狗头。

“狗贼哪里跑?”

汪崇勒紧缰绳,居然反身冲了回去,凌左一个措手不及,手中的长刀被打落在地。

他弃马而下,滚至汪崇的马旁,掏出靴子里的匕首,狠狠的刺了下去。

马儿吃疼,前蹄高高的扬起,汪崇紧紧的拽着缰绳,这才没从马上掉下去。

然,马儿发了疯,东冲西撞,完全不受控制。

汪崇无法,只好弃马。

凌左如附骨之蛆,紧追其后。汪崇怒不可遏,持剑而上。

两人又大战了几十个回合,汪崇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然,凌左却越战越勇。

仇恨让他杀红了眼,他的心里在不断的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汪崇的行动越来越缓慢,凌左像是猫捉老鼠一样,明明可以杀了他,却故意放过他。

“黄口小儿,”汪崇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吼,“要杀要剐随便,莫戏耍老子!”

凌左冷笑,“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这龟孙子,爷爷要好好的折磨你,才能咽下这口恶气。”

汪崇这些年作恶不断,仇家无数,他心知凌左定然与他有仇,且仇恨不浅。

“黄口小儿,口气不小,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汪崇倾尽全力,但结局早已注定。凌左冷漠的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割下他的头颅,以此去祭拜双亲的亡灵。

一切尘埃落定。

营帐里,副将看着宠辱不惊淡定自若的女子,嘴皮子动了几下,最终没忍住好奇心的问,“小姐,末将有一事不解?”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你是想问为何易守难攻的水寇如此轻易的就被攻克了?”

的确,纵然飞龙罗战斗力强悍,但南寨水寇也不应该如此的废柴。“还请小姐为末将答疑解惑。”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其实,也就是用了一些小手段而已。”

不甚光彩,不值一提。

副将探索欲满满,但陆安瑾却闭口不言,再也不肯开口了。

第三十五章 爱不忍释 “王爷,陛下命您即日启程,速速回京。”

齐霄昀点头,南寨水寇已被剿灭,他已没有留在此地的理由。只是,为何这次他不愿轻易的离开?

他沉默的处理着军务,只是心思却不在枯燥的文字上面。

眼前不断闪现陆安瑾巧笑嫣兮古灵精怪的画面,齐霄昀不知怎的,突然想再见她一面。

现在!立刻!马上!

陆安瑾正在专注的奋笔疾书,就连齐霄昀掀帘进帐都不知晓。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视若无睹,齐霄昀有些不爽,本就心情恶劣的他,声音顿时降了一个八度。

“作何?”

陆安瑾闻言,吓了一跳,她抬头,放下笔,兴奋的问,“你怎么来了?”

自从杀了花无妖之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他从未主动过来,而她也总是寻他不见。

“本王不能过来?”

陆安瑾急忙摇头,“不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齐霄昀依旧冷着一张脸,他垂眸,扫了一眼纸上还未干的墨迹,“这是什么?”

“阴南百废待兴,我想了几条建议,待回到南城之后,再呈给爹爹。”

齐霄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极了。

她一心一意为了老百姓,吃尽了苦头,但他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什么。

她聪慧机敏胆大心细,行事乖张不拘一格,战术见解独出心裁,总能用最小的死亡换取最大的胜利。

她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陆安瑾见他久久不语,摸了摸鼻子,嬉皮笑脸的说,“王爷为何这般看着我,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古道热肠貌美如花?”

本以为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或者又是得到一个无声的回答。

谁曾想,“嗯。”

“王爷,”陆安瑾嘴角抽了几抽,今日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您可是觉得哪里不适?”

齐霄昀:……

“需不需要我叫军医来为你诊治诊治。”

齐霄昀不想搭理她,见她转身当真要走,立刻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哑着嗓子说,“本王没病!”

陆安瑾愣了一下,随即浅笑着回,“好,王爷没病。”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两人都很机智的选择了忽视。

“王爷是否有心事?”

“何解?”

陆安瑾垂眸,眼睛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紧抓着她衣袖的手。

齐霄昀像是被热油烫到了手一般,立刻松开了手。

“本王明日启程。”

“明日?”陆安瑾的心一沉,“是否太过仓促?”

为何他每次主动寻她,都预示着离别。

齐霄昀背对着她,沉默片刻,这才低沉的回,“陛下密召。”

“可是有要事发生?”

齐霄昀又沉默了片刻,随后点点头,如实相告,“西林边境异动。”

陆安瑾颇为诧异的看着他,以往,每每问他类似的问题,他总是避而不答。

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自问自答。

今日,他怎么主动回答问题了,害她有点适应不了。

“看本王做甚。”

陆安瑾眸光潋滟,眉眼弯弯,面若桃花,娇羞极了。

她避而不答,“何时出发?”

“寅时。”

陆安瑾惊讶,“这么早?”

“京中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

“哦。”陆安瑾有些失落,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小手不自觉的捏着裙角。

他要走了,而她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再次见到他。

习惯了她的聒噪,她突然间安静下来,齐霄昀竟然有些不习惯,他轻咳两声,忽然叫道:“凌左。”

意料之外,没有听到回应。

“王爷,凌左回乡祭拜双亲了。”她特意强调了一下,“是我让他回去的。”

齐霄昀皱眉,“凌右!”

出乎意料,也没见到人影。

齐霄昀的脸阴沉的都能滴下墨汁了。

陆安瑾忙解释,“我命凌右办其他事情了。”

齐霄昀脸色稍霁,“回南城之后,身边万不可离人。阴南局势复杂,务必要多加小心。”

“王爷,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齐霄昀顾左右而言他,“本王还欠你一个奖励。”

“嗯。”

“可想好了?”

陆安瑾摇头,“我现在没什么需要的,王爷还是先欠着吧。”

这样也好有个期盼,期盼他们还有再次见面的可能。

齐霄昀皱眉,“本王不喜欠人情。”

“若是如此,那我便想想吧。”

“如此,甚好。”

两人大眼瞪小眼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还是没有言语。

“还没想好?”

陆安瑾点头,一脸为难,“确实,难以抉择。”

齐霄昀:……

陆安瑾又挣扎了半天,这才定了心思,她深深的看了一眼齐霄昀,幽幽的说道:“若王爷执意想要给我奖励,那我只有一个要求。”

“要求?”

“对。”

齐霄昀抖了抖宽袖,“说吧。”

不管她想要什么,金银珠宝,加官进爵,但凡他能办到的,他一定会办到!

“日后,王爷若是遇到棘手的问题,我希望王爷能想到我。”

齐霄昀闻言,诧异的抬头。

“这就是你要的奖励?”

陆安瑾巧笑嫣兮,“对,我只要这个。”

齐霄昀沉默良久,这才哑着嗓子问,“为何对本王这么好?”

陆安瑾笑眯眯的回,“因为我心仪王爷啊。”

难道她表现的还不够明显?

“你从未见过本王,”齐霄昀不笑反怒,“且,我们相识不过月余。”

陆安瑾收起笑容,一脸严肃,“我曾说过,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王爷长的是美是丑,我都不在乎。”

当然,这只是针对他而已。

她接着又道:“其二,我一直认为,世上有很多事可以求,唯缘分难求,而相识就是一种缘分,它从不以时间为界限。”

齐霄昀沉默。

“我知道王爷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我言语轻浮,举止并非大家闺秀那样含蓄,可是,我坚持自我!”陆安瑾有点难过,她佯装不在意的耸耸肩,“当然,王爷怎么想是王爷的权利,我无权干涉。”

她宁愿活的精致,也不愿意活的雷同。

齐霄昀低声说,“本王没有…”

“王爷不必说违心之语,看世间万物、看世态百象,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种看法,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必然不一样。”

她不知道是在安慰齐霄昀,还是在安慰自己。

只是,心为什么这么痛!

陆安瑾坐在椅子上,垂眸不语,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害怕看到他的眼睛。

她害怕看到他眼里的鄙夷。她不禁想,他是否真的厌恶她的轻率,不喜她的随性而为。

沉默,又是可怕的沉默,陆安瑾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准备往外走。

胸口好闷,眼睛好痒,她要出去透透气。

这时,白皙的柔荑猛然被人握住,陆安瑾惊讶的回身,美眸红红。

“本王没有把你想的那么不堪,”齐霄昀很认真的解释,“本王从没有那样想过。”

陆安瑾呆呆的看着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这算是在解释么?

“本王虽然不善言辞,但从来不屑说谎。若是因此伤到了你,还请勿怪。”

陆安瑾又呆呆的摇头。

齐霄昀俊脸染上了丝丝红色,确认她把话听进去了,这才松开了手。他有些羞涩的看了陆安瑾一眼,心跳如擂鼓,“本王…本王还有要事尚未处理,先走了。”

听他要走,陆安瑾想也不想直接拽住了他的手,有些咄咄逼人的问,“王爷方才是什么意思?”

“嗯?”

“王爷为何解释这么多?”

齐霄昀:……

只是不想让你误会罢了。

“王爷为何脸红?”

齐霄昀拒不承认,“你看错了。”

陆安瑾笑容可掬的指了指他的耳朵,“王爷只怕是吃了烂番茄了吧,否则,耳朵怎地如此红?”

真是越说越没边了,他想要收回手,却又舍不得手心那抹温热的触感。

“王爷,其实你也心仪我吧。”

陆安瑾漫不经心的扔下一道惊雷,炸的他是三魂去了七魄,心海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猛然抽回手,二话不说,抬腿就往外走。

“王爷,”陆安瑾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今日,咱们就把话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然说,爱慕如同雾里看花,越是朦胧越是美好。但是她是一个率性的人,爱情的态度很明确,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喜暧昧,不喜欲擒故纵。

齐霄昀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低沉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说什么?”

陆安瑾直言不讳,“我心仪王爷,”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眸光闪烁的眼睛。“不知道从何时起,或许是在云栖,也或许是在屏城。王爷或许会认为我轻浮,无妨,我并不在乎。”

喜欢就要大声说出口,有个好结果,皆大欢喜。没有结果,就一拍两散,互不打扰。

“你…”他的喉结动了动,“本王…”

“王爷可心仪于我?”

齐霄昀心乱如麻,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王爷不必担心,无论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承受。”

“你…”

陆安瑾紧张极了,她浅笑安然,淡定自若。

“王爷也无需担忧,若是王爷不喜,我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王爷面前。”

从此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齐霄昀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沉默了良久。

陆安瑾没有催促,她话已至此,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皆看他的选择。

“好。”

“什么?”

齐霄昀似是下定了决心,他淡淡的说,“好。”

陆安瑾愣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她缓缓的放开了手,低下头,泪眼朦胧。

“既然如此,”她强忍着心痛,“就如王爷所愿。”

第三十六章 集市遇贼 陆安瑾耸拉着肩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第一次的爱慕,以失败告终。她苦笑,或许她真的适合做一个孤独患者,安安静静的孤守终生。

“去哪儿?”

陆安瑾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水,声音微抖,“帐里太闷,出去走走。”

“本王陪你去。”

她现在心痛的快要不能呼吸了,真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他,拜托就不要再折磨她了。

陆安瑾连连摇头,“不,不用,我想自己走走。”

“可是…”他想要说的话还未说完。“本王…”

“王爷,我不是孩童,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如何保护自己,我心里有数!”

齐霄昀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你这是怎么了?”

明知故问!

陆安瑾不想再纠结这个问题,她撇开头抿着唇没有回答,颊上却出现了昭然若揭的苍白。

齐霄昀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还好好的,为何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可是身体不适?”

陆安瑾不想说话,只是沉默的摇摇头。

“为何不说话?”

她强忍着泪水,终是忍无可忍,掀开帐帘,匆匆离去。

别再拒绝她之后对她这般温柔体贴,那样只会在她的伤口上狂妄的撒盐,只会让她越加的痛不欲生。

齐霄昀抬腿就准备追,正在此时,凌前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递给他一封书信,“王爷,京中密信。”

他扫了一眼信封,立即打开信,一目十行。

“回京!”

他转头就走,寻得爱马,匆匆离去,甚至没来得及向陆安瑾告别。

齐霄昀想,她那么善解人意,应该会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吧。

大部队连夜开拔,陆安瑾瞧见士兵们忙忙碌碌的收拾着行礼,急忙回了营帐。

正巧,副将刚从营帐里出来,她忙问,“怎么回事,可是有战事?”

“并无,王爷接到密信,率先离去,我等奉命也要连夜离开。末将此次前来是和小姐告别的,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还请小姐保重身体。若有机会,末将定然还要和小姐切磋切磋。”

陆安瑾的心一沉,焦急的问,“王爷已经离开了吗?”

“是。”

“将军可知所为何事?”

副将挠了挠头,憨厚的说,“末将也不知晓,王爷并未告知末将。只是末将看王爷离开的时候心情很糟糕,小姐是和王爷吵架了么?”

吵架?根本不存在的,她有什么资格争吵?

离开了也好,省得相见时尴尬。陆安瑾如此宽慰自己,她收拾好破碎的心情,抬头,巧笑嫣然。

“将军归途多多小心,来日方长,未来可期!”

副将抱拳,喜不自禁的说,“承小姐吉言了,凌前侍卫派了两名黑卫保护小姐,末将告辞!”

飞龙军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整装待发,副将一声令下,军队开拨。原本还热热闹闹的军营顿时变得空旷安静,还带着丝丝的悲凉。

一夜辗转反侧,陆安瑾难得的失眠了。天还未亮,凌右带着一身的寒气率先归来。

“小姐,属下已把黎二少爷安全送到黎家。”

陆安瑾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小姐可是有心事?”

陆安瑾敷衍的回,“没有。”

凌右撇了撇嘴,直言直说,“小姐,你现在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你心情不好。”

“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

凌右重重的点点头。

陆安瑾失笑,她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失个恋嘛,怎么好像天塌了一样。

夸张了,太夸张了!

“凌右,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出发。”

“是!”

回去的途中,陆安瑾一路无言,少了她的叽叽喳喳,就少了许多的欢声笑语。

用膳的时候,她草草的吃了两口便回客房了。凌右劝她多吃一些,可她实在没胃口。

她躺在床上,看着黑黢黢的屋顶,脑袋里面乱极了?

陆安瑾一直想不明白,齐霄昀为何会拒绝她。观他素日的所作所为,他是关心她的,甚至屡屡为她破例。

可是他为什么不愿接受她,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她想不通道不明,憋屈的要死,难受的要命!

马车疾驰,凌右心知陆安瑾心情欠佳,可是他不善言辞,也不知该如何规劝。他心想,要是凌左在就好了,至少能找点乐子逗小姐开心。

有些人最经不起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

凌左一个飞身便上了马车,他和凌右对视了一眼,笑眯眯的说,“兄弟,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凌右撇了撇车厢,小声说,“小姐心情不好,我不知道该咋劝。”

都快愁死他了!

凌左眨眨眼,这事儿你就不用管了,交给我!

“小姐,”他转头朗声说道:“属下回来了。”

“回来就好,一路可顺遂?”

凌左笑言,“小姐放心,属下一切都好。”他顿了一下,“前方就是秋源城,咱们正巧赶上集市了,小姐可要进城一看?”

古代的集市,她还真的没有逛过呢。

“好!”

进了城,随意的找了一家客栈,陆安瑾微微的收拾了一番,就匆匆忙忙的出门了。

集市上热闹极了,人山人海,车水马龙。她时不时的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满街的货物摊,从街头摆到街尾,摊上各种各样的小东西让她眼花缭乱,倾心不已。包子、混沌…各种各样的美食都散发着勾人食欲的香味。

卖货的小贩极力地推荐着自己的货物,买货的人则东瞧瞧西摸摸挑选自己喜爱的货物。

“小姐,这里可真闹呀。”

陆安瑾重重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这还是我第一次逛集市呢。”

凌左好心的提议,“小姐要不要带着面纱?”

“为何?”

面纱虽薄,但是带在脸上,也不甚舒服。

“小姐天香国色,属下怕有登徒子心生邪念,觊觎小姐的美貌。”

陆安瑾巧笑嫣兮,颇为得意的说,“那是,本小姐可是美貌与智慧并存的仙女。不过,有你们这两位大将在,本小姐一点都不担心人身安全。”

凌左凌右对视了一眼,皆认为她的话言之有理。

“走吧,咱们今天痛痛快快的玩一天!”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略有些尴尬的问,“对了,你们带银子了么?”

陆安瑾兴高采烈的拿着钱袋,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满眼的好奇,兴奋极了,活像那位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凌左,你看这个糖人,好逼真啊。”简直栩栩如生。

“凌右,你看看这儿的包子,又大又圆,还特别的香。”

“凌左凌右,你们看这里的泥人,好可爱呀。”

一路上都能听到她叽叽喳喳的声音,凌左凌右相视一笑,悬着的心总算回到了原位。

陆安瑾左手拿着包子,右手拿着糖人,嘴巴忙的停不下来。

“咦,前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陆安瑾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走,咱们上前去看看。”

“小姐,小姐。”凌左一个愣神没拦住,他怒视着凌右,“你怎么不拦着小姐啊?人多嘴杂,万一再碰到居心叵测之徒怎么办?”

凌右不紧不慢的追了上去,慢悠悠的回了一句,“不是你提议小姐来逛集市的么?”怼的他是哑口无言。

“小姐小姐,你先等等,属下来为你开道。”凌左一个晃神,就见陆安瑾准备挤进人堆里,吓的他是魂飞魄散。

这位小祖宗大概不明白什么是男女有别,什么叫避李嫌瓜!

天知道,那一堆人里面大多都是男子啊。若是让王爷知晓的话,他的项上人头定然是保不住了。

“没事,我自己来就可以。”

“不不不,”凌左凌右连连摆手,“这等小事,还是交给属下来做。让一让,嘿,让一让。”

斯文人不做粗鲁事,凡是能动嘴的时候,绝对不能动手。

陆安瑾挤到最前面,就瞧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悲悲戚戚的跪在地上,面前摆了一个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卖身葬父!

“小家伙,你不是要葬父么,本小姐且问你,你那死去的父亲在哪儿?”

男孩抬头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眼里盛满了倔强,但却不言不语。

有个性,是她喜欢的调调。

她弯腰,正准备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安慰他一番,突然,一个瘦瘦弱弱的小男孩不经意的撞了她一下。

凌左怒斥,“做甚!”

小男孩吓了一跳,立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一回。”

陆安瑾最不喜繁文缛节这一套,尤其是下跪磕头,简直不能忍。

“不过是无心之失,不必大题小做。”她弯腰扶起小男孩,顿了一下,淡淡的说,“下次注意些,走吧。”

小男孩再三道谢,一溜烟的跑了。

“凌左。”

“属下在。”

“跟着刚才的那个人!”她的眸光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小贼胆子不小,竟然敢把心思动在本小姐头上。”

凌右大惊,“方才那个男孩是个贼?”

凌左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逮住了正洋洋得意的小贼,初见凌左,她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死命的挣扎。

“你是谁,抓我做甚?”

凌左不说话,只是凶神恶煞的看着他。

“你看我做甚,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可要喊了。”凌左不搭理他,他真扯开嗓子喊,“救命啊,非礼啊!”

可是,就算他喊破了喉咙,也没见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出手相救!

“非礼啊啊啊!”

凌左被他吵的烦不胜烦,颇不耐烦的说,“喊什么喊,都是男人,非礼个甚啊!”

可真够矫情的!

陆安瑾冁然而笑,“凌左,他所言非虚,你的确是非礼了。” 

第三十七章 小贼侠儿 “小姐,你就莫打趣属下了,就这小子的小身板,跟个床板似的,属下能非礼他个甚啊。这小子忒不老实,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凌左,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一脸郁色的小贼,揶揄道:“这位姑娘,偷了我的钱袋,是不是该物归原主啊。”

姑娘?凌左大吃一惊,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手中的小鸡仔,急赤白脸的松开了手,然后当着她的面净手!

“喂,你个傻大个是什么意思,当爷爷是瘟疫?”

凌左懒得搭理她,只是怒不可遏的走上前,伸出手,凶巴巴的说,“把钱袋交出来,否则就算你是个女的,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陆安瑾无奈的摇摇头,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手下。这群大男人似乎都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小贼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瞅了眼笑眯眯的陆安瑾,又瞅了眼凶神恶煞的凌左,再瞅了眼不露声色的堵了她后路的凌右,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这三人都不是好惹的鸟,她果断的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

“今儿个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贵人,还请贵人原谅小人的无心之失。”她肉疼的拿出还未暖热的钱袋,极不情愿的递了过去,露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物归原主,还请贵人看小人知错就改的面上,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哟,还能出口成章,姑娘,当个小贼也太委屈你的才华了。”陆安瑾在她恋恋不舍的眼神下,慢悠悠的拿走钱袋,明知故问,“怎么,很不舍?”

小贼未收回目光,实话实说,“这是自然,我刚才瞄了眼,钱袋里有不少银子,够我吃香的喝辣的好些日子嘞。”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想要?”

小贼咂摸了几下嘴,咽了几口口水,重重的点点头。

陆安瑾把玩着钱袋,扫了一眼毫不掩饰渴望的小人,轻飘飘的问,“那你就先给我说说,你有什么本事?”

“本事?”小贼一脸为难的问,“我是个贼,偷盗算不算?”

陆安瑾点头,“那得问问,你偷的对象都是什么人?”

“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像小姐这般家境殷实,不愁吃不愁穿的。”她嘀咕道:“像我这种饭都吃不到嘴里的人,有啥好偷的。”

这小贼还真不老实啊,陆安瑾对她的兴趣越加的浓厚。

“凌左说的没错,你这小贼忒不老实。”她幽深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你虽然瘦弱,但所着衣衫衣料虽称不上上乘,但也绝对不是粗布麻衣。”

小贼的脸一僵,眼珠一转,笑呵呵的说,“这是我偷来的!”

陆安瑾不怒反笑,她趁小贼不注意,猛地握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说,“一个小贼的手如此细腻白皙,可真够出乎本小姐的意料的。”

这女人可真够难缠的。小贼心知,她这回是碰到劲敌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没什么啊,”陆安瑾耸耸肩,“我刚不是问你了么,你有什么好本领?”

“我刚不是说了么,我是个贼,就会偷东西!”

“嗯,”陆安瑾点点头,然后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家在哪儿?”

小贼的脸色变了变,“你问这个做甚?”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值不值我这一袋银子。”

小贼饿狼一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陆安瑾手里的钱袋,挣扎了两个呼吸间,她就有了决定。

“贵人,请跟我来。”

一行人在集市上弯弯绕绕,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小贼这才停下脚步。

陆安瑾看着面前香气飘飘的楼阁,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只见牌匾上温柔乡三个字,简直触目惊心。

凌左怒火中烧的拔剑,毫不怜香惜玉的架在了小贼的脖子上,冷冰冰的问,“说,你有何居心?”

若是让王爷知晓他们带着小姐逛女支院,他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必定会死的很难看!

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我能有什么居心,刚才不是你们问我家在哪里么,我带你们来了,你们又要杀我。”小贼不甘示弱的瞪着凌左,“你要是想杀我就杀,姑奶奶我才不怕!”

凌左咬牙切齿的回,“你当我不敢?”

小贼眼睛一瞪,气冲冲的吼,“姑奶奶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要杀要剐随你,姑奶奶我要是眨一下眼,我就当你的奴隶。”

“好,这可是你说的!”

陆安瑾双手环胸,兴致高昂的看着两人的针锋相对,觉得甚是有趣。

“凌右,依你之见,你觉得他俩谁会赢?”

“谁都不会赢。”

陆安瑾眉毛微挑,“为何?”

凌右瞥了一眼楼上那位时不时探出头的女子,朗声道:“只怕半路会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她好似没有看到小贼脖子上的剑,一瞅见她,就拽着她的耳朵,怒吼道:“老娘都找你半天了,你又死哪里了?”

她使了个巧劲,把小贼的脖子从锋利的剑下救了出来。

陆安瑾眯着眼睛,眼神闪烁。

“别拽了,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一天到晚,净给老娘惹事。”教训完小贼,她这才转过身笑眯眯的说,“这位小姐,真对不住了,要是我这小子惹到您了,我胡三娘先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这臭小子一般见识。”

小贼一脸不忿的站在旁边,刚准备开口,被女人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三娘这张巧嘴好生了得,你都这么说了,本小姐若是再执意追究,岂不就是胡搅蛮缠了?”

“哎呀,小姐可真会开玩笑,三娘绝没有那个意思,”她用帕子捂着嘴娇笑道:“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气度非凡,定然出身高贵。三娘说句不该说的,小姐着实不该来这里。”

陆安瑾巧笑嫣兮,“三娘所言极是,告辞!”

“小姐慢走。”

胡三娘笑容满面的目送陆安瑾离开,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她才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眼里冒着精光!

“小姐,我们真的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陆安瑾揶揄的问,“凌左,难道你想体会一把温柔乡是何滋味?”

凌左表示受了一万点的暴击,“属下可没那个意思。”

那般肮脏之地,他这辈子都不会去的。

“小姐有何打算?”

“今天回去休息,明日再去会一会这胡三娘!”

翌日,陆安瑾换了一套男装,立刻变成了俊俏小公子,她手持一把折扇大摇大摆的走进温柔乡。

彼时的温柔乡并未营业,但还是陆安瑾还是听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看来,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普通百姓,都逃不过七情六欲。

“哟,这位爷可真俊啊。”

她正准备伸出咸猪手偷袭陆安瑾的小脸,凌左面无表情的拔剑,吓的女子俏脸一片惨白。

“休得无礼!”

陆安瑾浅笑,“凌左,温柔些,本公子今天就是来寻乐子的。”

凌左的嘴角抽了抽,一言不发的退了回去,眼观鼻鼻观心。

“公子看奴家如何?”

陆安瑾瞥眼看见转角处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手一伸,朗声道:“就她了!”

“她?”女子的眼皮跳了跳,想不想的直接拒绝,“这恐怕不行。”

“有何不可,本公子有的是银子。”陆安瑾黑着脸,“怎么着,温柔乡就是这么做生意的?本公子今儿个就点她了!”

女子还想说什么,前面背对着她们的小人已然转过身,笑眯眯的说,“既然公子如此倾心于我,侠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侠儿!”

“青姐姐不必担忧,无妨。”

陆安瑾含笑不语,跟着侠儿进了一间房里,只见面前的小人面色清秀,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

“公子,喝茶!”

陆安瑾一挥折扇,声淡如水,“昨日一别,甚是想念,侠儿姑娘可好?”

侠儿的手一顿,轻轻的把茶杯放在陆安瑾的面前,淡淡的说,“公子认错人了,侠儿今日之前,并未见过公子。”

陆安瑾似笑非笑,“是么?”她又道,“侠儿姑娘年纪轻轻,记性却这般不好,有些不妙啊。”

“公子所言,侠儿听不懂。”

陆安瑾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本公子昨日在集市上遇到一小贼,他和姑娘好似孪生兄妹,且,你们的手掌心都有一颗红痣。侠儿姑娘,你说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巧事?”

“小姐好眼力!”被识破了身份,侠儿索性也不装了,开门见山的问,“不知小姐今日寻我,所为何事?”

陆安瑾幽深的目光带着审视,她一收折扇,笑言:“既然侠儿姑娘直言相问,我就直言不讳了,有一件小事…”

不知侠儿是怎么跟胡三娘说的,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侠儿背着一个简易的包袱走了进来。

“小姐,我们走吧。”

直到他们离开,胡三娘始终没有露面,就连楼里的其他姑娘,也未来相送。

回去的路上,陆安瑾忍不住好奇的问,“胡三娘是你的什么人?”

侠儿垂眸,低声细语,“她是我娘亲。”

“原来如此,你娘有一个七窍玲珑心,侠儿日后定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侠儿细声细语的回,“小姐谬赞。”

“行了,你别给我摆这副贤良淑德的样子,看的我牙疼。”

“小姐这是何意?”

陆安瑾:……

侠儿轻笑,“那在小姐的眼里,我是何种样子?”

陆安瑾牙疼的回,“反正不是你现在这副模样,做自己就好,干嘛非要给自己戴上一层皮啊,不累吗?” 

第三十八章 合作伙伴 凌左和侠儿天生是一对冤家,互相看不顺眼,一路上没少冷嘲热讽针锋相对,倒是给无聊的旅途增添了不少乐子。

“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凌右一脸菜色,“我的脑袋被你们吵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两人怎么那么聒噪,让他分分钟想给他们喂个哑药,以谋求半刻钟的安宁。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哼。”

看着纵然闭口不言,也拼命用眼神厮杀对方的两人,陆安瑾摇头,无奈的浅笑,“凌右,还有多远?”

“不到十里。”

“如此甚好,”陆安瑾舒了口气,“舟车劳顿,路途寂寞,我快受不了了。”

凌右一头黑线,有这两个活宝,路途万万没有寂寞的道理。

进城之后,马车直奔知府府衙,陆老爷陆夫人早早站在府门等待,看着马车停下,立马前去相迎。

“瑾儿,一切可好?”陆夫人心疼的看着她消瘦的俏脸,顿时泪雾朦朦,“你瘦了!”

陆老爷也是满眼的关心,只是父爱如山,表达不出母亲特有的柔情。

“爹爹、娘亲,你们放心,我一切都好。”

陆安瑾想起齐霄昀,想起他不留情面的拒绝,眸光深沉,心痛难耐。

“回来好生歇息歇息,娘亲十分想念你。”

陆安瑾乖巧的点头。这段时间来回奔波,她也确实疲倦不堪。

她挽着陆夫人的胳膊,撒娇道:“我也想念娘亲呀。”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永远都那么骨感。

翌日,天朗气清,正是踏青访友的好天气。陆安瑾没那闲庭漫步的兴致,她窝在书房里,决定清闲几日,当几日的书虫。

“小姐,黎二公子来了。”

“谁?”

凌右无语,“黎家兴。”

陆安瑾沉思片刻,这才后知后觉的问,“那个被水寇抓过去的倒霉鬼?”

“正是!”

她挑眉,“何时来的?”

“方才。”

“嗯。”陆安瑾好像没听到,继续津津有味的品着书中的颜如玉是如何如何的倾国倾城,书中的黄金屋是多么多么的夺人心魄。

凌右沉默的退了出去,自觉的揽起了门神的职责。

黎家兴在会客厅约莫等了一柱香的光景,他意兴阑珊的喝着茶,心里盘算是陆安瑾是故意晾着他,还是真的有事耽搁了。

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在他等的焦灼不安的时候,陆安瑾终于姗姗来迟。

“二公子,方才有些事情耽搁了,让你久等了。”陆安瑾微微欠身,不甚走心的道歉着。

黎家兴急忙起身,微弓作揖,“小姐日理万机,草民理解!”

“公子所言,本小姐可听不懂了。本小姐不过一闺阁女子,素日里也就是吟吟诗谈谈琴绣绣花,当不得日理万机。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了,本小姐可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侠儿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她这新主子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已然练就的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叫声祖师爷都不为过。

黎家兴愣了一下,连连作揖,“是草民失言了,还请小姐勿怪!”

“无妨,”陆安瑾巧笑嫣兮,“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草民今日不请自来,是有一事不解,还请小姐为草民答疑解惑。”

“何事,你说!”

黎家兴瞥了一眼侠儿,侠儿全当没有看见,依旧不动如山。陆安瑾浅笑,淡声道:“公子但说无妨。”

“小姐,之前您在军营里面和草民说的话,可还记得?”

陆安瑾点头,“我自然记得。”

“草民回到南城之后,按照小姐的吩咐,和阴南七大富商会了面,”黎家兴的表情有些灰败,他有些不甘心的道:“可是结果并不好。”

“公子不必忧虑,这些我早有预料。”

黎家兴的脸色顿时苍白无比,难道她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会有所作为?

陆安瑾扫了他一眼,便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她漫不经心的说,“公子无需多想,我相信公子的仗义,却不相信富商们的善心。”

毕竟,奸商奸商,无奸不商。

“那小姐日后有何打算?”

陆安瑾眉眼含笑,一瞬不瞬的看着黎家兴,直看的对方手足无措坐立不安,这才笑眯眯的问,“不知黎公子可有兴趣和本小姐做个交易?”

“交易?”

“对,本小姐想做个小生意,正缺个合伙人,不知黎公子可有兴趣?”

黎家兴的嘴角直抽抽,说什么合伙人,无非是想让他拿钱罢了。

“不知小姐想要做什么生意?”

“酒楼。”

黎家兴浅笑,傲然的说,“只是南城,我黎家已然开了两座酒楼。”

陆安瑾点头,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她笑问,“生意可还好?”

黎家兴谦虚的回,“生意还算不错。”

“黎家世代经商,有此成就,也属应该。不过本小姐有一疑问,还请公子悉数告知。”

“有何疑问,小姐直说便是。”

“黎家酒楼主要的客人是什么人?”

这算什么问题,明眼人一看便知。

“上至王孙贵族,下至普通百姓,皆有之。”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本小姐要开的酒楼与普通酒楼不同,若是黎公子有兴趣的话,我们就细谈,若是没有兴趣,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黎家兴有些为难的说,“小姐有所不知,现在黎家并非草民当家,草民还需回府和家主商量一番。”

陆安瑾摇摇头,径直说道:“公子可能误会了,本小姐说的合作伙伴,单指公子你,并非是黎家。”

“我?”黎家兴有些懵圈,“为何是草民?”

陆安瑾直言不讳,“黎家家大业大,事情也多。本小姐什么都不怕,就怕麻烦。不过,酒楼上至选址装修,下到菜色客源,皆有本小姐负责,公子无需插手。而公子所需要做的,就是出资。”

没办法,她现在是一穷二白,穷的个叮当响。就上次逛集市买东西的钱,还是问凌左凌右借的。

黎家兴沉思片刻,“小姐估摸着需要多少银子?”

陆安瑾轻笑,“现在说不准,这需要公子与我实地考察。”

“草民和小姐一起?”

“正是,若是合作伙伴,一切都当公开透明,这才是对彼此的尊重。”

黎家兴心动了,陆安瑾能和贤王交情匪浅,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但开酒楼所需的银子并非小数目,他需要慎重考虑。

“小姐,可否给草民一天的时间考虑?”

陆安瑾浅笑着摇头,“本小姐知道此事重大,但是时间紧迫,本小姐只能给你半天的时间,若是申时,公子还未回话,本小姐只能另寻他人了。”

黎家兴点点头,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小姐,你说这黎公子会同意么?”

陆安瑾信誓旦旦的回,“定然会!”

“小姐为何这么肯定?”

“有银子不赚,除非是傻子!”

侠儿沉默,她这新主子不但谎话连篇,还异常的自负。

“不信?”

侠儿纠结了半天,这才小声嘟囔道:“小姐未免太不谦虚了。”

陆安瑾讪笑,“哈,侠儿说的对,本小姐是得谦虚点。”

侠儿还以为她是知道自己言过其实了,结果,陆安瑾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喷一口老血!

“毕竟,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嘛!”

侠儿:……

凌右:……

黎家兴来的比陆安瑾想象中的还要快,不过未时,他就再次登门拜访了。

“公子可是想好了?”

“陆小姐,”他有些兴奋的说,“草民已经想好了。”

“公子可是彻底想好了?”

黎家兴重重的点点头,“能和小姐合作,是草民的福气。”

“公子无需谦虚,能和公子这样明理的人成为搭档,也是安瑾的福气。”

黎家兴连连摆手,自是不肯接受这般恭维。

陆安瑾见他自始至终未谈分红一事,主动说道:“至于酒楼的盈利,五五分,公子看,可还行?”

“五五分?”黎家兴有些诧异。

“公子莫不是嫌低了?”其实四六也不是不行。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小姐莫误会,草民万万不敢这么想。”

他原本以为,陆安瑾顶多给他四成,毕竟她是官,他是商。而士农工商,商贾最贱!

“既然公子无甚意见,那就这么决定了,”陆安瑾起身,走到他面前,主动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黎公子,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吧。”

黎家兴看着面前的柔荑,一脸的纠结。

凌右面色阴沉的瞪着黎家兴,眼睛直冒火。那小子若是敢非礼小姐,他定然会好好的收拾他一番。

侠儿见状,一把握着小姐的手,佯装惊讶的说,“小姐,你的手怎地如此冰,可是哪里不适?”

陆安瑾一头黑线,她的手明明热的发烫。她刚准备说话,就瞧见侠儿不停的对着她暗送秋波!

“适才头疼,如今好多了。”

侠儿忙说,“小姐最近太过劳累了,理应好好歇息。”

黎家兴忙附和道:“正是如此,小姐千万要保重身体。”

陆安瑾抽回手,坐回位置上,淡然一笑,“黎公子,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就无需这般见外了。小姐小姐的,未免太过生分,今后,你直呼我安瑾即可。”

“这…”黎家兴搓手,不确定的问,“真的可以么?”

“有何不可?为何不可?”陆安瑾不解的问,“或是家兴怕被夫人误会?”

“不不不,不是。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那家兴就却之不恭了。”

凌右心情超级不爽,他板着张棺材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暗自替齐霄昀捏了一把汗。

王爷啊,你若是再不来,只怕王妃就跟人跑了。

“安瑾不适,就早些歇息吧,明日家兴再来叨扰。”

那个侍卫的表情太吓人了,他还是早点闪人吧。

陆安瑾也不留人,淡笑着相送,“家兴慢走。”

第三十九章 狗眼看人 翌日,又是一个惠风和畅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翠柳,小姐可起身了?” “回夫人,小姐一早便出府了。” 陆母柳眉紧蹙,“这丫头不在府里好生歇息,又出府做甚。” 翠柳捂嘴甜笑,“小姐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有着不输男儿的豪情壮志,夫人就莫想那么多了,小姐铁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做。” 陆母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安心的待在家里陪我说说话啊。” 比猴子还野,一个不注意,就让她给溜了。 “夫人,奴婢来陪您。” 一大早,陆安瑾就被侠儿从**拽了起来,她痛苦的抱着头,看着侠儿的眼神怨气满满。 昨晚不知怎地,竟然失眠了。无论她多么努力的数星星数绵羊,无一幸免,全部以失败告终。 “小姐,别这么看着奴婢,要知道,早睡早起方能养生。” “本小姐二八芳华,无需养生。现下,你给本小姐一张床,本小姐定然能睡他个地老天荒。” 侠儿嘴角微抽,对她的豪言壮语,实在无法苟同。 用早膳的时候,陆安瑾几乎是闭着眼睛吃完的,有好几次,稀饭差点喂进了鼻子里。 饭罢,她本想回房睡个回笼觉,结果,却被黎家兴的到访给强行扼杀了。 “小姐,”侠儿拿着面纱,不容置喙的说,“今日出门,务必要佩戴面纱。” 陆安瑾眼皮直打架,哑着嗓子问,“为何?” “为何?”侠儿深知陆安瑾男女之间观念淡薄,虽恪守本分并不风流,但毕竟流言蜚语猛如虎。“小姐,你们男未婚女未嫁,一同在街上闲逛,恐会招惹流言蜚语的。” 陆安瑾哈欠连天,眼泪直流。“无妨,男未婚女未嫁的,有什么好稀奇的。说不定哪天我们看对了眼,就成亲了呢。这又不是不可能,谁让缘分就是如此的妙不可言呢。” “小姐,万万不可。”凌左和侠儿决定暂时停止内讧,一致抗外。 “有何不可?” “若是…若是王爷…”若是王爷知晓的话,那还得了! 凌左不提齐霄昀还好,一提到他的名字,陆安瑾顿时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眼神犀利,就差挥舞着爪子了。 “我和贤王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猛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说,“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见就是陌路人。” 凌左一脸懵圈,他不过是回乡祭拜了一下双亲,互相爱慕的两人怎么就闹翻了。 陆安瑾突然高声喊道:“凌右!” “属下在!”凌右依旧摆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小姐有何吩咐。” “我已安全到达南城,你们的任务已然完成,是时候离开了。” 凌左凌右大惊,这是要赶他们走? “小姐!”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感谢你们这一路的陪伴与保护。今晚,我为你们践行,再见,亦是朋友。” 凌左:“小姐有所不知,王爷在派属下前来保护小姐之时,就已将属下和凌右从凌卫中除名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当然,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凌右附和道:“凌左所言非虚。” 陆安瑾沉默,打量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似是在评估两人话语的真实性。 “小姐,你和奴婢皆不会武功,奴婢虽然逃跑在行,但打架可万万不行。” 陆安瑾狐疑的看着侠儿和凌左,“你们俩什么时候握手言和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从未!” 凌左:“属下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侠儿:“奴婢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陆安瑾但笑不语,但那目光却带着几分探究。 “凌左凌右,你们可知,跟着我的话,你们这身本领就是大材小用了。” “小姐!” “行了,你们不要这么看着我,”陆安瑾在他们极度不赞同的目光下缴械投降,“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你们什么也没听见。” 侠儿看着他们两个舒了一口气的样子,捂嘴偷笑。 “小姐,黎公子已经到了。” 陆安瑾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吧。” “小姐,面纱!” 陆安瑾瞅了一眼,拔腿就走。 “小姐!”侠儿一跺脚,急匆匆的追了上去,“别跑!” 黎家兴时不时的瞄着身旁的女子,凌左见状,不屑的冷哼。 “安瑾,我们转了这么久,可有理想的铺子?” “并未。” “那安瑾想要什么样的铺子呢?”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闹中取幽,幽而不偏,才是理想之地。” 黎家兴沉默了片刻,他温和一笑,温文尔雅的说,“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铺子,只是…” “只是什么?” 黎家兴顿了一下,“只是,这铺子是我二叔的。” 而大房和二房之间的关系,并不算友好。 主要是二婶太过胡搅蛮缠,总是不讲道理,以至于家里时常被她闹的鸡飞狗跳。 她还当是什么事呢。陆安瑾不甚在乎的说,“是谁的不重要,只要铺子合适,我都会争上一争。” 黎家兴爽朗的笑了,“好,安瑾,我们先去看看铺子,如何?” “我也正有此意。” 马车行使了约莫半个时辰,车轱辘在青石板上吱吱作响。 陆安瑾闭目养神,直到黎家兴温润的声音自外面飘进来,“安瑾,我们到了。” 侠儿掀开车帘,黎家兴伸出手,想要扶陆安瑾下马车。 凌左对他的谄媚行为表示十分的不屑,他刻意的挤了过来,恭敬的说,“小姐,属下扶你下马车。” 小白脸妄想抢王爷的人,简直是自不量力。 “不用,我自己可以。”男女授受不亲,她还是避点嫌吧。 天知道,方才在车厢里面,侠儿不停的对她实施心里折磨,不停的在她耳边轰.炸。 “家兴,你愣在这里做什么?” “嗯?”他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右,又瞅了一眼杀气凛凛的凌左,心情很是阴郁,“安瑾,你的属下好像不大喜欢我?” 黎家兴失笑,他缓缓的摇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吧。” 陆安瑾浅笑,“家兴无需多想,他们只是面冷心善。” “方才我只是开一个小玩笑,安瑾,进来吧。” 陆安瑾在铺子里左转转右转转,不停的挑刺,气的铺子管事直跳脚。 “你这房子太破了。” “你这地板太滑了。” “你这桌椅太旧了。” “你这环境太差了。” 铺子管事:…… 他是敢怒也敢言! “二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黎家兴皱眉,“何伯,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公子莫装糊涂,老朽什么意思,公子心知肚明。公子若是诚心来租铺子的,老朽欢迎之至,若是故意来找事的话,就恕老朽恕不接待了。” “你怎知我不是来诚心看铺子的。”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着,还不允许客人品头论足了?” 何伯老眼一瞪,胡子翘的高高的,他冷笑:“是品头论足,还是故意来闹场子的,小姐心知肚明。” “老伯年纪大,脾气也大,气大伤身,你最好还是莫动气。”陆安瑾笑眯眯的说,“再说了,本小姐又不是胡说八道,你瞧瞧,本小姐说的哪点不对。” “我懒得和你们多说废话,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们是租还是不租。” 陆安瑾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头发,“老伯就是如此谈生意的么,连杯茶都不舍得倒?” 何伯挥挥手,颇为不耐的说,“小二,倒茶。”他捋了捋胡子,径直说道:“说吧,铺子租不租?” 陆安瑾朱唇轻启,冷冷的吐出两个字,“不租。” 何伯霍的站了起来,他阴毒的眼神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毒蛇。 “你在戏耍老夫?” “呵,我说你这老爷子,本小姐话还未说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急躁?” 这么着急做什么,急着投胎么? 黎家兴置身事外的喝茶,他但笑不语的看着陆安瑾,眼眸深处满是赞赏。 “你说。” 他算是看明白了,黎家兴不过是这女人的座前狗。 “这铺子,本小姐确实不租。” 何伯把杯盖重重的一盖,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你就是在戏耍老夫,趁老夫还有丝耐性,赶紧离开。否则,就休怪老夫翻脸无情!” “本小姐不租,本小姐买!” 黎家兴端茶杯的手一顿,他无奈的笑了笑,若无其事的继续喝茶。 “买?” “正是!” “谁买?” “这不是老伯该操心的事情,”陆安瑾毫不留情的回怼,“你只需要告诉我们,需要多少银子?” 何伯毫不掩饰他的轻视,“就你?” “对,就我!” “五百两!” 陆安瑾嗤笑,“老伯好大的口气,你这既不是风水宝地,亦不是**旺铺,真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何伯冷笑,“若是买不起的话,就赶紧离开。” 一个小丫头片子,充什么豪富! “既如此,那就告辞!”陆安瑾回眸,“家兴,我们走!” 黎家兴朝何伯微微做了一揖,转身离去。 出了门,陆安瑾看着面露尴尬的黎家兴,温言安慰,“莫要搭理这老头,纯属有病。” “何伯是二婶的亲哥哥,平时都是如此。” “有其兄必有其妹,如此,我便知你那二婶是个什么模样。” 黎家兴有些为难的说,“二婶性情泼辣,且唯利是图,想要顺利的得到铺子,并非易事。” “家兴勿急,这铺子,我势在必得!” 陆安瑾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她想得到的东西,除非她自己放弃,否则,谁都休想拿走! “家兴,给我具体说说你二叔家的情况。”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章 黎二夫人 齐霄昀收到密信后快马回京,戴月披星,风餐露宿。

到达京城,他未有停留,直奔皇宫。

“母妃!”他面目清冷的行礼,带着几分的疏离。

贵妃急急的走上前来,她微微弯腰,想要抚摸他消瘦的脸庞。

齐霄昀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他未等贵妃发话,径直起身,然后沉默不语的站在一旁。

“昀儿。”

“密信上说,母妃病重,今日一见,母妃身子康健,并无大碍。既如此,儿臣告退。”

贵妃心知,他这是生气了,她急忙追了上去拉着他的胳膊,哀求道:“昀儿,母妃并不是故意如此,实在是别无他法,才会出此下策。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就不能好好陪母妃说说话么?”

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拿出帕子,默默的擦拭着眼泪,无语凝噎。

齐霄昀沉默片刻,冷脸甩掉她的手,径直坐了下来,声淡无波的说:“说吧。”

他最憎恨欺骗,然,他的母妃,总是一再的挑战他的底线。

“昀儿,许久未见,母妃很是思念你。”

齐霄昀烦透了她这套陈词滥调,他按捺着越加烦躁的心,“讲重点!”

贵妃还没来得及出口的嘘寒问暖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心虚的瞧了他两眼。

“静宁前两天来看母妃了,吵着闹着要见你…”

齐霄昀起身,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抬腿就准备走。

他就知道,骗他回来定然没好事,果不其然。

贵妃悲戚戚的喊,“昀儿,你去哪里?”

“母妃,”齐霄昀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他一字一顿的说,“儿臣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母妃好自为之!”

他方走到门口,就见静宁狂奔而至。

“皇兄,你真的回来了,贵妃娘娘果然没有骗我!”

“何事?”

静宁羞答答的捏着裙摆的一角,声如蚊呐。“静宁想皇兄了。”

齐霄昀面色一冷,抬脚就走。

静宁顾不上羞涩,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焦急的问道:“皇兄,你刚回来,就要走吗?”

她等了他这么久,他竟然不肯多听她说一句话。

齐霄昀冷冷的看着紧拽着她衣袖的小手,脸冷的都能结出冰渣了。

“松开!”

静宁不放,抬头,倔强的看着他。

“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静宁的美眸蓄满了泪水,饶是泪水朦胧,她依旧倔强的不肯放手。

齐霄昀用力的甩开她的手,冷若冰霜。

他转身,看着一脸尴尬的贵妃,冷淡的说,“母妃,若有下次,儿臣保证,你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儿臣了!”

贵妃花容失色的看着齐霄昀,“昀儿!”

“皇兄,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静宁伤心欲绝,泣不成声,“我不过是喜欢你罢了,为何皇兄你对我总是如此无情。”

“因为本王不喜欢你。”

“皇兄!”

“从前,本王不喜欢你,现在,本王也不喜欢你,未来,本王依旧不会喜欢你。”

静宁不敢置信的退后几步,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齐霄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凉凉,不带一丝的怜悯。

“昀儿,你怎能如此对待静宁!”贵妃走过去,心疼的抱着哭的肝肠寸断的静宁,满是不赞同的看着齐霄昀。

“呵。”齐霄昀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离去,任凭静宁在身后凄厉的呼喊,也未曾回头。

他离开贵妃的宫殿,未回王府,而是去见了皇上。

但他来的不凑巧,彼时,他的父皇正在宠幸新纳的妃子。太监的禀报,在嬉笑玩乐中,被他丢在了脑后。

殿内时不时的传出靡靡之音,女子高亢的尖叫三不五时的响起,在空旷的大殿,显得格外的嘹亮。

太监胆战心惊的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齐霄昀,小腿忍不住的打颤。

他硬着头皮道:“王爷,陛下今日未有空闲,不如明日再来。”

殿内的声响越发的激烈,简直不堪入耳。齐霄昀怒容满面的推开挡门的太监,推门而进。

门开的声音惊动了醺醺然的皇帝,他推开身下的妃子,猛地转身,怒喝道:“何人?”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行了一礼,冷冷淡淡的问,“陛下忙完了么,儿臣有要事禀告。”

“是皇儿啊,何事?”

齐霄昀扫了一眼衣不蔽体的妃子,然,对方似是没看到一般,巧笑嫣兮的窝在皇帝的怀里。

她期盼了许久,好不容易得宠,必然不能轻易的放过。

“陛下刚才答应臣妾的事情,还没做到呢,臣妾可不依~”娇音柔媚,入骨三分。

皇帝宠溺的看着怀中的美人,把玩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漫不经心的问,“若是寡人没有完成爱妃的事情,爱妃意欲如何?”

女子窝在皇帝的怀里,咯咯咯的直笑,她挑衅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齐霄昀,柔媚的说,“那就罚陛下好好的宠爱臣妾吧。”

既然她得不到他,那就狠狠的恶心他,只要能让他的心因她而起一丝的波动,那就值了。

“陛下,儿臣有要事禀报。”

“何事?”

“要事!”

皇帝看了一眼爱不释手的宠妃,又瞅了一眼冷淡如冰的皇儿,最终在私欲和皇位之间,选择了后者。

“爱妃姑且先回宫,待寡人处理完政务,再去寻你。”

“陛下,”女子嘟着小嘴,撒娇道,“臣妾不要嘛~”

皇帝摸摸她的小手,眼神不由得冷了三分。

“回去。”

伴君如伴虎,惹怒龙颜,无异于自投死路。

女子急急忙忙下了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卑微的说,“臣妾告退。”

待到殿中只剩下君臣父子二人,皇帝这才威严的问道:“说吧。”

“阴南大旱,陵城蝗灾严重,屏城爆发瘟疫。”

皇帝震怒,“为何朕没有收到奏折!”

“新任阴南知府陆靖之全力赈灾,如今,灾情已得到控制。”

皇帝脸色稍霁,但依旧说不上好看。

“儿臣奉命剿灭南河水寇,幸得陆靖之独女陆安瑾的相助,才得以顺利的剿灭水寇。”

“陆安瑾?”

齐霄昀点头,“正是!此女秀外慧中,学富五车,在剿匪行动中献了诸多良计。”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齐霄昀,“皇儿,这天下竟然还有让你如此盛赞的美人,如此,寡人倒是想看看,这美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陛下圣明,儿臣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传旨,阴南知府陆靖之赈灾有功,特准许回京谢恩,钦此。”

出了宫门,齐霄昀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纸条,撕的粉碎。

陆安瑾,扰了本王的心,还想和其他男子比翼双飞,休想!

尚在南城努力寻找铺子的陆安瑾,此时并不知情,她被不告而别的男人给算计了。

“家兴,明日巳时约你二叔去迎宾楼。”

“安瑾意欲何为?”

陆安瑾故意卖了个关子,“明日,你便知晓了。”

翌日,陆安瑾故意迟到了半个时辰,彼时,黎家兴的二叔正在大发雷霆。

“家兴,你这是在戏耍二叔?”

“二叔稍安勿躁,先喝口茶,去去火气。”

黎二爷怒不可遏,二夫人添油加醋道:“夫君,妾身看二公子就是在消遣咱们,唉,谁让黎家是大房当家呢,我们这些偏房啊,活该被消遣。”

“二婶未免太过杞人忧天,”黎家兴淡定的喝着茶,“我黎家能有今天的成就,得益于黎家上下一心。二婶所言,未免有失偏颇。”

“家兴好一张巧嘴!”二夫人冷哼一声,“听你这么一说,倒是二婶我胡言乱语了。”

“二婶言重了,家兴绝无此意!”

陆安瑾偷听了半天的墙角,这才慢条斯理的推门而进。

黎家兴一本正经的俊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他急忙迎了上去,高兴的说,“你来了?”

“让你久等了。”

“无妨。”

二夫人见两人热络的聊着天,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不阴不阳的说,“这是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如此的没有规矩!”

陆安瑾转头,笑眯眯的问,“本小姐和夫人素昧平生,夫人为何如此的口不留德?”

二夫人冷笑,“其一,你约我们出来,却未能如约而至;其二,你身为小辈,见到长辈却不主动打招呼,实在没有教养;其三,你身为未出阁的女子,却与男子当众眉开眼笑,有失妇德!”

陆安瑾连连点头,十分感叹的回了一句,“您复杂的五官,掩饰不了您朴素的智商。”

侠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笑,成功的让二夫人本就滔天的怒火,更是高了一丈。

“死丫头片子,竟然辱骂本夫人,看本夫人怎么教训你!”

黎家兴想也不想,本能的挡在陆安瑾的身前,低吼道:“二婶,不能无礼!”

“好啊你,黎家兴,竟然偏袒外人!”

“二婶,我没有。”

“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我告诉你,就算你大哥死了,这家主的位置也绝非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黎家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红着眼睛,怒瞪着二夫人,哑着嗓子低吼,“我不允许你提大哥!”

大哥的突然离世,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提及的痛。

看来,黎家大公子的离世定然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啊。陆安瑾沉默片刻,轻柔却不失强硬的将黎家兴推开,“家兴,你且退后,让本小姐来和这位夫人,好好的讲讲理。”

二夫人嗤笑,“本夫人和一个黄毛丫头,无理好讲!”

陆安瑾冷笑,“侠儿!”

侠儿将手中的信封扔到了二夫人的面前,她满是讥讽的说,“夫人,话可不能说的太满了,小心咬到了舌头。”

“放肆!”

侠儿好心规劝道:“夫人还是先看完信再说吧,是谁放肆,另有定论。”

第四十一章 竹林深苑 二夫人怒目而视,侠儿不以为意,指了指桌上的信封,“夫人瞪着奴婢做甚,你就算再瞪着奴婢,这白纸黑字,也改不了的。” “小贱蹄子,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本夫人。” 陆安瑾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很是随心所欲。“侠儿,既然二夫人不想看,那便收起来吧。” “是,小姐。”侠儿伸出手,正准备拿回信封,却被二夫人一把按住了手。 “慢着!” 陆安瑾柳眉微挑,似笑非笑的问,“夫人这是何意啊?” “本夫人未说不看,你那么着急收回去做甚?” 她心知不能被这黄毛丫头牵着鼻子走,但是,眼下她也拿不准信封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东西。 万一…… 黎二夫人看了一眼面色不愉的黎二爷,怒火中烧的挥开侠儿的手,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 少顷,她猛地抬头,凶神恶煞的瞪着陆安瑾,恨不能将她撕碎了喂狗。 陆安瑾佯装不解的问,“夫人何故如此看我?”片刻,她又故作后知后觉的说,“定然是本小姐貌美如花,夫人一时之间着迷了。” 黎二夫人咬紧了后槽牙,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让她原本清秀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的面目可憎。 “你有什么意图?” 陆安瑾修长的手指微微地勾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沉默了小半晌,她这才微微一笑,甜甜的说,“本小姐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件小事情,需要夫人帮帮忙罢了。” 黎二夫人的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 “何事?” 陆安瑾粲然一笑,满面春风。 “夫人不必如此紧张,本小姐呢,是一个遵纪守法的良民,不会让夫人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的。” 陆安瑾越是不说,黎二夫人的心就越是紧张。 “莫要故弄玄虚!” “好,”陆安瑾笑的是眉眼弯弯,“那本小姐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昨日,本小姐偶然见到一间铺子,看完之后,甚是欢喜。” 黎二夫人冷笑,“原来你是再打铺子的主意。” “本小姐诚心想买,奈何铺子管事的眼睛不大好使,嘴巴呢,也真的很欠。”她耸了耸肩,“所以,很遗憾,这笔生意没谈成。” 黎二夫人半眯着眼睛,冷嘲热讽,“本夫人就知道你心怀叵测,果不其然。” 陆安瑾十分不赞同的说,“夫人此言,请恕本小姐实在不能苟同。本小姐诚意满满,当不得居心叵测四字。” 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将手中的纸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黎二夫人嗤笑,“这就是你的诚意?” 陆安瑾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鉴于上次的惨痛教训,如此准备,不过是为了确保买卖的公平罢了。” “这是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黎二夫人一把将信纸揣到怀里,怒不可遏的冲着黎二爷吼,“看什么看,有何好看的。” 被当众教训的黎二爷,脸色十分的难看。不过,他惧内在南城是众所周知,所以,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说吧,你要出多少钱?” 陆安瑾浅笑,“夫人是东家,夫人先请。” “五百两!” 陆安瑾笑眯眯的伸出两根手指头,“二十两。” 黎家兴一个没忍住,刚喝进去的茶还没进肚子里,就被无情的喷了出来。 黎二夫人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暴跳如雷,大发雷霆,“死丫头,你耍本夫人!” 陆安瑾收起笑容,俏脸霎时间变得冷若冰霜,冷冷淡淡的反驳,“夫人又何尝不是在戏耍于本小姐!” 黎二夫人的脸青白交错,精彩纷呈。 “四百两!” “三十两!” “三百两!”黎二夫人敲桌子,“不能再少了!” 陆安瑾但笑不语,笑眯眯的伸出三个手指头。 黎二夫人怒不可言,“方才,四百两,你就说三十两。这会儿子三百两,你还是三十两,你这不是故意戏耍我们,是做甚!” “不是三十两。” 黎二夫人一愣,随后喜笑颜开,她忙不迭的问,“你是说,三百两成交?” 陆安瑾缓缓地摇摇头。 “那你是何意?”她的笑容蓦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小姐说的是,三十五两!”陆安瑾一本正经的说,“夫人,你那间铺子什么都是破的旧的,本小姐买下之后,还要花大笔的银子装修,所有的家伙事儿也都得重新置办。那本小姐浪费的人力精神力,谁给本小姐钱啊!” 黎二夫人冷笑,她才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给骗了,这黄毛丫头一肚子坏水,馊主意多的很,她一定得小心了,千万不能再着她的道了。 “这是你的事情,和本夫人有什么关系?” “话不能这么说,你的铺子要是什么都是好好的,本小姐用的着如此么?正是因为你的铺子太过破旧,本小姐才需要把所有的东西都重新置办。所以说,这笔损失,需要夫人来赔付。” 黎二夫人被她说的是云里雾里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陆安瑾不给她时间消化,接着说,“好,退一万步来说,假若,本小姐同意三百两买夫人的铺子,那么我们来计算一下,夫人需要赔给本小姐的损失有多少。 其一,房子太过破旧,本小姐需要重新修缮,不说别的,至少得五十两吧;其二,铺子的桌椅板凳太过陈旧,本小姐要从重新置办,至少得三十两吧;其三,铺子里的小二消极怠工,懒惰成性,本小姐需要重新请小二丫鬟,大概得二十个人,这一年都得大几十两银子吧。 这还不说,本小姐还得把夫人的烂铺子重新装修装修,至少也得个百十两银子吧。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小事情,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本小姐方才估摸了一下,顶多给你五十两,不能再多了。” 黎二夫人被她说的脑门子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 “二百两!” “五十两!” “一百五十两!” “五十两!” 黎二夫人见她寸步不让,闭着眼睛,又退了一步,“一百二十两,不能再少了!” 陆安瑾笑眯眯的指了指她怀里的信纸,很是天真的问,“那张纸应该值个七十两银子吧。当然,夫人若是不在乎,那就当本小姐没说。” 黎二夫人恨不能咬碎了银牙,清秀的五官狰狞的挤在一团,看着可怕极了。 然,陆安瑾无惧的与她对视,甚至笑容不减。 无声的较量了半天,黎二夫人像是一只斗败的母鸡,无精打采的耸拉着头,沉默了半晌,这才不情不愿的说,“好,五十两就五十两。” 黎二爷猛地跳了起来,惊呼一声,“夫人!” “闭嘴!”她现在心情糟糕透了,恨不能宰了面前的女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用你管!” 黎二爷气的是七窍生烟,拂袖而去。 “劳烦夫人辛苦一趟,把地契什么的准备妥当,咱们今天就把事情给办齐全咯。” 黎二夫人冷哼一声。 陆安瑾接着道:“本小姐相信夫人的为人,定然不会言而无信。只是呢,本小姐什么都好,就有一点不好,就是耐性不足…” “你少威胁本夫人!” “夫人误会了,”陆安瑾淡笑,“本小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黎二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小姐,你好厉害啊!”侠儿毫不掩饰的夸赞她,满眼的崇拜,“奴婢真的好佩服你啊。” 陆安瑾浅笑,“这有什么好佩服的。相反,我还得谢谢你呢。这次,你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黎家兴沉默的站在一旁,冲她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这厢是言笑晏晏,欢声笑语不断,那厢,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黎二夫人气急败坏的回到铺子里,何伯急忙迎了上来,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有没有好好收拾一番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竟然敢在他的面前放肆,这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窝囊气。 黎二夫人一巴掌呼了过去,怒气滔天的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打的何伯的脸转到了一边,五个指头印,触目惊心。 “你打我?” “没用的东西,账本呢?” “我又没动过账本,还在老地方。” 黎二夫人怒不可遏的吼,“你再给我去看看!” 何伯顾不得生气,急匆匆的走了,回来的时候,面无血色,脚步虚浮。 他欲哭无泪,“我不知道账本何时丢的,明明昨天还在。” “废物,连个账本都看不好!” 何伯吓的不行,一屁股坐在地上,抓着黎二夫人的裙摆,六神无主的问,“妹妹,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把地契给我,收拾东西,赶紧走人!” “你要赶我走?” 黎二夫人不耐烦的说,“不走,难道等着官差来抓你么?” 何伯闻言,急急忙忙的起身,踉踉跄跄的跑了。 “小姐,你说那个凶婆娘会不会来?” 陆安瑾很肯定的说,“会!” 她话音未落,房门就被人踹开了,黎二夫人把地契扔在桌子上,阴阳怪气的说,“是本夫人小看你了。” “承蒙夸奖!” 签好了字据,黎二夫人一刻钟都不愿在这里多呆,拿起银子,冷冷的瞪了一眼黎家兴,愤怒的离开了。 “安瑾,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时间不多,不如今日就开工吧。” 黎家兴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他一向都以陆安瑾马首是瞻。 陆安瑾拿出她早就画好的图纸,交给南城最好的工匠之后,带着黎家兴东奔西走,添置物件。 过了小半个月,原本破败不堪的铺子焕然一新。 黎家兴站在庭院中央,听着耳边竹子沙沙作响的声音,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安瑾,铺子名可有想过?” “嗯,叫做竹林深苑,家兴意下如何?” “安瑾取的名字,自然是极好的,”黎家兴浅笑,“就叫做竹林深苑。”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二章 无良主仆 陆安瑾特地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并嘱咐黎家兴无需邀请太多宾客,竹林深苑就这么低调的开张了。

“小姐,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呀。”侠儿看着稀稀拉拉的客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预想中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根本不存在。就这样子,甭说赚银子了,只要不亏死,就该谢天谢地了。

陆安瑾浅笑,不甚在意的说,“无妨,日后就会好的。”

黎家兴甚是不解,“安瑾,你何故如此笃定?”

一般情况下,酒楼开张的日子,是客流量的巅峰时期。像竹林深苑这般的冷清,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有点弄不清楚陆安瑾的意图,明明他可以叫来众多朋友助阵,黎家家大业大,三教九流都有相识之人,只要他一呼唤,他们多少都会卖他几分人情。

然,她却只让他邀请文人雅士或者官宦之后。

“家兴有所不知,竹林深苑并非一般的酒楼,我们不走平民路线,走的是高雅路线。自然,接待的客人也和一般的酒楼有所不同。”

黎家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小姐,如此一来,我们不是会损失大批的客源么?”

陆安瑾笑着摇头,“不会。虽说我们的客源数量不大,但忠心度绝对是最高的。”

侠儿似懂非懂,商场如战场,做生意这种高智商的体力活,不适合她这种懒得动脑子的人。

“那为何今天来的人不多?”

陆安瑾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无妨,我保证,不出两个月,酒楼的生意定然会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

黎家兴浅笑,“既然安瑾如此有信心,那么我便拭目以待了。”

第二日,竹林深苑依旧门可罗雀,第三日,亦是如此。

黎二夫人见状,特地跑了过来,阴阳怪气的嘲讽了半天,言语之粗鄙,简直令人发指。

若不是陆安瑾一直拦着,凌左当场就要把她给扔出去。

“你们都是哑巴啊,怎么都不说话啊!”

黎二夫人唱了半天的独角戏,说的是口舌生烟,她见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啐了一口,这才悻悻而回。

“小姐,”侠儿霍的扔下抹布,十分的不忿,“那二夫人的嘴也太欠了,我要是不出口恶气,一定会被憋死的。”

陆安瑾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做?”

侠儿阴恻恻的说,“小姐,我是个贼,不把她偷个底朝天,我下辈子就属王八!”

黎家兴:……

侠儿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黎家兴,“黎二少爷,方才你可有听到什么?”

黎家兴清浅的笑了笑,温和的回,“方才在下只顾看账本了,侠儿姑娘说了什么,在下真的没有听清。”

对于他的上道,侠儿十分的满意。

“小姐,昨日,奴婢夜观天象,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

陆安瑾噗嗤一笑,她眨眨眼,小声道:“手脚利落点,别留下把柄。等你凯旋归来,本小姐带你去醉香阁吃上一顿。”

“得令~”

侠儿一溜烟的跑了,凌左扫了一眼这对无良主仆,嘴角忍不住抽搐,最后干脆来了个视而不见。

翌日,黎家兴整整一日都未到竹林深苑,直到第三天的申时,这才面容憔悴的出现了。

“闹的很凶?”

“你都猜到了,”黎家兴苦笑,“就差闹了个底朝天。”

鸡犬不宁都不足以形容他家二婶强悍的撒泼能力!

“黎老爷就这般任她胡来?”

黎家兴的笑容更苦涩了,“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陆安瑾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可她现在是黎家的儿媳。进了你黎家的门,就得受黎家的规矩制约。”她直言快语,“不要为你们的无能找借口。”

侠儿的眼皮忍不住跳了跳,她家小姐安慰人的方式,还真够别致的。

“安瑾言之有理。”黎家兴有些郁郁寡欢,“无奈我生在黎家!”

陆安瑾撇了撇嘴,“若你真有离开之意,区区黎家,能奈你何?”

黎家兴的笑容越发的苦涩,“人总有很多身不由己的苦衷,安瑾,我并非不想离开,而是不能。”

“为何不能?”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哑声说道:“大哥为救我而死,母亲夜夜神伤,身子每况愈下。因为大哥的死,父亲对母亲越发的冷漠,母亲日思夜忧,终日郁郁寡欢。”

“为何不劝黎夫人离开?”

黎家兴双眉紧蹙,悲哀哽咽道:“我不是没有劝过母亲离开,只是她深爱父亲,宁愿每日看他和别的女子成双入对,也不愿离开这个让她伤透了心的家。”

陆安瑾沉默,可怜之人必有一伤,黎夫人的遭遇,还真不值得她同情半分。

于她而言,她定然不会因为一个不爱她的男人,选择卑微的过完一生。日日郁郁寡欢,无异于是慢性自杀。

“所以,因为你大哥的死,你无颜面对黎老爷,又愧对黎夫人,于是你就放任自己,把自己包装成一个流连花丛的蝴蝶,想拿放纵不羁来掩饰你的焦虑难过?”

黎家兴一愣,陆安瑾所言的确是他心中所想。他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懂他的人,居然是一个相识不过月余的女人!

“你怎知…”他顿了一下,抬眸,在她澄澈的目光中,看到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自己。他自嘲的笑了,“安瑾一向聪慧,不过三言两语,就把我给看穿了。”

陆安瑾莞尔一笑,“那是,本小姐一向聪慧,这优点,从不以时间为转移。”

黎家兴但笑不语,但他糟糕的心情,奇迹般的好了许多。

“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你那二婶是什么来头?”

“他是阴北知府宠妾的独女。”

陆安瑾嗤笑,毫不掩饰鄙夷的说,“我还以为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呢。”

总有一些山鸡,喜欢把自己装成凤凰。

“安瑾可莫要小瞧了她,那位宠妾身份可不一般,她的哥哥可是贤王最得意的副将。”

“你说谁?”陆安瑾坐直了身体,不确定的问,“你方才说谁的手下?”

贤王?齐霄昀?

凌左凌右也难得的转过身来,摒心静气的等待他的回答。

黎家兴斩钉截铁的说,“她哥哥是贤王的副将。”

“叫什么名字?”

“马长盛!”

陆安瑾回眸,凌左沉默的摇了摇头,他对此人,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凌右冥头苦思了半天,这才想了起来,“回禀小姐,马长盛并非王爷的副将,只是正七品的校尉。”

陆安瑾:……

黎家兴:……

侠儿忍俊不禁,“只怕,阴北知府也惧内啊。”

黎家兴摇了摇头,“他怕的不是校尉,而是王爷,毕竟王爷护短,在东齐也是路人皆知的。”

陆安瑾的心情顿时不明媚了,他护所有的人,除了她。

“家兴,你好生歇息,我尚有些事情未处理,先回府了。”

她未等他回话,急匆匆的离开。

出门的刹那,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她低着头,无言的掩饰着她的狼狈。

“小姐,”侠儿不明所以,“可是身体不适?”

陆安瑾沉默的摇了摇头,快步上了马车,这一刻,她只想快点逃离这让她沉闷窒息的地方。

凌左凌右看着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车厢,对视了一眼。

“你给王爷传信了么?”

凌右点头。

“那怎么还没消息传来?”

凌右摇头,王爷心,海底针,他怎么知道!

陆安瑾刚回到知府府,就瞧见一个面红齿白的男人,正笑容灿烂的看着她,她本能的退后两步,想要逃离他火辣辣的目光。

“陆小姐花容月貌,不愧是绝代佳人呐。”

陆安瑾听着他尖细的声音,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谦虚的说,“公公过奖了。”

“陆小姐不必谦虚,剿灭南河水寇,陆小姐居功至伟,陛下特意吩咐杂家带陆大人及陆小姐,回京谢恩呢。”

父女二人急忙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不宜迟,还请陆大人陆小姐速速准备,我们也好早日回京。”

“是。”

陆安瑾带着一脑门的问号匆匆回房,她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书房,见到陆父,劈头盖脸的就问,“爹爹,这是什么情况?”

“为父也不知晓。”

“娘亲怎么办?”

陆父沉思片刻,“一并回京。”

虽然夫人从未言语,但他知道,夫人定然很思念清河王爷和王妃。

陆安瑾让凌左告知了一声黎家兴,嘱咐他定要好好经营竹林深苑,然后就急匆匆的踏上了回京之路。

来的时候,虽然一波三折,但心情是愉悦的。

回的时候,虽然一帆风顺,但心情却是惴惴不安的。

皇帝为何会突然召他们回京?陆安瑾细细回想今日那公公所说的话,柳眉微蹙。

他说,剿灭南河水寇,她居功至伟。

难道,是他…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想不明白。

他走的时候连句道别都懒得说,又怎会把她放在眼里。陆安瑾自嘲的笑了笑,她暗道:陆安瑾啊陆安瑾,别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这世间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你明明知道他不爱你,却拼命的自欺欺人。

想不通便不想了,陆安瑾头一歪,愉悦的梦周公了。

到达京城之时,已是傍晚。

“杂家先回宫禀报陛下,陆大人、陆夫人、陆小姐,好生歇息吧。”

“有劳公公来回奔波了,”陆安瑾拿出一个鼓鼓的钱袋,塞到了他的手里,“一点敬意,还请公公莫要嫌弃。”

公公笑眯眯的把钱袋塞到了袖筒里,语气不由得温柔了三分,“如此,杂家就却之不恭了。”他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陆小姐喜获贤王的青睐,将来定然是大富大贵之人,杂家就先在这里恭喜陆小姐了。”

陆安瑾内心一动,但不动声色的说,“承公公吉言了,若小女真有那么一天,定然不会忘记公公的恩情的。”

公公见她如此上道,这才心满意足的走了,陆安瑾关上房门,方才的悠然自得瞬间坍塌,她顺着门框滑落在地上,只觉疲惫不堪!

第四十三章 进宫面圣 真正的爱情像美丽的花朵,它开放的地面越是贫瘠,看着就越是悦眼。但若爱情里掺杂了与它本身无关的算计,那就不是纯粹的爱情了。

陆安瑾眼下摸不清那善变的男人的真实意图,对于他的忽冷忽热也分外的不解,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她伺机而动。

是夜,天上群星闪烁,一阵阵的凉风驱散了白天的余热,大地一片宁静。

陆安瑾简单的梳洗一番,思忖了片刻,拿出那块被她刻意遗忘的玉佩,她轻轻的抚摸着精美的纹路,眼眸深处盛满了复杂。

他为何如此狠心,给了她希望,再让她深深的绝望。

窗内,人影绰绰,孤独寂寞;窗外,形单影只,寂寞孤独。

齐霄昀坐在树枝上,举起酒坛子,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大口。他不胜酒力,几口烈酒下肚,已经醺醺然了。他醉眼朦胧的看着窗纸上映出的倩影,在柔和的月光下,狼狈而逃。

翌日,陆安瑾醒来的时候,天已大亮。

她才刚穿戴整齐,就见陆母急匆匆的走了过来,一脸的焦急。

“娘亲,发生何事了?”

“瑾儿,快快梳妆打扮,昨日那公公又来了,陛下宣你和你爹爹进宫。”

“娘亲,莫急,我很快就好。”

许是昨日的银子到位,陆安瑾姗姗来迟,公公也并未多说什么,还特意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唯恐她不小心犯了错,惹怒圣颜。

“陆小姐,进了宫,定要谨言慎行。”

陆安瑾行了一礼,“多谢公公指点,小女不胜感激。”

不愧是四国中的龙头老大,东齐的皇宫气势磅礴金碧辉煌。

陆安瑾没有过多的欣赏那分外妖娆的美景,越是美的事物,越有毒!皇宫之内处处布满杀机,她须得小心谨慎。

那公公虽然贪财,但所言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绝对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她初次进宫,可不想把小命交代在这儿了。

不过是剿灭了一群水寇而已,皇帝竟然大费周章的宣他们回京觐见,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但不能否认,她嗅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陆大人、陆小姐稍等片刻,杂家这就去禀报圣上。”

父女二人急忙行礼:“有劳公公了。”

约莫站了小半个时辰,陆安瑾的腿站的酸疼无比,她忍不住磨牙霍霍,就在她快要崩溃之时,终于看到了公公那张可爱的老脸。

“陆大人、陆小姐,陛下宣你们觐见!”

陆安瑾垂着头,忍不住的撇撇嘴,有心想要吐槽两句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但又想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变态制度,只得强忍。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威严的声音自上方传来,“平身!”

陆安瑾乖巧的站在陆父的身后,垂头不语。

“陆卿方到阴南,就将阴南治理得井井有条。陆卿不愧是我东齐的肱骨之臣,朕甚感欣慰!”

“一切皆是皇恩浩荡,微臣不敢居功。”

皇帝浅笑,似是漫不经心的问,“朕听闻陆小姐秀外慧中,剿灭南河水寇,陆小姐居功至伟,不知可有此事啊?”

陆父恭恭敬敬的回,“陛下圣明,此次剿灭南河水寇,贤王殿下功不可没。至于小女,不过是胡闹,完全是沾了贤王殿下的光而已。”

皇帝朗声大笑,“陆卿何故如此谦虚。陆安瑾,上前来。”

陆安瑾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臣女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陆安瑾回,“臣女貌似无盐,恐惊了圣驾。”

“无妨,且抬起头来。”

陆安瑾别无他法,只好缓缓的抬起头,她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站在正前方的高大身影,垂眉敛目。

上方突然传来皇帝爽朗的笑声,“不愧是陆卿的掌上明珠,和陆卿一般的谦虚,明明是花容月貌,却非要说自己貌似无盐。”

陆安瑾急忙跪了下去,“臣女该死!”

“起身,朕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

陆安瑾沉默的站了起来,她这辈子宁愿住在穷乡僻壤,也不想再面对这手握生杀大权的君王。

“陆小姐此次剿灭水寇有功,朕重重有赏!”

陆安瑾闻言,急忙说道:“陛下,臣女受之有愧。此次剿灭南河水寇,贤王殿下耗心耗力,居功至伟。陛下若要赏,赏殿下就好。”

齐霄昀不发一言,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尊雕像。

“皇儿。”

“儿臣在。”

“陆小姐所言,可属实?”

齐霄昀冷冷淡淡的回,“陆小姐蕙质兰心,此次剿灭水寇贡献不少良计。”

陆安瑾咬牙,对于他的称赞,未有一丝的欢愉。

他是有多厌恶她,才会处处与她唱反调。

“贤王殿下不必如此自谦,若非殿下,臣女此时还在匪寨里面关着呢。”

皇帝垂眸,似笑非笑。

“皇儿,你怎么看?”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回,“陆小姐低调谦虚,不骄不躁,甚好。”

“好一个低调谦虚,不骄不躁,”皇帝朗声说道:“陆安瑾此次剿灭南河水寇有功,特封为安宁县主,赐县主府邸,黄金一百两!”

陆安瑾急忙跪在地上谢恩,“臣女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又道:“阴南知府陆靖之,灭蝗赈灾,政绩斐然,朕心甚悦,特赐黄金一百两!”

陆父急忙跪地谢恩。

皇帝最后才问齐霄昀,“不知皇儿想要何奖励?”

齐霄昀依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寡淡如水的回,“儿臣什么也不要。”

艰难的捱了半个时辰,陆安瑾从皇宫里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这动不动就得下跪的规矩,也不知道是哪个变态制定的,纯粹是在折磨人。

齐霄昀自宫中出来,扫了一眼前面愁眉苦脸的女人,一言不发的准备擦肩而过。

“王爷且留步。”

齐霄昀停下脚步,并未转身,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何事?”

陆安瑾巧笑嫣兮的走向前,细看之下,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多谢王爷在圣上面前为臣女美言。”

“可还有事?”

陆安瑾走到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问,“为何王爷不敢抬头看看臣女?”

齐霄昀俊脸上渲染了丝丝红晕,他故作矜持,“男女授受不亲。”

“呵,”陆安瑾嗤笑,“王爷说这话,脸红不?”

“若没有其他事…”

她纠结了一下,“王爷为何不辞而别?”

齐霄昀沉默片刻,选择继续沉默。

“既然王爷不辞而别,为何又要在圣上面前提及臣女?”

齐霄昀抬眸看了她一眼,因为他想见她,这个理由可成立?

对于齐霄昀的沉默是金,陆安瑾恨的是咬牙切齿。若是寻常,她定然不会自讨无趣。然,此时她胸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比那艳阳还要烈上三分。

有些问题,不问个水落石出,她于心难安。她扔下平和的伪装,咄咄逼人的追问,“既然王爷拒绝了臣女,为何还要来招惹臣女!王爷把臣女当做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么?”

她一口一个王爷,一句一个臣女,但是满满的疏离,以及滔天的愤怒!

齐霄昀浓眉紧挑,满是不解,“本王何时拒绝于你?”

陆安瑾冷笑,“莫非王爷也和那鱼儿一样,记忆只有七秒?”

他自己做过的事情,竟然还不承认,陆安瑾心痛的无法呼吸。

“本王未做过的事情,你让本王如何想起!”

陆安瑾俏脸苍白如纸,她轻轻一笑,怅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既然王爷不承认,那便算了。王爷军务繁忙,臣女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就要走,齐霄昀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一字一顿的说,“说清楚。”

“臣女无话可说。”

“方才你所言,本王甚是不解。”

根本就是云里雾里,一头雾水。对于她的要求,他一向都尽力满足,何时拒绝过她?

这莫须有的罪名,他才不会认!

陆安瑾绕过他的胳膊,冷淡的说,“王爷,男女授受不亲,还请王爷自重。”

齐霄昀的手一僵,脸色很难看。

陆安瑾对他微微福了福身,带着碎了一地的芳心,转身离去。

她自嘲的笑了笑,为她的卑微感到悲哀。因为她崩溃的发现,即便他如此的绝情、如此的不负责任,可她依旧放不下他!

情不知所起,等到发现之时,已扎根在心底。

陆安瑾痛苦的闭上眼睛,强忍的泪水终究还是溃然决堤。

爱情是个什么东西,为何会让人如此痛苦?

因皇帝并未允许他们离京,陆家三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京城。

如今天灾人祸不断,边境异动频繁,京师也是波涛诡谲,人人自危。

朝堂之上更像是个戏台子,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各抒己见,据理力争。有用的建议没有几个,无用的口水仗倒是从不间断,时常惹的皇帝勃然大怒。

陆夫人也迟迟未回清河王府,并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清河王乃是东齐唯一的异姓王,然,皇帝的态度忽冷忽热,令人琢磨不定。因此,清河王府向来低调,唯恐招来杀身之祸。

在这节骨眼上,她不想给清河王府带来麻烦。

“娘亲,明日我们去看看外祖父外祖母吧。”

陆母微微的摇摇头,“不必了,娘亲收到你舅舅捎来的信了,知道你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康健,就知足了。”

“可是…”

陆母拍了拍她的手,“瑾儿,你的心意娘亲领了,不必多言,娘亲心意已决。”

陆安瑾无奈,只好随她去了。

唉,她重重的叹了口气,京城真是个是非之地,若非必要,她此生都不想再踏足半步。

第四十四章 贤王邀约 陆安瑾的种种反常,让齐霄昀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不辞而别不假,可他何时拒绝过她。 他冥思苦想,始终理不清头绪。 “凌前,本王要见凌右!” 亥时,天黑风大心胆怯。 凌右一身夜行衣,在黑夜里快速的穿梭。他轻车熟路的回了王府,抱拳行礼,“王爷!” “小姐最近心情可好?” 凌右沉默片刻,实话实说,“不好。” “可知道缘由?” 凌右偷偷的看了一眼齐霄昀,纠结的要死。具体原因,他也不知,但他肯定,定然和王爷有关。 但是,当事者都不知晓,他们这些局外人,又怎会知情。 “属下不甚清楚,王爷最好还是询问小姐。” 齐霄昀眉头紧蹙,他要是能问的出来,又何故找他过来! “小姐何时开始如此?” 凌右想了想,“王爷回京之后。” 齐霄昀沉默,随后挥挥手,凌右安静的退下了。 天阶夜色凉如水,陆安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她绝望的发现,她又一次的失眠了。 昨日突然的相见,让她措手不及;事后的追问,让她肝肠寸断。 他无辜的样子在她面前不停的闪现,她不禁自嘲的笑了笑,在这场爱情的较量里,她输的彻底。 从她动心的那一刻,从她将爱意和盘托出的那一天,她就注定了永无翻身之日。 情之一字,着实磨人,可却让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卯时,天已大亮,陆安瑾顶着一双熊猫眼诈尸一般自床上坐了起来,睡眼惺忪的扫视了一圈,未发现什么异常,这才大咧咧的躺了回去。 梁上的那位君子见状,嘴角直抽抽。不过些许时日未见,她的警惕性倒是越来越高了。 少顷,陆安瑾又还魂般坐了起来,她猛地抬头,犀利的目光直射屋顶,余光里看见了一抹狼狈逃离的黑影。 她轻呵,“来者何人?” 齐霄昀颇为狼狈的飞了出去,他擦了擦额上的急汗,不禁失笑。 从几何时,他为了一个姑娘,竟做出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来。 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激灵啊。 辰时,陆父陆母正在房里下棋对弈,房门忽然被人敲响。 “何事?” 凌右隔着门恭敬的禀报,“大人、夫人,贤王府凌前有事求见。” 陆父一听,急忙放下手中的棋子,打开了房门。 凌右凌前对视了一眼,这可是他们未来王妃的亲爹,王爷未来的老丈人啊。 凌前向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告知来意,“大人,王爷邀请大人和夫人到浮云楼一叙。” 陆父不解的问,“凌侍卫可知王爷为何突然邀请下官和夫人吗?” 凌前一板一眼的回,“属下不敢妄自揣摩王爷的心思。” “既如此,有劳凌侍卫前面带路。” 浮云楼离陆家所住的地方并不远,陆父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进去。 少顷,“大哥,你们怎么在这里?” 陆父也惊讶的问,“世子何以在此?” 安烨良见到他们也很是惊讶,“姐姐,姐夫,你们何时回京的?” 他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陆父苦笑着回,“我们回京已有二日,璇儿不想给清河王府招致祸患,迟迟不敢回去。” 安烨良也苦笑道:“若非王爷今日相邀,我竟然不知你们已回京城,对了,怎地突然回京了?” “此事说来话长。”陆父叹了一口气,“我们回阴南这一路并不顺遂,世道不好,人心不古,土匪肆意妄为,着实可恨。到达阴南之后,更是厄运连连。先是蝗灾,后是瘟疫,再又是水寇,简直令人发指。” 安烨良惊讶道:“怎么会这样!” “先前,若不是王爷将我们从土匪窝里流了出来,我们可能再就…” 时到今日,他想起来,也是一阵的后怕。 “京城之外,竟然到了如此地步了么?”安烨良愤慨道:“若真是如此,百姓们何来安居乐业?” “莫说安居乐业了,现下已然食不果腹了。” 安烨良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已经糟糕到如此程度了。 陆安瑾追着那道黑影出去了,可是出了房门,她却找不到那人的踪影了。 她气的跺脚,可又无可奈何,谁让她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武功废柴! 侠儿打着哈欠,一步一点头的走到陆安瑾的房门前,正准备敲门,忽然觉得阴风阵阵,她一抬头,就瞧见陆安瑾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 “小姐,你怎么起来这么早?” 陆安瑾转头,目光如炬,“侠儿,你方才看到一团黑影没?” “黑影?”侠儿一愣,“奴婢什么也没看见啊。” 该死的,陆安瑾第一次恨她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的看他溜走,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对了,我爹爹娘亲呢?” “哦,”侠儿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星星眼泪聚在眼眶里面,要下不下的。“方才凌右说,王爷邀请老爷夫人去浮云楼了。” 陆安瑾的心一跳,急忙追问,“哪个王爷?” 侠儿促狭的笑了笑,揶揄道:“还能是哪个王爷啊,自然是贤王殿下咯。” 难道,方才的那个人不是他? 陆安瑾转身回房,急促的说,“侠儿,快点为我梳妆打扮。” “小姐是打算去浮云楼么?” “你何时变得如此八卦了,”她迅速的穿好衣服,又快速的洗了把脸,然后乖乖的坐在妆奁前,等着侠儿为她描眉。 捣腾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陆安瑾总算梳妆完毕了,她来不及用膳,带着侠儿匆匆出了门。 “小姐,你莫走那么快,等等奴婢呀。” 侠儿雇了辆马车,到达浮云楼之后,她快速的付完银子,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陆安瑾看见掌柜,急忙走了过去,还未走到跟前,又换了方向,径直上楼了。 “小姐,你等等奴婢啊!” 陆安瑾抽空回眸一看,“侠儿,跟紧了。唉?小二,等一等。” 小二笑眯眯的问,“小姐有何事啊?” 陆安瑾对侠儿使了个眼色,侠儿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二的手里,小二看着手里的银子,乐的眼睛都变成一条缝了。 “我且问你,你们茶楼最好的房间是哪一间?” “自然是流光阁了。不过,今日流光阁已被贵人包了。” 陆安瑾追问,“贵人是否是贤王殿下?” 小二惊讶的看着她,“小姐怎知?” “有劳小二带路。” 不料,小二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行不行,小姐既知贵人是贤王殿下,就别为难小的了。” 陆安瑾使了个眼色,侠儿无奈,又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在了小二的手里。 “这样吧,本小姐也不为难你,你不用带本小姐过去,只需给我们指指方向即可。” 小二的眼珠子转了转,他颤颤悠悠的伸出手,指了指左边,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陆安瑾见他像兔子一样逃跑的样子,不禁失笑着摇了摇头。 齐霄昀到底做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让人如此怕他! “小姐,你还笑啊,”侠儿柳眉倒竖,十分不满的抱怨道:“小姐,你真的太败家了。” “无妨,银子就是用来花的,相信你家小姐,能花的出去,也能赚的回来。” 侠儿嘟着嘴,“得得得,奴婢说不过小姐。” 陆安瑾微微一笑,美的不可方物。她没有再过多言语,急匆匆的上楼了。 侠儿很快找到了流光阁,“小姐,门前怎么没有侍卫把守啊?” 陆安瑾扫视了四周,缓缓地摇摇头,“可能王爷是想低调些吧。” 她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房门应声而开,凌前恭敬的行了一礼,“小姐。” 陆安瑾回以浅笑,“王爷可在?” “小姐一看便知。”说罢,凌前退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 陆安瑾也不矫情,抬脚就进去了,侠儿也想跟着,却被凌前拦在了门外。 “还请侠儿姑娘和属下在房外等候。” 陆安瑾进了房间才知道,为何门口会没有侍卫了。原来,房间的门,真的只是一道门而已。 她过了房间,又过了一个走廊,这才看到一个八角亭,亭里香烟袅袅,亭中人正愉悦的交谈着。 还是安烨良眼尖,先看到了陆安瑾。 “瑾儿,你怎地来了?”安烨良笑容满面的招手,“快过来让舅舅瞧瞧。” “舅舅,”陆安瑾高兴极了,她急忙走了过去,喜笑颜开,“你怎么在这里!” 她转头又看向但笑不语的陆父陆母,撒娇道:“爹爹,娘亲,你们来见舅舅,为何不叫上我呢。” “瑾儿,我和你爹爹也是到了之后,才知晓你舅舅也在这里。” 安烨良也道:“舅舅也是如此。” 陆安瑾看了一圈,并未看到那人,她轻皱眉头,不解的问,“爹爹,王爷呢?” “王爷有要事在身,方才离去。” 方才离去么?陆安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对了,舅舅,瑾儿还没谢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呢。” 安烨良疑惑的问,“救命之恩?” 陆安瑾当他是忘了,笑嘻嘻的说,“先前我们刚出京,就遇到了土匪,土匪把我们劫上了山,我遣魏管家和翠柳求助舅舅,舅舅不是让王爷来救我们了么?” “我从未见到魏管家和翠柳啊?” “舅舅没有见到他们?” 这下不只陆安瑾了,就连陆父陆母也惊讶不已。 安烨良摇了摇头,“从未见过。” “舅舅和王爷的关系如何?” 安烨良爽朗的笑了,“我和王爷自军中相识,一同上过战场,一同浴血奋战。若不是清河王府太过敏感,我和王爷或许还会成为八拜之交。”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五章 冰释前嫌 翌日,寅时,贤王府。 侠儿豪迈的走向前,重重的拍打着门,粗着嗓子喊道:“开门,开门!” 少顷,大门吱吱呀呀的开了,一魁梧黝黑的士兵走了出来,硬邦邦的说,“姑娘是何人?” 6安瑾上前一步,言笑晏晏的说,“安宁县主求见贤王殿下。” “等着。”士兵说完,转头就走,还不忘关上大门。 侠儿撇撇嘴,眉眼之间满是不忿。 “小姐,奴婢真想不明白,你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就为了见活阎王?” 6安瑾但笑不语的点点头。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了啊,那活阎王长的是其貌不扬,臼头深目。而且,他性情暴戾,喜欢吃人肉。” 这谣言,可真的是空穴来风啊! 6安瑾笑容不减,“侠儿这是听谁说的?” “还能有谁啊,自然是听楼里的那些客人说的。不过啊,那些客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蛇鼠一窝。” “侠儿,你且记住了,很多时候,你亲眼所见的,未必是真实的;你亲耳所听的,也不一定是对的。”她指了指脑袋,“一定要理性的分析问题。” 好高深,好麻烦,好无聊。 侠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姐,这么高深的问题不适合我,”她一向有自知之明,“我只想当一个无拘无束的贼。” 她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就是要偷光所有奸商的荷包! 6安瑾轻笑,“这可不是长远之道,我们侠儿这么美丽,早晚是要嫁作他人妇的。” 侠儿霎时红了脸,她跺跺脚,一点都不肯吃亏的反击了回去,“小姐莫说奴婢了,你不也一样么?” 是啊,于女人而言,成婚乃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相当于第二次投胎。 若是投胎成功,那便还好;若是投胎失败,那简直就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所以,不能冒进,须得谨言慎行。 “侠儿,我知你对贤王颇有微词,但是现下,你一定要谨于言而慎于行。京城不似阴南,走错一步,都可会招致杀身之祸,懂否?” “小姐,奴婢明白。小姐且放心,奴婢心中有数。” 正说着,沉重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打开,士兵顶着那张棺材脸,一板一眼的说,“6小姐请进。” 6安瑾笑着道了一句,“有劳。”便带着侠儿快步走了进去。 她之所以选择这么早跑过来,就是不想让过多的人知晓,以免落人口实。 贤王府很大,也很空旷。映入眼帘的不是冷冰冰的训练庄子,就是葱葱郁郁的大树,姹紫嫣红,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侠儿在她耳边轻声的嘀咕,“小姐,贤王就住这里啊。若不是亲眼所见,奴婢还以为这里是军营呢。” 白白浪费了这么大一块好地方,真的是暴殄天物啊。 “小姐,前方就是会客厅,您自己过去吧。” 6安瑾淡笑着点头,“有劳了。” 侠儿也想跟过去,却被士兵伸手拦住了,“王爷只见6小姐一人。” “那怎么能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士兵面无表情的重复,“王爷只见6小姐一人。” 侠儿气的直跺脚,她愤恨的瞪了一眼士兵,忽然腿一弯,头一低,直接钻了过去。 谁料,下一秒,她像是小鸡仔一般,被人抓着后衣给提了上来。 侠儿胡乱的踢着腿,嘴里哇哇的叫着,“小姐,救命啊,非礼啊。” 士兵的眼皮跳了跳,下一秒,径直松了手。 侠儿没料到士兵会做这么没品的事情,直接摔了个屁股蹲,她转头,凶神恶煞的瞪着士兵,咬牙切齿的问,“你是不是想谋杀我啊!” 士兵不搭理她,谁让她乱闯的,摔死了也是活该。 “你哑巴了?”侠儿此时是怒从胆边生,她活到现在,今日是最耻辱的一天。 士兵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聒噪,闭嘴!” “你欺人太甚,我要和你拼了。” 输人不输阵,侠儿一言不合就开打,士兵本不想搭理她,但见她招招阴毒,只好无奈的自保。 不过四五招,侠儿就落了下风,直到士兵有力的拳头直逼面门,她的头本能的偏向一边,愤恨的说,“欺负女人,你算什么汉子!” 士兵不说话,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眸深处未起一丝的波澜。 “技不如人,就别怪别人心狠手辣!” 这男人,真是一块榆木疙瘩,又臭又硬! 身后的动静,6安瑾不是没听到,但她相信那人会有分寸,因此很机智的选择了视而不见。 她踱步至门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进了屋。 “王爷,”6安瑾行了一礼,“万福。” “坐。”齐霄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找本王所为何事?” 6安瑾浅笑,“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齐霄昀眉头紧蹙,“何时?” “王爷第一次出现在臣女的面前,臣女原本以为王爷是受舅舅的委托。昨日方知,原来不是。” “无事。” 6安瑾起身,行了一礼,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荷包,“这是一点敬意,还请王爷莫嫌弃。” 齐霄昀垂眸一瞧,俊脸顿时黑如锅底,他面无表情的回,“本王不需要!” “需不需要是王爷的事情,”6安瑾轻笑,她微微福了福身,“如此,臣女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臣女告退。” “慢着!” 6安瑾转身,浅笑盈盈的看着他,“王爷还有何吩咐?” 齐霄昀又沉默了,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好半晌,这才哑着嗓子问,“你前日所言,究竟是何意?” “王爷,”6安瑾笑的很甜,“先前是臣女失控了,若是有让王爷不满的地方,还请王爷多多海涵。” 齐霄昀直直的看着她,眼神幽深且犀利。 “本王想知道!” 他十分厌恶这种稀里糊涂的感觉。 6安瑾轻笑,“不过是一些繁琐的小事,王爷军务繁忙,不必挂怀。臣女尚有事情未办,告辞!” 她感觉,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坚强快要坍塌了,她不想让他看到她的狼狈。她知道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她也想给自己留有一丝的体面。 她好不容易自己送上门了,他又怎会轻易放过这次好机会。 齐霄昀向前一大步,大手拉着6安瑾的胳膊,一个用力,就将伊人拉到了他宽厚的怀中。 6安瑾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不允。 “别动。” 6安瑾察觉到搂在她腰间的手越的用力,似是想要将她镶嵌在他的身体里面。 “你…”她浑身僵硬,小声的嘟囔,“放开我!” “除非你先回答本王的问题,否则,本王是不会放开你的。” 6安瑾怒斥道:“王爷,你何时变得如此的不要脸。” 齐霄昀不以为意,“脸面是什么东西,本王向来不在乎。” 6安瑾气的直磨牙,偏偏又无可奈何。 “王爷乃东齐堂堂的战神,用武力胁迫弱女子,是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莫名其妙的诬陷本王,本王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对得起自己?” 丫丫个呸的,几日不见,这厮真的是越的厚颜无耻了。 身后的胸膛越的滚烫,6安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拼命的抚平被扰乱的心曲。 “王爷想知道什么?” “你为何说本王拒绝了你?本王不记得,何时拒绝过你。” 这件事,一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6安瑾沉默了片刻,硬生生的撕开尚未愈合的伤口,这让她痛不欲生。 她颤抖着唇,哑着嗓子,低沉的说,“王爷临回京师之前,臣女曾向王爷指矢天日,但王爷拒绝了臣女。” 他拒绝了她? 齐霄昀沉默不语,细细的回想着那日的情形,6安瑾当他是无话可说,她拼命的挣扎,妄图逃离他的束缚。 “本王从未拒绝过你。” “那日之言,句句在耳。王爷不必否认…” 她还未说完,齐霄昀坚定的说,“本王未曾拒绝过你。” 他不等6安瑾说话,接着说,“那日,你问本王是否心仪于你,本王回答好。”他俊脸微红,些许羞涩的说,“然后本王不知你为何突然变了态度,恰巧,京中传来密信,本王来不及向你告别,就匆匆离开了。” 谁知道再见面,她一口一个王爷,一口一个臣女,听着要多别扭就有多别扭。 “王爷此言当真?” 齐霄昀哑着嗓子说,“本王向来不屑说谎。” 这算不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呢。6安瑾觉得,她已经死去的心,突然枯木逢春了。 “这事儿怨不得臣女,”6安瑾哽咽道:“那日,臣女问王爷是否心仪于臣女,又说不管王爷是什么答案,臣女都会接受,还说,如若王爷不喜臣女出现在王爷面前,日后臣女定然不会再出现在王爷面前。然后,王爷回了一句好,臣女自然是认为王爷不喜臣女了。” 齐霄昀一头黑线,说不清道不明,误会就这么完美的造成了。 “那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齐霄昀:…… 他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么? “王爷可心仪臣女?” 齐霄昀俊脸爆红,他渐渐松开钳制她自由的手,转身离开。 6安瑾跟在他身后,不死心的问,“王爷是否心仪臣女啊。” 齐霄昀:…… 已经回答过的问题,没必要回答第二遍。 “臣女知道了,”6安瑾轻快的声音,顿时低沉的下来,“王爷就是不喜臣女,方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逗臣女玩的。” 齐霄昀脚步一顿,并未转身,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动,这才哑着嗓子说,“本王心仪于你!” 说完,他便匆匆的离开了,未曾转身,因此也就没有看到6安瑾奸计得逞的笑脸。 第四十六章 突生战事 一个人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找对了人,他宠着你,纵容你的习惯,并爱着你的一切。 互诉衷肠,绝对是这天底下最浪漫的事情。两人有时无需太多言语,只是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中所想。 陆安瑾呆呆的看着齐霄昀的侧脸,笑的痴痴傻傻。 许是她的目光太多炙热,齐霄昀终于忍不住的抬头,“为何总是看着我?” 那天以后,他在她的面前再不自称本王,她在他的面前依旧我行我素。 他们都并不是清闲之人,每日都在忙忙碌碌中消遣时光。只是,他们互相依赖互相支持却也互不打扰。 爱上一个人,等于爱上一种习惯。 她眉眼弯弯的回,“因为你长的好看。” 齐霄昀皱眉,“你从未见过我的真颜,又怎知我长的好看。” 陆安瑾洒脱不羁的说,“管那么多呢,你是我的,我说你长的好看,你就是长的好看。”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啊。 齐霄昀无奈的笑了,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柔软的青丝,他哑着嗓子问,“若是…若是我真的长的尖嘴猴腮,其貌不扬呢。” “不可能。” 齐霄昀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如此确定?”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意味深长的说,“有一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 “梦境怎能当真?” “可我醒来之后,才知道,你真的找过我呀。” 齐霄昀的手一僵,“何时?” 陆安瑾坏笑着回,“我在屏城赈灾之时。” 齐霄昀的脸一下子红透了,他发现,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坏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决定去洗把脸,冷却一下快要滚烫到烧起来的脸皮。 “咦,你莫不是害羞了吧。” 齐霄昀故作镇定,“怎么可能!” 陆安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忽然伸出手,偷袭他的脸。 他本能的侧身,没好气的问,“你这是作何?” “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不露出庐山真面目,更待何时?”她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难道王爷有特殊的癖好…” 真的是,越来越不着四六了。 “先前,我还欠了你一个奖励,说吧,想要什么?” 虽然他并不看重容颜,只是,他戴面具已成习惯,久而久之,他已经忘记了真颜是何模样。 “对呀,”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眉眼含笑,“你若是不提醒我,我都忘了。” 齐霄昀苦笑,他有一种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但他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给出去的承诺,就一定要办到,这才是君子所为。 “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都会帮我办到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安瑾一个呼吸间就有了决定,“什么时候你不忙了,带我去军营转转吧。” “你确定?” 陆安瑾笑着点点头,“确定肯定一定。” 齐霄昀沉思片刻,总觉得这个要求太过轻巧,答应了显得他有欺人之嫌。 “我本来就有带你去军营的打算,”尤其是他的副将,总是隔三差五的问他,她何时再去,扰的他烦不胜烦。“换一个。” “王爷是不是很失落啊。”陆安瑾一脸的坏笑。 齐霄昀:…… “我给你奖励,还给错了?” “没没没,只是,我想要的,你现在给不了我。” 齐霄昀抬眼,认真的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呢?”陆安瑾幽然的看着远方,目光灼灼,“我想要天下大定,百姓安居乐业;我想要四国再无战事,友邻和睦相处;我想要国内清平,再无土匪横行霸道。” 她转头,看着冷然傲视前方的男人,哑着嗓子说,“我想要的太多了,只是,未必所有的愿望都能成真,但无论如何,也要拼上一把。” 齐霄昀静静的看着她笃定的俏脸,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他沉默了片刻,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气。 “无论风雨,我都会与你携伴而行。” 好听的话,他也说不出口。他只知道,但凡她需要他,他一定会尽他所能的帮助她。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窗内,有情人情意绵绵。 有道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又过了两日,齐霄昀如约而至,带着陆安瑾去了军营。 “我发现咱们总是天不亮而出,月黑风高夜才回,这种作息,和那贼人,颇为相像。” 齐霄昀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但笑不语。 每次相见,他总是舍不得她离去,若不是现在时机未到,他定要牢牢的将她绑在身边。 彼时,天边刚出现了一抹鱼肚白,但是校场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陆安瑾好奇满满,方要跑过去凑凑热闹,却被齐霄昀强行拉走了。 “我想去看看…” 齐霄昀皱眉,一群男人光着个膀子,她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凑前? “去营帐吧,还有很多军务尚未处理,你也来看看吧。” 陆安瑾停下脚步,不确定的问,“既然是军务,你确定我能参与?” 齐霄昀似笑非笑的回,“你参与的还少么?” 在阴南的时候,从他允许她堂而皇之的进去军营之时,就代表他的心已经偏了。 陆安瑾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进了营帐。 “末将参见王爷。” 齐霄昀冷冷淡淡的点点头,“可有什么紧急军情?” 一魁梧黝黑的男子走上前,朗声说道,“末将有要事禀报。” 陆安瑾定眼一瞧,得嘞,这不是那日在王府为她们开门的士兵么! 这男人竟然让一个将军做门房,还真是暴殄天物! “讲!” “末将收到线报,西林皇帝命武威大将军率领五十万大军攻打我宁洛城,而我方守军不足三万人。” 双方兵力悬殊,敌方来势汹汹,我方几无胜算。 齐霄昀握笔的手一顿,帐内的人也是群情激愤。 该死的西林皇帝,毫无预警的率先撕破四国协议,实在是臭不要脸。 帐内一片寂静,陆安瑾举了举手,弱弱的问了一句。“谁能告诉我,西林的虎威大将军是何许人也?” 齐霄昀看了一眼那黝黑的汉子,后者会意,沉声解释道:“那虎威大将军翟文冲乃是西林的一员猛将,他和王爷并称为战神双雄。”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如此看来,宁洛城是凶多吉少了。” 帐内之人闻言,脸色皆是异常的难看。 “西林大军是否已经压境?” “并未,据斥候回报,还有十日的脚程。” 陆安瑾单手托腮,脑袋高速的运转起来。 “通知宁远守将速速增援宁洛。”齐霄昀目不转睛的盯着边界地图,“加上宁阳。” “末将遵命。” 现在情况危急,当真是一刻钟都不能浪费。 “王爷,臣女想问,西林皇宫可有王爷的细作?” 齐霄昀皱眉,但还是实话实说。“有!” “身份地位可高?”她想了想,“不一定是官职很高,就是能在皇帝面前说的上话就行。” “有!” 陆安瑾浅浅一笑,高兴不已。“如此,甚好。不过,臣女还有一事不明?” “讲!” “这虎威大将军的亲眷可有入宫的?” 齐霄昀点点头,“西林的淑妃,是虎威大将军的妹妹。” “那淑妃可有孩子?” “五皇子年方十二。”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王爷,臣女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齐霄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个时候了,还卖什么关子呀。 “讲!” “臣女认为,眼下应当兵分两路。一路派己军增援,一路则应该分化西林。” 齐霄昀还未说话,倒是那日与陆安瑾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副将率先忍不住了,他豪爽的问,“陆小姐,你具体说说,怎么个分化西林法?” “自然是让这虎威大将军自顾不暇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他后院起火。” 齐霄昀听到这里,已经明白陆安瑾想要做什么了,他复又执笔,快速的写信。 副将还不甚明白,“那怎么个后院起火法呢?绑了他老婆孩子?” 陆安瑾一头黑线,“将军,你是将军,不是土匪。” 那副将老脸一红,惭愧的低下头。 “臣女想的是借刀杀人。这虎威大将军终归是我东齐的心头之患,彻底的除去他,也算给我东齐保一分安宁。” 副将急不可耐的说,“陆小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倒是赶紧跟末将说说啊。” 陆安瑾言笑晏晏,“我且问你,皇帝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变得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副将撇撇嘴,这个问题,他哪有胆子回答。 “圣上心思,我等愚昧,猜测不到。” 陆安瑾也不指望他回答,自顾自的说,“自然是危及他皇权的时候,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齐霄昀百忙之中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光深沉。 “小姐是想…” 陆安瑾笑眯眯的做了一个噤声的手术,“嘘,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她又转身,对着齐霄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朗声说道:“王爷,面对心腹强敌,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既然选择借刀杀人,就万不能为他留下余地,除非…” 齐霄昀哑着嗓子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能归我东齐所用,只是臣女认为,此事可能性不大。” 齐霄昀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装进信封,交给副将,“将此信交给满江红的掌柜。” “末将遵命!” 齐霄昀挥挥手,大帐里面瞬间恢复了安静。 他疲惫的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陆安瑾见状,笑着接手了他的工作。 “很累?” 齐霄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战事再起,又是生灵涂炭,苦的还是黎民百姓。”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七章 淑妃被囚 西林的突然出兵让本就混乱的朝堂越发的混乱,自接到消息之后,**肃穆的朝堂和那热闹非凡的闹市并无两样,文臣武将各抒己见,吵的是不可开交。

文臣主张和谈,以和亲的形式稳定两国邦交,避免流血和无畏的死亡。

武将对此主张嗤之以鼻,主张以暴制暴,用武力将那群龟孙子给赶回西林。

皇帝震怒,责令宣武大将军高仓雄率五十万大军迎击西林大军。

赶走聒噪的群臣之后,皇帝单独留下了贤王齐霄昀。

“皇儿,此事你怎么看?”

“回父皇,儿臣认为,东齐此战退无可退,须得迎面而上。”

皇帝沉默片刻,“皇儿可有应对之策?”

“儿臣已命宁阳宁远守军增援宁洛,相信不日,我东齐大军开拔宁洛的消息便会传到西林,这定然会在西林国内引起轰动。儿臣认为,在回击西林的同时,也应当在南卫北萧增强兵力,起敲山震虎之效。”

“皇儿言之有理,朕知晓了。”皇帝疲惫的挥挥手,“皇儿下去吧。”

齐霄昀刚退了出来,柳妃就匆匆而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臣妾给王爷请安了。”

齐霄昀连个眼角都懒得施舍给她,目不斜视的离去。

柳妃吃了个闭门羹,也不在乎。她又娇娇弱弱的请示道:“臣妾…”

她尚未说完,就听见屋内的人烦躁的吼了一句,“给朕滚回去!”

齐霄昀匆匆回到了贤王府,果然看到陆安瑾堂而皇之的霸占了他的书房,正津津有味的品读着他收藏的孤本。

“回来了?”

齐霄昀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这几日我恐怕回不了王府了。”

“你要到军营常住了?”

“正是。军情千变万化,我必须得第一时间掌握。”

陆安瑾赞同的点点头,“也对,那你何时走。”

齐霄昀抬头看了她一眼,满眼的为难。

“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去军营?”

齐霄昀:……

“可是,又想陪着我。你想把我带到军营,但是又觉得我一个闺阁女子总是混迹在一帮大老爷们儿中间,有损我的闺名?”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啊。

陆安瑾轻笑,“齐霄昀,你干嘛总是这么别扭呢。想不通的事情,做不了的决定,为什么不直接向我要答案呢。”

齐霄昀踱步至她的面前,垂眸,静静的看着她。他哑着嗓子问,“那你怎么想?”

“我当然要陪你去军营啊,这还用问么。”

齐霄昀:……

他就知道会是如此,问她就好比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要不,你先告知陆大人陆夫人一声,省得他们担心你。”

陆安瑾惊讶的看着他,“呀,齐霄昀,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细致了,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齐霄昀:……

陆父最终还是同意陆安瑾去了军营,他也知晓边境异动,他这女儿文韬尚可武略不行,但多一个人出出主意,也是顶好的。

但是,他是万万不会答应让她夜宿在军营里面的,毕竟她尚未成亲,若是传了出去,她还怎么嫁人?

此时,东齐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战前准备,这一仗,事关东齐国威是否尚存,当真是一点都不能马虎。

而西林这边,已然没有了先前的雄赳赳气昂昂,皇宫乱成一团。

“门外是何人在喧哗?”

魏公公抬了抬眼,这才毕恭毕敬的回复,“启禀陛下,是淑妃娘娘。”

皇帝头疼的抚额,“她又来做什么!”

“今日五皇子和十皇子因为一只鸟,打了一架。”

皇帝震怒,“放肆,堂堂皇子,竟然因为一只鸟而大打出手。”

魏公公尽职尽责的禀报,“陛下,五皇子的脸被十皇子给抠破了皮,十皇子被五皇子给揍的鼻青脸肿。”

皇帝怒不可遏,听着外面女人一阵高过一阵的哭喊声,更加的怒火中烧。

“将淑妃给朕赶走,因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魏公公行了一礼,“陛下,还请三思。”

“朕为何要三思。”不过是后宫里的一点陈麻子烂谷子的破事,他需要思个什么劲儿啊。

“陛下,虎威大将军正在前线杀敌,若是此时冷落淑妃,老奴怕…”

皇帝阴沉着脸问,“怕什么?”

“老奴怕影响虎威大将军杀敌的决心。”

魏公公说的甚是婉转,但皇帝还是瞬间就听明白了他的未竟之语。

他是担心虎威大将军会因此生出反叛之心。

皇帝深知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西林大军认他虎威大将军的人可比他这个皇帝多多了。

“启禀陛下,德妃娘娘带十皇子求见陛下。”

“让他们通通给朕滚进来。”

还未见人,就先听见了淑妃抽抽噎噎的声音,“陛下,你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哭的好不凄厉,好像死了爹娘一般的悲痛欲绝。

德妃见状,只是带着十皇子跪在地上,她横眉冷目的瞪着十皇子,“说!”

十皇子身子微颤,他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头,这才抖着嘴皮子说道:“父皇,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

皇帝还未说什么呢,淑妃不满的嚷嚷道:“你一句知错就想把事情了了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把我儿子的脸给弄成什么样子了,我今天和你们拼了!”

德妃挡在十皇子的身前,“五皇子十皇子皆是陛下的子嗣,是非对错,自有陛下定夺。方才在皇后面前,你也是这般蛮不讲理。如今,在陛下面前,你还要如此任性妄为么?”

皇帝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脸色隐隐的有发青之势,这是他快要发怒的前兆。

“你个贱人少血口喷人,我…”

皇帝怒气冲天的吼了一句,“淑妃,你放肆!”

淑妃回眸,哭哭啼啼的说,“陛下,明明是她恶人先告状的,你为何一直包庇她?”

“娘娘,”魏公公适时的为皇帝解围,“陛下并未包庇德妃娘娘,您和德妃娘娘品级相同,万不能在陛下面前口出狂言。”

淑妃不忿的回,“那我皇儿的脸…”说着,她又大哭起来,哭声震天撼地,余音绕梁。

皇帝的太阳穴凸凸直跳,若不是顾及着虎威大将军,他早就把这泼妇给扔出去了。

魏公公又言,“淑妃娘娘,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后宫。若是您再这么哭哭啼啼,实在有违观瞻。”

淑妃怒不可遏的瞪着面无表情的魏公公,“不过是个贱仆,有何资格指责本妃。”

皇帝实在忍无可忍,怒斥道:“放肆!”

魏公公和贵妃急忙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陛下息怒。”

“淑妃,朕素日里宠你疼你,可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当着朕的面都敢口出狂言,朕简直不能想象,你在后宫会嚣张跋扈成何样?”

“陛下,”淑妃见情况不对,皇帝的眼里隐隐闪烁着杀机,她敛起了恶毒和狂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哀婉婉的说,“臣妾知错。”

皇帝冷着脸问,“知错。那你倒是给朕说说,你何错之有?”

淑妃嗫嚅着嘴,“臣妾…臣妾…”

“说不出吧,让朕来告诉你,你根本就觉得你没错。来人,把淑妃关进寝宫,没有朕的命令,严禁出宫半步。”

淑妃目眦尽裂的看着他,不敢置信的瘫坐在地上,“陛下,我哥哥还在前方为国杀敌,你不能…”

她不说还好,一提虎威大将军,皇帝更加怒不可遏。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淑妃,没有一丝的温度。

“淑妃,朕告诉你,这西林是朕的西林,朕既然能捧你们翟家,也能灭了你翟家,不要试图挑战朕的底线!”

“陛下,你…”

淑妃虽然脾气火爆,但并不是有头无脑之人,她明显的感觉到了皇帝的杀意,她不由得愣住了,心思百转千回。

皇帝这是准备拿翟家开刀了么?

“陛下,臣妾请罪。”

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德妃,冷淡的问,“你何罪之有?”

“十皇子顽劣,臣妾未教育好十皇子,还请陛下责罚!”

皇帝挥挥手,“下不为例。”

德妃一向守规守距,皇帝虽然不是多宠她,但也没有多冷落她,两个人倒是挺相敬如宾的。

淑妃被囚禁在寝宫,且五皇子被皇帝送到了皇后那里教养,这让她越发的愤怒。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儿,凭什么要送到其他女人那里教养。

淑妃恨的差点咬碎了后槽牙。可是眼下,她不敢有大动作,因为她最大的依靠,此时尚未在京中。

“柳红。”

“奴婢在。”

“将此信交给嫂嫂,切记,一定要交到嫂嫂的手中。”

“奴婢遵命。”

柳红趁着夜色,悄悄的离开了淑妃的寝宫。

淑妃整整等了柳红一宿,也没等到柳红回来。她的左眼一直跳,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的泛滥。

柳红是哥哥配给她的绝世高手,一般人根本就为难不了她。

正想着,寝宫的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淑妃猛地抬起头,就瞧见皇帝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她急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

皇帝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淑妃,你好大的胆子!”

接着,她目眦尽裂的看着一个被打的不成人样的女人被拖了进来,此人正是柳红。

“陛下,臣妾冤枉。”

“冤枉?”皇帝冷笑,“你翟家狼子野心,妄图颠覆朝纲,朕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来人!”

“陛下。”

皇帝杀气凛凛的说,“没有朕的命令,淑妃永世不得踏出寝宫一步。”

“陛下,不要啊…”

淑妃爬了过去,紧紧的拽着皇帝的衣服下摆,却被皇帝一脚踢开。

他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朕不杀你,已是最大的仁慈,别再挑战朕的底线。”

第四十八章 借刀杀人 淑妃被囚的消息被皇帝严密的封锁起来,原本门庭若市的虎威将军府被御林军层层叠叠的围了起来,美其名曰保护,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没有人敢公开的和皇帝叫板,虎威将军府成了京师的禁地。 亲近虎威将军府的官员一夜之间被杀的杀,抓的抓,一时之间,京城里人人自危,噤若寒蝉。 朝堂之上,皇帝下了死命令,若是有人胆敢通风报信,就以叛国罪论处,诛九族,杀无赦! 尚在行军途中的翟文冲并不知道家里已然出了变故。 “将军,末将已有几日未曾收到京城来信了。”副将眉头紧皱,“难道京师出事了。” 翟文冲不以为意的说,“不会。” 副将仍旧忧心忡忡,“将军,这几日,不但没有收到线报,就连家书也未曾收到,过去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行了,别想那么多了,有时间杞人忧天,倒不如研究研究兵法,教训教训东齐的那帮狗杂碎。再说了,若是真的出事了,怎么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他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亲信可不是摆着看的。 “若是陛下…” 翟文冲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虎目微眯,颇为自信的说,“陛下就更不可能了,他虽贵为九五至尊,但眼下可不敢得罪于我。” 副将点点头,“军权一直掌握在将军手中,陛下虽然多有不满,但一直没有动作,想来也是忌惮王爷。” 只是,君王的忌惮能撑到何时,这就说不准了。 西林皇宫。 “陛下,昨日共斩杀官员二十二名,抓捕一百零五名。” 皇帝面无表情的问,“可有漏网之鱼?” “暂时没有。” 皇帝抬眸,冷冰冰的问,“暂时?” 魏公公急忙跪下,心急八荒的解释,“陛下息怒,虎威将军经营这么多年,亲信定然不在少数…” 他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虎威将军亲信太多,他不可能完全掌握;二是,虎威将军只手遮天,已然危及到皇权,已是万万留不得了。 皇帝沉默片刻,低沉地说,“朕何尝不想杀了他,只是现在未到时候。” 魏公公轻笑,“陛下是想收回军权吧。” 皇帝冷哼,“这西林是朕的天下,不是他翟文冲的,这军权,朕早晚要收回来。” 魏公公是皇帝绝对的心腹,也是这偌大的皇宫里面,唯一能说真话的人。 “陛下既然想要抗衡虎威将军,就得扶持新的贵族与之相抗衡。” 皇帝脸色暗了暗,他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实话实说,“朕也想如此,只是这朝堂之上能有多少官员为朕所用!” 他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憋屈,若不是当初上位的名不正言不顺,他定然不会容忍一介武夫在天子头上耀武扬威。 “陛下,马上就要科举考试了,老奴认为,这是一个良机。” “具体说说。” 魏公公微躬着身子,恭恭敬敬的说,“陛下,参加科举考试的除了官家子弟,还有寒门学子。而寒门学子大多并无背景,陛下若是能让他们成为天子门生,老奴想,他们得到这一步升天的机会,定然会对陛下感激不尽的。” “好主意!魏公公不愧是朕的智多星啊。” 魏公公急忙跪了下去,十分谦虚的说,“陛下谬赞,老奴惶恐。” “起来吧,朕特许你,日后除了太后,皆不用下跪。” 魏公公诚惶诚恐的说,“老奴何德何能,承受不住皇恩浩荡。” 皇帝故意冷着脸问,“你这是准备抗旨了?” “老奴不敢。”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这才恭恭敬敬的说,“老奴接旨。” 魏公公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这时,一个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 “陛下,出事了。” “何事?” “东齐皇帝命令宣武将军高仓雄率领五十万大军赶赴宁洛城,且,贤王麾下宁阳宁远守军已经增援宁洛城了。陛下,若是这一仗真的开打,我军恐伤亡惨重。” 皇帝的脸色异常的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东齐的反应会如此的迅速。 “翟文冲可有奏折呈上?” 魏公公摇了摇头,“虎威将军自离京师,还未传来消息。” 皇帝一拳打在龙案上,火气蹭蹭蹭的往上涨。 “他翟文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陛下,老奴以为,东齐的出兵对陛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此话怎讲?” 魏公公满是褶皱的老脸轻轻一笑,“陛下,翟文冲率领的五十万大军,可是他的翟家军啊,翟家军对翟文冲忠心耿耿,陛下很难收买。倒不如趁此机会,让东齐削弱他的实力,如此,陛下也可趁机收复军权。” 皇帝沉默不语,他是很想收复军权不假,但若是翟文冲打了败仗,西林的国威可就要遭受重大的打击了。 魏公公怎会不知皇帝在想什么,他半弯着身子,沉静的说,“陛下,这是削弱翟文冲的最佳时机,若是让翟文冲缓过劲来,再想削弱他,只怕是难上加难了。再者言,西林的百姓谁人不知虎威大将军的威名…”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 魏公公假装没有看见,他长叹了口气,接着道:“何况此次出征东齐,变数尚多。若是翟文冲打了胜仗,这对陛下就更加的不利了。” 皇帝此时纠结的不行,他焦躁的走来走去,忽然说道:“宣定王。” 不多时,定王林玉文便匆匆而来。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挥了挥手,径直问道:“朕且问你,你对虎威将军有何看法。” 林玉文冷笑,“一介武夫竟然危及皇权,必当除之而后快。” 皇帝点点头,“怎么个除之而后快,具体说说。” “父皇,儿臣以为,可以借东齐的手斩了他!” “皇儿和魏公公所言差不离,你们都下去吧,让朕好好的想想。” “儿臣(老奴)遵旨。” 出了宫门,林玉文似笑非笑的看着笑呵呵的魏公公,意有所指的说,“魏公公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啊,公公足智多谋,是父皇的好帮手。” 魏公公诚惶诚恐的说,“定王殿下折煞老奴了,老奴为陛下解忧解愁是分内之事。” “好一个分内之事,”林玉文朗声说道:“如此,还请魏公公在父皇面前为小王美言几句,小王定然感激于心。” 魏公公淡笑着回,“定王殿下深谋远虑,天之骄子,将来定然会名耀四国。” 林玉文满意的点点头,这才徐徐离开。 魏公公犀利的看着林玉文远去的背影,眸光闪烁。 纸终究是保不住火的,被刻意封锁的消息还是全部传到了翟文冲的耳朵里。 “狗皇帝,”翟文冲一脚踹翻了椅子,恨不能冲回京师,斩了那狗皇帝的项上人头。“老子在前线拼死杀敌,他倒好,处处给老子使绊子,实在是可恶!” 副将眉头紧蹙,层层叠叠的褶子带着说不尽的哀愁。 “将军,想来陛下是容不得我们了。” 翟文冲紧握的拳头青筋毕露,黝黑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变得十分的狰狞。 他咬紧了后槽牙,虎目里迸射着仇恨的光芒。 “狗皇帝想要老子的命,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将军,眼下还不能和皇帝撕破脸,既然陛下封锁了消息,就说明他还不想致我们于死地,也给我们留了一线生机。现下,我们的最大敌人乃是东齐的大军。” 翟文冲气冲冲的问,“这次东齐派出的是谁?” “是宣武将军高仓雄。” “不是齐霄昀?” 副将抱拳,“细作传来消息,齐霄昀并未离京。” 翟文冲更加的怒不可遏,他感觉自己被齐霄昀给轻视了。 他和齐霄昀并称为战神。既然他都带军出征了,齐霄昀万万没有不应战的道理。 除非,他齐霄昀瞧不起他! “将军,属下认为,彼时若是和东齐硬碰硬,所有的损失都要我们自己承受。于将军而言,定是得不偿失。加之,高仓雄并不是昏庸无能之辈,此仗难打啊。” 翟文冲不是个草包,这个道理他何尝不知。只是,箭已经在弦上,不得不发。 “眼下,四国都知晓本将军率大军攻打东齐,若是此时打道回府,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副将无奈,将军真的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既想留存实力和皇帝抗衡,又想顾及面子和东齐打一仗,这天下哪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啊。 “将军,”副将直言不讳,“眼下我们需从长计议啊。” 翟文冲烦躁的挥挥手,副将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缓缓而出。 这一仗必须要打,而且一定要大获全胜。这一次他没有退路,只能往前冲。 “将军,”副将去而复返,“圣旨到。” 翟文冲不情不愿的跪在地上,直到太监把冗长的圣旨念完,他这才接过圣旨站了起来。 “虎威将军,”太监笑呵呵的看着翟文冲,“陛下让奴才给将军带了几句话。陛下言,先前有东齐的刺客闯进将军府,想要绑架尊夫人,以此来要挟将军,所幸,尊夫人被陛下及时所救。” 翟文冲放在腿边的手紧握,以十分的克制,才没把拳头挥出去。 “陛下派御林军十二时辰保护将军府,将军且放心的在前线杀敌,陛下等待将军凯旋而归。” 翟文冲皮笑肉不笑的回,“多谢陛下。” 太监走后,翟文冲恨不能撕碎了眼前的圣旨。 “将军,眼下我们该如何做?” 翟文冲虎目圆瞪,怒不可遏的说,“前进,老子这次一定要打胜仗。”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四十九章 自立为王 东齐和西林的大动作在四国间掀起了轩然大波,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北萧和南卫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时刻准备着渔翁得利。

西林军营,翟文冲醉里挑灯看剑,他爱惜的擦拭着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长剑,满腔的愤怒,满目的不甘。

“将军,”副将大跨步的掀帘而进,苦口婆心的规劝,“还请将军三思。”

一步错,步步错,一个命令,足以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本将军从来都不是缩头乌龟,可恨,他们欺人太甚。”

副将心知翟文冲憋屈的不行,他有心想要劝慰,奈何他不善言辞,该说的话这几日已然说尽。

“将军,出军东齐,不是陛下的意思么?就算陛下想拿将军开刀,为何偏巧选择此刻,这不是自断翅膀吗?”

说到底,在抵御外敌的时候,万不能内讧,皇帝不傻,怎会不懂?

翟文冲冷哼一声,“那狗皇帝聪明着呢,他是想借东齐的手杀了本将军,若是本将军死了,他便可以趁机收回军权了。”

副将的脸色一变,“陛下素日里虽称不上贤明,但也足够明智。末将认为,陛下定然是受了小人的蛊惑了。”

“狗皇帝早就有了灭了我的心思,也不算是被蒙蔽了。”

“将军,你明知陛下拿你当马前卒,那你为何还要行军向前。无论这仗是胜与败,吃亏的都是咱们啊。”

翟文冲顿时变得煞气逼人,如今他被逼的进退两难,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将军,弟兄们不怕上战场,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也无惧,那都是我们的宿命。只是,我们不想枉死,死得其所,才是我们的宿命所归。”

翟文冲心绪不宁,心乱如麻,脑袋里面是一片的混乱。

“你容本将军再想一想。”

副将狠了狠心,杀气满满的说,“将军,既然陛下无情,将军也不必讲求什么情意了。”

翟文冲挥了挥手,如今,他面前摆了两条路,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不是他心中所愿。

只不过,他从来就是不轻易认输的人,他一直都遵循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信条,从未改变!

翌日,黎明还未划破黑暗,翟家军高层将领皆聚在主营帐里面,惴惴不安的等着翟文冲最后的决定。

还有两日便到达宁洛城了,大战一触即发,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少顷,翟文冲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他穿着铠甲,佩戴长剑,虎目一瞪,杀气凛凛。

他先是连干三碗烈酒,然后啪的一声,将瓷碗摔了个粉碎。

“从今往后,本将军再也不会受任何人的摆布。”

众人高呼,“将军英明,我等愿誓死追寻将军!”

东齐朝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不过大多都是文臣在喋喋不休,武将在贤王的低压下,沉默寡言。

“闭嘴!”皇帝终于忍无可忍,怒斥道,“这是朝堂,不是让你们吵架的地方。朕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惹朕心烦的。”

“陛下,臣等该死。”文武百官顿时黑压压的跪了一片。

皇帝的心情越加的烦躁,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很是不满的说,“都给朕滚出去。”想了想,又说道,“贤王留下!”

“父皇,”齐霄昀行了一礼,“留下儿臣所为何事?”

皇帝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很是疲惫的问,“翟文冲还有几日到达宁洛城?”

“回禀父皇,还有两日。”

“两日啊,”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宁洛的百姓怕是要受苦了。”

齐霄昀淡定如斯,“父皇不必如此忧虑,事情还未到最后关头,一切皆有变数。”

皇帝抬眸,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齐霄昀依旧低着头,目光冷冷淡淡,未看见皇帝眼眸深处的复杂。

“皇儿,你对这皇位有何想法?”

齐霄昀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的回,“儿臣没有想法。”

“世人皆想登上这九五至尊,为何皇儿不想。”

齐霄昀淡漠的说,“那是因为世人皆醉,儿臣独醒。”

皇帝沉默,他定定的看了齐霄昀,而后者依旧淡定自若,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将两人生生的隔成了两个世界。

终于,他还是败下了阵,无奈的说,“退下吧。”

齐霄昀回到军营,意外的没有看到陆安瑾的身影,他竟有些不习惯。

“小姐何在?”

空中传来凌前恭敬的回答,“小姐跟着乐将军学习武艺了。”

齐霄昀:……

这丫头,在乱折腾什么呢。

事实上,陆安瑾还真不是乱折腾,先前被土匪劫道,那种束手无策的无奈,到现在依旧稳稳的盘踞在她的脑海里面。

自那以后,她就发誓,绝对不会再做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了!

“小姐说,她不想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带本王去看看。”

谁料,对他言听计从的凌卫竟然拒绝了他的命令,“王爷,小姐吩咐过,属下绝对不能带您过去。”

齐霄昀:……

这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傍晚,陆安瑾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了住的地方,刚推开门,就看见某人堂而皇之的霸占了她的床。

“你怎么来了?”

齐霄昀哀怨的看了她一眼,“你说呢。”

陆安瑾被他余音绕梁式的语气给激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今天谁招惹你了么?”

齐霄昀薄唇轻启,幽幽的说,“你!”

陆安瑾撇撇嘴,又问,“王爷现在很不爽?”

“对!”

“所以,王爷是来兴师问罪的?”

齐霄昀单手撑着脑袋,慵懒的躺在她的床上,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我的样子,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么?”

“这是从何方跑出来的妖孽,大半夜的出来祸害人间。”

齐霄昀轻笑,“我不祸害人间,我只祸害你。”

陆安瑾觉得她的牙齿都快被酸掉了。

“美男计,可耻!”

齐霄昀缱绻一笑,“那你可有中计?”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贤王殿下,您老的脸皮掉地上了。”

“掉地上就罢了,脸皮那东西,对本王来说,一文不值!”

“贤王殿下厚颜无耻,臣女甘拜下风。”

齐霄昀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朝她勾了勾手指。

陆安瑾踱步过去,半弯着身子,浅笑着问道:“怎么了?”

齐霄昀毫无预警的用力,一把把她拉到床上,陆安瑾只觉得一阵天翻地覆,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你这是作何?”

“困,该就寝了。”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可是我还没洗漱呢。”

齐霄昀的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所以,你现在要去洗漱?”

“不然呢?”一身的汗,满是粘腻,不洗漱,如何能忍?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哑着嗓子问,“你确定是现在?”

陆安瑾听他语气不对,细细的想了想,随后恼羞成怒的低吼,“齐霄昀,你给我出去!”

恶作剧得逞的贤王殿下看着陆安瑾灿若烟霞的小脸,大笑着离开。

从来都是被她调戏的他终于反胜了一局,齐霄昀的心情瞬间变得灿烂极了。

刚回到军营,齐霄昀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就看见乐将军步步生风的走了过来。

“王爷,出事了。”

齐霄昀慢条斯理的坐在椅子上,眉眼一挑,冷冷淡淡的问,“何事如此慌张。”

“那翟文冲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间掉转头,接连占据西林的九座城池,自封为天王,还建了一个国号,叫什么天顺。”副将一脸的莫名其妙,“王爷,这仗,翟文冲还打不打了。”

自然是不打了,翟文冲这是摆明了要和西林对着干了。

齐霄昀嘴角微勾,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他轻笑道:“翟文冲想要黄袍加身,也得看西林皇帝能不能受得了这口窝囊气。”

与此同时,西林皇宫,皇帝震怒,龙案上的奏折撒了一地。

“陛下息怒。”

“混账东西竟然敢自立为王,还是攻占我西林的城池。”皇帝怒极反笑,他咬牙切齿的说,“好,好,好,好的很!”

魏公公将散落的奏折一一捡了起来,他想了想,这才说,“陛下莫气,翟文冲的家人性命可还握在陛下的手中。”

皇帝冷笑,“他既然敢公开的恶心朕,就代表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废物。”

“陛下,西林以孝治天下,若是他翟文冲不管妻儿寡母的死活,定然会受到千夫所指。”

皇帝一拳打在了桌子上,恨声道,“就算他受千夫所指又如何,朕咽不下这一口气。”

魏公公行了一礼,“陛下,老奴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翟文冲自立为王,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将军府余孽,万万是不能再留了。只是,他们临死之前,还有一点点用处。”

皇帝来了兴趣,“具体说说。”

过了三天,菜市口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虎威将军府的一干人全部跪在这里,等着监斩官的最后一声令下。

跪在最前面的当属老夫人,她是一品诰命夫人,曾经风光无限,如今也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

监斩官感受着越来越毒辣的日光,谄媚的对着魏公公说,“启禀魏公公,午时三刻快到了,可要行刑?”

“再等等!”

魏公公慢步走到老夫人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老夫人,陛下命翟文冲率领五十万大军攻打东齐宁洛城,不曾想,他竟自立为王,辜负皇恩。陛下已给翟文冲机会,若是他回来谢罪,将军府所有人皆可免于死罪,若是他一意孤行,那就别怪陛下手下无情了。”

他们是死还是活,现在就看翟文冲怎么选了。

老夫人沉默的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百姓们议论纷纷,对着台子上的人指指点点。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一直尊敬爱戴的将军竟然忽然间背叛了西林。

第五十章 乱臣贼子 百姓的想法很简单。 他们拥护他,是因为他是西林的战神;他们鄙弃他,是因为他背叛了西林。 而,任何背叛都不值得被原谅。 时间自指缝中溜走,午时三刻已悄然而至,魏公公瞄了一眼越加明媚的太阳,心知翟文冲是不会来了。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夫人,不是陛下狠心,而是翟文冲遗弃了你们。” 早有翟家女眷,受不了这种折磨,哭晕在行刑台上。不喑世事的稚子懵懵懂懂的跪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看着鬼哭狼嚎的众人,那无辜可怜的样子,好似在风雨飘摇中的那棵小草。 老妇人沉默不言,翟家毁在了她的手中,她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 魏公公好似不忍继续苛责风烛残年的老夫人,他踱步至翟家长子面前,朗声道:“翟勇斌,你可还有话要说。” 翟勇斌面无表情的回,“罪臣无话可说。” 父亲久居上位,惯于发号施令,即使在家对待妻儿,也是军营里的那一套。 他说东,他们从不敢往西;他说跪下,他们从不敢站着。 翟家的兴,是他成就的;翟家的灭,也是他造成的。 今此遭此横祸,他无话可说。因为父亲一己私欲一意孤行,九族皆受牵连,翟勇斌不可谓是不恨。 只是,恨又如何,他马上就要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人死如灯灭,所有的爱恨情仇,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午时三刻已到,魏公公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扫视了一周,见众人皆已绝望的闭上双眸,无奈的挥了挥手。 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件无可奈何的事情,他和他们无冤无仇,只是,他们却不得不死! 监斩官见状,拖着嗓子大吼,“行刑!” 泛着冷光的大刀一上一下,温热的鲜血四溅,行刑台上霎时血流成河。 如此惨状,犹如阿鼻地狱,看的是触目惊心。 胆小的百姓忍不住呕吐,做鸟兽散状,狼狈而去。 生死不过一瞬间,天命难违,皇命依旧不可违。 魏公公回到宫中,一五一十的禀报了今日的种种。皇帝双眸红丝密布,显然翟文冲的反叛,让他忧思甚重,难以入眠。 “朕知道了,”皇帝背握着手,沉默了半晌,这才低声吩咐道:“陪朕出去走走。” 皇帝漫无目的的在皇宫里转来转去,转到御花园的时候,看见了正在凉亭里面和皇后下棋的五皇子。 “母后,儿臣又输了。”五皇子耸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说,“母后棋艺了得,儿臣心服口服。” 五盘五连败,这等战绩,实在有些丢脸。 勇于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是难能可贵的品质。皇后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皇儿天资聪颖,假以时日,定然能超过母后。” “母后所言当真?” 皇后清浅的一笑,刹那芳华。她温和的说,“母后何时欺骗过你?” 五皇子心中的不快顿时一扫而光,他真心实意的对着皇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定当努力,绝对不会辜负母后的期盼。” 魏公公上前一步,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贤良淑德,胸襟宽广,乃是后宫的典范。五皇子乃是淑妃所出,却和皇后娘娘极为亲厚,陛下可以放心了。” 皇帝沉默不语,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皇后,转身离去。 转啊转,皇帝的脚步一顿,这才发现他竟然转到了淑妃这里。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缺少了人气,变得空空荡荡。 “把门打开。” 魏公公想要阻拦,奈何君王心意已决,他只好走向前,打开了沉重的宫门。 皇帝走进殿里,只看见满地的狼藉,横七竖八的桌椅,各种瓷器的碎片,纵向交错,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该如何下脚。 淑妃披头散发,未施粉黛,脸色蜡黄,形容枯槁。 “陛下,”她不顾脚下碎片,赤脚跑了过来,跪在他的脚边,卑微的乞求,“臣妾知错了,陛下饶了臣妾吧。” 自打被关进了冷宫,她便和宫外断绝了联系,她不是没有询问过丫鬟奴才,可是他们都不敢回答她的问题。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原本嚣张跋扈的淑妃娘娘,变成了无人理睬的落水狗。 皇帝冷眼看着她,未言一语。 曾经他也宠爱过她,可是当她的哥哥权势越来越大,在他的面前越加放肆的时候,他的感情就变了。 这些年,她仗着翟文冲,在宫里横行霸道嚣张跋扈,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忍的辛苦。 皇帝挥挥手,魏公公上前一步,低声细语,“娘娘,翟文冲背叛西林,自立为王了。” 淑妃一惊,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 “翟文冲犯了叛国罪,罪当诛灭九族。陛下心怀仁念,给了他机会,若是他肯回京师认罪,将军府所有人皆可免于死罪。” 换言之,要么一人死,要么一百多人死! 淑妃的身子抖个不行,抱着皇帝腿的手慢慢的松开了。 “可是,直到今日午时三刻,翟文冲一直没有出现。” 淑妃泪如雨落,她绝望的抬起头,双眼空洞无神,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所有。 “娘娘,五皇子…” 听到五皇子,淑妃空洞的眼神这才慢慢的有了焦距。 “五皇子和皇后娘娘相处的极为融洽,如此,娘娘也可放心了。” 淑妃忽然仰天长笑,眼泪汇成小溪,顺着脸颊不停的坠落。 她这一生何其的可笑!活了大半辈子,受尽了宠爱,享尽了荣华富贵。 临了临了,夫君变了心,辛苦生下的儿子却和别的女人亲厚,不认她这亲娘。就连相互扶持的亲哥哥也把她当成弃子,把她扔在宫里自生自灭。 皇帝看着她状似癫狂的模样,满目的怜悯,满心的溃疡。 “淑妃,朕来看你最后一眼,你好自为之吧。” 这已是他最后的仁慈。皇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魏公公叹了一口气,紧随其后。 冷宫的大门再一次关上了,一扇门,两个世界,人间和地狱。 翌日,皇帝便收到了淑妃投缳自尽的消息,他沉默了片刻,“此事你看着办吧。” 罪妇,是没有资格葬入皇家陵寝的。 安葬好了淑妃,魏公公匆匆忙忙的回了宫,他来不及洗去一身的尘灰,急急忙忙的去见了皇帝。 “陛下,大事不妙啊。” “何事如此惊慌。” 魏公公快速的禀报,“方才奴才收到消息,现下,乱臣贼子翟文冲已然攻下十二座城池。陛下,如此情形,不出几日,他便会围困京城了。” 皇帝怒极,“地方守军何在?一群饭桶!” 魏公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陛下,翟文冲带走的五十万大军,是我西林的精锐,地方守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 皇帝焦灼的走来走去,“翟文冲!”他恨的是咬牙切齿,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魏公公忽然之间跪了下去,哑着嗓子说,“陛下,翟文冲打着清君侧的幌子,不如,陛下将老奴交出去,若是能让他退兵,老奴也算死得其所。” 皇帝轻轻的把魏公公扶了起来,他叹了口气,“朕为何要对一个乱臣贼子低头,传出去,这四国之间哪里还有朕的立足之地。朕心知你一心为了朕,你且放心,只要朕还活着,就万不能让乱臣贼子踏进这里一步。” 魏公公擦了擦眼泪,还未言语,就瞧见一个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陛下,这是东齐送来的国书。” 皇帝一脸的疑惑,“东齐?”他快速的打开国书,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魏公公挥挥手,小太监急忙下去了。 “东齐打的好主意啊。” 魏公公不解,“陛下,东齐是何意?” 皇帝冷笑,“东齐皇帝这算盘打的可真够精的,说是愿意帮朕杀了翟文冲。” “东齐有何条件?” 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东齐如此热情,定然是居心叵测,狼子野心。 “东齐要和亲,并指定定王去送亲。” 魏公公眉头一皱,不解的问,“陛下皇子众多,为何东齐单单指定了定王殿下。何况,东齐耗费心力的攻打翟文冲,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和亲?” 皇帝不语,眉头紧蹙,满是焦虑。 他沉默了良久,这才不甘的说,“朕心知东齐居心叵测,只是如今,西林危在旦夕,朕已经别无他法。” 眼下,不管是不是圈套,他只能跳进去看看,走一步是一步。 最坏的打算,也无非是鱼死网破。 魏公公静默不言,他沉重的叹了口气,这西林的天,怕是要变了。 东齐皇帝收到西林的回信,立马宣齐霄昀入宫。 “果然不出皇儿所料,如今西林的形势很严峻。” 齐霄昀冷淡的回,“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皇儿似乎很看好林玉文?” “回禀父皇,”齐霄昀一五一十的为他答疑解惑,“西林定王林玉文,心思深沉,善权谋,若是等他羽翼丰满,将来必然会成为东齐的心腹大患。” 要想防患于未然,只能把萌芽扼杀在土壤里面,去土去根,让他根本没有成长的可能。 “皇儿想如何做?” 齐霄昀不含一丝感情的说,“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就杀了他。若是杀不了他,就让他在眼皮子底下蹦哒。” “那西林的公主?” “和亲。” “那翟文冲?” 乱臣贼子,惑乱朝纲,“他本来就该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帝觉得,他这本来就冰冷的像块石头的儿子越发的不近人情了。 天顺元年,天王翟文冲东征西战,接连攻下西林十五座城池,西林京都岌岌可危。 “天王,何不一鼓作气挥师京都?” 翟文冲沉声道:“京城有重兵把守,想要一举攻克,并非易事。” 副将不赞同的说,“天王,如今士气正旺,何不趁此一试?若是攻下京城,天顺政权才能越加的巩固。”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一章 漏网之鱼 “若想攻打京师,须得十拿九稳,不能意气用事。天顺方建立几日,未受他国认可,若想提高威望,此仗必须得胜。” 接二连三的胜利让副将热血沸腾,他信誓旦旦的说道:“天王,我军现下士气猛如虎,就算是京师那又如何,咱们知根知底,若是真打起仗来,并非难事。” 翟文冲心知,他这突然间的黄袍加身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建立了天顺,但其实并没有多少人买他的帐。 别说其他三国君主,就算是西林的百姓,心甘情愿跟随他的也是屈指可数。 加之,西林皇帝给他定了一个弑母杀子的罪名,让他这辈子都脱不开这沉重的枷锁,从万众瞩目变成了万人唾弃。 就算人不是他杀的,但是他们却是因他而死。 翟文冲冷哼,若是西林皇帝想要以此逼迫他缴械投降,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乱世出枭雄,他翟文冲天赋异禀,武艺高强,文韬武略,样样在行。 那躲在京师里面只会贪图享乐的西林皇帝,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目光短浅的废物,如今他揭竿而起,完全是为了西林。 “硬攻,即使打了胜仗,我军也会损失惨重,彼时,若是其他几国趁火打劫…” 副将的脸青白交加,他明白,翟文冲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那些自诩清高满口仁德的君王,真的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来。 “难道就不打了么?”副将急了,“眼瞅着大军已经打到京城脚下了,难道只能干瞪眼?” 翟文冲摇摇头,“仗是一定要打的,就看是怎么打了。硬攻定然是不行的,损耗太大,若是能里应外合,这样就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天王,如今京城把守森严,想要混进城去,并不容易。” 翟文冲嗤笑,“咱们是进不去,并不代表别人进不去。翟家军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还能每个人都知晓?” “对啊,”副将一拍脑袋,“末将怎么没想到呢。” 翟文冲双拳紧握,目光灼灼,京城,他是势在必得。皇宫里面的那把龙椅,他是坐定了! 西林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的笔直的林玉文,沉重的叹了口气。 “皇儿,明日,你便护送惠安去东齐吧。” “儿臣遵旨。” 皇帝的心里并不好受,林玉文此去,再想回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东齐皇帝眼光也真够毒辣的,那么多的皇子他不挑,偏偏挑中了他最满意的这一个。 “皇儿,此次你们走水路到东齐,东齐皇帝已经派人在安湖城迎接你们了。” 林玉文微微一笑,“父皇且放心,儿臣定当不辱使命。” 皇帝还想再说些什么,他嘴皮子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疲惫的挥挥手。 魏公公送林玉文出了大殿,“老奴在这里预祝定王殿下一路顺风,早日归朝。” 林玉文薄唇微微一勾,似漫不经心,又好似意有所指的说,“小王此去东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朝,父皇就劳魏公公照顾了。” 魏公公连连作揖,“定王殿下言重了,服侍陛下本就是老奴的分内之事,老奴定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林玉颜沉默了片刻,浅笑着问,“小王尚有一事不解,不知公公可否愿意为小王答疑解惑。” 魏公公诚惶诚恐,急忙说道:“定王殿下请讲。” “父皇这次为何让小王护送惠安去东齐?” 魏公公沉默了一下,如实相告,“这是东齐皇帝的要求。” 林玉文了然的点点头,未再多言。 送走了林玉文,魏公公在门口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这才进了宫殿。 “陛下,定王殿下已经出宫了。” 皇帝斜靠在龙榻上,脸色苍白,满是疲惫。他登基二十多载,还未受过如此沉重的打击。 无论如何,他万万不能将祖宗的基业毁在他的手里,否则,等他百年之后,还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朕一直想不明白,东齐皇帝为何会独独指定定王?” 魏公公低下头,低沉地说,“老奴不知。” “你且直言不讳,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魏公公想了想,斟酌了一番,这才轻声说道,“陛下,定王殿下从未出过西林,也从未见过东齐的皇帝,老奴也实在想不明白,东齐皇帝为何会对定王殿下起了心思。” 皇帝点点头,“这也正是朕疑惑不解的地方。” “陛下,老奴方才忽然想起,先前定王殿下曾在翟文冲的麾下历练过半年,跟着翟文冲东征西战,会不会是那个时候结识的东齐皇帝,或者是东齐的肱骨之臣,老奴就不得而知了。” 皇帝问,“你为何会笃定是肱骨之臣呢?” 魏公公弯了弯身子,恭恭敬敬的回答,“老奴以为,如果不是皇帝亲指,那定然是有人推荐的。而能在皇帝面前说的上话的人,定然是皇帝十分信任的人。” “言之有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竟然还有朕不知道的事情,看来,朕真的是老了啊。” 魏公公闻言,急忙跪了下来,惶恐不安的说,“陛下,方才老奴所言,全部只是猜测而已,陛下万不可当真呀。” 皇帝轻轻笑了笑,“朕不过是随口一言,瞧把你给吓的。” 魏公公瑟缩着身子,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不敢言语,不敢妄动。 “罢了罢了,平身吧,朕赐你无罪。” 魏公公这才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老奴多谢陛下开恩。” “出去吧,朕想小憩片刻。” 魏公公出了殿门,嘱咐小太监随时听候皇帝的吩咐之后,就匆匆的离开了皇宫。 他来到虎威将军府的地牢,不多时,手下就拖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走了过来。 “公公。” 魏公公挥了挥手,手下识趣的退了出去。 “可想好了?” 少年倔强的瞪着他,满眼的仇恨,若不是此时手脚皆被绑着,他定然会冲上去,撕烂那张得意的老脸。 “你可知杂家会留下你这条小命?” 少年不肯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你就不觉得奇怪,杂家明明发现你了,却没有处死你这条漏网之鱼,而是将你藏于这地牢之中。” 他当然有疑问,只是他不想问。 “那日,菜市口,一百多口人,全部殒命于此。不过须臾之间,你便和他们阴阳相隔,从此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你可恨?” 少年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抖着,他双拳紧握,许久未好好修剪的指甲戳进了肉里,可他好像感觉不到疼痛,银牙紧咬,戾气横生。 魏公公好似没有看见,依旧慢条斯理的说,“行刑之前,杂家曾问过你父亲,可有什么话说。他言,罪臣无话可说。自翟文冲自立为王之时,你父亲便知他们的命运会如何。” 少年猛地抬头,不敢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你没有听错,翟文冲自立为王了。”魏公公嗤笑,“陛下震怒,但想到虎威将军府的累累战功,给了翟文冲一个机会。只要他肯回京师谢罪,陛下便放了将军府里的所有人。”他直直的看着少年,刻意强调了一遍,“所有人!” 少年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剩下的不用多说,他已经明了,他那一向傲气十足的祖父定然不会因为他们这些废物而牺牲自己。 魏公公神色淡淡,继续说道:“就连保下你,也是陛下的意思。” 少年惊讶的看着他,满脸的不信。 “陛下是个念旧情的人,若非翟文冲欺人太甚,屡次挑战皇威,陛下是不会动将军府的人的。若是想动,陛下早就下手了,又何故等到现在。”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少年吃力的说,“有何意义?” 魏公公淡淡的一笑,“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告诉你,还能有什么意义。杂家是不想让真相掩埋在尘土里面罢了。”他挥挥手,“来人,给他松绑。” 手脚终于自由了的少年直直的看着魏公公,“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他这话说的有些无理,手下闻言,想要教训教训他的不知天高地厚,却被魏公公给阻止了。 “杂家从未说过需要你相信杂家,你有眼睛有耳朵,想要知道什么,可以自己去打听。”他拍拍手,立刻有手下拿出一个包袱递到了少年的手中,“这里面有一些盘缠,你走吧。” 少年不敢置信的问,“你让我走?” 魏公公瞥了他一眼,“不然,你还想让杂家养你一辈子?” “你真让我走?” “赶紧走!” 少年还是不相信,他走了两步,复又回头看看,见魏公公不耐烦的挥挥手,这才像兔子一样,一溜烟的跑了。 “公公,就让那小子这么走了?” 魏公公气定神闲的问,“难道你想养他一辈子?” 手下撇撇嘴,他脑袋有病才会养一个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小子,还是一个罪臣之子。 少年走出地牢,站在将军府的庭院里,茫然的看着熟悉的一景一木,触景伤怀。 不过,他害怕魏公公反悔,所以并未停留太长时间,便急匆匆的走了。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他竟然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少年自嘲的笑了笑,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你们知道么,将军府行刑那天,我就在现场。” 少年闻言,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看着唾沫星子狂飞的男人。 “一百多号人呢,就这么没了。不过说来,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家出了个乱臣贼子。” 旁边的妇人附和道:“可不是嘛,陛下可是说了,只要翟文冲回来认罪,将军府的人就可以免了死罪,可是他不回来。连自己亲娘妻儿都不管,这种人,真该死!”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二章 大战前夕 少年崩溃了,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只觉得血液倒流,会聚于头顶。他的脸色苍白极了,好似死人一般。就连嘴唇,也是血色全失。唯一的一点色彩,都聚于眼眶,他愤怒的瞪着眼前笑谈风声众人,眼眸深处迸射着仇恨的火光。 为什么,真相会是如此的残忍! 少年双拳紧握,全身颤抖着,他想冲上去捂住那人的嘴,可是双腿却沉重如铁,迈不开步子。 剧烈的喘息了良久,最终,他只是垂着头,沉默的离开。 翟文冲的进城之路并不顺遂,城门有层层重兵把手不说,还严格限定了进城和出城的时间,而且,不管是进城还是出城,都要受到仔细的盘查。 许是有魏公公的授意,少年十分顺利的出了城,并未受到多少苛责。他抬头看着远方湛蓝湛蓝的天空,又低头看着摆在面前的条条岔路,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天下之大,无以为家。以天为被地为床,糊里糊涂的过完这潦草的一生,也挺好。 他随便选了一条路,颇有点听天由命的意思。他浑浑噩噩的走着,活像一个提线木偶。 许是京郊治安不错,亦或是别人觉得他衣衫褴褛,没有被抢的价值,总之他平安无事的走了许久。 直到―― “唉,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么?” 男子的大嗓门震的他耳朵疼,少年没有抬头,抬脚就往前走。 “我说你呢,臭小子,拿爷的话当放屁,是不?” 纤细的胳膊被铁一样的手给紧紧的抓住了,少年被迫停下脚步,缓缓的抬起头,一脸的茫然。 “咦,老铁,你看,这是不是小公子呀。” 老铁闻言,立马走向前,仔细的打量着脏兮兮的少年,过了好半晌,他才肯定的回,“是啊,这就是小公子。” “小公子,你怎么在这里啊?”方才的大嗓门又问,“你这么多天去哪里了呀?” 本来还以为虎威将军府只剩下天王一个人了,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小公子,若是天王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呐。 少年沉默不言,不管大嗓门在他的耳朵上如何的叽叽喳喳,他皆是茫然的看着他,不问也不答。 说的口干舌燥的大嗓门见少年不愿搭理他,只好无奈的求助老铁。 老铁沉思片刻,恭恭敬敬的询问少年,“小公子,末将现在带你去见天王,你可愿意?” 少年终于舍得开口,他沙哑的问,“天王?” “是,您的祖父是天顺的天王!” 呵,天王?多讽刺! 少年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他垂着头,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倾泻而出。 魏公公说,他不信;百姓说,他仍然抱有一丝的侥幸;可是,连翟家军的将领都如此说,他就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小公子,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大嗓门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由得担心起来。即使小公子不怎么待见他,也一直不搭理他,但毕竟是天王的子孙,他也只能觍着脸往前凑了。 “无碍。”少年摇摇头,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们,疑惑的问,“你们是谁?” “末将…” 大嗓门才刚开个头,就被少年无情的打断了。 “罢了,无需告诉我,”他自嘲的笑了,“我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你们是谁,与我何关?” 老铁不解的问,“小公子,不妨和末将回天顺,你的祖父在那里等你。” “等我?”少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连我是死是活都不知,又岂会等我。” “这…”老铁无言以对,他对天王的绝情也看不过眼,只是他人微言轻,也无人搭理。 少年垂头不语,抬脚就往前走。 “小公子,莫走。”大嗓门见他真的要走,急了,他急忙说,“你听末将说两句。” 少年未停下脚步,冷淡的说,“说吧。” “小公子,末将没上过几天学堂,大字也不识几个,说出来的话也是糙的很,若是话不入耳了,您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少年懒得搭理他,依旧埋头赶路。 大嗓门坐了个冷板凳,他不以为意,一边走,一边苦口婆心的劝,“小公子,如今天王膝下只剩下你了,你是天王唯一的血脉,不说别的,就算是为了将军,您也不能离开天王啊。” 他说的将军不是翟文冲,而是他的父亲翟勇斌。 少年的脚步一顿,他眉头微挑,垂眸看着沾满了泥土的脚,沉默了很久,这才哑着嗓子说,“好。” “什么好?”大嗓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老铁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脑勺,“小公子是说,愿意跟咱们回去,你这猪脑子,关键的时候总是掉链子。” 大嗓门一听,高兴极了,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哎呀,小公子,你终于想通了,末将真的是太高兴了。” 少年看他笑的像个二百五,一头的黑线。 “走吧。” 老铁先带他去了一家客栈,让他在客栈里面好好的梳洗一番,还为他买了一套新的衣裳。 “小公子。”大嗓门看着和将军如出一辙的脸,顿时激动的热泪盈眶。 老铁亦是如此,他们本是翟勇斌的手下,若不是将军走的太突然,他们也不至于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哭什么?” 大嗓门如实的说,“末将看到你,就想到将军了。” 少年的脸一僵,老铁毫不犹豫的又朝大嗓门的后脑勺呼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嗓门讪讪的笑了两声,“末将只是太激动了。” “什么时候出发?” 老铁生怕大嗓门再说什么不应景的话,急忙说,“用完膳即刻出发。” 少年想了想,“不必,在此休息一夜,再出发。” 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该以何种心态去见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天王祖父! 东齐京师,陆安瑾近几日一直没有闲着,她不停的逛街,买的东西都能堆满一个小房间了。 当然,这些东西,通通都是贤王付账。 “你买布匹做什么?” “给你做衣服。” 齐霄昀浅笑,温声问道,“你会?” 陆安瑾很实诚的回,“我不会。” 齐霄昀:…… “我不会,但是有人会啊。” 齐霄昀沉默,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那个有人是谁。 “选好铺子了么?”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看铺子。” “还能如何,心有灵犀呗。” 陆安瑾不负众望的被激的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的…情深意重。” “看见你,我心甚喜。”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谢谢,如此深情厚意,我敬谢不敏,也消受不起。” 她害怕消化不良。 齐霄昀嘴角微勾,“如此便消受不起了,日后可怎么办呢?” 这妖孽,又出来祸害人间了。 齐霄昀突然凑到她的面前,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道:“瑾儿,弱水三千,本王只取你这一瓢饮。” 陆安瑾无视美色,似笑非笑的问,“我听说,西林的惠安公主要来东齐了?” “怎么?” “听说那惠安公主可是西林第一美人。” “于我何关。” 陆安瑾漫不经心的说,“坊间传闻,这西林的美人是未来的贤王妃。” 齐霄昀嗤笑,“既是我未来的王妃,为何本王却不知情。” “说不定皇上想给你一个惊喜呢。” “皇上给,本王就一定要接么?” 陆安瑾佯装惊讶的说,“呀,贤王殿下,你竟口出狂言!” 齐霄昀自身后拥着她的纤腰,“除了你,本王谁都不娶!” 陆安瑾的身子一僵,她颤着声音问,“殿下这是在向我求亲么?” 她盼望了许久,但仍旧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嗯。” “就这样?”没有鲜花,没有戒指,没有单膝下跪? 齐霄昀想了想,“是我唐突了,明日本王便去向陆大人提亲。” “很急?”陆安瑾猛地转过身体,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方才,你还没说铺子选好了没有。” 陆安瑾对于他的左顾而言他,感到十分的愤怒,她怒不可遏的低吼,“齐霄昀!” 两个人在一起,若是不能彼此信任,做不到互相坦白,那么在一起还有何意义。 “若是重要之事,我定然会告知于你。”齐霄昀把玩着她的青丝,“若是无关紧要之事,说它做甚。” “是否跟西林公主有关?” 齐霄昀知道,就算他不说,陆安瑾也会去查的,索性就选择了坦白从宽。 “嗯。” 她的心突突直跳,“陛下真的打算将她许配给你?” 齐霄昀嗤笑,“不知。” “你有何打算?” 齐霄昀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不要。”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是皇帝强行赐婚,他又怎么反抗的了。 陆安瑾并未继续这个话题,她寻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齐霄昀默默的看着她离开,心想,他很有必要去给某些人提个醒。 “父皇。” “皇儿,此时进攻,所为何事?” 齐霄昀冷冷淡淡的说,“西林定王以及惠安公主不日便可抵达京都。”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了。” “惠安公主乃是东齐与西林和平共处的纽带,父皇需要慎重考虑此次的和亲对象。” 皇帝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若是皇儿呢。” 齐霄昀直直的回,“儿臣已有爱慕的女子。” “哦?”皇帝来了兴趣,“是谁?” 齐霄昀想了想,“父皇,翟文冲挥师直逼西林京师,最后的决战已经吹响了号角。待灭了天顺,儿臣再来请求父皇赐婚。” 天下未定,烽烟四起,当真不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三章 祖孙相见 有些人相见不如不见,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有些人相见时难别亦难。 “小公子,明日便可到达贝城,天王此时就在贝城修整。” 少年冷淡的点点头,原本以为,他在见到翟文冲之前,会激动,会愤怒,亦或是会不知所措。 但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心情未有波动,心海也未起一丝涟漪。 “小公子,”老铁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天王曾命人去寻找将军的尸骨,只是,未能找到。” 那些人并不是将军原本的部下,有没有仔细去找,那便不得而知了。 少年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俊脸血色尽失,他的嘴皮子不由自主的抖动,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说老铁,你不让我说,你自己在这里啰嗦个什么劲儿啊。小公子心情方才好点,你就非得在他的伤口上撒点盐巴,你说,你缺不缺德啊你。” 老铁瞪了大嗓门一眼,凑到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马上就要到贝城了,我这不是得让小公子有个心理准备嘛,毕竟那位现在可也在城里呢。” 提到那位,大嗓门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冷哼一声,索性不说话了。 “你们在背对着我说什么话呢,”少年直直的看着他们,淡淡的说,“如若你们真的是为我好,任何事情都不应该瞒着我,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他自嘲的说,“如今的我,还有什么是不能承受的。” “这…”老铁有点犹豫,毕竟对刚失去了至亲之人的小公子来说,再告诉他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无疑是雪上加霜。 大嗓门看他支支吾吾,一副想说又不能说的窝囊样,脑门一热,径直说道:“小公子,天王找了一个续弦,乃是他曾经的副将的妹妹。” 老铁见大嗓门已经说了,只好无奈的点点头,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他早晚都得知道。 真相往往十分的残酷,还总是特别的伤人。 “他什么时候成的亲?” 大嗓门也很看不惯天王这种旧人尸骨还未寒,就和新人你侬我侬秀恩爱的做法。 他很是不爽的说,“就在将军行刑前的两日。” 少年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他怒极反笑,连连说道:“好好好!” 老铁担忧的问,“小公子,你可还好?” 他怎么会好!只是,他不得不逼自己好好的! 老铁沉默了半晌,这才轻声问道:“小公子,你还去贝城么?” 少年还未回答,大嗓门先耐不住性子的插嘴道:“为何不去,天王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小公子的,为啥让外人得了便宜去。”他转头就跪在少年的面前,一脸严肃的表忠心,“小公子,末将原本就是效忠将军的,如今将军不在了,末将就效忠小公子。” 他就是一根筋,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铁急忙拽着他的胳膊,想要将他拉起来,“你这是做什么,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不就害了小公子了吗?天王最恨结党营私,快到贝城了,这里的暗哨定然不少。” 大嗓门想想也是,他万不能让小公子处于危险之中。 他站了起来,但仍然不改初衷,“小公子,你是将军的血脉,末将不能害了你。但请小公子放心,末将就是拼了这条贱命,也要保护你。” 老铁点点头,“将军待我们恩重如山,只可惜,我二人…”说到这里,他悲从中来,泣不成声,“能够遇见小公子,一定是将军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少年哀痛不已,但事已至此,除了抬头向前看,抬脚向前走,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 “去贝城。” 老铁皱着眉头问,“小公子,你可想好了?”他犹豫了一下,这才鼓足勇气说,“若是小公子不想去贝城,末将就带着小公子远走高飞,隐姓埋名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还有末将,”大嗓门憨厚的摸了摸后脑勺,颇为害羞的说道:“末将力气大,能干好多活的。” 少年淡淡的笑了,“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既然你们是父亲的部下,就应该知晓,父亲的唯一心愿就是希望天下太平,百姓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二人重重的点点头。 “如今,战火再起,我既是父亲的儿子,就应该子承父志,完成他未完成的心愿。” 老铁皱着眉头问道:“小公子是想…” 少年面容清俊,带着一股子的冷漠,“对,如你所想。” 翌日傍晚,当他们站在贝城的城墙下的时候,少年的心还是狂躁的跳动起来。 “小公子,在过小半个时辰,便不能进城了。” 少年深呼一口气,抚慰了一下不安分的心,这才低沉的说:“进城吧。” 早晚都得相见,不如早点见面。 老铁和大嗓门直接带着少年去了城主府,通过层层的禀报,少年这才见到了精神矍铄的翟文冲。 “孙儿参见祖父。” 翟文冲快步走了下来,急忙扶起他,喜不自禁的问,“兴晟,你还活着?” “祖父,你可还好?” 翟文冲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后,翟兴晟的出现,让他最后的一点忧虑也没了。 “好好好,祖父见了你,什么都好了。” 翟兴晟泫然若泣的说,“祖父,孙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好孙儿,你快给祖父说说,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翟兴晟淡漠的回,“出事之前,孙儿因顽劣,不思进取,被父亲痛打了一顿,然后被关在了地牢之中。” 翟文冲点点头,这还真的是他那不知变通古板的儿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后来呢?” “父亲虽然恼怒于我,但并没有饿着我,只是把我关在地牢里,让我收心养性。”翟兴晟冰山一样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裂痕,“可是后来,送饭的人连着两次都没有来,孙儿这才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儿了。” 他继续哽咽道,“父亲盛怒之下,都没有让我饿肚子,那一刻,我便猜测,父亲定然是出事了。等孙儿绞尽脑汁的从地牢里面逃了出去,这才发现,虎威将军府已经空了。” 翟文冲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一拳打在桌子上,恨声说道:“都是皇帝欺人太甚。” “祖父,皇帝为何会突然对我们下了杀手,之前姑奶奶才刚回府省过亲呐。” 翟文冲冷哼一声,“还能是为何?狗皇帝狡诈多疑,祖父征战四方,声名赫赫,他自是担忧祖父的声望盖过他罢了。对了,你可有你姑奶奶的消息?” “姑奶奶,殁了。” 翟文冲又问,“那你可知现在五皇子怎么样了?” 翟兴晟摇摇头,“孙儿不知。” 也是,兴晟能逃出来已是万幸,又怎会去皇宫自投罗网。 “祖父,孙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翟兴晟挣扎了许久,这才小声询问:“先前,我听到有人说,皇帝曾给祖父写过一封信,说只要祖父回京师,他便会放过将军府的所有人。” 翟文冲顿时怒不可遏的说,“他杀我全家,还要我乖乖回去束手就擒,是他太自以为是还是拿老子当傻子。” “祖父,如今翟家只剩下孙儿和您两个人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双拳紧握,指甲都抠到了肉里。 翟文冲对这仅存的血脉终于起了一丝丝的怜悯之心,他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沉声道:“纵然翟家只剩下我们祖孙二人,也定然不会辱没了先人的门楣。兴晟,祖父已老,翟家的未来都靠你了。” “祖父…” 翟文冲执起他的手,看到他手上惨不忍睹的累累伤痕,眸光闪烁。 他故意一个没站稳,不小心撞了翟兴晟一下,只听后者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煞白的。他急忙问,“兴晟,方才祖父没站稳,你这是怎么了?” 翟兴晟故意往后退了退,装作不在意的说,“祖父不必担忧,孙儿没事。” “若是无事,你的脸色怎会如此难看。”翟文冲黑着一张脸,严厉的说,“你且过来。” “祖父,孙儿真的无事。” 翟文冲的声音提了一个八度,“过来!” 翟兴晟只好慢慢吞吞的走了过去,只见翟文冲猛地撕开他的衣裳,在白皙的胸膛上,看见了横竖交错的鞭痕。 “这是怎么回事?” 翟兴晟羞愧难当,小声的说,“父亲抽的。” 想起他英年早逝的儿子,翟文冲也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可有上药?” 翟兴晟摇了摇头。 “为何不上药?” 翟兴晟低着头,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羞愧难当,“这是父亲生前对孙儿的教诲,孙儿定当谨记于心。留着,就是为了让孙儿时刻保持警醒,让它们时刻提醒孙儿,切莫再胡作非为不思进取。” “好,这才有翟家子孙的风骨。” 翟文冲难得温柔的给翟兴晟整理好了衣服,他看着他虽然清瘦羸弱却倔强不屈的样子,那颗多疑的心暂时找到了定海神针。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翟兴晟一五一十的回,“孙儿出城之后,随便选了一条路,行至半途,遇见了两位原是父亲麾下的将士,是他们带孙儿过来的。” 翟文冲了然的点点头,“老天垂怜,若不是遇见他们,你我祖孙二人就要天涯海角相隔甚远了。” “孙儿也是这般想的。” “兴晟,你赶了这么久的路,定然累了。先去休息吧,明日祖父再为你接风洗尘。” “一切谨遵祖父安排。” 大嗓门和老铁因为身份卑微,没有面见天王的资格,所以一直在大门口守着。 这会儿见翟兴晟出来了,急忙迎了过去,“小公子,你可还好。” 翟兴晟淡淡的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四章 惠安公主 翟兴晟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大嗓门和老铁蜡黄的脸和疲惫的眼。 许久未喝水,他的嗓子有些沙哑,“我睡了多久了?” 大嗓门悲悲戚戚的说,“小公子,你都昏睡一天了。” 若不是军医拿项上人头再三保证小公子没事,若不是还有伤兵需要医治,他定然不会让军医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的。 翟兴晟靠在床头,就着老铁的手喝了两口水,干涸的嗓子终于舒服了一点。 原来他都昏了一天了呀,怪不得他们的眼里满是血丝。 “你们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老铁红着眼睛说,“小公子,你迟迟未醒,末将怎能放心离去。” “可不是嘛,小公子,军医说你是疲劳过度,忧思过重。” 他们是真心关心他的人。翟兴晟微微一笑,语气和缓了些,“不必担忧,我只是先前太劳累了些。” “小公子,现在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必所有的事情都选择硬扛。” “我是男儿,没有那么娇弱。” 翟兴晟挣扎的想要下床,奈何大嗓门那个倔木头,说啥也不让他起。 “小公子,你就先歇息吧,想要做什么事情,明天再做,行不?” 翟兴晟淡笑,“我得去给祖父请安。” 这声祖父,叫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老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但机智的选择了沉默不语。 大嗓门天生就缺根弦,压根就没有听出来翟兴晟不甚明显的感情流露,他嚷嚷道:“小公子,你都这个样子了,还要去给天王请安,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末将怎么和将军交代啊!” “无妨,只是请个安罢了。” 翟兴晟也是一个倔脾气,两个人争执不下,各不让步,最后老铁往门外一看,眼睛一亮,他轻咳了一声,小声道:“天王来了。” “还未进门,就听见你们的嚷嚷声,怎么回事?” 老铁不卑不亢的回,“回禀天王,小公子方才醒来,非要去给您请安。宁校尉心疼小公子身体欠佳,想要他多休息片刻再去请安,两人因此争论不休。” 翟文冲朗朗大笑,心情甚是愉悦。 “晟儿,王祖父知道你孝顺,现下你就好好的休养身子吧,不必每日去请安了。” 王祖父?翟兴晟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温和有礼的回了一句,“多谢王祖父。” “你们两个留下来好好照顾晟儿,若是晟儿有何差池,本天王定然不会轻饶了你们。” 两人按捺住内心的狂喜,异口同声的回,“是,天王!” 翟文冲未停留多久就匆匆离去,他看着那张和儿子相差无几的小脸,总觉得有点心虚。 “小公子,天王还是关心你的。”大嗓门笑的是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否则天王也不会在百忙之中亲自来看你了。” 翟兴晟冷笑,他瞥了一眼大嗓门,又扫了一眼沉默寡言的老铁,冷声道,“他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另有所图,现在还真说不准。” 大嗓门傻乎乎的张大嘴巴,“啊?” 他这副蠢样,老铁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恨铁不成钢的说,“生活里处处有惊吓,你就是其中之一。不会说能不能不要说,让我们的耳朵清净一会儿。” 大嗓门讪讪的笑了笑,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小公子,”老铁想了想,决定开门见山的问,“末将斗胆问一句,小公子究竟是如何想的?” 扪心自问,倘若是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定然不能心平气和的和为了一己私欲,间接害死他至亲之人的人在一起的,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祖父。 大嗓门又想开口,被老铁狠狠地瞪了一眼,果断的选择了闭嘴。 “我说了,我要完成父亲未完成的遗愿,仅此而已。” 老铁也不拐弯抹角,径直说道:“既如此,小公子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然万死不辞。” 贝城并不平静,翟文冲虽然自立为王,但是反对他的人比比皆是,刺客是一批一批的来。 “天王,你说这些刺客到底是谁派来的。”副将杀红了眼,“层出不穷的,有完没完了。” 他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国舅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卑贱的小兵。 翟文冲此刻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他恶狠狠的说,“告诉林盛之,若是再抓不到刺客,查不出主谋,就提头来见。” “天王莫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中了那些贼人的奸计了。” 翟文冲冷哼一声,沉默了片刻,这才低沉的吩咐道:“去派些人保护兴晟,他是未来的储君,不能有任何闪失。” 副将的脸一僵,笑的很不自然。 “天王,您和王后伉俪情深福泽深厚,日后定然会儿女成行的。” 翟文冲的脸色未有好转,“保护好翟兴晟,莫让本天王说第二次!” 副将跟了翟文冲数十载,心知他眼下心情十分的糟糕,并开始有对自己不满的迹象,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他急忙跪下,诚惶诚恐的说,“末将遵命!” 他的妹妹是王后,天顺未来的储君必须是他武家的。 随便安排了一队人马去保护翟兴晟,副将再一次去了城主府,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去找翟文冲的,而是径直去了后院。 “王后娘娘。”他恭敬的行了一礼,“末将有要事与王后相商。” “哥哥这是作何,快快起来。”王后回身,轻声说道:“你们下去吧。” 等到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兄妹二人,副将这才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礼不可废,妹妹,你现在是王后,可比哥哥贵气多了,***后可是全指望你了。” 王后笑呵呵的道:“若是没有哥哥,就没有妹妹的今天,哥哥的恩情,妹妹一直记在心里的。” “是么,要不要哥哥来检查一番?”副将坏笑着,伸出蠢.蠢欲动的咸猪手。 王后一掌打在副将满是茧子的手上,美眸一瞪,没好气的说,“哥哥,朗朗乾坤的,你这是做甚。若是让天王看到,这可怎么得了!” 副将不在意的说,“他现在忙着呢,可没空管咱们。” “天王最近在忙什么,都甚少来后院了。” 副将阴沉的笑了,“还能忙什么,自然是忙那刺客的事儿了。你若是再动来动去的,哥哥现在就办了你!” 天知道,他已经忍饥吃素好长时间了,这会儿正饥渴难耐。 王后不敢乱动了,她深知他这哥哥脑袋一热,可什么都敢做的出来的。 她现在二八芳华,翟文冲虽然正值壮年,但年岁毕竟与她相差甚大,所以,她时常感觉孤独寂寞。 “哥哥,”感觉到男人的手越发的不安分,王后忍不住嘤咛一声,言不由衷的道:“被人发现了,不好。” 干柴加上烈火,只要一触碰彼此,就能熊熊的燃烧。 可惜,时机不对。 副将不甘心的抽回手,王后急忙收拾了一下不太齐整的衣裳,坐在他的对面,浅笑着问,“到底怎么了,哥哥看着很不开心。” “翟兴晟来了。” 王后不甚在意的说,“来就来了呗。” “天王要立他成为储君。” 王后的脸一僵,垂首扫了一眼仍旧未有动静的肚子,苦涩道:“我没有子嗣,天王要立谁,想立谁,我都干涉不了。” 副将恨声道:“若想稳固地位,妹妹必须尽快的受孕。” “可是天王鲜少到我房中,如何能够有孕?” 副将阴险的笑了,他凑到王后的耳边,轻声说道:“先怀上再说,到时候再给他安个父亲不就得了。” 王后大吃一惊,“哥哥的意思是…” “就如妹妹所想,现在时不待我,妹妹可要抓紧时间了,若是妹妹准备好了,就派红儿去通知哥哥啊。” 王后纠结了半天,最终,王后的宝座胜过了礼义廉耻。 天顺热闹,东齐亦是如此。 西林的和亲队伍顺利的进入了东齐的京都,皇帝特地为林玉文和惠安安排了欢迎的国宴。 齐霄昀坐在殿下,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既不主动饮酒,也不接受别人的敬酒。 “小王早就听闻东齐贤王的赫赫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齐霄昀冷冷淡淡的回,“定王殿下也彼此彼此。” 林玉文轻笑,“小王不过是一闲散王爷,和战神可不能相提并论。” “定王不必自谦,西林战神所向披靡,实力也不可小觑。殿下能在他的手下升至左将军,自然有过人之处。” 提起翟文冲,林玉文的脸一僵。不过,须臾之间,他便恢复了自然,浅笑道:“翟文冲乃是西林的乱臣贼子,他目无王法,惑乱朝纲,理应该死!” 齐霄昀举了举酒杯,不再搭话。 林玉文碰了个软钉子,无所谓的笑了笑。他早就知道齐霄昀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朕听说,惠安公主舞艺了得,不知可有此事?” 惠安公主听到点名,款款走到大殿中央,巧笑嫣兮,“陛下,如若陛下不嫌,惠安愿为陛下舞上一曲。” 皇帝大笑道:“如此,甚好!” 乐声起,舞步扬。美人就是美人,一举一动,皆具风情。 一曲终了,大殿之上,十之有七的男子,目光都定格在了惠安公主的身上,她含情脉脉的扫了一眼齐霄昀,却发现后者依旧目光清冷,眼眸深处未有半丝的动容。 “好好好,不愧是西林第一美人,今日一舞,让朕很是惊艳。” “多谢陛下夸奖,惠安愧不敢当。” 既然是来和亲的,皇帝也不拐弯抹角,“今日宴会在座之人,除了皇子就是名门之后,不知惠安公主可有心仪之人?” 惠安万没有想到皇帝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的询问她这等问题,她有些惊慌失措,俏脸也染上了重重的红晕。 那欲说还休的姿态,让本就心仪于她的男子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五章 贤王拒亲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他明明知道她心仪于他,却选择无动于衷视而不见。 惠安公主几度欲言又止,她时不时的偷瞄齐霄昀,在座之人,只要眼不瞎,都能感觉的到她浓浓的爱慕之意。 可是,齐霄昀是座冰山,自觉的屏蔽了除陆安瑾之外,所有女人爱慕的目光。 哦,还包括男人。 众人等着回答,惠安公主又只是脉脉不得语,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惠安什么心思,林玉文心知肚明。他也明白,东齐皇帝之所以会让惠安自主选择夫君,不过是卖父皇一个人情罢了,想必他心中早有合适的人选。 接收到林玉文警告的眼神,惠安公主只好暂时收起了小心思,羞羞答答的回,“此事全凭陛下做主。” “好!”皇帝满意的点点头,“惠安公主且放心,朕一定会给你觅得一位如意郎君。” 惠安公主福了福身,“如此,惠安就先行谢过陛下了。”她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陛下,惠安有一事不明。” “公主但说无妨。” 惠安公主鼓足了勇气,羞涩的问道:“不知贤王殿下可有婚配?” 林玉文差点没被这个草包给气死,当着皇帝的面,她怎能提这种没羞没臊的问题,当真是个蠢货。 皇帝显然也未料到她会提出如此跳脱的问题,他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皇儿,既然事关于你,就由你来回答惠安公主吧。” 听到点名的齐霄昀,冷冷淡淡的回,“尚未。” 惠安公主的心情瞬间明媚了起来,她暗道一声太好了,男未婚女未嫁,她还有机会。 “那…” 她话还未说完,就听见齐霄昀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已有婚约。” 皇帝闻言,嘴角直抽抽,他什么时候同意了他的婚约! 在座之人也在窃窃私语,竟然有人敢嫁给活阎王,不知道是哪位勇士,这么的缺心眼。 “你…”惠安公主的俏脸霎时间褪尽了血色,她感觉遭受到了深深的羞辱。“这是何意?” 齐霄昀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个问题问的很是莫名其妙,所以,他懒得作答。 林玉文见惠安泫然若泣的样子,并未有一丝的怜悯,他冷漠的扫了惠安一眼,一点都没有为她打圆场的意思,任凭她尴尬的站在大殿中央。 美人梨花带雨,最是惹人怜爱。 皇帝也不忍她太过难堪,浅笑着打哈哈,“皇儿,待会儿就由你送定王和惠安公主回去吧。” 齐霄昀冷淡的说,“儿臣遵旨。” 一顿饭吃的也算是主宾尽欢,林玉文再三感谢皇帝的盛情款待,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宫。 回去的路上,惠安公主一心想要搭讪,然,齐霄昀一直冷言冷语冷面孔,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殿下可是厌了惠安?”她感觉甚是委屈,拿出锦帕轻轻擦拭眼泪。 “惠安公主,”齐霄昀看了一眼不言不语的林玉文,诚实相告,“本王并未厌恶你,但同样,本王也不会心仪于你,所以,不必在本王的身上浪费时间,结局注定会让你失望。” 感情需要的是你情我愿,而不是一厢情愿。 惠安公主感觉她的心碎了,小手紧紧的绞着锦帕,美眸泪雨丝丝。 追她的人对她趋之若鹜,可是,她心仪之人却对她不屑一顾。 将二人送到住处,齐霄昀未多停留,转身就走。 “皇兄,惠安先回房了。” 林玉文直直的看着她泛红的眸子,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白皙的俏脸顿时红了一片。 惠安公主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睁大了双眸,“皇兄,你为何打我?” “为何?”林玉文冷笑,“你还有脸问我为何!” “我…我不知道…” 林玉文阴鹜的说,“出发之前,父皇是怎么交代你的?” 惠安隐有哭腔,“父皇让我一切都听皇兄的。” “可是你呢,你这废物的心里面可有西林?惠安,本王带你来东齐,可不是让你来谈情说爱的,你给本王记好自己的身份。” 她知道她虽然贵为公主,但只不过是一枚棋子。原本以为他们二人来到这陌生的国度会相依为命,共同扶持。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压根对她不屑一顾。 “皇兄,”惠安贝齿紧咬着下唇,在林玉文冷冽的目光下,硬着头皮说,“我虽然是一枚棋子,但是也是一枚有思想的棋子,皇兄别妄图把控我的一生。” 林玉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西林公主多如过江之鲫,不是非你不可。倘若你一意孤行,就别怪本王心狠手辣。” 惠安知道皇兄对她已起了杀意,只好退了一步,“皇兄,大事我听命于你,但小事,我要自己做主。” 林玉文嗤笑,“你当真以为本王愿意管你那点破事,只要不破坏大局,其他事情随你便。” “皇兄,惠安先回房了。”她行了一礼,“皇兄也早点歇息吧。” 西林公主到了,大军也在宁洛集结完毕,战争一触即发。 贝城也越发的不平静了,刺客一波接着一波,城主府每日丢弃的刺客尸体,都有小山那么高。 “天王,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呀。” 副将擦掉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方正的脸。 这段时间,翟文冲忙的是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后院,正巧给了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这几日,他每日都会寻找时机去后院和王后厮混,两人不顾礼义廉耻,日日笙歌。 时日已久,两人越发的食髓知味,恨不能每日都黏在一起,你侬我侬,共度春光。 “那你说能怎么办!”翟文冲怒不可遏的吼,“林盛之那个废物,到现在都没查出来,要他何用!” 副将撇撇嘴,讪讪的闭上了嘴,没敢多说话。 “来人,”翟文冲怒发冲冠,怒气冲冲的吼,“若是再有行刺之人,通通杀无赦!” 泥人都有三分脾气,翟文冲的嗜杀之气,终于被完全的挑起来了。 翟兴晟自来了贝城之后,除了去给翟文冲请安之外,基本上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院子里面,鲜少出去。 “小公子,”大嗓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憨厚的笑着说,“您现在的武艺是越发的高强了,再过些许时日,末将就不是您的对手了。” 翟兴晟皱着眉头,“方才你并未用全力,如若你真的想让我有所进步,就拼尽全力,我并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 大嗓门见他一脸的真挚,磨拳霍霍,“既然小公子都这般说了,那末将可就不客气了。” “如此,甚好。” 大嗓门的功夫都是自战场上一刀一枪磨练下来的,跟那些花拳绣腿不同,几乎招招都带着杀气。 然,翟兴晟的功夫是翟勇斌手把手的教出来的,虽然他现在年纪尚幼,但武功底子扎实,应对起来虽然吃力,但勉强还能招架得住。 眨眼功夫就过了几十招,翟兴晟大病初愈,体力不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畅快淋漓的大笑道:“畅快,明日再战!” “末将遵命!” 两人打的是热汗如瀑,口干舌燥,皆端起大碗,将碗中凉茶一饮而尽。 这时,老铁疾步走了过来,他轻声在翟兴晟耳边说,“一切准备妥当。” 翟兴晟轻轻的点点头,淡淡的说,“晚上要不要去看好戏?” 大嗓门不明所以,好奇的问,“什么戏?贝城最近不是只让出不让进了么,哪里来的戏班子。” 翟兴晟笑了笑,并未作答。 老铁的嘴角抽了抽,扬起手又准备往他的后脑勺上招呼,却被大嗓门给抓住了手。 “俺说老铁,打人不打头啊,俺这脑袋瓜子本来就不太灵光,你越打,它不就越不灵光么?” “你还知道你脑袋瓜子不灵光啊,”老铁笑着说,“那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大嗓门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着说,“那玩意你有就行,俺有力气会干活就行。” 这追求,可真够高的。 傍晚,翟兴晟带着二人去城主府请安,还未走到正殿,就听见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传来。 翟兴晟面不改色,他径直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请安,“孙儿给王祖父请安。” 翟文冲正在气头上,看见翟兴晟之后,这才勉强露出一丝丝的笑容。 “晟儿,快坐。” 然,翟兴晟却是摇了摇头,朗声道:“王祖父还有要事未办,孙儿就不打扰王祖父了。” 翟文冲见他进退有度,对权利的欲望并不热衷,对他是越发的满意。 “晟儿,你是我天顺的储君,王祖父年事已高,常常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王祖父需要你啊。” 翟兴晟皱着眉头,甚是为难的说,“可是孙儿才疏学浅,只会舞枪弄棒,恐会辜负了王祖父的栽培。储君一事,事关天顺,还请王祖父慎重考虑。” 他越是拒绝,翟文冲看他就越是满意,“晟儿啊,王祖父知道你是一个好孩子,此事不必多说,王祖父自有思量。” 翟兴晟无奈,只好勉为其难的说,“孙儿听王祖父的。” “来人,赐座。” 翟兴晟坐在翟文冲的左下首,这才发现地上跪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皆衣冠不整。 他佯装不解的问,“王祖父,这是…” 翟文冲冷哼一声,杀气腾腾,“一对狗男女罢了。” “若是如此,又何须王祖父亲自审问。” 翟文冲又道:“这女人乃是王祖父亲封不久的王后,”他又指了指被打的奄奄一息的男人,“他是王祖父的副将。” 其他的不必多说,但事情已经清晰明了。 “这…”翟兴晟坐立不安,“孙儿就先行告退了。”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六章 聚众闹事 俗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尤其是长辈之间的事情,饶他是个清官,也难断这家务事。

翟文冲是怒从心头起,他堂堂天顺的天王,头上却戴着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这让他有何脸面去面对数十万的大军,简直让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好大的胆子,枉本天王如此的信任你。”

副将被打的鼻青脸肿,活像一只逼真的大猪头。他的眼睛肿成一条线,嘴角凝固了点点红梅,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着翟文冲的眼神满是惊恐。

“天王,”他口齿不清的说,“末…末将是冤枉的。”

翟文冲眼睛微眯,冷笑出声,“老子的眼睛还没瞎,你当老子的眼睛长着是用来出气的吗?”

副将又言,“天王,末将真是无辜的,”他忽然指着王后,急急的解释,“都是她勾引末将的。”

王后惊讶的忘记了哭泣,显然没想到先前对她百依百顺万般宠爱的男人,为求自保,竟然眼睛眨都不眨的出卖了她。

“你胡说。”王后心碎成殇,她咬碎了银牙,暗想着,要和这负心郎鱼死网破。“天王,他胡说!”

翟文冲面无表情的说,“那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天王要立翟兴晟为储君,让臣妾快点有孕,这样储君还是出自武家,可是天王甚少到臣妾房中,所以…”

“所以你们两个就在本天王的眼皮子底下,上演了一场暗度陈仓的好戏!”

翟文冲恨不能将这两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天王,臣妾知错了,臣妾是被这奸人迷惑,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还请天王饶了臣妾一命。”

王后哭的是肝肠寸断,一步错,步步错,她的人生算是被彻底的毁了。

本来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她只能卑微的跪在地上,只为捡回一条命。

副将恨的是咬牙切齿,奈何脸肿的似猪头,动一下,就疼的他呲牙咧嘴的。

“天王,你别听这贱人胡说八道。”他说的甚是艰难,“末将是无辜的。”

翟兴晟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这场狗咬狗的闹剧,薄唇紧抿,目光清冷。

翟文冲面无表情的看着互相咒骂彼此的两人,只觉得头大如斗,他忽然问翟兴晟,“晟儿,你认为此事当如何解决?”

“王祖父,后宫之事,恕孙儿不能参与。”

翟文冲老脸一红,但他现在面子里子已经丢的是一丝都不剩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

他厚着脸皮说,“晟儿,你但说无妨。”

“王祖父,孙儿有一事不解。”

“何事?”

翟兴晟甚是不解的问,“孙儿听说,王后和武将军是兄妹,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翟文冲闻言,脸阴沉的都能滴出来墨汁了。

“礼义廉耻都被你们给吃到肚子里了,就你们这种货色,还想染指我天顺的储君之位。”他越说越气,末了,怒不可遏的吼,“来人,把这奸.夫.淫.妇给本天王扔到河里浸猪笼!”

王后连滚带爬的爬到翟文冲的跟前,紧紧的抱着他的腿,苦苦哀求道:“天王,臣妾真的知错了,你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你不守妇德,罪该万死,”他一脚将王后踹倒在地,满是嫌恶的说,“你有何脸面有何资格求本王饶恕你?”

王后又爬了回来,哭的是眼泪鼻涕一把抓,“天王,臣妾真的知道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

“滚开。”翟文冲大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将他们拖下去。”

士兵只好走了过来,架着两人就准备出去。

“慢。”翟兴晟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对着翟文冲行了一礼,这才温文有礼的说道:“王祖父,孙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无妨。”

“那孙儿就直言不讳了,此二人之恶行罪不可恕,但孙儿不建议浸猪笼。”

翟文冲皱着眉头问,“为何?”

“举国皆知,浸猪笼所为何事,如此,王祖父不是在自打脸面么。”

翟文冲又想起两人做的龌龊之事,怒哼一声。

“那你说如何?”不出这口恶气,他翟文冲三个字倒过来写。

翟兴晟温和一笑,“王祖父莫急,孙儿的意思是,私下处决就好,不必闹的众人皆知。”

翟文冲头大无比,气急败坏之后,显得格外的疲惫。

他无力的说,“就按你说的办吧。”

“天王!天王!”无论是浸猪笼,还是私下解决,她都必死无疑。王后拼命的挣扎,声嘶力竭的尖叫,但仍旧被孔武有力的士兵带了下去。

副将倒是没言语,因为他吓的晕过去了。

“王祖父,身子要紧,切莫动怒。”

翟文冲长长的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说,“晟儿啊,事已至此,王祖父也就不瞒你了。现下,东齐和西林的大军已经集结完毕,妄图前后夹击灭了我天顺,此仗,难打啊。”

翟兴晟淡笑着安慰,“王祖父乃是战神,福泽深厚,定可保佑我天顺长治久安。”

“晟儿啊,王祖父有雄心壮志,奈何年岁已高,常常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今,你已长大,且是我翟家嫡长孙,天顺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翟兴晟急忙跪下,万般推辞,“王祖父正值壮年,定当可以长命百岁。孙儿年纪尚幼,资历尚浅,实在难担重任,还请王祖父收回成命。”

“乱世出枭雄,晟儿,身为翟家子孙,这是你不得不担的重任。”

翟文冲难得的语重心长,他揉了揉眉心,忧心忡忡。

“王祖父,”翟兴晟犹豫了一下,“既然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先留下副将,让他以功抵过如何?”

“不用,”翟文冲想也不想直接拒绝,“此人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非死不可。”

翟兴晟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多言。

即是私下解决,定然不会闹的天下皆知。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副将被杀的消息不知被谁透漏了出去,原他麾下的将士闻此消息,纷纷聚在城主府门前,要求翟文冲给个说法。

副将虽然心眼很多,但对手下却是极好。因此天王莫名其妙的就杀了副将,惹的群臣激愤。

“这里是城主府,不是菜市口,容不得你们如此放肆。”

带头之人激动的大吼,“我们的将军被杀了,难道就不能来讨个说法。”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需要讨什么说法,赶紧回去,否则,休怪我们无情。”

带头之人见守卫如此的冷漠,红着眼睛,大吼了一句,“你放屁!”

“尔等休得放肆!”

两方互不相让,输人不输阵的破口大骂,最后皆是恼羞成怒,居然打成了一团。

翟文冲听到外面闹哄哄的,怒火中烧的问,“外面发生了何事?”

“回禀天王,武将军的部下寻机闹事,和守卫打了起来。”

翟文冲气的半死,他的脸涨的通红,虎目瞪的老大,剧烈的喘着粗气,显然是怒急攻心了。

“王祖父,你这是怎么了?”

翟兴晟昨日和翟文冲研究了半宿的兵法,因此,直接宿在了城主府。

“外面…”那群人,都该死!

“王祖父且放心,孙儿这就出去看看。”

翟文冲点点头,接二连三的噩耗让他疲惫不堪。如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照此下去,不知他还能坚持多久。

老铁跟在翟兴晟的身后,始终保持三步的距离。

“尸体可处理好了?”

“回小公子,都处理好了。”

翟兴晟转身,浅笑着说,“辛苦你们了。”

老铁眼圈泛红,双眼含泪的道:“小公子,末将愧不敢当。”

“不必再自责了。”翟兴晟叹了一口气,眼睛幽幽的望着虚空,“父亲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他知道,他们一直在自责。只是,这些事情本就与他们无关。

“父亲不会责怪你们,”他笑看着老铁,“我也不会。”

老铁心里发酸,若是将军在世,翟家军定然不会这么乱,几欲分崩离析。

“小公子,外面不安全,还是末将去吧。”

翟兴晟摇了摇头,“你劝不动的。”

到了府门口,咒骂之语越发的不堪入耳,沉重的木门咿咿呀呀的打开了,斗殴的两队人马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同是翟家军,诸位这是在做什么?”

守卫一见翟兴晟,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背脊立马挺得笔直。

“储君。”

领头之人并不认识翟兴晟,但看那狗眼看人低的守卫对他如此恭敬,大喊着问,“你是何人?”

“翟兴晟。”

那是谁?他不认识!

领头之人不满的说,“我要求见的是天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出来做甚,赶紧回去,别添乱了。”

老铁眉头紧蹙,上前一步,怒斥道:“放肆!”

“咦,老铁头,如今你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将军走了之后,你就立马转投他人,就不怕将军九泉之下死不瞑目么?”

翟兴晟面无表情的说,“父亲如何想,就不劳你操心了。”

领头之人十分讶异的看着他,“你是将军的儿子?”他和旁边的人窃窃私语,少顷,抬起头,大声说道:“不对,将军府之人皆被狗皇帝杀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没必要回答无聊之人的无聊问题。

“你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我们是来找天王讨个说法的。”

“讨什么说法?”

“天王为何无缘无故的杀了我们将军!”

翟兴晟冷笑,“武将军以下犯上,其罪当诛。如若你们不想被牵连,就速速回去吧。莫要为一个罪人耽搁了自己的前程。”

“别想轻易打发我们。”领头之人怒喝道:“今日不给一个说法,我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五十七章 杀鸡儆猴 翟兴晟想了想,他在守卫统领的耳边轻言了几句,守卫统领连连点头,表示知晓,他这才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怒气冲天的众人。

“你们若是非要讨一个说法,就跟我走。莫堵在这里,成何体统!”

领头之人回身扫了一眼众人,见大家都不说话,想必是默认了,只好无奈的转过头,轻咳了两声,佯装为难的说,“你是将军的儿子,看在将军的面上,我就听你一次。”

翟兴晟冷笑,未再言语,转身就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校场,翟兴晟站在比武台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群情激愤的众人,淡声道:“说吧,想知晓什么。”

“天王为何无缘无故杀了武将军?”

翟兴晟扫了他一眼,淡漠的说,“武将军是王祖父的左膀右臂,若非他做了天怒人怨的事,王祖父会自断手臂么?”

领头之人不屑的冷哼,“你一直都在说,将军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又不说具体是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叫什么名字?”

领头之人朗声道:“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武平岳是也。”

翟兴晟了然的点点头,“你和武将军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武平岳猛然住了嘴,他冷笑道:“你问这做甚,这和天王杀了武将军有半两银子的关系?”

这小子不简单啊,差点就着了他的道了。

翟兴晟浅笑,好脾气的说,“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好奇罢了,你不想回答,我也不会强求。”

武平岳冷哼一声,看着翟兴晟的眼神满是讥讽。

翟兴晟对于他的轻蔑毫不在乎,他背脊挺得笔直,冷言道:“你们是不是都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如若我们不想知道答案,又何故站在这里!”

“武平岳,你休得放肆!”老铁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翟兴晟感到无比的火大,他大步向前,抽出长剑,欲狠狠的收拾他一顿。

“呵,你当老子怕你?”

翟兴晟伸出手,拦住了怒不可遏的老铁。他温和却不失强硬的对老铁说,“退下。”

老铁一向对翟兴晟是言听计从,闻言,怒瞪了武平岳一眼,这才忿忿的退了回去。

“既然你们想听,我自然可以告诉你们。但我丑话须得说在前头,若是今日的话被传了出去,那你们就必须得以死谢罪!”

武平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凭什么?”

翟兴晟的脸阴沉如碳,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武平岳,一字一顿的说,“事关国威,你说凭什么!”

“别想吓唬老子,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

翟兴晟不理他,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身后的人,阴鹜的问,“我且再问最后一遍,你们是否还要继续讨说法。”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储君,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储君饶命。”

翟兴晟淡笑道:“无妨,我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如此,末将先行告退!”

一人带了头,又陆陆续续的走了十来个人,气的武平岳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平日里将军待你们不薄,你们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没有人搭理他,任凭他像个小丑似的,在那里大吼大叫。

翟兴晟看着剩下的十余人,冷冷的说,“你们还要讨说法?”

“对,今日你必须给个说法!”武平岳愤恨的看着翟兴晟,才不管他是不是储君。

储君又如何,武将军虽然死了,但是他们武家还有一个王后!

“既然你执意想知晓这其中的缘由,那我便告诉你。不过,我还是方才的话,要是今日之话泄露出去半句,你们便提头来见!”

武平岳冷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老铁怒气冲天的瞪着武平岳,恨不能一剑结果了他。

翟兴晟笑着拍了拍老铁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好,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们。”他转身,朗声道:“武将军与王后私.通,被天王捉.奸在床,现下已被处决!”

“你说什么?”武平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没有人愿意相信,但这就是现实!”

武平岳连连摇头,他大声嚷嚷道:“不可能,你这是污蔑!”

翟兴晟冷冰冰的道:“如若不信,你大可以去向天王求证。”

去向天王求证?除非他是想死。

众人窃窃私语,显然没想到,一向胆大包天的将军竟然色.欲熏心的把帽子扣在了天王的头上。

受了这等窝囊气,天王不杀他,杀谁!

真是不作不死,一作必死。

“你这不是把老子往死路上推么,你当老子傻?”

老铁怒斥道:“你个龟儿子的,别张口闭口老子老子的,你是谁的老子!”

“嘿,你个龟孙子的,老子愿意说老子,你管的着么你!”

翟兴晟怒喝,“武平岳,休得无礼。先前,我不与你计较,不过是看在同是翟家军的面上,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否则就莫怪我手下无情。”

武平岳冷笑,“老子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还是个会尿床的奶娃娃呢。威胁老子,你当老子怕你?”

翟兴晟定定的看了他半晌,见他始终不思悔改,心知他这是不服,遂冷冰冰的下了命令,“给我拿下他!”

武平岳虎目圆瞪,怒吼一声,“尔敢!”

站在武平岳身后的士兵也纷纷拿出武器,杀气腾腾的看着慢慢逼近的士兵,气氛霎时间降到了冰点。

翟兴晟冷声道:“若是此时缴械投降,我便既往不咎。若是冥顽不灵,就格杀勿论。”

“储君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末将…”

他话还未说完,嘴里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他缓缓的低下头,看着刺穿了他腹部的长剑,被血染红的手颤颤悠悠的指着武平岳,来不及多说什么,就瘫倒在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这便是背叛老子的下场!”

“武平岳,”翟兴晟被彻底的激怒了,“当着我的面,你就敢如此的放肆。好,好的很!来人!”

“在!”

“格杀勿论!”

“得令!”

武平岳的脸上尽染红梅,他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四周,杀气腾腾的说,“老子看谁敢!”

翟兴晟怒吼,“杀!”

士兵得令,蜂拥而上。武平岳饶是再勇猛,纵可以一当十,却也无法以一挡百。

“把他们给我吊起来!”

翟家军每日都有固定的操练时辰,当士兵们在校场上集合的时候,皆看见了变成马蜂窝的武平岳等人。

翟兴晟站在比武台上,一身的孤傲,满目的清冷。

“我乃翟勇斌之子翟兴晟,今日,武平岳无视军法,聚众闹事,以下犯上。为正军规,特执军法,望尔等引以为戒,切莫犯同样的错误!”

回去的路上,老铁满是心酸的说,“小公子,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翟兴晟眉头微挑,甚是不解的问,“我受什么委屈了?”

“武平岳素日里仗着武将军和武皇后的关系,甚是嚣张跋扈,言语甚是粗鄙,小公子你莫放在心上。”

翟兴晟淡淡的笑了笑,他忍俊不禁的问,“老铁啊,我在你们的心里就那么娇弱么?为何你和大嗓门总把我当小孩子一般。”

“不是不是,小公子千万不要误会,”老铁心急八荒的解释,“我们只是不想让小公子受委屈,毕竟,先前小公子已经受了很多苦了。”

“跟你们相比,我那点苦算的了什么。”他沉默了一下,低沉的道:“父亲常对我说,男儿自当多磨砺,如此才能锻炼心性。”

提到翟勇斌,老铁忍不住老泪纵横。

“将军是忠胆英雄,只恨天妒英颜!小公子今非昔比,沉稳聪慧,若是将军活着,定然也是满意的。”

翟兴晟苦笑,“父亲生前太累,只盼他能早点安息吧。”

斯人已逝,前尘的种种,已然灰飞烟灭。英雄也罢,宵小也好,都不过是黄土一胚。

只不过,一个流芳千古,一个遗臭万年!

“小公子,为何你方才一再容忍武平岳放肆?”

翟兴晟浅笑,“他若是不放肆,我怎么有理由杀了他!”

老铁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哎呦,末将真是被气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现在想明白了也不晚啊。”

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浅笑的自己。

回到城主府,翟兴晟将方才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翟文冲。

他淡淡的说道:“王祖父,武平岳无视军规,其罪当诛。孙儿今日杀鸡儆猴,武氏旧部消停了不少。”

翟文冲疲倦的点点头,“你做的很好。”

早在翟兴晟回来之前,守卫统领就已经如实的禀报过一次,他未有提及,只是想看看,翟兴晟会不会添油加醋的糊弄他。

眼下来看,翟兴晟的表现尚可,他自是十分满意。

是时候让他在军中亮相了,反正他早晚都要接他父亲的衣钵。

“晟儿,明日跟王祖父去军营一趟。”

“孙儿遵命。”

翟文冲又考察了一番他的谋略,这才放他出府。

“小公子,天王这是打算放权给你了么?”老铁激动的磨拳霍霍,“如此看来,是否就代表着,小公子已经完全取得了天王的信任。”

翟兴晟摇了摇头,“没有那么简单。”

“为何?”

“祖父生性多疑,除却自己,他谁都不信。如今他大力栽培于我,不过是因为,眼下他手下可用的良将不多,只好拔苗助长,以求我能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老铁认同的点点头。

“所以,越是到了这个时候,就得越加小心。我们但凡走错一步,就会前功尽弃。”

取得一个人的信任,很难;但毁掉一个人的信任,却很简单!

第五十八章 主仆情深 武家接连损失两员猛将,还赔进去一个武王后,可谓是元气大伤。 若是以往,他定然要到城主府去讨一个说法。奈何,此次过错,全赖武家,若是现下前往城主府,无疑是自讨苦吃。 万般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武家主日日忧思重重,竟然几夜白了头。而武家本是商贾人家,属于草根阶层,本就根基不牢,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发展了些别枝,现下可好,一夜回到了最初。 “爹爹,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武少爷咬牙切齿的说,“此仇不报,日后我武家还要如何立足!” 武家主愁眉锁眼,愀然不乐,他唉声叹气道:“天王密而不发,已是给足了武家的脸面,毕竟,你叔父此次做的事情着实有悖人伦。若是我们还寻衅闹事,那武家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了。”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武少爷黯然失色的盯着自己的脚尖,原本讨好他的人如今对他是避若蛇蝎,生怕沾染了他身上的晦气,以免牵连上自己。 “爹爹,一子失着,满盘皆输啊!” 武家主沉重的叹了口气,血丝密布的双眼失神的瞧着窗外的烈日,竟有灼心之感。 “如今,你要低调行事,切莫张扬。现下,武家身处风口浪尖,我们需要寻得新的契机,以图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 武少爷并不是鲁莽之人,他心中有气,却又无处可发,所以才会闷闷不乐。 “爹爹放心,孩儿知晓该怎么做。” 翟兴晟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朝他伸出橄榄枝的人,竟然会是武家主。 老铁看他一直盯着帖子沉思,久久没有言语,遂轻声的问道:“小公子,你当着众人的面杀了武平岳,重创了武家,为何武家主还要宴请你?” 杀兄之仇,不共戴天。没有对小公子恨之入骨已是幸事,竟然还想把酒言欢,这居心,定然不良! “小公子,这怕不是鸿门宴吧?” 翟兴晟淡淡的笑了笑,“是也好,不是也罢,既然人家递了帖子,那就去看看呗。” “若是让天王知晓了…” “无妨,武家如今气数已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他伸出了橄榄枝,我若是不接,岂不是暴殄天物了。”他轻笑道:“想必,他们也是看清了如今的局势,想重新押宝了。” 老铁皱着眉头问,“那他们就不报仇了么?” 翟兴晟浅笑,“老铁啊,你可知道,这世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是了,商人向来都是利益至上的。爱恨情仇并不重要,如何才能博取最大的利益,才是他们关注的焦点。 巳时,翟兴晟带着老铁准时出现在了酒楼,他方走进房间,就瞧着一个中年人快步迎了过来。 “储君肯赏脸大驾光临,草民不胜感激啊。” 翟兴晟微微一笑,温和有礼的回道:“早就听闻武家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储君年少有为,当真是我天顺的一大幸事。今日得见储君,真真是三生有幸。请坐。” 翟兴晟含笑坐下,静静的喝茶,但笑不语。 武家主等了半天,也未等到他再开口,只好硬着头皮说,“储君,天顺如今危机重重,不知储君可有应对之策。” “天王必当会保护我天顺子民安然无恙的。” 武家主讪讪的笑了两声,“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翟兴晟见他委婉了半天,也没说到正点上,也不催促,对于他的问题,能回答的,他就如实以告,不能回答的,就左顾而言他。 一席话下来,武家主除了知道他尚未婚配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储君,”武家主知道,他若是不开门见山,只怕翟兴晟能继续给他来十个八个十八弯。“有句话草民不知当讲不当讲。” “家主但说无妨。” “实不相瞒,武家虽然经此一事元气大伤,但并未伤及根本。然,天王已与武家生了嫌隙,武家需要另择高枝。” 翟兴晟笑容不减,“家主还是直言不讳吧。” 武家主心想,此人还真是难缠,什么事情非要他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才肯接话。若是含糊其辞一点点,他都不接话。 如此小心谨慎,怎会是无害之人。 “既然储君都这么说了,那草民便直言不讳了。武家想要投入储君的门下,不知储君意下如何?” 翟兴晟端起茶杯,静静的饮了一口茶,这才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我现在收了武家,岂不是让王祖父难堪?” 忠仆不侍二主,更何况,他的前主子并不好相处。 “储君此话差异,恕草民不能苟同。您是天顺的储君,支持您,不就是在支持天王么?” 翟兴晟淡淡的说道:“家主的好意,我知晓了。” 武家主见他始终神色淡淡,心知方才并未打动他的心。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一个小箱子,打开,低沉的说道:“储君,这是武家的诚意,还请储君笑纳。” 天知道,此刻他的心在滴着血。 “家主这是何意?” “储君,”武家主勉强笑了笑,“草民知晓,您并不信任我们。” 翟兴晟淡笑,“所以,家主这是把全部身家都押给我了?” “正是。” 俗话说的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武家如今危机重重,若是依旧固步自封,颓败是早晚的事情。 翟兴晟并未立即答应,他沉默不语,这让武家主是坐立难安。 “储君,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先前武氏旧部寻衅滋事,我杀了武平岳。武家主若是此时投靠我,就不怕武氏旧部不服?” 武家主急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草民保证,武氏旧部不会再有异动,且自愿归顺于储君。” 翟兴晟这才莞尔一笑,心情甚是愉快的说,“如此,甚好。” 他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小箱子,眉眼含笑的对着武家主说,“只要家主按我说的做,我保武家安然无事。但若是你们与我的命令背道而驰,就莫怪我翻脸无情了。” 明明翟兴晟眉眼含笑,却让他感觉身处寒冬腊月。武家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忙说道:“草民明白。” 告别了武家主,翟兴晟并未回到住处,也没有去城主府,而是去了另一座酒楼。 酒楼装修的很别致,掌柜的也很热情。 “公子,您来了,雅间给您准备好了,请随小的来。” 翟兴晟有些讶异,他似笑非笑的问,“本公子第一次到你这酒楼来,掌柜表现的好似见过本公子千百回一般。” 掌柜愣了愣,笑容瞬间又回到了脸上,“公子一看就贵气非凡,定然不是寻常人家。公子,雅间到了,请进。” 老铁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掌柜。后者目光清明,不卑不亢,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老百姓。 “小公子,”老铁小声的说,“此处处处透着诡异,末将…” 翟兴晟淡笑道:“无妨,我找的就是这个地方。” 老铁一头雾水,掌柜闻言,微微一笑,恭敬的说道:“公子请进,贵客已经等候多时了。” 翟兴晟笑言:“有劳了。” 他径直的走了进去,老铁紧随其后,掌柜的迅速关上门,隔绝了过往宾客的目光。 直到傍晚,翟兴晟才兴致高昂的回了府。老铁跟在其后,一脸的复杂。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深沉,翟兴晟招呼老铁和大嗓门坐下,浅笑道:“如今,你已经知晓了我的心思,若是你们接受不了,现在就可离去,我不会怪罪你们。” 大嗓门一头雾水,“啥心思?” “届时,老铁会告诉你的。” 老铁纠结极了,他知道翟兴晟心思深沉,可没想到,他竟如此的胆大包天。 “现在你们不用回答我,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应声下去了,翟兴晟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美景,却无心欣赏。 他和老铁与大嗓门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俨然已经视他们为家人了。若是他们真的选择离开,他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他不是早就知晓了么。 翌日,天还未亮,翟兴晟简单的洗漱一番,便准备去晨练。他刚打开门,就看见老铁和大嗓门站在他的门口,自觉的充当着门神。 “你们这是一直都没回去休息么?” 他招呼两人进来,给他们倒了茶,看着他们一脸的纠结,淡笑道:“不必如此挣扎,顺应本心即可。” 大嗓门最耐不住沉默,他红着眼睛,张口道:“小公子,末将只问你一句,末将是不是你的累赘?” 翟兴晟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为何会有这种疑惑?” 大嗓门低下头,十分忧愁的道:“末将知晓末将的脑袋不够使,空有一身的蛮力,末将怕给小公子拖后腿。” “可是,若是没有你这一身的蛮力,我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大嗓门愣了一下,这才回神道:“所以,公子不嫌弃末将?” “我为何要嫌弃你。”翟兴晟不甚赞同的看着他,“不可妄自菲薄。” 老铁沉默了半天,猛地站了起来,然后跪在翟兴晟的面前,举手发誓,“我老铁对天发誓,若是今生今世背叛公子,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大嗓门见状,也急忙跪了下来,坚定的表忠心。 翟兴晟哭笑不得,“我从未怀疑过你们的忠诚,你们不必如此。快起来。” 两人这才站了起来,老铁道,“不管公子今后做什么决定,末将都一路跟随,除非,末将死!” 大嗓门紧随其后,“末将也是。” 翟兴晟眼圈泛红,他转过身去,轻轻的拭去差点落下来的泪水,哽咽道:“今生遇到你们,足矣!”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五十九章 花花公子 陆安瑾最近有点无聊,她百无聊赖的在街上走着,郁郁寡欢。就连琳琅满目的商品和香气扑鼻的美食都无法引起她的垂青。 侠儿看她蔫儿吧唧的,像是霜打的叶子一般,忍不住揶揄道:“小姐,俗话说的好啊,距离产生美。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和王爷不过才分开月余时间,别这么无精打采的嘛。” 她捏了捏有闭月羞花之姿的俏脸,长吁短叹的道:“瞧瞧,脸都瘦一圈了,还没奴婢的手大呢。” 陆安瑾笑着拍开她的咸猪手,“非礼啊!”她叹了一口气,佯装深沉的说:“侠儿啊,那你可有听过,距离产生的不是美,而是小妾啊。” 侠儿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她没好气的说:“小姐,就王爷的性子,小妾还没靠近他呢,就被冻死了。普天之下,奴婢看,也只有你喜欢冰疙瘩。” “你个小丫头,这小嘴是越发的伶俐了。” “有你这么一个巧言善辩的主子,奴婢要是跟不上小姐的步子,哪还有脸留在小姐的身边呐。” 陆安瑾笑着摸摸她的头,“日子太过无聊,所幸有你在,不然你家小姐呐,真的会被无聊死的。” 侠儿没心没肺的笑着,陆安瑾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心情也跟着明媚起来。 “小姐你看,那里有支玉簪,好漂亮啊。”侠儿拉着陆安瑾快步走了过去,拿起玉簪,插在青丝间,笑的是眉眼弯弯。“哇,小姐带上之后,称得上是倾城又倾国呀。” 陆安瑾无奈的笑了,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夸张了。 她取下玉簪,放在侠儿的手上,笑着道:“若是你喜欢,我就买下送你。” “这怎么能行呢,”侠儿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奴婢这是给小姐看的,奴婢不要。” 陆安瑾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的说,“侠儿,你我明为主仆,实为姐妹。若不是你一再坚持,我连奴婢二字都不愿意听见。” 侠儿低下头,泪眼汪汪。 “奴婢…” “好啦,别奴婢奴婢了,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这玉簪。” 侠儿贝齿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这才羞涩的点点头。 “这才乖。”陆安瑾笑眯眯的问小贩,“这个多少钱?” 小贩爽朗的笑了,很大方的说:“若是小姐喜欢,小的送给你,不收银子。” 陆安瑾讶异的看着他,“为何?” “相见即是有缘,小姐若是喜欢,拿去便可。” 陆安瑾浅笑,“你这小贩着实有趣,照你这样,铁定会赔的血本无归。” 小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仅二三。这些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赠送与买卖不过在一念之间。” 侠儿警惕的看着小贩,总觉得他居心叵测。 似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友好,小贩无所谓的笑着说,“小姐喜欢就拿走吧,小的也该收摊了。” 说完,不再搭理她们,当真开始收拾东西。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忽然向前一步,十分认真的说:“不知,我可否有荣幸与公子交个朋友?” 小贩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到他把货物全部收拾好,这才浅笑着回,“能与小姐交朋友,是小的的荣幸。” “前面有一茶楼,环境清幽,不知公子可愿意前往一叙。” 小贩不卑不亢的回,“小姐盛情相邀,小的就却之不恭了。” 侠儿跟在两人身后,时刻关注着小贩的一举一动。她总觉得这男子行动诡异,定然是居心叵测。 今日出门,小姐只带了她一人,她必须要护小姐周全,万不能让她有一丁点的闪失。 陆安瑾刚行至茶楼门口,就听见一道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瑾,真的是你!你何时回京的?” 侠儿半眯着眼睛,一瞬不瞬的顶着满脸喜悦的俊朗男子,直觉这男子恐怕对小姐也是居心不良。 陆安瑾敛起笑容,微微行了一礼,淡漠道:“许久未见,李公子可好?” “我…”他贪婪的看着她绝美的小脸,急不可耐的回,“一点也不好。” 原本以为,他们天各一方,再也不会见面。哪料到,老天爷再一次把她送到了他的面前,这让他欣喜若狂。 “还望李公子保重身体。”客气的寒暄了两句,陆安瑾转身看着但笑不语的小贩,浅笑道:“我们进去吧。” “好,小姐先请。” 陆安瑾疏离的对着李沐尘笑了笑,错了错身,欲与他擦肩而过。 然,思之如狂的李沐尘怎会放过这次相见的机会,他退后一步,挡在陆安瑾的身前,温柔的询问,“安瑾,我可以一起么?” 当然不可以,陆安瑾对待感情的态度清晰明了,爱了就深爱,不爱,也绝对不会藕断丝连。 “李公子,”她微微一笑,“你有婚约在身,还需懂得避嫌。若是柳小姐知晓了的话,定然会伤心难过的。” “安瑾,”李沐尘的嘴皮子抖的厉害,“你明知道…” 她明明知道他不爱柳玉儿,只是父母之命,他不得不从。 她明明知道他不开心,为何还要在他的面前一再提起那个女人,狠心的戳着他脆弱不堪的心。 “李公子,”陆安瑾好脾气的说,“基于道义,我奉劝你一句,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李沐尘踉跄着退后一步,满是受伤的看着她,他眼眶微湿,点点泪意朦朦胧胧。 陆安瑾看着他越加清瘦的脸也有些许的不忍,只是,前尘往事已成空,执念太深,只会伤人伤己。 “望公子好自为之。” 说罢,陆安瑾不再搭理他,径直走了进去,侠儿紧随其后。 小贩看着伤心欲绝的李沐尘,叹了口气,低声劝慰着,“兄台,既然这辈子无法成为与她并肩而立的人,既然放不下她,不如放下执念,与她高山流水,这样未尝不是一种陪伴。” 李沐尘呆呆的看着他,眸光微闪。 “你也心仪她?” 小贩摇摇头,“在下只是很欣赏陆小姐罢了。” 李沐尘垂首,喃喃细语,“她本是我的。” “可你错过她了。”小贩直言不讳,一针见血的道:“陆小姐虽为女儿身,但她胸襟开阔,运筹帷幄不输男儿。黎公子虽对她深情厚谊,奈何畏首畏尾,因此错失良缘。” 说到底,他配不上她! 李沐尘僵硬的呆在那里,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的耳边不断的回响着小贩的话,紧握着门框的手近乎痉挛。 掌柜的见他失魂落魄摇摇欲坠,急忙走了过来,他小心的搀扶着他,关切的询问,“公子可好?” 李沐尘茫然的抬起头,这才发现,方才那男子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他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茶楼深处,这才踉踉跄跄的走了。 侠儿见小贩并未跟上,嘟着嘴,气呼呼的说,“小姐,我看他就是居心叵测,你为何还要请他喝茶。” 陆安瑾浅笑,“侠儿,人不可貌相,他虽只穿了寻常的粗布麻衣,但他温文尔雅清隽雅致,一看就不是寻常男子。”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 侠儿话音未落,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小姐观察入微,在下甘拜下风。” “那就不要藏着掖着了,虽说君子淡如水,但总得让我知道公子的名讳吧。” “楚铭,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陆安瑾浅笑,“楚公子请坐。侠儿,泡茶。”她饮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的问道:“公子并不是初次见我吧。” “的确,屏城一见,惊为天人。方才在下第一眼便认出小姐了。” 侠儿紧紧的盯着楚铭,但凡他有什么异动,她保证立刻让她人头落地! “原来是故人,幸会幸会。一走数月,不知屏城可好?” 楚铭浅笑,“置之死地而后生,自然是好的。” “如此,我便放心了。” 两人又不痛不痒的聊了几句,陆安瑾并未细问,楚铭也不多言,两人一见如故,却又默契的选择了君子之交。 “今日多谢小姐的盛情款待,在下告辞。” 陆安瑾叫住他,“若是想要见到公子,何处可寻?” 楚铭微微一笑,“竹兰书院。” 送走了楚铭,陆安瑾也未久呆,她方出了茶楼,就瞧见凌前面无表情的跟在一个男子的身后。 凌前瞧见了陆安瑾,但没声张,只是对着陆安瑾使了个眼色,看的侠儿一头雾水,觉得他甚是莫名其妙。 “侠儿,走吧。” 只是天不遂人愿,她方才走了一步,就听见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小姐留步。” 陆安瑾只当没听见,奈何男子也是脸皮极厚之人,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上来,自诩风流的打开折扇,笑容可掬的问,“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小王喜欢的紧呐。不知小姐可有婚配?” 能让凌前跟在其后的人,身份定然非同一般。只是,这货也太孔雀开屏了,一副骚包样,一看就知,也是那喜欢自作多情的主。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林玉文温文尔雅的说,“若是有了婚约,小王就把他退掉;若是没有,那便最好不过,小王就请求陛下,将小姐赐婚于小王。” 凌前杀气腾腾的瞪着林玉文,竟然敢翘王爷的墙角,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陆安瑾冷笑道:“那本小姐若是不嫁呢?” 林玉文啪的一声收起折扇,笑容不减反增,“那小姐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告辞。” “且慢!” “何事?” “小王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无名无姓,后会无期。” 林玉文目光深沉的看着陆安瑾远去的倩影,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 从未有人如此的漠视他,他打开折扇,暗想,这女人,他势在必得。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六十章 战还是降 闹市上的小插曲,陆安瑾并未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骚包王爷一时的心血来潮罢了。等过些时日,这件事情就像风一样,散了! 然,侠儿可没有掉以轻心。那男人的眼神透着势在必得的狠厉,想必也不是一个肯轻易罢休的主。 “小姐天生丽质,男子一见到小姐你呀,就三魂去了七魄,很难放弃了。” 陆安瑾轻笑,“侠儿,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自然是夸小姐了。”她冲着陆安瑾调皮的眨眼睛,“只是小姐,围绕在你身边的狂蜂浪蝶这般多,你就不怕冰疙瘩喝醋?” 这丫头,说话真的是越来越不着四六了。 “王爷哪有心思去理会这些芝麻大点的小事,他现在恐怕忙的都分身乏术了。” 唉,若不是她不能轻易出京,她定然会陪在他身边,这样也好为他分担一点点。 都过去一个月了,也不知他现在好不好。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有没有如她这般思之如狂。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当真是不入相思门,不知相思苦。 “小姐,奴婢不忍你受相思之苦,不如奴婢陪着你去寻王爷罢。” 陆安瑾心动了,但沉默了片刻之后,最终还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小姐不想去寻王爷么?” 陆安瑾嗓子微哑,带着说不出的怅然,“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为何不能?” “陛下自上次召见之后,既没说让爹爹回阴南,也没有再召见爹爹,我一时摸不清楚陛下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侠儿猜测道:“许是陛下最近忙于政务,忘记了呢。” 陆安瑾又摇了摇头,“不会,阴南此次受灾严重,知府大人久不居其位,这对阴南的重建甚是不利。这么简单的道理,陛下不可能不知道。” 侠儿没好气的说,“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想不明白,”陆安瑾叹了口气,“那便不想了。侠儿,回去吧。” 东齐大军逐渐逼近,西林大军也在一旁虎视眈眈,天顺夹在中间,腹背受敌。 “王祖父,孙儿万万没想到,西林皇帝竟然会向东齐求援,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翟文冲冷哼,“他在乎的只有皇位是不是在他的屁股下面!” “王祖父,如今退无可退,只有迎难而上了。” 翟文冲眉头紧皱,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沉声道:“西林大军不必担忧。王祖父带出来的可是西林的精锐,剩下的人不过是老弱病残,战斗力不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难对付的是东齐大军。” 翟兴晟虚心请教,“那王祖父可有合适的将领人选?” “尚未选出。与东齐一战,关乎我军士气,万不能掉以轻心。”他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晟儿,你心中可有良将推荐?” 翟兴晟沉默良久,他站的笔直,双眸炯炯有神,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不知王祖父认为孙儿能否担此重任!” 翟文冲甚是惊讶,“你?”他确实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毛遂自荐! “虎父无犬子,孙儿不能一直躲在王祖父的羽翼之下。孙儿不是孬种,也想上战场历练一番。” “这…”翟文冲犹豫了,眼下,翟兴晟确实是他手下谋略才识最强的人,但是,翟家就剩他这么一根独苗苗了,若是他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翟家岂不是就要断子绝孙了。 “晟儿,你容王祖父再想想。” 翟兴晟失落的低下头,“孙儿遵命。” 是夜,翟文冲久久都没有入睡。他把手下的将领挨个过了一遍,综合对比了一番,下了最后的决定。 时不我与,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磨叽了。 翌日,黎明的曙光方才划破黑暗,翟兴晟就被叫到了城主府。 “对战东齐大军,万德彪任主帅,翟兴晟为军师。望你们二人齐心协力,为我天顺打赢这一仗!” 万德彪抱拳,粗犷豪放的说道:“末将遵命!” 翟兴晟行了一礼,方才道:“孙儿愿为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储君一心为民,末将佩服。”再次上战场,让万德彪深沉了不少,“天王你且放心,末将一定会保护好储君的。” 翟文冲点点头,温和却不失强硬的说,“那本天王就把储君交给你了,若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 他好似觉得这话不太吉利,话未说完,就沉默不语了。 “若是储君有个三长两短,末将就提头来见!” 翟文冲满意的点点头,他忧心忡忡的看着翟兴晟,眼眸深处满是不舍。 “晟儿,此去定要万加小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翟兴晟淡淡一笑,宽慰他道,“王祖父且放心,孙儿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如此,你们便出发吧,本天王在这里等你们凯旋而归。” 两人抱拳称是,翟兴晟走到门口,回头,看着翟文冲不再挺拔的身影,眼眶微湿。 翟文冲挥挥手,他这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翟兴晟走了,偌大的城主府只剩下他这个孤寡老头子了,翟文冲心有悲凉。 但他又想,高处不胜寒,这天下的至尊,哪一个不是孤独的。 他之所以孤独,是因为他已经会登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了。 头戴王冠,必承其重,自古都是这个理。想到这里,他郁闷的心情终于有所缓解了。 行军途中,万德彪想起翟文冲的命令,特别关照翟兴晟,毕竟这位可是天顺未来的天王。 “储君,可有不适?” 翟兴晟朗然一笑,“将军不必担忧我,男儿志在征战四方,如今我热血沸腾,什么困难都不是问题。” 万德彪豪爽的笑了,他就喜欢有血性的汉子。 翟兴晟虽然贵为储君,但他若是一个吃不得半点苦的娇贵公子,他也定然是瞧不起他的。 “储君,末将是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阵法什么的,那是七窍通了六窍,末将就不丢人现眼了,就全指望储君了。” “好说好说。” 万德彪沉默了一下,这才底气不足的说,“储君,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翟兴晟客气的说,“将军请说。” “储君,末将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还请储君能想办法,尽全力的减少兄弟们的伤亡。” 翟兴晟直直的看着他,淡漠的说道:“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你应该知道,行军打仗,伤亡在所难免。” “末将知道,可是…”万德彪红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们也有一家老小在等着他们回去,若不是万不得已,末将也不想上战场。” 原来他孤身一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但是现在他有贤妻稚子热炕头,一点也不想再去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将军之言,我记下来了。” 万德彪闻言,激动不已。若不是还骑在马上,他一定会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上三个响头。 他没有看错,储君比天王更加贤明。 “储君,再过三天,就到达边境了,不知储君可想好良计了么?” 翟兴晟淡淡的笑了笑,“不急,到了再说也不迟。” 时间在来回的奔波中溜走,到达边境之后,万德彪下命安营扎寨,与东齐大军遥遥相望。 用膳的时候,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一个满心纠结,一个神色淡然。 终于,万德彪忍不住了。“储君,东齐大军比我军先行到达,有大把的机会攻城,为何他们却驻扎在此,久久没有动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太不正常了。这么好的机会却不把握,除非他们的将领是个脑袋装尿壶的蠢货! “将军,你可知此次东齐大军的将领是谁?” “末将知晓,是宣武将军高仓雄!” 不料,翟兴晟却摇了摇头,“他只是副将罢了。” “那是谁?” 敌军换了主将,他们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是东齐的贤王齐霄昀!” “什么?”万德彪猛地站了起来,虎目一瞪,一个没忍住吼了出来。“怎么会是那个煞神!” 他和齐霄昀交过手,那个人,上了战场之后,就不是人了。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但凡一想到他,他的脊背就开始发凉。 翟兴晟不紧不慢的说,“齐霄昀和高仓雄皆有勇有谋,身经百战。再者,对方五十万大军,我方三十万,以少胜多,恐怕悬矣。” 万德彪一屁股坐了下来,完全没有吃饭的欲.望了。 “那怎么办啊。” 翟兴晟放下筷子,淡淡的说,“将军,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此仗,必会血流成河!” 万德彪神情呆滞,满是痛苦。 “将军,你可知东齐迟迟没有动作?” 万德彪机械的摇摇头。 翟兴晟沉默了片刻,这才接着道:“说句灰心丧气的话,此仗不好打,我军极大可能会失败。” 这么浅显的事实,不用说,他也知道。 “而东齐一直没有动作,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我们。” 万德彪抬头,不解的问,“这是何意?” “很简单。战,他们奉陪;降,他们接受。” 不战而降,这对一个将军来说,绝对是生平最大的耻辱! “储君这是何意?” 万德彪虽然粗犷,但他并不愚蠢,从这三言两语间,他已经明白了翟兴晟的未竟之语。 “将军,数十万大军的性命如今都在你的手上,还请你再三思量,慎重考虑。” 万德彪心乱如麻,他从未如此心慌过。 “将军,没有正义的和平就是暴虐。战争,从来都不会使正常而富有正义的人们感到舒心愉悦,只会使他们在惊心动魄之余承受着巨大的苦难。它所带来的只有悲痛、鲜血、死亡和绝望!” 第六十一章 不战而降 这些道理他都懂,现下,他必须要在荣誉和士兵之间做出选择。 “储君,末将能否听听您的建议?” 翟兴晟目光平静,脸色如常,眼角甚至还带有一丝丝的笑意,好似他即将面对的不是残酷的杀戮,而是觥筹交错的宴会。 “我心系百姓,将军爱兵如子,何去何从,想必将军心中早有定夺。” 万德彪直直的看着淡漠如水的翟兴晟,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额角的青筋凸凸直跳,怎么看,都是一副凶神恶煞想要杀人的模样。 “储君,若是降了,天顺就不存在了。” 翟兴晟嗤笑,“它本来就不应该存在。”他忽然变的激动起来,言语也不由的快了三分,“就是因为它的存在,我忠肝义胆的父亲才会变成乱臣贼子,我父亲忠君爱国,其心可昭日月,可是最后呢,他得到了什么?死无葬身之地!” 万德彪惭愧的低下了头,翟勇斌的死,绝对是翟家军最大的损失,也是最沉重的痛。 “天顺储君,”翟兴晟冷笑,他的声音不由得冷了几分,带着数不清的棱角冰锥,“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 若是翟勇斌死在战场上,就算落得个尸骨无存,他也无话可说,因为这是军人的宿命。 可是,他却死在了阴谋诡计和一己私欲之下,这让他万万不能容忍。 “那天王…” 万德彪说不下去了,翟兴晟如此的痛恨天顺,又怎会不仇恨天王? 翟兴晟沉默不语,脸上泛着冷光,冰寒刺骨。 “储君…”翟兴晟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万德彪急忙改口道:“翟公子,你就不怕末将把你抓起来,以通敌叛国罪,交给天王么?” “你不会。” 万德彪讶然,“公子怎知末将不会。” 翟兴晟淡淡的笑了,“其一自是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不瞒你说,出发之前,我调查过你,加之你方才的请求,更加坚定了我的判断。” “还有呢?” “其二,小心为上,我请了你的家人去别院做客,想必他们现下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万德彪睁大了眼睛,“你…” 这绝对是赤果果的威胁! 翟兴晟大大方方的赔礼道歉,“非常之时当采用非常之手段,多有得罪,还请将军海涵。” 又是一阵沉默,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但谁也没有再动筷,食欲早在一惊一乍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隔了很久,万德彪才哑声道:“公子抓了我的家人,不只是为了威胁末将吧。” 翟兴晟眉头一挑,似笑非笑的说,“此话怎讲?” “公子若是只想威胁末将,早在途中,就可强迫末将听命于你,何故要等到最后。” 翟兴晟笑着说,“继续。” 万德彪眉头紧皱,心情并不轻松,“公子对收复军权势在必得,但若是想顺利的收回军权,就必须得除掉末将。” “我从未想过要除掉你。” “末将明白,公子若是想要除掉末将,末将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翟兴晟浅笑盈盈,“然后呢?” “若是末将投入公子的阵营,到时候,天王知晓的话,定然不会轻饶了末将的家人。所以,公子是救了末将一家老小的命。” 万德彪越想越觉得事实就是如此,他一脸复杂的看着翟兴晟,纠结的死去活来。 “为何这般看着我?” 万德彪实话实说,“末将眼下对公子是又爱又恨!” “爱我就不必了,我没有龙阳之好,想恨就可劲儿的恨吧,反正我不痛不痒。” 万德彪的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突然觉得牙疼无比。 “公子,你容末将好好的想一想。” 翟兴晟十分大方的应允了。 “好。不过,你只有两个时辰可以考虑。” 万德彪方正的脸青白交加,最后只得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句,“好!” 翟兴晟并没有陪着万德彪呆坐,而是大摇大摆的小憩去了。 旅途劳累,斗争才刚刚开始,他需要养足精神,才能与那人好好斗上一斗。 如何能最大程度的逼迫他激怒他,他已经想好了对策。 两个时辰一眨而过,睡眼惺忪的翟兴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脚,方走进帐里,就瞧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公子,末将想好了。” “不后悔?” 万德彪重重的吸了口气,“不后悔!” 翟兴晟浅笑,“如此,洗耳恭听。” “在此之前,末将有一个请求。” 翟兴晟挥了挥宽袖,温和有礼,“但说无妨。” “末将想要见一见齐霄昀。” “为何?” “公子莫问那么多,您就说,末将能不能见到其人吧。” 翟兴晟轻笑出声,“将军,我又不是齐霄昀,自然是做不了他的主,你总得让我问上一问吧。” 万德彪也知道他有些心急了,他讪讪的后退了两步,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翟兴晟是怎么联系齐霄昀的,总之,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那尊煞气逼人的活阎王。 “万德彪参见贤王殿下。” 齐霄昀依旧是老样子,为人冷冷淡淡,声音冷冷冰冰,“你要见本王,所为何事?” 万德彪看了一眼翟兴晟,见后者依旧言笑晏晏,眉眼弯弯,丝毫没有插话的意思。 “王爷,末将就是想问上一句,若是末将投降,你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俘虏。” 是杀是剐还是活埋? 齐霄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军人的归宿就是战场。” 万德彪:…… “还是你想解甲归田?” “末将正值壮年,怎会解甲归田?末将只是希望王爷能够一视同仁,虽然我们…” 齐霄昀狂傲的打断了他的担忧,“飞龙军向来凭实力说话,翟家军若是想要加入飞龙军也并非不可,只要实力足够强硬。” 万德彪简直欣喜若狂,“王爷的意思是,我们也有机会加入飞龙军?” 齐霄昀抬头扫了他一眼,“有何不可!” “太好了,”他转头对着翟兴晟兴奋的说,“公子,你听见了么,王爷不排除异己。” 齐霄昀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万德彪对此深信不疑。他虽为翟文冲效力,但内心里最崇拜的人却是身在敌国的齐霄昀。 如今,有机会在英雄的麾下效力,这让他如何不激动非常。 翟兴晟含笑点点头,“如此,我就先在这里恭喜将军了。” 万德彪笑的像个二百斤的傻子,不复先前的垂头丧气,郁郁寡欢。 齐霄昀一头黑线,他从未见过投降了还如此欢喜的人。 “若是没有其他事,本王回去了。” 万德彪忙不迭送他至帐门处,毕恭毕敬的说,“王爷慢走。” 齐霄昀:…… 翟兴晟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他还没死呢,这家伙是不是把他给无视了。 翌日,万德彪下了一个命令,整个军队为之沸腾。 命令很简单,归降东齐! 高个副将甚是不忿的说,“将军,这是什么意思,仗还没有打呢,你就投降了!”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矮个副将也说,“是啊,我们可是翟家军的精锐,还怕他们东齐的歪瓜裂枣?” 万德彪眼皮都懒得抬,昨夜他兴奋了半宿,现下眼皮都在打架,恨不能拿木头给支起来。 “这话,你当着他们主将的面说一遍,老子就佩服你!” 高个副将不以为意的说,“不就是高仓雄么,老子才不怕他!” 翟兴晟温和的声音自帐外传来,“不是高仓雄,是齐霄昀。” “什么?”矮个副将炸裂般的声音在帐中想起,炸的万德彪脑瓜子疼。“怎么会是齐霄昀!储君,将军,你们莫不是在逗末将的吧,那厮不是在东齐京师么?啥时候跑过来的,会不会是假消息?” 万德彪病恹恹的说,“本将亲眼所见,你当本将眼瞎啊!” 高个副将见他焉了吧唧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道:“将军,你就这么害怕齐霄昀?” 万德彪向来血性十足,也是一个不肯轻易认输的主,他们都是被他用拳头收服的。 他想激起万德彪的血性,可谁知,万德彪竟然理所当然的说,“是啊,本将听到他的名讳,就觉得腿软,后背发凉,他就是本将的噩梦!” 副将们:…… 他们的主将什么时候从英雄变成狗熊了,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怂包! “将军,就这么降了?” 万德彪要死不活的说了一句,“你行你上!” 真是无知者不知所谓! 高个副将闭了嘴,他连万德彪都打不赢,还敢去挑战齐霄昀,那不是在老虎头上拔须,找死么! “你们俩谁行谁上,谁能打败齐霄昀,我就把主将的位置让出来。”万德彪气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而且对方可不是什么歪瓜裂枣,五十万飞龙军,三十万翟家军,你们有能耐,告诉老子这仗怎么打?” 矮个副将的嘴皮子都不利索了,“飞飞飞龙军?” 我的个娘也,那个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你以为呢,你以为老子愿意做龟孙子,老子能拿着兄弟们的命去送死么。” 副将们的目光齐刷刷的聚在翟兴晟的身上,将军真是不想活了,在储君的面前公然叛国! 翟兴晟看他们欲言又止,好笑的问,“为何这般看着我?” “储君,将将军一时脑袋糊涂,还请储君勿要当真。” “公子才不会介意嘞,”万德彪撇了撇嘴,一点都不实诚的就把他给卖了,“就是公子让我归降的!” 翟兴晟浅笑安然,一点都不介意万德彪的以下犯上。 “行了行了,都别立在这里了,当啥木头桩子啊。赶紧给老子集合去,咱们早点归降早完事,老子困死了,想睡觉!” 这么没心没肺的将军,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上人间独一个! 第六十二章 各方心思 翟兴晟不战而降的消息不负众望的震惊了四国。 北萧和南卫对他的行为嗤之以鼻,讽刺翟兴晟未有其父万分之一的风采,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此生枉为男人,着实难登大雅之堂! 西林则是瞠目结舌,他们费了半天的劲儿,结果却便宜了东齐,这口窝囊气不上不下的卡在西林皇帝的喉咙里,让他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别提有多憋屈了。 最怒不可遏的当属翟文冲,三十万精锐白白的拱手让人,这让他的面子里子丢的是一干二净丝毫不剩。托他好孙儿的福,这下他确实是“扬名立万”了,只不过是彻底的沦为了四国的笑柄罢了。 “混账东西!”翟文冲将桌上的东西摔了一地,犹不解气,他一个箭步向前,愤恨的抽出长剑,将上好的梨花木桌椅砍的是伤痕累累,面目全非。 翟兴晟!翟文冲恨的是咬牙切齿,枉他那么信任他,他竟然敢背叛他,这让他如何能忍! “天王!”守卫统领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匆匆的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杀气腾腾的血红的眼睛。 翟文冲狠厉的吼道:“滚出去!” 守卫统领未做停留,立马转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接着又是一阵响亮的噼里啪啦,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以及不堪入耳的咒骂。 约莫过了一柱香,屋内的人才慢慢的消停了下来,终于还了他们一方静土。 守卫统领面色戚戚,忧心忡忡,天王震怒,必将伏尸千里,血流成河。 只盼他们这些小池鱼,可千万不要被那城门失的火给殃及了! 然,好事多磨,坏事总是从天而降。 翟文冲狠厉的声音猛地传出来,吓的他头皮一紧,浑身颤抖起来。 “滚进来!” 守卫统领蹒跚的滚了进去,屋内遍地狼藉,让他无从下脚。 “天王,”他毕恭毕敬的行礼,声音带着一点点的颤抖,“有何吩咐!” 翟文冲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浓眉倒竖,薄唇紧抿,他额角边的青筋毕露,凸凸直跳,看着狰狞极了。 守卫统领不由得抖了抖,他佯装镇定的等着翟文冲的命令。实际上,他的双腿发软,心跳早已不受控制,随时都有晕厥的可能。 “将西林的降军全部坑杀!” “天王,万万不可!” 翟文冲目眦尽裂的看着他,“有何不可!” 守卫统领顶着他杀人似的目光,硬着头皮道:“天王,如今我们只剩二十万人马,且士气低迷,现下需要这些俘虏来补充战力。” 翟文冲不理,“按本天王说的做。” “天王!” 翟文冲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冷冰冰的说,“若是你敢违抗老子的命令,老子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西林皇宫,皇帝看完密信,气的是脸红脖子粗。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是那声音好似自牙缝中挤出一样,带着一抹煞气凛然的狠厉。“翟文冲,你有种!” 魏公公急忙为皇帝顺气,生怕他一个控制不住,晕过去了。“陛下,切勿动怒。翟文冲如那秋后蚂蚱,蹦哒不了多长时间了,为了他气坏了龙体,不值当。” “翟文冲竟然坑杀了西林的降军,虽然他们也该死!” 但,就算是死,也不应该死在那个乱臣贼子的手里。 魏公公垂眉敛目,声淡如波,“翟文冲此举,恐会遭天下人唾弃。” 皇帝嗤笑,“他早已经丢尽了脸面,还会在意天下人的唾弃么?” 魏公公沉默了片刻,“陛下,翟文冲步步紧逼,翟兴晟又归降了东齐,这对西林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做好防范,以防东齐突然反水。” 听到翟兴晟的名字,皇帝冷哼一声,怒火中烧的低吼,“翟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原本还是有一个可用之人,只不过怕被他给斩了! “翟兴晟先前百般向陛下示好,为何突然间转投东齐麾下,老奴想,这其中必有隐情。” 皇帝先前被愤怒冲昏了脑袋,发泄了一通,清醒了不少。 他也想早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给朕查!” 魏公公弯了弯腰,“老奴明白。” “朕先前一直在想,东齐大军明明已经压境,却安营扎寨,朕本以为是为了给翟文冲释放威压,逼迫他退军,如此看来,倒更像是在等着翟家军的到来。” 该死的,高仓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可以刃不见血的收服了三十万大军。 “翟兴晟那个蠢货,难道他不知道,他这一归降,壮大了东齐的实力么!”皇帝想到此处怒气冲天,“早知如此,朕还不如当日杀了他!” 省得他活着的时候,不停的给他添堵,简直气煞人也。 魏公公脸色淡淡,他温言宽慰道:“陛下,西林的首要敌人是翟文冲。至于翟兴晟,陛下无需忧心。既然东齐能说服了他,我们也未尝不能!” “朕只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气急攻心的皇帝终于忍受不住的咳了个惊天动地,魏公公慌慌张张的对着殿外大吼,“宣太医!速速宣太医!” 近段时日,皇帝的龙体欠安,太医随时候着,因此很快就赶来了。 皇帝乃是九五至尊,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只怕是也活不成了。 太医竭尽所能,手忙脚乱了一番,皇帝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了,他病恹恹的躺在龙床上,疲惫不堪。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您可是西林的天啊,若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西林的天可就塌了。” 这话已是大大的不吉,若让有心之人听到,定会添油加醋的大做文章。 话音方落,魏公公这才后知后觉他方才说了什么,他急忙跪下,诚惶诚恐的请罪,“老奴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自嘲的笑了笑,哑着嗓子道:“西林的百年基业若是毁在了朕的手里,朕将万死不辞,还有何脸面苟延残喘。” 魏公公闻言,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惊恐万分的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定可长命百岁,福佑西林千秋万载!” 虽知魏公公此言不过是在哄他开心,但皇帝黑暗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一些。他有气无力的说,“起来吧。” 魏公公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皇帝最近喜怒无常,已有不少人死在他的阴晴不定之下,虽然他是近臣,也需要万分的谨慎。 “对了,定王如今怎样?” “定王在东齐一切都好,东齐皇帝并未苛待王爷,还允许惠安公主自主选择良婿。” 皇帝眉头一挑,“那惠安可有想嫁之人?” 魏公公沉默了片刻,这才温声回道:“公主想要嫁给贤王齐霄昀。” 齐霄昀啊,确实是一个好人选。嫁给他,既能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或许还能得到飞龙军的绝密消息。 飞龙军对其他几国来说,都是一根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长刺! “那皇帝可允?” 魏公公弯了弯身子,声音微沉,“东齐皇帝倒是未说什么,只是贤王殿下拒绝了公主的求亲。” “为何?”皇帝闻言大怒,“惠安乃是我西林的第一美女,齐霄昀他为何不愿?” “定王殿下未说原因,只言贤王拒绝的很彻底,根本未留转寰的余地!” 魏公公见皇帝面色通红,呼吸急促,急忙温言安慰道:“陛下,您现在不宜动怒,龙体要紧。陛下您想,齐霄昀本就在防着殿下和公主,若是他答应了公主的求亲,才是居心叵测吧。” 皇帝喘着粗气道:“告诉定王,定要把东齐朝堂给朕搅的个天翻地覆,否则,待东齐朝堂稳定,我西林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老奴明白。” “还有,告诉惠安,定要给朕拿下齐霄昀,朕不管她用什么法子,必须要成为贤王妃!” 魏公公的嘴皮子抽了抽,眉心动了动,但他只是恭恭敬敬的应道:“老奴这就去给殿下、公主传信。” 处理完所有的奏折,皇帝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他的身体昏昏沉沉的,就像是被暴雨蹂.躏的芭蕉叶一样。 真可谓是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东齐,林玉文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密信烧成了灰烬,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皇兄,父皇可有传达旨意?” 林玉文冷淡的说,“父皇让你拿下齐霄昀,不择手段!” 惠安想起那日他冷淡如冰的眼神,还有他毫不留情的拒绝,苦涩的说,“我是西林的公主,他不会给我机会的。” 林玉文瞥了她一眼,冷冰冰的回,“所以父皇才让你不择手段。何为不择手段,需要本王教你么?” 皇家出品的人,有几个是纯真无邪的? “容我想一想吧。”惠安公主不喜欢和林玉文呆在一起,她总觉得林玉文心思太过深沉,和他呼吸同一片天地,实在太过压抑。“皇兄还有何吩咐?” “没了,你回去吧。” 惠安行了一礼,转身离去。和林玉文呆在一起,她整个心情都是灰暗的。 翌日,惠安命人给贤王府送了拜帖,毫无意外,被拒绝了。 她不死心,隔天,再次送了拜帖,可仍旧被拒绝了。 她一连送了三天,全部以失败告终。 惠安公主有些失落,任谁被心上人三番两次的打击,心情都不会愉悦。 “又失败了?”林玉文嗤笑,毫不掩饰他的鄙夷。 惠安公主沉默不语,她现在没有心情理会他的冷嘲热讽。 “你的不择手段就是死皮赖脸?” 惠安公主忍无可忍的控诉,“皇兄!” 林玉文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蠢货,还嫌丢人的不够?本王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齐霄昀根本就不会让你踏进贤王府半步的。” 第六十三章 降者不杀 明知不可为,却肆意而为。这不是任性,而是愚蠢! 惠安公主面色不霁,心有不忿,奈何她虽贵为公主,却也只是一个高贵的棋子,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自由。 皇兄既然如此明白事理,又何必明知故犯。皇妹听闻,皇兄近日在寻找一个女子,还想纳她为妃。惠安公主嗤笑,不阴不阳的道:父皇让皇兄来此,是有要事要办,可不是让皇兄来风花雪月的。 五十步笑百步,他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林玉文阴鹜的看着惠安公主,眼神冰冷的好似一把锋利的刀。 他忽然伸出手,狠狠地掐着惠安公主的脖子,俊脸铁青,声音冷的掉渣,敢嘲笑本王,是谁给你的胆子? 惠安公主被掐的眼皮往外翻,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林玉文的肉里,然对方却无动于衷,依旧手如铁钳,纹丝不动。 林玉文面无表情的看着剧烈挣扎的惠安公主,就在她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晕过去的时候,他才好心的留下了她的一条小命。 若有下次,本王就送你去见你那短命的母妃! 惠安公主剧烈的咳嗽着,她腿一软,径直坐在了地上。 林玉文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可听清楚了? 她惊恐的看着林玉文阴狠的脸,身子抖如筛子,眼泪漱漱的往下流,带着满满的恐惧。 未听到她的回应,他半眯着眼睛,冷漠的看着她精致的小脸,低沉的道:嗯? 他根本就是一个魔鬼! 惠安公主止不住的颤抖,她心慌极了,被无名的恐惧死死的揪住,几近窒息。 听听清楚了。 林玉文满意的点点头,他半蹲在惠安公主的面前,伸手把玩着她柔顺的青丝。 惠安公主身子一僵,她垂首敛目,未言一语。 去给本王查一个女子。 谁? 林玉文自怀中拿出一张画纸,扔在了惠安公主的怀里,越快越好! 皇妹明白。 滚出去! 惠安公主拖着绵软的身子,略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偷偷的看了一眼林玉文。 林玉文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嫌本王给你的惩罚不够? 惠安公主闻言,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急匆匆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惠安公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她的俏脸苍白如纸,泪水大把大把的砸下来,迅速的模糊了双眼。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强烈的恨意!恨林玉文的辣手绝情,恨父皇的冷漠无情,也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翌日,惠安公主并未出门,她神情憔悴,满腹心事,终于卧病在床。 听说你病了? 林玉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并不阳光,阴冷毒辣! 皇妹今日身子抱恙,明日定去查探,还请皇兄恕罪。 林玉文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最近的心情甚是不愉,自那日惊鸿一瞥之后,就再也未遇见过她。 想起她绝美的容颜,还有那泼辣的性子,林玉文的心有点痒。他想,若是把那个小野猫压在身.下,那滋味定然甚是销.魂。 他走在街上,哗的打开折扇,过往的女子频频侧目而视,他甚是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故作斯文的微笑,引的路过的女子尖叫连连。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中的密信,嘴角露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林玉文?一个跳梁小丑妄想撬他的墙角,真是自不量力。 可是有喜讯传来?翟兴晟惬意的躺在小榻上,眼睛微眯,慵懒极了。 齐霄昀挑眉,何为喜讯? 翟兴晟浅笑盈盈,比如,翟文冲死了。 这绝对是个喜大普奔普天同庆的好消息! 真不幸,你注定要失望了。 翟兴晟笑容不改,无妨,既然他不愿自己归西,那么就让我尽最后一点孝道,送他驾鹤西去吧。 齐霄昀抬眸,目光淡淡,声无波澜,你想好了? 自然,末将已然迫不及待。 可有退路? 翟兴晟眉眼弯弯,胜就生,败则亡。 齐霄昀浅笑,这厮还是一如既往,当真是一点退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如此,你便去准备吧。 翟兴晟凑到齐霄昀的面前,笑眯眯的问,不知王爷预备给末将多少兵马? 二十万! 同是翟家军,二十万对二十万,也算是公平对待了。 只是,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翟兴晟叹了一口气,末将明白了。 齐霄昀不紧不慢的补充了一句,十万翟家军,十万飞龙军。 翟兴晟惊讶的抬眸,王爷让我指挥飞龙军? 你不敢? 王爷舍得? 有何不舍? 翟兴晟激动的泪流满面,他挥袖拭泪,含泪带笑道:今生识得王爷,当真是三生有幸。 齐霄昀一向吝啬的俊脸,终于大方了一点点。他笑着拍了拍翟兴晟单薄却不瘦弱的肩,言简意赅的嘱托,活着! 对于将士而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胜了,不骄不躁,败了,不弃不馁,这才是大将风范。 只是,生而为人,七情六欲必不可少,国仇家恨终是心中跨不过去的执念。 而,执念太深,若不将心中之刺彻底拔除,必将疯魔。 末将定不会辜负王爷的信任。 翌日,天还未亮,齐霄昀亲自送翟兴晟出征。此次,翟兴晟为主将,高仓雄为副将,飞龙军与翟家军二军合并,气势如虹。 兴晟初出茅庐,幸得高将军辅佐,只是此番要委屈高将军了。 高仓雄素日里性子直爽,闻言,他爽朗一笑,拍了拍翟兴晟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翟将军无需多想,本将和你父亲交过手,都说虎父无犬子,翟将军定然是青出于蓝。再者,王爷如此安排,自有他的考量,本将相信王爷! 若是王爷思量失误了呢? 高仓雄想也不想,径直回道:不可能,王爷做的决定都是对的。 还真是盲目的信任呢。翟兴晟失笑,但心里暖洋洋的。 高将军,此次你我二人联手,定要将翟文冲杀的个落花流水! 高仓雄仰天长笑,这是必然。 天顺,城主府。 翟文冲收到消息之后,沉默了良久,而后他换了一身戎装,径直奔赴军营。 守卫统领忧心不已,天王。 何事? 天王当真要御驾亲征? 翟文冲淡漠的回,竖子来犯,本天王岂能置之不理。 国仇也好,家恨也罢,终归要有一个结果。 若是天王离京,西林来犯,作何抵挡? 翟文冲沉默片刻,西林元气大伤,战力不强,若是你打了胜仗,本天王重重有赏。 守卫统领激动不已,连忙跪下,频频叩首,末将遵命! 翟文冲留下一万人守城,未多做停留,连夜开拔。 西林连战连败,士气低迷到了极点,根本无心开战。 三国之战,最终变成了东齐与天顺一对一的对决。 相逢终有时,翟兴晟眉眼含笑的看着一脸肃杀的翟文冲,微笑着打招呼,祖父,几日不见,你可还好? 翟文冲面无表情的回,本天王没有你这卖国求荣六亲不认的孙儿。 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论六亲不认,祖父乃是个中‘翘楚’,孙儿自愧不如。 翟文冲大吼,废话少说,今日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翟兴晟笑容可掬,嘴角荡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祖父此话差异,恕孙儿实在不能苟同。他笑眯眯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此仗只有一个结果,不是你死,就是你亡! 翟文冲闻言大怒,怒不可遏的吼道:竖子看招!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主将对战,身后的人马皆是凶狠的盯着对方,就这样死死的对峙着。 翟文冲虽然身经百战,奈何已到知命之年,心有余而力不足。 翟兴晟风华正茂,一腔热血,越战越勇。 狭路相逢勇者胜! 恍然间,两人已对战一百多招,鼓声越发的激昂,震天撼地,响彻云霄。 又过了二三十招,翟文冲渐渐体力不支,他咬牙坚持,但仍旧败下阵来。 翟兴晟浑身酸涩不已,胳膊在微微的颤抖,他故作云淡风轻,淡淡的沉吟道,祖父,看来你真的老了。 翟文冲脸色狰狞,恨不成声的说:翟兴晟,你有何脸面面对翟家的列祖列宗! 闭嘴!翟兴晟听他倒打一耙,顿时忍无可忍。他撕下平和的伪装,怒发冲冠的吼,谁都可以指责我,唯有你没有资格! 话不投机半句多,翟文冲大吼一句,杀! 翟兴晟毫不畏惧的回吼了一声,杀! 鼓声震耳欲聋,惊天动地;兵刃相交之声,振聋发聩。 残阳如血,染红了昏黄的天空。大地之上,红梅浸染,分外凄凉。 翟兴晟的目光紧紧的锁定了翟文冲,两人战意正盛,寸步不让。 竖子,拿命来。 此时,那本就稀薄的血脉亲情早已消失殆尽,留给两人的除了仇恨,不剩其他。 鲜血染红了翟兴晟的战袍,战鼓鸣鸣呐喊声声,此时他的心竟然分外的平静。 他提起长枪,咻的刺向前,用尽了全力! 翟文冲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再也无法握紧手中的兵器,他的身形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天王! 主帅受伤,这对士气是致命的打击。 战场上横尸遍野,断肢残体比比皆是,触目惊心。黄褐色的土地早已经染成了红色,阴霾和绝望笼罩在他们头顶的天空。 人心惶惶,灰暗且绝望! 翟兴晟趁机吼了一句,降者不杀! 他身后数十万的士兵也齐声呐喊着: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第六十四章 文冲之死 生死不过一念之间,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竖子,休得蛊惑人心,”翟文冲头盔之下尽是汗珠,他忍着剧痛,声音打着颤,中气不足的吼,“莫听他胡言乱语,若你们真的降了,定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西林降军的昨日,就是他们归降之后的明天。 翟兴晟嗤笑,“莫把所有人都想像的像你那般不堪,”他指了指身后的翟家军士兵,大声问道:“本将且问你们,飞龙军可有苛待你们?” “不曾!” “你们在飞龙军可有受到欺侮?” “不曾!” 翟兴晟回眸,满是讥讽的瞧着脸色甚是难看的翟文冲,“本将身后,十万飞龙军,十万翟家军,本将也是降臣,可依旧能够上战场,依旧可以自行取贼寇的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东齐大军已然欢呼雀跃,他们齐声呐喊,“将军威武!” 鼓声震天,旌旗翻转。刀枪剑戈,金暴玉制。 天顺大军面面相觑,他们一会儿看看翟文冲,一会儿看看翟兴晟,心想,不愧都是翟家人,心计都是深不可测的主。 翟文冲冷笑,他阴狠的瞪着胸有成竹的翟兴晟,目光阴冷的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似是在寻找时机,只待时机成熟,就给他致命一击。 “多说无益,竖子找死!” 翟兴晟毫不畏惧,“既然你们不降,就休怪本将翻脸无情。” 翟文冲冷笑,他受了伤,遂命他最得力的副将前去一战。 “储君,多有得罪,原谅末将身不由己。” 翟兴晟眉心一动,急忙问道:“可是他威胁于你?” “不只末将,”副将回头看了一眼翟文冲,见他并未看向这边,这才回道:“所有副将的家眷全被关押了起来,天王美其名曰照顾,可是末将知道,天王防的就是我们叛变。” 真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归降已然不可能,翟兴晟也不浪费时间,大吼一句,“如此,那就放马过来吧。” 他此时热血沸腾,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然,高仓雄却打马向前,阻止了他的一意孤行。 “翟将军,这次机会可否交给本将。”高仓雄瞄了一眼趁机疗伤的翟文冲,“这些小角色就交给本将来收拾。擒贼先擒王,将军小心为上。” 趁他病要他命,否则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 “高将军所言极是,”翟兴晟回眸一看,随后朗声大笑,“幸得高将军提醒,否则本将就本末倒置了。高将军随意,本将军再去会会那老贼。” 千军万马声嘶力竭,刀光剑影惊天动地。或铁骑纵横,马蹄声碎,或刀兵相见,呐喊喧嚣。 鲜红的大地,阴风阵阵,嘶吼声声,奏响了一曲荡气回肠的悲凉挽歌。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 翟文冲见翟兴晟单枪匹马的冲了过来,暗骂一声,顾不得包扎,提枪应战。 高手之间过招,招招都带着凛冽的杀气。翟文冲本就负伤在身,行动慢慢吃力起来。 “祖父,”翟兴晟停止了攻击,他面无表情的叮嘱,“你到了地下,别忘去给将军府那一百多条人命请罪!” 翟文冲煞气逼人,他愤怒不已,“竖子,休得胡言乱语,谁生谁死,尚未可知,休得猖狂!” 有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死心眼。 翟兴晟少了虚以委蛇的兴致,招式越发的凌厉起来,翟文冲疲于应战,旧伤未除,又添了不少新伤。 “去死吧!” 翟兴晟怒喝一声,找准时机,长枪狠狠的刺进了翟文冲的心口窝。 翟文冲闷哼一声,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他死死的盯着那张年轻俊俏的脸庞,带着满满的不甘和愤怒。 翟兴晟猛地抽回长枪,鲜血四溅,喷了他一脸。 “天王!” 正与高仓雄激战正酣的副将见翟文冲骑在马上摇摇欲坠,顿时心急如焚。 只这一息的晃神,他的胸前就开放了大片大片的红梅。 高仓雄毫无波澜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幽然想起,“你且放心先行离去,翟文冲速速就来陪你!” 副将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双眼,可怜卢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不知身在何方的她,是否还在苦苦的等着他的归来。 翟文冲自马上跌了下来,他的视线不再清明,浑身颤抖着。 翟兴晟见状,下令停手,兵戈相向的士兵战袍浸泡红梅,更有甚者,缺胳膊少腿,真真是惨绝人寰,满目的荒凉。 “你输了,”他未曾下马,居高临下的看着喘着粗气的翟文冲,“彻底的输了。” 翟文冲未置可否,惨白惨白的脸居然露出一抹温和缱绻的笑容。 “你我好歹祖孙一场,如今我即将驾鹤西去,你都不愿亲自送我一程么?” 这理由,似乎并不过分。 翟兴晟沉默的看了他几眼,这才翻身下马,淡淡的说道:“既然你想,那我便成全你。” 在数十万人的注目下,他半蹲在翟文冲的面前,冷漠的看着他,不含一丝温情。 翟文冲苦笑,“想我戎马征战一生,斩下的头颅不计其数,没想到,生命的余章竟是至亲反目。” 翟兴晟闻言,未言一语。 “晟儿,你骗的我好苦,我竟不知,你会如此的恨我。” “你死了,我便不恨你了。” 恨让人迅速的成长,但是恨一个人真的很累。 翟文冲苦笑,怅然若失的道,“翟家如今只剩你我祖孙二人,”他话音一转,冷冽的道,“可是,祖父实在不忍心让你孤苦无依的活在这世上,所以,跟着祖父一起走吧!” 他猛地从靴筒里抽出一把匕首,然,翟兴晟反应的也不慢,他挥拳而上,直击翟文冲的手腕。 翟文冲吃痛,手中匕首应声而落,翟应声接住,挥手直击翟文冲面门。 然,老将就是老将,翟文冲迅疾的抽出另一个靴筒里的匕首,两人几乎同时将匕首架到对方的脖子上。 只是翟兴晟速度略快一些,抢先一步割断了翟文冲的脖子! “我早知你心狠手辣,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翟兴晟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目光冰冷的看着翟文冲,“去死吧。” 翟文冲终究没有再站起来。主帅死了,军心涣散,天顺大军几乎未再做多余的抵抗,乖乖的缴械投降。 “将军,”高仓雄喜气洋洋,“恭喜将军除掉心腹之敌。” 翟兴晟也笑道:“高将军,同喜同喜。” 两人一同看着残霞密布的天空,嘴角皆是露出一抹苍凉的笑容。 满衣血泪与尘埃,乱后还乡亦可哀。 大军修整了五日,这才开拔,但并未班师回朝,而是去了东齐边境。 “王爷。” “嗯。”捷报频传,齐霄昀甚是满意,但他向来清冷,“伤亡如何?” 翟兴晟闻言,惭愧的回道:“此仗伤亡五千三百余人,其中,飞龙军伤亡一千五百余人。” 齐霄昀点点头,“高仓雄!” “末将在。” “伤亡抚恤金准时送达。”他扫了一眼有些失魂落魄的翟兴晟,接着道:“翟家军的也一并送达。” “末将遵命!” 翟兴晟猛地抬头,“王爷!” “翟家军的清点就交给你了,三日之内,必须完成!” “末将遵命!” “如今翟文冲已死,你好生歇息歇息,清点完毕便班师回朝吧。” 翟兴晟忧心忡忡,“王爷,末将有个不情之请。” “不必担忧,面圣之后,本王自当将你调回军营。” 翟兴晟这才放下心来,温声道谢,“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本王先行一步,在京师等你们凯旋而归!” 齐霄昀快马加鞭,披星戴月的赶回了京师。一路上他风餐露宿,清冷的双眼血红血红的。 陆安瑾洗漱之后,正准备就寝。忽然听到窗边有异声,她眼睛微眯,拿出枕下匕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她靠在窗边等了片刻,异声不再,风平浪静。 “不对,”她柳眉倒竖,暗道一声,“不好。” 对方只怕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果不其然,黑暗之中传来一股淡淡的香味,陆安瑾急忙用手捂住口鼻,仍然晚了一步。 她只觉得浑身一软,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齐霄昀并未回府,而是径直去找了陆安瑾,这么长时间未见到她,他思念的紧。 然,他方才靠近房间,就闻到了一股异香,他心头一紧,急忙推开房门,果不其然,空空如也。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紧,血红的眼睛闪烁着无尽的杀意。 异香尚未散去,可见歹人离开不久,或许并未走远。 他转身快速离去,灿烂的烟花在半空突然升起,安静的大街小巷突然多了许多黑色身影。 一辆普通的马车在宁静的夜里安稳的行驶着,赶马车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 “站住。”黑卫拦着马车,面无表情的询问,“马车上装的什么东西?” 小老头被吓了一跳,胆战心惊的回道:“大侠,小老儿是霍府的仆人,这马车里面装的是贵人们用的夜壶。” 怪不得那么臭,黑卫粗略的检查一番,便放行了。 “走吧走吧。” 那味道简直不要太销.魂了! 小老儿连连作揖,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连声道谢,“多谢大侠,小老儿这就走。” 只是,未走几步,他便遇上了冷面杀神齐霄昀。 “下车!” 小老儿从车上摔了下来,他浑身发抖,看来是吓的不轻。 齐霄昀不搭理他,兀自掀开了车帘,车厢里面果然装了五六个夜壶。 他忍着臭味,直接上车搜查,东敲敲西捶捶,不放过任何一处,果然找到了一丝异常之处。 小老儿见行迹败露,收起了畏畏缩缩,突然袭击齐霄昀的后背,却被一支利箭一箭穿心。 第六十五章 情到深处 陆安瑾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巳时。她睁开迷蒙惺忪的眼睛,入眼的是一把古朴却锋芒逼人的大刀。 此刀一看便知价格不菲,但她不好武功,自然也不懂欣赏。 这是哪里?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总算有了一丝的清明,破碎的记忆,一点一点的拼凑起来,理智慢慢的回笼。 她猛地坐了起来,本能的低头,衣裙完好无损,显然昨夜她并未受到非礼。她这才舒了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到底是什么人意图劫了她?陆安瑾柳眉紧蹙,她回京师不过月余时间,并未主动招惹过任何人,也不曾和人相识过密,那到底是谁,竟对她起了不轨之心。 她环顾四周,讶然的睁大了双眸,若非她独占的大床十分的舒适,她还以为自己身处在兵器库之中。 屋子够大,只是饰品寥寥无几,但是各种各样的兵器倒是比比皆是。陆安瑾不由得咋舌,尔后会心一笑,这么“别致”的风格,恐怕也只有那人欣赏的了。 “醒了,可有不适?”低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陆安瑾浅笑着摇摇头,看着他泛着红血丝的眼眸,甚是心疼。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眯眯的说,“何时回来的?” 齐霄昀乖巧的坐在她的身边,见她巧笑嫣兮,悬着的心这才平稳的归了位。 “昨夜。” 陆安瑾点点头,小手握着他满是厚茧的大手,另一只手若有似无的摩挲着并不细腻的手背。 她抬眸,嫣然一笑,好似三月的桃花,明艳又美丽。 “是你救了我。”她歪着脑袋,调皮的眨眨眼睛,“自我们相识之后,你好像一直都在救我。” 齐霄昀眸色深沉的看着她顽皮的小手,哑着嗓子道:“若是我晚了一步…”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似是感觉到了他的后怕,陆安瑾轻轻的拥着他精瘦的劲腰,俏脸贴在他的胸膛上,静静的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房间里面一片静默。相拥的两人,一人沉默,一人在笑。 “齐霄昀。” “嗯?”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可知,人有两种罪,一种是原罪,一种是本罪。本罪,是各人今生所犯的罪行。而原罪,是指人生而俱来的,洗脱不掉的罪行。” 齐霄昀浓眉微挑,不明所以。 “而我也犯了一种罪。”她突然抬起头,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眸,笑的是眉眼弯弯,分外妖娆。 齐霄昀的喉结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他的声音越发的低哑,带着一股魅惑人心的磁性。 “你何罪之有?” 陆安瑾忽然凑向前,轻轻的在他的耳边呢喃,“老天爷对我说,爱上你,就是我此生的原罪!” 齐霄昀一愣,未反应过来。尔后,他只觉唇上覆盖了一层温热,轻轻浅浅,却搅乱了他的一池心水。 陆安瑾看他呆若木鸡的傻样,忍不住害羞的低下了头。方才只是脑袋一热,竟然做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来。现在醒过神来,只觉得分外羞涩。 真真是千言万语无尽处,情到深处自然浓。 齐霄昀呆呆的摸了摸尚有余温的薄唇,眼眸深处闪烁着异样的华光。 搂在她腰间的胳膊不由得紧了紧,他单手勾起她的下巴,温柔却不容反抗的迫使她抬头看着他的眸。 “瑾儿,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他轻抵她娟秀的额头,温柔的许下诺言,“愿言配德,携手相将。”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往后余生,定然奉陪到底。 陆安瑾双眸含泪,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风华无双。 齐霄昀似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他慢慢的低下头,缓缓的靠近,直到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 他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探索着,贪婪的攫取着她的香甜,渴望吞掉她的美好,独霸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 陆安瑾乖巧的感受着他的温柔,纤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带着一抹情动的娇羞。 原来,爱情的样子,竟然如此的动人。 “瑾儿,待大军回朝之后,我便去向陆大人提亲,如此可好?” 事关婚姻大事,饶是脸皮厚如城墙的陆安瑾也羞涩不已。 她的俏脸灿若烟霞,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这妖媚却又不失纯真的风情,矛盾却和谐的共存于一身,迷了他的眼,也乱了他的心。 “莫问我。” 齐霄昀浅笑,“你是我未来的王妃,不问你问谁?” “哎呀,”这人真的是越来越不要脸皮了。小手锤了锤他健硕的胸膛,“莫在说了,不然…” “不然你待如何?” 陆安瑾羞的掐他腰间的细肉,“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他笑着投降,“我不说了,你莫不搭理我!” 陆安瑾傲娇的瞪了他一眼,“哼!” 齐霄昀闷笑,轻柔的吻了吻她娟秀的额头,一触即放,满怀虔诚。 陆安瑾面红耳赤,她不敢看齐霄昀的眼眸,眼睛四处乱瞄,顾左而言他,“我这是在哪儿?” “王府。” 她掀开薄被,预备下床,“我得回去了,否则爹爹娘亲该担心了。” 齐霄昀却抱着她的纤腰不撒手,“无妨,我已经知会过陆大人了。” 陆安瑾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跟爹爹说的?” 齐霄昀挑眉,“我一向实诚,自然是实话实说。” 陆大人虽然迂腐了一些,但并不愚蠢。他只不过略微提了一下,他便猜出了个大概。 “如此,爹爹娘亲可能更担忧了。”陆安瑾有些着急,奈何,身后那位脸皮一向薄如纸的男人竟然耍起赖来。 “齐霄昀!” “不必担忧,”齐霄昀的头窝在她的颈窝,“我给陆大人说了,你会在王府小住几日。” 陆安瑾的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了。 “你…”她嗫嚅了半天,“这样于礼不合。” “有何不合?” 陆安瑾扫了他一眼,含笑带嗔道:“你明知故问!” 齐霄昀紧紧的拥着她,好似要将她镶嵌于身体之中。 “瑾儿,这么些日子未见,我夜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思你如狂,”他甚是委屈的说,“可你好像一点都不想我。” 陆安瑾拒不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你怎知我不想你?” 齐霄昀指控,“你都不愿陪我。” “我不是不愿陪你,”陆安瑾头疼的抚额,“我们尚未成婚,若是就这样住进王府,到时传了出去,我还怎么在京师立足。” 那些看似高贵实则喜欢乱嚼舌根的大家小姐,定然会在背后猛戳她的脊梁骨。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她可不想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贤王殿下这是在向臣女撒娇吗?” 齐霄昀难为情的转过头,果断的否定,“你想多了。” “很想我?” 齐霄昀不想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想让我陪在你的身侧?” 齐霄昀的脸红的像烂番茄一样,他低着头,不言不语。 纤纤素指勾起他的下巴,“王爷怎地不回答,莫非方才只是在戏耍臣女?” 齐霄昀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 “王爷既然不回答,臣女也不强人所难。如此,臣女就先行告退了。” 这任性的小丫头。 他搂紧盈盈一握的纤腰,认命的投降:“本王对你,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你可满意?” “嗯,”陆安瑾噗嗤一笑,慵懒的窝在他的怀里,笑的甚是甜蜜。“勉强过关。” 齐霄昀但笑不语,满心的喜悦。 他现在拥着她,就好似拥抱了全世界,比他打了胜仗还要欣喜万分。 “翟文冲如何了?” “死了!” 陆安瑾来了兴趣,“怎么死的?” “翟兴晟杀的。” 真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啊,陆安瑾啧啧两声,“也罢,翟文冲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他野心勃勃,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谋略,早晚都是一死。” “翟文冲突然黄袍加身,名不正言不顺,于道义上,自然不占上风。” 陆安瑾浅笑,“不,历史几乎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如若他足够的强大,天顺定然也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国家。”她顿了一下,“无论何时,都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齐霄昀点头,“言之有理,瑾儿的言论,总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若非如此,怎能配的上你,我的战神殿下。” 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子,齐霄昀宠溺的说,“调皮!” 陆安瑾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翟文冲先前坑杀了西林降军,这让他在老百姓之中的口碑直销下滑。” “的确,翟文冲并非无脑之人,只怕是气急攻心了,才会失了理智,出此下策。” 陆安瑾心安理得的把尊贵的贤王殿下当成靠枕,还乐此不疲得把玩着他的大手。 “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翟文冲如此暴行,有失道义,自然得不到老百姓的拥护。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所以,天顺的灭亡并不是偶然。” 这是一个必然的结局! 齐霄昀沉默片刻,这才低沉的说道:“此战,北萧南卫虽然未曾出手,但小动作不断,边境并不安稳。” “西林此次元气大伤,五十万精锐尽归东齐,西林皇帝定然咽不下这口气,殿下还得未雨绸缪,早做打算。” “叫我的名字。” 陆安瑾一脸的纠结,“殿下,这重要么?” 齐霄昀点头,郑重的说,“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好吧,”她甚是无奈,甜蜜的妥协,“唤你霄昀,可还满意?” “嗯。”如此,甚好! 陆安瑾捏了捏他的手,继续道:“北萧和南卫也不得不防,必要之时,可以敲山震虎,虽可保一时安宁,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第六十六章 甜蜜负担 “那瑾儿有何妙计?” 陆安瑾笑眯眯的摇摇头,“霄昀,术业有专攻,我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虽颖悟绝伦,但毕竟是一士之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天下风云变幻,世事如棋局局新,每走一步,都需仔细斟酌。 齐霄昀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瑾儿何须自谦,你既然如此说,便是有了应对之策。”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我在想些什么?” “什么?”她方才说的是什么虫? 陆安瑾一愣,尔后浅笑着问,“你又不是我,又怎会如此的了解我?” “因为我心悦你。” 所以才会忍不住的想要靠你更近,想要知晓你的一切。 陆安瑾受不了这般的浓情蜜意,嬉皮笑脸的打哈哈,“哎呀,牙齿好酸。” 齐霄昀笑问,“有果子酸么?” 哎呀,这男人当真是几日不见,默默的进化了呐。 陆安瑾决定不卖关子了,以免被酸的体无完肤,她径直说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历史的的趋势,非人为可阻止。” 齐霄昀点头,“是这个理。” “盛极必衰,”陆安瑾看了他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先不论其他国家,单说东齐,如今不也是不复先前的荣光了吗?” 这话着实太过胆大妄为,若让皇帝知晓,定然会惹的龙心不悦,雷霆大怒。即便是齐霄昀,如此的口无遮拦,定然也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话虽是实话,但对皇帝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也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然,齐霄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依旧笑的缱绻万分,“何以见得?” “上次赈灾,你说国库没钱。我泱泱东齐,四国的龙头老大,国库竟然空空如也,这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齐霄昀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哦?哪两个问题。” “其一,”陆安瑾一本正经的说,“陛下是个败家子,花钱大手大脚,把家产给败光了。” 齐霄昀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 “其二,”陆安瑾俏脸微微仰起,看着他乌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问,“你确定想知道?” “但讲无妨。” 她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我觉得还是不说为妙。有些事情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陆安瑾沉默一下,难得正经的说,“祸从口出,我可不想因为三两句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就招惹了是非,因此引来杀身之祸。” 齐霄昀觉得甚是搞笑,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猫也有懂得适可而止的一天,可真是天下奇观。 “瑾儿,边境异动,或许再过不久,我便要出征了。” “不久是多久?” 齐霄昀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低沉的道:“等玲珑盛宴结束吧。” “玲珑盛宴?”那是个什么鬼! “嗯,但凡未成亲的官家子女都要参加。” 陆安瑾撇撇嘴,“什么玲珑盛宴,不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嘛。” 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蓦地转身,小手死死地固定住齐霄昀的脸,凶神恶煞的问,“你是不是也在应邀之列?” 齐霄昀轻笑,“浮世万千,挚爱有三,喷薄朝阳,皓婉皎月,不及汝尔,沧海桑田。” 陆安瑾的手松了一点点。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人,可现在,只这么一个瞬间,我拥有你,就能敌过千军万马,四海潮生。” 齐霄昀拉下陆安瑾的手,紧紧的牵着,他信誓旦旦的道:“瑾儿,这辈子,我只要你,也只想要你!” 陆安瑾的脸烫的好似即将沸腾的水,她娇羞不已,只觉浑身燥、热难耐,脑袋晕晕乎乎,理智全无!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油嘴滑舌了,”她顶着羞涩,佯装淡定的说,“这嘴巴像是抹了蜜一样,说出来的话,甜死人不偿命。” “那可有甜到你了?” 陆安瑾撇嘴,不想这么轻易的被牵着鼻子走。 “我并不是在油嘴滑舌,亦不是在哄你开心,”齐霄昀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情之所向,有感而发罢了。” 陆安瑾觉得空气都带着香甜的味道,让她忍不住的沉浸其中。 “我错了,”她低头,真诚的认错,“我认输。” 她今天算是彻底的看清楚了,这货就是一个表面正经,内里闷骚的假正经! “瑾儿,你永远都不会输!” 最终,陆安瑾还是乖乖的在王府里小住了三日。直到陆父亲自上门拜访,齐霄昀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她送了回去。 陆父自到京师之后,就一直忧心忡忡,郁郁寡欢。 “爹爹,可是有什么心事?” “唉!”陆父长叹了一口气,“为父来到京师已有月余时间,陛下一直不闻不问,为父身为阴南知府,在阴南百姓最需要为父之时,为父却不在阴南。” 陆安瑾也甚是着急,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皇帝不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自行动。 “爹爹莫急,东齐大军讨伐逆贼,大获全胜,还有几日便班师回朝。女儿想,待大军凯旋归来,我们便能启程回阴南了。” 陆父连连叹气,“但愿如此吧。” “女儿知晓爹爹一心为民,只是…”她看了一眼晚霞密布的天空,幽幽的说道,“这天恐怕要变了。” 陆父闻言,吓了一跳,他急忙问道:“安瑾何出此言?” “先前王爷告知女儿,南卫北萧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的骚扰边境百姓,不断的在试探东齐的底线。” “穷山恶水出刁民,南卫北萧气候恶劣,不适宜种庄稼,每年的收成都不乐观。” 陆安瑾嗤笑,“且他们都好战,自己没有的,就抢别人的,野蛮成性,完全是强盗所为!” 得不到的永远都在骚动,不安分的心永远都不会屈甘于寂寞。 “王爷可有应对之策?” 想到此,陆安瑾本就不明媚的心情越发的低落,“王爷不日便要出征了。” “出征?” “嗯,”想起他们即将要分离,她的心就觉得沉沉的,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出征。” 国家国家,没有国哪里来的家。 她知道,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国家大事,如此因小失大,为世人所不耻。 道理她都懂,只是心情还是不太愉快。 自古多情伤离别,她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却不知要说声再见,竟然需要那么的坚强。 而她,还是不够坚强。 这几日,她将自己锁在屋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日的种种,可是,言不由心,他温柔且坚定的誓言不停的在耳边回荡,扰的她不得安宁。 这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安瑾,安瑾!”陆父连叫她几声,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声音不由得严厉了几分,“安瑾!” “怎么了爹爹?” “你在想什么?”陆父看着她灰白的小脸,一脸严肃的道:“安瑾,明日为父便进宫面圣,请求陛下准许我们回阴南。” 有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陆安瑾不置可否,若是早晚都要分别,不如她先行离去,否则她会承受不了离别带来的苦痛。 她一直都不勇敢,所谓的坚强和云淡风轻,不过是拼凑出来的伪装。 陆父想要进宫面圣并非易事,宫门守卫森严,若非陛下召见,文武百宫并不能够随意的入宫。 无奈之下,陆父只好厚着脸皮去找了齐霄昀。 岳丈大人的请求,他不得不应,虽然他知晓陆父恳请之事,定然会跟他的意愿背道而驰。 “陆大人,可需本王陪你面圣?” “王爷,若非微臣实在别无他法,定然不会麻烦王爷。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齐霄昀想,一家人何须讲两家话。 但他面上依旧清清冷冷,就连调调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冷淡淡。 “陆大人请便,本王先行一步。” 陆父恭恭敬敬的送他离开,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雄赳赳气昂昂的面圣去了。 齐霄昀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若不是未来老丈人有事所求,他这会儿还在军营里泡着。 趁着陆父不在家,齐霄昀又做了回梁上君子。 “若是让百姓知晓,他们的战神是梁上君子,殿下,你就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么?” 齐霄昀转瞬落在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我想你了。” 陆安瑾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的抱着他。 齐霄昀并未停留多久,军营里还有一堆的琐事,需要他亲自处理。 陆安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失了神,直到她看到陆父垂头丧气的回来了。 “爹爹,如何了,陛下可有恩准?” 陆父摇摇头,沉重的叹了口气,“陛下并未准许,还让安瑾你参加玲珑盛宴。” 他有预感,他此次进宫,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我?” “对,陛下特地交代,安瑾你必须参加。” 陆安瑾眉头紧皱,一时摸不清皇帝的心思。 “爹爹不必多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咯。” 时间在指缝中溜走,玲珑盛宴如期而至。 陆安瑾一大早便被侠儿强行的从床上拉了起来,她睡眼惺忪的任凭侠儿在她的脸上涂涂画画,不知折腾了多久,这才听到侠儿满意的拍了拍手,“好啦!” 睡眠不足的陆安瑾无暇欣赏她的美貌,草草的用完膳,便坐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她未告知齐霄昀她参加盛宴一事,倒不是她刻意的隐瞒,主要是因为她纯粹是打酱油的心态,压根就没把这个宴会当回事。 玲珑盛宴不愧是国宴,这一路上尽是俊男靓女,或翩若惊鸿,或器宇轩昂,或温文尔雅,或出水芙蓉。 千姿百态,风情万种。 大殿之内,无一不是高官名门之后,她不过小小的阴南知府之女,不知皇帝是发了什么疯,非得让她来参加这劳什子的玲珑宴。 简直是莫名其妙。 “贤王殿下到~” “定王殿下到~” 陆安瑾抬眸,便瞧见齐霄昀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在看到她的一霎那,有片刻的怔愣,而后不动声色的,大步流星的走向了另一边。 第六十七章 锅从天降 陆安瑾随即低下头,若无其事的吃着面前精致的糕点,自觉的屏蔽了所有的骚扰信号,只求为自己谋一方静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身处在江湖之中,纷争就无可避免。 再者,不管是傅粉少年,还是兰台公子,她都不感兴趣。 因为她的心中,已经装了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而这位英雄,胆子比虎大,心眼却比针尖还小,还特别喜欢喝醋! 为了两人能够和谐有爱的共处,她决定对俊男保持一尺的距离! 林玉文一向自诩风流,最是怜香惜玉。 他眉眼含笑,细长的桃花眼环顾四周,兀自打量着,暗自评价着。 结果,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赫然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佳人。 他甚是惊讶,啪的收起折扇,灵动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陆安瑾,固执的不肯放过她的一举一动。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陆安瑾觉得如芒在背,她慵懒的抬起头,对上了一双满是掠夺意味的眸子。 是他! 陆安瑾对林玉文的印象委实不算美好,故此,她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果断的无视了他的示好,自顾自的享受起美食带来的乐趣。 竟然敢无视他?林玉文唇角微勾,暗自窃喜,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上次半道上蹦出了一个程咬金,这次,他定然不会再让她逃走了。 “皇上驾到~” 太监尖细高昂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殿中人皆恭敬的下跪,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帝一向侃然正色的脸难得笑意盈盈,“在座的各位皆是我东齐的国之栋梁,今日是玲珑盛宴,大家不必拘谨,都随意些罢。” “微臣(臣女)遵旨。” 皇帝发了话,玲珑盛宴算是正式开始了。紧随而至的,便是传统的才艺表演。 不管是才子,还是佳人,皆使出十八般武艺,只为谋一个头角峥嵘,进而能入的了心仪之人的眼。 你方唱罢我登台,一时之间,好不热闹。 然,陆安瑾依旧奋战在吃货的最前线,美眸里除了眼前的八珍玉食,不剩其他。 至于那些轻歌曼舞,颜筋柳骨,珠落玉盘,她欣赏了两三曲,便觉得兴致缺缺。 第一个,甚是惊艳;第二个,尚且不错;第三个,无聊至极! 陈词滥调,千篇一律,大同小异,全属雷同。 只有求新求异,事物才会有生命力。因为创新需要打破定势,突破传统。 但这需要很大的勇气与智慧。 只是,这些天之骄子娇女压根懒得费这个脑子,表演翻来覆去,花样不少,但都换汤不换药。 无趣!着实无趣! 齐霄昀光明正大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见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糕点,便知她这是困觉了。 忽然,他敏锐的察觉到一抹不怀好意的视线,他半眯着眼睛,转过身子,就看到了林玉文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林玉文察觉到齐霄昀的注视,他回眸,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道:“东齐果真是人杰地灵,尽出英才,不知王爷可有心仪之人?” “本王方才见王爷心神不宁,可有什么不适?” 林玉文笑的是风流倜傥,“劳王爷挂怀了,小王一切都好。只是看见了一朵带刺的娇花,小王甚是喜欢,正想着,如何将之采摘回府呢。”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道:“若是王爷真心喜欢,又何故折损她的美丽,默默的呵护她欣赏她,不是更好?” 林玉文的眉心一动,总觉得他意有所指。 他还想说些什么,齐霄昀已经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了。 林玉文只觉得莫名其妙,齐霄昀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作派,今日竟然破天荒的同他聊了这么些题外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然,齐霄昀此刻与往常并无两样,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才艺表演接近尾声,陆安瑾看的是哈欠连连,困的眼泪都在眼眶里面调皮的打转了。 她现下只盼望着宴会能够早些结束,如此,她还能回去补上一觉,和周公下下棋,聊聊天,谈谈人生的伟大理想。 然,虽然她一再强调做人要低调,但是某些人偏偏要给她制造掌声和尖叫的机会。 林玉文蓦地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而后笑容可掬的道:“陛下,小王听闻京城第一美人瑰姿艳逸,色艺无双。不知小王今日是否有幸观之一二。” 皇帝来了兴趣,“哦?朕还不知,这京城第一美人是哪位大家闺秀啊。” 在座的闺阁千金们皆羞涩的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唯陆安瑾,像小鸡啄米一样。 “东齐人才辈出,在场的才子佳人皆才华横溢,令小王佩服不已。” 惠安公主微微的撇撇嘴,心想她这皇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定王何须自谦,惠安公主才貌双绝,乃是不可多得的才女啊。” 惠安公主闻言,起身行礼,“多谢陛下夸奖,惠安愧不敢当。” 说完,她偷偷的看了一眼齐霄昀,见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压根没有施舍给她半丝目光。 她的心钝痛无比,脸色苍白的坐了回去,不再言语。 “惠安乃我西林第一美人,小王突发奇想,想要这两位美人比试一番,看看哪位美人更加的秀外慧中。不知陛下可允?” 皇帝朗声大笑道:“定王好主意,只是,朕想知道,我东齐的第一美人是谁啊?” 方才还是京师第一美人,不过三两句话间,就晋升为东齐第一美人了。 大家闺秀们争强好胜的心已然蠢蠢欲动,她们卯足了劲,都想摘得这枚桂冠! 林玉文突然转身,直直的看着头都快磕到桌子上的女子,笑道:“小王听闻原户部尚书之女陆安瑾才貌双冠,恬静贤淑,不知小王今日可有幸一睹仙姿?” 他这一席话,瞬间将默默无闻的小透明变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陆安瑾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众矢之的,真可谓是,锅从天降! 齐霄昀浓眉微挑,他执起酒杯,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轻轻的晃动着杯中酒,眸子里有着说不出的深沉。 “哦?”皇帝言笑晏晏,“陆安瑾何在?” 陆安瑾此时还差一步便要投入周公的怀抱,她意识朦胧,压根就没有听见皇帝的召唤。 皇帝等了两息,也没听见回应,明媚的俊脸立马有黑云压城之势。 坐在旁边的黄衣姑娘忍不住的推了推她的胳膊,陆安瑾猛然惊醒,甚是不解的看着她。 “陛下唤你呢。” 陆安瑾吃了一惊,迅速的整理了一下衣裙,对黄衣姑娘真诚的笑了笑,这次大大方方的走向了殿中央。 她恭敬的行了一礼,不卑不亢的道:“方才臣女听那人间仙乐,不禁沉浸其中,一时之间难以回神,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顺着台阶就下来了,“静宁,看来你的琴艺又精进了不少啊。” “谢陛下夸奖。” 静宁郡主高傲的看了一眼陆安瑾,就这种货色妄想成为东齐第一美人? 我呸! 陆安瑾感觉到了深深的敌意。那些嫉妒的,仇恨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自四面八方锁定在她的后背。 然,低调不代表她没有脾气好欺负,善良也不代表她就懦弱任人欺。 “陛下,今日静宁想和陆小姐比试一番,看看这东齐第一美人是否名至实归。” 皇帝点点头,表示允了。 陆安瑾无奈的叹了口气,东齐第一美人是她自封的吗?她承认了吗?别人给的帽子为何非要扣在她的头上! 她冤不冤啊! 还有,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这么的自以为是,她们想比试,她就必须得奉陪么? “陆小姐,你想比什么?” “郡主请说。” 静宁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嗤笑道:“既然方才定王殿下说你才貌双全,那咱们就琴棋书画轮流比试比试。” “既然郡主有此雅兴,臣女也只好奉陪了。” 话音方落,就见太监小心翼翼的抬了两把古琴上来。 陆安瑾赞道:“好琴!” 静宁见她好似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对她是越加的鄙夷。 “谁先来?” 陆安瑾谦恭的说,“郡主先请。” 静宁也不客气,素手轻拨琴弦,琴声缠绵悱恻,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的泉水,叮咚悦耳。 虽然静宁有几分高傲,但她的确有高傲的资本。 一曲结束,陆安瑾真心实意的夸赞,“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郡主琴艺了得,臣女佩服!” 静宁冷哼一声,傲气十足,“该你了。” 陆安瑾两手一摊,十分无辜的说,“无需比试,臣女甘拜下风!” 大殿一片哗然,她们怎么也没想到,陆安瑾琴都没摸,竟然直接认输了。 皇帝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但尊贵如他,选择了不插手。 陆安瑾的认输并未让静宁有丝毫的欢愉,相反,她觉得自己被陆安瑾给鄙视了。 “你什么意思!”她怒不可遏的低吼,“瞧不起本郡主?” 陆安瑾佯装惊讶的说,“郡主怎会如此想呢,臣女纯粹是折服在郡主高超的琴艺之下,并无他意。” 她说是这么说,静宁却从她的眼眸深处看到了丝丝的挑衅。 “本郡主不允许你这么认输!” 如此,就算是赢了,也不甚光彩,也不值得欢呼雀跃。 认输也不行? 陆安瑾甚是无奈,“郡主,臣女弹不出您所表达的柔情似水,您就不要强人所难了。” “那你就弹你会弹的!” 还真是依依不饶啊。陆安瑾瞥了一眼齐霄昀,果然见那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满眼的揶揄! 哼,竟有闲情逸致看她的笑话,看她待会儿回去怎么收拾他。 “既然郡主执意如此,那臣女就舍命陪佳人吧。” 第六十八章 众矢之的 陆安瑾净手焚香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纤纤玉指轻挑琴弦,信手拔弹,从容典雅。 一声声清新的音符自指尖泻出,一曲梅花三弄缓缓流之。 她自幼便喜爱梅兰竹菊,其中最为偏爱梅花。 有道是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梅不争春。 然,在严冬大雪之下,唯有梅花能在风雪中傲然绽放,在百花凋谢之时,也唯有梅花生机勃勃,从容的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优雅的迎接漫天飞舞的雪花。 陆安瑾之所以选择梅花三弄,是因为梅为花之最清,琴为声之最清,以最清之声写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韵。 她谨以此曲,献给那些拔葵去织,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青天大老爷,以及征战沙场力保国家安宁的他! 一曲终了,众人久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听闻此曲,恍然身游水部之东阁,处士之孤山。从容和顺,为天地之正音;而仙风和畅,万卉敷荣,隐隐现于指下。 但新声奇变,稍近时俗,恬静幽清,甚是悦耳。 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毫无掩饰的赞赏道:“好曲!” “谢陛下夸奖,郡主才是琴曲大家,臣女自愧不如。” 话虽如此,但在座之人都心如明镜,心知陆安瑾不过是在谦虚罢了。 两人皆琴艺了得,实力不相伯仲。但若非要吹毛求疵,陆安瑾的琴艺只怕要略胜一筹。 “平局!” 皇帝金口玉言一锤定音,两人皆恭敬的领旨,殿内之人也不再争论不休。 静宁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心知,陆安瑾方才的那一曲技艺在她之上,皇伯父只是不忍心让她输的太过难看罢了。 “下一场比什么?”她绝不会轻易的认输,“你说吧。” 陆安瑾浅笑,“既是郡主发起的比试,自当一切都听从郡主的安排。只是,若只是单纯的比试,未免觉得乏味无趣,不如加点彩头如何?” 此举正和她意! “甚好!”静宁转身跪在地上,满是认真的请求,“皇伯父,若是静宁赢了这比试,恳请皇伯父给静宁赐婚。” “哦?静宁这是恨嫁了?”皇帝笑呵呵的问,“给皇伯父说说,你想嫁给哪位贵公子啊?” 静宁郡主爱慕贤王齐霄昀,在东齐京师几乎是老幼皆知,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然,此时他却明知故问,不知意欲何为。 “皇伯父,静宁想要嫁给昀皇兄,成为名正言顺的贤王妃!” 静宁郡主情深似海,恨不能让月老将红线紧紧的绑在他们的手间。 然而,让她一往情深的男人,此刻并无半点欣喜之意,依旧神色淡淡,浑身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之气。 陆安瑾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是她们之间的比试,为啥却把祸水引到了他的身上。 只怕,这位静宁郡主从一开始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哦?想要嫁给贤王啊。”皇帝颇为难的道,“皇儿,事关你的王妃之位,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齐霄昀看都未看静宁一眼,淡漠的回,“儿臣心中已有王妃之选,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什么?皇兄,你已有爱慕的女子了?” 这下不只静宁郡主了,就连惠安公主也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张隐藏于面具后面的脸。 就连林玉文也来凑热闹,“不只王爷心仪哪位大家闺秀啊,赶巧了,正好凑着玲珑盛宴,把这事儿给成了,也算是喜事一桩。” 齐霄昀一向不喜女色,无论对谁都不假辞色。 皇帝也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入得了他这皇儿毒辣的眼。 “既是玲珑盛宴,皇儿不如详细告知,朕也好给你做主。” 林玉文闻言,急忙起身,快步走到大殿中央,恭敬的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陛下,趁着玲珑盛宴,小王也想求取一门婚事。” 皇帝来了兴趣,“定王也有了心仪之人?” 那些爱慕定王的女子,皆是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羞涩不已。 “小王自集市上对她一见倾心,自此难以忘怀,还请陛下能够恩准,小王定当以正妃之位迎娶这位姑娘。” 陆安瑾有心想要把这骚包的花孔雀给踹回西林,这家伙没事添什么乱啊,还嫌她不够头大么? 还有,她和他熟吗?还正妃之位?她才不稀罕! “竟有如此美事,不知是哪位大家闺秀,竟能让定王殿下如此的青睐有加。” 林玉文侧身,直直的看向陆安瑾,眸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 “小王爱慕陆小姐,还请陛下赐婚。” 爱慕林玉文的女子只觉得心碎了一地,然,静宁郡主却是舒了一口气,这陆安瑾才艺与她不相上下,是她最强劲的对手。 若是她嫁给了林玉文,那么她便少了一个敌人,如此,甚好甚好。 皇帝的笑容瞬间没入眼底,他温和却不留余地的拒绝了林玉文的求婚。 “我东齐山河锦绣钟灵毓秀,女子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定王还是另择人选吧。” 林玉文皱眉,追问道:“小王想知,陆小姐为何不行?” “陆小姐择日将入主后宫。” 什么?陆安瑾表示受到了一万点的惊吓,她诧异的看着坐在龙座上的男人,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帝都是能当他爹的人了,还妄图老牛吃嫩草,而且,她的婚姻大事,他凭什么插手! 齐霄昀淡淡的看了一眼笑的满面春风的皇帝,眸光犀利,带着若隐若现的杀气。 皇帝一直提防着他,他忍了;三翻四次的试探他,他也忍了。 可是这次,他实在是忍无可忍! 他薄唇紧抿,突兀的站了起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的开了口。 “陛下,儿臣有话要说。” “何事?” 齐霄昀不假思索,直言不讳,“儿臣心仪的王妃人选就是陆小姐,且儿臣此生非陆小姐不娶,还请陛下成全。”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这三位最尊贵的男人都上杆子的要娶陆安瑾,这是何等的荣光啊。 陆安瑾上辈子定然是做了什么可歌可颂的好事了,这辈子才会这么的荣光无限。 真真是羡慕、嫉妒、恨啊! 三男争一女,陆安瑾这下子是彻底的成为大家闺秀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静宁郡主怒气横生,愤怒的火焰在她的心头燃烧,这一把燎原的大火彻底焚毁了她的理智。 “陆小姐真真是好本事啊。”她冷嘲热讽道:“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这么会勾.引男人,只怕是狐狸精转世吧。” 陆安瑾无语至极,这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么,而且,她才是受害者吧。 这些女人怎么总是吃不到葡萄,就觉得葡萄特别酸呢。 齐霄昀见她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心知他方才有些冲动了,害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只是,他理智了这么多年,难得的冲动一回,遂也不想放弃。 而且不管前路是风是雨,他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皇儿,为何要娶陆小姐?” 齐霄昀:“儿臣看她顺眼。” 这理由,还真的是相当的任性啊。 皇帝的嘴角抽了抽,“仅此而已?” 齐霄昀反问,“不然父皇以为如何?” 皇帝:……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陛下,既然事关臣女的婚姻大事,能否让臣女说两句。” “讲!” “臣女感谢陛下和两位王爷的赏识,只是臣女现下无心成婚。” 不等皇帝追问,她自顾自的道:“阴南如今百废待兴,百姓尚且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女愿为阴南的百姓略尽微薄之力,与民同欲,乐民乐,忧民忧。但愿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还望陛下能够恩准。” 陆安瑾之言,算是直接拒绝了他们的求娶。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瑾竟会选择毫不留情的拒绝。 皇帝贵为九五之尊,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拒绝,他的脸一沉,像是六月的天下了一层九月的霜,冰冷极了。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然,陆安瑾目光淡然,背脊挺得笔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林玉文没想到这半道上又杀出来两个程咬金,而且这两人一个比一个难缠,他甚是恼火。但身在异国,他须得小心行事。 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众人皆是噤若寒蝉,生怕皇帝一怒,他们跟着遭殃。 都说美人是祸水,果然诚不欺我。 “陆小姐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此的心系百姓,本王佩服之至。”他背手而立,落落穆穆的道:“方才是本王唐突了,陆小姐见谅。” 众人皆是诧异的看着齐霄昀,不知道他这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方才还信誓旦旦的非她不娶,不过三两句话间就言放弃。 “陛下,儿臣军中还有要事尚未处理,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皇帝还未回答,静宁郡主先不依了,她脱口而出,“不行,我们方才的比试尚未有结果,皇兄你不能离开。” 齐霄昀傍观冷眼,漠不关情的道,“无须比试,无论郡主是输是赢,本王都不会娶你!” “皇兄你!” “郡主,本王现下,未来都不会娶你,你且死了这条心吧。” 被毫不留情的拒绝,静宁郡主伤心万分,晶莹的泪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指着陆安瑾的鼻子,愤怒的低吼,“为什么她可以,我却不可以!” 齐霄昀没有被围观的癖好,也没有怜香惜玉的习惯,他唯一的温柔全部给了陆安瑾,其他的女人在他的眼里和青瓜白菜无甚区别。 他的同情心并不泛滥,对于静宁郡主的穷追不舍只有万分的烦躁和厌恶。 “陛下,”他行了一礼,“儿臣先行告退。” 皇帝直直的看着他,低沉的说道:“皇儿已到了适婚的年纪,早日成婚,也可为皇家开枝散叶。” 齐霄昀兴致缺缺,“陛下,儿臣并无成家之意。” “若是朕将陆小姐许配给皇儿呢。” 齐霄昀依旧脸色淡淡,重复了一遍,“陛下,儿臣并无成家之意。” 皇帝不说话了,随后疲惫的挥了挥手,齐霄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并未再看陆安瑾一眼。 那冷漠的样子,好似方才誓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第六十九章 离别前夕 齐霄昀走后,愤怒至极的静宁郡主也寻了个由头愤然离去,剩下的才子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陛下,阴南此次受灾严重,尚有许多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家父心忧阴南百姓,恳请陛下批准家父早日离京,尽快回归阴南。” 林玉文忽然附和道:“陛下,陆小姐虽为一介女子,却心怀天下,不拘泥于儿女私情,小王佩服之至。”他转身,微微做了一揖,浅笑盈盈,“方才是小王唐突了,还望陆小姐莫怪。” “臣女多谢王爷抬爱,臣女也愿王爷能够早日和心仪之人比翼双飞。” 只是,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如今齐霄昀和林玉文皆佩服陆安瑾的心怀天下而选择自动放弃,只剩下高坐在龙座上的男人迟迟未有言语。 皇帝的心里甚是不爽,自他第一眼见到陆安瑾,便对她产生了一丝兴趣。本以为召她入宫,她会感恩戴德,未想到,她压根就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 虽然她说的冠冕堂皇,但是皇帝沉浮这几十载,焉能不知陆安瑾所言是真心还是假意。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当真不愿意进宫为妃?” 多少女人挤破头的想要进入这高墙之内,只为能得到他的青睐,以此来获得无上的荣宠。 “能够得到陛下的赏识,臣女真真是三生有幸。只是,臣女方才所言并非是推脱之言。阴南先前爆发了蝗灾和瘟疫,灾后重建方才启动,众多百姓还在等待官府的救济,臣女忧心受难百姓,当真是无心于个人私事,还请陛下明察。” 皇帝一向自诩是明君,陆安瑾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若是他再执意纳她为妃,恐会遭天下百姓的议论,如此会有损他的圣明。 再者,林玉文还在此处,他堂堂的九五之尊,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失了面子,让西林的人看了笑话。 “好,不愧是陆爱卿的掌上明珠,不仅有闭月羞花之貌,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皇帝黑云密布的脸照进一丝丝的阳光,虽不见得有多明媚,但也没有方才那般凶神恶煞了。 陆安瑾急忙行了一礼,甚是谦卑的道:“臣女愧不敢当。” “既然陆爱卿着急回阴南,那明日便启程离京吧。” 这算是放过她了?陆安瑾卡在嗓子眼的心这才回到了原位,她暗自舒了一口气,蹦跶的十分欢快的心跳慢慢的平稳下来。 “臣女遵旨!” 玲珑盛宴就这么不尴不尬的结束了,虽然在场之人看了一场异常精彩的好戏,但是没有人敢在后面乱嚼舌根。他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皇帝的八卦,谁敢乱说。一个不好,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陆安瑾刚下马车,就瞧见陆父陆母站在门口等着她,她的心里不由得一暖。 有很多时候,她需要的不是一句我爱,而是一句我一直都在。她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她惊,免她苦,免她四下流离,免她无枝可依。(1) “瑾儿,可还顺利?”陆父自那日进宫之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直到陆安瑾平安归来,这颗七上八下的心,依旧没有归位。 “虽然中途略有波折,但总归是有惊无险。”陆安瑾言笑晏晏,“爹爹,陛下准许我们离京了,明日便启程。” 陆母拉着她的小手,慈爱的摸摸她的头,温和的道:“娘亲早就收拾好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 “小姐,”凌左恭敬的说道:“王爷在浮云楼等您。” 陆安瑾点点头,“爹爹、娘亲,我去去就来。” 陆父面露难色,他虽然非常欣赏齐霄昀,但是齐霄昀真的不是良婿之选,他依旧不希望瑾儿和他纠缠的太深。 “快快去吧。”知女莫若母,陆母自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莫让王爷等久了。” “夫人。” 陆母瞥了他一眼,“瑾儿如今已是大姑娘了,该怎么做,她心中有数。” 陆安瑾喜笑颜开,亲昵的抱着陆母,娇嗔的撒娇道:“娘亲最了解我了。” “快去吧~”虽然齐霄昀为人冷淡,但是人品不错,否则烨良也不会如此的推崇他了。 陆父无奈,只好挥挥手,再三嘱咐道;“早去早回,莫耽搁太久。” 凌左一直垂首而立,默默的为王爷鞠了一把辛酸泪。看来陆大人对王爷不甚满意啊,他要不要告知王爷一声,好让他提前有所准备呢。 陆安瑾到的时候,齐霄昀躺在榻上睡着了,许是烦心的事情太多,他的眉头时常紧皱着,就连在睡觉的时候,都没有舒展开来。 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缓缓的坐在榻前,小手轻轻的执起大手,而后垂首,轻轻的印上一吻。 “来了?”低沉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齐霄昀轻轻一拉,陆安瑾便躺在了他的胸膛之上。“可有难过?” 陆安瑾缓缓的摇摇头。 “明日便要离京了么?” 陆安瑾轻轻的点点头,眸子深处藏着一抹怅然。 “无须难过,待我自边境归来,便去寻你,可好?” 陆安瑾点点头,小手径自抚上他的俊脸,入手的是冰冷的触感。 她皱了皱眉,轻声问道:“霄昀,能把面具拿下来么?” 齐霄昀没有回答,陆安瑾也没有催促,她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心结,只是他不肯说,她也没有追问。 人的一生,都有一些说不出的秘密,挽不回的遗憾,触不到的梦想以及忘不了的爱。 等了良久良久,就在陆安瑾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瑾儿,若是有朝一日,我不辞而别,你要相信,我不是要离你而去,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嗯,”陆安瑾支起脑袋,笑呵呵的问,“那你会回来么?” 齐霄昀点点头,“自然会回,有你的地方,才是我最终的归宿!” “那我便等你,从晨光熹微到暮光四合,从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你一日不回,我便一直等待下去。” 齐霄昀猛地抱起她坐起身来,陆安瑾吓的娇呼一声,下一秒,一抹温热完全覆盖了她的唇。 她蓦然睁大眼睛,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把那碍事的面具去掉,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果真是货真价实的俊男子啊,有城北徐公之美貌,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怪不得见过他的女子,会对他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感觉到她的神不守舍,齐霄昀不情不愿的离开她的唇,他垂眸看着她含着点点笑意的眸子,轻轻的掐了掐她的腰。 腰间若有似无的瘙.痒让陆安瑾呵呵直笑,她连忙求饶道:“我错了,我错了。” “下次若再三心二意,我就吻烂你的红唇。” 陆安瑾才不惧他的威胁呢,笑呵呵的道:“方才臣女沉醉在王爷的美貌之中,”她大咧咧的伸出咸猪手,光明正大的吃贤王殿下的嫩.豆腐。“瞧瞧这俊脸,瞧瞧这睫毛,瞧瞧这鼻儿,可真让臣女爱不释手啊。” 齐霄昀:…… 他这是被赤果果的调戏了! 齐霄昀一个翻身就把调皮的小女人压在了身下,他双手支起身子,甚是沙哑的道:“你我相见之时,对我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考验,我拼命的克制自己,尽量的发乎情止乎礼。若是你再这般调皮,我可就不能保证…” 自他们互诉衷肠之后,他的自控力在直线的下降.若非眼下时局太乱,他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贤王妃. 看的到却吃不着,这滋味,着实酸爽,甚是难熬。 “你…”陆安瑾低眉垂眼,面红耳赤,“怎地这么不知羞。” 齐霄昀轻笑,“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瑾儿,明日一别,定要保重身子,切勿太过劳累.” 她轻轻的点点头,紧紧的圈着他的腰,喋喋不休的嘱咐道:“出征之后,不可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与女子交谈要保持一丈的距离,能推脱的邀请就别勉强自己…” 齐霄昀微微的推开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黑眸深处尽是揶揄。 “瑾儿,我们尚未成亲,你便已经给为夫制定了家规了么?” 他一句为夫,叫的陆安瑾是烟视媚行爱口识羞,她眸光流转,不敢看他含笑的眸。 “你你你不知羞!” 齐霄昀朗声大笑,“瑾儿,不过是一句称呼罢了,何故如此害羞?先前追为夫的时候,你可是胆大的很呐。” 好汉不提当年勇! 陆安瑾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她走上前,抓着他的衣裳前襟,凶狠的威胁道:“你只准在我面前如此温柔。” 齐霄昀揶揄道:“瑾儿在害怕什么呢?” “我害怕什么?”陆安瑾松开手,不自然的笑了,“我有何好怕的?” 齐霄昀见状,眉头微挑,“瑾儿,若是有何忧虑,我希望你第一个想要倾诉的人,是我。” 她的惴惴不安,他如鲠在喉。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这才浅笑着回道:“霄昀,明日我们便各奔东西了,难道我们要因为这么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耽误我们仅剩的这点相处时光么?” 齐霄昀叹了口气,心知她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你不愿多说,那便罢了。只是瑾儿,若是什么时候想说,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知晓的人,如此可好?” 都说他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活阎王,可是只有她知道,他是多么的温柔。 她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尽情的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竹香,声音沙哑道:“好。” 当晚,陆安瑾没有回去,陆父连连叹气,看着窗外的月亮显得分外的惆怅。 “夫君,你在担心什么?” 陆父回眸,满脸苦笑,“夫人,为夫是怕瑾儿陷得太深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莫再操心了。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第七十章 深夜劫杀 翌日寅时,齐霄昀亲自送陆安瑾回去,临下马车之前,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深情的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唇。 一吻结束,陆安瑾的俏脸灿若烟霞,那娇羞的小女儿姿态,看的齐霄昀眸色深沉,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蛰伏许久的欲.望在蠢蠢欲动。 他并不是柳下惠,且正风华正茂血气方刚。此时此刻拥抱着他深爱的姑娘,他想彻底的占有她无与伦比的美丽,让这朵独一无二的娇花在他这座花园里尽情的盛放。 只是,时机不对。 陆安瑾见他迟迟不语,也不肯放她离开。她疑惑的抬起头,结果,就瞧见了他眸子里的深沉。 “我在阴南等你归来,”她主动的啄了啄他的薄唇,巧笑嫣然。“待到陌上花开,一定要归来。” 言罢,她将手中的锦帕塞到了他的手里,不等他的回答,便急匆匆的下了车。 再磨叽下去,她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齐霄昀目送她进了门,这才垂首看着手中的锦帕,他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锦囊之中,嘴角勾起一抹甜蜜的弧度。 陆父见陆安瑾归来,一刻也不愿多等,忙不迭的拿起包袱,毫不留恋的走了。 出了城门,陆安瑾回眸一望,果然在城墙之上,看到了那抹黑色的身影。 她无声的说了一句再见,尔后头也不回的离去。 离别总是这么伤感,还夹杂着无法承受的沉重。 然,最佳的爱情,能战胜得了时间的摧残,抵挡得住流年的侵蚀,经受得了离别的沉重,承受得住思念的压迫。 而现下的离别也是为了未来能够更好的重逢。 回程的路上,一向嘻嘻渣渣的陆安瑾安静了不少,虽然依旧上敬下孝,有问必答,但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默默的沉思。 她终于有了一点点,陆父期盼中的大家闺秀的样子。 然,陆父对她的变化并无半点欣喜之意,甚至还带着一抹浓重的惆怅。 “夫君,你又在唉声叹气什么呢?” 陆父叹了口气,这才沉声说道:“夫人,安瑾近来十分的消沉,为夫担心她为情所困,怕她会想不开。” “夫君啊。”陆母哭笑不得,对陆父的杞人忧天感到十分的无奈。“旅途漫漫,最是累人,瑾儿如今不吵你了,你竟觉得不自在了么?” 瑾儿话多,他说瑾儿聒噪;瑾儿沉默,他又说瑾儿深沉。 怎么会有这么难伺候的爹爹呐。 “夫人,上次瑾儿进宫,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瑾儿没有多说,为夫也不便多问。”陆父拉起陆夫人的手说,“夫人若是得空,帮为夫打探一番。不知为何,为夫最近的心总是砰砰砰的直跳,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陆夫人甚是无奈,但若是不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她这爱钻牛角尖的夫君就会一直挂念着,只好应承了下来。 傍晚之时,他们随意寻了一家客栈,用完晚膳,陆父便迫不及待的给陆母使了一个眼色。 陆母无奈,只好拉着陆安瑾的手,温柔的问道:“瑾儿,娘亲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陆安瑾嫣然一笑,好奇的问,“娘亲想问我什么?” “那日进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安瑾眼皮一跳,心一沉,但面上不显,依旧笑吟吟的问:“娘亲为何突然间问这个了。” “瑾儿,娘亲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不忍心见你受苦。这段时间你心情不愉,娘亲和你爹爹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们是一家人,若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困惑,不妨告诉爹爹和娘亲,毕竟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嘛。” 这就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吧,暖暖的,甜甜的。 陆安瑾反握住陆母的手,莞尔一笑,“娘亲,是爹爹让你来打探消息的吧。” 陆父老脸一红,他不自然的轻哼一声,尔后尴尬的转过身去,不想看到陆安瑾那双满是揶揄的眼睛。 “是啊,”陆母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你爹爹最近思虑甚重,娘亲啊,是怕你爹爹走火入魔了。” 陆安瑾浅笑,“也罢,既然爹爹想知晓,那女儿告诉爹爹便是。其实,也无甚大事,只是西林的定王想要迎娶女儿为正妃罢了。” “西林定王?”陆父满眼的诧异,“你们相识?” “女儿与定王并不相识,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罢了。其实女儿也不知晓,他此举何意?” 十有八九是色.欲熏心。 “陛下可应否?” “陛下并未同意,当场拒绝了定王。” 陆母皱着眉头问,“陛下为何拒绝?” 陆安瑾面无表情的扔出一个晴天霹雳,“因为陛下想要纳女儿为妃。” 二老异口同声的惊呼道:“什么!” “不过,女儿以要为百姓谋福祉为由,拒绝了陛下。只是……” 陆父着急的问,“只是什么?” “只是王爷不日便要出征了,女儿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他。”陆安瑾大胆的表明心意,“女儿知道爹爹疼爱女儿,只是女儿对贤王情根深种,此生非他不嫁。” “你!”陆父觉得今日受到了重重的惊吓,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爹爹在阴南之时便看出你们郎情妾意,只是安瑾,你若是跟了贤王,未来的路定然不会好走的。” 必然是铺满了荆棘,只能踽踽前行。 她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怎么忍心看她过的如此困苦。 陆安瑾浅浅一笑,信誓旦旦道:“爹爹,女儿不怕。” “哎,”陆父惆怅极了,“这些日后再议吧,爹爹给你两年的时间考虑,若是两年之后,你依旧情深义重,非他不嫁,那爹爹便不再阻拦你们了。” 人们常说胳膊拗不过大腿,但是有几个父母能拗得过子女呢。 “爹爹,”陆安瑾泪雨朦胧,她乖乖的给陆父行了一个大礼,“女儿多谢爹爹成全。” 是夜,陆安瑾洗漱完毕,正待卧床休息,忽然一支冷箭直扑面门,她灵敏的闪身,艰险的避了过去。 这么快便按捺不住了么?陆安瑾的美眸闪着冷光。 她吹灭了蜡烛,尔后拿起匕首,悄无声息的躲在门后,准备给不请自来的客人来个出其不意。 果不其然,过了两息,黑衣人便‘如约而至’。 陆安瑾虽然学了几天的功夫,奈何训练的时日不长,比划的自然也顺畅不到哪里去。 真真是学到用时方恨少! 黑衣人杀气凛冽,发现陆安瑾之后,一言不合就生了杀机,招招狠厉,直取性命。 陆安瑾艰难的抵抗,一个黑衣人霍的踢飞了她手中的匕首,锋利的长剑划破了她的素手,她急忙退后两步,这才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黑衣人一击不成,下一招紧随而至,银白的长剑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冷光。 难道她真的要亡命于此?陆安瑾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美眸还擒着两行清泪。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腰间突然多了一抹温热,那熟悉的香味赫然在鼻尖弥漫,陆安瑾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双杀意满满的血红眸子。 他怎么来了?她的心砰砰砰直跳,眼里带着说不出的狂热。 “杀!” 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的肃杀,齐霄昀一声令下,黑卫从天而降,一场激烈的厮杀就此展开。 “你怎么来了?” 齐霄昀回身,敛起了骇人的杀气,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泪珠,自责不已。 “是我疏忽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就该想到的,静宁心狠手辣,但凡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几乎都死于非命。 更何况,他当众求娶瑾儿,这让静宁更加无法忍受! 他牵起她的小手,粗糙的茧子碰巧摩擦着她的伤口,陆安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齐霄昀急忙问道:“瑾儿,可是受伤了?” 下一霎,黑暗的房间里面多了一丝昏暗的光亮。 齐霄昀低头,就瞧见了小手上的伤口,他怒从心头起,回身怒瞪着黑衣人,杀意无限的下了命令,“杀无赦!” 他们竟然敢伤了她! “霄昀,莫怕,我没事。” 陆安瑾看出眼前的男人已在暴走的边缘,她主动投怀送抱,踮起脚尖,仰起头,在他的薄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你看,我真的没事。” 齐霄昀的脸色有了些许的好转,他不言不语,自怀中拿出药粉,细心的给她上药。 陆安瑾受不了这种难捱的沉默,随意的寻了个话题,“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齐霄昀的声音有些沙哑,“公主府的死士。” 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浅笑道:“我还以为是皇上的人呢,没想到静宁郡主是第一个沉不住气的。” “陛下不会动手,至少在你成亲之前,他是不会动你的。” “哟,皇上如此爱我啊。” 齐霄昀冷声道:“皇家无亲情,皇帝无真爱。” 陆安瑾似笑非笑,“那,如若我偏要成亲呢?” “那你的夫君只会是一具尸体。” “哟,好厉害啊,”陆安瑾佯装怕怕的说,“夫君,你怕不怕啊?” 齐霄昀眉心一动,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方才说什么?” “你怕不怕?” “不是这句。” 陆安瑾柳眉微挑,“好厉害啊。” “也不是这句。”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夫君。” 他心里像是突然灌了蜜糖一般,眉眼含笑,煞气凛然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血色。 “再叫一遍。” 陆安瑾傲娇的转过头,毫不留情的拒绝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齐霄昀无奈,宠溺的摸摸她的头,尔后紧紧的将她拥入怀中。 “瑾儿,还好你没事。”他方才见她绝望等死的刹那,简直三魂去了七魄,若不是他来的及时,他们当真要天人永隔了。 “还未和你成亲呢,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陆安瑾紧紧的回拥着他,“虽然我曾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会追随着你,但眼下,我更想和你一起游览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第七十一章 睚眦必报 “霄昀,静宁郡主已然对我起了杀意,若是不吭不响,只怕她会觉得我软弱可欺,会越加的蹬鼻子上脸。” “想必瑾儿已有主意,但说无妨。” 陆安瑾亲昵的挽着他的胳膊,笑的眉眼弯弯。“那你倒是说说,我想怎么做呢?” “以瑾儿的性子,定然不会忍气吞声,自然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陆安瑾笑的越发的灿烂,“可是,她是你的表妹呢。” “可是,你是我的王妃。” 宠溺她,就是这么的任性,毫无道理可言! “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呢,”陆安瑾歪着脑袋,笑的合不拢嘴,“怎么办呢,我现在不想放你走了。” 齐霄昀无奈的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别撒娇,不然你会后悔的。” 天知道,他现在过的有多水深火热,日子过的有多煎熬。 陆安瑾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她是真的不想放他走,好想就这样相依相偎,一直到地老天荒,白首齐眉。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霄昀,莫忧心我,你定然要照顾好自己。” 她也不是任人揉圆搓扁的软柿子,想要她的命,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力取! 静宁郡主,这道梁子她们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霄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陆安瑾轻声的在他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只见齐霄昀面上的表情甚是耐人寻味。 “我知晓了。” 王妃之命,莫敢不从,虽然这法子着实有点缺德。 “待你凯旋归来,我们便成亲吧。” 齐霄昀蓦然心跳加速,这丫头,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啊,专挑他最薄弱的地方攻击,让他恨得是咬牙切齿,又欢喜不已。 大手捧着陆安瑾的小脑袋,他低下头,送给她一个火辣辣的吻。 此刻的他激动不已,甚是热情,恨不能将怀中的娇人吃入腹中。 直到陆安瑾感到呼吸不畅,小手狠狠地掐着他腰间的细肉,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将她放开。 “王爷,你是想闷死我么?” 齐霄昀尚未魇足,方才的热情彻底的挑起了他的渴望,现下,他难受的要命。 何为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现在深有体会。 “天快亮了,我先走了。” 再待下去,他不能保证理智能还能控制的了他的脑袋。 陆安瑾目送他狼狈而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甜笑。 翌日,公主府。 “啊!啊!啊!”静宁一睁眼,就瞧见了一个死人悬挂在她的床前。 侍女听到声响,急忙推门而进,结果吓的瘫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混账东西,还不赶快死过来,”静宁郡主连侍女迟迟未来,怒不可遏的吼,“等着本郡主去请你们呐。” 侍女面色惨白惨白的,她吓的舌头打卷,话都说不利索,“郡郡主,房…房间里面全是死人!” 而且每具尸体的形态都不一样,有的是缺胳膊少腿,有的是头颅不翼而飞,有的则是惨遭毁容,看着格外的瘆人! 静宁郡主饶是再胆大包天,也是实打实的姑娘,她吓得往床里面躲,双腿微微蜷起,头低着,双手捂着耳朵,尖叫道:“还傻坐在那里干嘛,赶紧去叫人呀!” 侍女这才反应过来,慌里慌张的连滚带爬的跑了。 不一会儿,就见长公主带着人怒容满面的走了过来。 她瞋目切齿的看着那些尸体,勃然大怒道,“究竟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在我大长公主府里撒野。” “公主,”侍女的牙齿打颤,“郡主还在房中。” 长公主怒气填胸,暴跳如雷,“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本宫清理干净!” 正说着,只见一小厮急匆匆的奔过来,他恭敬的禀报道:“长公主,贤王殿下求见!” “本宫先去见贤王,待会儿带郡主来寻本宫。” “是,长公主!” 齐霄昀轻轻的呷了一口茶,便放下了杯子,闭目养神。 “是什么风把昀儿给吹来了。” 齐霄昀起身,微微行了一礼,“皇姑母。” 长公主浅笑道:“起来吧。今日怎么想着来看皇姑母了。” 这么多皇子皇女中,她最喜爱的便是齐霄昀,虽然她对贵妃并不感冒,但这并不妨碍她对齐霄昀的偏爱。 “许久未见皇姑母,加之昀儿又出征在即,就想着来看看皇姑母。” 长公主笑不可支,“昀儿能来看本宫,本宫就甚是开心。” “皇姑母,方才见您气色不好,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尸体,长公主就火冒三丈,忿然作色。 “不知哪个贼人,竟敢在我长公主府撒野。” 齐霄昀思索了片刻,决定实话实说。 “皇姑母莫气,此举是昀儿所为!” 长公主柳眉紧蹙,虽未动怒,但脸色并不好看。 “昀儿为何如此?” 齐霄昀行了一礼,这才淡淡地回道:“此举实属迫不得已,目的则是为了教训一下静宁。皇姑母方才应该看出来了,那些尸体都是公主府的死士!” 长公主的脸色一变,“本宫从未派死士出府,定然是静宁偷偷瞒着本宫下的命令。” “皇姑母,静宁因为个人之私,要去杀一心为民的阴南知府,若不是昀儿碰巧遇到,那我东齐将少了一个明镜高悬的好官!” 长公主疑惑的问,“阴南知府?” “新任的阴南知府便是前户部尚书陆靖之。” “陆靖之啊,”长公主点点头,对陆父有些印象,“的确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正直之人。可是静宁怎么会和他结下梁子了?” 齐霄昀有些尴尬,但他素来清冷惯了,长公主也没发现他的异常。 “玲珑盛宴上,昀儿想要求娶陆知府的独女为妃,然陆小姐以百姓尚未安居乐业为由,拒绝了昀儿的求娶。” 长公主又问,“你说的可是清河王的外孙女,陆安瑾?” “正是。” 长公主似笑非笑,“本宫听静宁说,那日想要求娶陆安瑾的人不只昀儿啊。” 齐霄昀如实回答,“还有西林的定王和父皇。” “荒唐!” “的确荒唐,所以陆小姐拒绝了所有人,并恳求父皇准许他们回到阴南。” 长公主赞许的点点头,“倒是一个明事理的好姑娘!” “皇姑母,今日之事,便是昀儿给静宁一个警醒。现下时局动荡不安,昀儿钦佩陆知府刚正不阿的品格,东齐也需要像陆知府这般忧国忧民的官员,若是再有下次,昀儿便不会如此好说话了。” 长公主的脸色甚是难看,不知道是被静宁气的,还是被齐霄昀气的。 “皇兄,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陆靖之,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只是为了陆靖之吗?” 静宁显然被吓的不轻,俏脸惨白惨白的,美眸深处还藏着满满的惊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王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 静宁忽然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皇兄你明明就是为了那个贱人!” 齐霄昀冷淡的瞧了她一眼,并未搭理她,转身对着长公主行了一礼,“皇姑母,此次昀儿手段确实激烈了些,若是惊着皇姑母了,昀儿在这里给皇姑母赔不是了。” 皇兄今日来,分明就是为那个贱人讨公道的。 嫉妒让静宁的脸色甚是狰狞,她走到齐霄昀的面前,直直的看着他清冷的眸,满是不甘心的说:“皇兄,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竟然如此对我!” “皇姑母,”齐霄昀的声音夹着丝丝不耐,“静宁已到适婚年龄,还请皇姑母早日为她择选良婿。” “昀儿,你知静宁一直爱慕于你。” “皇姑母,感情之事不可勉强,想必您也不想让静宁这一生都不幸福。” 静宁向前一步,美眸含泪,“只要能够成为贤王妃,我什么都不在乎。” 齐霄昀回头,面无表情的道:“你可以成为贤王妃。” “皇兄,你此言当真?” “当真。” 静宁喜极而泣,以为她的情深不寿终于把这块冰块给捂化了。 然,齐霄昀下面的话,将她彻底的打入了深渊。 他冷漠的近乎无情,“那贤王便就此易主!” 长公主颇不赞同的低斥,“昀儿!” 齐霄昀依旧神色淡淡,“皇姑母,昀儿言尽于此,若是日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您知道我的性子,定然不会再轻饶了。” 静宁郡主痛心入骨,触目崩心。她泣数行下,泣涕如雨。 他是她的太阳,是她这辈子都追逐不到的彼岸。 明知道到最后受伤的一定是她,可是,她还是忍不住义无反顾的爱他。 就如那飞蛾,生性擅长不怕死的扑火,即使烧成了灰,也不后悔。 “皇兄,”静宁悲不自胜,泣不成声,“我这辈子一事无成,最重要的事便是爱你,这是我唯一的执念,为何你如此的绝情,不肯给我一点机会,让我证明我真的爱你。” 她放弃了骄傲,放弃了个性,放弃了所有,都只是因为她放不下他,自始至终,她都想得到他! “你一直说爱本王,静宁,你可知什么是爱?” 静宁抽抽噎噎,说不出来话了。 “喜欢是欲占有,而爱则不然,爱是愿付出。” 齐霄昀冷着一张脸,“再者,你爱本王,本王便一定要有所回应么?” 谁规定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姑母,我不会娶静宁,过去不会,现下不会,未来也不会。” 长公主并不惊讶,神色如常,“你可想好了?” “嗯。” “不后悔?” “绝不后悔。” 长公主叹了口气,“罢罢罢,既然你心不在静宁身上,那皇姑母便不勉强你了。” 静宁惊呼,“母亲!” 为什么连母亲都不站在她这边!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看着静宁郡主,一字一顿的道:“静宁,看在皇姑母的面上,过去的所有事情,本王都不再追究,你好自为之!” 他都知道了?静宁郡主的俏脸褪尽了血色,一片惨白,“皇…皇兄,你在说什么,静宁听不懂。”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齐霄昀对着长公主行了一礼,“皇姑母,告辞!” 言罢,他不肯再多看静宁郡主一眼,甩袖离去! 第七十二章 重返阴南 陆安瑾的回程之路并不顺遂,三不五时的就有黑衣人不请自来,这让一向爱好和平的陆安瑾甚是无奈。 她不喜欢杀人,不喜欢血腥,不喜欢暴力。 她喜欢和平,喜欢安定,喜欢优雅。 可是,天不遂人愿。如若她不反抗,那么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人便会是她。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可言,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凌左,”陆安瑾拿出一个荷包,鼓鼓的,一看便知分量不轻。“将这些银子分给黑卫吧。” “小姐,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陆安瑾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这些时日,黑卫们着实辛苦,这是给他们的奖励。” 凌左感动的热泪盈眶,他双手抱拳,真心诚意的道谢,“小姐的好意,属下们心领了。只是小姐不必如此,小姐和王爷情投意合,是王爷未来的王妃,是故,保护小姐不只是王爷的命令,也是属下们自愿的。” 人心换人心,你真我也真。 凌左是最早跟着陆安瑾的人,这一路上他们共同经历了许多的风风雨雨,陆安瑾的脾气本性,他最了解不过。 他佩服的女子少之又少,但陆安瑾绝对算得上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一个。 不仅吃苦耐劳,不矫揉造作,而且还兰心蕙性,玉壶冰尺,忧国忧民。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尊卑观念,一视同仁。 “凌左,你知我一向赏罚分明。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磨叽,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再说了,这又不是给你一个人的,赶紧分给兄弟们,少一个子我都不会轻饶了你。” “小姐!” 陆安瑾柳眉倒竖,美眸一瞪,“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让你永远都变成哑巴。” 凌左哭笑不得,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接过荷包。 “你还杵在这里作甚啊,赶紧下去给兄弟们分银子啊。”陆安瑾叹了口气,忧心忡忡道:“凌左啊,你年纪轻轻的都这么楞了,这日后可要怎么娶媳妇呢。” 侠儿一个没忍住,甚是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凌左一头黑线,放好荷包,行了一礼,急匆匆的离开了。 “哎,”陆安瑾又叹了一口气,“一个大男人,脸皮这般薄,日后也是难娶到媳妇哟。” 尚未走远的凌左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反应迅速,稳住了身体,这才避免了屁股和大地亲密的接吻。 侠儿见状,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的前俯后仰,腰都直不起来,眼泪也飙了出来。 陆安瑾回眸,别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的道:“凌左性子沉闷,侠儿性子活泼,倒是十分的互补。” “小姐,你在说什么呢?” “我见你和凌左整日争吵不休,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打是亲骂是爱,说不定感情就在吵吵闹闹中萌芽了呢。” 侠儿的嘴巴忍不住的抽抽,“小姐,你可千万不要乱点鸳鸯谱,奴婢对那个木头一点兴趣都没有。” “哦?那就是有感兴趣的人了,”陆安瑾的八卦之心被彻底的点燃,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大大的笑容,十分好奇的问,“是谁啊,赶紧给我说说。” 侠儿羞的直跺脚,“哎呀小姐,奴婢只是随口一言,根本就没有那个人,你莫要再问了。” “哎呀,你早晚都要成亲的,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快给我说说,那个人我认不认识,这样我也好帮你参谋一下,你家小姐我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是人是妖,我一看便知。” 侠儿无语望苍天,“小姐,你当你是老天爷么?” 陆安瑾嬉皮笑脸的回,“你家小姐我虽然不是老天爷,但绝对是老天爷的宠儿!” 侠儿被陆安瑾缠的没办法,只好和盘托出,“就是上次在王府见到的那个看门的。” “你心仪的人是他啊?” “也不是心仪,只是觉得他挺有意思的。” 陆安瑾坏笑道:“那你的脸干啥这般红啊,像个猴屁股似的。” 侠儿忍不住抗议道:“小姐!” “好好好,我不打趣你了,侠儿啊,那人可不只是一个看大门的。” 侠儿眉头一挑,“不是看大门的,那他是干啥的。”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人家啊,可是一个实打实的将军。” 侠儿一愣,不敢置信的惊呼,“将军!” “如假包换,”陆安瑾拍了拍侠儿的肩膀,甚是满意的点点头,“侠儿的眼光不错,一挑就挑中了一个将军,待他出征归来,本小姐亲自给你做媒!” 说完,她便大笑着扬长而去,带着无法形容的潇洒不羁。 “小姐,”侠儿急的直跺脚,急忙追了上去,“奴婢没说要嫁给他啊,小姐,你可莫乱牵红绳啊。” 然,陆安瑾露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她一副姐俩好的样子,“侠儿,莫担忧,这亲事,小姐我肯定给你说成了。” 侠儿俏脸通红,她跺了跺脚,决定不搭理她这不着四六的主子。 回程之路并不顺遂,带着苍凉且激烈的血雨腥风。 “安瑾,这一路上保护我们的,可是王爷的人。” 陆父沉浮官场许多年,虽然为人一板三眼执而不化,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 玲珑盛宴,安瑾出尽了风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她都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到齐霄昀,陆安瑾心甜如蜜,她笑的眉眼弯弯,大大方方的承认,“是的爹爹。” 陆父叹了口气,齐霄昀外表冷漠如冰,实则心细如发,且对陆安瑾是实打实的好,这让他忐忑不安的心好了那么一点点。 空气里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陆安瑾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黑卫们正在殊死保护他们的安全。 “爹爹,若不是他,女儿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陆父叹了口气,“我们欠了王爷许多人情,为父这辈子恐怕都还不完了。” 陆安瑾浅笑,“爹爹莫想那么多了,马上就要进入阴南境内了,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在等待着我们呢。” 不知过了多久,凌右的声音才从车厢外传来,“老爷、夫人、小姐,贼寇已消灭完毕。” 陆安瑾掀起车帘,赫然发现他一身的血迹,大吃一惊,急忙下车,走上前去,急声问道:“可是受伤了?” 凌右淡淡一笑,“小姐莫急,这些血迹都不是属下的。” 陆安瑾眉头微皱,“当真没有受伤?” 凌右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 陆安瑾自是不信,他的嘴唇毫无血色,定然是哪里受了伤。可是这家伙固执的要命,若不是把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定然是不肯承认的。 只是男女有别,她又不能亲自上手检查,只好求助凌左了。 “凌左,检查一番!” 凌右的眼皮子跳了跳,见凌左真的卷起衣袖,准备给他来个亲密的检查,忙不迭的说道:“小姐,小姐,不用了,属下只是胳膊被划了一个小口子罢了,不碍事的。” “当真只是胳膊受伤了?”陆安瑾似笑非笑的问,“那为何你现在站都站不直了?” 凌右的嘴角抽了抽,他苦笑道;“果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小姐,”他果断的选择坦白从宽,“属下腿也受了点小伤罢了,没有伤及筋骨,只是一些皮外伤罢了。” 陆安瑾心疼不已,“凌右,你且上马车休息吧。” 凌右大惊,“小姐万万不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这是命令!”陆安瑾美眸半眯,“你想抗命不成!” “属下不敢!” 凌右最终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陆安瑾跟着凌左坐在外面驾车。 尽管陆父陆母都十分的和善,但是凌右仍是十分的拘谨,能不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当个哑巴。 直到进了城,这种煎熬的日子才算结束。 “凌左,去寻一名郎中来,给凌右和受伤的黑卫们瞧一瞧。” “属下遵命!” “还有,再去买一辆马车,让伤员们都去马车里面休息。” 凌左眼眶红红,声音沙哑的道:“属下知晓了。” 虽说已经进入了阴南的境内,但是真正到达南城,已是半个月之后了。 魏管家接到消息,早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 马车方才停下,魏管家就快步走了过来,老泪纵横道:“老爷,夫人,你们终于回来了,这一路上辛苦了。” “无妨,”陆父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阴南现在如何?” “一切如常,老爷莫担心。” 陆安瑾自马车上跳了下来,笑呵呵的说,“辛苦魏伯了。” “小姐客气了。” “爹爹、娘亲,女儿尚有要事要办,就不回府了,你们回府好生歇息吧。” 离开阴南这么长时间,陆安瑾最挂牵的除了百姓之外,就是竹林深苑了。 “哇,小姐,怎么停了这么多辆马车啊。” 陆安瑾掀开门帘,径直下了马车,满目讶然,尔后又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微笑。 原本门可罗雀的酒馆如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陆安瑾带上面巾,快步走了进去。小厮一瞧见陆安瑾,急忙行礼,“小姐,里边请,公子正在招待贵客,小姐还需等待一下。” “无事,无须打扰他,带我到账房去吧。” 陆安瑾翻阅账本的时候甚是认真,黎家兴进屋的时候,就瞧见陆安瑾正在纸上写写画画。 “何时回来的?” 陆安瑾抬头,莞尔一笑,“一炷香之前。” 黎家兴温润的笑了,“路途劳累,怎么不好好歇息歇息?” “我挂牵着这里,这不刚回来,就急不可耐的来了。”陆安瑾指了指账本,“嘉兴,我有一事不解。” “安瑾,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走后不久,定北侯的世子来此小酌,不料却与他人起了冲突,那日酒楼损失惨重,还关门歇业了两天。” “原来如此,”陆安瑾了然的点点头,她沉默了片刻,忽然叫道:“凌左。” “属下在!” “去招募一些武艺高强的人来,我竹林深苑可容不得人在这里撒野!” 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天天整那么一出,那她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她不管是什么人,到了竹林深苑,就必须得守这里的规矩。 “小姐,咱们不是有现成的人么,何须再去另寻。” 陆安瑾一愣,随后恍然大悟,然,她却摇摇头,“不行,我不能把王爷牵扯进来。” 第七十三章 寻衅闹事 凌左满是不解,“小姐,有何不可?” “我寻打手的目的是为了确保酒楼的安全,以及维持酒楼的秩序。无规矩不成方圆,不管是什么人,但凡对酒楼不利,都要被毫不留情的请出去。” 所以,这是一个很得罪人的活,一个弄不好,就会得罪一群人。 “属下知道小姐在担忧什么,也明白小姐的顾虑。只是,属下的意见刚好与小姐相左,属下觉得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交给属下做正好。” 他们正巧天不怕地不怕,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惩治那些恶霸! “具体说来听听。” 凌左看了一眼黎家兴,直言不讳的道,“恕属下直言,黎府在阴南虽是富,但在达官贵族的眼里,只是一介商贾。而士农工商,商人身份最贱,即使黎家富可敌国,身份地位却是始终都上不了台面的。” 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尽管他们再无奈,也无力改变。 至少眼下是无法改变的。 “黎公子,凌左并无其他的意思,若有得罪,还请海涵。” 黎家兴缓缓的摇摇头,他微微一笑,甚是温和的道,“凌侍卫所言非虚,在下十分认同,凌侍卫有话但讲无妨。” “而老爷虽为阴南知府,但品级不高。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您和黎公子的身世背景都不强大,自然是降不住那些二世祖的。到时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还是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6安瑾眉头微皱,她知晓凌左说的是正解,但是,她还是不想连累齐霄昀。 对齐霄昀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在少数,那些人就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呢。 “小姐,王爷就不同了,在东齐,除了圣上,谁也不敢得罪王爷。”凌左的声音越来越小,“再者,您早晚都要入主王府的,一家人干嘛总要说两家话啊。” 后面这话,黎家兴没有听到,但是6安瑾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左,眼眸深处藏着零零散散的笑意,她意味深长的道:“凌左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巧言善辩了,还真当让我刮目相看啊。” 凌左讪讪的笑了两声,机智的选择退了一步,自觉地充当了一根木头桩子。 该说的他都说完了,该如何选择,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黎家兴一直微笑不语,他略略思考了片刻,这才温润的说道:“安瑾,凌侍卫说的甚有道理,阴南虽然地处偏僻,但是皇亲国戚却是不少。且天高皇帝远,你我二人背景又如此的浅薄,若是单凭你我,恐怕是不行的。” 凌左附和道:“黎公子所言甚是。” “我知安瑾是不想拖累王爷,不如这样吧,这酒楼的红利,给王爷五成,剩下的五成你三我二,如何?” 6安瑾摇摇头,“若真是如此,你这又出钱又出力的,不是相当于白给我们做嫁衣么?” 黎家兴淡淡一笑,“安瑾,你莫不是忘了,黎家在阴南是不缺钱的,何况我是长房嫡子。” “哎呀,我都忘了,家兴可是我们的财神爷啊。”6安瑾急忙起身,揶揄道:“财神爷,请上座!” 黎财神爷无奈的摇摇头,“许久未见,安瑾还是这般的调皮。若是安瑾不反对的话,那就这般定了吧。” “小姐,无须考虑,若是王爷在这里,定然也是同意的。” 黎家兴又言:“若是安瑾一直拿不定主意,不妨让凌侍卫修书一封,看王爷如何定夺。” 凌左又附和道:“黎公子所言极是,若是小姐一直拿不定主意,属下就修书一封给王爷,您看如何?” 6安瑾没好气的瞪了凌左一眼,揶揄道:“凌左,你什么时候变成鹦鹉了。” 凌左:…… 他才不是鹦鹉,他又没有学舌! “罢了罢了,我自会向王爷说明一切,先就这么办吧。” 翌日,来竹林深苑的客人远远的就瞧见门口站了两尊杀气腾腾的门神。 不知道的还以为酒楼里面出了人命,走到半途就折返了回去。 6安瑾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她招呼凌左,让他把那两尊门神给请走了。 “小姐,若是撤了黑卫,若是再有人捣乱,可如何是好?” 6安瑾正在看账本,她头也不抬,冷冰冰的回,“直接扔出去!” 话音未落,就听见外面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只听见一道十分尖锐的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本世子看上的东西,你也敢抢,是不是活腻味了。” “嫣儿不愿跟随你,你又何必强人所难。还请世子大慈悲,放过嫣儿吧。” “小娘子,本世子看上你,那可是你的福分,莫给脸不要脸,随本世子回去,让本世子好好的疼爱你。” 女人高亢的尖叫声直破云霄,还夹杂着男人绝望的嘶吼声。 “嫣儿!” 6安瑾柳眉紧蹙,正准备起身前去一看,就瞧见黎家兴一脸急色的走了过来。 “外面出了何事?” 黎家兴一向温和的脸此刻却是冷面霜眉,他脸红筋涨,气涌如山:“定北侯家的世子又来寻衅挑事,竟敢公然的强抢民女!” 6安瑾一听,只觉无明业火骤升,她嗔目切齿的道:“凌左。” “属下遵命。” 下一秒,方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就像被丢破烂一样的被扔出了酒楼。 紧接着,跟在他身后狐假虎威的小厮们也被毫不留情的扫地出门了。 “哎呦,”他的脸贴在地上,痛的哇哇直叫,“疼死我了。” “世子,您没事儿吧?”小厮赶忙把腰宽体盘的世子爷拉了起来,“世子伤着没有?” 定北侯世子站起身来,反手就给了小厮一巴掌,他怒不可遏的吼,“问本世子疼不疼,你摔一下试试看!” 娘的,他还从来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世子忍无可忍,准备去理论一番。 今日若是不出了这口恶气,他以后还怎么在阴南混呐。 “来人,把这家酒楼给本世子砸了!” “我看谁敢!” 6安瑾面无表情的看着胖球世子爷,俏脸之上乌云密布,她冷若冰霜的道:“不管是公仇还是私怨,都不允许在竹林深苑挑事,还请世子爷三思!” 世子爷呸了一口,他飞扬跋扈惯了,目空一切的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本世子说话。除非…”他狭窄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甚是猥.琐的看着6安瑾,“你是小美人。” 言罢,他眯着眼睛,色胆包天的打量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子,“小娘子,赶紧把你的破面巾摘下来,若是你陪着本世子春风一度,方才之事,本世子可以不予追究。” 侠儿瞧见他色.眯.眯的眼神,上前一步,怒斥道:“闭上你的狗眼,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给戳瞎!” “放肆!”世子爷怒冲冠,“一个贱婢,竟然敢在本世子面前指手画脚,来人,把她给我押入府中,本世子要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小厮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他们皆意味深长的看着侠儿,心知世子爷所谓的教训,不过是想收了这丫鬟罢了。 “谁敢!”6安瑾往前走了一步,怫然不悦的盯着定北侯世子,“看在定北侯的面上,此次本小姐不予追究,但若是世子爷执意妄为,就休怪本小姐翻脸无情了。” “哟,看来美人还是一个小辣椒啊,正巧,本世子最喜欢小辣椒了。” 黎家兴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真是一群披着华丽外套的斯文败类啊! 凌左冷若冰霜的看着定北侯世子,那淡漠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呸,你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还想染指我家小姐,真是萤火之光妄图和日月争辉!” 世子爷气的是脸红脖子粗的,“本世子怜惜你这个贱婢,你倒是好,蹬鼻子上脸,来人,给我抓住这个贱婢,本世子要把她挫骨扬灰!” 小厮领命,慢慢的围了上来,侠儿讥讽的看着世子爷,脸上并无一丝惧色。 此时,竹林深苑围了一堆人,有客人,也有看热闹的老百姓。 定北侯世子在阴南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素日里为非作歹惯了,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等等数不胜数,其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不管是普通的老百姓,还是一般的官宦之间,亦或是富商,多多少少都被这小霸王荼毒过。 大家恨的是咬牙切齿,不知求过多少次老天爷,想让老天爷把这混世魔王给收了,省的祸害遗千年。 然而老天爷好像睡着了一样,对大家的殷切呼唤置之不理,这祸害直到今日,依旧活的好好的。 “凌左。” “属下遵命。”凌左早就按捺不住他躁动的心了,若不是6安瑾一直未下命令,他早就把这胖球世子打的是鼻青脸肿,连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他是这么想的,而他也是这么做的。 一阵的拳打脚踢之后,不只是为虎作伥的小厮,就连胖球世子也真的变得是肥猪赛大象,就是鼻子短了。 好,真的是太好了。围观的吃瓜群众恨不得鼓掌庆贺,终于有人给他们出了一口恶气了! “你竟然敢打本世子!” 6安瑾轻飘飘的说,“打的就是你!” “赶紧跪下来给本世子磕头认错,否则本世子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他话音未落,凌左走上前,又是啪啪的两巴掌。 “如果你跪下来给那些被你欺压的老百姓们认错,本小姐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放肆,你竟然让本世子给那些蝼蚁认错!” 6安瑾冷声道:“你连蝼蚁都不如,胖球,本小姐警告你,若是再让本小姐听到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本小姐就见你一次打一次。现在,赶紧给本小姐滚!” 定北世子爷不是空长脑袋的草包,他见今日得不了好,恶狠狠地盯着6安瑾,咬牙切齿的道:“你给本世子等着。” “随时恭候!” 第七十四章 杀鸡儆猴 俗话说的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镇北侯世子素来嚣张跋扈我行我素,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回到镇北侯府,直奔镇北侯的书房,将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哭的是肝肠寸断,甚至差点晕过去。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行,镇北侯心里跟个明镜儿似的,只是无论他这不孝子再怎么混账,也轮不到外人教训,这不是在啪啪的打镇北侯的脸么。 “堂堂镇北侯世子,竟然被打成这个熊样,你还有脸哭!” 镇北侯世子哭的是眼泪鼻涕一把抓,抽抽噎噎的道:“爹,你可得为儿子出口气啊,不然儿子今儿个就撞死在这儿。” “你在外面胡作非为,肆意的败坏我侯府的名声,老子还没教训你呢,你倒是先威胁起老子来了,你信不信老子现下就把你这不孝子给逐出府去。” 镇北侯世子闻言一哭二闹三上吊,扰的镇北侯是怒从心头起,恨不能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扔出去。 “侯爷,”镇北侯夫人婀娜娉婷的走了过来,看见镇北侯世子的脸肿成了猪头,大惊失色,怒声道:“是谁把我儿打成这个样子了。” 镇北侯世子一看救星来了,把方才的事情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告了自家爹爹一状,明里暗里都在指责他胳膊肘子往外拐! “侯爷,轩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不能不管啊,否则,置我侯府的威望于何地?我侯府还要怎么在阴南立足!” “这不孝子整日在外面给本侯惹是生非,就该被教训一番,否则他整日不学无术上蹿下跳的,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镇北侯夫人知道侯爷对她娇宠轩儿甚有怨气,只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且当年生轩儿的时候尚不足月,若不是一直用汤药吊着,轩儿根本就活不下来。 是以,她一直以为轩儿身子羸弱,需要精心照顾,素日了也不肯多说他一句,这才养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侯爷,可是轩儿是我镇北侯府的人啊,打了轩儿,不等于是在打侯爷嘛,这口窝囊气,侯爷你咽的下去么!” 镇北侯世子也在旁边煽风点火,“爹,儿子被打的时候,好多贱民在旁边看着呢,指不定这会儿在怎么议论咱们侯府呢。儿子被打事小,就是连累了侯府,儿子咽不下这口气。” “是啊,侯爷,这事儿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 镇北侯的脸色一变,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去吧。” 镇北侯世子闻言大喜,他一骨碌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握着镇北侯夫人的衣袖,“娘,你可一定要帮儿子出了这口恶气。” “放心吧,娘一定会让那些人知道,镇北侯府的人可不是随便就能欺负的。” 黎家兴直到看不到镇北侯世子一行人,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他叹了口气,略显忧愁道:“世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妨,”陆安瑾浅浅一笑,胸有成竹,“我不怕他来,我只怕他不来。” 黎家兴皱眉,“安瑾有何打算?” “自然是杀鸡儆猴了,擒贼先擒王,要是把镇北侯府给搞定了,我看谁还敢在竹林深苑撒野。” “话是这么个理,”黎家兴的脸色并未有所好转,“安瑾,你可能不知,镇北侯夫人甚是护短,今日我们打了镇北侯世子,这道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陆安瑾的脊梁挺的笔直,她正义凛然的道:“怕她作甚,镇北侯世子横行霸道祸害乡里,今日打了他是匡扶正义,若是他再敢为非作歹,那我便见他一次打一次!” 百姓们闻言不禁欢呼雀跃,老天爷终于开眼了,终于有人肯出头教训教训那个小霸王了。 “小姐,多谢小姐的救命之恩。”男子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陆安瑾瞧他们所穿的衣裳,虽然不是粗布麻衣,但也只是普通的布料,并非上乘的锦衣。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 “无事,今日让你们受惊了。” 女子哭的是梨花带雨,连连道谢,“今日若不是小姐,奴家就再也见不到萧郎了。” 陆安瑾浅笑,“世间难得有情人,好生过日子,这比什么都重要。” 男子满是柔情的拉着女子的手,掷地有声的许下诺言,“在下此生定然不会辜负柔儿!”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祝二位早日结成连理,比翼双飞,早生贵子。” 二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小姐。” “镇北侯此番吃了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二人先行离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便是。” “若不是我二人,小姐也不会和那恶霸结下梁子,事情因我们而起,我们万不能在此时离去。” 这是懦夫所为! 倒是一个懂得报恩的汉子,陆安瑾眉眼含笑,温和的说道:“你的心意我知晓了,也收下了,只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你身边的姑娘,而不是逞匹夫之勇,明白?” 男子的脸红了,他手无缚鸡之力,确实帮不了什么忙。 “多谢小姐的点拨,区区和柔儿先行告退。” 陆安瑾笑着挥挥手,“去吧去吧。”为了以防万一,遂又吩咐凌左,“派人将二位送出城,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 二人而言,激动的热泪盈眶,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们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只好跪地连连磕头,弄得陆安瑾甚是不好意思。 刚刚送走了那对苦命鸳鸯,镇北侯世子就带人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豪华的马车。 “家兴,你且先进屋吧,这里交给我就可。” “不行,我是男子,怎么能让安瑾你在前方冲锋陷阵的。”黎家兴浅笑,“安瑾,我们是朋友啊。” 陆安瑾浅笑,“既然是朋友,那便一起面对吧。” 许是方才被教训的印象太过惨烈,距离竹林深苑还有一丈的距离,镇北侯世子就不肯往前走了。 “娘,就是这个小贱人方才打得我!” 车帘被缓缓的掀开,镇北侯夫人缓缓的下了车,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安瑾和黎家兴,冷若冰霜的道:“就是你们打的我儿,好大的胆子。” 黎家兴向前一步,挡在了陆安瑾的前面,他温文尔雅的道:“夫人,这其中有些许的误会。” “误会?”镇北侯夫人尖酸刻薄的道:“黎家不过卑贱的商贾之家,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打我镇北侯世子,来人,把这个酒馆给本夫人砸了。” 黎家兴脸色一变,“夫人,你不分青红皂白就砸我酒馆,这就是镇北侯府的处事之风?” “笑话,贱民有何资格质问本夫人,本夫人想砸就砸!” 真真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达士如弦直,小人似钩曲。 “凌左!” 未听到有人回应,不过须臾之间,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小厮们一个二个的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镇北侯世子吓得不轻,他急忙躲在镇北侯夫人的身后,生怕下一个被揍的人是他。 那人的武功好生厉害,他方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小厮们可就全部瘫倒在地了。 “混账东西,当真以为我镇北侯府软弱好欺?”镇北侯夫人火冒三丈,美眸直射出凶狠的光芒。 陆安瑾慢条斯理的从黎家兴的身后走了出来,她眉眼含笑,只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夫人好生威武,今日一见,当真让我刮目相看。无须夫人去叫救兵,”她收起笑容,淡漠的下了命令,“去把镇北侯给本小姐请过来。” 凌左领命而去,不过眨眼间就没了身影。 镇北侯夫人怒火攻心,气急败坏的道:“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野丫头,人不大,口气倒不小。” 陆安瑾淡淡的怼,“本小姐是什么人,那是本小姐的事情,就不劳夫人操心了。” “哼。” 凌左的速度很快,不多时镇北侯就匆匆赶来。 镇北侯夫人见状,立刻泪如雨落,好不凄惨。那柔柔弱弱的姿态,跟方才嚣张跋扈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真是一个天生的好演员啊,不用培训,就可直接上岗。 “侯爷,他们简直太嚣张了。” 镇北侯脸阴沉的都能滴下来墨水了,他狠厉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侯爷,我带着小厮来给他们理论,可刚说两句话,这些刁民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镇北侯夫人狠狠地瞪了陆安瑾一眼,“侯爷,明面上她打的是小厮,实际上却是打的我侯府的脸!” 陆安瑾闻言,忍不住鼓掌喝彩,她言笑晏晏的道:“夫人真是好口才,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是炉火纯青啊。” 镇北侯夫人俏脸青白交加,她怒不可遏的吼道:“放肆!” 陆安瑾对这威胁不痛不痒,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镇北侯,毫不留情的道:“侯爷,我真是万分的同情你。” “此话何解?” 陆安瑾毫不留情的扎他的心,“有这么一个是非不分的夫人,再加上一个胡作非为的儿子,想必侯爷的日子也不好过。” “侯爷,”镇北侯夫人哭哭啼啼,好不哀伤。“这小贱人再三的侮辱我,你可要替我做主啊。” “本小姐实话实说罢了,何来的侮辱之意?”陆安瑾嗤笑,“镇北侯的夫人竟然是这种货色,可真是让本小姐刮目相看。” 镇北侯甩开镇北侯夫人的手,上前一步,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陆安瑾浅浅一笑,“侯爷若是想知道,就随我来。” 言罢,也不管镇北侯的答案如何,径直进了屋。 镇北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侯爷,”镇北侯夫人拉着他的胳臂,声嘶力竭的道:“万万不可。万一那小贱人心生歹意,你这一去,定然凶险万分。” 镇北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漠的道:“放手!” 第七十五章 一出好戏 镇北侯夫人被他的冷漠吓了一跳,惊愕之余,她不由自主的松开了手。 成亲这么多年,侯爷一直对她恩宠有加,甚至为了她,未有纳妾。就算她做了什么恶事,他也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生在这里呆着,若是再敢闹事,你们便不必回府了。” 镇北侯夫人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侯爷,你你方才说什么?” 镇北侯抿唇不语。 “不,”镇北侯夫人捂着胸口连退了两步,她俏脸苍白如纸,歇斯底里的吼,“侯爷,你怎能如此对我。” 镇北侯眉头紧蹙,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进了屋。 “娘,你没事吧。” 侯府里面,娘亲是最宠爱他的人,不管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只要有娘亲在,他都可以逢凶化吉。 若是娘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镇北侯夫人伤心欲绝,她愤恨的瞪了一眼黎家兴,“今日本夫人所受之辱,将来必当百倍奉还。” 黎家兴面色不改,依旧温文尔雅的道:“夫人请,慢走不送。” 镇北侯夫人自然是不会走的,她倒是想要看看,这小贱人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敢和镇北侯府作对。 再者,她也不是那种肯吃哑巴亏的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侯爷稍安勿躁,”陆安瑾浅浅一笑,“请坐。” 镇北侯并未坐下,虎目紧紧的盯着陆安瑾,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如若今日你不给本侯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休怪本侯翻脸无情了。” 陆安瑾不怕死的道:“解释?不知侯爷想要个什么解释?解释你镇北侯府是如何的嚣张跋扈,鱼肉百姓么?” 镇北侯脸色一变,恼羞成怒的道:“放肆!”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想必侯爷心知肚明。” “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安瑾浅笑盈盈,“小女子自然是东齐人。” “何必故弄玄虚,速速报上名来。” 陆安瑾忍俊不禁的道:“侯爷何须如此紧张,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侯爷的手不必一直握着暗器,如果小女子真的对您不利,您现在定然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你想杀本侯?” 陆安瑾一头黑线,这人听话怎么只听半句啊,后面那句才是重点啊。 “想当年镇北侯征战沙场,威震四方,如今怎么变的这般胆小如鼠,畏手畏脚!” “你!”镇北侯气的是脸红脖子粗,他双眼喷火,气急败坏的甩出一把匕首,带着十二万分的怒气。 陆安瑾一动不动,美眸深处带着一丝的悲悯。 匕首在半途就被拦截了下来,只见黑影一闪,下一瞬,匕首就改变了轨迹,朝着他的面门直奔而来。 镇北侯接着匕首,大骇,“谁?” 没有人回应。 “到底是谁?”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侯爷在害怕什么?”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陆安瑾笑吟吟的反问,“侯爷认为呢?” “说,你们是谁派来的?”镇北侯气冲冲的上前,伸出长臂,想要掐住纤细白皙的脖颈。 身后传来拳头划破空气的声音,他倏地转身,一拳挥了出去。 两拳相撞,饶是身材高大的镇北侯也不禁退后了两步,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那人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强! “凌左,不得无礼。”陆安瑾不痛不痒的道歉,“我这属下也是护主心切,侯爷莫生气。” 镇北侯:…… 这马后炮,他拒不接受。 对方并不是等闲之辈,若是真的想取他性命,早就动手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镇北侯径自往椅子上一坐,慢条斯理的喝起茶来,那气定神闲的模样和方才的气急败坏简直有云泥之别。 陆安瑾无奈的笑了,“想必侯爷已经冷静下来了,如此我们便可以好好的谈谈了。” “谈什么?” “自然是谈镇北侯府如何在南城立足了。” 镇北侯冷笑,“笑话,我镇北侯府扎根在南城二十余年,早已立足。” “府邸立足了又怎样,这些不过是身外之外。名声臭了,可就难洗白了。” 镇北侯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 “侯爷为我东齐开疆拓土,本应扬名立万,名满天下;可是眼下,镇北侯府在南城,不,在整个阴南都声名狼藉,百姓们提到镇北侯府,个个恨的是咬牙切齿,不知侯爷有何感想。” “这是我镇北侯府之事,与你无关。” 陆安瑾笑容不变,“在今日之前,却是与我无关,可是今日,贵府世子在我的酒馆为所欲为,那么我便不得不管。” 镇北侯冷哼,“你意欲何为?” “我要怎么做,端看镇北侯是什么态度了。” “何意?” 陆安瑾直言不讳,“若是侯爷一直不闻不问,任由世子为所欲为,那我不介意代替侯爷好好的管教管教世子,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镇北侯咬牙切齿的问,“你这是在威胁本侯?” “侯爷,您又误会了,我这只是在实话实话罢了,哪里有威胁之意。” “哼,”镇北侯冷笑,“我镇北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招惹的,若是你真敢动我侯府之人,哪怕天涯海角,本侯也定然会取你的项上人头。” 还真是固执呢。 陆安瑾不笑了,她倏地严肃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侯爷,我本与镇北侯府无冤无仇,且一直钦佩侯爷的为人,但若是所见所闻,我对镇北侯府失望至极。” “你…” 陆安瑾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亦或是她不想听那些自以为是的话。 “镇北侯镇北侯,若是不能保证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那要这镇北侯有何用呢?” 这话显得甚是嚣张,一句话否定了镇北侯府存在的必要。 “大胆!”镇北侯恼羞成怒,他霍的站起身来,怒发冲冠,“尔等刁民,竟敢以下犯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陆安瑾早已经没有了虚与委蛇的兴致,她低喝一声,“凌左。” 黑影一闪,“属下在!” “今日之事可如数告知王爷?” 镇北侯眉心一动,王爷?哪个王爷?只要不是那个活阎王,他谁都不怕。 “禀小姐,今日之事已如数告知王爷,该如何处决,明日便知分晓。” “如此甚好。”陆安瑾甩一甩宽袖,甚是冷漠的看着镇北侯,“在未收到王爷的回信之前,就委屈侯爷安心呆在这里了。” 镇北侯顿时怒不可遏,“你想软禁本侯?” “侯爷要是非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侯爷且放心,我会让夫人和世子来陪你的。” 换而言之,镇北侯府的主子一个都甭想跑。 陆安瑾不愿再看那张方正却不刚强的脸,甩袖离开,只留下凌左像个木头桩子一样,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不多时,镇北侯夫人和世子也被强行的带进了酒馆,凌左将三人关在一个房间里面。 “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镇北侯沉默不语,心里暗暗思忖着陆安瑾口中的王爷到底是谁。 他看了一眼杀气凛冽的凌左,每个王府都有死士,且都武艺高强。他一时之间头大如斗,疼痛不已。 偏偏镇北侯夫人还一直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让他得不到片刻的安静,他终于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句,“闭嘴!” “侯爷,你不去征讨那可恨的贼人,却一而再的拿妾身出气,妾身不活了。”镇北侯夫人泪雨朦胧,她说完,就要往墙上撞。 凌左不仅不阻挡,他闪开身子,给镇北侯夫人挪地方,方便她尽情的自杀。 镇北侯无奈,只好抱着她,耐着性子安慰道:“夫人莫闹了,这次轩儿只怕是捅了马蜂窝了。若是事情闹大了,恐会牵连镇北侯府。” 镇北世子闻言,立马就不乐意了,“爹,孩儿才是被欺辱的那一个吧,你瞧瞧儿子的脸,到现在还没消肿呢。” “是啊,侯爷,不过是几个卑贱的刁民而已,我们为何…” 镇北侯夫人还未说完,只听啪啪两声,白皙的俏脸立马多出了两个掌印。 凌左杀气沉沉的道:“竟敢诋毁皇亲国戚,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镇北侯夫人捂着脸痛哭起来,“侯爷,一个卑贱的下人也敢欺辱我,咱们镇北侯府当真这么软弱可欺?” 凌左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神冰冷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不知阁下主从何人?” 镇北侯虽然也怒气填胸,但眼下他尚未弄清他们的身份,故也没有疾言厉色。 “侯爷!”她美目圆瞪,仿若看着陌生人一般。 凌左也不卖关子,好心的给他答疑解惑,“吾乃主从贤王殿下。” 齐霄昀?怎么会是那个活阎王! 镇北侯大惊失色,这下可麻烦了,招惹了齐霄昀,不死也得脱层皮。 “贤王又怎么样?”镇北世子不可一世的道:“我爹还是圣上亲封的侯爷呢。” 凌左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世子好生张狂。” 镇北侯狠狠地甩了猪头世子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子给本侯闭嘴。” “娘,爹又打我!” 镇北夫人嗔目切齿,悲愤填膺的道:“我们母子受辱,侯爷不仅不替我们母子出气,反而处处为难我们母子,我不活了。” “要死你就赶紧死,别动不动的就拿死威胁本侯!” “爹,你在说什么呢!” 镇北夫人美眸含泪,“侯爷,当年娶我的时候,你亲口许下的诺言,你忘记了么?” 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他说他会宠她一直到老。 “若不是你一直纵容这不孝子,侯府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镇北夫人歇斯底里的道:“不过就是几个贱民而已,你这个懦夫,你怕他们,我可不怕。” 镇北侯忍无可忍,一脚将镇北夫人踹倒在地上,他盱衡厉色裂眦嚼齿的道:“市井泼妇,本侯当年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一直在门外默默听墙角的陆安瑾冷冷的一笑,这极品的一家子,还真的是上演了一出好戏啊! 第七十六章 侯爷休妻 镇北侯夫人伤心欲绝,欲撞柱以明志。 “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呀。”胖球世子爷吓的魂飞魄散,他死死地拉着镇北侯夫人的胳膊,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就做了傻事。 “轩儿,你别拉着娘,娘不活了。” 胖球世子瞥了一眼不动如山的自家老爹,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娘亲,有些心慌。 “爹,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拉住娘。” 镇北侯方正的脸阴云密布,他心乱如麻,此时此刻懒得理会他们蹩脚的演技。 “轩儿啊,你爹薄情寡义,负了娘亲,你可要为娘亲做主啊。” 镇北侯夫人瘫坐在地上,一边痛哭流涕,一边痛心疾首的捶地,声嘶力竭,好不凄厉。 头疼欲裂的镇北侯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强忍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闭嘴!” “我不,”镇北侯夫人倔强的抬起头,挑衅的看着他,“侯爷,你如此伤我的心,你的良心可安?” “放肆!” 镇北侯夫人冷笑,“侯爷,你莫忘了,要不是我爹,你早就饿死了,哪还会有今天?你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恩公的?” “若不是恩公,你以为本侯能忍你到今天?”镇北侯阴沉的瞪着她,“莫在本侯面前提恩公,你配吗?” “那是我爹,我为什么不配?” “若不是你,恩公又怎会死,是你害死恩公的。” 镇北侯夫人歇斯力竭的吼,“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 胖球世子一脸的莫名其妙,他愣愣的问,“爹、娘,你们在说些什么呀。” 没有人搭理他。 一个面无表情的生闷气,一个癫癫狂狂的哭笑着。 镇北侯揉了揉眉心,浑身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甚是垂头丧气。 他一心想要报答岳丈大人的救命之恩,所以当岳丈提出将爱女嫁与他时,他便许下誓言,说这辈子都不会负了她。 可是眼下来看,他毫无底线的纵容却是害了她。 也害了他自己。 “说,你是不是还忘不了那个贱女人!”镇北侯夫人的声音越加的尖锐,带着满满的尖酸刻薄,“莫拿我爹当幌子,你就是忘不了那个贱人!” 镇北侯目光如电,他沉默不语,不想再理会她莫名其妙的猜疑和妒忌。 她终归是不相信他的,无论他多么的洁身自好。 而他已经无法忍受她挥之不去的猜疑和不信任了。 “你莫以为你沉默不言,我就不晓得你在想些什么。”镇北侯夫人嗤笑,“你就是忘不了那短命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日日都在思念她,还偷偷设了灵堂。” 镇北侯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我还好心的请了道士专门来超度她呢。” 镇北侯黑眸血丝密布,他双拳紧握,满是克制的双手青筋暴露,近乎痉挛。 他哑着嗓子问,“你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镇北侯夫人冷笑,“自然是让她不要随意出来祸害别人,乱勾.搭有妇之夫。” 凌左不由得有些同情镇北侯了,有这么个混账夫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陆安瑾眉头紧蹙,对镇北侯夫人的人品可真不敢恭维,这人的嫉妒心得有多重啊,就连死人都不放过。 “余三娘!” “怎么,心疼了?”镇北侯夫人讥笑道:“我告诉你,我的男人,谁都别想觊觎!就是死人,也不行!” 真是无理取闹! 镇北侯无力望天,原本她只是有些刁难任性罢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不可理喻了。 “她已经死了,余三娘,她在我们成亲之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又如何,你的心里还不是在挂牵着她么?” 镇北侯的声音有些沙哑,“当年我们逃荒,相依为命,乞讨到吃食,她舍不得吃,全部给了本侯…” 镇北侯夫人美眸冒火,咬牙切齿的说,“你终于承认了,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那个贱人!” “你给本侯闭嘴,余三娘,你闭嘴!” “怎么,恼羞成怒了?”镇北侯夫人怒不可遏的尖叫,“贱人贱人贱人!” 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镇北侯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耳朵嗡嗡作响,她捂住脸,愤恨的瞪着镇北侯。 “本侯说了,不允许你这么说她!” “殷敬山,你打我?”镇北侯夫人癫狂了,“你为了一个死人打我?我跟你拼了!” 她当初有多爱他,现在就有多恨他。纵然他素日里和她举案齐眉,但她仍旧恼怒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的存在。 偏偏,那个女人的地位,她这辈子都无法撼动! 大部份的痛苦,都源于自欺欺人和死不放手的执着。 镇北侯夫人宛若疯子,就连陆安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有点同情这个高大却满是沧桑的男人了。 恩情重如山,一个恩字,几欲葬送了镇北侯的一生。 他本应该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东齐开疆拓土,保一方安宁。 而不是日日苦恼于这些家长里短儿女情长。 就在陆安瑾准备进去结束这场闹剧的时候,只听镇北侯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响起。 盖说夫妻之缘,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 十余载,则夫妇相和;有怨十余载,则来仇隙。若结缘不合,想是前世怨家。反目生怨,故来相对。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 似猫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以求一别,物色书之,各还本道。 镇北侯夫人闻言,失魂丧魄。 胖球世子爷闻言,呆若木鸡。 陆安瑾闻言挑眉,心生诧异。 这算什么? 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么? 陆安瑾万万没有想到,镇北侯会在这个时候休妻,看着出乎意料,但又好似在情理之中。 “你要休了我?” 镇北侯没有搭理她,只是淡淡的对凌左道:“可否借用一下纸笔。” “侯爷请用。” 镇北侯看着慢慢走进来的陆安瑾,轻轻的点点头,声音浅淡,带着说不出的哀愁,“多谢小姐。” “你要休了我?”镇北侯夫人慌张的爬了起来,死死地拽着镇北侯的胳膊,歇斯底里的吼,“你不能休了我!” 镇北侯脸色青灰,眸光淡漠,他静静的看着那张泪流满面的脸,久久没有言语。 明明是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人,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放手吧,三娘,本侯还你自由。” “你不能休了我,”镇北侯夫人心痛的无法呼吸,哭的是撕心裂肺,“你答应过我爹,这辈子都会照顾我的。” 镇北侯拨下她的手,苍凉一笑,“三娘,本侯累了,待你们离府,本侯自会去向陛下请罪。” 陆安瑾的眉心一动,毫不掩饰的打量着镇北侯。 镇北侯只觉得身心疲惫,他转过身,不愿再看到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 “爹、娘,你们若是和离了,那我怎么办啊。” 胖球世子爷惊慌不已,若是他跟着娘亲离开了镇北候府,那么他便不再是世子吧。 若是他留在了镇北侯府,但是没有了娘亲的庇护,那么他的日子定然也不会好过。 何况方才他爹说要去京城向皇上请罪,若是皇帝怪罪下来,废黜了他爹的侯爷之位,那他也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吃惯了山珍海味,又怎么吃得下去清粥小菜! “你跟着你娘亲吧。” 陆安瑾想,定北侯此举,算是对镇北侯夫人最后的温柔了吧。 然,有些人偏偏不领情。 镇北侯夫人猛地抬头,美眸瞪的圆滚滚的,她不敢置信的道:“你连你的亲骨肉都不要了吗?” “让轩儿照顾你吧。” “你为了那个贱人,竟然连你的亲生骨肉都不要了,高敬山,你就这么忘不了她吗?” 陆安瑾不由得叹了口气,嫉妒生于利欲,而不生于贤美。 嫉妒是人的本能,但是合理的嫉妒会使人进步;而不合理的嫉妒,只会让人变得不可理喻。 镇北侯沉默,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不管是什么时候,话题最后总会转到这个问题上。 他面无表情的拿起笔,在宣纸上挥洒泼墨。 镇北侯夫人想要去阻止,陆安瑾觉得她有必要解救这个可怜的男人于水火之中,于是好心的帮了他一把,“凌左。” 凌左冷冰冰的抽出泛着冷光的长剑,凶神恶煞的看着镇北侯夫人,“若敢上前一步,生死不论。” 镇北侯夫人吓的面色苍白,胖球世子爷急忙把她拉了回来。 他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在她的耳边嘀咕道:“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爹现在在气头上,待爹消了气,你再温言软语的给爹说两句好话,指不定爹就原谅咱们了。” 镇北侯夫人冷哼一声,显然余气未消。 “娘啊,现下不是呕气的时候。若是咱们离开了候府,你就不是侯夫人了,儿子也不是世子了。指不定别人会怎么笑话咱们母子呢。” 镇北侯夫人一惊,这才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她想上前哀求镇北侯收回成命,可是她看到凌左杀气凛凛的眼睛,又怕怕的退了回来。 “娘,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顺着爹,别再惹怒爹了。” 镇北侯夫人不甘心的道:“难道就便宜了那个贱人了吗?” 胖球世子爷只觉得他娘真是有病,“我的个亲娘啊,那女人已经死了十几年了,现下恐怕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你跟个死人争风吃醋的做甚啊!” 这不是闲的没事蛋疼么! 怪不得他爹受不了,如若是他,他只怕早就疯了。 镇北侯夫人甚是不情不愿,但眼下她也别无他法,只好被迫的接受她被休了的事实。 陆安瑾看镇北侯放下了笔,这才轻声问道:“侯爷可想清楚了,当真舍得?” 镇北侯苍凉的道:“无甚舍得舍不得,本侯苟活于世,上对不起陛下,下对不起百姓,早就该万死不辞了,如今苟延残喘了半生,已然知足。” 他拿起休书,递到了余三娘的手上,“三娘,今生缘分止于此,愿你好自为之。” 余三娘泪雨连连,她哽咽道:“侯爷…” 镇北侯却是不想再听她的任何话语,他转身对着陆安瑾做了一揖,低声恳求,“小姐,可否让他们先行离去,本侯在这里,静待王爷的发落。” 陆安瑾见他光明磊落,倒也不想再为难他,“凌左,送夫人和少爷离开吧。” 胖球少爷拉着余三娘的手就准备走,而余三娘却是恋恋不舍的看着镇北侯。 第七十七章 扮猪吃虎 “殷少爷,看在侯爷的面上,本小姐奉劝你两句,”6安瑾直直的看着胖球少爷,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胖球少爷闻言立马不乐意了,“你这是在威胁本世子?” 6安瑾嗤笑,她瞥了一眼余三娘手中的宣纸,毫不留情的道,“容本小姐提醒你一句,现下的你已然不是世子了,殷少爷。” 胖球少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狭窄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6安瑾,若是目光能杀人,6安瑾此刻已然尸骨无存了。 镇北侯感激的看了一眼6安瑾,尔后淡淡的扫了一眼胖球少爷,淡漠的道:“轩儿,出了这扇门,你便好自为之吧。” “爹,你真的不管我和娘亲了吗?” 镇北侯苦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今后是生是死,端看你们的造化了。” 胖球少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凌左毫不留情的请了出去。 6安瑾看着一直垂静默不语的镇北侯,轻轻的叹了口气。 情之一字,当真伤人,能让英雄变成狗熊。 “敢问小姐芳名?” “6安瑾。” 镇北侯眉头紧挑,“可是6知府的爱女?” “正是!” “先前多有得罪,还请6小姐勿怪。” 6安瑾淡淡的道:“侯爷,恕安瑾直言,你得罪的不是我,而是阴南的万千百姓。” 镇北侯低下头,满是愧疚:“是啊,本侯愧对百姓的信任。” “不知侯爷有何打算?” “明日本侯便启程,向陛下请罪。” 6安瑾浅笑,“侯爷觉得如此,便良心可安了吗?” 镇北侯面色戚戚,“不知小姐这是何意?” “侯爷,你驻扎阴南多年,可为阴南的百姓做过什么,可给他们谋了什么福祉?” 镇北侯愧疚不已,“本侯惭愧!” “侯爷以为去向陛下请罪,便能洗刷心中的愧疚吗?” 镇北侯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与其上京请罪,倒不如为阴南的老百姓实实在在的做几件事,这样才能上对得起天地陛下,下对得起信任你的老百姓。” “本侯…” 6安瑾不愿听他的解释,继续道:“阴南今年天灾不断,老百姓的日子是苦不堪言,如今阴南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还望侯爷分清轻重缓急,莫要因小失大。” 镇北侯面红耳赤,他活了三十余载,竟然还没有一个小丫头看的透彻,这让他情何以堪。 “本侯有一个问题想问。” 6安瑾笑眯眯的说,“侯爷是想问我和王爷的关系?” “正是。”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让6安瑾犯了难,她和齐霄昀到底是什么关系,她也说不清楚。 说是恋人吧,但是他们既没有皇帝赐婚,也没有父母之命,更别提婚约了,简直是三无关系。 说是朋友吧,但是他们的关系并不纯洁,只不过,这些并不适合与外人道哉。 正尴尬的时候,凌左适时的解救了她,“小姐是王爷心中最重要的人。” 他生怕镇北侯不知6安瑾的重要性,还特地加了一个最字。 6安瑾有些尴尬,她讪讪的笑了两声,却没有反驳。 镇北侯心下了然,只怕这位6姑娘和贤王的关系匪浅啊。 “小姐,方才收到消息,今晚有一伙马匪袭击屏城。” 6安瑾皱眉,“屏城?” “是的。” “着黑卫支援屏城。屏城先前遭受瘟疫,如今正在灾后重建,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万不能让马匪给破坏了。” 凌左顿时严肃万分,“事不宜迟,属下这就去安排。” “凌侍卫且慢,”镇北侯双手抱拳,十分严肃的道:“王爷和小姐一心为民,本侯自愧不如,马匪之事,交给本侯如何。” 6安瑾浅笑,“侯爷久经沙场,不过区区几个马匪,定然不是侯爷的对手。那我就不说废话了,马匪之事就拜托侯爷了。” “本侯定然不负6小姐所望。” “如此,我就在此地等待侯爷的好消息了。” 镇北侯走了,凌左看着闭目沉思的6安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小姐,就这么放镇北侯离开吗?” 不是说要等王爷的定夺么? 6安瑾睁眸,言笑晏晏,“凌左可是在担忧什么?” “小姐,镇北侯这些年毫无作为,小姐为何还会如此信任他呢?” “凌左呀,”6安瑾单手支着下巴,笑呵呵的道:“看待事情呢,万万不能只看一面,那样会让你的认知变得狭隘。你方才说镇北侯这十几年毫无作为,的确如此,可我更看重的是他这一身的武艺。” “武艺?”他这才想起,方才若不是他在场,小姐只怕是凶多吉少。 6安瑾歪着脑袋,又道:“镇北侯本就属于战场,他有如今的地位,可是用刀枪实实在在的拼出来的。” 这么一看,他和齐霄昀的成长足迹甚是相似。 只是,齐霄昀仍旧在前线浴血奋战,而镇北侯已然解甲归田共享人伦了。 凌左点头,“属下明白了,方才是属下狭隘了。” “无事,”6安瑾长长的叹了口气,甚是惋惜的道,“不过镇北侯浪费了这么多年的光阴,也着实是可惜了。” 凌左撇撇嘴,未有言语。 “只不过呢,他确实是一个将才。” 凌左抬眸,静静的看着6安瑾。 “而且,王爷如今是四面楚歌,前有狼后有虎的,正是用人之际。” 凌左无奈,没好气的问:“小姐,您到底想要说什么呢。” 能一口气把话说完不,像蹦豆子似的,一会儿蹦一句,弄的他一直提心吊胆的。 6安瑾回眸,甚是疑惑的道:“凌左呀,你的反应何时变得这般迟钝了,我这话说的还不够明显么?” 好吧,他真的是服了,甘拜下风! “小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6安瑾慢条斯理的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调皮的眨眨眼睛,笑吟吟的道:“今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正是访师会友的好天气。” 凌左一头雾水,“然后呢?” 6安瑾拿起折扇,在凌左的肩膀上轻轻的敲了敲,“然后什么然后,然后自然是会会咱们的老朋友了。” 老朋友?凌左一头黑线,谁啊! 赵府。 赵员外时不时的偷瞄着坐在上位,正怡然自得的品着茶的女子,他不停的擦着额头上重重叠叠的汗珠,紧张的不得了。 “好茶!”6安瑾嫣然一笑,“员外好品味。” 赵员外苦笑,“小姐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6安瑾放下茶杯,环顾四周,连连称赞,“员外经营有道,赵氏布庄遍布阴南。没想到,员外的品味竟也不错,瞧瞧这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不散着清雅的韵味。” 赵员外闻言更紧张了,俗话说的好,无事不登三宝殿,6安瑾此番不请自来,定然心怀叵测。 只是她不说,他也不能贸然问。 “小姐谬赞了!” 6安瑾后知后觉的道:“员外何故一直站着,快快坐下。” “好,好。”赵员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于她的鸠占鹊巢甚是无奈。 接着,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他和6安瑾甚是不熟,不过对她并不是一无所知。她扮猪吃虎的英雄事迹早就被宣扬的人尽皆知,但凡被她盯上的人,不死也得脱层皮。 是以,赵员外已经做好了破财的准备,只要她的要求不过分,他都会尽力满足的。 “不知小姐今日前来,有何吩咐?” 6安瑾放下精致的茶杯,沉默了片刻,这才莞尔一笑,“倒也无甚大事,本小姐今日不请自来,只是想和赵员外谈一个合作罢了。” “合作?” “正是,我有一笔生意,不知道赵员外感不感兴趣。” 赵员外行了一礼,“商人言商,小姐请讲。” “既如此,本小姐便直言不讳了。本小姐想要开一个成衣店,布料,店面,用人皆有赵氏出,衣裳的设计则有本小姐负责。” 赵员外有些惊讶,“小姐还会设计之能事?” “本小姐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赵员外忙不迭的拍马屁,“小姐博古通今,草民佩服。” 6安瑾淡淡的笑了笑,“店铺所得盈利,七三分。” 咦,老天下红雨了,这刁钻的女人何时变得这么贤惠了。 他故作矜持道:“小姐劳心费力,只得三成,着实有些少。” 6安瑾促狭一笑,“员外怕是误会了,是本小姐七,员外三。” 赵员外撇嘴,他就知道天上绝对没有掉馅饼的事情。 他甚是为难的说,“小姐,这…三成,会不会有点太少了。” 6安瑾老神在在,眉眼弯弯,慢条斯理的道:“员外可知竹林深苑?” “竹林深苑如今可是南城的香饽饽,深得达官贵人的喜爱。” “酒楼是本小姐和黎家二少爷合作的产物,所得盈利,本小姐分八成!” 赵员外的嘴角抽了抽,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他都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黎二公子都只要二成,他还好意思要三成么! 赵员外那叫一个心塞啊,眼下已然别无选择,只好认栽。 “能和小姐合作,是草民三生有幸。草民愿和黎公子一样,只取二成。” 凌左看他明明想哭,却不得不赔笑的滑稽样子,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如此甚好。”6安瑾满意的点点头,“接下来,本小姐会拟定具体的协议,铺子的选择就交给员外了。” “小姐放心,草民定当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合适的铺子。” 接下来,两人又商讨了一些具体的细节,凌左看着赵员外欲哭无泪的表情,唇角微勾。 他家小姐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力真是越的炉火纯青,明明长的人畜无害,偏偏那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都能绕成十八弯了。 “如此,就拜托员外了。本小姐尚还有事未办,就不久留了,告辞!” 赵员外恨不能立刻送走这尊大佛,急忙道:“小姐慢走。” 第七十八章 被赶出府 镇北侯离开南城的消息不胫而走,胖球少爷趁机赖在候府里面死活不走,不管管家如何委婉的暗示,他全然当做没有听到,依旧我行我素。 余三娘也还是一副侯夫人的派头,好似昨日被休离的人不是她一般。 只是他们这般自欺欺人,但是候府里的丫鬟小厮都已知晓,她已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夫人了,现下只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下堂妇。 “少爷,侯爷离城之时,特意交代老奴送少爷和夫人离府。” 换句话说,尽早滚蛋,少在这里祸害他们了。 “混账东西,侯爷可是我爹,他怎么可能舍得让我离开!” 管家沉默,事实上,侯爷的原话可是简单粗暴的多。 让他们尽早滚离候府。 当初忍的有多艰难,现下爆的就有多么猛烈! “怎么,你个老东西不信?”胖球少爷半眯着眼睛,本就狭窄的眼睛直接变成了一条线。“这几日,我爹不过是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自然会原谅本少爷的。” 管家依然沉默不语,犹如老僧入定,他只是平静的看着胖球少爷,万千言语尽在不言中。 “你个老东西,为何这般看着本少爷。” “少爷,”管家平铺直叙,语气淡然,“老奴一向唯候爷之命是从,不问缘由,只看命令。” 胖球少爷蹭的站了起来,他气愤至极,怒不可遏的吼道:“放肆,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下人,本少爷才是候府正经的主子。” 管家任凭胖球少爷气急败坏的辱骂,他面色不改,依旧站的笔直,犹如庭院之中的竹子。 直到胖球少爷骂的口干舌燥,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急不可耐的喝茶润喉,他这才淡漠的开口,“少爷,请你收拾好包袱,和夫人离开。” “你…”胖球少爷火冒三丈,“本少爷恨不能宰了你这冥顽不灵的老东西。” 两人僵持不下,胖球少爷打定了主意赖着不走,他死皮赖脸的坐在那里,挑衅的看着管家,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管家重重的叹了口气,“少爷,老奴本不想让你难堪,如若你不愿顾及脸面,那就莫怪老奴让你颜面尽失了。” 胖球少爷目眦尽裂的瞪着他,尖锐的质问道:“你个老东西意欲何为?” 正说着,忽然一阵香风袭来,呛得管家脸色微变。还未见到人影,就听见哭哭啼啼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 “少爷~”娇柔的声音期期艾艾,带着说不出的哀愁。 “少爷啊~”尾音高高的挑起,当真是一波三折,余音绕梁。 “奴家的少爷哟~”燕语莺声柔媚入骨,犹如蛛丝,缠人的紧。 管家的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两步。 只见七位佳人,身着五颜六色的华服,鱼贯而入。 第一个走进来的红衣美人,二话不说,直接扑进了胖球少爷的怀里,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哎哟,我的宝贝你可莫哭了,不然本少爷的心都要被你给哭化了。”胖球少爷勾起她的下巴,轻薄的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美人,给本少爷说说,谁欺负你了?” 黄衣美人见她只顾的哭,急忙凑了上去,愣是在他拥挤的怀中,挤出了一席之地。 她抱着胖球少爷的脖子,娇嗲嗲的道:“少爷,方才奴家听那丫鬟乱嚼舌根子,说…” 胖球少爷松开红衣美人的腰,将她推到一边,他阴狠的看着黄衣美人,冷声道:“她们说什么?” 黄衣美人从未见过胖球少爷如此阴狠的样子,吓的芳容煞白,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素日里,他经常和她们插科打诨,而她们也习惯了他的嬉皮笑脸风流不羁。 这不着四六的少爷猛然变得一本正经了,她们竟然有些不习惯。 “废物!”胖球少爷性子急,等了半天未等到答案,直接把黄衣美人也推了出去,抓住蓝衣美人的手问,“你来说!” 蓝衣美人吓的哇哇直哭,“少爷,奴家什么也不知晓啊。” 胖球少爷猛地站了起来,他走到绿衣美人的面前,狠狠地捏着她的下巴,狠厉的问,“你来说!” 绿衣美人本就是他强抢来的,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根本没有半点的感情可言。 她之所以跟着过来,可不是为了哭诉衷肠,不过是想看他的笑话罢了。 这会儿见不可一世的他一脸的气急败坏,她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现下候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和你那个是非不分的娘被侯爷扫地出门了。” 胖球少爷环顾四周,看见丫鬟小厮时不时的偷瞄着他,他总觉得,他们的眼里有着说不出的讥讽。 “看什么看,再看,本少爷就把你们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丫鬟小厮闻言,匆匆离开,他们可不想招惹这只疯狗。 绿衣美人冷笑,“你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么!” 胖球少爷二话不说,转身就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重,径直将她扇倒在地。 绿衣美人仰天长笑,泪水顺着俏脸流了下来,无声的碎了一地。 “举头三尺有神明,多行不义必自毙。老天爷真是开眼了,侯爷终于惩治你这恶人了!” 胖球少爷歇斯底里的吼,“贱人,你给本少爷闭嘴。” “大丈夫敢作敢当,你就是个缩头乌龟!” “闭嘴,本少爷让你闭嘴,你耳聋了吗?”他走向前,狠狠地踹她,“本少爷让你胡言乱语,看本少爷不踢死你。” 绿衣美人毫不畏惧,依旧愤恨的诅咒道:“恶霸,你杀我夫君,毁我清白,定然不得好死!” 胖球少爷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被刺激的理智全无,他机械的踹着地上的人,压根没有看到她已经奄奄一息了。 “少爷,住手。” 管家终于忍无可忍,他挡在那个可怜的女人的前面,强硬的阻断了暴行。 “滚开。” “少爷,容老奴多言一句,请你和夫人收拾好包袱,老奴尽快送你们出府。” 胖球少爷气喘吁吁的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道:“你个老东西耳朵是不是聋了?本少爷方才说过多少遍了,本少爷是侯府的主子,轮不到你个老东西在本少爷的面前指手画脚!” “老奴的主子是候爷,现下老奴奉侯爷之命行事。” 胖球少爷嗤了一声,“侯爷是谁?那是我爹!” “少爷,老奴再问最后一遍,您当真不走?” “本少爷说了不走就是不走!” 管家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面无表情的说,“少爷既然如此冥顽不灵,就莫怪老奴手下无情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胖球少爷凶神恶煞的问,“你想做甚?” 管家不言语,只是沉默的逼近他。 “混账老东西,你想以下犯上?” 管家淡淡的道:“老奴奉侯爷之命行事,不存在以下犯上。” 胖球少爷忽然哭着大叫道:“娘亲,救我啊!” “是谁要动我的轩儿!” 胖球少爷见到救星来了,立马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变得耀武扬威起来。 他急忙站了起来,跑到余三娘的身边,可怜巴巴的告状,“娘亲,这老东西非要把我们赶出去,还说是奉了爹爹的命令。” 余三娘闻言,顿时声色俱厉的道:“放肆,主子们的事情,岂容尔等贱奴插手!” 管家神色不变,不慌不慢的反驳,“夫人,侯爷已经写了休书,您现下已经不是候府的夫人了,还请夫人和少爷离开候府。” “你放肆!” 管家老神在在,“您和少爷若是再死皮赖脸的赖在候府,老奴只怕会更加的放肆。” 本想给他们留几丝薄面,奈何他们不领情,那他也不必闲吃萝卜淡操心了。 余三娘气的后退了两步,可是却没有人扶她。 她气急败坏的对着旁边的小妾们吼,“都死站在那里做甚,没瞧见本夫人身子不舒服吗,还不赶快扶本夫人回房歇息。” “慢!”管家轻呵道:“来人!” 只见小厮们皆拿着木棍走了过来,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余三娘勃然变色,她暴跳如雷,大雷霆道:“你这贱奴想要做甚?” 管家冷漠的道:“送夫人和少爷出府!” “少爷~少爷~”小妾们哭的是肝肠寸断,好不凄惨。 除了绿衣美人。 管家被吵得头疼,冷着脸道:“你们也可跟着少爷离开。” 话音未落,空气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刚才还哭的声嘶力竭的美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看了胖球少爷一眼,尔后转身离开。 胖球少爷傻眼,这是啥情况! “美人,你们这是何意?”他气急败坏的道:“为何不跟着本少爷离开!” 红衣美人冷言冷语,“我们姐妹宁愿在候府老死,也不愿跟着你颠沛流离!” 胖球少爷备受打击,“你们这些贱人!” 紫衣美人呸了他一口,“我们再贱,都没你贱!” 胖球少爷恼羞成怒,恨不能杀了她们。 “请离开!” 小厮们全都凶神恶煞的瞪着母子二人,素日里,他们可没少被折磨,今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你们这些贱奴!” 结果,胖球少爷被毫不留情的扔出门外,余三娘急忙跑了过去扶着他,心疼的问,“轩儿,你可还好?” “娘,”他委屈极了,突然大哭起来,哭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儿子不想离开候府,你去求求爹爹,别让他赶我们走!” 余三娘正想开口,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传来。 “大伙快点哟,听说那恶霸世子今日便会被赶出候府,大伙快去瞧一瞧哟。” 胖球少爷闻言,惊慌不已。 余三娘赶忙扶起他,急声道:“轩儿,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先走吧。” “可是…” 余三娘急不可耐的道:“别可是了,赶紧走!” 他们方走两步,就瞧见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看,他们在那儿!” 下一霎,烂叶子臭鞋子全往他们身上招呼,砸的胖球少爷惨叫不断。 第七十九章 犬落平阳 好不容易躲过烂叶子追杀的胖球少爷和余三娘,狼狈不堪的躲进了一家客栈。 “娘,此处可安全?”胖球少爷白皙的胖脸上青青紫紫,五颜六色,甚是好看。 余三娘愤恨的拿下头上的烂菜叶,怒不可遏的道:“那些贱民真真是欺人太甚!轩儿,这家客栈是在娘亲名下的,你且放心的住着吧!” 胖球少爷阴云密布的脸终于有了一点点的阳光,只是这阳光不甚灿烂。想起今日他所受的屈辱,他就觉得意难平,气难消。 “娘,今日之耻,来日必报!” 余三娘也不是肯吃亏的主,她作威作福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口气,她怎么可能咽的下。 “轩儿且放心,娘定然不会放过那些贱人的!” 这两日,城中风声正紧,许多百姓自的组成巡逻队,誓要找出这嚣张跋扈的恶霸,一报前仇! 是以,余三娘对胖球少爷下了禁足令,三令五申,不允许他私自出门。 可胖球少爷哪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主啊,在客栈里面呆了两天,就开始抓耳挠腮,浑身都不自在,就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来人!” 小二急忙推门而进,毕恭毕敬的问:“少爷有何吩咐?” “本少爷要出去。” 小二急忙阻拦,“少爷,万万不可。夫人再三交代,不许少爷走出客栈半步!” 胖球少爷恼羞成怒的大吼,“你们不过是卑贱的下人,有何资格对少爷我指手画脚,本少爷说出去,就是要出去,谁敢拦着本少爷?” 小二见他执迷不悟,非要出去不可,急得是团团转,奈何能管得住他的人此时却不在店里。 他跪在胖球少爷的面前,死死地抱着他的腿,“少爷,夫人下了死命令,不允许您出去!” 胖球少爷怒不可遏,一脚将小二踹开,冷哼一声,“再敢阻拦本少爷,有你好果子吃!” 说罢,他便拿起折扇,大摇大摆的出门去了。 “少爷,少爷。” 胖球少爷回眸,恶狠狠地盯着他,一字一顿的道:“若是再敢阻拦本少爷,本少爷就打断你的狗腿!” 小二再也不敢往前半分,只好哀求的看着他,乞求他能收回成命。 然,他的希望注定会落空,因为他这自以为是的少爷从来都不肯委屈自己半分,即使他现在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喊杀! 胖球少爷今日特地精心打扮一番,准备约几个狐朋狗友到那凝香院,和花魁娘子好生的温存一番。 那花魁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些倒不足以吸引他的目光。 他最喜欢看她风情万种的样子,一颦一笑,皆妩媚动人。可偏巧,那美人就是不给他近身的机会,每每都让他看的到,却吃不着,总是勾的他心痒难耐。 今日,他可是带了足够的银子,势必要和美人春风一度,以解相思之苦。 正走着,就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胖球少爷顿时兴高采烈地走了过去,刚准备打招呼,结果那人一瞧见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胖球少爷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一脸阴鹜的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恨的咬牙切齿。 “混账东西,明明看见本少爷了,却躲着本少爷,这是何意?” 不过,他也没当回事,既然那人装作不认识,那他也不会用热脸去贴那冷屁股。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可把胖球少爷给气了个半死。 他又接连拜访了三个狐朋狗友的府邸,都被拒之门外。 甚至有一个人,他明明看见他进了府门,却被家丁告知不在家中,气的他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骂。 “该死的混账东西,”胖球少爷气的直跺脚,他骂骂咧咧的道:“当初你们上杆子的往本少爷身边凑,如今本少爷有难,你们一个二个都避本少爷如蛇蝎,着实无耻。” 没有搭理他,因为现下不只胖球少爷,就连当初和他一起为虎作伥的狐朋狗友,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这把野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惹着新来的知府大人了,三天两头被穿小鞋不说,隔三差五还要被叫去训斥,弄得他们是一个头两个大! 本以为被训斥两句就完事了,偏偏这知府还甚是多事,把他们的家主一个二个的请了过去,将他们过去的丰功伟绩一五一十的全部告知。 结果,他们当夜就被关进了祠堂里面,跪了整整一天一夜不说,还一天一夜都没有用膳喝水。 是以,他们现在看见胖球少爷就像看到了煞星一样,生怕再沾惹了一身腥。 然而,这些胖球少爷都不知道,他站在门口怒骂了半天,没把那几个忘恩负义的人招出来,倒是把一直都在寻他的巡逻队给引了过来。 “那个恶霸在那儿,抓住他!” 胖球少爷闻言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哪里还记得被拒之门外的不愉,他掀起锦袍下摆,拔腿就跑。 “站住!” 身后之人的大吼犹如夺命之声,激的胖球少爷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慌不择路的往前冲! 然,他养尊处优惯了,身宽体胖的他鲜少锻炼,约莫才跑了小半柱香的光景,他就已经喘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哎呦我的娘唉,可累死本少爷了。” 他实在跑不动了,疲惫的靠在墙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对劲儿,没一处不在叫嚣着酸痛。 “早知如此,我就听娘亲的话,不出来了。” 胖球少爷是悔的肠子都青了,然,此时的他只能孤立无援的站在巷子中央,茫然无措的看着四周,甚是凄凉。 “他在那里!” 娘的,这些人怎么又追来了。 胖球少爷猛然惊醒,他目瞪口呆的看着急匆匆奔跑而来的贱民,双腿软,嘴皮子抖的厉害。 “好好的教训教训他!” 胖球少爷惊慌失措,他想跑,奈何双腿沉重如铁。眼见那些贱民越来越近,他只觉得腿间一热,一摊可疑的水迹在光滑的路面上,甚是明显。 领头的大汉看着他摇摇欲坠的怂样,讥笑道:“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恶霸,没想到,你也有今日呀!” 胖球少爷苦哈哈的想,是啊,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如果他今天听娘的话,就不会被这群贱民逼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乡亲们,报仇的机会来了,好好的招呼招呼世子爷。” 胖球少爷抖着嘴皮子说,“你们谁敢?我…我爹不会放放过你们的!” 大汉嗤笑,“侯爷已经把你们赶出府了,还妄想着拿侯爷来压我们,乡亲们,狠狠地教训教训他,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恶霸,你还我闺女的命来!” “恶霸,我家小子尚且五岁,不过惊了你的马,你便将他活活打死,你还我家小子的命来!” “恶霸,让你每回都去吃霸王餐,害我酒楼入不敷出,你还我的银子来!” “恶霸,你抢我娘子,害她不堪凌.辱,投缳自尽,你还我娘子。” 每上一人,都报出他所犯下的罪恶,条条恶行,罄竹难书,简直令人指! “别打了,别打了。” 胖球少爷狼狈的用手护着头,他凄厉的惨叫着,可是强硬的拳头依旧如雨点般,毫不留情的往他的身上招呼着。 “乡亲们,别把他给打死了,否则不好给侯爷交代。” 他们对镇北侯并不爱戴,却也不敢招惹。官大一级压死人,是以,民从来都不敢与官斗! 今日痛打一顿这混球少爷,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总比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逍遥快乐,要好很多! “恶霸,今后你最好祈祷遇不到我们,否则,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胖球少爷疼的哼哼唧唧,躺在地上来回打滚。 领头的大汉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还朝他啐了一口口水,不甘不愿的道:“今日先放过你!乡亲们,咱们走。” 一伙人,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只留下胖球少爷孤孤单单的躺在地上,痛的死去活来。 余三娘找到他的时候,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彼时的胖球少爷已经疼的晕过去了。 “轩儿,轩儿!” 余三娘见他紧紧闭着的眼睛,吓的是三魂去了七魄,她趴在胖球少爷的身上,哭的是撕心裂肺,好不凄惨。 “娘,儿子还没死呢,你这是哭丧呢。” 胖球少爷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娘,水。” 余三娘见他醒了,高兴的不得了,她擦了擦眼泪,急忙拿起桌上的水,小心翼翼的喂到他的嘴里。 “轩儿,你现在感觉可好?” 他怎么可能会好! 胖球少爷痛的死去活来,恨不能再次晕倒。 他的小眼睛蓄满了眼泪,可怜巴巴的说,“娘,儿子好疼。” 余三娘看着他一身的青青紫紫,心疼的都揪在一起了。 她美眸圆睁,咬牙切齿的道:“轩儿,你告诉娘亲,是谁把你打成了这样!” 胖球少爷微微的动了动,顿时疼的龇牙咧嘴的。 “娘,都是一些贱民,儿子不认识他们。” “该死的贱民,竟然敢动我儿,是谁给他们的狗胆!” 最让胖球少爷生气的不是那些贱民,而是那些狐朋狗友的冷漠态度,他们之前对他逢迎拍马谄媚的不行,如今却连见他一面都不肯。 “娘,之前跟在儿子屁股后面的那些人,如今都把儿子拒之门外,他们都太可恶了,儿子着实咽不下这口恶气。” 余三娘也义愤填膺,“轩儿,你想怎么做?” 胖球少爷想起今日那人的威胁,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 他想了半晌,这才沙哑的道:“娘,没有爹爹的庇护,咱们在南城甚难立足。如今爹爹不在城中,咱们也先离开吧。” 余三娘甚是惊讶,“离开?” 胖球少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娘,儿子不想再被打了,真的好疼!” 第八十章 贤王离京 余三娘本不想离开,但是抵挡不住胖球少爷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闹腾,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选择妥协。 俗话说的好,吃饭要吃饱,跑路要趁早! 是以,天还未破晓,胖球少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拿着行礼上了马车。 “轩儿,你当真要离开?”余三娘恋恋不舍地看着城门,眼眸深处尽是不舍。 胖球少爷现下对南城是深恶痛绝。 这里再也不是那片他爱的深沉的土地,而是一片装满了不堪回首的记忆的沼泽! 冷酷无情的父亲、粗暴刁蛮的贱民、还有那帮忘恩负义的混账东西,这些人的所作所为,他发誓,这辈子都会刻入骨髓,永生都不会忘记。 过去的每一帧记忆都在他脑海里浮现,他固执的认为,离开不是因为怂,而是为了新生。 “娘,南城已无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地,留在这里亦是备受折磨,倒不如早些离去,开始新的生活。”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余三娘也知道他们的名声在南城有多臭,她也知道他的宝贝儿子说的在理。 只是,“轩儿,这里毕竟是你长大的地方啊。” 胖球少爷见她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气呼呼的看着余三娘,眼睛直冒火。 他甚是不耐烦的说道:“娘,你是不是不想离开这里?难道,你还想儿子被那些贱民欺.辱么?” 休养了这么多日,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有的时候,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点,就会疼的他龇牙咧嘴。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未近女色了,憋的他都快爆.体而亡了。 “轩儿,你怎能这样说娘亲!” 余三娘眼眶红红,泪珠在美眸里面来回打转,她默默的拿起锦帕,柔柔的擦拭着尚未落下的眼泪。 “娘,儿子只是随口一说,你莫伤心。”胖球少爷低头认错,“时辰不早了,莫在耽搁了,我们快快离去吧。” 挫折会让人快速的成长起来。 胖球少爷心知,但凡余三娘活着一天,他便能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是以,现下他处处伏低做小,事事顺着余三娘,企图以乖巧懂事的孝子之态,博取余三娘的欢心。 显然,余三娘对此很受用。 “既然轩儿打定了心思要走,那便走吧。” 马车缓缓的移动着,正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很快便和马车擦肩而过,扬起的阵阵尘灰遮挡了视线。 “方才可是侯爷回城了?” 车夫低沉的回,“回禀夫人,尘土太大,老奴未看清楚。” 余三娘失落的放下车帘,静静的坐了回去。 终究还是未见最后一面,也罢,或许这就是天意。 竹林深苑。 “小姐,王爷的回信。” 陆安瑾瞧着面前风尘仆仆的凌前,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 “王爷身边是无人可用了吗,怎么劳烦凌大侍卫亲自跑这一遭?” 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了嘛。 凌前双手抱拳,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小姐来信,王爷甚是欢喜。王爷生怕小姐等的久了,特地让属下飞马加鞭,速速送信回来。”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凌前,“哟,凌侍卫的嘴,莫非是吃了蜜糖了,这小嘴可真够甜的。” 凌左低着头,拼命的忍着笑。 “小姐,属下是男人,嘴巴一点都不小。” 凌左的双肩一耸一耸的,憋笑憋的甚是难受。 小姐素日最是爱开玩笑,也只有凌前这个傻子会信以为真。 “王爷可有别的吩咐?” 凌前脸不红气不喘,端的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王爷特地交代,让小姐照顾好身体,还有,莫忘记想他。” 前一句,王爷确实说过。但后一句,完全都是他胡诌的。 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看着凌前,直把他看的毛骨悚然的。 “小姐,为何这般看着属下?”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无事,只是觉得凌前侍卫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当一个小小的侍卫,着实有些屈才了。” 凌前急忙行礼,“小姐谬赞,凌前乃一介武夫,除了舞刀弄棒,其他一窍不通。” “不不不,你还有一项技能无师自通。” 凌前一头雾水,“是何技能?”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就连凌左都甚是好奇的瞧着她。 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答案,凌前只好厚着脸皮说,“还请小姐赐教。” “自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了。” 凌前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马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请罪,“属下该死,属下认错。” “赶紧起来,我不过是给你开个玩笑罢了,不必如此紧张。” 凌左也道:“小姐最是不喜我们跪来跪去,你赶紧起来吧,不然一会儿,小姐真该生气了。” 凌前看了一眼陆安瑾,见她含笑不语的看着自己,这才站了起来。 “王爷身边不可无人,凌前,今日好生歇息一晚,明日便启程回京吧。” 凌前点头,“属下遵命。” 翌日,黎明的曙光还未划破黑暗,凌前已然一骑红尘,打马离去。 一路上,他披星戴月,风餐露宿,累死了两匹马,终于顶着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回到了京城。 彼时的齐霄昀正在军营里面操练士兵,见到凌前之后,一息都不肯多等,转身便回了营帐。 “王爷,小姐给您的回信。” 齐霄昀接过信,淡淡的道:“回去歇息吧。” 凌前也确实疲惫不堪,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直到营帐里面只剩他一人,齐霄昀这才缓缓的拿起信,看着信封上娟秀的小楷,唇角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 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齐霄昀小心的将信装好,眉眼含笑,冰冷之气淡漠的许多。 只是,这份愉悦并未保持多久。 “王爷,静宁郡主求见。” “不见。”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光景,士兵又报:“王爷,静宁郡主求见!”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道:“让她速速离开,否则军法处置!” 又过了一柱香,士兵来报:“王爷,陛下宣您进宫觐见!” 齐霄昀眉头紧皱,他沉思了片刻,淡淡的点点头,“本王去去就来,你们继续操练。” “末将遵命!” 齐霄昀直奔勤政殿,方进入殿中,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传来。 他的眉头一挑,顿了一下,这才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恭恭敬敬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平身。”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浑身散发着浓郁的疏离之气。 “朕听说,方才静宁去军营找皇儿,被皇儿拒之门外,可有此事?” 齐霄昀冷淡的看了一眼打小报告的女人,冷漠的道:“军营重地,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静宁郡主满是受伤的看着他冰冷的俊脸,“皇兄,我在你的心里,就是闲杂人等吗?” 齐霄昀懒得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目不斜视地看着正前方的虚空,脸色淡淡。 吃了个闭门羹的静宁郡主,可怜巴巴的看着皇帝,“陛下,您瞧,皇兄,又不理静宁了。” 皇帝轻笑,“皇儿,不可对静宁如此冷漠。” 天子一言,不可违逆。然,齐霄昀依旧目不斜视,不肯施舍给她半寸目光。 果然,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只有半个时辰,都觉得甚是煎熬。 齐霄昀此刻感到无比的厌烦,他没有兴趣陪他们演一场父慈子孝,兄妹和睦的烂剧。 他压着烦躁,径直问道:“不知父皇急召儿臣进宫,所为何事?” 皇帝轻轻地道了一句,“坐下!”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父皇请说,儿臣洗耳恭听。” “皇儿,你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父皇知晓静宁对你一片赤诚真心,此生非你不嫁,不如你二人结成秦晋之好,如此便是喜上加喜。” 齐霄昀冷着脸,不言语。 “想必你皇姑母也是喜闻乐见的,毕竟你皇姑母一直都偏爱于你。皇儿意下如何?” 齐霄昀冷冷的看着静宁郡主,就瞧见她正挑衅的看着他。 他阴冷的一笑,未加思索,径直拒绝,不留一丝余地。 “儿臣不同意。” 虽然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再次听到他的拒绝,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的痛。 皇帝皱眉,脸色不愉的问,“为何?” “父皇,儿臣不会违了本心,去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如果您非要儿臣娶了静宁,那便请父皇废了儿臣的王位,儿臣宁愿成为一介平民。” 静宁的嘴皮子抖的厉害,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面淡如水的男人,他宁愿被贬成平民,都不愿意娶她! “皇兄,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为何你这般厌恶我?” 齐霄昀道:“心仪一个人,可能需要千百种理由,然而,厌恶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 竟然是毫无理由的厌恶,静宁快要崩溃了。 “皇儿!” 齐霄昀站了起来,恭敬的行礼,“父皇,军中事物繁忙,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告退。” 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九五至尊,逼他去娶他不爱的人,想都别想。 皇帝疲惫的挥挥手,若无重要之事,他也不愿意和这冰块儿子多做交流。 “儿臣告退。” 齐霄昀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去,皇帝看着泣不成声的静宁郡主,甚是头疼。 “静宁,莫哭,朕定然会为你寻得一个如意郎君的。” 昀儿这臭小子,真是一块石头。静宁有何不好,对他一往情深,偏偏他不珍惜。 静宁郡主哭的不能自已,竟然直接昏了过去。 而这些事情,齐霄昀并不知道,也不在乎。 只是,计划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静宁的如意郎君还未找到,齐霄昀就整军待发,终于踏上了出战的征程。 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发,百姓们自觉的来到城门处欢送,以求大军能打胜仗,保他们一个太平盛世。 皇帝亲自相送,静宁躲在他的身后,默默的看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潇洒的离开。 “陛下,昀哥哥何时才能归来?” 皇帝看着齐霄昀渐行渐远的背影,微笑道:“很快!” 第八十一章 离家出走 长公主府。 “公主,郡主一天一宿都未出房门,奴婢甚是担心。奴婢想,呆会儿去探视一番,如此,也好宽心。” 那个傻孩子啊。 大长公主呷了一口茶,将茶杯轻放于桌上,重重的叹了口气,“静宁这孩子自幼便是一根筋,但凡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若是不把那牛角尖给钻破,定然不肯轻易罢休。” “郡主自幼便爱慕贤王,奴婢想不明白,郡主与他青梅竹马,又郎才女貌,贤王为何还总是这般伤害郡主。” 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么?就算是石头做的,郡主一片赤城,也该把它给捂化了。 她看着郡主长大,疼她更甚过疼自己的儿女,看到她日日被情折磨的体无完肤,她甚是心疼。 可是她人微言轻,无法为她谋求什么。 大长公主微微的摇了摇头,“昀儿也是为了静宁好,只是他的手段过激了些罢了。” “公主之言是何意,奴婢不明白。” 大长公主轻叹道:“静宁性子执拗,而昀儿性子清冷正直,他喜欢就是喜欢,不喜就是不喜,他对静宁无意,因此,也不希望静宁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既然结局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何须蹉跎时间于无意义的事上。 “那贤王也可用别的法子呀。” 问题的解决办法甚多,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手段,说到底,贤王不过是仗着郡主的爱慕,在肆意的践踏郡主的真心罢了。 “昀儿万般拒绝静宁,静宁都不放弃,那若是不拒绝,你以为如何?” “这…”她无言以对,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 静宁郡主正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转来转去,如今的她真的是黔驴技穷了。 皇兄竟然连陛下的话都敢忤逆,这是她始料未及的。本以为借着陛下的龙威,好迫使皇兄就范,没想到,这招居然也失灵了。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呢?她该怎么样才能得到皇兄的心呢。 静宁心乱如麻,在爱情这条路上,她步履艰难,往前走一步,都甚是费劲。 可是,她不会轻言放弃,想要得到皇兄的执念太深,除非抽筋拔骨,她魂飞魄散,真的去见了老天爷! 现下,她不能这般坐以待毙! 静宁思考了良久,她打定了主意,山不去默罕穆德,默罕穆德就去山。 反正这辈子,她是缠上齐霄昀了!管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她就是要陪在他的身边,一辈子! 翌日,大长公主被一个晴天霹雳打了个措手不及,静宁郡主竟然胆大包天的离家出走了。 她留下一封信,言明去找心爱之人,其他的并未多说什么。 大长公主差点被气晕过去,她怒气填胸,大发雷霆:“来人,去把郡主给本公主抓回来。” “公主!” 大长公主猛地回头,疾声厉色道:“你无须多言,这次本公主定然要好生的教训一番这疯丫头。” 此刻,静宁郡主身着一套华丽的锦服,头戴玉冠,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她目不斜视的走在大街上,快步如飞。 但明眼人一瞧,便知这是女扮男装。不过,他们并不好奇,女扮男装这事儿,多数都是富家千金闲来无事,特意如此的消遣罢了。 她先去西市买了一辆马车代步,又花银子买了一个小厮当车夫,准备妥当之后,这才慢悠悠的上了马车。 出城的路甚是顺遂,并未看到官兵搜城,想必是母亲还未发现她离开。 静宁轻轻的舒了口气,马上就要到城门了,只要过了城门,她就算是安全了。 眼看城门越来越近,静宁也越发的紧张起来,她的心高高的悬在了嗓子眼,美眸直勾勾的盯着城门的方向。 “城门处可有异常?” 小厮恭敬的回,“未有异常。” “可有巡逻的士兵?” “不曾看到士兵巡逻。” 看来母亲现下真的还没有发现她离开,静宁的心稍微往下落了落,但并未安全着陆。 “速速通过城门,我们还有要事未办。” 静宁郡主犹是不放心,越是靠近城门,心中的那股不祥的感觉就越发的浓烈,她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贝齿紧咬着下唇,素手紧紧的捏着锦帕。 近了,近了,更近了,马车终于到达了城门口。 静宁郡主摒心静气,不敢大口呼吸,美眸死死地瞪着巡检的士兵,生怕他故意刁难。 士兵并不认识静宁郡主,他草草的检查了一下马车,扫了她一眼,就准备放行。 静宁郡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准备吩咐小厮驱车离开,就听见一道阴沉的声音顿时响起,“慢着!” 方才检查的士兵急忙走了过去,恭敬的问道:“不知方将军有何吩咐。” 静宁的心一咯噔,柳眉紧蹙,方将军?是哪个方将军?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凡是出城车辆,须得严格盘查,务必找到此人。” 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静宁的心越发的不安起来,她想让小厮打马向前,冲出城门,但这么一来,就相当于不打自招了。 “请问将军,这是何人?” 巡查的士兵觉得画上之人甚是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无需知晓太多,大长公主有令,但凡找到此人,必重重有赏!” 士兵直直的盯着画像,冥思苦想了片刻,一拍大腿,笑咧咧的道:“回禀将军,标下方才见到一人,与画中之人极为相似,此人正在前面的马车之中,将军一看便知。” 静宁郡主听到此话,暗道一声糟了,她急忙催促车夫道:“莫傻愣着,闯城门!” 车夫的手抖的不成样子,他出身卑微,可不敢和官家作对呀。 “奴…奴才不敢!” 静宁郡主怒吼了一声,“废物!” 她掀开车帘,夺走他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朝马儿的身上挥了一鞭子,马儿吃痛,凄厉的嘶鸣着,尔后撒蹄子就跑! “拦住他们!” 然而,没有人敢上前,因为他们不想被马蹄活活踩死! “快追!” 方将军翻身上马,迅速的追了上去,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将郡主安然无恙的带回公主府。 顺利的出了城门,静宁郡主将手中的鞭子塞回车夫的手里,她气急败坏的命令道:“给本郡主驾好马车,否则本郡主就取了你的项上人头!” 这男子竟然是个女人? 还是一个郡主? 车夫凄惨的笑了笑,觉得他命不久矣。 身后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静宁郡主心知追兵追上来了,她不断的催促着车夫:“快些,速度再快些!” “郡主,这已然是最快车速了,若是再快,奴才就控制不了这马了。” 是命重要还是自由重要?静宁郡主机智地选择了前者。 她气呼呼的坐回了车厢,马夫趁机放慢了车速,待静宁感觉到事情不对之时,马夫已然平稳的停下了车。 他自车上跳了下来,颤颤悠悠的站在一旁,缩着脖子,噤若寒蝉。 方将军无意为难他,轻喝一声:“你走吧。” 马夫二话不说,连滚带爬的走了。 “郡主,”方将军朗声说道:“公主和将军此时正在府中等待郡主回去,还请郡主不要为难末将。” 此事竟然惊动了爹爹!静宁郡主的俏脸微颤,不过爹爹一向疼爱她,应该不会太过为难她。 最难过的还是母亲那关,她须得想想办法,如何才能混水摸鱼的蒙混过关。 看来今日是走不成了,也罢,反正来日方长。 “回府。” 方将军微微一笑,“多谢郡主!” 静宁郡主刚进了大厅,还没来得及请罪,就看见大长公主柳眉倒竖,俏脸涨的通红。 她怒喝一声:“跪下!” “母亲,”静宁郡主站着不动,“女儿不过是出城游玩了一圈罢了,何须小题大做” 大长公主严厉的看着她,几近咬牙切齿的道:“莫让我说第二遍。” 静宁依旧动也不动,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家老爹。 然,一向对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的爹爹,竟然无视她的撒娇,反而颇不赞成的看着她。 “静宁,莫惹你母亲生气。” 这孩子,真的是被宠坏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怒不可遏的大长公主,甚是心疼的拍了拍她的手。 “爹爹,你不疼爱静宁了。” 脾气火爆的大长公主猛地站了起来,她快步走了过来,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静宁捂着脸,不敢置信的说,“母亲,你为何打我?” “本宫为何打你?”大长公主冷笑,“你说本宫为何打你!” “我要去找皇兄,我要跟着他!” 大长公主闻言,气急攻心,忍无可忍之下,又甩了她一巴掌,怒道:“静宁,你怎能如此的卑贱!” “我卑贱?”静宁郡主伤心欲绝,“母亲,你怎能如此的说我?” “你不要颜面,不要尊严,死皮赖脸的缠着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贱不贱?” 静宁郡主哭着喊道:“我爱他,我不贱。” “可是他不爱你,静宁,昀儿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心伤的还不够么,他不爱你,这辈子都不爱你!” 静宁是她千辛万苦生下来的孩子,若非不愿看她一直挣扎在痛苦之中,她也不会说出如此狠话来扎她的心。 驸马叹了口气,他缓缓的道:“静宁,你和贤王,并不合适。” 静宁不言语,只是抬起头,倔强的看着他。 “公主,早日为静宁择选良婿吧。” 有些事情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大长公主点点头,轻声道:“嗯。” “你们…你们怎能如此对我?” 大长公主冷漠的道:“静宁,本宫在警告你最后一遍,今后你若是在这般胡作非为,那本宫就将你驱逐出府,永世不得回府。” 静宁郡主的脸色惨白惨白的,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眸子里面泪光闪烁。 “还有,自今日起,若非本宫的命令,你不得私自出府,若是今日之事再次发生,本宫便不再去寻你,你是生是死,端看你个人造化,本宫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第八十二章 齐五皇子 静宁郡主这么一闹,弄的是京城之人上下皆知,巾帼不让须眉的大长公主,有一个痴恋贤王的女儿。 且这位郡主敢爱敢恨,为了追爱,甘闯城门。 如此雷厉风行,甚有其母大长公主当年的风范。 皇帝听闻消息,大发雷霆,特地将驸马召进宫,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言明,再有下次,定然不会再轻饶。 皇族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身在皇家,第一要务便是维护皇家的形象。 静宁此举,卖相着实难看,有失皇族颜面。 被训的头都抬不起来的驸马,回到府中连连叹气,他夹在女儿和夫人之间,甚是为难。 “夫君,为何唉声叹气?” 驸马愁眉不展,“今日陛下召为夫进宫,话里话外皆是不满静宁近日的所作所为。” 大长公主和皇帝乃是一母同胞,最是了解皇帝的脾性。“陛下可还说其他事情?” 驸马摇了摇头,“陛下大动肝火,训了为夫几近半个时辰,看来,日后须得看好静宁了。” 若是再有下一次,当真不好收场了。 大长公主叹了口气,“夫君,静宁性子执拗,虽然本宫疾言厉色,再三敲打,可…”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效果甚微。” 她到底该拿这任性的女儿怎么办! “贤王态度坚决,就算为夫厚着脸皮亲自提亲,恐也难以成功。” 大长公主连忙劝阻道:“夫君莫去,昀儿的性子本宫了解,无论夫君说什么,昀儿都不会同意。” 再者,她也不会同意这门注定会不幸的婚事。 驸马眉头紧皱,脑袋胀疼不已,“可是静宁…” “静宁之事,夫君便不要操心了,交给本宫即可。” 驸马轻轻的将大长公主拥入怀中,温声说道:“为夫今日便要回到军营,静宁之事,就辛苦公主了。” “夫君,大战在即,自当保重身体。家中之事,莫要担忧,一切皆有本宫。” 大长公主是个说风就是雨,说干就得干的女子。 翌日,世家夫人皆收到了大长公主府的赏花宴帖子,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宴会可带公子前来赴宴。 这下,大家心知肚明,大长公主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举办宴会是假,择选良婿才是真。 静宁郡主爱慕贤王已是公开的秘密,但仍旧有许多公子期望能够迎娶郡主,如此便可攀上大长公主这个高枝,以此来提升家族地位。 再者,对于他们来说,爱不爱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静宁郡主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利益。 高门大户之间的婚姻,从来不以爱情为前提,所有的考量都需以家族利益为基点。 皇帝为表支持,特地让五皇子齐奚钰赴宴。 一向闭门谢客的长公主府难得的热闹起来,川流不息的马车、美貌端庄的夫人、还有风流倜傥的公子,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大长公主并未在门口相迎,她层驰骋沙场,为东齐打下了半壁江山,因此,她现下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地位超然。 而大长公主一向低调,并不喜宴会应酬,今日主动举办宴会,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众夫人坐在一起话家常,众公子则聚在一起吟诗作对,偌大的凉亭里面,香烟袅袅,热闹极了。 蓝衣公子环顾四周,神秘兮兮的道:“你们听说了么,五皇子一会儿也要来。” “他来做甚,”黄衣公子的脸色微变,“陛下难道也有联姻之意?” 蓝衣公子嗤笑,“这不是明摆着吗?驸马手握兵权,贤王也是重病在握,若是让两家联姻,军权可就彻底旁落了,你认为陛下愿意看到此番局面?” “沐旸,休得胡言乱语。陛下之意,其实你我可妄自揣测的。” 蓝衣公子正是工部尚书的嫡次子李沐旸。 他讪讪的笑了笑,尔后嬉皮笑脸的问:“兄长,这会儿并无旁人,无需这般紧张。” 李沐尘冷着脸,“祸从口出,若不是招惹是非,就管你你的嘴。若是让爹爹知道你在背后乱嚼舌根,以致惹祸上身,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李沐旸依旧嬉皮笑脸的道:“兄长莫要告诉爹爹,我不说了便是。” “如此,甚好。” 李沐旸环顾四周,好奇的问道:“郡主怎地还不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静宁郡主为何直到此时还未出现,他们心知肚明。 只是,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还能为彼此留有一丝余地。 若是戳破了这层窗户纸,彼此都面上无光,此乃下下之策。 此时,静宁郡主的闺房里面,正在上演着一场无声的较量。 母女二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谁都不肯先低头。 气氛有些沉重,丫鬟们皆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一脸倔强的静宁郡主,清冷的问,“本宫再问你最后一遍,今日的宴会你去还是不去?” 静宁郡主泪流满面,凄婉的道,“母亲,你不能如此待我!” “去还是不去?” “母亲,你怎能如此逼迫我!” 大长公主没了耐心,转身就走,不愿再看静宁郡主一眼。 静宁以为此事就此结束,可她忘了,大长公主并不是一个肯轻易服输的人。 “你若是不去,那本宫便替你相,相中哪位公子,无论你应不应允,都要择日成婚。” 静宁郡主尖叫出声:“母亲,你不能这般害我!” 大长公主蓦地转身,她美目圆睁,嗤笑:“本宫害你?静宁,你有何资格质问本宫!” “母亲,你明知我此生非皇兄不嫁,还要逼迫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这不是在害我,是在做甚?” 问题翻来覆去,始终在原点纠结着,大长公主只觉得疲惫不堪,沧桑不已。 爱而不得,是最痛苦的事情。做挚友,不甘;做兄妹,不愿;做情人,无缘。 想爱,太艰难;想忘,忘不掉;想放,放不下。 这种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回去的感觉,着实煎熬。 静宁思来想去,既然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指不定哪天,就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只是,无论设想的多么美好,现实终究是现实,缘起缘落没有半点人情味可言。 她不知道,不爱你的人,求不来,留不住,终会走。 而,那些爱而不得的情,若是执念太深,便是一场撕心裂肺的劫难。 “你爱或不爱,昀儿都不会娶你。静宁,你什么时候才肯放弃自欺欺人,才肯睁大眼睛看清事实。” 大长公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静宁,母亲也有私心,若是你嫁给了昀儿,今后你只会痛苦。” 静宁痛哭流涕,为何他们之间看着触手可及,实则隔着重重的浓雾。 “母亲,我真的爱他,奋不顾身,无怨无悔。” 这孩子,怎能如此倔强! 大长公主轻轻拥着她,温言劝慰,“缘分不可强求,强扭的瓜果不甜,静宁,有时放弃也是一种救赎。” 莫再蹉跎时光,还岁月一片静好,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 “母亲别再说了,我不想听。”静宁捂着耳朵,连连摇头,她泪流满面,心痛的死去活来。 大长公主拿下她的手,逼迫静宁看着她的眼睛,“静宁,若是你答应放弃这段注定无果的感情,那母亲便不逼迫你参加今日的宴会。若是你执迷不悟,那么,你便不要责怪母亲无情。” 静宁无语凝噎,泪眼朦胧。 “本宫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想好之后,让嫣红告知本宫即可。” 话毕,她便不做停留,还给静宁一室的清静。 “大长公主到~” “五皇子到~” 众人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对着二人行礼道:“参见大长公主,参见五皇子。” 大长公主浅笑道:“大家不必如此拘谨,坐吧。” 五皇子也淡淡的道:“坐吧。” 众人这才坐下,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沉默不语。 “皇姑母,静宁呢?” 大长公主淡淡的道:“静宁正在面壁思过。” 五皇子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皇姑母,静宁何错之有,为何要面壁思过?” 大长公主面色不改,“静宁胡作非为,理应受罚。” “皇姑母,奚钰有一不情之请。” 大长公主转头,眉眼含笑,温柔的询问,“奚钰但说无妨。” 齐奚钰朗声道:“不瞒皇姑母,奚钰今日前来,一是为了看望皇姑母,二则是想要向皇姑母提亲。” 提亲?众人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宴会尚未开始,五皇子就迫不及待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大长公主闻言,眉头微挑,脸色淡淡的问,“奚钰此言何意?” 齐奚钰微微一笑,甚是爽朗的道:“不瞒皇姑母,奚钰爱慕静宁两年有余,奈何静宁眼里心里都是三皇兄,看不到奚钰的存在。” “既然奚钰知晓静宁心系昀儿,为何此时想要求娶静宁呢。” 齐奚钰也不迂回,很是直率的道:“因为,奚钰今日方才确定,静宁定然不会嫁给三皇兄。” 大长公主神色未变,众人却面面相觑,若不是大长公主尚未发话,他们恨不能立马起身告辞。 有些事情,知晓的越少,活的才能够越长久。 大长公主沉默片刻,忽然莞尔一笑,“今日是赏花宴,主角自然是这些美丽的花儿,有道是宫花如锦水连漪,翠辇寻芳正是时。时光大好,莫让他事败坏了性质。” 齐奚钰以退为进,淡笑道,“皇姑母说的极是,倒是奚钰失礼了,还请皇姑母勿怪。” “无妨。”大长公主微笑道:“即是赏花宴,不如大家赋诗一首,若是哪首甚和本宫的心意,本宫重重有赏。” 齐奚钰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但笑不语。 通过方才的三言两语,他已然确定,皇姑母并不愿意将静宁嫁给他。 可是,他对静宁势在必得,因为,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第八十三章 静宁逼婚 “既然是赏花宴,不如就以花为题吧。”李沐旸笑的眉眼弯弯,没心没肺的道,“这样才应景。” 李沐尘的眉头皱了皱,并未言语。他这小弟好像从来都不知晓,何为谦虚低调。 他就是一个愣头青,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懂得枪打出头鸟的道理,最喜做的蠢事就是瞎折腾。 “二公子的提议甚好,”大长公主言笑晏晏,“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东齐的青年才俊,定然文思泉涌,下笔有神。” 众人皆笑的含蓄,并未言语。只有李沐旸喜不自禁,甚是沾沾自喜的道:“多谢长公主夸奖。” 李沐尘忍无可忍,径直给了李沐旸一脚。 “兄长为何踢我,可是我又讲错了什么?” 李沐旸的声音不大,但是众人还是听的清清楚楚,李沐尘无力望天,恨不能一脚将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踹出后花园。 “兄长,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兄长,你可是又生我的气了?” 李沐旸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成功的将李沐尘给推到了风口浪尖。 大家皆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就连沉默寡言的五皇子,都向他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大长公主笑呵呵的问,“李大公子,可有更好的提议?” 李沐尘连忙起身,恭恭敬敬的回,“回禀公主,小臣并无异议。只是幼弟顽劣,还请公主勿怪。” 工部尚书夫人也急忙道:“长公主,幼子顽劣,还请长公主勿怪。” “二公子直言直语,本宫甚是喜欢。大公子无需紧张,本宫不是吃人不吐骨头之人,没有那般凶狠。” 李沐尘闻言,俊脸一白,急忙行礼道,“小臣不敢。” “听闻大公子与柳小姐已有婚约,不知何日成婚呢?” 听到柳玉儿的名字,李沐尘的脸色一僵,随即恢复自然,温和却淡漠的回,“此事还需父亲定夺。” “大公子坐下吧,既是宴会,便无需拘谨。” 李沐尘甚是拘谨,他本不愿意参加这宴会,奈何母亲非要逼着他来。 不管是静宁郡主,还是柳玉儿,都不是他心中的那抹白月光。 他的心,他的眼,自始至终都只有那抹月光的存在,其他的女人,他不在乎。 “皇姑母,静宁皇妹乃是东齐实至名归的才女,不如叫她出来,我想在座各位,都想一睹郡主的风采吧。” 大长公主抿唇不语,齐奚钰心里在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她心知肚明。 她不喜齐奚钰,倒不是因为她生母出身低微,而是因为她不喜他这深沉的性子。 只是,现下,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落了他的面子。 “去把郡主带来。” 齐奚钰温和有礼的道:“多谢皇姑母。” “兄长,你为何闷闷不乐?”李沐旸凑到李沐尘的跟前,甚是好奇的问,“别说你没有,我看的出来。” 李沐尘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你离我远点,莫再惹事,我便不会如此。” 李沐旸摸了摸鼻子,“可是兄长,我并没有惹事,但是你仍旧生气了啊。” “退后一尺。” 李沐旸见兄长阴沉着脸,讪讪的往后退了一点。然,李沐尘还未呼吸新鲜空气,就见面前又凑上来一个硕大的脑袋。 “兄长,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可否告知于我,我也好给你想想法子。” 李沐尘沉默,对于他的好意敬谢不敏。 “兄长,你倒是说句话呀。” 李沐尘被扰的烦不胜烦,他面沉如水,恨不能用那绣花针缝上他这张多舌的嘴。 “闭嘴!” 周围的人皆在窃窃私语,时不时的递来一个眼神,这让脸皮极薄的李沐尘怒不可遏。 “咦,兄长,你的脸怎地如此红,可是身体抱恙?” 李沐旸一惊一乍的,这下连大长公主都被惊动了。 “大公子,可是身体不适?” 李沐尘暗自将李沐旸从头问候到脚,恨的是咬牙切齿。 他尚未答话,只听齐奚钰忽然道:“静宁皇妹,你来了。” “五皇兄好。”静宁微微福了福身,她仰起头,看着大长公主深邃的眼神,淡然请安:“母亲好。” “坐吧。” 静宁乖巧的坐下,不再言语。 然,美人在侧,齐奚钰又怎会放过与之相处的时间。 “为了一睹皇妹的仙姿,皇兄可是特地从皇宫赶了过来。今日这么一瞧,京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 静宁闻言,脸色苍白,甚至有些难看。 她淡漠的道:“皇兄有所不知,陛下金口玉言,京城第一美人,乃是阴南知府独女陆安瑾。” 听到陆安瑾的芳名,李沐尘本能的抬起头,待看到李沐旸疑惑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沉默的低下了头。 “陆安瑾?本王从未听闻她的芳名。” 静宁冷冷淡淡的道:“皇兄并未参加玲珑盛宴,自然不知。” 那个女人是昀皇兄主动要求娶的女人,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啊! 白皙的小手紧握成拳,青筋毕露,看着格外的狰狞。 “皇妹,”齐奚钰发觉她的异常,关心的询问,“脸色怎地如此差,可是身体不适?” 静宁缓缓地摇了摇头,“静宁无碍,让皇兄操心了。” “皇妹何须如此,若是身体不适,莫要勉强。”他含情脉脉的看着静宁,见她依旧病恹恹的,并未有交谈之意,也不觍着脸硬往上凑。 他好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温和疏离的道:“李大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及早去看,莫要勉强。” 李大公子? 静宁的心思一动,她抬眸,就瞧见李沐尘并不明媚的俊脸。 她先前听柳玉儿提过,那陆安瑾先前心仪的男子,便是这工部尚书的嫡长子李沐尘。 今日一瞧,这李沐尘果然生得一副好样貌,眉目如画,温文尔雅。听闻他的性子也甚是温和,私下也甚是洁身自好。 这在京城的贵公子里面,简直是清流里面的泥石流。 静宁偏头看着大长公主,就瞧见她正在和工部尚书夫人交谈,言谈举止间,倒也十分的和睦。 她眸光微闪,心里已有了计较之意。 “母亲,”静宁突然走到大长公主的面前,在众夫人含笑的眸子下,淡定自若的道:“女儿想和李大公子单独聊聊,不知母亲可否。” 大长公主眉头微挑,甚是诧异的看着静宁郡主,低沉的问,“李大公子?” “正是。” 大长公主又看向一头雾水的李沐尘,疑惑的问,“静宁何时和李大公子相交,为何本宫不知。” 静宁郡主落落大方的道:“女儿和李公子并不相熟,所以才请母亲应允我们单独一叙!” 大长公主还未回话,齐奚钰倒是先坐不住了,他的脸色很难看,有黑云压城之势。 “皇姑母,静宁,万万不可。” 静宁郡主转身,直直的看着他,淡漠的问,“有何不可?” 齐奚钰面沉如锅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李沐尘也急忙道:“五皇子言之有理,还请郡主慎行。” 静宁郡主踱步至李沐尘身前,定定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本郡主听闻李公子与柳小姐早有婚约,迟迟未成亲,乃是因为李公子不愿。不知可有此事?” 李沐尘面无表情的道:“此乃小臣的家事,请恕小臣无可奉告。”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但静宁心下了然,看来这李大公子尚未忘记那陆安瑾。 她转身,笑着对众人扔出一个晴天霹雳,“母亲,既然今日是给女儿准备的玲珑宴,那女儿万万不能浪费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大长公主眉头紧皱,看着浅笑嫣然的静宁,不知她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此话何意?” “就在方才,女儿已经找到了心仪之人,并想嫁给他为妻,还请母亲成全!” 齐奚钰一脸阴鹜的看着在座的众人,杀气腾腾。 大长公主脸上并未有任何的欣喜之意,静宁的突然转变,让她坐立难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静宁此举太过异常。 “方才?” “是的,方才。” 大长公主一脸严肃,甚是威严的问,“告诉本宫,你心仪之人是谁?” 李沐尘蓦然紧张起来,他总觉得方才静宁郡主的行为有些突兀,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你越不想看到什么,就越会发生什么。 只见静宁郡主突然走到李沐尘的身前,粲然一笑,甚是爽朗的道:“女儿心仪之人,便是李公子。” “郡主,小臣已有婚约…” 静宁郡主淡淡的道:“退了。” 李沐尘一愣,随后摇摇头,“郡主,我东齐优秀男儿何其多…” “可本郡主只想嫁给你。” 李沐尘差点吐血,他们根本不熟,就凭方才说了两句话,她便非他不嫁了,别说什么一见钟情,纯属扯淡。 他可不想做冤大头,头上整天顶着一个绿油油的帽子。 齐奚钰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沐尘,那凛冽的目光,活像一把把尖刀,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李沐尘如芒在背,他未搭理静宁郡主,快步走到大长公主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这才道:“公主,小臣能得郡主青睐,自是受宠若惊。只是小臣已有婚约在身,请恕小臣不能…” 静宁郡主声冷如冰,“公子之意是本郡主不及那柳玉儿了?” 李沐尘淡定的回:“郡主多虑了,小臣并无此意。” “那为何不愿?” 李沐尘一本正经的回,“不是不愿,而是不能,还请郡主海涵。” “有何不能?” 李沐尘沉默了片刻,这才道:“小臣能力浅薄,无法给郡主带来幸福。” 静宁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公子言下之意,就是不喜本郡主了。” “小臣不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噤若寒蝉的自己。 “若是本郡主非要嫁给你呢?” 李沐尘抿唇不语,她是君,他是臣,若她执意要嫁,他真的无可奈何。 花园里一片沉默,再也不复之前那般热闹。 对于李沐尘的无声拒绝,静宁并不在意,她转身笑眯眯的看着大长公主,“母亲,女儿已经找到了心仪的夫婿,不知母亲可还满意?” 第八十四章 何必当初 大长公主怎会满意?说什么择选夫婿,她这分明就是在故意使坏,给她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静宁,你可是真心爱慕李大公子?” 齐奚钰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沐尘,却从他的眸中看出了满眼的抗拒。 他半眯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似笑非笑的问,“李大公子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李沐尘深吸一口气,对着大长公主恭敬地行了一礼,脸色淡淡,语调清凉,“长公主,郡主天姿国色,才华横溢,乃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小臣不敢有觊觎之心。” 静宁公主直勾勾的盯着声色平静的李沐尘,美眸深处,微光流转。 “且小臣已有婚约在身,若是就此退婚,恐会伤了柳小姐的芳心,此非君子所为。” 齐奚钰见李沐尘并未有娶静宁的心思,对他的敌意少了些许,看着他的目光也不再狠厉。 “李大公子乃是君子,自然不会做那薄情寡义之事。” 李沐尘的嫌弃,静宁看在眼里恨在心里,他不过是区区工部尚书的嫡子罢了,有何资格拒绝她。 “若是本郡主非要嫁呢。” 李沐尘淡淡的笑了笑,温和却无奈的道:“若是郡主执意要嫁,小臣也无可奈何。” 果真是无可奈何,静宁看着他笑意不达的黑眸,再也无法淡然处之。 “李公子如此抗拒,想必是心中另有其人了吧。” 李沐尘眉头微挑,但仍旧好脾气的回,“此乃小臣的私事,请恕小臣无可奉告。” “本郡主可是听柳小姐所言,黎公子心仪之人乃是这天下第一美人陆安瑾啊。” 听闻陆安瑾的名字,李沐尘浑身一僵,这一息之间的失态让静宁郡主抓了个正着,她的嘴角露出一抹嘲笑。 “李大公子乃是京城四大公子之一,和那陆安瑾也是郎才女貌,若是公子真心心仪她,本郡主可略尽微薄之力。” 众人一片哗然,这静宁郡主只怕是疯了。方才还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李公子,这会儿又要给李公子介绍姑娘,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大长公主的脸色黑如锅底,她强忍着心头波涛汹涌的怒火,看着静宁的眼神甚是严肃。 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通过今日种种,李沐尘已然确定,静宁公主此人,定然是敌非友。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眸深处隐隐地透着些许的不耐,他淡漠疏离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多谢郡主好意,小臣和陆小姐并不相熟。” 静宁郡主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看着李沐尘温润的眸子,意有所指地问,“李公子当真和陆小姐不熟?公子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李沐尘向后退了一步,依旧温文有礼的回,“多谢郡主好意,只是小臣真的不需要。” 真是丢人现眼,大长公主怒吼一声,“静宁,你给本宫闭嘴。” 大长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静宁,早年征战沙的逼人英气暴露无遗,众人皆面色苍白,生怕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来人,把郡主给本宫带回房去,没有本宫的命令,郡主不得踏出房门一步。若有违抗,”她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就给本宫杀无赦!” 静宁闻言,霍的转身,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一脸阴郁的大长公主,颤着声音问,“母亲,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真是假,你大可以一试!” 说罢,也不理众人,径直甩袖离开。 “郡主,请回房。” 静宁动也不动,她呆愣愣的看着大长公主离去的方向,怅然若失。 “郡主,回房吧。” 齐奚钰慢条斯理的起身,他踱步至静宁的面前,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道:“皇妹莫伤心,皇姑母此时正在气头上,待过些时日,皇姑母的气消了,皇妹再给皇姑母认个错,此事便翻篇了。” “皇兄,母亲是真的生我的气了。” 齐奚钰叹了口气,“莫想太多,皇兄先去探探皇姑母的口风,你且先回房吧。” “有劳皇兄了。” “皇妹何须如此客气,回去吧,莫多想。” 静宁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去之前,扫了一眼静默不言的李沐尘,淡淡的道:“只盼李公子来日不会后悔。” 宴会的主人都已离去,宾客们自然不会久呆,彼此寒暄的两句,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长公主府。 回去的途中,工部尚书夫人甚是担忧的看着面色如常的李沐尘,辗转几次,欲言又止。 “娘亲,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李夫人想问不敢问,生怕惹了他不快。 但是李沐旸就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兄长长的这般俊朗,就连郡主都对兄长一见钟情呢。” “郡主心仪之人并不是我。” 李夫人叹了口气,愁眉苦脸的道了一句,“真是作孽啊。” “那郡主今日闹这么一出,意欲何为?” 李沐尘沉默的摇摇头。 “若是连兄长都不知晓的话,那我就更想不出来了。” 李夫人瞥了一眼笑的没心没肺的幼子,板着一张脸,怒斥道:“你素日里嬉皮笑脸的也就罢了,现下怎还能嬉笑玩乐?” 李沐旸一头雾水,“为何不能,兄长此事全身而退,这不是值得欢喜的事情么。” “你…”李夫人气结,实在拿这幼子没办法。 “娘亲,无碍。”李沐尘严肃的瞥了一眼李沐旸,示意他适可而止。 李沐旸好奇的问,“兄长,郡主口中的陆安瑾是否就是你画中的姑娘?” 李沐尘脸色一僵,隔了小半晌,才淡淡的回道:“此事与你无关。” “尘儿,你真的心仪那陆小姐?”李夫人又惊又怒,“不行,万万不行。” “为何不行?那陆小姐长的是天香国色,甚是好看。” 李夫人瞪了一眼李沐旸,“多嘴!” “本来就是嘛。” “你再多言一句,为娘便把你赶下马车。” 李沐旸撇了撇嘴,听话的闭上了嘴巴。 大长公主府离府邸甚远,他可不想走路回去,不然腿脚都要废了。 “尘儿,你告诉娘亲,你与那陆安瑾可还有往来?” 李沐尘摇了摇头,苦笑道:“娘亲,自她知晓儿子和柳小姐订亲之后,便视儿子如尘土,还奉劝儿子莫念过往。” 她早已潇洒的放手,而他依旧在原地停留,固执的画地为牢,不肯轻易的放下。 李夫人闻言,这才舒了口气。 “尘儿,以后莫要和她见面了。” 李沐尘的笑容越加的苦涩,他的声音越发的沙哑,隐隐带着一丝哭腔,“娘亲无需多想,她不愿见我,就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的不愿施舍。” 李沐旸看着愁肠百结的兄长,后知后觉的道:“原来兄长真的心仪陆小姐,我也甚是喜欢陆小姐,既然兄长没有机会了,不如娘亲替我向陆小姐求亲吧。” “你再胡言乱语些什么,”李夫人忍无可忍的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陆安瑾是清河王的外孙女,现下清河王府地位尴尬,你爹爹避之不及,你还要往前凑。” 又来这一套! “兄长,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放弃的陆小姐么?” 李沐尘沉默不语。 李夫人暴怒,大喝道:“旸儿,你闭嘴!” “兄长,当初是你先放手的,就莫怪陆小姐现下这般绝情。” 李夫人气的发抖,“李沐旸!” “放着珍珠不要,非要娶个草包,兄长,我若是你,万万不会未有争取就选择放弃,那是对心爱之人最大的亵.渎。” 他忽然想起,那日,那个茶楼,那个男人对他说,他配不上陆安瑾。 李夫人的俏脸气的红彤彤的,她伸出手怒指着李沐旸的鼻子,恨不能把这不孝子立刻踹出马车。 “是啊,”李沐尘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的落了下来,“我配不上她。” “尘儿?” “娘亲,我想下去走走,你们不必管我,先行回府吧。” 说罢,他便下了马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尘儿!”李夫人连着呼唤了好几声,然李沐尘好似没有听见,保养得宜的素手径直揪着李沐旸的耳朵,怒吼道:“还不赶快去陪着你兄长,若是你兄长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沐旸苦哈哈的想,同时都是娘亲的儿子,为啥他们之间的地位却有着云泥之别。 他很不爽,但还是听话的去追李沐尘了。 身在南城的陆安瑾并不知晓,此时的她,已然成为了京城中的风云人物。 “阿嚏,阿嚏。”在陆安瑾打了第三个喷嚏之后,侠儿坏笑着问,“是谁这般思念小姐哟~” 陆安瑾脸不红心不跳的问,“春天还未到,侠儿可是春.情荡漾了?” 侠儿甚是无语的看着不甚正经的主子,没好气的说,“小姐,你不过是出去了两日,回来怎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哪里不一样了?” 侠儿甚是实诚的回,“越来越不正经了。” 凌左忍不住轻笑,只听见一道阴恻恻的声音赫然在耳边响起,“很好笑么?” 他急忙摇头,很怂的屈服在她的淫.威之下。“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忽然有个想法。” 凌左和侠儿异口同声的问,“什么想法?” 陆安瑾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的道,“我想在西林,北萧和南卫各开一间铺子。” 侠儿:“小姐,好魄力!” 凌左:“小姐,好勇气!” 尔后,两人四目相对,忽然转头,异口同声的问,“小姐要开什么铺子?” 陆安瑾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一本正经的道:“本小姐要开一间有格调的铺子。” 两人又异口同声的道,“啥铺子?” 陆安瑾抬头挺胸,腰杆挺得笔直,慷慨激昂的念了一句诗,“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 侠儿无奈的道:“小姐,能直话直说不?”“这都听不懂,看来真的得找一位先生给你补补课了。” 凌左的嘴角直抽抽,他甚是不确定的问,“小姐想开的铺子是青楼?” 第八十五章 出师不利 有道是:日日青楼醉梦中,不知楼外已春浓。杏花未遇疏疏雨,杨柳初摇短短风。扶画鷁,跃花骢。涌金门外小桥东。行行又入笙歌里,人在珠帘第几重。 陆安瑾巧笑嫣然,忍俊不禁道:“温柔乡,英雄冢,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美人一颦一笑,可都是无形的利器。” 侠儿听的云里雾里,七窍通了六窍;凌左眉头紧皱,一脸纠结。 “小姐是想通过青楼女子杀人?” 陆安瑾美眸一瞪,似笑非笑,“凌左,你家小姐手无缚鸡之力,且心思纯善,一心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凌左有心想要捂着他这张不善言辞的嘴,“属下笨嘴拙舌,小姐莫怪。” “无妨,本小姐宰相肚里能撑船,且原谅你这一回,若有下次,就罚你刷夜壶。” 凌左闻言,脸色骤变,他连连摇头,可怜巴巴的哀求,“小姐且放心,属下定然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属下可不可以不刷夜壶?” 那味道,实在太好销.魂,他无力承受。 陆安瑾噗嗤一笑,“逗你玩的,你竟然当真了,凌左,你真是傻的可爱。” 凌左:…… “不过,你方才所言,不完全错。可别小瞧了青楼女子,她们的本识大着呢。” 侠儿来了兴趣,“小姐,你倒是说说,青楼女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本领?” 想她出身青楼,每每出走在外,看到别人鄙夷的目光,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人有贵贱之分,像她们这般身份,比那奴隶还不如。 陆安瑾笑着道:“俗话说的好…”她轻咳两声,连连挥手,“罢了,这俗语还是不告诉你们为好,省得污染了你们纯洁的心灵。” 侠儿可不依,“哎呀,小姐,你这说话说一半,可急死奴婢了。” “你想知道?” “小姐快讲。” 凌左虽然不言语,但却不露痕迹的往前面挪了两步。 陆安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甚是好心的为他们答疑解惑,“俗话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 凌左:…… 侠儿:…… “是你们让本小姐说的,这可不赖我。” 侠儿:“小姐,奴婢知错。” 好奇心果然能害死猫,她明知小姐时常语不惊人死不休,为何还要冒险一试。 “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乖,别难过。” 侠儿:…… 她伶牙俐齿,倒在道行达到顶峰的陆安瑾面前,无疑是在班门弄斧。 “好了,不说笑了。下面,我们转回正题。” 凌左无奈,敢情方才说了那么多,纯属是在放屁么! “无论是高官名门,还是寻常百姓,皆喜采撷娇花,浓情蜜意,倾诉衷肠之时,可是获取情报的最佳时机啊。” 两人又异口同声的道:“情报?” “正是,无论何时何地,情报都必不可少。如今三国君主很不安分,情报乃是重中之重,我们必须第一时间取得可靠的情报,如此,才能有万全的应对之策。” 侠儿皱眉,“话虽如此,可是只一间铺子,能得多少情报?” “那得看你怎么经营了。” 凌左灵光一闪,不耻下问,“难道小姐想要经营一家高规格的青楼?”他不确定的说,“就和那竹林深苑一样?”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点点头,“果然,知我者,凌左也。” “高规格的青楼,”侠儿撇嘴,“一般去青楼的男子,皆是寻欢作乐的,能高贵到哪去。” “侠儿,话可不能这样说。人皆有七情六欲,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寻欢作乐也有多种形式,端看你经营哪一种了。” 凌左浅笑,“看小姐胸有成竹,定是想好了所有的计划,小姐不妨直接告知属下要做何事。” 智商不够,只能行动来凑了。 “本小姐需要亲自去考察一番,才能定下最终的计划。侠儿,收拾行李,我们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侠儿顿时来了兴致,“小姐,我们要去哪里呀?”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我们先去领略一番草原风光,如何?” 凌左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什么领略草原风光啊,就是想王爷了呗! “可赶巧了,王爷也在去北萧的途中。” 侠儿揶揄道:“小姐只怕是害了相思病了吧?” 陆安瑾大大方方的承认,“可不是嘛,入了相思门,便知相思苦,你家小姐我已然病入膏肓了。” 凌左(侠儿):…… “何时出发?”凌左皱着眉头问,“小姐,北萧此行,单凭属下一人,万万不行。” 陆安瑾点头,“再带上两三个黑卫吧,凌右已在归来途中,只是他须得留在南城,保护爹爹娘亲。” “人数是不是太少了?” “凌左呀,”陆安瑾浅笑,“我们此番是微服私访,你若是带个大部队过去,岂不是自露行迹。” 这不等于是在大大咧咧的告诉别人,我有问题,快来抓我吗? “小姐言之有理,只是出行在外,定要注意安全。若是小姐有个什么好歹,王爷定然会把属下剁成肉末的。” 陆安瑾看着凌左一脸苦哈哈的样子,忍不住捂嘴偷笑,她忍不住的为齐霄昀说好话,“王爷哪有你说的那般暴戾?” 凌左撇撇嘴,对于这严重失实的话,不做评论。 “小姐,你还未说何时出发?” “且等我今日和爹爹商讨之后,再说吧!”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现下正值多事之秋,她不想让爹娘再为她忧思甚重了。 是夜,陆父自前堂回到后院,已然月上中梢了。 “爹爹。” 陆父抬头,甚是惊讶的问,“安瑾为何还未歇息?” 陆安瑾浅笑,“女儿有些事情想和爹爹商讨。” “何事这般着急,非要今日商讨?” 陆安瑾为陆父泡了一杯茶,递到他的手中,轻柔的道:“想必爹爹定然乏了,那女儿便长话短说。女儿要出门一趟。” “出门?要去哪里?” “北萧。” 陆父惊骇不已,“北萧边境异动,为何选择此时去北萧?” 虽然他知道陆安瑾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只是事关重大,他绝对不能放任她胡来。 “爹爹,正是边境有异动,女儿才要在此时去北萧。不过爹爹且放心,女儿定然会保护好自己,万万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陆父站在窗前,满目的惆怅。 “安瑾,你可是想好了?” “爹爹,女儿一向不打无准备的仗,你且放心吧,凌左会保护女儿的。” 陆父沉默了很久,末了,才疲惫的摇摇手,“罢了,你一向都有主意,既然势在必行,那为父就不为难你了。你想去,便去吧。” 陆安瑾喜笑颜开,“如此,女儿便多谢爹爹了。” “定要保护好自己,你娘亲那里,还是你自己去说罢。” 陆安瑾娇俏的笑了,“爹爹且放心,女儿已经和娘亲请示过了,她并未反对。” 搞定了陆父陆母,翌日,陆安瑾便迫不及待的吩咐侠儿,“速速收拾包袱。” “小姐,我们何时出发?” “明日。” 侠儿闻言,乐不可支,她顿时干劲十足,麻利的收拾起包袱来。 陆安瑾并不是没有出过远门,只是这次却格外的兴奋,她总觉得接下来的行程定然不会一帆风顺,定然会有甚多的乐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太过眷顾陆安瑾,就连她的乌鸦嘴都一并的为她实现了。 远行的第一日,先是马车的轮子莫名其妙的断了,逼的他们只好弃车骑马,可没走几里路,马儿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陆安瑾的脸色甚是难看,就连凌左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侠儿气的直跺脚,“小姐,今日诸事不顺,可是老天爷不想让我们继续前进?” “太多的巧合就不再是巧合了,定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侠儿气的脸红脖子粗,她怒不可遏的道:“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为何总是与我们作对。” 凌左沉声道:“小姐,马车被人动了手脚,属下无异议。只是,这马匹是属下随机购买的,这可怎么动手脚。” 陆安瑾思忖片刻,这才道:“先不管他,我们接着往前走,看看那幕后之人还挖了什么坑,等着我们往里面跳。” 凌左和侠儿点点头,三人并肩而行。 一路上三人走走停停,笑声不断,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陆安瑾实在走不动了,她扶着树,气喘吁吁的道:“我实在走不动了,咱们歇息会儿吧。” 凌左道:“小姐,约莫还有二里路,有一个城池,里面有客栈和酒馆,咱们想要打尖或者住宿,都可以。” 侠儿饥肠辘辘,她现下只想寻一个馆子,不求里面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小姐,你看此处前不知道村后不着店的,不是歇息的好去处。没有多远了,不如我们坚持一下,寻到客栈之后,再好生休息一番。” “只剩二里路了?” 凌左一本正经的道:“是的。” 陆安瑾拍了拍手,咬牙切齿的道:“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天知道,此刻她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每走一步,都是对意志力的巨大考验。 走了片刻,陆安瑾问,“凌左,还有多远。” “不到二里。” 又行了片刻,陆安瑾又问,“凌左,还剩多远?” 凌左面无改色的回,“还有一里半。” 陆安瑾咬紧牙关,艰难的行走了半天,又问道:“凌左,可是快到客栈了?” 凌左点点头,信誓旦旦的道:“小姐,距离客栈已不足一里。” 陆安瑾闻言,紧咬着后槽牙,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往前挪。 又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问,“凌左,还有多远?” “不足一里。” 陆安瑾有气无力的道,“你这不到一里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这个大骗子! “小姐,真的不足一里了,属下没有骗你。” 这可万万怪不到他的头上,他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和那乌龟无甚区别。 “小姐,你看,前面有人。”侠儿激动不已,“小姐,真的快到了。” 陆安瑾拖着疲惫的身体,气喘吁吁的道:“既如此,那便快走吧。”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步行了,简直要了她的老命了。 “小姐。”走在最前面的凌左忽然转身,挡在她的前面,阻断了她的去路。 第八十六章 黄氏老四 陆安瑾莫名其妙的问,“这是做甚?” 话音未落,一阵奇异的声音瞬时传了过来,还夹杂着男子轻挑的口哨声,自然却不和谐的谱写了一首轻浮的乐曲。 陆安瑾的脸色一变,有心想要对那人比一个中指。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知义与不知义之间耳。众民去义,君子存义。 然,无恻隐之心无羞恶之心无辞让之心无是非之心,皆非人也。 朗朗乾坤下,竟然做出如此不雅的举动,实在有违观瞻。 凌左转身,毫无表情的看着洋洋得意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男子色眯.眯的看着凌左,笑的十分的猥.琐。 凌左的眉头紧皱,他冷冷的问,“看甚?” 再看,他就把他的狗眼挖出来喂狗! “后生长的好生俊俏,不知道后生可有婚配,我有一女,生得一副好样貌,如今正待嫁闺中,后生可愿随我回去,和我那俏闺女结秦晋之好?” 侠儿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我呸,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傻样,就你这歪瓜裂枣的样儿,妄想觊觎我府中人!” 男子大怒,圆滚滚的胖脸瞬间红了一片,他怒指着侠儿怒不可遏的道:“丫头,休得无礼。我黄老四在这冀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容得你这小丫头在这里如此放肆!” 陆安瑾嗤笑,就他方才的行为,也敢称自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男子冷哼一声,“黄老四。” 饶是陆安瑾开口,黄老四仍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轻薄的目光时不时的瞄着一脸冷硬的凌左,墨色的眼珠子灵活的转个不停。 “不知尊下做什么营生的?” 黄老四傲娇的抬起头,得意洋洋的道:“屠夫,这冀城卖的所有的猪肉,可都是出自我黄老四之手。”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这职业和他的体型真的是绝配。只是,二师兄如此屠宰自己的同类,真的好么? “凌左,走吧。” 他们还有要事未办,和一个杀猪的,实在无话可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啊!” 黄老四不理陆安瑾,他伸开双臂,挡在凌左的面前,“等等,这位后生,我方才所言都是真的,只要你娶了我闺女,日后我的家产都是你的。你又何必非要屈居于人下,做一个卑贱的奴隶呢。” 凌左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实在懒得搭理这个跳梁小丑。 侠儿闻言,顿时不乐意了,“喂喂喂,你一个杀猪的,有什么资格歧视奴隶。还有,你是不是活腻味了,当着我家小姐的面就敢挖墙脚!” 着实勇气可嘉啊! 黄老四怒喝,“你你你” “你什么你,哪里凉快就待到哪里去,我们还有事情,没空陪你在这里瞎叨叨。” 黄老四指着侠儿的鼻子,嘴巴一张一合好多回,斟酌了半天,就说了句,“你!” “我什么我,好狗不挡道,赶紧滚开。” 这死丫头,竟然骂他是狗! 他扬起胳膊,意欲好生的教训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侠儿又岂是任人宰割的主,她本能的抬起腿,狠狠地踹向他的下盘,黄老四一个不注意,被踹了个完完全全。 他双手捂着下盘,胖脸煞白煞白的,圆滚滚的身子疼的直打颤。 陆安瑾眼波流转,看着侠儿的眼神满含钦佩。 快狠准,速战速决,一招制敌,简直完美。 “下次莫再招惹本姑娘,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言罢,她再也不看那张影响她心情的老脸,拉着陆安瑾,潇洒的离开。 “唉唉。”黄老四注视着凌左离开的背影,心急如焚。 然下盘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苦不堪言。 这死丫头,下手这么狠。这可是他的命根子啊,若是不顶用了,他如何再为黄家开枝散叶。 好不容易进了城,陆安瑾激动的都快哭了,长征终于结束了,她必须得好生的犒劳自己一番,以抚慰她这颗受伤的小心灵。 “走,找一家好馆子,放开了吃!” 侠儿闻言,乐不可支的拍马屁:“小姐威武!” 凌左无奈的说道:“小姐,天色不早了,当前之急,还是先找个客栈吧。” 陆安瑾点头,“凌左言之有理。走,先找个落脚地,再好生的吃上一顿。” 她肚子早就大唱空城计了,现下饿的是前胸贴后背。 安顿好了之后,侠儿便迫不及待拉着陆安瑾出去了,凌左看她们一副急迫的贪吃模样,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陆安瑾选了一家看着还不错的馆子,待菜上来之后,三人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五盘菜就被一扫而光。 小二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走了过来,他乐呵呵的道:“美味的” 话音戛然而止,他诧异的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盘子,嘴角忍不住一阵的抽搐。 这三人恐怕是饿死鬼投胎吧! 侠儿看他一脸古怪的样子,娇喝道:“傻站着做甚,还不赶快把汤碗放下。” 小二闻言,连忙放下汤碗,然后像被火烧了屁股一样,火急火燎的走了。 “侠儿,你方才吓着他了。” “胆小鬼!”侠儿不屑的撇嘴,“他只怕是属老鼠的,这么不经吓!” 吃饱喝足之后,凌左付了银子,三人慢慢悠悠的在街上闲逛。 冀城不大,可是麻雀虽小,五脏却俱全,。城里的铺子虽然不多,但是南城有的,这里基本也有。 “小姐,有人在跟踪我们,可需要属下”凌左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表情甚是凶狠。 陆安瑾浅笑,“无妨,任他跟着,本小姐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再三的和本小姐作对!” “小姐,万勿小心。” 凌左甚是担忧,临出发之前,陆安瑾突然变卦,决定此次远行不带黑卫,只带他一人。 他苦劝了半天,奈何陆安瑾心意已决,他也只能被迫的接受了这残酷的事情。 转了两圈,陆安瑾觉得困倦不已,三人便打道回府。 回到客栈,陆安瑾梳洗了一番,便准备上床歇息。 白天太过劳累,她躺在床上,瞬间便投入了周公的怀抱,压根忘了还有不怀好意的人,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陆安瑾是被剧烈的动静活生生的吵醒的,她披着衣裳,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美眸里面泪雾氤氲,看着楚楚动人。 凌左抓着一个人,见她出来,恭敬的道:“小姐。” 陆安瑾对这扰她清梦的家伙甚是不爽,“这就是那不安好心的贼人?” 她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那么一点点的眼熟。 凌左将那人转了个圈,陆安瑾惊讶的看着鼻青脸肿的猪头脸,忍俊不禁的道:“黄老四,你这是在闹哪出啊。” “我我我”黄老四张着他那张漏风嘴,“我要这位后生做我的女婿。” 一句话让他说的甚是艰难,这后生看着斯斯文文,没想到却如此的蛮横。 他的门牙,被他一拳打掉了,现下说句话,都觉得在漏风。 陆安瑾双手环胸,她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道:“黄老四,莫拿你闺女作掩护,你那龌龊心思,本小姐心知肚明。” 黄老四眼神乱飘,“我,我有什么心思。” “你有什么心思,你心知肚明。黄老四,这次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是还有下次,就别快本小姐辣手无情了。” 他们此行毕竟是微服私访,能低调就绝对不高调,省得引来一堆的蜜蜂蝴蝶。 可是,有些人压根不珍惜别人的良苦用心。 翌日,天还未亮,黄老四带着十来个人,堵在了客栈门口。他吵吵嚷嚷着,非逼着客栈掌柜交出陆安瑾等人。 客栈掌柜躲在柜台下面,吓的是瑟瑟发抖。 陆安瑾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得意洋洋的黄老四,嘴角露出一丝瘆人的微笑。 “黄老四,你究竟想做甚?” “我想做甚?”黄老四直勾勾的盯着凌左,毫不掩饰他的渴望,他粗短粗短的手指径直指着凌左,“我要带他走,你若是识抬举,就莫阻拦。” “放肆,”陆安瑾怒容满面,厉声呵斥道:“你算是个甚东西,本小姐的人,你也敢觊觎,也配?” 黄老四的胖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这小贱人,竟然敢骂我?” “昨天本小姐的话,你全当放屁了是吧。”陆安瑾目光清冷的直视着黄老四,“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抽,本小姐就遂了你的心意。” “小姐,且慢!”侠儿抬脚向黄老四走了过去,黄老四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她围着黄老四转了两圈,突然靠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你这是何意?” “若是你还有些理智,就赶紧的滚回去,若是再不识抬举,就莫怪拳头无情。” 黄老四冷笑,“你们不过区区三人,而老子可有十几个人呢,乖乖就擒,说不定老子心情好了,就饶你们一条小命。” 陆安瑾冷笑道:“既然话不投机,那就不必再啰嗦了。” 凌左点头,一言不合就出手,只见黑影在人群里穿梭,不过两息间,方才还耀武扬威的众人已然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侠儿娇笑道:“方才就告诉你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还不信。”她拿出一个陌生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了一点碎银子扔给了掌柜,然后又偷偷的把荷包放在了袖子里。 她的小动作并未逃过陆安瑾的眼睛,陆安瑾无奈的笑了笑,随她去了。 “走吧。” 对黄老四,她已然无话可说。对于那些喜欢自欺欺人的来说,劝慰,无疑是在对牛弹琴。 “你们给我站住!” 然,没有人搭理他,陆安瑾方走出客栈,脚步忽然一顿。 侠儿讶异的问,“小姐,为何不走了?” “无事,只是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罢了。” 第八十七章 再见胖球 这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镇北侯府的胖球少爷,虽然这位大少爷被迫离开了南城,但是眼下看来,他在冀城依旧活的风生水起。 这不,他身着锦服,拿着折扇,腰间挂着一枚上好的玉坠,一摇一摆的走在集市上,活像一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 他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骚包样,对着路过的女子,或风.骚的吹口哨,或露出一抹轻挑的笑容,或以言语轻薄,极尽风流之能事,生动形象的诠释了纨绔子弟是何模样。 胖球少爷总感觉有一束目光如影随形,他嘿嘿一笑,蓦地转身,依旧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本少爷貌若潘安,小姐一直尾随本少爷,可是对本少爷芳心暗许了?” 6安瑾虽以薄纱遮面,但她仍旧毫不吝啬的赏赐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胖球少爷的抗击打能力着实不错,脸皮厚度也是令人指。 “多日未见,殷公子依旧潇洒不羁,不过看这身形,倒是清瘦了不少。” 胖球少爷眉头一挑,唇角微勾,轻挑的问,“小姐认识本少爷?” “公子之名,在南城如雷贯耳,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胖球少爷闻言,啪的收起折扇,他直直的瞧着6安瑾,脑袋里闪现众多美人的俏脸,但依旧想不起眼前的美人是何人。 “不知美人芳名,可否告知本少爷?” “公子当真记不得本小姐了?” 胖球少爷瞧了又瞧,忽然大惊失色道:“是你。” 6安瑾言笑晏晏,“公子好记性,本小姐荣幸之至。” “你来这里做甚!”胖球少爷本能的向后退了两步,尔后疾言厉色道:“找本公子所为何事?” 6安瑾瞧他一副戒备的神色,失笑道:“公子为何如此紧张?” “你想怎样?” 6安瑾耸肩,一脸的莫名其妙,“本小姐能怎样?” 胖球少爷咬牙切齿的道:“本少爷已经如你所愿的离开南城,你为何还要追着本少爷不放?” 6安瑾对他的自以为是感到十分的好笑,“本小姐追着你不放?” 他这是打哪里来的优越感? “难道你想对本少爷赶尽杀绝?”胖球少爷双手护胸,又往后退了两步,抖着嘴皮子道,“若你敢动本少爷半根毫毛,我娘亲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6安瑾看他这副颤颤悠悠的怂样,微微的摇了摇头,都说虎父无犬子,威名赫赫的镇北侯,怎么有这么一个怂包儿子。 “你是还未断奶的乳娃娃么,什么时候能够独当一面,而不是躲在人后,当一只心安理得的乌龟。你父亲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你怎么就是一坨捏不起来的烂泥巴呢。” 6安瑾简直是恨铁不成钢。 胖球少爷大声嚷嚷道:“唉,你怎地能这般侮辱本公子,莫以为本公子离开了南城,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待爹爹消气,本公子定然会告你一状,让爹爹好生教训你一番,如此,本公子才能出这一口恶气。” 这货的记忆恐怕真的只有七秒。当着镇北侯的面,她都敢痛揍他一番,又岂会怕以后。 得,还真是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这厮张口闭口不是爹爹就是娘亲,像是永远活在象牙塔里面不谙世事的少年,不单纯却很无知! 6安瑾深深的为镇北侯鞠了一把辛酸泪,他的独苗,这辈子也就这么回事了。 “告辞,后会无期,来日无长。” 6安瑾觉得她是脑袋进水了了,才会自讨没趣的来和这既不熟悉也不亲厚的胖球少爷寒暄,完全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浪费生命! “小姐,那胖球没有为难你吧?” “为难?”6安瑾轻笑,“他看见本小姐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如何为难!” 侠儿甚是鄙夷的道:“那少爷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瞧他那张面色不济的脸,一看便知是纵.欲过度。若是再不加以节制,早晚得废了。” 凌左转头,抬头望蓝天,非礼勿闻,他方才可什么都没听到。 6安瑾揶揄道:“侠儿,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还会看这事儿啊。” 侠儿甚是直爽的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奴婢自幼在青楼长大,耳熏目染,倒也学了一些察言观色。更何况,像胖球少爷这样的花花公子,没见过一百,也有八十了。” 6安瑾比了一个大拇指,“侠儿威武!” 侠儿叹了口气,“可怜我那些姐姐了,芳心错付的不在少数,所遇之人皆非良人。想来也是,喜欢去青楼的男子,能有几人是正经人!” 6安瑾转头,直勾勾的看着凌左,好奇的问,“凌左,王爷去不去青楼?” 这可真是一道送命题,凌左犹豫了片刻,一本正经的道:“去。” 侠儿甚是惊讶,“王爷也会去青楼?” 凌左沉默的点头,他不露痕迹的看了6安瑾一眼,果然瞧见她俏丽的脸庞没了笑颜。 他正准备开口解释,就见她轻启朱唇,温声问道:“那青楼的幕后主子,可是王爷?” “小姐怎知?” 6安瑾浅笑着摇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侠儿又被强行的吃了一大把糖,甜的她牙齿都快掉了。 “小姐,奴婢知道你和王爷相亲相爱情深不寿,只是,能不能给奴婢留条活路啊!” 6安瑾莞尔一笑,“偶尔吃点糖,心情也是极好的。” 侠儿崩溃的抱着头,“天啊,奴婢不活了!” “不活可不行,”6安瑾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凌左,“某人会伤心欲绝的。” 侠儿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凌左目不斜视,无动于衷。 6安瑾见他如此不上道,无奈的叹了口气,“凌左,去买一辆马车,尽量布置的舒适些。” 凌左走后,6安瑾忽然拉着侠儿的手,不停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直说的侠儿的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 “小姐,”侠儿跺了跺脚,“你这是在做甚!” 6安瑾笑眯眯的道:“俗话说的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侠儿可是上好的白菜,万万不能被猪给拱了。” 侠儿:…… “那黑面将军虽好,奈何已经成亲,本小姐是万万不会让你去做妾的。” 小姐竟然如此关心她,侠儿感动的泪流满面。 “你且再观察几日,凌左虽看着冷淡,实则心细如,且心地善良,若你们能结百年之好,定是天赐良缘。” 侠儿羞的不行,俏脸红的滴血。 “小姐,奴婢和那呆子八字不合,三句不合便要争吵,你就莫在乱牵红线了。” 6安瑾一本正经的道:“欢喜冤家不就是如此么。”她拍了拍侠儿的手,“你呀,莫先急着拒绝,再观察些许时日呗,也不坏事。” “小姐…” “嘘…”6安瑾坏笑道:“凌左回来了哟。” 侠儿讪讪的闭上了嘴,只觉脸上滚烫滚烫的,热的快要烧起来了。 待二人上了车之后,凌左贴心的放下车帘,便准备打马离开。 “小姐,侠儿,你们坐好咯。” 6安瑾扬声道了一声,“好嘞。”尔后,冲着侠儿便是一阵的挤眉弄眼,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瞧吧,多贴心。” 侠儿羞涩不已,嘟着嘴,抗议道:“小姐!” “罢了罢了,不闹你了。不过我方才所言,并不是玩笑,你且仔细琢磨琢磨,若有定论,极早告诉我哈。” 侠儿顶着一张猴屁股脸,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旅途甚是顺利。 直到… 出门在外,最怕打雷下雨,可是天公不作美。 “小姐,这雨下得太大了,我们得先避雨。” “好。” 她们坐在车厢里面,衣裙都打湿了,凌左驾车,没个遮挡,定然更凄惨。 估计已然变成落汤鸡了。 “小姐,前面有个破庙。” “就到那里去吧。” 到了寺庙,凌左脱下外袍,撑在6安瑾的头上,护送她进了破庙。 侠儿刚想下车,直接冒雨进庙,没成想,她刚掀开车帘,就看见凌左扭头说了一句,“莫下。” “做甚?” 凌左未再言语,待6安瑾进了庙,他扫视四周,并未现其他人。 “小姐稍等片刻,属下去去就来。” 6安瑾笑着道:“快去吧。” 凌左将侠儿接过来之后,便再次消失了踪迹,等了小半个时辰,凌左还未出现。 侠儿心思不宁,甚是担忧的问,“小姐,凌左怎地还未归来?” “许是去寻找吃食,或是木柴了。再稍等片刻,若是凌左还未归来,我们便出去寻他。” 等待最是折磨人,侠儿坐立难安,就在她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凌左回来了。 凌左淋了个透心凉,袍子下摆还滴着水。他抓着一只野鸡,拿出匕利落的将它抹了脖子,尔后,又到破庙后面的厢房找到了一堆干木柴。 “生火的手法甚是娴熟,看来经常风餐露宿啊。” 凌左害羞的低下头,“小姐有所不知,王爷才是个中高手,属下所学,皆是王爷所授。” 火光越来越亮,他起身,便准备去处理那只野鸡。 侠儿忽然叫道:“凌侍卫。” 凌左转身,疑惑的看着她,“何事?”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凌左不甚在意的道:“无事,不冷。” 话音未落,他就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磨刀霍霍,准备杀鸡! 侠儿求救似的看了一眼6安瑾。 “凌左。” “小姐,有何吩咐。” 6安瑾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直看的他毛骨悚然,“脱.衣。” “啥?” “把衣服脱了。” 侠儿闻言低着头,捂着脸。 凌左的嘴角直抽抽,这么奇葩的命令,他到底该不该执行。 “小姐,属下无事,无需…阿嚏!” 6安瑾柳眉紧蹙,言简意赅的道:“脱!” “可是…” “我们先去歇息,待衣服干了之后,记得叫我们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左只得应承道:“属下遵命!” 第八十八章 深夜追杀 陆安瑾睁开惺忪的睡眼,怔愣的看着盖在身上的外袍,她僵硬的起身,就瞧见凌左正在大刀阔斧的拔鸡毛。 衣服可干了?可有受凉?可有不适? 凌左闻言,转头,微微一笑,小姐且放心,属下无碍。 陆安瑾瞧他面色苍白,唯一的血色都聚集在了眸子里面,想来他方才根本没有歇息,这让她又疼又气。 你现下的脸色和那死人无甚两样,陆安瑾将外袍披在他的身上,而后夺走他手里的匕首,佯装嫌弃的道:去去去,到一边歇着去,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本小姐呗。 凌左自是不从,小姐,万万不可。 他是属下,她是主子,而他怎么能胆大包天的让主子干活! 迂腐!陆安瑾柳眉倒竖,美眸一瞪,疾言厉色道:去歇息! 凌左僵硬的站在那里,左右为难。 莫让我说第二遍! 凌左依旧纹丝不动,两人无声的僵持了片刻,陆安瑾不在搭理他,径直转身,利索的拔鸡毛去了。 不过片刻,野鸡身上本就不甚旺盛的鸡毛,就被她给秃噜个干净。 你想吃什么鸡? 凌左呆呆愣愣,略有些傻儿吧唧的啊了一声,而后疑惑的问,什么什么鸡,这不就是个野鸡吗? 陆安瑾一头黑线,我是问你想吃什么味道的鸡。 凌左的脑回路再一次短缺,鸡还有其他味道么? 陆安瑾: 他只怕是神经绷得太紧,有些痴傻了。 凌左,你现下给我躺下睡觉,本小姐若是没有叫你,你不准起来! 啊? 啊什么啊,你若是再敢违抗我的命令,我就把你退给王爷,禁止你再跟随左右! 陆安瑾一脸严肃的看着他,没有是死,通常就在那一息之间。 凌左始终都在冷静的寻找破绽,过了大概三四服了,他哭笑不得的道:如此,便麻烦小姐了。 凌左领命,利索的处理好了荣禄山身上的伤。 小姐,这四人的尸体如何处置。 陆安瑾想也没想,脱口而道,他们活着浪费空气,死了也就别浪费土地了,一把火烧了,希望他们的灵魂能够涅磐重生,来世做个好人。 荣禄山诧异的看了一眼陆安瑾,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陆安瑾。 陆小姐,救命之恩大于天,在下是青灵山庄的荣禄山。小姐他日若有所需,言语一声,在下必然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荣禄山自怀中拿出一块玉佩,这是青灵山庄的庄主信物,小姐拿着呗。 陆安瑾也不矫情,径直接了过去,她放好玉佩,微微一笑,爽朗的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一见荣庄主,便觉脾性相合。若是荣庄主不嫌弃,安瑾便唤庄主荣大哥可好? 在下自是求之不得,那我便唤安瑾瑾妹如何? 第八十九章 结伴而行 “荣大哥,你怎会遭了那刘老狗的暗算?” 荣禄山重重的叹了口气,“大哥本欲去北萧会好友,不料,行至冀城,遇到了这刘老狗。我与那刘老狗本就是宿敌,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即便他心急如焚,不予理会。奈何,刘老狗却是不允,苦苦纠缠了他一路。 江湖问路不问心,问心问得几路行。身处在江湖之中,他一直以匡扶正义为己任,自然会得罪不少心思多诡之人。 “大哥,今日我们杀了刘老狗,如此,你便彻底的得罪了魔教。魔教之人心思歹毒,大哥日后行走江湖,还需多加防范。” 荣禄山鄙夷的一笑,“自古正邪不两立,邪定不胜正。得罪了魔教又如何,早晚有一天,我正义之师,会灭了那腌臜的东西!” 不屑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大哥所言甚是。魔教行事乖张,残害百姓,罪孽深重,须得趁早铲除,还百姓和武林人士一片安宁。” “瑾妹所言,大哥记得了。” 这也是他一直都在努力的事情。 “说来惭愧,大哥曾带人去围剿魔教,可是,无功而返。” 陆安瑾柔声安慰他,“大哥,魔教之所以祸害江湖这么些年,定然根基牢固。莫沮丧,我们任重而道远。” “大哥明白,只要大哥尚活一日,便不会放过那群害群之马。” 荣禄山受伤不重,并未伤筋动骨,只是一些皮肉伤。 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一动,脸色几变。 “大哥可是疼痛难忍?” 荣禄山缓缓的摇摇头,“行走在江湖,受伤在所难免。不过,今日危险重重,若不是遇到瑾妹,大哥恐就命丧于此了。” 陆安瑾浅笑,“兄妹之间,何须客气。今日大哥有难,幸得安瑾所见,这也是一种缘分。大哥要去北萧,正巧,安瑾也要去北萧,不如结伴而行,也好有个照应。” “瑾妹也要去北萧?”荣禄山沉默片刻,颇为语重心长的道:“瑾妹,北萧那边现下混乱的很,还是不去为妙。” “大哥既知北萧危险,为何还偏要向龙潭虎穴里行呢。” 荣禄山垂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是在追忆往昔一般,有着无尽的失落。 “大哥的好友病重,万般挣扎无果,如今已到弥留之际。若是这次不去,恐会阴阳相隔,大哥不想徒留遗憾。” 自古,生离死别最是伤感,最让人肝肠寸断。 “大哥保重,生死有命,死死生生,生生死死,一轮回宿命,皆是因果。” 荣禄山愁容满面,“瑾妹之言,大哥都懂。行走江湖多年,大哥早已将生死都看淡。对了,瑾妹为何要去北萧?” 凌左面无表情的看了荣禄山一眼,乌黑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这人是正常的寒暄,还是心思深沉的试探? 他死死的看着荣禄山,大手不动声色的放在了腰间。 荣禄山自是感觉到了凌左的敌意,他轻笑两声,连忙说道:“罢罢罢,大哥知瑾妹身份不凡,若是不便相告,便不要说了,大哥也只是随口一问。” 陆安瑾巧笑嫣兮,“没什么不方便,只是有些羞于启口罢了。” “哦?”荣禄山来了兴趣,“瑾妹性情豪迈,侠肝义胆,何时能让瑾妹如此羞涩?” 侠儿也好奇的看着陆安瑾,想听听她这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惊天之语。 很显然,凌左也有如此想法。他虽然装的深沉,可他那灵活转动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陆安瑾十分自然的道,“大哥,我的未婚夫婿在北萧,此行便是为了寻他。” “瑾妹已经订亲了,是何许人士,瑾妹若是方便相告,大哥也好为你参详一二。” 凌左冷哼,有什么好参详的,他家王爷自然是极好的,是这天底下最配得上小姐的人! “大哥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不管他好与不好,这辈子我都已经认定他了。穷困潦倒也好,大富大贵也罢,只要那个人是他,其他的都不重要。” 荣禄山甚是欣赏的看着陆安瑾,他就欣赏她这不虚伪,不做作的作派。 “既然瑾妹如此说,那我这未来的准妹夫,定然是了不得的人物。” 陆安瑾理所当然的点头,“大哥何以见得?” “自是因为瑾妹如此优秀,若是一般男子,怎能配得上瑾妹!” 侠儿和凌左深以为然的点头,一副确实如此的样子。 他家小姐是这世上最完美的女人,没有之一。 “大哥,你就莫再取笑我了,待我们到了北萧,若是有机会,我定会引荐你们相识,我想,这定然也是美事一桩。” 荣禄山连声道:“极好,极好!” 四人凑合着休息了一夜,翌日,黎明方才划破黑暗,四人就再一次踏上了旅程。 荣禄山身上有伤,陆安瑾本想让他坐在车厢里面,奈何荣禄山连连拒绝,她也只好作罢。 男女有别,纵然是不拘一节的江湖儿女,也有一样的忌讳。 “大哥,你可还好?” “瑾妹且放心,大哥没那么弱!”荣禄山转头对着凌左微微一笑,“如此,便劳烦凌侍卫了。” “无妨,庄主坐好,我们这就启程。” 就这样无惊无险的走了一个月,期间魔教未有任何动作,好像刘老狗的死在魔教并未掀起任何波澜。 “瑾妹,魔教迟迟没有动作,大哥想,他们是不是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魔教之人一向睚眦必报,这次平静无波,才是最大的不寻常。 陆安瑾思索片刻,缓缓的摇头,“于魔教而言,刘老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之,大哥现下也无任何消息传出,他们一时之间确定不了刘老狗的死活。” “那,大哥回城之日,便是魔教进攻之时?” 陆安瑾又摇头,“那也未必,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魔教细作定然不少,大哥只要不刻意的隐藏,总有消息泄露的一天。” 荣禄山的脸色甚是难看,他暗恨道:“如今大哥不在青灵山庄,若是魔教此时攻打山庄,大哥鞭长莫及啊。”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忽然转头问凌左,“凌左可会易容?” 凌左一头雾水,“易容?” 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使用一些小手段,让人的脸有些变化。” 凌左摇摇头,原谅他才疏学浅,除了武功之外,其他的,他真的很废。 侠儿颤颤悠悠的举起手,不甚确定的道:“小姐,可否让奴婢一试。” 陆安瑾自是求之不得,“当然可以。” 侠儿列了一张单子,凌左照着单子将她所需要的东西买齐了。 “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侠儿俏脸微红,声如蚊呐的道,“多谢。” 凌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她今天哪根筋不对了,母老虎居然转性了。 侠儿净了净手,挽起袖子,心里有些紧张,她这还是第一次操作,不知能否成功。 “荣庄主,得罪了。” “无妨,侠儿姑娘随意些,无需紧张。” 他是男人,对于容貌这些东西,不甚在乎。 一个时辰过去了,侠儿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笔,她细细观察了许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姐,可以进来了。” 陆安瑾推门而进,讶然的看着面前的老头,随即嫣然一笑,毫不吝啬的对侠儿比了一个大拇指。 “惟妙惟肖,技艺高超。” 凌左端来一盆水,荣禄山低头一瞧,吓了一跳。 “这就是为兄二十年后的样子吧。” 陆安瑾捂嘴偷笑,“大哥,若你以这副容貌出去,我只怕得对你换个称谓了。” 做戏得做全套,否则,极易露出马脚。 “瑾妹言之有理,以大哥现在这样貌,瑾妹恐得唤我一声祖父了。” 陆安瑾轻笑,“大哥,你这不是在占我便宜么。”她浅笑低头,而后眉头一皱,“侠儿,莫忘了把手也上妆,否则会露馅的。” “奴婢明白。” 又是一番忙碌,陆安瑾满意的看着整妆待发的荣禄山,揶揄道:“大哥,对你的容貌可还满意?” “甚是满意,辛苦侠儿姑娘了。” 侠儿连忙道:“庄主客气了。” 四人简单的用了午膳,便出发了。还有半个时辰,便可到达边境陼城。 过了陼城,便是北萧了。 陼城里的老百姓并不都是东齐人,还有一小部分的北萧人。 “小姐,北萧人生的人高马大,看起来像头熊。”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这丫头的比喻,着实生动形象。 “北萧可是马背上的族群,他们尚武,自然体格健壮。” 侠儿甚是不屑的道,“一群蛮子,跟那土匪无异。” 陆安瑾沉默,不置可否。 “北萧资源匮乏,若是不抢多粮食,他们就会被饿死。无论在哪里,都是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 “这么说,他们抢夺粮食还有理了?” “抢夺粮食自然是没有道理的,他们只是没有选对生活的方式而已。” 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姐总是这样说话,一会儿深沉,一会儿睿智,一会儿又十分的好笑。 寻了家客栈,待陆安瑾安定下来,荣禄山便向她辞行。 “瑾妹,大哥心念旧友,这就离去。”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陆安瑾,“若有事,便去这个地方寻大哥。” 陆安瑾收下信封,温和一笑,“大哥有事,便极早去吧,莫留下遗憾。山高路远,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荣禄山拱了拱手,“瑾妹,后会有期。” 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陆安瑾对这天降的大哥印象不错,决定日后好生的打理这段关系。 “小姐接下来有何安排?” “安排呀?”陆安瑾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指微勾,轻轻的敲打着桌子,“不如,我们去寻旧人一叙,你们意下如何?” 侠儿:…… 凌左:…… 这碗别致的狗粮,他们默默的干了! 凌左:“王爷驻扎在城外二十里。”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看着凌左,语重心长的道:“凌左呀,你真是越发的可爱了。” 该章节已被锁定 凌左对此赞赏,敬谢不敏。他一个大男人,怎能用可爱二字来形容,小姐此言,着实太狭隘了。 陆安瑾虽然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但她依旧故作矜持了磨叽了一个晚上。 用完午膳,她便把自己关在了房中,不知道在折腾些什么。 翌日,她顶着一双逼真的熊猫眼推门而出,吓了两人一跳。 侠儿脱口而出,小姐,你被揍了? 凌左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他颇为同情的看了侠儿一眼,尔后机智的选择闭嘴。 这丫头的脑袋,只怕装满了浆糊。 陆安瑾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你家小姐我不去祸祸别人就不错了,谁敢不怕死的揍我? 那小姐这是 陆安瑾叹了口气,深沉的道:见或不见,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侠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她面无表情的道:小姐,请正常说话。 别欺负她没上过私塾! 凌左摆着一张棺材脸,甚是自觉的担任了翻译的工作,小姐想见王爷,又不敢。 陆安瑾诧异的看了一眼凌左,哟,这木头啥时候学会读心了。 侠儿疑惑不解,小姐为何不敢? 凌左一本正经的回,小姐唯恐她太热情了,以此吓着王爷吧。 毕竟王爷一向清冷,小姐跳脱起来,犹如脱缰的野马,着实难以掌控。 陆安瑾: 她收回前言,这小子,一点都不可爱! 小姐,那咱们去不去找王爷啊。 陆安瑾摇摇头,转瞬间,又点点头。 侠儿: 这是去还是不去? 车已备好,小姐,请。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微微的整理一下并不凌乱的裙摆,尔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侠儿好奇的问凌左,刚才小姐尚未决定,你怎知小姐要去找王爷? 果真是朽木不可雕。 凌左怜悯的看了她一眼,如若小姐不愿见王爷,又何必千里迢迢来此? 侠儿甚是迷糊的说,小姐来此不是为了开铺子么? 凌左给了她一个,你信你白痴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 无事,速速跟上,莫让小姐一人。 军营重地,擅闯者,格杀勿论。 于是乎,陆安瑾被理所当然的拦在了大门之外。 王爷,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齐霄昀忙的晕头转向,他头也不抬,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何人? 末将也不知晓,那人说,王爷一看便知。 齐霄昀抬头,冷冷淡淡的看了副将一眼,伸出手。 他垂眸一看,霍的抬起头,急声问道:此人在哪? 副将有一刹那的怔愣,呃,大门之外。 齐霄昀二话不说,抬脚就走。 副将紧随其后,想瞅瞅这位来客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淡定自若的王爷如此的紧张。 操练。 啊? 去校场。 副将一头黑线,他暗里嘀咕道,王爷也忒小气了,看一眼都不允许。 陆安瑾看着威风凛凛的士兵,浅笑,可否打听个事,北萧近来可有异动? 士兵: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那,军营近来可有细作前来打探? 士兵: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陆安瑾不弃不馁,接着问,北萧可派使者前来谈判? 士兵依旧面无表情,一板一眼的回,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这女人的话怎地这般多! 陆安瑾无奈,双手一摊,失落的问,那你能告诉我什么呢? 军事机密,全都无可奉告。 士兵态度强硬,陆安瑾也不气恼。她浅笑着提起裙摆,上前走了一步,士兵猛地挥起长枪,挡住她前进的脚步,军营重地,若无命令,擅闯者死! 我只是想领略一下营内的风光罢了。陆安瑾甚是无辜的说,并无打探之意。 然,士兵依旧不动如山,严肃的神色并未有一丝的松懈。 她无可奈何的道,好好好,我退,我退! 凌左和侠儿还是第一次看见陆安瑾如吃瘪的样子,真可谓是活久见,不由得对这坚于职守的士兵竖了一个大拇指。 齐霄昀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瑾会来此地,以至于,当他真的看见那抹倩影的时候,还觉得不甚真实。 会不会是他太过劳累,以此出现了幻觉? 他小心翼翼的唤道,瑾儿。 陆安瑾闻声,霍地转身,泪珠就这么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她泪雨朦胧地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俊脸,拼命的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淡定,要矜持! 躲在宽袖里的素手在微微的颤抖,双腿好似被钉住了一般,一步也不肯往前挪。 她用尽了十二万分的自制力,这才如老友般熟稔的打了声招呼,好久不见。 齐霄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速速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拦腰抱起她,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士兵的眼皮跳了跳,方才那猴急的男人,真的是他们冷静自持的王爷么? 他眨了眨眼睛,天还是蓝的,地还是黄的。如此,他确定,他的眼睛没有瞎。 凌左忽然道:你方才没有做错,小姐不会怪罪你的。 士兵沉默了一下,不甚好奇的问,方才那位小姐是谁? 凌左不是多言之人,但还是好心的为他答疑解惑,只是寻常闺阁女子罢了。 士兵冷哼,不管是谁,若是没有命令,就是不能进入军营。 凌左难得的皮了一次,可是,方才小姐给你的玉佩,无论在哪里,都如见到王爷本尊。你说,她能不能进? 说吧,他便扬长而去,徒留士兵一人,在寒风中颤抖。 陆安瑾感受着风驰电掣的激情,双手紧紧的搂着齐霄昀的脖子,她的嘴角忍不住的勾起,心里甜如蜜。 到了营帐,陆安瑾方才站定,还未看清帐内的摆设,下一秒,腰间便多了一抹温热。 齐霄昀搂着不盈一握的纤腰,不愿多等一秒,随即覆上了思念许久的唇。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齐霄昀一向清冷的眸子逐渐有了温度,陆安瑾在那炙热的眸子里,看到了羞涩不已的自己。 瑾儿,他的声音甚是沙哑,你来了。 嗯,我来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为何来此? 陆安瑾嫣然一笑,因为,这里有你。 齐霄昀一把将她拥入怀中,以唇细细的描摹着她光洁的额头,灵动的眸子,娟秀的鼻子,以及他念念不忘的红唇。 你这是在做甚,陆安瑾的身子拼命的往后仰,好痒。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此算来,瑾儿,我度日如年。 陆安瑾甜笑,若不是想你,我也不会舟车劳顿的来这里了。见你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 齐霄昀苦着一张脸,可怜巴巴的道,我一点都不好,见不到你,我怎会好? 哟,贤王殿下何时变得这般会说话了。 齐霄昀:见到你之后,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陆安瑾紧紧的抱着他的劲腰,大口大口的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竹香,情之所至,突然垫起脚尖,轻轻地在他的下巴上印上一吻。 齐霄昀未有动作,拼命的控制着蠢蠢欲动的大手。 他告诉自己,不行,不可以! 然,陆安瑾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下一秒,薄唇覆盖了一层温热,轻柔的,绵软的,却让他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他的声音越发的沙哑,不要调皮。 你这是怎么了,她不老实的乱动,还明知故问道,可是受凉了? 齐霄昀咬紧了后槽牙,有心想要教训她一番,他恶狠狠的威胁,再动,我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陆安瑾隐隐的听出了一股子咬牙切齿的味道,她吐了吐舌头,你不会。 言罢,她媚眼如丝的瞧着他越加深邃的眼眸,而后,素手轻轻的抚摸他潮红的俊脸,似有若无,甚是勾人。 瑾儿,他握着她的手,声音沙哑的厉害,别玩火。 陆安瑾眉眼弯弯,甜甜一笑,我相信你。 可我不相信我自己。下一秒,天地转换,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被狠狠地堵上了。 一吻结束,唇角银丝藕断丝连,齐霄昀垂眸,下一瞬,薄唇又覆了上去。 他的气息越加的灼热,喷在她的脖颈,竟让她有了灼伤的痛感。 她鼓足了勇气,将他拉向自己,含笑不语的看着他,眼眸深处带着决绝的必然。 齐霄昀双臂撑了起来,身体太过紧绷,竟有了疼痛之感。 他深呼吸了好几口,勉强得了一息的平静,请笑着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宠溺的道,别调皮。 话音未落,他便要起身,如此下去,定要失控。 未料,陆安瑾一把拉住他的大手,目光清明,微弱却坚定的说,我可以。 齐霄昀心里一动,你方才说甚? 她坚定的道,我可以,我真的可以! 齐霄昀沉默的看了她半晌,他轻柔的抚摸她柔软顺滑的青丝,乖,歇息吧,听话,我去去就回。 你莫去。她一本正经的道,欲.求不满易伤身,冷水澡有害健康! 齐霄昀: 瑾儿,你只怕是来折磨我的吧! 陆安瑾但笑不语,她绝不会告诉他,她就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瑾儿,他虔诚的亲吻她的额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何时才是? 大军凯旋而归,八抬大轿迎娶你之时。 陆安瑾浅笑,你会骑着高头大马吗? 自然,我会亲自去接你。 带着美丽的花朵。 好。 陆安瑾笑眯眯的道,成交! 好生歇息,我去去就来。美人在怀,他艰难的把持着自己,此刻,已到极致。 过去的二十多年,他清心寡欲惯了,今朝一夕破了功,只觉得分外煎熬。 陆安瑾未再使坏,放他离开。 其实,她真的可以。昨日,她思想斗争了大半宿,满满的爱意最终还是战胜了羞涩。 反正,这辈子她就认定了他,除了他,她谁都不嫁,所以,无论何时,她都可接受。 第九十一章 公子揽月 陆安瑾的到来,在飞龙军中并未引起任何骚动。 即便陆安瑾身份尊贵,但那正直的士兵仍旧恪守本分,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 以至于,贤王殿下金屋藏娇了好几天,除了副将和士兵,没有人知晓她的到来。 众将领感觉近日王爷变了,他居然变得爱笑了。 这是多么惊悚的表现,冷漠绝情,寡淡如水才是王爷的标配。 突然有了人气的王爷,莫非是被鬼附身了呗。 一日,齐霄昀召集众将领商议战事。 平东将军素是心直口快之人,见他一直眉眼含笑,遂脱口而出,王爷,可是身体不适? 齐霄昀眉头微挑,嗯? 若非身体不适,那王爷为何一直在笑? 换而言之,莫不是脑袋出了问题? 众将领的目光齐刷刷的定格在了齐霄昀的身上。 有何不妥? 众人:没什么不妥,只是觉得瘆人。 平东将军愣了愣,他摸了摸后脑勺,憨厚的笑了,王爷太过反常,末将以为王爷病了。若是王爷身体不适,极早叫军医诊治。 齐霄昀嘴角微微抽搐,沉默半晌,才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荒谬! 众人听闻那熟悉的腔调,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王爷未病,他还是那个冷冰冰的王爷。 还有何事? 齐大王爷的心情很不爽,现下恨不能将这群大老粗赶出帐外。 众人摇头,他们只等一声令下,尔后在战场上大刀阔斧的干一场了。 退下吧。 王爷好生休息。 只是,众将领的屁股刚刚离开座椅,便听见小兵来报,北萧凌王派了使者前来慰问。 谁会大晚上的派使者到敌方军营?还慰问?众将领直觉此事不寻常,又甚是自觉的坐了回去。 凌王狼子野心,他们必须得亲眼瞧着。 齐霄昀眉头微挑,对于凌王此举,显然不甚满意。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宣。 一群人鱼贯而入,有男有女,环肥燕瘦,香气袭人。 闻惯了汗臭味的众将领被这香风熏的晕头转向,平东将军很不应景的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他瓮声瓮气的道,哎哟我的娘啊,可熏死老子了。 众将领冷眼瞧着那群羞羞答答的美人,面无表情的捂了捂过于敏感的鼻子。 齐霄昀的眉头紧皱,他瞥了一眼站在帐中央的领头男子,冷淡的问,凌王此举何意? 北萧清苦,自然比不上东齐富有,贤王殿下尊贵非常,我王不忍王爷受累吃苦,特送来美姬五人,小倌五人,以供王爷享用。 瞧,他们王爷想的多么周到啊,俊男美女,一并送之。 齐霄昀不沾女色,也不好男风,凌王一时摸不准他的癖好,只能胡子眉毛一把抓。 众将领脸色一变,皆是异常难看。 凌王好意,本王心领了。人留下,你即刻离开。 使者本以为须得浪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齐霄昀如此轻易的便留下了美人,他也不再废话,转身离开。 王爷,平东将军忍不住磨牙,凌王狼子野心,今日此举,定然居心叵测。 齐霄昀冷冰冰的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莺莺燕燕,眸子深处,未有一丝温度。 你们退下吧,本王自有主张。 众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老老实实的出去了。 瑾儿,齐霄昀眉眼含笑,温润如玉,看了许久的好戏,可累? 不累。陆安瑾自屏风后款款走来,甚是自觉的坐在他的腿上,藕臂勾着他的脖子,在那冷冰冰的面具上,深情的印上一吻。 美姬小倌见两人视若无人的亲密,全都垂首敛目,不敢言语。 瑾儿可无聊? 甚是无聊。 那这些人交给你可好? 我也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三言两语,便定了他们的归宿。 陆安瑾将他们带到了另一个营帐,她静静的坐着,随手拿起一本书,竟是默默的看起书来。 十人站了许久,见陆安瑾并未有搭理之意,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盈盈水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为何这般看着我,她单手支着下巴,眸光清亮,可是累了? 众人不敢言语。 素手指了指站在最中间的男子,甚是温柔的问,你且来说说,凌王送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那男子生的可谓是唇红齿白,俊俏的不得了。一双汪汪水眸,更是比女子更加的勾人。 奴家不知。男子仿若受惊的小白兔,十分的无助。王爷只道,让奴家前来伺候贤王殿下。 陆安瑾又问,怎么个伺候法? 男子想起他们方才亲密的举动,单薄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他的声音不由得打了颤,一切但凭王爷做主。 陆安瑾见他怕的不行,语气不由得又温柔了三分,你们都是凌王的宠姬? 男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面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他们的身份在北萧并不是什么秘密,贤王若想调查,轻而易举。 陆安瑾似笑非笑,看来这凌王胃口不错啊,竟然男女通吃。 你叫什么名字? 他虽为男子,但那柔弱无骨的身段,莹莹可怜的眼神,若是放在楼中,也是一等一的存在。 不巧,她现下正缺一个花魁。 扶桑。 陆安瑾皱眉,这名字不美。从今往后,你便唤作揽月吧。 揽月的身子颤了颤,尔后娇娇弱弱的行礼,多谢小姐赐名。 陆安瑾仿佛对他来了兴趣,又问,观你这身架,并不是北萧人吧? 奴家来自阴南屏城。 陆安瑾柳眉一挑,低声浅吟,竟是屏城人啊。她沉默片刻,凌左。 属下在。 揽月留下,其他人退下。 美人鱼贯而出,有几人看着揽月的目光有鄙夷,有轻视,也有毫不掩藏的嫉妒。 待帐中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揽月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他默默的走上前,欲为陆安瑾宽衣解带。 陆安瑾伸出手,笑眯眯的阻止,你且坐下吧。 揽月俊脸煞白,见她神色清明,并未有任何旖旎之意,这才知,方才是他想多了。 他满腹心事的坐在椅子上,暗想小姐为何独独留下他。 为何离开屏城? 似是想起悲惨过往,揽月星目含泪,县令欲纳奴家为妾 剩下的不必多言,他们都懂。 双亲可健在? 揽月悲伤的摇头,屏城瘟疫,双亲俱亡。 可还有亲人? 揽月沉默不言。 陆安瑾笑眯眯的问,揽月公子,不知你的扶桑妹妹可好? 揽月蓦然抬头,结果看了一眼的戏谑。 你怎知 南音阁的头牌揽月公子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啊,本小姐仰慕已久,今日见到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揽月垂眸,不言一语。 方才那九人中,扶桑也在其中吧! 揽月不言,看着陆安瑾的眼神分外复杂。 小姐何意? 凌王大手笔,竟让揽月公子亲自出马,不知有何贵干呢。 揽月心知眼前的女子心思深沉,并不好打发。她自始至终,目光清明,显然并不是好色之徒。 以色.诱之,显然不妥。 小姐,你知奴家若是背叛了凌王,下场定然凄惨。 陆安瑾依旧言笑晏晏,语气更加的柔和,可若是公子不如实相告,那公子的下场会更加的凄惨。 揽月直直的望着她,坚定的道,你不会。 陆安瑾轻笑,她踱步至揽月的面前,素手轻轻扣住他的下巴,甚是温柔的道,公子有仙人之姿,本小姐确实不忍暴殄天物。本小姐既然不忍伤你,那只好让扶桑代兄受过了。 揽月的身子一僵,看着陆安瑾的目光满是倔强。 陆安瑾似是没看见,继续道,扶桑花容月貌,想必还是一朵纯洁的小花。若你执意维护凌王,那本小姐便只能辣手摧花,发配她去红帐了。 红帐,乃是军妓所在之处。 你揽月俊脸血色褪尽,看着陆安瑾的眸子满是狠厉,最毒妇人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既为敌人,那我为何还要对你仁慈? 轻扣下巴的素手不允许他逃避,揽月的心里满是挣扎。 陆安瑾慢悠悠的问,你可是爱上凌王了? 揽月公子气的浑身发抖,他虽怒气横生,但在风月场所浸染了许久,眸子里不自觉的带着一抹媚意。 我怎会爱上那个畜牲。 陆安瑾似笑非笑,那你为何不愿为我所用。揽月,你莫忘了,你身上流着东齐的血。 可东齐却弃我如履。 东齐从未弃了你,弃你的人是那些猪狗不如之人。 陆安瑾淡然的说,你可曾回过屏城,如今的屏城,是一个全新的屏城。 揽月泪眼朦胧,我如何相信你? 若他日,你有机会回到屏城,一看便知。 如今,他已经污浊不堪,还有何脸面回到故乡。他已经忘了,家乡的那轮圆月,是否还如最初那般皎洁。 你若是一直自我唾弃,那又怎么让人对你另眼相待?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现下是生是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小姐。 陆安瑾又道:先不论你对凌王有何感情,只看你今日在我帐中待这般久,凌王定然对你起了别样的心思。 他独在异乡为异客,本就不受北萧人待见,如今,更是有理都说不清了。 揽月沉默,半晌,他哑着嗓子,自嘲的道,小姐的心思当真深沉。如今,我已无路可退了,是吗? 陆安瑾放下钳制他下巴的手,嫣然一笑,前方有条条大路,要那退路做甚。 小姐要我做甚? 揽月,你脱胎于淤泥,若想涅槃重生一回,也未尝不可。 他不过是一只山村野鸡,怎能和那凤凰相提并论。 不必妄自菲薄,今日你先回去,想好之后,再来寻我。 第九十二章 鸣筝娘子 陆安瑾给了揽月绝对的自由。翌日,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揽月一直没有出现,而,陆安瑾也一直没有催促。 一个不来,一个也不去。彼此看着形同陌路,却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这对贤王殿下来说,并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昨日种种,还尽是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瑾儿。”齐霄昀眸色幽深,眸子深处带着说不清楚的深沉。 大手细细的摩挲着白皙柔嫩的素手,虽不狠厉,但也绝对称不上温柔。 “这是怎么了?”陆安瑾看他如此反常,便知他现下心情很不明媚,她立刻紧张的问,“可是身体不适?” 他不止身体不适,就连心情也很是不爽,已然郁结了一宿,可仍旧未得到丝毫的释然。 “嗯。”他委屈的低喃一声,“公务繁忙,筋疲力尽。” 陆安瑾眉头微挑,“你不开心?” 齐霄昀老老实实的承认,“嗯,不开心。” 陆安瑾轻柔的勾起他的下巴,俯身,在那薄唇上温柔的印上一吻。 “心情可好了些?” 爱人的吴侬软语犹如一汪清泉,最能涤荡最阴暗的心情。 齐霄昀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他低沉的问,“瑾儿为何对揽月这般好?” 她对揽月好?陆安瑾诧异的挑眉。 “此话从何说起?” 齐霄昀不言,陆安瑾把昨日的种种细细回想了一遍,忽地似有所悟,莞尔一笑,“霄昀,可是喝醋了?” 她昨日不过轻浮了那么一丢丢,这小肚鸡肠的男人就眼不是眼鼻不是鼻了。 看他闹别扭的样子,着实有些可爱。 “喝醋。”贤王殿下傲娇的道,“本王从不喝醋!” 听听听听,这得有多郁闷,连本王都冒出来了。 “好,你没喝醋。”陆安瑾从善如流,巧笑嫣兮。 齐霄昀看着她明媚的笑容,突然间觉得他怎么变得这般不可理喻,像那浑不懂事的稚儿,受伤了就追着要糖吃。 他淡淡一笑,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瑾儿有何打算?” 打算?陆安瑾胸有成竹的道:“我有千百种打算,不过还是先看看揽月的选择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耳鬓厮磨,亲密无间的咬耳朵,突然听到凌云在帐外恭敬的禀报,“王爷,揽月公子求见小姐。” “进。” 齐大王爷一如既往的冷硬,陆安瑾低笑,安抚似的握了握他的手。 揽月换了一袭白衣,本就俊朗的容颜,显得越发的出尘。 “王爷,小姐。” 齐大王爷一直都是顶傲娇的存在,加之,他现下的心情非常糟糕,自然不会主动开口。 陆安瑾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揽月,温柔的询问,“揽月此时前来,可是想明白了?” 揽月苦笑,“小姐截断了揽月所有的退路,揽月除了向前,别无他法。” “可是心甘情愿?” “若是不甘不愿,小姐会如何做?” 陆安瑾点头,笑容如春风般和煦。 “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揽月若是真的不愿呆在这里,本小姐自然是不能强求的。” “那小姐可会放草民离开?” 陆安瑾淡笑着点头,“你若想离开,本小姐绝不强留,你且放心。” 揽月自是不相信陆安瑾会有这般好心,虽然他们接触时间尚短,但他知道,陆安瑾是一个温和有礼但坚守己见的人。 “草民相信小姐的为人,小姐会放草民离开,但定然会留下扶桑,不知草民所言可对?” 陆安瑾坦然自若,大大方方的承认,“知我者,揽月也。” 好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心存希望。 揽月沉默片刻,又道:“小姐,草民有一不情之请。” “关于扶桑?” “扶桑是草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受草民之累,堕入烟花风月之地,但…” 陆安瑾轻笑,“扶桑的去留,本小姐自有定夺,你无需多言。” 揽月心知他人微言轻,陆安瑾留下他一条贱命,已是老天垂怜,他不该奢求太多。 “草民明白。” “你无需多想,好生的休养一番,明日,本小姐再去寻你,”她扫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齐霄昀,刻意加重了语气,“有要事相商。” 揽月点头,而后恭敬的行礼,“王爷、小姐,草民告退。” 帐中又恢复了宁静,齐霄昀默默的处理着公务,陆安瑾也不催促,亮晶晶的星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泛着冷光的侧脸。 有些时候,越早坦白从宽,风暴就会来的越小。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朱唇轻启,甚是柔和,“霄昀,明日我要出去一趟。” “多久?” “约莫六七日吧。” 齐霄昀眉头微皱,他放下了手中的笔,抬眸,“去做甚?” “赚银子去。”她顿了一下,“给你。” 齐霄昀疑惑不解,“给我?” “军队开支可是大头,国库现在穷的叮当响,战士们在前方浴血杀敌,无论怎样,至少也得让他们填饱肚子吧!” “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陆安瑾耸了耸肩,“不然呢?” 这世界上值得她劳心劳命的,除了双亲,就只有他了。 “当真?” “我骗你做甚!” 闲的没事,吃饱了撑着么? 齐霄昀定定的看了她良久,他既心疼又感动,“瑾儿,你不需为我做这么多。” 这些事情,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却累了她在为此来回奔波。 “为你,值得!” 这天下值得她鞠躬尽瘁的人不多,她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不过,“霄昀,向你借一个人。” “何人?” “凌云。” 翌日,陆安瑾趁着夜色,带着揽月偷偷的溜出了军营,当然,她的后面还跟着两条尾巴。 一曰凌左,一曰凌云。 她最怕的便是离别,不管是长时间的离别还是短时间的分开,她都不忍直视。 陆安瑾想,她一直都不勇敢,所谓的勇敢,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罢了。 “小姐,你要带着草民去哪儿?” “北萧。” 揽月:“小姐,北萧何其大,我们过了陼城,便是北萧。”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眨眨眼,“揽月莫急,绝对是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揽月轻笑,“小姐想去之地,莫不是那南音阁。” 陆安瑾:…… 她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顿的道,“揽月,太聪明的人,容易没朋友。” 揽月浅笑,“那小姐可有朋友?”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本小姐最喜做的事情,便是结交挚友。” “由此可见,小姐方才所言,有失偏颇。” 陆安瑾无言以对,这揽月,何时偷偷的进化了? “南音阁的幕后主子是凌王?” 揽月点头。 “凌王经常来此么?” 揽月摇头。 陆安瑾无奈,“揽月,你不是哑巴。” “凌王此人疑心病甚重,除却王府和王宫,他甚少在外留宿,也不允姬妾在他的房中过夜。” 陆安瑾皱眉,“看来凌王府守备森严啊。” 揽月点头,“的确如此,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暗卫更是不计其数。” “他很怕死,”陆安瑾很肯定的道,“这样的人,除却他自己,他谁都不爱。” 宁可他负天下人,也绝对不允许天下人负了他。 “小姐去南音阁,是否为了见凌王?” 陆安瑾嗤笑,“本小姐见一个胆小鬼做甚。男子就该顶天立地,本小姐最是瞧不起贪生怕死之人。” 揽月苦笑,“草民又何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你又不必妄自菲薄,你与他有本质上的不同。” 陼城不大,过了陼城,他们便正式进入了北萧。 揽月不是多言之人,陆安瑾昏昏欲睡,终于在摇摇晃晃的催眠节奏中,快速的进入了梦乡。 “小姐,醒醒。” 陆安瑾睁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问,“可是到了?” 揽月瞅了一眼车窗外,甚是疑惑的道,“小姐不是要去南音阁吗,为何到了这鸣筝楼?” 陆安瑾依旧哈欠连天,“自然是为了给你寻帮手了。” “给草民?” “揽月稍后便知。” 下了车,陆安瑾稍微收拾了一下,便雄赳赳气昂昂的逛青楼去了。 揽月身着小厮的服饰,脸上带着面巾,垂首敛目,亦步亦趋的跟在陆安瑾的身后。 “哎哟,公子,快请进。” 浓妆艳抹白如鬼的老鸨,笑吟吟的将陆安瑾迎了进去,“不知公子喜欢哪位姑娘啊?” 陆安瑾豪气的道,“本公子自然喜欢美丽的姑娘。不瞒妈妈说,本公子今日前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鸣筝娘子的芳容。” 鸣筝娘子乃是鸣筝楼的花魁。 老鸨笑意不减,“公子好眼力,我们鸣筝娘子可是苓城最美丽的姑娘了。只是今日不凑巧,娘子现下有客…” 话音戛然而止,只见陆安瑾拿出一个金元宝往桌子上一放,“如果本公子买下了你的鸣筝楼呢?” 老鸨闻言,脸色一变,她警惕的看着陆安瑾,冷淡的道:“公子此言何意,奴家听不明白。” “叫你的主子出来和本公子谈。” “公子真是说笑了,这鸣筝楼,自然是奴家说了算。” 陆安瑾低笑,“去把鸣筝娘子给本公子请来,本公子虽怜香惜玉,但耐性不足,若是等的久了,心情定然不好。本公子心情一不好,就喜欢…” 她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看着格外的恐怖。 老鸨也不是吃素的,“公子莫威胁奴家,奴家也不是被吓大的。” “若你执意与本公子作对,那本公子就告辞了。” 陆安瑾并未纠缠,麻溜的走了。 “哼,”老鸨双手掐腰,冷哼一声,“不过毛头小子,妄想跟老娘斗,做梦!” 她没把今日之事放在心上,想见鸣筝娘子的人多了去了,等了许久未见到而恼羞成怒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以,她以为陆安瑾也只是喜欢找乐子的公子哥罢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音方落,就瞧见鸣筝楼的后厢房,忽然着了火。 第九十三章 终见康王 青楼素来都是不夜城,老鸨正热情似火的招待着贵客,忽然听见后厢房传来一阵又一阵冲破云霄的尖叫声,吓的她一哆嗦,捏着贵客的手猛地一紧。 她温声细语安慰好受惊的客人,出了房,便气冲冲的冲到后院,一只手掐着腰,一只手怒指着龟公,大声吼着:愣着做甚,还不赶快扑火,一群没眼力劲的饭桶,素日里吃的多喝的多,全都吃到屁股里面了! 龟公被莫名其妙的喷了一头的口水,他们怒不敢言,不敢还嘴,只好在心里,把暗暗放火的小贼给骂了个狗血喷头。 哪个无良小贼,夜半三更不歇息,净做些宵小之事。老鸨破口大骂,有本事给老娘出来,别做那缩头乌龟,敢做不敢为算什么好汉。 老鸨的言语越发的尖酸刻薄,即便在喧哗的夜里依旧嘹亮。 素日里嚣张跋扈的龟公,此刻都恨不能把脑袋缩在衣裳里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她的眉头。 妈妈,前厅来了贵客。小丫鬟低着头,胆战心惊的禀报,眸光躲闪,不敢正视那张凶神恶煞的脸。 老鸨闻言,骂骂咧咧的说了几句,你这是什么眼神,老娘会吃了你么?废物! 教训完小丫鬟,又恶狠狠的瞪了龟公一眼,她这才怒容满面的走了出去。 行至前厅,她立刻换了一副笑脸,只是未走两步,笑容便凝固在了脸上。 她眉头紧皱,不甚友好的说,怎么是你? 陆安瑾倍受冷落,也不气恼,依旧笑容满面,本公子是来给妈妈送银子的。 你又想见鸣筝娘子? 自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老鸨想也不想,径直拒绝,娘子有客,恐不能接见公子了。 陆安瑾故作惊讶,哎呀,为何每次都这般不巧,莫不是妈妈故意从中作梗,不愿本公子见到娘子吧。 老鸨冷哼一声,娘子素日里接见的都是贵客。她上下打量着陆安瑾,眸子深处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有钱又有权,那才是王配! 果然,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狗眼看人低之人。 陆安瑾笑容不减,只是眸子里面含着说不出的清冷。她顿时失了虚以委蛇的兴致,淡淡的道,若是,今日本公子非要见娘子呢? 老鸨闻言,顿时翻脸不认人,她轻哼一声,冷冰冰的道,还从未有人敢在我鸣筝楼里闹事,公子若是非要做那出头之鸟,老娘定然奉陪到底。 谈判彻底破解,陆安瑾苦苦控制的洪荒之力彻底的爆发了。 若是如此,她冷冷的看了一眼有恃无恐的老鸨,淡漠的下了命令,就把这鸣筝楼给本公子砸了。 凌左磨拳霍霍:公子,怎么砸? 凌云兴致高昂:是粗暴的砸,还是温柔的砸? 他们早就看这自以为是的老娘儿们不顺眼了,竟然敢欺辱他们小姐,纯粹是想找死! 陆安瑾皱眉,认真全都惊醒,而后,又将他们全都粗暴的扔了出去。 连衣裳也没还给他们,就让他们光着身子,赤条条的狼狈的四处而逃。 揽月讶异的看着面不改色的陆安瑾,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相较于老鸨,对他的咄咄逼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老鸨怒不可言,气的浑身发抖,她恶狠狠的瞪着笑的云淡风轻的陆安瑾,恨不能撕吃了她。 来人,给老娘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不长眼的东西。 揽月叹了口气,他十分不理解,如此拎不清的人是怎么坐上鸣筝楼掌柜的位置的。 他上前一步,正欲开口,就看见陆安瑾伸出手,俏皮的对他挤眉弄眼,他一时语塞,便退了回来。 龟公杀气凛凛地围了过来,然,陆安瑾却依旧淡定如斯,甚至还对他们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 然,这温润如玉的俏公子,下一秒吐出来的话语,却让他们遍体生寒。 丢出去,不死即可! 龟公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小子不大,口气却不小,今日就让爷爷好生地教训教训你,看你还敢如此狂傲不? 废话真多,陆安瑾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速战速决。 凌左凌云一向唯陆安瑾马首是瞻,闻言,果真速战速决。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就把素日里威风凛凛仗势欺人的龟公们,全都扔到了门外。 身宽体胖,肥头大耳,你是龟公,还是屠夫? 凌左像丢沙包一样,将珠圆玉润的胖龟公给扔了出去,他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膀,暗自决定,日后用膳时,必须得多吃两碗饭。 老鸨万目睚眦,双眸闪烁着愤怒的火苗,她气极反笑,好好好,小子,你有胆量。 陆安瑾露出一抹淡雅的笑容,文质彬彬的问,闲杂人等已经清理完毕,不知本公子现下可否见见鸣筝娘子了? 她也不等人回话,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或者说是康王殿下呢。 老鸨闻言一愣,随后阴沉沉的看着陆安瑾,杀气逼人。 你无需这般看我,我若是想要闹事的话,你也制止不了。若是不想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就别再啰嗦。 某些时候,某些人,总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让一向遵纪守法的她,很是为难。 你是何人? 无名之人! 所谓何事? 见人言事! 老鸨目光深沉的看了她半晌,见她依旧一副你奈我何的猖狂样子,她默默的咬紧了后槽牙,冷冰冰的丢下两字,候着。 揽月轻声问道:公子既知鸣筝楼的幕后主子是康王,为何还要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康王殿下喜欢热闹,若是不给他弄出点乐子,他怎会轻易的现身。 揽月讪讪的笑了笑,公子的问候方式,可真别致。 不管是什么方式,只要能达到目的,就是好方式! 公子所言极是,揽月受教了。 没让他们等太久,揽月就瞧见老鸨扭着腰肢走了过来,她白皙的脸上有两个清楚的红印,看着陆安瑾的眸子,满是仇恨。 王爷让你过去。 陆安瑾理了理衣摆,温文有礼的道谢,多谢! 老鸨冷哼一声,未搭理她。 陆安瑾跟着老鸨在楼里弯弯绕绕,她如闲庭漫步一样,甚是悠闲。 终于,她在顶楼的暖阁里,见到了正畅饮美酒的康王。 殿下,人到了。 老鸨言毕,便恭敬的候在一边,垂首敛目,未再言语。 康王懒洋洋的扫了陆安瑾一眼,公子花容月貌,乃有仙人之姿,比那南音阁的揽月公子更胜一筹。 揽月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却见陆安瑾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的面前。 多谢王爷谬赞! 康王顿了顿,漫不经心的问,你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来见本王,意欲何为? 也无甚大事,只是想和王爷做笔生意罢了。 哦?康王眼神微眯,说来听听。 陆安瑾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的道:在下斗胆,希望王爷能把鸣筝楼卖给在下。 本王不缺银子。 陆安瑾浅笑,在下也没打算给王爷银子。 还从未有人敢白拿本王的东西。 过去没有,现在有了。陆安瑾不惧他深沉的目光,笑容不减反增,再者,在下也没说白拿。 康王放下酒樽,似笑非笑的问,那你倒是说说,你能给本王什么? 陆安瑾直直的看着他,漫不经心的道,在下也无甚大的本事,就送王爷心心念念的位置,不知王爷可喜欢? 康王半眯的眸子霍然睁开,疾言厉色道,你好大的胆子。 在下若是胆小如鼠,又怎会有机会和王爷把酒言欢呢?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吗? 陆安瑾笑的越加的温和,王爷若是想杀了在下,早在在下放火的时候,就杀了,何故等到现在? 康王默默的看了她半天,忽然朗声大笑,好胆量! 多谢王爷夸奖,在下愧不敢当。 康王忽然收起笑容,阴狠的问,报上你的名讳。 无名之辈。 本王从不和无名之辈做生意。 陆安瑾淡笑,在下虽无名,但一向重诺,承诺过的事情,定然会办到。 无凭无据,本王如何信你? 一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面,在下为王爷出谋划策,以期达成王爷的愿望。 康王面容冷峻,有何条件? 王爷不能限制在下的自由。 若是你跑了呢? 陆安瑾浅浅一笑,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康王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端起桌上的酒樽,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为何选择本王? 陆安瑾实话实说,因为殿下有野心。 康王嗤笑,有野心的王子多了去了,不只本王一个。 这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陆安瑾又加了一句,那是因为王爷最有魄力。 少拍马屁! 陆安瑾两手一摊,甚是无辜的道,王爷误会了,在下真的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康王显然对此很受用,本王如何称呼你呢? 名字不过代号而已,无足轻重。王爷唤在下先生即可。 康王大笑,本王尚有一事不解。 王爷请说。 你如此尽心尽力的帮我,只为了要一座鸣筝楼? 自然不是,陆安瑾沉默片刻,这才缓缓的说道,我希望王爷登上那至尊宝座之后,可以答应在下一个条件。 她本来想说三个,可随后一想,天子一言重千钧,天子的承诺又岂是随便能给的。 罢了,做人不能太贪,一个足够。 第九十四章 陆小狐狸 “殿下,昨日鸣筝楼走水了。” 凌王闻言,立刻推开怀中的美人,眸子霍然一亮,急不可耐的问,“怎么回事,可知是何人所为?” “尚不知晓,且,昨日有人大闹鸣筝楼,不过,康王并未声张,将此事压了下来。” 凌王摸着下巴,“老四城府很深,一向不露声色,不过他可不是什么肯吃亏的主,吃了这么大的亏,竟然没有什么反应,看来此事必有隐情。” “殿下明察秋毫,”管家谄媚的笑了笑,忙不迭的拍马屁,“甚是英明。” “去查,”凌王目光闪烁,兴致勃勃,“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竟得老四如此青睐。” “小的这就去查。”管家说完,就准备往外走。 凌王沉思片刻,又道,“慢着,揽月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管家摇摇头,“回禀殿下,揽月公子尚未有消息传来。” 揽月公子可是王府的常客,是以,王府中人都知他和王爷的关系不简单。 凌王眼神微眯,面色不善,他拿起酒杯,猛地摔在地上,啪的一声,精致且脆弱的酒杯,立刻变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本王要见揽月!” 他只怕是乐不思蜀了,忘了他是谁的人了。 管家一脸为难,时不时的偷瞄凌王的脸色,犹豫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王爷,此事恐怕不妥。” “有何不妥。” “揽月身在飞龙军军营,若是王爷现下会见揽月,容易打草惊蛇。” 凌王一脸的冷硬,“蠢货,就不会寻个由头么。” 管家更加为难,“飞龙军军纪森严…” 凌王见他一再的推诿,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莫说那么多,别为你的无能找借口。” “小的无能,”管家连忙低下头认错,“小的该死!” “滚下去。” 管家麻利的滚出去了,出了门,管家轻轻的摸了摸额头,果然,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不知康王做了什么手脚,那夜发生的事情,任凭凌王的人查来查去,硬是没有查出来半点的蛛丝马迹。 被赶走的客人,要么对那晚的事情闭口不言,要么就寻了个借口避不见客,要么就是借机出了城。 “饭桶!” 凌王怒不可遏,看着管家的眸子喷着火。 “小的无能。” “你就是一个无能的饭桶,本王要你何用!” 管家急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声声不歇的道歉,“小的无能,王爷息怒。” 凌王暴怒,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句,“给本王滚下去。” 于是,管家再一次圆润的,且兴高采烈的滚了出去! 康王说到做到,自从和陆安瑾达成了共识之后,他便痛快的将鸣筝楼交给了陆安瑾。 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给了陆安瑾最大的自由。 揽月这几日一直跟随在陆安瑾的左右,看她风风火火的装修着鸣筝楼,错愕的发现,她愣是把风月场所包装成了风雅之地。 “小姐,”他觉得很有必要提醒她一句,“这里是青楼。” 陆安瑾点头,“是啊。” 揽月纠结了半天,终于生硬地吐出了一句,“是否太高雅了些?” 陆安瑾四处瞅了瞅,巧笑嫣兮,“本小姐要的就是这个调调。” “为何?” “你可知青楼的主要客人有哪些?” 揽月微微一笑,“低等青楼,主要面对的是寻常百姓,高等青楼,面对的则是王公贵族。”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揽月说的很对,但你还遗漏了一个群体。” “何人?” “迁客骚人,风流才子!” 揽月眉头微皱,细细一想,拱手作揖,“小姐有远见卓识,揽月佩服。” “鸣筝楼之事,你不必过多参与。” 揽月自嘲的笑了笑,甚是苦涩的道:“揽月明白。” “倒不是因为不相信你,”陆安瑾自是看出了他的低落,“你久久未与凌王联系,只怕他现下已然怀疑了你。若你此时在鸣筝楼抛头露面,我只怕他会对你不利。” 揽月沉默半晌,这才喃喃的问,“小姐这是在关心揽月么?”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是关心你的。” 揽月猛地抬起头,好看的眸子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多…多谢小姐。”他的声音微微的颤抖,向来清冷的眸子竟然眼含泪光。 “揽月,勿以往之不可谏,知来者之可追。过去的就过去了,未来已来,别辜负了余生。” 人的一生如此的短暂,只有区区几十年,若是蹉跎了岁月,只为悔恨迫不得已的当初,这才着实可怜。 “揽月明白。” 陆安瑾知晓他内心的自卑,她未经历过那些惨绝人寰的事情,无法体会那种绝望阴冷的感觉,因此,也就不能无病呻.吟的劝慰。 “过去再不堪回首,那也只是过去,你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明白?” 揽月微微一笑,“多谢小姐劝慰,小姐所言,揽月都懂。” 陆安瑾见他俊朗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忍不住皮了一下,“果然,美男就是美男,微微一笑,就勾人心魂摄人心魄。”她调皮的挤眉弄眼,“哎呀,秀色可餐啊!” 揽月羞红了脸,没好气的抗议,“小姐。” “莫害羞,我只是随意开个玩笑罢了。” 两人相谈甚欢,揽月见陆安瑾确实没有轻视之意,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起来。 过去,他深陷泥沼,历尽艰辛爬了出来,总觉得惴惴不安,满心的惶恐。 “小姐,揽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他不能一直这样的无所事事,像个混吃混喝的废物。 “揽月不必着急,待离开北萧,你自有去处。” 看来,他的最终归宿并不是北萧。也罢,反正这里也不是他的故乡,若是没有容身之地,走了,便也是走了。 凌左快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小姐,侠儿已到。” 陆安瑾喜上眉梢,轻快的说,“快让侠儿进来吧。” 不多时,就见侠儿快步走了进来,“小姐,奴婢来了。” “盼了你许久,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侠儿瞥了她一眼,很是不给面子的道,“小姐就莫骗奴婢了,小姐若是真的想奴婢,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应该带着奴婢,而不是把奴婢扔在军营里面。” 小姐宁可带揽月走,也不愿意带她,她心里甚是不忿,简直怨气滔天。 “侠儿莫气,这不是事出突然,离开的甚是仓促,没来得及告知于你嘛。” “哼,”侠儿傲娇的仰起头,不过一息,便低下头,笑眯眯地问,“小姐心急火燎的唤奴婢过来,所为何事啊?” “自然是顶重要的事了。” 侠儿眸子一亮,迫不及待的问,“何事啊。” 她等了一会儿,见陆安瑾只但笑不语,久久不开口,忍不住跺了跺脚,催促道,“哎呀,小姐,你倒是说啊,可急死奴婢了。” “你先看看这楼怎么样?” 侠儿心急如焚,闻言,也只好环视了四周,“这不是竹林深苑嘛。” “嗯。如此,你便知面对的客人是哪些人了吧。” “奴婢晓得。” 陆安瑾满意的点点头,“侠儿,我把这里交给你了。” 侠儿大吃一惊,“交给奴婢?” “对,交给你。” 侠儿连连摇头,连声拒绝,“不不不,奴婢不行。”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眼光?” 侠儿连忙摇头。 “还是在怀疑我的智商?” 侠儿惊悚的摇头。 “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帮我,所以,你就莫推诿了。” 陆安瑾摆出一副我很愁很难过的样子,侠儿见状,贝齿紧咬着嘴唇,挣扎了半天,终是点了点头。 “小姐莫愁,奴婢留在这里便是。” 陆安瑾闻言,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拉着侠儿的小手,语重心长的道:“如此,便有劳你了。” “小姐莫这样讲,能为小姐分忧解难,是奴婢的荣幸。” 陆安瑾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她扫了一眼忍笑忍得嘴角抽搐的凌左,“凌左,你带着侠儿熟悉熟悉环境,将楼里的情况,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侠儿。” 凌左顿时哭丧着一张脸,心知,他方才偷笑定然被那双火眼金睛给抓到了,“属下遵命。” “小姐,奴婢去去就来。” 凌左带着侠儿方才出去,陆安瑾就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像极了计谋得逞的小狐狸。 她心满意足的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慵懒极了。 “小姐,揽月有一事不解。” 陆安瑾有些困倦的闭着眸子,“你是想问,我为何会安排人生地不熟的侠儿在此吧。” “小姐向来聪慧,果真,一猜即中。” 陆安瑾略有些疲惫,声音也有些低沉:“侠儿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心细如发。且,她自幼生活在青楼之中,就算没吃过猪肉,定然也见过猪跑。” 揽月有些差异,“侠儿姑娘自幼生活于青楼之中?” “嗯,所以,”她霍然睁开眼睛,直直的看着揽月,“你瞧,先前身处在青楼的种种,根本就不是什么跨不过去的坎。” 一切都是,庸人自扰之。 陆安瑾煞费苦心的劝导揽月,一是看中他的能力,二则是因为他是屏城之人。 屏城,可谓是她一手重建的新城,等同于是她的孩子。她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屏城的老百姓,都有一份关怀之心。 “揽月惶恐,让小姐挂怀了。” 接下来的几日,陆安瑾基本就没有见到侠儿的人影。 “凌左,侠儿这几日在做甚?” “属下不知。” 陆安瑾抬眸,“你怎会不知。” 凌左被问的一脸懵逼,“属下为何会知晓。” “大家都是朋友,你该多关心关心侠儿。” 凌左一头黑线,“小姐,男女授受不亲。” “迂腐!” 揽月诧异的看着她,不明所以。 “你们跟着我,既是朋友,也是家人,理应互相关心。” 凌左:“那揽月也可关心侠儿,为何小姐独独点了属下的名。” 太不公平了。 陆安瑾一时之间被问的哑口无言,在两人明亮的注视着,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她暗想,凌左,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第九十五章 一舞倾城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陆安瑾毫不吝啬的赞赏大汗淋漓的揽月,满目的惊艳。“揽月,好舞!” 一舞结束,揽月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羞涩的垂首,轻声回答,“草民多谢小姐赞赏。” “不愧是揽月公子,方才看你跳舞,我竟看的痴了。” 凌左双手抱剑,挑眉,有心想问一句,小姐这话敢不敢在王爷面前重复一遍。 以王爷的脾性,要么金屋藏娇,将小姐雪藏;要么就是让揽月再也无法风华无双。 揽月闻言,越发的羞涩,耳边红透了,俊脸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晚霞。 陆安瑾见状,并未觉得他有一丝的矫揉造作,反而觉得他浑身上下透露出一抹纯真的气息,那么干净,那么无邪。 “此舞只应天上有,揽月,你是天生的舞姬。” “若不是小姐倾情传授,揽月也学不会这么精彩绝伦的舞蹈。”他眸子晶亮,“还未请教小姐,这舞蹈唤作什么?” 陆安瑾也不藏着掖着,“霓裳羽衣。” 揽月惊叹,“好美的名字呀!” 陆安瑾点头,“可想好了?”她轻问,顿了一下,又道:“其实你大可不必登台。” 揽月是南音阁的台柱子,不少恩客皆是因为想要目睹揽月公子的风姿,才会挤破脑袋的往南音阁里挤。 南音阁的背后主子是风头正热的凌王殿下,若是能进入南音阁,就算不能和揽月公子春风一度,也能目睹仙人之姿。 或许还有可能见到凌王殿下,若是能够取得凌王殿下的好感,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小姐,揽月无德无能,能够为小姐略尽一份绵力,是揽月的荣幸。” 陆安瑾莞尔一笑,“如此,便多谢揽月了。” 揽月微微的欠了欠身,“小姐客气了。” 今晚,便是鸣筝楼开张的日子,陆安瑾并未刻意的宣传,只要有康王这尊大佛在,她就不愁没有客人。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果不其然,黄昏将至,太阳收起了刺眼的光芒,显得格外的温顺,它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圆球。 日落之际,深红色的光芒渲染了整片天空,光芒映照在水面上,把清浅的小溪也染成了蔷薇色。 “王爷何时来的,怎么没让人知会一声。” 康王淡淡一笑,“本王听闻鸣筝楼今日开张,不请自来,还请先生勿怪。” 陆安瑾嫣然一笑,“鸣筝楼能够顺利的开张,多是仰仗王爷之威仪,在下还未曾谢过王爷,又怎会怪罪王爷呢。” 康王不置可否,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状似随意的问,“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 忍到现在才调查户口,也算是忍到极致了。 陆安瑾目光坦然,笑比河清,“王爷觉得在下是哪里人士?” “本王不知,但本王肯定,先生定然不是北萧人士。” 陆安瑾眉欢眼笑,语调却是轻轻浅浅,“王爷,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但,朋友众多,知己却难寻,所以,还是莫问出路吧。” 康王眉头微挑,不甚在意的耸了耸肩,“若是先生不愿多说,本王也不强求。” “多谢王爷体贴,在下不胜感激。” “先生曾说,开业之时,会给本王一个惊喜,不知是何惊喜啊。” 陆安瑾故作神秘的道,“王爷莫急,稍后便知。” 康王慵懒的躺在软榻上,闭目小憩,楼下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忽然烛光一暗,康王霍然睁开眼睛,眸光凌厉,杀气横生。 一道温润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王爷莫惊,此举乃故意所为,不过是为了吸引宾客们的目光罢了。” 康王淡淡应道:“先生博学多才,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 陆安瑾但笑不语,大厅忽然陷入黑暗,宾客们皆摒心静气的盯着舞台的中央,只见一抹纤细的影子投映在屏风上。 腕弱复低举,身轻由回纵。急管清弄频,舞衣才揽结。含情独摇手,双袖参差列。騕褭柳牵丝,炫转风回雪。 康王清冷的眸子一点一点的凝聚了惊艳,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正举袖拂罗衣的揽月,目光变得格外的深沉。 “王爷以为如何?”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康王的乌眸射出明亮的光,“好舞!” 他话音方落,就见烛光依次亮了起来,他眼睛一闭一眨,赫然发现,屏风后的美人,已然不见踪影。 康王猛地站起身来,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王爷这是做甚?” 他偏头,看着陆安瑾疑惑不解的眼睛,讪讪的笑了笑,而后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康王佯装不甚在意的问,“方才那人是谁?” “何人?” “跳舞之人。” 陆安瑾浅笑,“那是我高价聘请而来的舞姬。” 康王迫不及待的问,“她现下人在何处?” “王爷这是做甚?” 康王实话实说,“方才那一舞着实让本王惊艳,本王还想再欣赏一场,还请先生告知本王她到底是何方人士,本王愿意高价聘请她为王府舞姬。” 陆安瑾淡淡的笑了,“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 “为何?”他眉头紧皱,面露不愉,“先生不愿本王结识那舞姬?” “那倒不是。如今在下和王爷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下为何要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触了王爷的霉头。” 康王的脸色依旧难看,周围之人皆是对他言听计从,今日被拒绝,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陆安瑾自是看出了康王心情不好,“王爷,在下有三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 陆安瑾面色无波,甚是平静的问,“其一,王爷的妃嫔可曾拒绝过你?” “不曾。” 她们争宠争的热火朝天,都恨不能十二个时辰腻在他的身边,又怎会拒绝他。 “其二,王爷的幕僚可曾拒绝过你?” “不曾。” 给他们个胆子,他们也不敢。 “其三,王公贵族,诸位大臣可曾拒绝过王爷?” 康王冷哼一声,“不曾。” 陆安瑾淡然一笑,“王爷,所有人都不曾拒绝过你。可是,有的时候,你的计划还是会失败,可曾想过原因。” 康王眉头微挑,沉默不言。 “王爷的妃嫔不敢拒绝你,那是因为她们爱你,不忍你受到伤害。” 康王抬头,静静的看着她。 陆安瑾雍容雅步,不紧不慢的道:“王爷的幕僚不敢拒绝你,是因为你是他们的衣食父母,若是没有王爷,他们犹如浮萍,四处漂泊。” 康王不动声色,乌黑的眸子带着一抹隐隐约约的怅然若失。 “权臣贵族不敢拒绝你,一是因为畏惧王爷的威仪,二也是担忧王上会责怪。” 康王的喉结动了动,依旧未吐露只言片语。 陆安瑾不慌不忙,徐徐渐进,“王爷,他们爱你敬你畏你,却没有一个人敢对你说真话。忠言逆耳利于行,实话虽然刺耳,却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康王沉默良久,这才淡淡的说道:“先生所言极是。” “在下不是不愿介绍舞姬与王爷相识,而是因为在下答应过舞姬,不强人所难。君子重诺,在下答应王爷之事会做到,那么,在下答应舞姬之事也一样会做到。” 康王低沉的道:“在先生心里,本王与那舞姬是同等地位?” “王爷是王爷,舞姬是舞姬,你们都是在下最珍视的朋友。” 话已至此,康王无话可说。他见过的俊男美人不少,但眼前这个对他有些‘不屑一顾’的男子,倒是头一次见。 “罢了,本王无意让先生为难,既然美人不愿相交,那便当本王不曾说起。” 陆安瑾感激的笑了笑,“多谢王爷。” 方才的舞蹈可谓是精彩绝伦,直到揽月退场,宾客们都未从惊艳中回神。 直到侠儿上台,巧笑嫣兮的宣告鸣筝楼正式开业,他们这才从惊鸿一瞥中惊醒过来,放眼瞧去,美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蓝衣男子凑到侠儿的面前,“妈妈,方才那美人是谁,可否介绍给在下相识,在下愿意出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你也说的出口,”白衣男子不屑的扫了他一眼,“本公子出五千两。” “呵,本公子以为你有多了不得呢,”黄衣男子趾高气昂的瞥了他一眼,又谄媚的对着侠儿说道:“若是妈妈能让本公子与那美人春风一度,本公子愿意出一万两。” 哇,一万两啊,人群里一阵哗然。 康王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宠辱不惊的陆安瑾,眼眸深处满是探究。 他这个新来的军师,深不可测啊。 “本公子出两万两!” 侠儿乐不可支,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她笑得前俯后仰,然,红唇吐出来的话,却格外伤人。 “想要见方才的舞姬啊?” 众人点头。 “愿意出两万两银子?” “对!” 侠儿捂嘴甜笑,“休想!” 黄衣男子问,“妈妈可是嫌银子少?” “这个是自然的,谁也不会嫌银子多的。” 黄衣男子有些为难,他挣扎了半天,甚是艰难的道,“本公子出两万五千两。” 这已经是底线了,若是再多,他可就真的拿不出来了。 就算真的能拿出来,他老爹不抽死他才怪。 “若是想和美人共度良宵,两万五千两可着实不多。” 两万五千两还不算多,黄衣男子的嘴角抽了抽,这老鸨的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妈妈莫不是不愿让我等见到美人,才万般推辞吧。” 侠儿甜甜的笑了,“众位公子如此捧场,奴家感激不尽,又怎会故意为难各位公子呢。” 黄衣男子依旧冷着一张脸。 “只是,这舞姬是掌柜的特别邀请来的,恕不见客。”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黄衣男子也知强求无益,他一脸坏笑的看着浓妆艳抹的侠儿,调戏道:“妈妈花容月貌,不如妈妈陪本公子一晚吧。” 陪你个大头鬼,侠儿暗地里将这位风流的公子哥,骂了个狗血喷头。 “公子言重了,奴家姿色淡淡,入不了公子的眼。” 侠儿言罢,便不再搭理他,笑吟吟的对着大家道:“今日开张,酒菜全免,大家随意。” 第九十六章 来者不善 鸣筝楼的生意异常火爆,每到暮色四合,楼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而到晨光熹微之时,客人皆恋恋不舍而去,恨不能双腿钉在楼里,不能移动分毫。 “黄公子,昨日那绿绮姑娘如何呀。” “甚合我心,若不是我爹不愿意,本公子定要把她给娶回去。” 不同于寻常的青楼,鸣筝楼里的姑娘并不在楼前花枝招展,她们妆容素雅,举止言谈有理有度,琴棋书画虽不至于样样精通,但也略知皮毛。 虽称不上大家闺秀,但也绝对算得上小家碧玉。 但是,她们久经风月,骨子里多了一股妖媚之意。于床帏之欢中,不同于大家闺秀的拘谨,她们多了一丝放浪形骸。 简而言之,就是疏离寒暄之时是贵妇,浓情蜜意之时便化身为荡.妇。 这判若两人式的转变,让自诩风流的才子们爱不释手,不少艳词应运而生。 自鸣筝楼开张之后,南音阁的生意便一落千丈。每日往来的客人,除了欲要巴结凌王的有心人,就是挤不进鸣筝楼,只好退而求其次的公子哥。 而,虽然他们怀里抱着南音阁的姑娘,但是言谈之中,却在感叹鸣筝楼里的姑娘有多美好,让他们如何的爱不释手,思之如狂。 这可惹怒了南音阁的姑娘,曾几何时,她们也是他们嘴中不染纤尘的仙女,不过几日,便成了不堪一击的烂泥。 一高一低,一捧一踩,犹如万针扎心,疼痛不已。 她们脸黑如墨,美眸喷火,心里甚是不爽,恨不能将这些吃着碗里的还要眼馋锅里的公子哥,踹出南音阁的大门,再也不相见。 只是,客人大于天。如今生意每况愈下,她们只好收起了所有的骄傲放纵,只为了能够拉取更多的客人。 是以,她们只能咬碎了银牙,兀自忍耐。 揽月的杳无音讯,南音阁的生意萧条,让一向顺风顺水的凌王甚是不爽。 他脸黑如包公,浓眉紧挑,怒目圆瞪,看着分外狰狞。 “该死的,老四绝对是故意和本王作对!” 管家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鸣筝楼重新开张,客人们图个新鲜,一时之间风头无两也属正常。等客人们的新鲜劲过了,他们自然也就回来了。” 凌王冷哼,“老四究竟意欲何为!” 管家沉默不言,眼观鼻鼻观心,上位者的心思,他这个下人,怎会知晓。 “本王倒是要去看看,这鸣筝楼里到底藏着什么幺蛾子,竟然如此的勾人心魄。” 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后面,不言不语。 “废物!饭桶!” 凌王最近心情不好,他近日经常被训的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比如,他现在就找不到北。 鸣筝楼,顶楼。 侠儿看了一眼沉默寡言的康王,见他依旧不动如山,垂首敛目,恭敬的禀报:“公子,凌王来鸣筝楼了。” “已经进门了?” “尚有五丈。”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微笑着说,“贵客驾到,列队迎接。” 侠儿得令,沉默的退了出去。 “先生,凌王此时前来,意欲何为?” 陆安瑾轻笑,“一山不容二虎,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凌王殿下想必气不顺,想来散散心吧。” 康王面色一变,“看来他是来找事的,”他抬头看着陆安瑾,“先生可有应对之策?” 陆安瑾耸肩,“随机应变呗。” 将来兵档,水来土掩,除此之外,无能无力。 姑娘们温软软语几句,便让怒不可遏的狮子变成了温顺乖巧的小猫,他们屁颠屁颠的跟在姑娘的身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揩油的机会。 将客人全都赶去了房间,大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未有客人指名的姑娘,和在大厅侍候的小二,皆站在门口。 凌王的马车方才停下,就有手脚麻利的小二将板凳放好,而后又迅速的退了回去,垂首而立。 管家意味深长的扫了他一眼,而后恭敬的说道:“王爷,鸣筝楼到了。” “嗯。”车厢里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还能听到一股子余怒未消的味道。 管家掀开车帘,恭敬的将凌王扶下马车。 众人齐齐行礼,“凌王殿下安康。” “嗯。”凌王微抬下巴,邪睨的看着面前的环肥燕瘦,冷淡的道,“起身吧。” 他身份尊贵,见过无数的美人,面前的这些,不过也是中人之姿,无甚看点。 “凌王殿下大驾光临,鸣筝楼蓬荜生辉。”侠儿笑吟吟的看着他,热情的招待,“王爷请进。” “哼。”侠儿礼仪规范,凌王无从挑刺,心情越加的不爽。 凌王怒甩宽袖,大步的走了进去。他环视四周,见大厅空无一人,阴阳怪气的说,“不是说鸣筝楼日赚斗金,宾客众多么。是本王眼拙还是他们乱说,人呢?” 侠儿笑意不减,“王爷言重了,南音阁乃是龙头老大,鸣筝楼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凌王冷哼,“少吹嘘拍马,本王且问你,客人都在哪里?” 侠儿的笑容越发的灿烂,“奴家唯恐惊了王爷的威仪,便将客人全都请到了客房之中。” 凌王抬头,扫了一眼房门紧闭的房间,更加的不开心了。 鸣筝楼给了他极大的面子,她越是礼仪周全,他越是觉得如鲠在喉。 他的脸色越发的阴沉,阴沉的都能滴出来墨汁了。 “放肆!”凌王一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果盘被吓的抖了三抖。 侠儿撇嘴,如此,还放肆? 她暗地早就把凌王骂了个千百遍,但她面上不显,依旧笑呵呵的说,“奴家若有怠慢之处,还请王爷海涵。” 凌王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顿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本王喜欢热闹,你把客人全都赶回房间了,谁来陪本王说话,本王还怎么找乐子?” 侠儿淡淡一笑,连忙吩咐身后的姑娘,“还不快过来伺候王爷。” 姑娘们得令,纷纷拥了过来,有的捏肩,有的捶腿,有的喂美食,有的倒美酒… 凌王慵懒的靠在椅子上,舒爽的眼神微眯。侠儿舒了一口气,看来暂时是堵住那张刻薄的嘴了。 侠儿悬着的心还未彻底的放下,就看见凌王猛地睁开眼睛,宽袖一挥,桌上的瓜果美酒通通掉落在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陆安瑾放下了手中的笔,无奈的叹了口气,“王爷,凌王殿下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 康王轻笑,“父王王后皆宠他如命,他自然有资本恃宠而骄。” 陆安瑾摇了摇头,这天底下,唯有被宠坏了的熊孩子,最难管教! “王爷,侠儿资历尚浅,恐怕拦不住凌王。” 康王淡淡一笑,“无妨,届时本王去会会他。” 陆安瑾不放心的叮嘱,“莫在楼里发生冲突。” “先生且放心,本王知晓。 凌王颐指气使的声音清楚的传了过来,“你个贱人是什么意思,拿这些歪瓜裂枣滥竽充数,本王要你们楼里的花魁伺候本王。” 侠儿浅笑着说,“回王爷,鸣筝楼里并无花魁。” “放肆,你当本王傻,哪个青楼里面没有花魁娘子?” 侠儿脸色不变,不卑不亢的回,“给奴家天大的胆子,奴家也不敢欺瞒王爷,鸣筝楼里确实没有花魁。” 凌王对管家点了点头,管家不露痕迹的对着一个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过了少顷,便见侍卫回来了,对着管家点了点头,管家俯身在凌王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凌王的脸色越加的阴沉,满是不爽的瞪了一眼侠儿,“鸣筝楼里为何没有花魁。” 侠儿有心想要说一句,这是我鸣筝楼的事情,关你屁事,简直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她不想给陆安瑾惹事,只好磨了磨牙,继续微笑着说,“鸣筝楼开张不过几日,并未选出花魁娘子。” 现下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 “去把你们楼里最漂亮的姑娘,给本王叫出来。” 侠儿的俏脸都快僵了,“回王爷,楼里的姑娘平分秋色,不相伯仲。王爷认为哪个姑娘是顶漂亮的,那她就是最漂亮的。”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把这尊大佛给送走。 若是再纠缠下去,她的暴脾气就快压不住了。 凌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侠儿,“去把所有的姑娘都给本王叫到大厅里,本王要亲自选出花魁娘子来。 陆安瑾闻言,收起了笑容,她淡漠的说,“王爷,凌王殿下越发的不知趣了,是时候给他点颜色了。” 康王一脸疑惑,“先生方才说啥?” “王爷,是你出面还是在下出面呢?” “作何?” “将那讨人厌的苍蝇赶走!” 康王忍不住轻笑,“看来先生着实讨厌凌王啊。” 陆安瑾耸肩,实话实说,“在下确实不喜凌王,若是他登基为王,北萧恐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康王的声音不由得严厉了几分,“先生!” 陆安瑾不甚走心的道歉,“在下失言了,王爷勿怪。” “先生,此话在本王面前说说也便罢了,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到,只怕本王也救不了你。” “多谢王爷提醒,在下会注意的。” 康王起身,“如此,本王便去会会他吧。” 陆安瑾起身站在窗边,冷眼看着凌王趾高气扬的模样,不由得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 “凌王大驾光临,本王有事耽搁,未曾远迎,还请凌王勿怪呀。” “王弟公务繁忙,本王哪里敢打扰王弟。” 康王浅笑,“王兄何必自谦,不知王兄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无甚大事,只是随便看看。” 康王含笑不语。 “王弟,你这楼里的姑娘可着实不怎么样,比我阁里的姑娘相差甚远。”凌王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康王的肩,“要不要本王给你弄几个姑娘过来。” 康王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姑娘,暗叹陆安瑾真是好手段,不管外界多么混乱,她们永远都是一副泰山压顶也不惊慌的样子。 他不甚热情的道:“多谢王兄,本王觉得这位姑娘甚好,至少,她们都深得客人们的喜爱。” 第九十七章 不吃敬酒 康王软软糯糯的一席话,驳的凌王哑口无言。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我楼里的姑娘虽然不漂亮,但客人喜欢。你楼里的姑娘再漂亮,客人不感兴趣,也是白搭。 凌王不傻,自然听的明明白白。 他的笑容渐渐的消失,眸光凌厉。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笑容满面的康王,冷冷的说,“王弟是嫌王兄多事?” 在众多王子中,凌王是公认的,最招人嫌的那一个。 “王兄误会了,”康王淡淡的说,“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比如王兄喜欢风情万种的女子,而本王就喜欢小家碧玉这类型的。” 凌王仍旧冷着一张脸,“王弟竟然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他满眼的讥讽,“可是据本王所知,王弟的王妃可极其的妩媚,王弟不是不喜欢妩媚的女子么,不如把王妃让给本王,本王定然会百般疼爱她的。” 陆安瑾闻言,不由得咋舌,她万万没有想到,凌王不要脸的程度,已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看着康王甚是难看的脸色,便知凌王的一席话彻底的惹恼了他。 “俗话说的好,朋友妻,不可戏,更何况是兄弟的王妃呢。” 凌王蓦然转身,看着款款而来的陆安瑾,疾言厉色道:“你是谁?” “在下不才,乃是鸣筝楼的老板。” 鸣筝楼何时易主的,他竟然一点都不知晓。凌王对这种无法完全掌控的感觉,甚是不爽。 “为何带着面纱,”他眼睛微眯,“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陆安瑾浅笑,“在下容貌粗鄙,恐伤了王爷的贵眼。” 凌王才不吃这一套,他甚是严厉的道:“把面纱去掉。” 越是百般推辞,就越是有鬼。凌王心下疑窦丛生,看着陆安瑾的眼神甚是犀利。 “王爷,君子不强人所难。”陆安瑾径直拒绝,“王爷身份尊贵,定然不会为难区区草民。” 凌王嗤笑,“本王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废话少说,你若是不取,那本王便替你取下。” 陆安瑾目光清冷的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轻声问道:“王爷当真要强人所难?”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在下不过一寻常百姓,王爷若是真的要以权势压人,那草民也只能屈从了。” 满心的不甘,却也无能为力。 凌王冷哼,他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趾高气扬的道:“废话少说。” 康王素来不喜凌王,最是厌恶他的自以为是和咄咄逼人。 本来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没打算撕破脸皮,虽说他们素日里没有多亲厚,但至少能够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但,眼下,他的忍耐力已经碎了一地。先前所受的种种屈辱,全都浮现在了眼前。 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被压抑在心底的残暴之气赫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愤恨、无奈、悲伤的情绪交替上映,折磨的他体无完肤。 “王兄,先生既然不愿,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康王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今日为了一个草民,竟然主动的开口,想必此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呵,他越是在乎的东西,他越是要夺走他。 “先生?” “王兄,先生是本王特地请来经营鸣筝楼的,还望王兄手下留情。” 凌王打量的目光,肆无忌惮的在陆安瑾的身上来回扫视。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他收起不屑,乌黑的眸子满是深沉,“先生尊姓大名啊。” “无名小卒罢了,不值一提。” 她才不要和这只骄傲的孔雀相处,就算一秒钟,她也不想忍耐。 凌王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无名小卒能让王弟奉为上宾?” 陆安瑾笑容满面,“康王殿下向来仁义贤德。” 呵,老四一向自私自利,他竟然能说出仁义贤德的鬼话,看来此人的花花肠子不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已然登峰造极。 “本王也爱才,不如先生考虑考虑,加入本王的麾下如何?” 陆安瑾:…… 这人什么毛病,喜欢当着主人的面撬墙角,而且还撬的这么的理直气壮。 康王的脸黑如锅底,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他额角的青筋凸凸直跳,看着凌王的眼神,锋利如刀。 “王兄,当着本王的面如此,恐怕不妥吧。” 凌王不以为意,“本王最是爱才,先生能让鸣筝楼起死回生,就说明了他的本事。现下,南音阁的生意每况愈下,本王甚是忧心,不如先生也去本王那南音阁里试试身手?” 这话已经说到脸上了,如果他再一味的忍让,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怂包。 “王兄,”康王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先生是本王的贵客,王兄还是莫开玩笑的好。” 凌王眼角微挑,“怎么,王弟的生意蒸蒸日上,就不想拉王兄一把?” 康王的嘴皮子抽了抽,“王兄家底丰厚,怎会把区区一个南音阁放在眼里?” “王弟家底也不薄,还不是把鸣筝楼看的比山还重?” 两人你来我往,冷嘲热讽,声声不断。 “本王怎能和王兄相提并论,王兄深得王上和王后的宠爱,王兄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的东西,本王要努力甚久,才能得到。” 他们虽然同样都是王子,但待遇却是截然相反,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凌王鄙夷的看了一眼康王,小妾的儿子,果然就是上不得台面,一副小家子气。 “这么说,王弟是不愿意把人让给本王了?” 康王斩钉截铁的说,“君子爱才,取之有道。既然本王和先生都不愿去王兄那里,还请王兄不要勉强,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凌王阴冷的瞪着他。 康王好似没有看到一般,接着道:“再者说了,南音阁有揽月公子这根顶梁柱,还怕没有客人去吗?” 他不提揽月还好,一提到揽月,凌王的表情就越发的狰狞。 揽月的失踪,于他而言,就好比是扎在心口窝的一根刺。 “莫说那么多,本王就问你一句,你让还是不让。” “不让。” 凌王又看向陆安瑾,眼眸深处,满满的威胁。 “本王问你,你要不要跟本王走?” 陆安瑾浅笑,“草民多谢王爷赏识,只是一仆不事二主,这是基本的礼貌。” “好,好的很!”凌王怒极反笑,他伸手指了指康王,又指了指陆安瑾,愤怒的甩袖离去。 “看来我们这次彻底的惹恼了他,”陆安瑾叹了口气,“王爷,让你为难了。” 康王转头,微微一笑。 “本王与他素来不合,撕破脸不过是早晚的事。即使不是今天的事,明天也会因为其他的事而起争执。” 陆安瑾沉默片刻,而后拿出一张纸,递到康王的手中,“王爷,在下想见这个人,还请王爷速速安排。” 康王展开纸,眉头紧蹙,“先生为何想要见他?” 那人,可是北萧最难缠的人,软硬不吃,还特别的不怕死。 即便是王上,也对他头疼不已。 “王爷有所不知,周骞虽然古板,但却是十分正值的人,不少文臣皆已他为榜样,若是能够与他交好,王爷的队伍定然会壮大不少。” 康王有些为难,他实话实说,“不瞒先生,周骞行事乖张,谁的面子都不给,就算是王上,也经常被他呛的下不来台。” 陆安瑾微笑着点头,这些她都知晓。 康王叹了口气,苦笑道:“罢了,本王会尽力一试,但先生还是莫抱太大的希望,以免到最后只剩失望。” “王爷尽力便好。” 凌王向来都是不肯吃亏的主,在鸣筝楼里被人接二连三的拒绝,这让心比天高的他如何能忍。 翌日傍晚,鸣筝楼前突然来了一大群的混混,他们手持木棒,一言不合就踹门,而后,二话不说的就开始打砸东西。 侠儿气的不轻,娇喝一声,“来人。”一群黑衣人应声而下,“给我好好的教训教训他们!” 小混混哪是黑衣人的对手,不过片刻,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混混,一个个做鸟兽散状,四处逃窜。 被打的躺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混混来不及跑,只能躺在地上装死。 晚上,陆安瑾在地牢中提审了被俘的小混混,奈何,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小混混就服毒自杀了。 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陆安瑾的心情顿时就不爽了,她柳眉倒竖,美眸一瞪,咬牙切齿的说,“好,这群人就是来恶心我的。凌王,果然够狠!够阴!” “小姐,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安瑾想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 侠儿甚是不爽,“难道什么也不做,硬生生的忍了这口窝囊气?” “怎么可能,你家小姐是那种被打了还不还手的人么?” 这口恶气,她定然会出,只是不是现在。 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侠儿,快把这些尸体处理掉。” “小姐,怎么了?” “没时间解释了,侠儿,赶紧处理,越快越好!” 果不其然,侠儿方才命人把尸体扔到了乱葬岗,凌王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彼时,鸣筝楼的大厅还是一片狼藉。 “王爷安康。” 凌王佯装惊讶的问,“这是怎么了?” 侠儿皮笑肉不笑的回,“先前来了一伙贼人,进门就开始打砸,打完就跑,真是气煞奴家了。” “你们主子呢。” “先生先前去庙里请愿,行至半途,收到消息便赶了过来,现下在房里休息。” 凌王忍不住一阵暗爽,哼,让他有眼无珠,敬酒不吃吃罚酒! “带本王去寻你们主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劳王爷去寻,在下拜见王爷。” 凌王看着那张熠熠生辉的眸子,一脸关切的问,“本王方才听闻鸣筝楼被砸了,先生可有受伤?” “多谢王爷记挂,在下无事。” “那便好,先生可是贤能之人,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陆安瑾浅笑,“王爷且放心,在下定然会保护好自己,不给那居心叵测之人一丝丝机会的。” 凌王不在意的笑了,“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陆安瑾扫了一眼凌王身后密密麻麻的人群,甚是不解的问,“王爷这么大的阵仗,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第九十八章 开诚布公 他能有什么事情,无非就是闲来无事,专程来看鸣筝楼的笑话罢了。 “可知是何人所为?” 陆安瑾缓缓的摇摇头,淡淡的道:“那贼人狗胆包天,砸完就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训练有素,定然不是什么街头痞子。该是某个达官贵族豢养的死士吧。” 凌王脸色不变,甚是关心的问,“先生可有怀疑之人?” “在下初来乍到,所识之人并不多。素日里也是深居简出,实在不知招惹了哪方大神,竟做出如此恶事,实在有违观瞻。” 凌王意有所指,“如果不是因为先生呢。” 陆安瑾心知他是想把祸水往康王身上引,好让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她偏不如他愿,就不往套上走。 “在下想了又想,或许是因为鸣筝楼近日风头正盛,惹了同行不快,也未可知。毕竟,谁都无法容忍一家独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凌王若是不傻,便知陆安瑾此言是何意。 然,他偏偏装作若无其事,背着手在大厅里转来转去。 鸣筝楼越是满目疮痍,他心里就越是欢喜。 “先生有何打算?” 陆安瑾冷淡却不失强硬的道:“在下素来不主动招惹别人,但也无惧别人恶意的攻击。今日一事便罢了,但若还有下次,定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王挑眉,甚是惊讶的道:“先生心胸宽广,本王佩服。听先生之意,已有怀疑之人,可否告知本王,本王也好略尽一丝绵力。” 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吃?陆安瑾嗤笑,黄鼠狼给鸡拜年,从来都不安好心。 她方想要开口,就听见一道低沉清朗的声音赫然传来,“不劳王兄费心了,本王自有主张。” 康王快步走了过来,满是歉意的看了陆安瑾一眼。 他才不过离开半日,就出了这等恶事,思来想去,都是他思虑不周,留下空隙,才让他们有机可趁。 “既然王弟不需要,那本王便不再多言。”凌王看着陆安瑾,一本正经的说,“先生,本王还是那句话,先生若是有意来我南音阁,本王定然敞开大门欢迎。” 康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冰冰的道:“王兄,本王还是趁早歇了这份心思,先生只会留在鸣筝楼,哪里都不会去。” “王弟,风水轮流转,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康王冷哼一声,“王兄,慢走不送。” 凌王笑吟吟的对着陆安瑾说,“先生,时辰不早了,本王先行告辞,我们后会有期。” 康王的脸色很难看,一脸肃杀的看着凌王渐行渐远的背影,满目仇恨。 “先生,抱歉,是本王疏忽了。” 陆安瑾微微一笑,“王爷无需自责,此事与王爷无关。只是在下万万没有想到,凌王已然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了。” 康王自嘲的笑了笑,“他深得王上王后的喜爱,自然恃宠而骄。” 陆安瑾幽幽的道:“凌王方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先生,周骞那里,本王已递了拜帖,应与不应,本王着实没有把握。” 陆安瑾柳眉一挑,“王爷可要和在下打赌。” “赌什么?” “就赌周骞接不接王爷的拜帖。” 康王眸子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先生赌什么。” “王爷先请。” 康王沉默片刻,“本王素来和周骞没什么交集,现下冒然递了拜帖,想必他不会理睬本王。” “王爷对自己如此的没有信心?” 康王苦笑,“本王一路走到现在,最大的依靠便是自知之明。” 陆安瑾浅笑,“王爷,过于自信是自负,这会讨人不喜。但过于不自信便是自卑了,自卑的人往往会误失很多良机。” 她这话有点重了,要是放在凌王面前,定然会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 然,康王只是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道:“本王出身低微,母妃不过是卑贱的苦力丫鬟,若不是那一日王上醉酒强要了她,就不会有本王的存在。” 陆安瑾静默不言,静静的听他说。 许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已久,康王开了个头,便再也止不住倾诉的冲动。 “宫廷里面,凡事都要分个三六九等,就连人也一样。母妃不得宠,本王也同样不招人待见。可即便活的这般艰难,本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这里。” “为何?” 康王苦笑,喃喃细语,“为何?” 是啊,明明活的如此艰难了,明明他有大把的机会可以离开这里,为何还要执着的苦守。 “许是因为不甘吧。”他满心的苦涩,“不甘心同样都是王子王孙,为什么他们高高在上,本王却像那贱泥一样,永远都要比他们低上一头。” 陆安瑾长长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道:“王爷,这天下可怜的人大有人在,比王爷凄惨的更是数不胜数,王爷这遭遇不算什么。” 康王直勾勾的看着她。 “王爷如今有华府可住,有锦衣可穿。但王爷可知,尚有许多黎民百姓居无定所,四处流浪,吃了这顿便没下顿,每日都在为一日三餐发愁。” 康王沉默,垂首不语。 “王爷,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端看你怎么思考这些不公平的事情。” “可是…” 陆安瑾慢悠悠的说,“北萧王子众多,王爷可知,当初在下为何就选择了王爷?” “为何?” 他一直都想问,但见陆安瑾始终缄口不言,便歇了心思,不想自找没趣。 “在下看中的便是王爷的隐忍。古话说得好,厚积薄发,大器晚成,在下相信王爷的能力,更相信自己的眼光。” 康王撇嘴,这是在赞赏他呢,还是在赞赏自己呢。 “本王还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王婆卖瓜。” 陆安瑾站的笔直,脸上带着少有的认真,“能理直气壮的时候,在下的脊背从不弯曲。该委曲求全的时候,在下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 打肿脸充胖子,纯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康王沉默了片刻,拱手作揖,一本正经的道:“先生所言,句句在理,本王受教了。” “可否容在下猜测王爷内心深处的想法?” 康王淡笑,“先生但说无妨。” 陆安瑾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不允许他有半分的闪躲。 “王爷的想法很简单,若是得到了,便好好珍惜;若是得不到,那便毁掉。” 康王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一脸复杂的看着眉眼含笑的陆安瑾。 “本王与王爷相处时间甚短…” 陆安瑾浅浅一笑,“高山流水觅知音,知己的深度从不以时间的长度来计算。” 康王淡淡一笑,“是本王浅薄了。” “王爷,在下会帮你的。”她顿了一下,“不过在下希望王爷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之后,能为苦难的老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 康王沉默的看了她半天,终是开了口,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先生,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哦?” “东齐阴南的百姓对先生称赞有加,奉若神灵。” 陆安瑾依旧云淡风轻的道:“在下自觉隐藏的不错,王爷何时发现了端倪?” “鸣筝楼开张那日。” 陆安瑾眉头微皱,她思索了片刻,甚是肯定的说,“舞姬?” 康王点头,“那日,本王看到舞姬的身影,只觉得分外的熟悉。先生执意不肯让本王相见,本王便知,舞姬的身份定然十分的敏感,且本王一定认识那人。” 陆安瑾微笑,“王爷请继续。” “昨日,本王提到了揽月公子,凌王的脸色甚是难看,再联想到南音阁的生意越加的寡淡,本王便知,揽月公子此时定然不在南音阁中。” “王爷难道就没想过,鸣筝楼的生意如此好,是因为楼里的姑娘优秀?” 康王缓缓的摇头,“揽月公子有仙人之姿,深得城中贵族的喜爱,就算鸣筝楼的姑娘再招人喜爱,但依旧无法撼动揽月公子的地位。” 陆安瑾点头,表示认可。 “王爷,请继续。” “想必先生十分看重揽月公子,否则也不会将他带在身边,以恐凌王对他不利。” 陆安瑾浅笑,“可是这些跟东齐并无直接的联系。” “本王特意调查了一番,揽月公子来自阴南。” “那又如何?”陆安瑾笑眯眯的说,“这并不能说明在下也来自阴南。” 康王有些不好意思,“先生对揽月公子关爱甚多,但又不允揽月公子登台,如此的偏爱,让本王甚是疑惑。”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康王心细如发,如此微小的线索都未放过。 “于是,本王便用了最笨的法子,找了城中画技高深的画师隐藏于鸣筝楼中,画了一副先生的画像,而后本王便命人去了阴南。”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说,彼此都懂。 “在下想,王爷派人所到之处,应该是屏城吧。” 康王点头,“本王调查过,揽月来自阴南屏城。” 陆安瑾耸了耸肩,很是无所谓的说,“好吧,在下无话可说,王爷心细如发,在下佩服。” 康王作揖,“陆小姐,先前本王若有失敬之处,还请小姐海涵。” 陆安瑾听他这么说,便知他并不在乎她究竟是来自东齐还是北萧。 “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本小姐没有看错人,假以时日,王爷定能成就一番大事。” 康王谦虚的摆摆手,“小姐谬赞了,只是本王有一事不解。” “王爷是想问,我为何要助王爷成就一番大事,是否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小姐万勿多想,本王万万没有此意。” 陆安瑾满不在乎的说,“王爷如此想也没什么,这是人之常情,如若是我,也会有此疑问。” “小姐勿怪。” “王爷看似冷漠,实则宅心仁厚,否则城外的庙里面,香火也不会这么的旺盛。” 康王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小姐怎么知晓,那是本王的宅子?” 陆安瑾神秘一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既然确定要和王爷合作,自然要把王爷周遭的事宜,调查的一清二楚呀。” 第九十九章 愿者上钩 “小姐心思缜密,本王自愧不如。今日既然开诚布公,小姐不如将全部计划和盘托出,如此,本王也好有所准备。”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他不想对她的认知,仅于皮毛。 “王爷莫急,待我会见周大人之后,再言其他。” 对于陆安瑾接二连三的拒绝,康王也不气恼,他微微一笑,温文有礼的道:“如此,本王便等着小姐的佳音。” 陆安瑾浅笑颔首,对于他一直以来的理解宽厚,甚是感激。 “王爷,揽月之事,非我故意相瞒。凌王眼线众多,为免打草惊蛇,我一直未提,也是不愿给王爷徒增烦恼。” “小姐太过客气,如今本王和小姐荣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正说着,揽月款款走来,他恭敬的行了一礼,甚是低落的说,“王爷,小姐,揽月该死,给你们增添了许多的麻烦。” “什么麻烦,能轻而易举解决掉的事情,就称不上是麻烦。” 揽月抬眸,泪雨婆娑。 “你该是相信陆小姐的本事,她既然说无事,便真的无事。” “可是,若是凌王再…” 陆安瑾淡然一笑,素日里灵动的眸子满是清冷,“本小姐的原则是,有一有二,不能有三有四,这是底线。” 揽月苦笑,凌王那人,他太过了解,不达目的定然不会罢休。 “小姐,揽月在此地,太过危险,不如揽月先行离去…” 陆安瑾摆了摆手,“本小姐从来都不惧危险,也不怕麻烦,你且安心的呆着,我还有要事要吩咐于你。” 揽月得知陆安瑾还需要他,也不再多言,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便安静的退了下去。 “王爷,可忙?” 康王淡笑着说,“本王不过闲人一个,无甚可忙。” 陆安瑾浅笑道:“既如此,王爷可否陪着我去个地方?” “何处?” “周府!” 康王讶异,“本王方才递了拜帖,周大人是何决定,还未可知。” 陆安瑾浅浅一笑,“若是一味地苦守,恐怕明日也等到周大人的回复,倒不如主动上门,守株待兔,让他无所遁形,只能开门见客。” 康王失笑,星眸深处含着点点笑意,“小姐此法,着实不错。” “王爷所想恐怕并非如此吧,”陆安瑾托腮,似笑非笑的道:“王爷定然想着,此举着实是土匪风范。” 康王爽朗的大笑道:“小姐率真直爽,风趣幽默。” 陆安瑾稍作装扮,她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玉冠,倾城的俏脸未施粉黛。可即使如此,也叫康王一时之间看迷了眼。 许是从小受尽了宫中贵人的刁难,康王对男欢女爱并不热衷,一直都是冷冷淡淡。 即便和康王妃,也是相敬如宾,并未有热情似火之时。 “王爷,你可知周大人素日里最爱做甚?” 康王瞬间回神,他有些尴尬,转过头,不甚自然的道:“本王与周大人素不相熟,鲜少交谈。故,本王并不知周大人素日里喜欢做甚。” 知之是知之,不知是不知,他从不喜欢不懂装懂。 再者,周骞为人孤傲,不屑于拉帮结派,也不屑于刻意的谄媚奉承。 “王爷可有兴致陪在下去钓鱼?” 康王惊讶的问,“钓鱼?” “不知王爷可有兴致?” 康王蹙眉,实话讲,他是真的没有兴趣。但是,他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口不对心的道:“本王荣幸之至。” 行至半途,陆安瑾突然说,“王爷,天色已晚,我们冒然打扰周大人,恐惹他不快。不如,明日再来,如何?” 康王扫了一眼车窗外似黑非黑的天空,遂点头,“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车夫调转马头,陆安瑾婉拒了康王相送的好意,下了车,独自在街上走着。 独在异乡为异客,她抬眸望天,甚是思念他和他们。 翌日,天还未亮,康王就去了鸣筝楼。此时的鸣筝楼万籁俱静,好似昨日的喧嚣并不存在一般。 都说繁华背后尽是凄凉,这话诚然不假。 康王正襟危坐于前厅,陆安瑾浅笑着打招呼,“王爷早。” 他还是昨日的装扮,许是刚刚睡醒,往日里灵动的双眸带着一丝丝被叫醒的惺忪。 “小姐可是未睡好?” 陆安瑾点点头,“还好还好。只是王爷,出门在外,还是莫叫小姐了,以免节外生枝。” “如此,是本王思虑不周了。” 陆安瑾轻笑,“王爷,莫这么谦虚,你若是事事思虑周全了,哪还有在下存在的必要啊!” 两人谈笑几句,共乘一辆马车,往周府赶去。 康王话并不多,陆安瑾也不愿多言,多说多错,倒不如少说几句,也可故作深沉。 到了周府,毫不意外的被拒之门外。 陆安瑾不以为意,吩咐凌左再次敲门。 于是,又被拒。 陆安瑾示意凌左继续敲门。 门童颇为不耐的打开房门,甚是不爽的道:“刚才不是已经告知于你,我们大人今日不见客,有什么事,改日再说。” 陆安瑾掀起车帘,笑吟吟的道:“还请告知先生,在下今日前来,只是想找大人垂钓而已。” “等着!”门童说完,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康王皱眉,周骞放肆也就罢了,他府中下人竟也如此无礼! 不多时,便见门童打开大门,不情不愿的道:“大人请你们进府。” “有劳了。” 陆安瑾拿起早已准备好的渔具,和康王并肩进了周府,门童将他们带到了塘边,不再搭理他们,径直离去。 “小子着实无礼!” 康王何时受过如此冷遇,他虽然不受宠,但也是实打实的王子,不过区区一个大臣,竟然摆如此高的架子。 “王爷无需气恼,稍安勿躁。” 康王瞧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慢条斯理地拿出准备好的渔具,也不准备鱼钩,就往塘边一坐,有模有样的钓起鱼来。 “小…先生,你这鱼竿没有鱼钩,怎么钓鱼?” “王爷莫急,今日天气不错,秉心静气,尽情地感受自然的美好吧。” 陆安瑾闭眼,尽情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呼一吸间,想要把心中的污浊全部排出体外。 从晨光熹微到艳阳高照,周骞才姗姗来迟。 他不甚走心的道歉,“贵客临门,本官有失远迎,让贵客久等了。” 康王沉默不语,但是看着周骞的眼神满目清冷。 “大人公务繁忙,在下理解。” 周骞看了一眼陆安瑾手中的鱼竿,笑道:“公子手中的鱼竿好生奇怪,没有鱼钩,怎能钓鱼。” “在下钓鱼,不求钓到真正的鱼,只为愿者上钩。” 周骞轻笑,“公子此言何意?本官不懂。” 陆安瑾放下手中的鱼竿,笑吟吟地说,“大人若是不懂,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公子想要本官做甚?” 陆安瑾浅笑,“在下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不吝赐教。” 周骞温文有礼的道:“公子请说。” 陆安瑾直言不讳,“大人贵为北萧的谏臣,不知大人心目中的北萧是何模样。” 周骞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安瑾一眼,然,对方却目光平静的与他对视。 为官多年,在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中,他为求自保,每日都在乌烟瘴气的泥沼中艰难的挣扎,早已忘记了最初的梦想。 他已经忘了,当年高中状元时的意气风发,也忘记了,初初进入朝堂时的豪言壮志。 “本官心中的北萧啊,”周骞思考了良久,陷入了沉思,“自然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陆安瑾轻笑,“周大人,北萧近段时间蠢蠢欲动,欲抢夺东齐边境城池的粮食,不知是也不是?” 周骞凌厉的看着她,甚是严肃的道:“言多必失,宫廷秘事,公子少言为妙。” 陆安瑾满是失望的摇头,“在下万万没有想到,周大人已然变成了懦夫。” 她放下了手中的鱼竿,面无表情的看着周骞,“大人,今日多有打扰,还望海涵。告辞。” 康王看她一脸的冷漠,便知她此时心情不好。 “王爷,我们走吧。” 说完,她不再多看周骞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许是方才陆安瑾那失望的眼神太过明显,周骞不由自主的说了一句,“且慢!” 陆安瑾冷漠的道:“不知大人还有何事要吩咐。” 周骞轻声问,“公子还未说,今日找本官所为何事?” 陆安瑾兴致缺缺,与先前的兴致高昂,差别简直不要太明显。 “无事。” “公子看起来很是失望,可是对本官失望?” 陆安瑾嗤笑,“是与不是,还重要吗?” 周骞怅然若失,“公子可直言不讳。” “北萧气候恶劣,地广人稀,不适宜种植庄稼。且天气日渐清冷,粮食储存不够,自然要另寻他法。” “公子所言极是。” “抢夺不是长久之计,且不说以后,单说今年,北萧若是想要抢夺粮食,并不容易。” 周骞沉默不语。 陆安瑾所言,他何尝不知,只是,别无他法。 “周大人,你可知何为良臣忠臣?”她不等周骞回答,自顾自的说,“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所谓良臣。面折廷争,身诛国亡,所谓忠臣。” 周骞沉默不言。 陆安瑾颇为恨铁不成钢的道,“无明君则无贤臣,无贤臣难以有明君。今日,在下观周大人之风范,着实失望!” 周骞的嘴皮子动了动,沉思良久,自愧不如的叹了口气。 “本官…”他久久未有言语,陆安瑾抬头,赫然发现,他竟泪流满面。 “周大人,有梦想的人,永远都不会被逆境所打倒,莫忘了你最初的梦想。” 今日一见,陆安瑾不可谓不失望,只是,相较于其他只会勾心斗角醉生梦死的官员,她更看好周骞。 “周大人,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在下期盼,周大人可做北萧朝堂中的一面明镜,为北萧百姓谋求最大的福祉。” 周骞喃喃细语,不停的复述着陆安瑾方才的话。 就连康王也惊讶的看着她,他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有一颗通透且慈悲的心。 第一百章 北萧王上 北萧王廷。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北萧王神情厌厌的坐在王座上,昨日与娇媚柔弱的爱妃把酒言欢,一夜笙歌。今早不情不愿的从温柔乡里爬了出来,没大发雷霆,已是格外的仁慈。 “臣有本启奏。” 北萧王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是周骞那老匹夫,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说。” 周骞站在王廷中央,腰杆挺得笔直,他正颜厉色道:“王上,天气日渐转凉,王上还需早做打算,以免寒冬时节,百姓粮食不够,食不果腹。” “寡人心里有数,爱卿不必多言。” 周骞不退反进,再接再厉,“王上,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北萧王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周骞又道:“王上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 北萧王恨不能缝上他喋喋不休的嘴,让他永远闭嘴! “寡人知晓了,还有何事要奏?” 周骞并未退回队列,朗声说道:“臣有事启奏。” 北萧王觉得他的无明之火霍的汹涌起来,不过眨眼间,便呈燎原之势。 他咬牙切齿的说,“说!” 周骞好似并未察觉到他的不耐,侃然正色道,“王上,东齐贤王齐霄昀率大军驻扎在边境,虎视眈眈。若是王上再派兵抢夺粮食,恐难以成功。” 北萧王大怒,“齐霄昀又如何,我北萧男儿也是铮铮铁骨,无惧生死。” “王上所言不假,只是,臣认为,明知山有虎,却向虎山行,有时不是勇敢无畏,而是自找死路。” “周骞,你莫以为寡人不敢杀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北萧王怏怏不悦,看着周骞的眼眸杀意满满。 然,周骞毫不畏惧的与之对视,依旧苦口婆心的劝阻,“王上,抢夺粮食虽可解燃眉之急,但却不是永久之计,这并未从根本上解决粮食匮乏的问题。” “那依你之言,该如何做?” 周骞微微弯了弯腰,“王上,我北萧能人志士不少,若王上能张贴告示,以重金求贤纳才,定然能引来贤才。” 北萧王嗤笑,“你说了半天,也没说个所以然来。” “还请王上三思。” 北萧王不耐烦的挥挥手,“退下,此事稍后再议。” “王上,时日不多,还请王上早做打算。” 北萧王忍无可忍,愤怒的咆哮道:“给寡人滚下去。” “王上若是不早作打算,到时抢夺不来粮食,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民百姓,王上可忍心?” “此事寡人自有主张,”他一字一顿的说,“无需再多言!” 周骞无惧北萧王的愤怒,继续道:“王上如今沉迷后宫,若是长此以往,定会危及王上龙体。” 北萧王咬牙切齿地说,“寡人后宫之事,你也要管?” 周骞摇摇头,“后宫之事,臣自是管不了。但若是王上因此龙体欠安,将会危及朝政,这是臣万万不愿看到的事情。” “你这是在诅咒寡人?” “臣绝无此意。王上,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臣身为谏臣,自然要为王上纳谏!” 北萧王未言一语,愤怒的起身,拂袖离去。 朝臣散的飞快,往日里与周骞交好的户部尚书,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大人今日是怎么了,为何一直和王上对着做?” 王上若想杀他,轻而易举,他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周骞长长的叹了口气,“陈大人有所不知,本官身为谏臣这么多年,一直毫无建树,实在有愧谏臣这二字。” 陈大人凑到周骞的身边,小声地道:“王上的心思谁也不知,你若是不想死,就不该如此顶撞王上。” “人固有一死,这是逃不掉的宿命。我只是不想活的糊涂,死的也窝囊罢了。” 陈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心思我都了解,今日王上未与你计较,已是最大的幸运。但下次可就说不准了,你且小心为上,好自为之。” 周骞不言,沉默的抬头,望着不甚晴朗的天空,眉头紧蹙。 北萧王回到御书房,一脚踹翻了桌椅,气冲冲的道:“早晚有一天,寡人要杀了那个老匹夫。” 正巧,丽妃带着煲好的汤走了进来,看到王上正大发雷霆,立马走到他的身边,白皙的柔荑轻轻的抚摸着他紧蹙的眉头。 “王上,何事让你如此生气?” “周骞那老匹夫越来越放肆了,今日在朝堂之上,竟然敢指责寡人后宫之事,着实可恶!” 丽妃立刻愤愤不平的道:“王上是君,他周骞是臣,臣子有何资格指责君王后宫之事?” 她绞尽脑汁才得到宠爱,兄长方才连升三级,万不能被周骞那老匹夫给搅和黄了。 “王上,”她像没有骨头一般,倒在北萧王的怀里,朱唇轻启,声如莺啼,“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臣妾不过片刻未见王上,就觉得想念的紧呢。” 北萧王的小手轻轻的扣着她精致的下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磁性,“爱妃是想寡人啊,还是想寡人好生的宠爱你呐?” 丽妃的俏脸霎时红了一片,她娇羞的用手锤了一下北萧王的肩膀,娇嗲嗲的说,“王上,你又欺负臣妾。” 北萧王邪魅一笑,猛地拦腰抱起丽妃,大踏步的往后面的寝殿走去。 不多时,靡靡之音充斥着整个大殿。 翌日,北萧王廷一片肃杀,原因无他,谏臣周骞当众斥责王上沉迷后宫,不理朝政。 “周骞!”北萧王火大的咆哮,“你是不是活腻歪了?如果你想死,寡人现下就成全你!” 立时,朝堂上乌泱泱的跪倒了一片,他们齐声说道:“王上三思。” 这些人凡事都只会让他三思,三思来三思去的,他三思个屁啊。 “若是有谁想要和他一起死,寡人一起成全。” 周骞的背脊挺得笔直,“王上是北萧的天,若是臣的这条命,能换回王上对政务的重视,那臣绝无怨言。” “你放肆!” “王上,”周骞连着磕了三个响头,“还请王上回归朝堂,莫在后宫流连忘返。” 北萧王怒不可遏,“来人,把周骞给寡人拖下去。” 朝臣闻言,急忙道:“王上三思。” 然北萧王依旧不为所动,两个侍卫闻言立刻走了进来,架起周骞的肩膀,拖着他就欲往外走。 “王上,臣死不足惜,可黎民百姓是无辜的,他们还等着王上的恩宠…” 朝臣又整齐划一的说了一遍,“王上三思。” 北萧王见大臣们都与他对着干,更加的火冒三丈,他愤怒地一甩宽袖,恨恨的道:“退朝。” 御书房里,侍卫们刚刚摆好的桌凳,又被北萧王一脚踢翻,他犹不解气,拿起龙案上精致的茶碗,就往地上摔。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时的响起,侍卫们一个二个皆噤若寒蝉,不敢大声言语,生怕惊动了屋内之人。 “丽妃娘娘,王上今日心情不愉。” “因为何事?” “许是因为周大人吧。” 丽妃了然的点头,她整理了一下微微有些褶皱的裙摆,这才扭着纤腰走了进去。 “王上。” 娇娇弱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并未引得北萧王的回首,丽妃有些失落,她伸出手臂,环住他精瘦的腰身,不言不语。 北萧王此刻理智被愤怒烧得一干二净,他猛然打掉丽妃环住他腰身的手,猛地回头,一把掐着她脆弱的脖子。 “王上,”丽妃睁大了美眸,受到了一百二十万分的惊吓,“是臣妾啊。” “若不是因为你,那老匹夫也不会日日在寡人耳边念叨那些,寡人虽然恨不能杀了那老匹夫,但寡人却不能杀了他。可是寡人却能杀了你。” 丽妃吓的不轻,俏脸之上,褪尽了血色,苍白如纸。 “王上…” 北萧王被愤怒充斥的眸子满是血丝,丽妃只觉得她的呼吸越发的不畅,她拼命的挣扎,小手不停的拍打着北萧王的手。 然,那如铁钳一般的大手,并未有一丝的松动。 丽妃的小脸涨得通红,死亡的恐惧让她神魂俱失,她绝望的看着满目清冷的男人,哀莫大于心死。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还与她抵死缠绵的男人,今日竟然会毫不留情的杀了她。 过去种种的甜蜜,都只是过眼云烟,在王位与她之间,他毫无疑问的选择了前者。 恨,她恨死了他的绝情。 终于,挣扎的小手无力的放了下来,美丽的蝴蝶,至此,彻底的断了翅膀。 丽妃死了,北萧王仍旧没有放开他的手,直到侍卫前来禀报周骞已被关进大牢,他这才面无表情的松开了手。 “去大牢。” 北萧王看也不看没有一丝气息的美人,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侍卫看着死不瞑目的丽妃,吓的连忙离去。 北萧王怒气冲天的来到了大牢,冷眼看着周骞正襟危坐于草堆之中。 “你多次激怒寡人,寡人本不欲与你计较,可你却越加的放肆,数次挑战寡人的威严,你可知罪?” 周骞听到他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跪在地上,不紧不慢的道:“臣,知罪。” “你身为臣子,却数次插手寡人后宫之事,你可知罪?” 周骞老神在在的回,“臣,不知罪。” 北萧王浓眉一挑,怒道:“周骞!” 这个老匹夫,简直气煞他也。 “王上被女色所迷,乃是君王一大忌。单不论其他,就说前朝末代君王不就是因为宠妃而烽火戏诸侯,这才亡了国。” 北萧王的脸色甚是难看,看着周骞的眸子几欲喷火。 然,周骞依旧不怕死的道:“王上,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以史为镜,便知得失。” 北萧王恨的咬牙切齿,“周骞,你可知你今日说的这些大不敬的话,寡人足可以砍了你的头。” “臣知晓。” “你莫不以为,寡人不敢杀了你?” 周骞轻笑,“王上当然敢。” 他什么都明白,却还要不怕死的激怒他,到底意欲何为? 第一百零一章 似匪非匪 北萧王看着周骞的眼神锋利如刀,奈何周骞就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臭脾气。 任凭北萧王如何的声嘶力竭,如何凶狠的咆哮,愤怒的威胁。 他的神色岿然不变,目光平静,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安逸的祥和。 这个老匹夫,分明就是有恃无恐。 北萧王愤怒的摔门离去,周骞怅然若失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日子,北萧王对他不理不睬,好似忘记了他的存在。 他身陷囹圄,接收不到任何消息,像是缺了耳朵的聋子一般。 周骞并不知道朝堂之上,有何变化。他心急如焚,奈何北萧王下了死命令,禁止任何人来探视他。 月上中天,看守大牢的侍卫昏昏欲睡,他们靠在墙上,眼皮不受控制的耸拉着,不一会儿,就慢慢的闭上了。 忽然,他们猛地被惊醒,霍然睁开眼睛,呆愣了一会儿,又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瞬,又梦周公去了。 两个黑影如泥鳅一般,敏捷的钻进了牢房之中。 他们精准的找到了周骞所在的牢房,而后拿出一个香囊放在了带钥匙的侍卫鼻下,听到动静醒来的侍卫,转眼又沉入了睡梦之中。 钥匙的响动声惊醒了周骞,他起身,嗓子发干,厉声质问:“谁?你们是何人?” “周先生,请跟我们走。” 周骞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本官乃罪臣,除非王上赦免,否则本官哪都不去。” “先生,”黑衣人拿出一封信,“给您。” 周骞半是疑惑半是好奇的打开了信封,在昏暗的烛火下,细细的品读着信上内容。 半晌,他失望的放下信封,疲惫不堪的道:“罪臣知道了,回去告知王爷,罪臣知道该怎么做。” “先生,属下告辞。” 周骞失魂落魄的坐在草团上,像是霜打的芭蕉叶,脸色苍白如纸,很是难看。 北萧王不听劝阻,命人去陼城抢夺粮食,结果被齐霄昀杀了个片甲不留。 王上的一个匹夫之勇,连累如此多可怜的士兵丧命,这是百姓的不幸,也是北萧的不幸。 翌日,天还未亮,周骞就被带了出去,他一路沉默地跟随在侍卫身后,好像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一般,整个人显得浑浑噩噩,没有一丝精神。 他昨夜一宿未睡,脑袋里想了千百种的可能,如何才能劝动北萧王实施仁政,以德服人。 可是想来想去,他竟然无计可施。 北萧王骁勇好战,一直力图开拓北萧的疆土。 然,北萧的气候太过恶劣,种植粮食常常颗粒无收,每到寒冬时节,北萧的死亡人数就直线上升,他们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的。 周骞最终被带到了王廷之上,他衣冠不整的跪在大殿中央,腰杆挺得笔直,声音沙哑的道:“罪臣参见王上。” 北萧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呆在牢里这么些日子,可想通了?” “嗯,罪臣想通了。” “想通何事?” 周骞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北萧王,目光清明,掷地有声的道:“王上不听罪臣之言,早晚有一日,必吃大亏!” 北萧王一掌拍在龙案上,怒火中烧,愤怒的咆哮道:“周骞!” “王上,罪臣曾经说过,土匪行径只解燃眉之急,并不是长治久安之计。” 北萧王双手紧握成拳,眼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王上若是真为北萧着想,就该励精图治,而不是开疆拓土。” “寡人为北萧开疆拓土,有错?” 周骞嗤笑,“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要那么大的土地何用?” 北萧王气的不轻,恨不能立刻斩了这个老匹夫的项上人头,省的他那张嘴再说什么不讨喜的话来。 “寡人让你在牢里反省,结果你依旧如此,来人,取下他的乌纱帽。” 这是被罢官了? 周骞轻笑,“王上,罪臣一心为北萧,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良心。” 北萧王懒得听他胡言乱语,厉声喝道:“滚下去。” 周骞被赶出了王宫,他失魂落魄的看了一眼巍峨的宫墙,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悠悠的离开。 彼时,天才刚蒙蒙亮,周骞并未回府,而是慢悠悠的往城外走去。 他走的久了,又饿又渴,看到不远处有户人家的房门已然打开,便抬腿走了过去,想要寻找些吃食。 他方才靠近房屋,正欲言语,便听见有人说道:“大哥,赶紧想想办法呗,大家伙都好长时间没有吃过饱饭了,再这样下去,离见老天爷的时间不远了。” “二弟,你容我再想想吧。”男人一筹莫展,正值中年的他两鬓已然有点点斑白。 “大哥,不能再想了啊,得尽快拿出办法来,大家伙是真的等不了了。” 他也不想像催命似的催他大哥,可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心慌慌啊。 周骞透过窗户,就瞧见壮实的男人此时眉头紧蹙,一脸的无奈。 “大哥,不如咱们去干一票大的吧,这样兄弟们就有吃的了,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其他几人不住的点头,磨拳霍霍,群情激昂。 在生死面前,尊严那都是个屁。反正总有人说他像个土匪,那就彻彻底底的把它坐实咯。 “可是…” “哎哟,大哥你就别可是了吧,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嘛,现在计较不了那么多,都屎憋屁股门了,就别在磨磨唧唧的了。” 别看他大哥个头高,身体壮,可是性格却像小绵羊那般软。做个事总是顾虑太多,让他这个弟弟真是操碎了心。 “大哥,我觉得二哥说得对,就这么干吧!那些商人心黑着呢,抢他们的货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你说是不是!” 听他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壮实男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饥饿的淫.威之下。 “那就这么说吧,猴子,你出去打探休息,铁头,你去告诉大家伙,一旦猴子有了消息,咱们就准备行动。” 士不为五斗米折腰,奈何,他还有一家老小,还有众多兄弟姐妹,骨气这个东西,现在真的是一文不值! “好,大哥,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猴子说完,就好像火烧了尾巴一样往外跑。 他跑的太快,愣是没有看到躲在墙角的周骞。 似乎看到了自己吃着白花花的米饭场景,铁头笑的合不拢嘴,露出一口大黄牙。嘴里不停的嘟囔道:“大哥,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行了,都散了吧。” 大家伙都迫不及待的出了门,唯有壮实男还愁眉苦脸的坐在那里。 周骞并未惊动他们,在他们出来之前,慌慌张张的离开了那里。 他回府之前,去了趟鸣筝楼,简单的和陆安瑾交谈了两句,便急匆匆的回了府。 随意的梳洗了一番,他便躺在了床上,尔后,睡了个天昏地暗。 翌日,天还蒙蒙亮,他又一次摸到了昨日去的那户人家,只不过今日,他不再是孤人一身,还多了两个帮手。 周骞并不想惊动他们,凌左无法,只好带他上了屋顶。 “先生,委屈你趴在屋顶上,如此才不会打草惊蛇。” 周骞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辈子竟然也有做梁上君子的一天。 他轻手轻脚地拿走几块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大哥,今天晌午,城内刘家粮铺的人,会押送一批粮食去陼城,路过苍兰山。” “好。你去通知铁头他们,咱们现下就出发!” 未做决定前,他满心的纠结;一旦做完决定,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壮实男带着二十多人浩浩荡荡的赶赴苍兰山,他们隐藏在山坡的两边,就等着猎物上钩了。 周骞在凌左的护送下,一路上暗暗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来了来了,”充当着斥候角色的猴子兴奋的低嚷,壮实男让大家伙收拾好武器之后,带头冲了出去。 “留下粮食,可保你们不死!” 身后的人也随声附和,“留下粮食,保你们不死。” 刘家负责押送粮食的小厮,鄙夷的看着拿着棒子和木板的‘抢匪’。 他甚是不耐烦的说道:“去去去,哪来的一群难民,就你们这鳖孙样子装什么土匪,哪里凉快就往哪呆着去,别碍小爷们的事儿。小爷忙着呢,没空搭理你们!” 竟然敢这么瞧不起他们,壮实男怒了,“兄弟们,准备好武器!” 大家伙纷纷举起手中的木制武器,就等着大哥一声令下,随时给他们几板子,让这群目中无人的狗明白,做人不能太嚣张了。 “呵,”领头的家丁冷笑,“真是给你们脸了,既然你们不要脸,就别怪小爷我手下无情了!” 说罢,他手一挥,本来还手无寸铁的家丁们,忽然从车板下面抽出来一把把明亮亮的剑,在太阳的照耀下,泛着银色的光芒! 哎呀我的妈呀,看着人家手里明晃晃的剑,再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木棒,本来还豪气冲天的汉子们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开什么玩笑,刀剑无情啊,看那几个瘦的弱不禁风的弱鸡,好像一阵风都能被刮跑了似的,万一一个拿不稳,他们这项上人头可是不保啊。 不过顷刻之间,局势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壮实男忍不住嘴角直抽抽,但输人不能输阵,他硬着头皮怒声吼道:“兄弟们,给我上!” “哼!”小厮们冷哼一声,威风凛凛的往前走了一步,领头之人得意的笑,“鼠辈,再往前一步,小爷我绝对亲自送你们去见你家祖宗!” “我呸,”竟然敢侮辱他家祖宗,铁头不愿意了,率先走向前,二话不说,举起木板就往他的头上抡,吓的领头之人急忙往后退,脸上血色全失。 尼玛,这头五大三粗的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许是刚才铁头表现的太霸气,家丁们一个二个都紧紧的盯着铁头猛瞧,生怕他接下来又有什么惊人的举动。 第一百零二章 山人妙计 “你们还在看什么,”领头之人怒吼,“还不快给我上,给小爷劈了他!” 失去的场子,他说啥也得找回来。不然就太丢人了,刘府的威风何存! “杀呀,”家丁们虽然敬畏铁头,但是命令已下,还是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上!”不蒸馒头争口气,“拿石头砸他们!”武器到处都是,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只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试一试了,若是正面迎击,木头对刀剑,那不就是白白送死嘛。 铁头很轻松的举起一块巨石,往前一扔,吓的冲上来的人又心急八荒的退了回去。 “废物,给我往前冲,谁敢往后退,小爷就砍了谁!” “杀呀。”横竖都是死,倒不如搏一把。家丁们一个个都红着眼,不要命似的往前冲。 情况不对,对方杀心已起,壮实男大吼,“撤,快撤!” 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蠢事绝对不能做,命比什么都重要! 兄弟们听到命令,没有犹豫,急匆匆的往来时的路跑,利用地形的优势,七拐八拐,很成功的把追兵们拐晕了。 壮实男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扫视了一圈,气喘吁吁的问道:“铁头呢。” “大哥,俺在这呢。”到达安全的区域,铁头瘫倒在了地上,两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如铁。 “好小子,居然跟上了!” 铁头憨厚的一笑,“那是,俺可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大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呐。” 粮食没有抢到,他们一样面临着断粮的窘境啊。 壮实男叹了一口气,“先回去吧,粮食稍后再议。” 一群人雄赳赳的来,又灰溜溜的去,一个二个犹如斗败的公鸡,像霜打的叶子,垂头丧气,无精打采。 壮实男整理了一下沉甸甸的心情,沉重的说道:“兄弟们,今天刘家的人早有准备,我们不是对手。粮食…粮食恐怕拿不到了。” “大哥,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粮食…我们坚持不了几天了。”猴子急得两手拍的啪啪响。“大哥,兄弟才刚娶了媳妇,媳妇还没给兄弟生个胖娃娃呢。” 壮实男头疼欲裂,但还是温言宽慰道:“猴子,你先别急,大哥在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其他的办法的。” “唉!”猴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蹲在角落里面,他很明白,这只是他大哥的宽慰之语罢了。 “大哥,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我们要不要去城里也买一些刀剑回来,没有刀剑,咱们一点胜算都没有呐。” 人家只要眼一瞪,嘴一吼,他们就得吓的抖三抖。 “理儿是这个理儿,那我一会儿去城里看看吧,猴子,你和我一块去。” 家里还有一点点的积蓄,也确实是时候配置点武器了,以备不时之需。 “用得着买兵器吗,那样多浪费钱啊,抢过来不就好了。”门口出突然传来清脆悦耳的女声,犹如黄鹂一般动听。 壮实男猛地转头,虎目一瞪,怒声问道:“你是何人?” “不必惊慌,在下并无害你们之心。”陆安瑾不退反进,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铁头疑惑的说,“这位壮士,他们有刀剑,咱们只有木棍,靠近都靠近不了,怎么抢啊。” 那一刀下去,可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分分钟,人就死翘翘了。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说抢的到,自然能抢的到,只要你们相信我。” 壮实男厉声厉色,“你有什么目的?” 陆安瑾轻笑,“在下不过偶然路过此地,听闻你们连连唉声叹气,这才不请自来。” 壮实男的脸色依然未有好转,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 陆安瑾不以为意,“容我实话实说,你们现下连饭都吃不到嘴里了,我能图什么什么?” 壮实男脸色讪讪的,他本能的回头,瞅了瞅一贫如洗的家,脸火辣辣的疼。 “大哥,只要这位壮士能帮咱们,管他有啥想法呢。” 猴子也说,“大哥,铁头说的不错,咱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抢到粮食,不然,兄弟们可真的要饿死了。” 壮实男沉默良久,最后才哑着嗓子问,“不知壮士有什么高招?” “山人自有妙计,大哥不必担心,你们只需听从我的命令即可。” 壮实男重重的叹了口气,尔后,缓缓的起身,双手抱拳道:“今日之恩,来日必报。” “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 “壮士,咱们何时行动?” “明日。” 壮实男皱眉,“为何?” “明日便知。” 翌日,陆安瑾一大早的就招呼着铁头等人出发,由于上一次打了打败仗,所以他们的情绪十分的低迷。 再加上这次的领头之人还是一个小丫头片子,所以,他们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抱任何期望。 “给我清醒点!”陆安瑾一脚踹向石头,力道之凶猛,令人大吃一惊。 她又看向四周,恶狠狠的说道:“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副熊样,信不信我一脚踹断你们的子孙根,让你们彻底变成废物!” 铁头本能的捂住自己的下盘,生怕陆安瑾第一个拿他开涮。 这女人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这么的彪悍。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被踹了一脚的石头惊恐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陆安瑾,连滚带爬的躲在了铁头的后面。 “敢…敢问这位壮士,”铁头咽了咽口水,“一会儿咱们咋整?” “你们站在我身后,给我狠狠的瞪着他们就行!”陆安瑾特意交代道:“还有,不许喊我壮士,要喊我头儿!” 铁头一脸懵逼,“这样就行?” 不是再开玩笑吧。 陆安瑾很不雅观的抠了抠鼻子,凉凉的说道:“骗你们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 众人只觉得阴风阵阵,头皮发麻,因为陆安瑾蛇一样恶毒的眼光,一直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下盘。 那阴狠的笑意让他们忍不住的打颤。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是宁愿死,也要保住他们的子孙根。 “头儿,头儿,来了来了。”猴子猴急的冲过来,来报道这喜大普奔的好消息。 陆安瑾淡定的点点头,对着猴子微微一笑,“辛苦了。”然后瞬间变了脸色,“都给老子站起来,打起精神,要是谁让我发现在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这人和昨天那风度翩翩的人,恐怕不是一个人吧。 纵然陆安瑾今日为了角色需要,特地着了男装,可她却是一个百分百的娇滴滴的大姑娘啊。 听着她雄浑有力的粗犷之语,众人只觉得天雷滚滚。 “遵命,头儿!”这个称呼是她不要脸的强硬要求的,胆小如鸡的他们只能无言的听从命令。 今日出城的是富商徐家,运送的同样是粮食,五辆车,粗略的看了一眼,大概有十五个左右的小厮。 啧啧啧,这架势可真不小,看来今天是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铁头,一会儿你负责解决五个人。”陆安瑾给了铁头一把长刀,她打算轻装上阵。 “头儿,那你呢?”两手空空的就敢和他们硬碰硬?别逗了! 陆安瑾头仰的高高的,像是一只开着屏的骄傲孔雀,“我,你就甭操心了,山人自有妙计!” 好吧,这人神神叨叨的,他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徐家车队的声音越来越近,车轱辘的声音越来越响,陆安瑾轻飘飘的挥了挥手,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豁然响起,吓得小厮们一趔趄,纷纷抽出明晃晃的大刀。 “把粮食交出来,老子可饶你们不死。” “真是好大的口气,”领头的小厮嘴角咧起一抹讥讽的笑容,“就凭你们的破铜烂铁,还想来抢劫,滚回去种地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信不信老子分分钟就能让尔等小辈去见阎王爷!” “哟,到底是谁大言不惭呐,是骡子是马,咱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小子,知道老子是谁么,说出来恐怕吓死你。”领头之人张狂的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陆安瑾很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嗦嗦的,跟个老娘儿们一样。有种,过来单挑,看老子是怎么打得你满地找牙的!” 论斗狠,她要是敢自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小子,很狂妄啊,就让老子来会一会你!” 陆安瑾潇洒的挥挥手,“随意,单挑还是群殴,你自己选一个,我要是有一个不字,算我输!” 真够嚣张的,今天他要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们两个给我上!” 站在车队最前面的人,阴笑着一步一步向前靠近,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陆安瑾则站在原地不动如山,就在他们觉得他要认怂的时候,陆安瑾却突然勾了勾手指,然后十分鄙夷的给他们比了一个中指。 虽然不是很清楚那个动作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瘦高个吐了一口口水,张狂的说道:“小子,过来受死!” 陆安瑾回怼一句,“老子就在这里站着,等着你来受死!” 真是狂妄,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向陆安瑾冲去,不料她却抢先一步,只见一阵风吹过,刚才还狂妄的胖瘦组合已经捂着下盘,躺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了。 这是什么情况,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领头之人的嘴角不停的抽搐。 “臭小子,你使诈!”瘦高个愤怒的指责。 陆安瑾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兵不厌诈的道理都不懂,还出来混什么混,这么白痴,滚回家挑大粪去。” 她从来都不是良善的人,向来都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领头之人怒了,又指了指了四个人,“你们给我上,拿下这个狂妄的小子。” 看了看不断哀嚎的两人,四个人张牙舞爪的就冲了过来,陆安瑾对着铁头使了一个眼色,然后在大刀距离自己的项上人头还有一步距离的时候,忽然往后退了两步。 铁头轻飘飘的活动了一下腿,隐隐约约的听见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又随意的挥了挥手,只听见噗的一声,惊现漫天红雨。 第一百零三章 惊天噩耗 身先士卒的两人惨败,剩下的两人目瞪口呆的惊在原地。陆安瑾趁机窜到两人的中间,一手握着一个人的手腕,稍微一使劲儿,两人开始鬼哭狼嚎起来。 从不厚此薄彼的她,又免费赠送给他们一人一个过肩摔,骨头受到严重暴击的两人只能声嘶力竭的哭爹喊娘。 轻悄悄的捡起地上的战利品,将他们递到几个壮汉的手中,有了武器配备的‘土匪’大军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你卑鄙!” “我是卑鄙,”陆安瑾承认她一开始都没有安好心,“可是你们又要脸到哪里去了。看看我们这些老弱残兵,再看看你们,以强对弱,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再者说了,在外混的,拼的就是脑子,你自己笨的吃屎,难道还怪老子太聪明了不成!” ‘土匪们’哄堂大笑,领头的小厮本就不算俊朗的脸,一片铁青。 “你们全都给我上,杀了他们!”恼羞成怒的男人下了必杀令。 陆安瑾估摸了一下情势,高声吩咐,“兄弟们,宰了这群兔崽子,老子今天晚上请你们吃肉!” “冲啊!”一听到有肉吃,乡亲们瞬间有了动力,随口而出的呐喊惊得是地动山摇。 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小厮们,吓得瑟瑟发抖,刀剑碰撞的声音格外的响亮,惊起飞鸟一片。 几乎是一面倒的辗轧,接二连三受到打击的小厮们,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张牙舞爪,有胆小惜命之人,早就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狼狈的像城中逃窜。 一人带头,瞬间引爆了求生的热潮,剩下的小厮们纷纷效仿,众人成鸟兽散状,溃不成军。 只留下领头的小厮气的在后面破口大骂,但是看到大势已去,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急忙跑路。 陆安瑾一个眼神,猴子就机智的追了上去,成功的俘获了身宽体胖的领头之人。 “你干什么,快点放了我!” “你不是小厮吧?”虽然对于徐家家丁的卖主求己的行为感到十分的不齿,但是她现在需要的就是他们的软弱。 领头之人一愣,“你怎么知道?”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这不等于是不打自招么。 “废话,看你白白净净的,怎么可能是卑微的家仆。说,你是谁,在徐家是什么地位,要是让我知道你有半句假话,老子我分分钟让你到地底下,见你家十八代祖宗!” 领头之人面色惨白,眼神一翻,竟然晕过去了。 想装死?陆安瑾冷冷的笑了,“铁头,将这厮给我带回去,这可是金山啊,小心对待着。” “是头儿!”铁头现在对陆安瑾的佩服,犹如那滔滔不绝的洪江之水呐。 头儿真的是太厉害了,也足够的阴险! “剩下的人捡起武器,推着粮食,回家去了。”她不忘吩咐猴子,“注意后面,看看有没有追兵。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安全起见,还是得尽快离开战场。 “遵命!” 回到简陋的家里,铁头将背上的人毫不客气的扔在了地上,陆安瑾直接端起一杯水就倒在了他的脸上,本想继续装死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终于睁开了迷茫的眼睛。 “你们是谁?”他像是受惊的鸟儿一样,睁着惊恐的眼睛,身体不断的向后挪。 陆安瑾阴测测的笑了,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她半蹲在他的面前,淡淡的说道:“那你先给我说说,你是谁?”看他又是一副快要晕倒的模样,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要是再敢晕倒,我就把你喂狼了!” 这个歹毒的女人! 本来继续装晕的男人只能收起已经翻白的眼睛,弱弱的问了一句;“我要是说了,你能不能放了我?” “当然…不能!” “那我为啥要说,反正你都不会放了我。”他又不傻。 陆安瑾摸了摸额角的碎发,云淡风轻的说道:“但是你要是不说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剁碎了喂狼!” 说还是不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我说我说,”这个土匪真是阴狠残暴,“我是徐庆鸿,徐家长房的嫡子,只要你放了我,我爹肯定会给你们一大笔钱的。” 骨气在生死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好极了,”陆安瑾拍了拍手,略微思考了一下,跑到一边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信,对着猴子招了招手,又在他的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一阵,然后拍了拍他的肩,沉重的说道:“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被委以重任的猴子就差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以此来感谢陆安瑾的信任。他拍着胸脯打包票,“头儿,你就放心吧,我绝对完美的完成任务!” 看着颤颤悠悠的徐庆鸿,陆安瑾笑的那叫一个温柔,“来人,将徐公子带下去,不能懈怠了他,要让徐公子吃好喝好,明白了吗?”顺手又将挂在他身上的玉佩拽了下来。 “遵命,头儿!”石头带着徐庆鸿下去了,把他关在了一间柴房里面,虽说屋子比较简陋,但总比潮湿阴冷的地牢强多了。 壮实男对于陆安瑾如此礼待一个俘虏感到很不解,“头儿,为啥要对徐庆鸿这么好啊?” 陆安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且问你,假如你是徐老爷,知道自己的嫡子被绑架了,要不要救?” “当然要救了!”这还用说么, “那不就结了!” 壮实男灵机一动,恍然大悟道:“头儿,你是准备威胁徐老爷?” 陆安瑾连连摇头,十分鄙夷的说,“你说这话也太难听了,我只是请徐公子在家里玩几天而已。朋友之间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现在家中有难,徐家总得表示表示吧。” 壮实男抚额,他活了小半辈子,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女子! “头儿,你真的是太厉害了!”铁头由衷的赞叹,陆安瑾谦虚的摆了摆手。 相对于陆安瑾的乐观,壮士男则显得愁云惨淡。 “头儿,如果徐家不上套呢?” “超过一天,我就剁他一根手指头,只要他想让他儿子变成了废物,他随意!” 狠?够狠! 第二天,天一早,猴子就跑回来了,顺便还带回来了徐家的回信。 陆安瑾迅速的打开信笺,然后又笑着将信纸撕得粉碎。 “头儿,徐家的人说的什么啊?”那龙飞凤舞的写的是什么玩意,像鬼画符一样。 “他们说会按约行事,让我们不要伤害徐庆鸿。” 铁头一头雾水,“头儿,你给徐家的信上写的啥啊?” “天机不可泄露!” 正巧壮实男走了进来,他颇好奇的问道:“头儿,你就不要灌迷魂汤了,我也想知道,你那信上到底写的啥。” “也没写啥,就是让他们给我们准备五车粮食,来换徐庆鸿。” 众人倒吸了一口气,五车粮食,头儿的口气可真不小啊。 “徐徐徐家同意了?”铁头惊讶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不同意也得同意啊。明天他们就会交粮食,不过怎么能顺利的接收粮食,这是一个难题。” 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乌黑的眸子灵动的转着,机智的大脑又开始飞速的运转。 “怎么了头儿,明儿个不是直接去运粮食么?” 陆安瑾想拍他的头,但奈何个头不够,没好气的嚷道,“铁头,你蹲低点,我有话想给你说。” 憨厚的汉子听话的蹲了下来,却径直挨了两掌,“你这个傻大个,别光长肉,也得长长脑子。被咱们平白无故的敲诈了五车粮食,他们能忍得下这口气?”陆安瑾冷笑,“只怕他现在恨不得灭了咱们吧。” “啊?那怎么办啊!” 到手的鸭子再让它们飞了,他非哭死不成 “放心吧,我自有办法。猴子,石头,你们过来,你们先去给我办一件事,在城郊...” 又是一阵的叽里咕噜,壮实男想要参与其中,但是又拉不下面子,只好背着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这是年轻人的世界,他一个老头子,与之格格不入啊。 千盼万盼,终于等到了交粮食的日子,一大早他们就开始忙碌起来。领队的人还是陆安瑾,没办法,自从上次成功的拿到粮食,陆安瑾现在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英雄的存在。 这次没有带太多的人,只带了十个脚程好的乡亲。 陆安瑾并没有直接去会和,反而隐藏在一个小树林里,果然看到徐家带着大批的家丁和官兵隐藏在另一侧,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徐家的人真不是个东西!”猴子啐了一口,回头对着徐庆鸿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愤怒的低吼,“我们这么礼待你,你爹竟然想抓我们!” 徐庆鸿被打的哇哇直叫,却被铁头捂住了嘴,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头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实行第二套方案。” 众人点了点头,拉着徐庆鸿走了。 徐家的人左等右等,等了半天也没见陆安瑾来,气的七窍生烟。 “我说徐老爷,你说的匪徒在哪里呢,你这不是在耍我们玩呢。”顶着个大太阳在这荒郊野外的暴晒,想想都觉得憋屈的不得了。 “曾捕快,我怎么敢欺骗您呢,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呢。”说完,将陆安瑾写给他的信递给他看,“您瞧瞧,他确实是这样说的啊。” “呸,这土匪好大的胆子!” “谁说不是呢,曾捕快,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可怜的儿啊,现在还生死不知啊。” 长房现在可就这么一根独苗苗,要不是他非要押送粮食去陼城,他说啥也不会让他出来冒险的。 说完,徐老爷还拿出一张银票,偷偷的递到了捕快的手中。 “你放心吧,本捕快一定会把令公子安然无恙的解救回来的。”毕竟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 众人又是一阵等待,就在曾捕快频临爆发边缘的时候,只见一个徐家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老爷老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一百零四章 恩仇难消 徐老爷紧张的问,“出啥事了。” 小厮心急火燎的说,“老爷,我们在城郊的粮仓被烧了。” 烧了?徐老爷眼睛一闭,两腿一蹬,径直晕了过去。 “老爷老爷。”徐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小厮们手忙脚乱的抬着徐老爷就往城里奔,急急忙忙的将他送到了医馆。 “夫人不必惊慌,徐老爷只是受惊过度,回去只需安心调养就好。” “有劳了。”闻讯赶来的徐夫人默默的抹了一把泪,儿子失踪,夫君病倒,这一切都是那天杀的土匪惹的祸啊。 可怜她一个妇道人家跟在后面慌慌忙忙,夹着满心的愁苦。 等了一个时辰,徐老爷这才醒了过来,他想起被烧的粮食不禁悲从中来。 越冬的时候,粮食最为紧缺,手里只要有粮食,就代表着有钱可赚啊。 可是,现在全没了,全没了啊! “夫君莫想太多了。”徐夫人有心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言语苍白的安慰道,“粮食总还会有的。” “我怎么可能不想太多,”徐老爷暴怒,“你知道粮仓被烧,我们损失了多少银两么?” 徐夫人无言,只是暗自的抹泪。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且先回府去,我现下看着你就心烦。” “老爷,您怎么能这样说妾身呢。”徐夫人嚎啕大哭起来,“莫不是你有了柳氏那个贱人,就嫌弃妾身了。” 她可是一收到消息,就立马赶来了,不想却受到了这样的训斥。 徐老爷被哭的一个头两个大,徐夫人的娘家同样是富商之家,与徐家是不相上下,要是让他们知道他苛待了她,指不定又要怎么闹腾了。 “夫人莫恼,是为夫说错了。粮仓被毁,咱们徐家损失惨重,这口气我怎么也咽不下啊。” 白花花的银子没了,想想都觉得肉疼。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小贼和咱们过不去,是不是刘家,他嫉恨咱们的存粮比他们多,因此就使出了这等龌龊的手段。” 徐老爷一听,“夫人言之有理,为夫这就派人去查。” 与此同时,刘家此时也乱成了一锅粥,原因无他,刘家在城郊的粮仓也被烧了。 刘老爷怒从胆边生,直接奔到城郊去查探情况。 “老爷,到底是谁跟咱们刘家过不去啊?”刘管家战战兢兢的看着暴怒的刘老爷,额头上覆满了薄汗。 “我怎么知道。”到底是哪个混蛋跟他过不去,怎能想出如此恶毒的点子。 “会不会是城东的徐家啊。徐家定是不想让咱们把粮食运往陼城,分得一杯羹,因此,才会使出如此龌龊的手段。。” 刘老爷想了想,觉得甚有可能,他双拳紧握,青筋暴露,愤怒的咆哮,“徐怀礼,我和你势不两立!” “老爷,小的刚问过几个人,他们说看到一些穿着徐家小厮衣裳的人,来过咱们粮仓附近。” “是谁,给我带过来。本老爷要亲自询问。” 把两家闹得鸡飞狗跳的陆安瑾,此时正得意洋洋的欣赏着她的得意之作。看着远方滚滚的浓烟,她的心里别提有多乐了。 “头儿,咱们现在真的不去运粮食么?” “不去,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等这段风声过了,咱们再去。” 徐、刘两家的人定然认为粮食已经被烧毁,就算后面发现了蹊跷,也定然以后,粮食早已被运走了,实则不然。 粮食还在老地方,只不过由地上转移到了地下罢了。 她先是利用徐庆鸿的身份,顺利的进了粮仓,后来又刻意的让她的人全部换上了徐家人的衣服,来到了刘家粮仓,又趁机将人敲晕。 那么粮食跑哪里呢? 徐家的粮食依然在徐家的地窖里面,只不过徐老爷气急攻心,恐怕没有料到陆安瑾并没有把粮食运走。 刘家的粮食则被陆安瑾藏在了她前两天命铁头他们挖的地窖里面,地窖离刘家粮仓并不远。 现在两家粮仓被毁,定然会加强戒备,反正现在家里面还有一点粮食,也不急于将它们运出来。 “头儿,那这家伙咱们怎么办?” “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就把他放了吧,省得浪费寨子里面的粮食。” 于是乎,可怜的徐庆鸿就被扔在了城门口,直到有小厮在出城的时候,看到了昏迷的他。 城里面最近热闹极了,徐家的人笃定是刘家的人拐走了徐庆鸿,还烧毁了徐家的粮仓;刘家则认为徐家这完全是贼喊捉贼。 两家闹得是鸡飞狗跳,气的县令差点晕倒。 “徐怀礼,你莫乱扣屎盆子。” “你放屁,到底是谁乱扣屎尿盆子,谁心里有数。” 两大富商闹的是鸡犬不宁,县令甚是头疼,一直没有判决,两家私下里的小动作不断,花招百出的报私仇。 他们你来我往,但是势均力敌,因此未决胜负。 “爹爹,不好了不好了。” “嚎什么嚎,你爹我还没死呢。”徐老爷火大的吼道。 若不是这个混账东西,他怎么会损失那么多的粮食。 徐庆鸿哭丧个脸,“刘贤仁那家伙简直是个混蛋,他明知道我喜欢胭脂,却把胭脂拐走了。爹,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给咱们徐家难堪。不然,那么多的女人他不找,偏偏就看中了胭脂呢。” “岂有此理,简直是欺人太甚!” “爹,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胭脂现在都不理我了。”徐庆鸿嚎啕大哭。 徐老爷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哭什么哭,瞅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你现在去芳香阁,把嫣红给我接到府里来!” 嫣红?徐庆鸿的眼睛一亮,“好的爹,儿子这就去办!” 胭脂和嫣红是城里最漂亮的女人,也是城中男人最想春风一度的花魁娘子。 因为两个女人,徐刘两家又一次爆发了冲突。在街上碰到了,上至主子,下至丫鬟小厮,皆是看对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就算是其他人家的宴请,也是离得老远,仿佛对方是讨人厌的苍蝇一样。 “徐老儿,你还我的粮食!” “刘不死,你还我的粮食!” 两个年过中旬的家主在众目睽睽之下缠斗,让吃瓜群众看的是津津有味! “你们两个看看自己像是个什么样子,”县令一声惊堂木,吓得两人纷纷跪在了地上。“如此衣冠不整,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 徐老爷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的那叫一个声嘶力竭,“青天大老爷啊,草民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啊,这刘不死的着实是欺人太甚,他先是绑架我儿,逼我交出五车粮食,后又烧我粮仓,着实可恨,还请老爷为我做主啊。” 刘老爷也不甘落于人后,他也霍的一跪,呼天抢地的哭求,“冤枉啊,老爷,徐老儿这是血口喷人,贼喊捉贼啊。明明是他烧我粮仓在先呐。” 对于这一桩无头公案,县令真的是觉得头疼欲裂,“由于证据不足,本老爷还在侦探阶段,你们两家给本老爷消停点,不然就别怪本老爷请你们去地牢里呆上一呆!退堂!” 县令挥袖离去,只留下衣衫褴褛的两人在大堂上大眼瞪小眼。 “哼。” “哼。” 相看两厌的两人,怒气冲冲的离去,隐藏在吃瓜群众里面的陆安瑾乐不可支的看我这一场好戏,买了一点喜欢吃的小吃,拍拍屁股走人。 由于找不到多的证据证明徐刘两家的粮仓被烧案与对方有关,这件事情只能不了了之。 徐家和刘家接到判决,均表示不服,可县令一一摆证据,驳的两人家无话可说,只能苦涩的吃了这个哑巴亏。 不过,两家的梁子就此结下了,后来竟然发展成为了世仇。两家的子孙,不管是在朝廷为官,还是继续经商,皆视对方为最大的眼中钉和肉中刺! “刘贤仁,这画是本公子先看上的,你休想夺走。” “呸,”刘贤仁鄙夷的说,“徐庆鸿,你个窝囊废,有何资格和本公子抢东西。” 徐庆鸿凶狠的看着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恶狼,他咬牙切齿的说,“刘狗儿,你说谁是窝囊废。” “看什么看,本公子说的就是你。” “来人,”徐庆鸿气的直哆嗦,“给本公子撕烂他的狗嘴!” 铺子掌柜一听,急急忙忙走了过来,甚是焦急的道:“两位公子息怒。” 然,没有人搭理他,眨眼间,两家人就打成了一团。 翌日,徐庆鸿和刘贤仁耸拉着脑袋被关在了县衙里面,不多时,率先得到消息的徐老爷匆匆忙忙的赶来了。 他看到徐庆鸿,二话不说就给了刘贤仁一巴掌。 刘贤仁捂着脸,恶狠狠的瞪着他,恨声道:“你打我做甚?” “黄毛小儿,竟敢欺负我儿,谁给你的胆?” 刘贤仁红着眼,捂着脸,委屈的不行。 “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徐老爷看了一眼徐庆鸿,恨铁不成钢的说,“跟我走。” 刘贤仁暗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他正暗自焦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爹急匆匆的赶来了。 “爹,”他红着眼睛,指着徐老爷,委屈的告状,“他打我!” 刘老爷一听,顿时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说,“你竟敢打我儿!老子跟你拼了!” 于是乎,在人前衣冠楚楚的两位富商大老爷,竟然扭打成了一团。 “刘狗儿,你爹竟然敢打我爹,看本公子怎么教训你。” “徐庆鸿你个窝囊废,本少爷今儿个非打的你满地找牙不可。” 县令闻讯赶来,气的胡子眉毛一抖一抖的。 “来人,把这四个人给本老爷分开!” 鼻青脸肿的四个人,最后被看戏看的有滋有味的衙役们分开了,他们互相瞪着对方,眼眸深处是不屑掩藏的仇恨。 “若是你们再敢这般胡作非为,本老爷定然不会手下留情了。” 四人异口同声的道:“草民不敢!” 县令火冒三丈,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第一百零五章 城中新贵 在徐刘两家闹的不可开交之时,城中突然崛起一支新贵,此人凭空出现,但却腰缠万贯。 至于他的背景,无人知晓。只知,这位陆老爷和康王关系匪浅。 “小姐,今日刘家砸了徐家的一间铺子,徐家已经报了官。” 陆安瑾淡淡一笑,“县令不会拿刘家怎样,只会让他们互相残杀,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揽月了然,他轻轻一笑,“看来,这县令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官场中人,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她顿了顿,浅笑道:“嗯,我爹爹除外。” 她爹爹,从来都是官场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 离开甚久,也不知爹娘身子是否康健,爹爹处理公务,可否遇到棘手的问题。 “小姐,今日做甚?” 陆安瑾调皮一笑,“自然是去瞧瞧我的土匪大军了。” 揽月捂嘴轻笑,“小姐,你身上的匪气可是越来越浓郁了。” “那是,若不是顾及爹娘,本小姐早就占山为王了。” 占山为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揽月无奈的摇头,小姐对此果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陆安瑾到的时候,土匪们正聚在地窖里面,眼神亮晶晶的盯着粮食。 “喂喂喂,流口水了。” 调侃的声音赫然响起,众人回首,猴子风一样的窜到了陆安瑾的面前,喜笑颜开的打招呼,“头儿,你来了。” 陆安瑾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看着众人求粮若渴的眼神,笑问,“想要粮食?” 众人点头。 “肚子是不是饿了?” 众人又点头。 “是不是想吃香喷喷的大米饭?” 众人狂点头。 陆安瑾沉默片刻,沉声说道:“既然饿了,那就美美的吃上一顿,一家一袋粮食,剩下的,我有他用。” 众人狂欢,“太棒了,头儿万岁。” “嘘,”纤细修长的手指轻放于嘴唇之上,“你们头儿我还不想去见阎王爷。” “对,大家都闭嘴,别给头儿惹事。” 陆安瑾笑着挥挥手,众人这才喜不自禁的搬着粮食,屁颠屁颠的回家了。 方才还拥挤的地窖,瞬间只剩下壮实男。 “头儿,”身高七尺的男儿竟然泪雨婆娑,“谢谢。” 除了感谢,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这么一个片刻,他痛恨自己幼时为何没有听话的上私塾。 书到用时,果然才会恨少。 “无需感谢,我只是做了自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陆安瑾转头,幽幽的看着壮实男,低声询问:“你信不信我?” 壮实男坚定的回,“信!” 果断,坚决,再也没有了先前的犹豫和迟疑。 “如此,你可愿无条件的服从我的命令?” 他想也不想的说,“愿意!” 陆安瑾眉眼弯弯,浅笑嫣然。“如此,愿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壮实男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甚是坚定的道:“头儿,从今往后,我愿做牛做马,生死追随。” “快起来吧,不过是一些粮食罢了,无需如此。” 壮实男挺直了脊梁,“头儿,我爹常对我说,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可我也不是一个白眼狼。” 陆安瑾轻笑,“这怎么又成白眼狼了。”她虚扶了他一下,“快快起来,我不喜这一套。” “头儿,接下来有何打算?”壮实男也不矫情,听话的站了起来,“需要我做些什么?”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你且先回去好生休息,如若有需要,我定然不会客气的。” 壮实男走了,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在地窖里踱来踱去。 “小姐,你这是在做甚?” 陆安瑾看着一脸疑惑的揽月,“要想发财,只靠节流是不行的,还必须得开源才行。” “开源?”揽月来了兴趣,“怎么个开源法?” “我且问你,什么人的银子好赚?” 揽月沉思片刻,道:“男人。” 对此,他最有发言权。 陆安瑾浅笑,“还有么?” 揽月又沉思片刻,“夫人小姐,她们需要装扮。” 反正来楼里闹事的那些贵妇人,打扮的都花枝招展的,甚是华丽。 陆安瑾又问,“还有么?” “还有?”揽月沉思了片刻,无奈的摇了摇头,“还请小姐明示,我实在想不出来了。” 他孤陋寡闻,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来了。 陆安瑾灵动的眼眸眸光闪闪,柳眉微挑,带着七分调皮三分严肃的道:“还有一种人,不事生产却腰缠万贯。” 揽月眉头一挑,尾调微扬,“竟还有这种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前两天不也走了这么一遭?” 揽月一头雾水,“小姐何意?”为何他听的云里雾里。 “我前两日做了何事?” 和聪明说话,最舒心的一点,就是他们一点就透。 “小姐口中之人,是那土匪?” 陆安瑾淡笑着点点头,“正是。” 揽月失笑,“小姐,你莫不是和那土匪杠上了?” “唉?揽月此言差矣,恕我实在不能苟同。”她一本正经的解释,“土匪凶神恶煞,罪恶滔天,要么彻底铲除这颗毒瘤,要么归顺我方,永不叛乱。” 揽月深表赞同的点头,“小姐所言在理。” 陆安瑾大义凛然的道:“本小姐这么做,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乃是为了匡扶正义。” 揽月深表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但理智的选择了缄默不言。 片刻,他忍不住问,“小姐可是想剿匪?” “剿匪?”陆安瑾摇了摇头,“那可是劳民伤财的事情,本小姐可没那闲工夫。” 揽月不解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揽月只需告知我,附近山头可有霸主?” “自然是有的,距城十里之外,便有一位,名唤屠十三。此人杀人如麻,阴险狡诈,小姐还需小心行事。” 陆安瑾点点头,“揽月且放心,本小姐从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小姐,屠十三对其妻赵三娘甚是宠爱。”揽月轻笑,“我听闻赵三娘最喜去那宝香阁。” 陆安瑾甚是满意的说,“知我者,揽月也。揽月之慧,甚合我心。” “揽月不敢。” 翌日,陆安瑾果然去了宝香阁,一把折扇,一袭白衣,甚是风流。 “公子,里面请。” 宝香阁掌柜在城里数十载,还从未见过如此俊俏的公子,看他通身气度不凡,想必并非寻常百姓。 掌柜若有似无的打量了陆安瑾几眼,灵动的眼珠子转了转。 他眉心一动,心下了然,想必这位就是那神龙不见尾的陆老爷了。 “掌柜的,把你们镇店之宝拿出来给本公子瞧瞧。” “好嘞,”掌柜的一听大生意来了,笑的顿时合不拢嘴,“公子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不多时,掌柜就回来了,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木盒子,对着陆安瑾眉开眼笑的解释,“公子,这是本店的镇店之宝,翡翠发簪。” 他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盒子,果然看到一很精致的翡翠簪子静静的躺在盒子的正中央。 这枚翡翠发簪是用一整块翡翠制成的凤形发簪,其上镶嵌了精雕细琢的凤凰,还镶嵌了珍珠和红宝石加以点缀,象征着富贵,整个样式精美无比,甚是精致。 陆安瑾扫了一眼,甚是惊艳。她啪的一声,合上了折扇。在掌柜紧张的眼神下,小心的将发簪从盒子中取出。 “不愧是镇店之宝,甚是华美。” 掌柜忙不迭的附和道:“公子好眼光!” “这发簪多少银子,本夫人要了!” 突然响起一道严厉的女声,陆安瑾和掌柜同时抬起头来,就瞧见一个打扮的珠光宝气的中年女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霸道。 “夫人,无规矩不成方圆,凡事都得讲求先来后到吧。”陆安瑾言笑晏晏,“此发簪是本公子先看到的,怎么着,也得让本公子说上一二吧。” 中年女人凶神恶煞的瞪着陆安瑾,怒不可遏的吼,“你一个男子买什么簪子,可知何为怜香惜玉!” 陆安瑾的嘴角抽了抽,她扫了一眼身宽体胖的香和玉,也不气恼,依旧好言好语的说,“夫人此言差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从无男女之分。” 掌柜的一脸为难的看着两人,一个是城中新贵,一个是霸主夫人,两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本夫人不管,本夫人既然看上了这簪子,那便非要不可。” “这…”掌柜顿时头大无比,一脸为难的看着陆安瑾,想着这两位祖宗,谁能大发慈悲的退让一步。 陆安瑾自是瞧出了掌柜的心急如焚,她打开折扇,淡淡一笑,“夫人对此簪可是志在必得?” 中年女人冷哼一声,“本夫人看上的东西,自然是势在必得。” “既然如此的话,”陆安瑾转头,笑容满面的道:“麻烦掌柜把簪子包起来,这簪子,本公子要了。” 中年女人气的不轻,她两手掐腰,脸色阴郁,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狠厉,“你…” “夫人稍安勿躁。” 她看上的东西竟然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抢了,让她怎么稍安勿躁! “好好好,”她怒极反笑,“你好样的。” 中年女人怒甩宽袖,阴鹜的看了一眼陆安瑾,准备离开。 城中守卫森严,她可不想还未出城,就被捅成了筛子。 但是此事,她定然不会轻易罢休;这小子,她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 “夫人且慢。” 第一百零六章 赵氏三娘 中年女人霍地转身,愤恨的瞪着陆安瑾,一脸的不耐烦。 “还有何事?” 陆安瑾温然一笑,他手托着木盒,缓缓走上前,温声说道:“美簪配美人,这簪子,夫人既然喜欢,那本公子便赠予夫人,还请夫人收下。” 中年女人闻言怔愣了片刻,“你要把簪子送给本夫人?” 陆安瑾笑的眉眼弯弯,“正是。” “为何?” “相逢即是有缘,本公子观夫人天庭饱满,一看便是有福之人,若是夫人不嫌弃,能与夫人相交,也是美事一桩。” 中年女人并不是有头无脑的草包,单凭陆安瑾三两句赞美之语,并不能打消她心中的疑虑。 她狐疑的看着她,“你有何目的?” 陆安瑾淡淡一笑,“夫人若是不愿,也不必勉强。本公子畅游四海,最喜结交朋友,今日,是本公子唐突了。” 言罢,她将木盒放在了桌上,“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簪子赠予夫人,本公子告辞了。” 她转头就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陆安瑾当真走的决绝,就在她快要跨越门槛之际,女人的声音终于自身后响起,“公子且慢。” 她微微侧身,温文有礼的问,“夫人还有何事?” “公子是爽快人,本夫人也不是那小气之人,不知公子方前的话还作不作数?” 陆安瑾微微一笑,“君子一诺,自然是作数的。” 中年女人爽朗大笑,“既然公子快言快语,本夫人也就不扭捏了,今日本夫人做东,还请公子赏脸。” “既如此,我就先在此谢过夫人了。” 都说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然,两人用膳之时,却越聊越投机,俨然有一种相逢恨晚的感觉。 “陆…陆老弟,”赵三娘喝了两坛烈酒,已然有些上头,舌头都有些捋不直了。“今日能够认识你,本夫人是真的高兴。” 陆安瑾莞尔一笑,“能够结识夫人,本公子荣幸之至。” “本夫人大你许多,若是陆老弟不嫌弃,本夫人便认你做义弟如何?” 义弟?陆安瑾眉心一动,勾唇一笑,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能够与巾帼不让须眉的夫人义结金兰,是本公子的荣幸。” 赵三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走走,姐姐这就带你去家里瞅瞅。” 陆安瑾急忙站起来,有些吃力的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哭笑不得。 这女人的酒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她艰难的搂着她出了包房,丫鬟见状,急忙将自家主子接了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若是让老爷知晓,夫人和陌生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不打死他们才怪。 “姑娘,义姐醉的不轻,你且先带她回去,为她熬上一碗醒酒汤,多谢。” 丫鬟还从未见过长的如此俊俏之人,不由得看红了脸。 陆安瑾等了片刻也未等到回复,抬眼一看,就看到丫鬟满眸的痴迷。 她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丫鬟霍然惊醒,红着脸道:“奴婢知晓了。” “等义姐清醒,还请把这个交给她。”陆安瑾把信封放在了丫鬟的手中,“走吧,本公子且先送你们回去。” 陆安瑾送到山脚便停下了脚步,她温文有礼的告辞,而后转身离去。 赵三娘醒来之时,只觉头痛欲裂。 “夫人,这是您的义弟留给您的。” 义弟?刚睡醒的赵三娘理智尚未回笼,有那么一瞬间的懵逼。 “您昨日认了一个义弟,夫人可是忘了?” 赵三娘打开信,略略浏览一下,浅笑道:“本夫人甚少遇到合眼缘之人,难得碰上一个,怎会忘!” “公子将您送到了山下,并未上山。” 赵三娘皱着眉头,面露不愉,“你为何不将公子带上山来!” 丫鬟颤颤悠悠的说,“公子说君子不能趁人之醉不请自来,不肯上山。” 赵三娘失笑,她这便宜义弟,当真是一个有趣的人。 “夫人可是遇到了什么好笑之事,笑的如此开心。” “十三,”赵三娘笑的花枝招展,“我昨日进城遇到了一个妙人,我与他相谈甚欢,遂认了他为义弟。” 屠十三拉起赵三娘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哦?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得三娘如此欢喜,为夫甚是好奇。” 赵三娘骄傲的道:“我那义弟风趣幽默,豪掷千金,着实不错。” “既如此,夫人便请义弟到山上一叙,为夫也好与他把酒言欢。” “夫君莫急,我这就去书信一封,请义弟到山上一叙。” 陆安瑾接到赵三娘的书信,并未急匆匆的赴约,他给赵三娘回了信,言明第二天再去赴约。 翌日一早,陆安瑾梳妆打扮之后,就出了门。 初次拜访,空手而去自是不好,她先去采购了一套华服,就连珠宝首饰也一并配好。又准备了几坛上好的美酒,这才带着凌左雄赳赳气昂昂的赴约去了。 赵三娘听到属下禀报陆安瑾来了,立刻出门迎接,她热情似火的招待着,一张脸更是笑成了一朵花。 “十三,这就是义弟,”她转头又对着陆安瑾说,“义弟,这是义姐的夫君,屠十三。” 陆安瑾抬眸,有些诧异,她以为屠十三应是五大三粗腰宽体胖的类型,没想到竟然长的白白净净,看着甚是秀气斯文。 怔愣只是一瞬间,她甚是自然的打了一个招呼,“姐姐,姐夫。” 赵三娘闻言,笑的是眉眼弯弯,她这便宜弟弟,她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屠十三淡笑着打量着他,状似无意的问道:“方才贤弟看见我有些惊讶?” “不瞒姐夫,小弟确实有些许的诧异。” 赵三娘捂嘴偷笑,“是不是觉得他和名字甚是不配?” “知弟莫若姐。” 陆安瑾不卑不亢,屠十三打量了他许久,淡淡的说,“贤弟何方人士?” “小弟来自东齐,目前在贵宝地做些小买卖。” 屠十三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左一眼,淡淡的问:“不知贤弟做什么买卖?” 陆安瑾浅笑,“不过是小本生意罢了,不值一提。” 她接过凌左手中的木盒,递给了赵三娘,“姐姐,初次拜访,小弟不知你喜爱何物,就自作主张的准备了一些,还望姐姐莫要嫌弃。” 赵三娘笑呵呵的接过了盒子,嘴上却说道,“来自己家,还带什么礼物啊,你这也太见外了。” 她边说边打开盒子,下一瞬,眼睛都看直了。 “好漂亮的裙子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凡是个女人,不管她有多么凶悍,内里都有一个浅浅淡淡的公主梦。 陆安瑾微微一笑,“姐姐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这礼物甚合我意。” 陆安瑾看了一眼但笑不语的屠十三,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尴尬的道:“小弟先前预估有误,准备的礼物有些偏差,还请姐夫莫要嫌弃。” 赵三娘好奇的问道:“贤弟为夫君准备的什么礼物?” 陆安瑾有些尴尬的说,“小弟准备了几坛上好的美酒。” “夫君素日里除了练武,就好这一口,你准备的不错。” 陆安瑾有些惊讶,她这算什么,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么。 赵三娘照顾陆安瑾坐下,凳子还未坐热,就听见屠十三又问,“不知贤弟可有婚配?” “这…” 赵三娘见陆安瑾一脸的尴尬,不由得瞪了屠十三一眼,气呼呼地问,“夫君这是在做甚?贤弟方来,你莫要吓到他了。” 屠十三有些吃味的嘟囔道:“为夫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姐姐莫气,姐夫不过是关心小弟罢了。” 赵三娘瞪了屠十三一眼,又道:“贤弟莫搭理他,今日,咱们一定要一醉方休。” “好,今日小弟就舍命陪美人,陪姐姐一醉方休。” 屠十三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于半道杀出来抢了他夫人的陆安瑾甚是不爽。 “夫人,你答应今日要陪为夫练武的。” 赵三娘头也不抬的回,“今日不得空。” 喝酒就有空? “那为夫今日也不练武了,陪夫人一醉方休。” 三个人一碗接一碗,推杯换盏间,聊的是不亦乐乎,笑的是好不热闹。 “贤弟,来来来,”赵三娘打了一个酒嗝,“姐姐再敬你一杯。” “姐姐随意,小弟先干为敬。” “本夫人最喜欢爽快之人,贤弟,今后你遇到什么困难,就言语一声,姐姐能帮一定帮。” 陆安瑾今日喝的不少,也有点上头,她醉眼朦胧的看着赵三娘,“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能够结交知己二三,已是人生一大幸事。” 赵三娘拍了拍陆安瑾的肩膀,“本夫人不管其他,今日若是谁敢欺你,便是和我赵三娘过不去。” 屠十三抬眸瞅了一眼豪言壮语的赵三娘,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笑了笑。 赵三娘有心想要留陆安瑾一天,陆安瑾也不推诿,堂而皇之的住在了山上。 她醉醺醺的回到了客房,刚坐在椅子上,又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一手扶着树,一手掐着腰,吐了个稀里哗啦,差一点就肝肠寸断了。 凌左适时的给她递上一杯水,满脸的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吐完之后,她的脑袋有了几分的清醒,“但说无妨。” 凌左纠结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公子,您何必如此。” 明明是金枝玉叶,明明可以安心的生活在王爷的庇护之下,为何还要如此的拼命。 第一百零七章 大丑选妻 为什么?陆安瑾眼神坚定的看着远方的群山,笑呵呵的说,“王爷本是天之骄子,为何还要上战场?” 凌左低头沉默了片刻,低声回道:“是属下狭隘了。” 陆安瑾并未转身,她淡淡的说,“我并不是什么圣人,也从未想过要普度众生,我自始至终,不过是想要配得上他罢了。” 相知相守,相互依赖又相互扶持。 “公子,属下有一事不解。” “你是想问我为何非要结交屠十三?” 凌左拱了拱手,“还请公子明示。” 他怎么也想不通,不过是一个土匪罢了,有什么资格值得王妃大费周章,费尽了心思。 陆安瑾回首,浅笑着说,“凌左,你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强龙不压地头蛇。” 凌左又沉默片刻,无声的拱了拱手。他定定的看着前方那瘦小却笔直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虽然王妃一直再说,谁说女子不如男,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刚开始,他是不相信的,可是现在,他信了。 他动了动嘴皮子,几度想要开口,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罢了罢了,到时候给王妃一个惊喜,也是顶不错的选择。 许是饮了酒的缘故,陆安瑾睡的十分的香甜。 只不过,翌日,当她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脑袋瓜子里面好像有万根针在扎着她的脑袋似的。 “公子可觉得哪里不适?” 陆安瑾摆着一张苦哈哈的小脸,“我的头好疼。” 凌左撇了撇嘴巴,深呼吸了两下,还是没忍住说道:“公子,您之前甚少饮酒,昨日又没忌口,今日自然会不舒服。” 陆安瑾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然,凌左还在喋喋不休的道:“还有,您明知自己的酒量不行,为何还要这般胡来?” 有那么一瞬间,陆安瑾觉得凌左就像王府里面苦口婆心的厨娘,每每见到她,总是忍不住拉着她念叨那么两句。 虽然凌左近段时间的嘴巴越来越碎,啰里啰嗦的他头疼,但是这种被啰嗦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她为此甘之若殆。 “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陆安瑾乖巧的认错,“真的,我保证!” 凌左闻言,讪讪的闭上了嘴巴,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陆安瑾的保证,他的信任度为零。 “公子,属下都是为了你好。” “知道知道。” “公子,你莫要糊弄属下。” “你放心,我定然不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凌左:…… 赵三娘找来的时候,陆安瑾已经怡然自得的享受起早膳来了。 “姐姐,你怎地来了,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 赵三娘笑了笑,“若是姐姐这会儿不来,你呀,定会瞒着我们偷偷的下山了。” 陆安瑾浅笑着说,“姐姐姐夫热情好客,只是小弟已然叨扰一日了…” 赵三娘闻言,柳眉紧蹙,有些不悦的道:“我既然认了你为义弟,自然是真心实意把你当自家弟弟来看待,你若是一直都这般客气,姐姐可是要伤心了。” 陆安瑾轻轻的打了下嘴巴,“姐姐莫气,小弟的这张破嘴,着实该打。” 两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两句,陆安瑾见她眉眼之间隐有愁色,轻声问道:“姐姐为何这般惆怅?” 赵三娘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不瞒你说,寨子里面最近并不太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堆积起来,就变成棘手的大事了。” “何事,若是方便,姐姐可否告知一二,如此,我也能替姐姐出出主意。” 赵三娘轻叹一声,愁眉不展的道:“事情是这样的…” 陆安瑾听完,沉默了片刻。赵三娘见她冥思苦想的模样,甚是心疼的道:“贤弟,这事儿你听听便算了,莫要插手了。” “先前姐姐还说咱们是一家人呢,”陆安瑾浅笑着看着赵三娘,“莫非方才姐姐所言,都是诓我的?” 赵三娘急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你这么劳累罢了。” “姐姐,你若是相信我的话,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如何?” “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 陆安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姐姐不必忧愁,这件事情我定然会尽快的解决。” 这一天,陆安瑾自然是没有走成。当赵三娘带着她堂而皇之的走进议事厅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了几束不安好心的目光。 “大嫂,这俊俏的小公子是谁?” 赵三娘微微一笑,“彩云,这就是我给你提到的义弟。” 人群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嗤笑声,只见一个身宽体胖的胖子不怀好意的盯着陆安瑾,坏笑道:“什么弟弟啊,她分明就是一个娘儿们嘛。” 赵三娘怒不可遏的大吼,“刘大丑,休得放肆。” 寨子里的人大多都很敬畏屠十三和赵三娘,但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包括刘阿丑。 “夫人,当初你和大当家的可是答应过我爹,要把你的闺女嫁给我,眼瞅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你这诺言准备什么时候兑现啊。” 全寨子的人都知道,在赵三娘的面前绝对不能提芳华早逝的姑娘,那是赵三娘这辈子最难跨过去的鸿沟。 赵三娘气的浑身发抖,俏脸煞白如指。 “刘大丑,闭上你的狗嘴。” “我又没和你说话,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你明知道我大哥大嫂最不愿提起我那可怜的小侄女,你偏生屡次提起,到底意欲何为?” 刘大丑半眯着眼睛,气冲冲的说,“你说我意欲何为?寨子里面除了那些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兔崽子,和我岁数相当的,都已经结婚生子了,而我,还夜夜独守空房。我不管,你们当初答应我爹的,就必须得给我找一个媳妇。” 屠彩云气的差点吐血,她向前一步,扬起手,恨不能一掌拍死这欠扁的猪头。 “你干什么,”刘大丑惊吓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们这是想毁约?爹啊,你快来瞅瞅,他们现在翻脸不认人了哟。” 屠十三牙疼似的撇撇嘴,他本来也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可是家道中落,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是刘老爹救了他。 就在那时,他许下的承诺,若是以后生了闺女,就许配给刘大丑。就算没有闺女,也会为刘大丑安排一门好亲事。 “闭嘴。”赵三娘被他嚷嚷的头都炸了,她恶狠狠地瞪着刘大丑,艰难的控制着她心中波涛汹涌的洪荒之力。 她咬牙切齿的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要一个媳妇,这是你们欠我的,不过分吧?” “寨子里并未有要出阁的姑娘,之前给你寻了一个,是你自己不要的。” 刘大丑黑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奸笑道:“那种歪瓜裂枣我才不要嘞。” 赵三娘瞥了他一眼,心想,就你这个熊样,还对别人的样貌指指点点,简直可笑。 “你自己不同意的,现在闹什么闹。” 陆安瑾静静的站在那里,但笑不语。 刘大丑痴迷的看着她的俊脸,颤颤悠悠的伸出他肉乎乎的手指,笑眯眯的说,“我不要别的女人,就要他了!” “你放肆。”赵三娘再也控制不住即将喷发的洪荒之力,向前一步,抬手就准备教训一下口无遮拦的恨人虫。 “姐姐,”如春风般醉人的声音赫然响起,陆安瑾笑呵呵的走上前,轻轻的放下她高高扬起的胳膊,温和的问,“既然现在刘公子想要和我成亲,可否让我和刘公子聊一聊。” 赵三娘狠厉的瞪着刘大丑,“贤弟,这事你不必多管,今儿个,我非得要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混账东西。” “姐姐,”陆安瑾拍了拍她的肩膀,趁机在她耳边说道:“收拾这种人,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赵三娘一愣,看着陆安瑾言笑晏晏的眼睛,总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一丝丝的温度。 陆安瑾见赵三娘不再说话,笑呵呵的问刘狗蛋,“刘公子,本公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男子,且刘公子并不是有龙阳之好的男子,为何要提出这等匪夷所思的要求?” 刘大丑不甚在意的笑着说:“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呢,我就看上你那张脸了。” 说的还真够直白的,也相当的粗俗。 众人皆鄙夷的看着刘大丑,可是刘大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笑了。 “看什么看,你们只有羡慕嫉妒的份儿。”不知是谁呸了他一口,刘大丑嚣张的说,“是个男人就站出来呸我,别像个娘儿们似的,总是躲在别人的身后。” 没有人搭理他,若不是因为屠十三一直包庇着刘家父子,就凭他们父子素日里的所作所为,早就被打死了。 陆安瑾见屠十三虽然面露不虞却一直没有阻止刘大丑的嚣张跋扈,便知他一定是欠了刘家父子天大的人情。 “刘公子,今日之事本公子记下了,你且先行回去,本公子定然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刘大丑笑呵呵的看着陆安瑾,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笑成了一条缝。 “好好好,我听你的,不过,你可别让我等的太久啊,我这人啊,一向没什么耐性。” 陆安瑾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刘大丑喜不自禁的走了,赵三娘甚是恼火的看着刘大丑的背影,甚是苦恼的说,“贤弟,是姐姐害了你。” “姐姐莫要这么说,不过是被一条狗咬了一口罢了。” “贤弟,你现下便下山吧,有我在,他刘大丑!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第一百零八章 针锋相对 6安瑾自然是不会走的。虽然,她承认刚开始接触赵三娘的时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现下赵三娘既然把她当朋友,她自然也不会让那些阿猫阿狗欺负了她。 不过是一个百无一用的蛀虫罢了,有何资格在这里嚣张跋扈? “若是姐姐信得过我,此事就交给小弟解决,如何?” 不知道是因为6安瑾的气场太强大,还是因为屠十三的脸色着实太难看,赵三娘忽然感觉有点冷。 屠十三沉默许久,低声问道:“贤弟想如何解决此事?” 6安瑾微微一笑,甚是温柔的说,“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屠十三未再言语,看着6安瑾的眸光幽深急了,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见不到一丝的光亮。 “姐夫为何这般看着我?” 赵三娘嗔怒的瞪了自家夫君一眼,屠十三这才讪讪的别开了眼睛。 “刘大丑在寨子里横行霸道惯了,贤弟,他若是敢欺负你,姐姐就算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也定然会好好的教训一番那混账东西。” “姐姐莫气,小弟心中自有主张。” 是夜,山上万籁俱静,丝丝凉意顺着未合严的窗户缝隙中偷偷的溜进来,放肆的在安静的屋子里流连忘返。 6安瑾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刚躺上床,就听见凌左压低了声音,禀报道:“公子,有人靠近。” “我知晓了,你无需插手,我自有主张。” 6安瑾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刘大丑,既然你自寻死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凌左眯着眼睛,看着刘大丑托着肥胖的身子,踮着脚尖,偷偷摸摸的靠近他家王妃的房间。 若不是王妃不允许他插手,他一定会戳瞎刘大丑那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刘大丑紧张的搓搓手,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他拿出一根木管,轻轻的伸进窗户的缝隙里面,然后重重的吹了几口气,只见一丝丝白烟在静谧的房间里盘绕。 躲在暗处的凌左,双拳紧握,暴露的青筋张牙舞爪,他告诉自己要淡定,可是内心深处翻卷的暴怒却差一点将他淹没。 刘大丑虽然精虫上脑,但也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是以,他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见屋里一直没有动静,遂大着胆子走了进去。 他蹑手蹑脚的打开了房门,像是一只即将抓到老鼠的猫一样,细小的眼睛闪着饥渴的光。他的心脏砰砰砰的直跳,好像下一瞬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那貌似天神的人此刻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好像一朵等待他采撷的花朵,美丽又脆弱。 “小美人,哥哥来了。”刘大丑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哥哥会好好的疼爱你的。” 他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前,静静的看着6安瑾安详的小脸,像是受到蛊惑一样,慢慢的俯下身。 浓重的黑影逐渐覆盖整个小脸,近了,更近了,那鲜艳欲滴的红唇尽在眼前,他忍不住用舌头舔了舔嘴巴,过于活泼的心像是脱缰的野马,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就在他快要吻上那让他垂涎不已的红唇的时候,变故忽然生。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动了起来,且,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子孙根上,他倒吸一口凉气,疼的龇牙咧嘴,豆大的汗珠顿时落了下来。 刘大丑痛不欲生的捂着下盘,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6安瑾慢条斯理的收拾了一下微微有些皱褶的裙摆,她抬头幽幽的看着疼的直哆嗦的刘大丑,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你你你!”刘大丑的嘴唇苍白,“怎么还醒着!” 6安瑾一脚踹向刘大丑的膝盖,眼睁睁的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之沉重,就连6安瑾都身临其境般的感觉到疼痛。 “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她半蹲在刘大丑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要你这种龌龊的小人,才会做这种腌臜之事。 刘大丑恶狠狠地瞪着她,咬牙切齿的道:“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 “趁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从娘胎里面爬出来的。” 刘大丑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6安瑾,然后十分麻溜的滚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早晚有一天,他要把这个小贱人纳入房中,让她知道他有多么厉害,并让她为今天的事情付出惨重的代价。 翌日,天还未亮,6安瑾就被人请去了议事厅。 果不其然,议事厅里站满了人,6安瑾一眼就看见了一脸得意的刘大丑。 他的身边还站了一个中年男人,瞧他那矮黑挫的模样,圆滚滚的脸上带着一抹小人得志的笑容,一看就明白刘大丑是随了谁的德行。 俗话说的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上梁都是歪的,就别指望下梁能有多正。 赵三娘看见6安瑾来了,急忙迎了过来。“贤弟,你来了。” 6安瑾对着屠十三和赵三娘抱了抱拳,“姐姐,姐夫。” “贤弟,你先下山…” 6安瑾微微摇了摇头,“姐姐莫忧心,小弟心中自有丘壑,自然不会让他****占得半点便宜。” 赵三娘还想说些什么,但见6安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无奈的点点头,随她去了。 “不知姐夫叫小弟前来,所为何事?” 屠十三微微一笑,“贤弟,昨夜你在何处?” 他问的十分委婉,也隐晦的给6安瑾提了个醒。对于刘大丑的说辞,他半信半疑。 眼前之人虽然聪慧异常,但是就凭他那瘦削单薄的身子,能把五大三粗的刘大丑踹成重伤,他持怀疑态度。 “大当家的,这还用问吗,刚才大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是这歹毒的小子把他踢的…”刘老四想起刚才郎中说的话,不禁悲从中来,声嘶力竭的哀嚎,“我可怜的大丑啊,刘家就你这一个儿子呀,你这以后可让爹怎么活哟,爹愧对列祖列宗呐。” 还列祖列宗呢,要是他列祖列宗知道他们干的这些猪狗不如的事儿,早就从地底下气的蹦出来了,还轮得上他现在在这里鬼哭狼嚎。 堂堂大老爷们,不思进取,专走歪门邪道,欺负女人,真的是能耐了! “你闭嘴,”屠彩云不耐烦的低吼,“凡事不能只听你们的片面之词,你们说是谁就是谁了?”切,也不看看自己算是哪根葱,算老几啊! 真的是看到就讨厌,要不是碍于大哥的面子,早就让他们滚蛋了。好吃懒做不说,事儿还特别多,烦死人了! “彩云!”屠十三佯装呵斥道,他已经焦头烂额了,能不能不要再节外生枝了。“你就少说两句。” 他对这爷俩也烦不胜烦,但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一个恩字,压的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大哥,我又没说错什么。他们救了你是没错,可是他们已经在寨子里面混吃混喝好多年了,就算是有恩,也还的差不多了吧。而且,刘大丑居然还如此污蔑公子,简直可恶!” “这…” 屠十三犯了难,眼前这位可是夫人心中的乖弟弟,若是真的在寨子里受了委屈,那不得闹翻天了。 “什么叫做我污蔑他,我说的都是事实,难不成是我自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有这么傻么?”刘大丑愤怒的指责,眼睛还愤恨的瞪着6安瑾。 6安瑾神色不变,脸上带着一抹浅浅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十分的无害且纯良。 “呵,”屠彩云鄙夷的看了一眼刘大丑,“谁不知道,你一直想娶公子。先不论你们都是男子,你也不看看你那熊样,有啥资格娶公子。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儿子被这么欺负,刘老四不愿意了,“大当家的,当初可是你承诺的,要给大丑寻找一门好亲事的。昨天说这事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反对么,怎么着,现在想反悔了?” “我没…”屠十三一个头两个大,“但是…” “呦呵,你别和我大哥说,来来来,你来和我说道说道。你儿子以后都不能人道了,还想着祸害良家男子,你们要不要脸啊!” 寨子本来就不大,而且在刘家父子刻意的嚷嚷下,更是弄的众人皆知。 他们本意是想逼迫屠十三尽快的履行婚约,没想到,被屠彩云给搅黄了。 刘家父子心中那叫一个恨啊,他们凶狠的瞪着屠彩云,恨不能缝上那张惹是生非的破嘴。 屠十三看了一眼怒不可遏的赵三娘,又扫了一眼一脸不忿的亲妹子,最后瞅了一眼神色淡然的6安瑾,犹豫了一下,终于开了口。 “我会报恩,但是亲事就此作罢。” “大当家的,你这是出尔反尔!要不是他,大丑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吗?我们等了这么多年,你说反悔就反悔,走走走,咱们跟别人说道说道,让别人来评评理。” 刘老四怒火三丈,他屠十三真的是太欺负人了,真当他们是软柿子好捏吗? “哎哟我苦命的儿啊,”刘老四突然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你等了那么久,结果人家说反悔就反悔了。不想履行婚约就算了,还歹毒的毁了你哟。我可怜的大丑哟~” “喂喂喂,要嚎出去嚎去,这里不是你家那猪圈,别在这乱哼哼。”大男人家家的还学女人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真是让她瞧不起。“你说公子把刘大丑打残了,证据呢,证据在哪里,没有证据,你就是污蔑!” “大丑说的话就是证据。” “贼喊捉贼的故事你听说过没,他说是谁就是谁了?哦,敢情什么事情都是什么刘家父子说的算了。”屠彩云不屑的冷哼,“你当你们是谁啊,放个屁还想要惊天动地吗!” 噗嗤,6安瑾一个没忍住,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这位屠小姐果然是真性情,值得相交。 “屠彩云!”刘老四咬牙切齿,怨毒的看着嗤笑不已的女人。 第一百零九章 失道寡助 “收回你的眼神,”陆安瑾终于不再沉默,“允许你污蔑,就不允许我们反驳了?”她不屑的轻笑,“果然是蛮横无理之人,只允许州官放火,却不允许百姓点灯。” 刘老四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利嘴反问道:“你们这一唱一和的,莫非其中有什么女干情?” 屠彩云气的不轻,破口大骂道:“少往姑奶奶身上泼脏水,姑奶奶纯粹是看不惯你们这副狗样。” “屠姑娘,莫要因为一只狗而气伤了身子。”陆安瑾微微一笑,满是安抚的说,“毕竟狗咬了咱们一口,咱们不能咬回去啊。” “公子言之有理,姑奶奶就不和一只狗计较了。” 刘老四气的浑身发抖,颤抖的手指头在陆安瑾和屠彩云之间来回游荡。 “若说你们之间无甚女干情,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为何对一个陌生男子如此的维护?”刘大丑冷笑,“再说了,我又没说要娶你这个凶婆娘,你这么激动做甚。” 屠彩云甚是轻蔑的呸了他一口,“就你这个死熊样,就算你要娶,姑奶奶还不嫁呢。” “嘘。”陆安瑾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懂得闭嘴是教养,学会聊天是修养。这两个,你一个都不占,所以才会这样的讨人嫌。体胖还需勤锻炼,人丑就要多读书啊大叔!” “噗嗤,”屠彩云再也忍受不了,这小公子当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惊人。“公子所言极是。” “大当家的,你就这样任凭一个外人在寨子里指三道四?” 陆安瑾抢在屠十三之前开了口,“无需给姐夫乱扣帽子,明明是你为老不尊。本公子不过来寨子里做客两日,你却乱扣屎盆子在我头上,你都这样对我了,还指望我能对你有多尊敬。 没让你滚,就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了,现在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再多说一句话!” 她沉默不言,并不代表她不生气。而她一旦生气,后果往往很严重。 老虎不发威,他当她是hellokitty么,是人都有三分脾气,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大当家的,你看!”刘老四这几年在寨子里面作威作福惯了,平日里看到谁不顺眼,那绝对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态度甭提有多么嚣张了。“我说一句,她能还十句!” 屠彩云瞥了他一眼,“怎么滴,是非对错还不让人说了。这些年你在寨子里面干的那些‘好事’,我都不想再说什么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乡亲们心里也明白。忍你不过是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你还真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你少血口喷人!”这死女人怎么还没有嫁出去,留在寨子里面,简直就是一个祸害。 屠彩云懒得理他,你能指望一个贼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自己是个贼吗? “乡亲们,今天我大哥在这里,大家伙有啥委屈都说道说道,憋在心里那么久,也憋到时候了。咱们不能再放任这两个混蛋不管了,否则寨子里会永无宁日的。” 她已经忍了好久了,真的已经受够了! “我知道你们有所顾忌,我先说,你们随意!”屠彩云沉默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大哥,你知道二丫是怎么死的吗?”她愤恨的指着刘大丑,“是这个混账东西想要侮辱她!” 人群里一片哗然,显然没想到色.欲熏心的刘大丑竟然是这么的混账。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想睡人家的女儿。 这不是纯属找死吗? 什么!屠十三愤恨的转过头,目眦尽裂的瞪着垂着头的刘大丑,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喷射出愤怒的火花,“你好大的胆子!”大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领,火大的咆哮,“谁给你的胆子,谁!” 刘大丑被吓得浑身颤抖,惊恐的看着一脸暴怒的屠十三,刘老四见情况不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急忙解释道:“大当家的,这其中绝对有误会,大丑怎么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呢。” “呵,”屠彩云双手环胸,咧嘴冷笑,“你的意思是说姑奶奶污蔑刘大丑了?” 刘老四反唇讥笑,“凡事无绝对,一切都说不准!” “够了!”屠十三暴跳如雷,“你给我闭嘴!”侮辱他女儿,就是在赤果果的污蔑他! 女儿的离世,是他这辈子难以抚平的痛。 刘大丑被吓到了,他瑟瑟发抖的看着抓着他衣领的大手,生怕屠十三一个控制不住,扭断他脆弱的脖子。 “大当家的,我家去年丢了一头猪,最后在刘家的猪圈里找到了,可是刘老四死活都不认帐,非说那是他们家的猪。” “你如何确定那是你家的猪?” “我在我们家猪的屁股上剃下来一攥毛,那就是我们家猪的标志。大当家的现在可以去看看,我们家猪屁股上都是这样!” 屠十三的脸黑了。 “大当家的,去年我家小妹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被刘老四这对禽兽父子给糟蹋了。我家小妹年纪轻轻的就死了丈夫守了寡,还要被这两个畜生侮辱,我可怜的妹子呀。” 中年大叔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那哀恸的样子让不少小媳妇偷偷的抹眼泪。 屠十三的脸黑了白,白了青,怒气在蹭蹭蹭的上涨。 刘老四淡定的脸终于有了龟裂,刘大丑的脸色更是像死人一样,惨白惨白的。 “还有什么?”铿锵有力的声音带着滂沱的怒气,乌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刘家父子,严肃的脸上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大当家的。”人群里颤颤悠悠的走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那是寨子里的寿星孙大娘,今年已然八十二岁了。 “大娘,您有何冤屈?”初来寨子里的时候,要不是孙大娘经常照顾他,他早就死了。是以,他对待孙大娘犹如亲生父母般,格外的尊敬。 “十三呀,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惩治惩治这两个畜牲,”孙大娘气的拐棍在地上使劲儿的戳,“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存了一点点的积蓄,都被这两个畜牲给抢走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屠十三的理智被这最后一颗稻草给压断了,他愤怒的脸扭曲成暴怒的狮子,严肃惯了的面庞,因为愤怒变得格外的狰狞可怖,如同沉睡的狮子忽然醒来露出尖利的牙。 “刘老四,刘大丑!” 一声怒吼让众人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众人讶异的看着被吓得尿了裤子的刘大丑,哄堂大笑。 屠十三的脸黑的如同墨一样,就这么点的出息,真丢男人的脸!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拉出去先痛打一顿,再把他们一起送到官府,交由官老爷处置!” 刘大丑两腿一软,吓的昏了过去。屠十三这次竟然是来真的,刘老四再也抑制不住恐惧,大声嚷嚷起来,“大当家的,你不能这样对我们父子,我们可是救过你的命的,你不能这么的忘恩负义!” “拉出去!”对于疯子,他连个白眼都懒得奉送! 两个壮汉听从命令迫不及待的走了过来,架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盼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今天了,他恨不得分分钟送他们这对畜牲父子见老天爷。 祸害遗臭万年,等会儿要不要不小心的失手将他们打死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打了个屁股开花,任凭两人歇斯底里的苦苦哀求,落在身上的板子并没有因此减少。 二人作恶多端,屠十三不想轻易的饶了他们,但今日天色已晚,他决定明日一早,再将他们送入官府。 夜黑如泼墨,在夜色的掩护下,有一个黑影偷偷摸摸的向着地牢靠近。 寨子里的人像丢臭狗屎一样,把两人扔在地上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眼睁睁的看着哭爹喊娘的两人痛的死去活来,也坚定的拒绝为他们进行医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落得今日的下场,只能免费送他们两个字,活该! 刘老四疼的哼哼唧唧,刘大丑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狼狈的趴到地上,如丧家之犬一般。 陆安瑾一步一步的靠近地牢,略施小计的来了一个声东击西,一块小石头就引开了单纯的守卫,趁着空当时期,她像只猫一样,溜了进去。 为防止暴露身份,她只留下了一盏烛火,烛光摇曳,把阴冷潮湿的地牢渲染的更加阴森。 当然,陆安瑾是绝对不怕的,她本身就是个鬼了,还会怕所谓的同类? 地牢不大,陆安瑾很快就找到了目标人物,还在后悔着活着的时侯没有学习开锁技术的陆安瑾,目瞪口呆的看着压根就没上锁的牢门。 这得是有多自信呐,地牢竟然连个锁都没有! 不过想来也是,寨子里除了作恶多端的****,都是自家人。 自家人又怎么会防着自家人呢。 “你是谁?”刘大丑虽然心宽体胖,但还是够激灵的。“想要干什么!” 不会是来杀他们的吧,心里的恐慌让肥胖的身子止不住的抽搐。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他可是年轻才俊,并且尚未娶妻,还没有尽情的享受鱼水之欢,你怎么忍心将他送往极乐世界。 “废话少说,我是来救你们的,不想死就赶紧爬起来,跟我走。”陆安瑾压低了声音,声音有些粗犷。 “好好好,我们不说话。”在生死的面前,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刘大丑艰难的爬了起来,本想跟着陆安瑾直接离开,后来想了想,转头扶起了快要昏迷的刘老四。 不是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就算出去了也啥也不会,有老爹照应着,他至少可以少奋斗二十年。 第一百一十章 至亲至疏 三个人偷偷摸摸的出了地牢,陆安瑾凭着傲人的的记忆,刻意的选择了一条小路,避免了和巡逻的守卫来一次亲密的会面。 眼看寨门就在眼前,陆安瑾却忽然失去了踪影。本就做贼心虚的****心里一咯噔,满头大汗的东张西望,生怕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呼~”忽然刮来一阵邪风,吓的两人抱在一起,颤抖的身子如同掉落的叶子,在风中凌乱。 夜色沉沉,父子俩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往前摸索,想要快点走出这阴森的鬼地方。 突然前面出现点点烛光,父子俩在黑暗中寻得了一丝丝的光明,他们相视一笑,眸子里露出逃出生天的狂热。 他们捂着疼得要命的屁股快步往前走,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姑娘正在烤肉。 漆黑的夜,血淋淋的肉,身份不明的姑娘。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出寨的路怎么走吗?”都到这个时候了,刘大丑还不忘卖弄风.骚。 白衣姑娘闻言慢悠悠的转过头,却吓的****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鬼啊鬼啊。”鬼哭狼嚎外加阴风阵阵,显得格外的瘆人。“你别过来!” 白衣姑娘惨白着一张脸,一张血盆大口在津津有味的咀嚼着血光淋漓的手,她微微一笑,却吓的两个七尺大汉猛翻白眼。 “你们要吃吗?”粗犷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她递肉的动作却让父子俩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鬼啊,”刘大丑凄厉的大喊,刘老四拉着被吓得失去了三魂七魄的儿子,毫无方向的往前冲去。 夜色太浓,看不清方向,刘老四一脚踩空,父子两人享受了几秒钟的自由飞翔和花式尖叫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除了阴风阵阵,再无其他。 第二天,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了****的尸体。看着摔的支离破碎的二人,屠十三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简单的把人埋了,也算是抱了恩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于****的遭遇,寨子里的人心里暗爽不已,暗叹老天爷终于开了眼,收了这两个败类。 寨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陆安瑾婉拒了赵三娘的再三挽留,慢悠悠的下了山。 屠十三对陆安瑾的疑心日渐深重,奈何爱妻对自家义弟护犊子已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他几次劝说无果,也只好随她去了。 反正陆安瑾也不会做祸害寨子之事,他就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陆安瑾前脚刚回到府里,康王后脚就派人请她去王府一叙。 她本来想推脱一二,可来人神色匆匆,她恐有什么重要之事,又只好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康王府。 “在下拜见王爷,”陆安瑾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不知王爷急寻在下,所为何事?” 康王的脸色不甚好看,他虚扶了她一把,苦笑道:“今日本王进宫面圣,王上把本王好生的教训了一番。” 陆安瑾眉头微挑,“为何?” “若是不出本王所料,定然是那凌王在王上面前嚼了舌根。” 陆安瑾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这般,究竟意欲何为?” “小姐秀外慧中,难道猜不透他的居心叵测?” 陆安瑾眉头舒展了些许,“鸣筝楼生意蒸蒸日上,与之相反,南音阁的生意却是每况愈下,凌王这是着急了啊。” 康王嗤笑,“凌王向来争强好胜,最是嫉恨别人比他强。” “此乃小人心态,着实不可取。”陆安瑾摇了摇头,“不知王爷有何打算?” 康王沉默不语,他到底想要怎么做,他到现在也没决定好。 “王爷,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优柔寡断乃是上位者最大的忌讳。” 康王淡笑,“小姐说的在理,只是现下本王还未到达绝境,自然没有背水一战的勇气。”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也甚少做过头脑发热的事情,倒不是因为他没有血性,而是因为他没有资本。 既然他没有可以乘凉的大树,便只有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稳扎稳打,才能在这残酷的王城里面,博得一席之地。 “王爷言之有理,”陆安瑾微微一笑,“人各有志,且行为处事风格迥异。既然王爷尚未准备好,那便再等等吧。” “小姐有宰相撑船的心胸,本王佩服。” 又和康王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陆安瑾便寻了个由头告辞了。 “小姐,康王心急火燎的寻你去,又罗里吧嗦的说了一箩筐的无关痛痒的废话,究竟意欲何为?” 陆安瑾笑眯眯的看着凌左,浮夸的感叹道:“呦,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凌左的思想政治觉悟是越来越高了。” 凌左:…… 他们家王妃什么都好,就一点不好,就是特别爱调戏良家男子! “康王此举不过是婉转的给我提了个醒。” 凌左一头雾水,“提醒?” 陆安瑾点点头,“嗯,他是想告诉我,凌王盯上我了。” “凌王就像是一只爱咬人的疯狗,他若是盯上小姐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俗话说的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康王顶多算是勇气不足,但脑袋还算是灵光的。” 凌左见陆安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不再多言。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 陆安瑾想了一下,“既然出来了,我们便去鸣筝楼走一遭吧。” 可不曾想,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凌左,竟然第一次‘忤逆’了她。 “小姐,您刚从山上下来,不如先回府里小憩片刻。” 陆安瑾浅笑着摇摇头,“无妨,我不累。” 凌左又道:“小姐,您几日未回府,就不怕那几位把府里的屋顶都拆了吗?” 陆安瑾巧笑嫣兮,甚是无所谓的说,“无事,他们顶多斗斗嘴罢了。” “小姐。”凌左急得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陆安瑾狐疑的看着面带焦虑的凌左,只觉得他今日的表现甚是反常。 “凌左,你究竟想要做甚?” “哎呀。”凌左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巴像是一个秤砣,看似霸气,实则笨重无比。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凌左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属下不敢。” 陆安瑾不说话了,她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含笑的眸子审视的意味很明显。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硬着头皮说,“小姐,属下身子不适,想要先行回府。” 在陆安瑾的心目中,凌左是属于那种全年无休,一直都是高速运转的机器人。 “可是哪里不舒服?”陆安瑾有些着急,“身子不舒服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她快步向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念叨着,“日后可不许再这般了,身子不舒服,一定要早些告知于我,万不可拖沓。” 凌左即无奈又感动,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言,不料,陆安瑾却当了真。 “谢小姐关心,属下晓得了。” 陆安瑾停下脚步,转身,素来灵动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带着说不出的郑重。 “凌左,你且记得,在我的眼里,你们从来都不是我的下属,而是我的兄弟姐妹。你们若是伤了病了,我会担心的。” “小姐…” 陆安瑾不再言语,转身,大步的向前走去。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煽情的人,对待兄弟朋友,默默的关怀已经足够,无需多言。 凌左眸光深沉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觉脸上有些微凉,他伸手一摸,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泪流满面了。 他心里默默说一句,从今往后,无论刀山火海,定然生死追随。 陆安瑾急匆匆的赶回了府,刚敲开府门,便火烧火燎的吩咐小厮,“快快将郎中请至前厅。” 小厮闻言,拔腿就走,却被后面赶上来的凌左拦住了,“公子,无需如此麻烦,属下直接去寻郎中便是。” 陆安瑾点点头,“也好,我随你一起去。” 凌左此刻是哭笑不得,暗想,以后再也不撒谎了。因为撒了一个谎言,他却要用很多个谎言去圆。 “公子,不必。属下不过是略感疲惫罢了,无甚大碍。公子劳累许久,回房歇息吧。” 陆安瑾见他一直推脱,也没想太多,只当他是害羞罢了。 “好,那我且先回房歇息,你也好生歇息歇息吧。” 陆安瑾确实感觉有点累,在山上呆了几日,她并未歇息好。 下山之后,又强打着精神应付康王,此时松懈下来,只觉得万分疲惫。 她推开房门,忽然转了个身,一记飞腿踢来,却被不速之客轻巧的躲开。 陆安瑾也不气馁,左勾拳右勾拳,拳拳往来人的脸上招呼,奈何对方武艺高强,见招拆招的本领亦是炉火纯青。 在你来我往中,房门被人关上了,陆安瑾暗自焦急,攻势越来越猛,奈何却像打在了棉花上一般,百无一用。 她暗自咬牙,拿出破釜沉舟之势,意欲与来人鱼死网破。 不料,却被人一把抱住,熟悉的竹香顷刻间窜入她的鼻间,一道低沉却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赫然响起,“许久不见,瑾儿这是准备和为夫同归于尽?” 陆安瑾闻言,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忽然静止不动了。 下一秒,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那张熟悉的俊脸,毫无顾忌的凑了上去。 好久不见,她真的分外想念。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狼后虎 浓情蜜意,丝丝柔情,揉进这激烈万分的热吻之中,数不清的相思意,说不出的温柔情。 “你怎么来了?”陆安瑾满心的喜悦,满眼的惊奇,“何时到达的,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一吻结束,陆安瑾绝美的小脸满是醉人的酡红,一双盈盈水眸更是楚楚动人,看的齐霄昀气息越加的不稳。 他素来修生养性,可如今看来,他修的是七情六欲,养的是红豆之情。 “想你了,便来了。” 陆安瑾闻言,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羞涩的低下了头。 情人之间的呢喃总是那么的蛊惑人心,陆安瑾紧紧的抱着齐霄昀精瘦的腰身,沉默半晌,甚是不满的开口,“你怎么又瘦了?” “军务繁忙,且为夫整日忧思重重,自然消瘦。” 陆安瑾眉头紧皱,“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倒也无甚难以处理的事情,只是为夫日日寤寐思服,辗转反侧,茶饭不思的,自然消瘦。” 陆安瑾对他一口一个为夫羞涩不已,她暗戳戳的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反驳。 “何时离开?” 齐霄昀低笑,“为夫刚来,瑾儿就迫不及待的想要为夫离开了吗?” “若是我不让你离开,那么你会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么?” 齐霄昀闷笑,“有何不可?” 陆安瑾免费送了他一个白眼,小手直戳他健硕的胸腔,“说的好听,你做的到么!” 齐霄昀一把抓住她作乱的小手,垂首,在她耳边呢喃道:“瑾儿若是想要为夫留在这里,为夫乐意之至。” 多久未见,他竟然越来越不正经了。 可不知道为何,明知他只是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他竟然满心的欢喜。 齐霄昀坐在床边,一个用力,就将美人拉入怀中。 陆安瑾后知后觉的问道:“凌左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来了?”她不等回答,自问自答,“肯定是了。” “这样方能送你一个惊喜。” 陆安瑾想起凌左那蹩脚的演技,莞尔一笑。她单手挑起他的下巴,一副风流浪子的模样,嬉皮笑脸的道:“美人,伺候本公子舒服了,定有厚赏。” 齐霄昀灿然一笑,忽然一个翻身,顺手推舟的将陆安瑾压在床上,乌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那双不知所措的眼眸,干着嗓子道,“既然王妃盛情相邀,本王就却之不恭了。” 陆安瑾感觉脸上像是着火了一般,滚烫滚烫的。她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齐霄昀那张俊朗的脸。 齐霄昀明明看出了它的羞涩,却不肯轻易的放过她,他明知故问,“瑾儿为何不看着为夫?” “还未成亲,你便一口一个为夫,羞也不羞?” “不羞,瑾儿注定是本王的王妃,这辈子都别想赖。” 陆安瑾喃喃的说了一句,“我没想赖,你快点起来。” 再不起来,她那个啥,真的要焚身了。 陆安瑾在齐霄昀面前从来都不掩饰她的渴望,只是现下还不是时候,就算她不在乎,齐霄昀也不会同意的。 “温香软玉在怀,本王哪还有什么骨头。”他打定主意要将赖皮进行到底,抱着陆安瑾躺在床上,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堂堂战神王爷,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齐大王爷,你就不怕世人嘲笑?” “为夫不害怕万人阻挡,唯害怕你不在身旁。”齐霄昀将头埋在陆安瑾的颈窝,大口大口的呼吸她身上的香味,好像要将她的味道溢满他的心间。 陆安瑾心里偷乐,但面上却故作揶揄道:“何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的,这嘴巴像是吃了蜜饯一般。” “为夫天赋异禀,无师自通罢了。” 两人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凌左在门口当了半天的守门神,被迫的吃了大把大把的狗粮之后,终于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温柔却不失强劲地敲着门,牙疼似的说道:“王爷,王妃,有客来访。” 方才的一番折腾,陆安瑾得秀发有些许的凌乱,齐霄昀自觉的为她绾青丝,还为她描了眉。 她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而后轻声问道:“何人?” “凌王。” 陆安瑾的面色一紧,而后低声命令,“我这就过去。” 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站在窗边但笑不语的男人,又折返回来,走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送给了他一个充满爱意的吻。 陆安瑾快步走到前厅,看见自斟自饮的凌王,客气的寒暄道:“今儿个不是关了什么风,竟然把凌王殿下给刮来了,在下拜见凌王。” 凌王抬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傲气十足的道:“本王上次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 “恕在下愚昧,王爷何时有过提议,为何在下无一点印象?” 凌王啪的一声,将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他冷哼一声,不怒自威道:“本王看你不是忘了,而是压根就没有把本王看在眼里,自然也就不会把本王的话放在心上。” “在下不敢!” 凌王怒不可遏的低吼,“你不敢?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 陆安瑾低头低语,“在下不敢!” 凌王见他认错态度不错,怒容满面的胖脸也才晴朗了一点点,他傲气十足的道:“鸟择良木而栖,人也是如此。” “理是这个理,还请王爷明示!” “本王知晓你和康王的关系匪浅,也只想你在康王的手下做事,只是康王并不是一个明主,先生可要想清楚了。” 陆安瑾沉默不语。 凌王也不在乎,依旧絮絮叨叨的说,“先生谋略无双,贤才就该配明主,康王那缩头乌龟,有何资格拥有先生这般贤才。” 陆安瑾这下子算是彻彻底底的听明白了,凌王今日不请自来,竟是明目张胆的挖墙脚来了。 “在下何其有幸,竟能得王爷青睐,王爷所言,在下已然明了。还请王爷,能够容在下思考些许时日。” 对于这个答复,凌王自然是不满意的,可是他也知道,不能逼她太紧。 他只好不情不愿的道:“好,本王就给你些许时日,先生,可不要辜负本王的期待呀。” 陆安瑾浅笑着行了一礼,“如此,在下就先行谢过王爷了。” 凌王走了,但是他带来的坏心情却始终在陆安瑾的心间萦绕。 “心情不好?”齐霄昀拉着她的手,带她坐在椅子上,大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头。 陆安瑾难得调皮的皱了皱鼻子,撒娇似的说道:“我不喜欢凌王,那家伙就是一个开屏的花孔雀,本事不大,臭屁的不得了!” 齐霄昀轻笑,“不喜欢便不搭理他。” “我现在只是区区一介草民,而他却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且凌王深得北萧王上的宠爱,不是我说不搭理就不搭理的。” 大手轻轻的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齐霄昀微笑道:“还有你无可奈何的人呢?” “倒也不是什么棘手的问题,只是我看到他那副臭屁的样子,就觉得特别烦!” 齐霄昀随口一说,“若是瑾儿不喜,那为夫便杀了他!” 陆安瑾抬眸,见他一脸严肃,并不是在说笑,急忙道:“我只是抱怨两句罢了,你莫乱来。” 齐霄昀皱眉,“瑾儿这可是在担心那孔雀?” 陆安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我为何要担心那只花孔雀,”她轻轻的执起他的大手,“我只是不想让你的手上沾上血腥罢了。” 齐霄昀轻笑,“为夫的手上早已沾满了血腥,也不在乎多加一条性命。瑾儿,只要你想,为夫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陆安瑾轻轻的将头靠在齐霄昀的肩膀上,感动不已,“我知晓,可是,我不愿。” 这一辈子,她只愿他开心快乐,健康长寿。待他解甲归田之后,他们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凌王前脚刚走,康王后脚就到,陆安瑾轻笑,看来她这府里,是时候彻底的整顿整顿了。 养了这么多吃里扒外的东西,确实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王爷可是和凌王殿下约好了?他前脚刚走,您后脚就来了!” 康王何其聪明,自然是听出了陆安瑾的不忿之意,他微微作了一揖,满是歉意的道:“事急从权,还请小姐勿怪。”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说,“本小姐虽然行事不羁,但也不是无脑之人。无论是合作伙伴,还是萍水相交,贵在真心。若是王爷不信任我,那咱们也没有继续合作的必要。” 她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但是并不代表她没有一点脾气。 陆安瑾此时此刻很生气,但她到底是气康王的不坦诚,还是气凌王的太自负,只有她自己清楚。 “小姐莫气,是本王的错,本王这就将人撤走。” 康王自知理亏,但也觉得陆安瑾今日有些反常,他在府里安插了探子她早就知晓,他不明白,今日她的小题大做是为那般? “王爷,方才凌王殿下挥舞着锄头,明目张胆的挖墙脚来了,不知您有何想法?” 凌王那厮依旧贼心不死,康王的脸拉的老长,“既然凌王还有闲情逸致找麻烦,那本王就给他找点事做,让他没有时间给我们添堵。” 陆安瑾见他如此上道,会心一笑,“那就有劳康王殿下了。” 打发走康王,陆安瑾只觉得疲惫不堪,她瘫坐在椅子上,一双大手摸了摸她涨疼的脑袋,轻柔的为她缓解疼痛。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君心难测 凌王近来忙的是焦头烂额,也不知道是哪个活腻歪了混账东西,三番两次的下黑手,不是半夜往门口泼大粪,就是往院里丢死老鼠,死蛇、死蝎子,时常吓的宾客魂飞魄散。 如此情况反复几天,南音阁的生意每况愈下,就算某些宾客碍于凌王的威严不得不到店里打卡报道,顶多也是坐坐就走,一秒钟都不肯多呆。 凌王对此宵小行径恨的是咬牙切齿,派侍卫层层包围南音阁,誓要抓住暗地使绊子的小人,可是那偷奸耍滑的贼人却不再兴风作浪。 等了两三天,那贼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贼人终于不捣乱了,可是南音阁的生意却是萧条不已,门可罗雀。 往日的车水马龙是再也回不来了。 凌王气的火冒三丈,发了好大一通火,命人给许多世家贵族递了帖子,可是世家子弟惜命的很,不是病了就是有要事在身,更有甚者,直接躲进了祠堂里面。 他们找了五花八门的理由,让凌王硬生生的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气的凌王恨不能吐血三升,可又无可奈何。 世家贵族可不像那些贱民,他杀的了一个,却杀不了一群。 凌王这边是愁云惨淡,康王那边也并不见得歌舞升平。 陆安瑾轻轻的呷了一口水,淡淡的问道:“殿下,可是下了决心?” 康王叹了口气,眉头紧锁,甚是低沉的回:“本王原本以为偏安一隅不争不抢,便能获得一方净土,可是眼下来看,是本王太过单纯,想的太过简单了。” 陆安瑾从一开始就知晓康王心机太重,城府颇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所以,看他这会儿炉火纯青的装无辜,只感觉到甚是好笑。 王室本来就是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尤其是能在夹缝中活下来的王孙贵胄,又有几个是真的单纯的? “所以,殿下可想好了?” 康王重重的点点头,“时不我待,本王看的明明白白,就算本王不去招惹他人,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也不会放过本王,左右都是逃不了,本王倒不如取得先机,先发制人!”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将茶杯轻轻的放在桌子上,有些冷淡的道:“既然殿下想好了,那我也不必再多费唇舌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康王对陆安瑾突如其来的冷淡心知肚明,他心想,妇人心果然就像那绣花针,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何须如此斤斤计较。 虽然他并未觉得他有什么过错,但他还是拱了拱手,淡笑道:“先前之事是本王思虑不周,小姐勿怪。” 陆安瑾摆了摆手,挥了挥衣袖,翩然离去。 辞别了康王,陆安瑾并未回府,而是打马去了山上。 对于刘家父子的突然死亡,寨子里的人议论纷纷,他们虽然有诸多的疑问,但内心深处对于这对臭虫父子的离去,却是觉得十分的大快人心。 “贤弟,你终于肯来看姐姐了。”赵三娘抹了抹眼泪,“姐姐知晓对你不起,贤弟莫要生姐姐的气啊。” 陆安瑾浅浅一笑,“姐姐莫要多想,小弟近来事务繁忙,今日难得偷得半日闲,这不马不停蹄的便赶来了。” 赵三娘不确定的问:“当真?” 陆安瑾信誓旦旦的回,“当真!” 赵三娘这才破涕为笑,她拉着陆安瑾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贤弟,之前真的是对不住了。” “江湖中人本就不拘小节,不过是被疯狗咬了一口罢了,无须放在心上。” “贤弟豁达,不计前嫌,姐姐感恩于心,啥话也不多说了,日后要是有用得上姐姐的地方,贤弟只需言语一声,姐姐定然万死不辞!” 陆安瑾眸光闪烁的看了赵三娘几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贤弟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何须如此吞吞吐吐?” “姐姐,是这样的。”陆安瑾搓了搓手,而后侧身轻轻的在赵三娘的耳边言语了几句。 只见赵三娘霍然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目光不敢置信的在陆安瑾的身上扫了几圈,“你…你真的是…” 陆安瑾点了点头,唇角勾起一抹轻缓的弧度,淡笑道:“瞒了姐姐许久,是我的不是,还请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遭。” 赵三娘沉默片刻,不在意的笑了笑,“你可莫要这么说,姐姐知晓你定然有难以言语的苦衷,若是你早些让姐姐知晓,姐姐定然不会让刘大丑那厮轻薄了你。” 陆安瑾摇了摇头,“姐姐,咱们是江湖儿女,身在江湖,没有那么小气。” “你呀你呀,”赵三娘越看陆安瑾越觉得欢喜,“我就说嘛,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啊。” 俊俏的伪公子害羞的低下了头。 赵三娘叹了口气,握了握陆安瑾的手,在她困惑的注视下,满是惆怅的道:“女儿的离去是我这辈子难以抚平的痛,这是我心中的一道疤,永远都愈合不了。” “人死不能复生,我说小姐在天有灵的话,定然也不愿看到你如此的痛苦。” “她若是真的不愿让我难过,也不会轻易的离我而去了。”赵三娘露出一丝苦笑,“你不必劝慰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接受现实了。” 陆安瑾不再言语,只是缓缓的站起身来,轻轻的抱了抱她。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传来一道怒吼声,陆安瑾回眸,就见屠十三板着一张脸,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他恶狠狠地等着陆安瑾,那凶狠的目光好像一头嗜血的饿狼。 陆安瑾调皮的对赵三娘眨了眨眼睛,在屠十三吃人的目光下,不怕死的凑到她的跟前,笑道:“姐夫这会儿,怕是连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赵三娘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知晓他会生气,还故意气他。” “他越生气,就代表他越在乎你。” 当然,也有可能是男人的自尊心在作祟。 “你们在做什么?” 若不是顾及赵三娘在场,他定然一拳挥过去,打的这臭小子满地找牙。 “无事,”陆安瑾无所谓的耸耸肩,“只是和姐姐闲聊两句罢了。” “男女授受不亲,我一直敬你为上宾,若你一直如此,就莫怪我翻脸无情。” 陆安瑾双手环胸,作死道:“若我一直如此,你要怎个翻脸无情?” 屠十三怒哼一声,“那就请阁下自行下山,莫要逼我出手。” “若我不下山呢?” 屠十三杀气凛凛的看着他,咬牙切齿的道;“若是如此,来人,把他给我轰下山!” “谁敢!”赵三娘霍地站了起来,挡在陆安瑾的身前,霸气的道:“老娘看谁敢动手!” 手下的人犯了难,他们看了一眼怒容满面的屠十三,又看了眼一脸坚定的赵三娘,恨不能在地上找条地缝,麻溜的钻进去,省的留在这是非地左右为难。 “你当真要护着这小白脸?” “她不是。” 屠十三见到了这个地步,赵三娘还是这么的执迷不悟,怒火滔天,恨不能当场掐死作妖的陆安瑾。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让开,之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赵三娘听他这么说,也动了怒,“若是我就不让呢,你能奈我何?” 屠十三举高了手,手臂在半空中颤抖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往下落。他怒哼一声,欲甩袖离去。 “且慢。” 屠十三霍然停下脚步,声冷如冰,“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 “我无意挑战你的威严,但你就方才的行为,应该向姐姐道歉。” 屠十三咻的转身,恶狠狠地道:“哪里来的理直气壮的小白脸,我真是错看了你。”他冷笑,“你当着我的面,和我的夫人眉开眼笑,我没杀了你,已是对你最大的仁慈,你莫再蹬鼻子上脸!” 陆安瑾轻笑,“方才姐姐已经向你解释过了,我并不是小白脸。” 屠十三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这天下哪个小白脸会承认自己是小白脸。” 他的头上就快长成草原了,他还得对着他们说好话,天下哪有这种操蛋的事情,他可不是那种窝囊的男人。 陆安瑾直直的看着他,冷冰冰的道:“我且问你一句,你现下这般生气,到底是因为吃醋,还是因为丢了颜面。” 赵三娘闻言,死死的盯着屠十三。 然而,屠十三并未直接回答陆安瑾的问题,他嗤笑道:“现下是你们对我不起,有何资格质问我?” “请先回答问题。” 屠十三冷笑,“趁我没发飙前,你给我滚下山去。”他又看了一眼赵三娘,“三娘,成亲这么多年,我从未负过你,是你先负了我的!” 赵三娘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道:“你的意思我了解了,”她回头看着赵三娘,“姐姐,本来我只是想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如今看来,也有意外收获。” 屠十三眉头一挑,直直的看着陆安瑾。 赵三娘沉默了片刻,倏地睁开了眼睛,她的俏脸苍白无比,唯一的一抹血色,全都集中在了眼底。 “此事与你无关,有些事情我早有预料,只是一直都在自欺欺人罢了。” 到底是痛着幡然醒悟好,还是痛着装糊涂好,这个问题她已然思考良久。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三娘休夫 有些时候,不是说你闭上了眼睛,就真的变成了瞎子。 有些时候,不是说你避而不见,事实就变成了虚构。 有些时候,不是说你刻意遗忘,就真的能够忘记了。 陆安瑾看着赵三娘苍白的脸,血红的眸,有些许的不忍。 同为女人,她能够明白被情所伤,是多么的痛苦;在自欺欺人之中苦苦的挣扎,是多么的煎熬。 不过,她并不后悔。 若是赵三娘对她不甚走心,两个人不过是萍水相交,她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管人家的后宅之事。 可现下,赵三娘待她真心实意,她自然看不得赵三娘受半点的委屈。 人心换人心,你真我就真。 “姐姐,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赵三娘缓缓的摇摇头,“姐姐没有那么脆弱,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我也不愿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的团团转。” 屠十三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男人的直觉告诉他,眼下先走为上绝对是上上之策。 他抬脚就往前走,可是还未走两步,就听见赵三娘低沉却坚定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是一个响雷,霎时间将他的心海给炸了个底朝天。 浪花四溅,四处开花。粉身碎骨,落得一地残渣。 “屠十三,我们和离吧。” “你说什么?”屠十三蓦然转身,煞气逼人的盯着赵三娘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你再说一遍!” 赵三娘闭了闭眼睛,又霍然睁开,眼眸深处带着一抹不容拒绝的坚定。 “我说,我们和离吧!” 她虽然不过一介流匪,她虽然凶名在外,但她终归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需要的,渴望的,永远都是夫君真心实意的关怀。 而不是赤果果的欺骗。 她活在谎言里面太久,直至今日,才幡然醒悟,谎言永远都是谎言。 伤害,从不分善意或者欺骗。 屠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为了这个小白脸,”他愤恨的指着陆安瑾的鼻子,愤怒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竟然要和老子和离!” 陆安瑾的嘴角直抽抽,她已经解释过好几遍,这厮还是一口一个小白脸,脑袋如此的不灵光,真不知道赵三娘当初是怎么看上这货的。 “和离是你我之间的事情,无须牵扯上无辜之人。” “他无辜?”屠十三被气笑了,“这小白脸每次一上山,你哪次不是眉开眼笑的,硬往前面凑,老子眼睛还没瞎!” 赵三娘失望的看着屠十三,赫然发现,她爱了这么多年的脸,竟然是这般的狰狞扭曲。 “原来,我在你的心里,竟然是这般的不堪。” “别以为老子不晓得,你和我和离,是想要和这小白脸双宿双飞,我告诉你,你休想!” 卧槽,她就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什么叫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她今天算是彻彻底底的见识到了。 “男人的嘴,真的是骗人的鬼。”她嗤笑道:“不要脸的人年年有,今年真的是特别多啊。屠十三,你的无耻可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闭嘴,你是什么人,有何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到底是谁先做了错事,到底是谁先负了谁,屠十三,你心知肚明。”陆安瑾皮笑肉不笑的道:“姐姐现下还没有捅破那张纸,不过是想为你留得几分颜面罢了。” 屠十三冷笑,“老子可不是被吓大的,明明是你们做了龌龊之事,还装得如此大义凛然,吓唬谁呢?” 当真是给脸不要脸! 陆安瑾看了一眼赵三娘,他虽然对屠十三这卑劣的行径十分的看不惯,但这毕竟是赵三娘的家务事,她不能指手画脚的太多。 虽然她现下恨不能撕烂屠十三那张颠倒是非的嘴。 赵三娘对着一直垂手而立,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手下挥挥手,淡淡的道:“你们且先下去吧。” “遵命。” 天知道,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 “慢着!”屠十三冷冷的看了一眼赵三娘,讥讽的说,“怎么着,做了亏心事,还怕别人听到么。不准走,今儿个谁都不准走!” 手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脸菜色。 你们两口子闹别扭,为啥受伤的总是他们这些无辜。 “好好好,”赵三娘怒极反笑,“既然你想闹的路人皆知,那我也无甚好遮掩的。” 屠十三不说话,看着赵三娘的眼神火星四溅。 曾经相依相偎,相爱相守的恋人,如今却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屠十三,你就是个骗子。成亲的时候,你许我天荒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你却负了我!” “究竟是谁负了谁,明眼人一看便知,你少倒打一耙。” 赵三娘仰天大笑,“屠十三,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若你真的没有负我,你可敢拿你那牙牙学语的稚子起誓!” 屠十三的心里一咯噔,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你刚才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我听不懂。” 赵三娘冷笑,“屠十三,你做的一切我都知晓,先前一直隐忍不说,不过是想为你我留一条路罢了。” 屠十三沉默。 “可是眼下看来,你我之间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屠十三沉默良久,他满是哀恸的看着赵三娘,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他低沉的道:“三娘,我心有你,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需要一个孩子。” 赵三娘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眸子里面满是讥讽,“你无须向我解释什么,我给你一个机会,现下写下休书,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你真的要这样么?”屠十三的心不断的往下沉,“三娘,你不能这样对我。” 陆安瑾些许不耐的掏掏耳朵,见他一副不知悔改的死样,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既然犯了错,就应该勇于承认错误,这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你闭嘴,”屠十三现下对陆安瑾可谓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因为你,我和三娘又怎会走到如此地步。” 赵三娘忍无可忍的大吼,“屠十三,你少污我清白!” “呵,我承认是我负你在先,但你也给我带了一顶绿帽子,咱们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赵三娘再也无法故作淡定,她扬起手,狠狠的扇了过去,啪的一声,震耳欲聋。 屠十三狠狠的瞪着她,眼里哪还有先前的柔情蜜意。 “你可真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啊。”陆安瑾抬起胳膊,轻轻抽掉挽发的玉簪,如墨般的长发披散下来,让她本就俊俏的脸更加的秀色可餐。 屠十三惊诧的看着陆安瑾,不敢置信的问,“你是女子?” “男人的心可真经不起试探,屠十三,你吃着碗里的,还想吃锅里的,天底下哪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她最是瞧不起这种三心二意没有担当的男人。 屠十三的脸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若是做不到,就莫轻易许诺;但若是许下诺言,就应该坚守诺言。” 屠十三说不出来话了,他讪讪的看向赵三娘,见她撇过脸去,连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三娘…” 陆安瑾瞥向站立不安的众人,轻笑道:“下去吧,莫留在这里当木桩子了。” 众人得令,马不停蹄的离开,老大的八卦可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听的。 天知道,他们方才恨不能自己是聋子,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晓。 “姐姐,我…” “你无需退下,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我赵三娘可以全心全意的爱你,也可以全心全意的废了你!” 屠十三的脸一白,急忙说道:“三娘…” “无需多言,多说无益。今日,你便把休书写下,我放你海阔天空,回去与你的妻儿团聚。” 屠十三走到赵三娘的跟前,蓦地跪了下去,赵三娘错了错身,避开了。 “三娘,这辈子只有你是我的妻。”屠十三声泪俱下,泣不成声,“我未曾想过瞒着你,可又怕你生气,所以才会一直拖着。” 赵三娘撇过脸,泪流满面。 屠十三抓着她的裙摆,哀伤的恳求,“三娘,我只是想要个孩儿罢了,我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你。” 陆安瑾嗤笑一声,对此奇葩言论嗤之以鼻。 “莫再说了!”赵三娘低下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道:“你若真心爱我,便不会因为孩子而背叛我。你选择了背叛,只能说明,你不够爱我!” 屠十三:“三娘…”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你最爱的,是你自己。十三,我们这辈子缘分已尽,你知我脾性,我已下了决心,不会就此更改。” 若不是此时上演的是悲伤的苦情大戏,她定然会给赵三娘一个大拇指。 女人可以柔软,却不能柔弱。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才是女人正确的生活方式。 “你…” 赵三娘不再言语,拉着陆安瑾转身就走。 行至半途,陆安瑾回眸,看了满眼的愤恨与恶毒。 “姐姐。” 赵三娘回眸,“嗯?” “屠十三已起杀心。” 赵三娘的脚步一顿,沉默半晌,淡淡的道:“若来日战场相见,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陆安瑾默默的握了握她的手,“姐姐,有我陪你。” 老大和离,这在寨子里面不是小事,赵三娘也无意隐瞒,她最不想瞒着的,就是屠彩云。 “大嫂,你真的要和大哥和离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决战前夕 “彩云,”赵三娘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瞒你。你哥在外面有了女人,还有了孩子,我们这辈子缘分已尽。” “大嫂,你莫不是在骗我?” 兄嫂一直鹣鲽情深,嫂嫂一直待她如亲妹妹,兄长怎会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 “大嫂,是兄长对不住你。” 赵三娘淡淡一笑,“彩云,此事是我与你兄长之事,与你无关。今后,你若是想要留在寨子里,留下便是。若是想要与你兄长一道离开,我也不勉强。” 屠彩云紧紧地抓着赵三娘的手,眼泪霎时落了下来,“嫂嫂,这里是我的家,我不离开。” “好,那便不离开。” 安抚好了屠彩云,亲自送她离开,赵三娘这才进了里屋,看着淡定的喝着茶的陆安瑾,浅笑:“妹妹,你瞒得我好苦,我竟不知你是女子。” “无论男女,都不影响我们的情谊。” “就你的嘴甜。” 陆安瑾站起身,微微的弯了弯腰,“姐姐,先前隐瞒是我不对,还望姐姐莫怪。” 赵三娘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只是小事,姐姐虽然脾气不好,但心眼可不小。” 陆安瑾摇了摇头,微微一笑,“姐姐有宰相之胸襟,小妹佩服。” “别贫了,现在能告诉姐姐你的真实身份了吗?” “小妹陆安瑾,东齐人士。” 赵三娘笑容不变,“姐姐看小妹气度非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姐姐好眼神,小妹不才,乃是东齐阴南知府的女儿。” “我就说妹妹看着不是凡人,果不其然,是九天之上的仙女下凡呐。” 陆安瑾却没有笑,甚是严肃的道:“姐姐,你真心待我,我也不能辜负你的信任。我想带你见一个人。” “何人?” “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哦?”赵三娘眉头一挑,“那我倒是好奇了,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入得了瑾儿的眼。” 想起齐霄昀,陆安瑾羞涩的低下头,唇角轻勾,“姐姐莫打趣我了。” 赵三娘见她这幅模样,心下了然,“看来,待会儿要见到的人定然是瑾儿的心上人了。” 屠十三到最后还是没有写下休书,他甩袖离开,心想着,他若是一直拖着不写休书,赵三娘也不能奈他何。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翌日天还未亮,赵三娘就派人将休书送上门去。 “混账东西。”屠十三一脚踹翻了椅子,“是谁给她的胆子。” 手下讪讪的不敢说话,寻了一个由头,一溜烟跑了。 “爷,这是怎么了?”女人柔弱无骨的抱着屠十三,娇嗔道:“脸色怎地这么难看?” 屠十三眉头皱的更紧了,他颇为不耐的甩开女人的胳膊,恨恨的道:“她既然这般无情,就莫怪我不客气了。” 女人面上不显,但心里却在偷笑。 “爷,莫生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奴家可是会心疼的。” 屠十三转头,冷漠的看着她,“你心里在想着什么,我心知肚明。收起你那些小心思,照顾好儿子。若是我儿在你手上有什么闪失,我就要了你的命。” 女人讪讪的放下了手,脸色甚是难看。 “奴家知晓了。” 屠十三怒哼一声,转身离去。 他倒是要看看,那女人的心到底是有多狠。 可是他真的低估了女人的狠心。 屠十三方才到达寨门,就被拦住了,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持刀挡路的手下,低沉的吼:“让开。” 手下一脸的为难,“大当家下令,禁止您入寨。” “让开。” “老大,您别为难小的。” 屠十三的脸色更难看了,他抽出长剑,架在手下的脖子上,恶声恶气的说,“老子再说最后一遍,给老子让开!” 手下犹豫了半天,眼睛一闭,身体一侧,来了一个眼不见为净。 此情此景,被赵三娘和陆安瑾实实在在的看在了眼里。 “姐姐,看来寨子里面该整顿一番了。” 赵三娘冷哼,“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姐姐莫气,屠十三在寨子里面经营多年,自然有他的人脉,我们现在只要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就好了。”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陆安瑾浅浅一笑,“静观其变就好。”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这两日他是不会找你的。” “瑾儿为何这般肯定?” 陆安瑾粲然一笑,“姐姐,他这次进的了门,下次可没这么容易了。瓮中捉鳖的戏码,上演一次便足够了。” 赵三娘的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瑾儿,你说的话总是这般的犀利。” 屠十三果然没有找赵三娘,而是去了一个心腹的家里。 “爷,你怎么来了?” 屠十三冷着脸,径直问道:“寨子里可有什么异常?” “寨子里一切如常。” “三娘没有行动?” 心腹摇摇头,“寨子里风平浪静。” 屠十三眉头紧锁,垂首不语。心腹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低声问:“爷,您在想什么?” “以三娘的脾气,不该如此安静。” 心腹沉默片刻,呢喃道:“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或者,老大只是不想让他人知晓太多。” 屠十三思索片刻,缓缓的摇摇头,“不,三娘若是真的如此,那日便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逼我写休书了。” 心腹沉默,他细细想来,赵三娘的近日来的种种举动确实有些反常。 “爷,那你意欲何为?” 屠十三站起来来回踱步,“不,不能坐以待毙,我有预感,三娘定然不会轻易罢休的。” “那爷想如何?” “老子在寨里经营多年,论实力,不比她赵三娘弱多少。我要做这寨子里面真真正正的老大。” 心腹跪在他的面前,单手捂在胸前表忠心道:“只要爷一声令下,小的唯爷马首是瞻。” 屠十三点点头,薄唇紧抿,眸光深沉。 屠彩云风风火火的闯到了赵三娘的闺房里面。 “大嫂…不,姐姐,我哥来寨子里了,你怎么还有闲工夫在这里泡茶啊!” 赵三娘微微一笑,“彩云,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坐下来尝尝。” “哎呀,我说大姐,”屠彩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急促的说,“我哥这次来肯定要闹闹幺蛾子出来,你赶紧想想办法呀。”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 陆安瑾忍不住噗嗤一笑,揶揄道:“彩云,莫急,你看看,你急的嘴上都冒泡了。” 屠彩云这才看到坐在窗前的陆安瑾,她甚是惊讶的看着她披散着的青丝,嘴巴张的足可以吞下一个鸡蛋。 “你你你是女子?” 陆安瑾促狭一笑,“是不是很惊讶?” 屠彩云如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 “先前多有隐瞒,还请彩云姐勿怪。” 屠彩云摆摆手,大方的原谅了她。 “哎呀,谁都有难言之隐,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她围着陆安瑾走了两圈,笑眯眯的说,“我眼光不错,你还真是一个十足十的大美人啊。” 陆安瑾单手支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彩云,我且问你一个问题。” “直说无妨。” “你怎知屠十三来了寨子?” “他方才来找我了。” “你为何要告诉三娘?” “直觉告诉我,我哥此次前来定然不安好心。” 陆安瑾又问,“你可知你这般作为,等同于背叛了你的兄长。” 屠彩云一本正经的道:“在我眼里没有亲与疏,只有对与错。这件事上,是兄长错了。” “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屠彩云一脸的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要说啥。” 赵三娘抬头微笑,“彩云,我不瞒你,十三已经对我起了杀心,想要将我取而代之。” “什么?” “所以,我们之间势必要决一死战。” 屠彩云的脸煞白煞白的,她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不愿你如此为难,今天你便下山吧,待形势稳定了,你再回来吧。” 赵三娘拿出一个包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屠彩云哭的稀里哗啦,连连摇头,“不,我不走。” “你留在这里也无用,只会徒增烦恼。”赵三娘拍了拍她的肩膀,“彩云,我只希望你莫要怪我。” 屠彩云哭着摇头,“嫂嫂!” 他哥那个瞎了眼的家伙,放着这么好的嫂嫂不要,非要去招惹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真的是气煞她也。 “乖,下山吧。” 赵三娘费尽心思终于打发走了屠彩云,她转头看向但笑不语的陆安瑾,笑着说,“瑾儿,你也下山去罢。” 陆安瑾摇头,“姐姐,你莫想推开我独自应战,我说过会陪着你,便会陪着你!” 赵三娘轻笑,“姐姐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软弱。” “我只是不放心罢了。”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睛,“待会儿还请姐姐赏脸,陪我去见一个人。” 赵三娘微微一笑,“百闻不如一见,妹妹且带路,姐姐已然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一看他的庐山真面目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见到传闻里面的煞神,东齐的战神,贤王齐霄昀! “你是齐霄昀?” 齐霄昀神色淡淡,“嗯。” 赵三娘僵硬的转身,神色不甚自然的问,“瑾儿,他是…” 陆安瑾毫不忸怩的回答,“他是我的夫君。” 齐霄昀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的瑾儿可着实讨人喜欢。 显然受到一万点惊吓的赵三娘并没有那么淡定,她退后两步,惊恐的看着陆安瑾,“瑾儿,你方才所言当真?”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波三折 陆安瑾回眸,娇嗔的瞪了一眼浑身散发着疏离气息的男人,转头笑呵呵的对着赵三娘道:“姐姐莫怕,他只是嘴巴笨拙,不善言辞罢了。” 齐霄昀:…… 陆安瑾趁着赵三娘没有注意,狠狠的掐在齐霄昀的腰间,齐霄昀的嘴角抽了抽,而后对着赵三娘淡淡的打了声招呼,“赵当家。” 赵三娘的神色不太自然,许是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活阎王,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都不自在。 “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 赵三娘尴尬的笑了笑,“瑾儿无需担忧,姐姐无碍。” “赵当家无需拘谨,既然瑾儿认你为义姐,那本王自然也会以礼相待。” “多谢王爷,”赵三娘只觉得迷迷瞪瞪,晕晕乎乎的,她猛地瞪大眼睛,惊呼道:“不对,瑾儿,你方才说贤王殿下是你的夫君?” 陆安瑾这才自知失言,她羞涩的低下头,甚是不好意思的说,“方才是瑾儿失言了。” 齐霄昀浅笑,“也不算失言,瑾儿必定是本王的王妃。” 赵三娘被逼着硬生生的吃了一口狗粮,有些无语的撇撇嘴。 “不知王爷此次前来,有何要事?” 齐霄昀不说话,还是一脸无辜的看向陆安瑾。 陆安瑾不自然的轻咳两声,俏脸之上红晕密布,素日里伶俐的小嘴都变得含情脉脉起来。 “姐姐,今日相见也无甚大事,只是你是我认定的姐姐,所以我想让你见见我认定的夫婿。” 赵三娘有一瞬间的感动,“瑾儿。” 陆安瑾话锋一转,“不过,姐姐,我们这几日需做好准备,我有预感,屠十三已经做好准备了。” 赵三娘冷哼一声,美眸杀气凛凛,“他若是敢来,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他!” 屠十三若是肯老老实实的过他的小日子,那么她也不会闲的没事主动招惹,他们以后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阳光道。 “姐姐,若是需要,你只需要言语一声,我定然不会让那人伤了你。” 有一句话说得好,千万不能随意的立下g。 夜晚,陆安瑾还未就寝,就听见外面忽然想起来嘹亮的吼叫声。 她迅速起身,走至窗边,就看见冲天的火光把漆黑的夜照的亮如白昼。 门忽然开了,齐霄昀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 “屠十三动手了?” “嗯,果然不出所料,今日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 陆安瑾冷笑,“我还以为他的忍耐性有多好呢,今日一瞧,也不过尔耳。” “一山不容二虎,如此看来,屠十三恐怕早就有了异心。” 陆安瑾转头,调皮的眨眨眼,乐滋滋的问,“霄昀,左右闲着无事,有没有兴趣去看一出好戏。” “美人相邀,怎敢不从!” 齐霄昀轻车熟路的拦腰抱起陆安瑾,几个跳跃间,便不见了身影。 赵三娘身穿戎装,精神焕发的自屋里走了出来,她神情淡然的看着一脸冷冽的屠十三,傲然问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屠十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三娘,我本无意与你为难,是你逼我如此。” “呵,别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屠十三,你的狼子野心我早就知晓,我只恨事到如今才认清你的庐山真面目。” 屠十三冷笑,“三娘,若是你没有做的那么决绝,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呵,”赵三娘双手环胸,嗤笑道:“屠十三,照你这意思,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了?” 屠十三不再说话,直直的看着赵三娘,眼底深处带着一抹狂热的势在必得。 “就凭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就妄图将老娘拿下?”赵三娘鄙夷的看了一眼屠十三,“是你太自信了,还是太小瞧老娘了?” 被人鄙视的感觉着实不好,赵三娘此时的心情很不美丽。 “三娘,你若是乖乖让出首领的位置,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以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赵三娘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是前俯后仰,“屠十三,你当我是傻子么?” 她素手指着凶神恶煞的众人,尖细的声音越发的高亢,“你把我这里围的是里三圈外三圈,像个铁桶一般,还说要放我一马?” 屠十三不言不语,只是深沉的望着状似疯癫的赵三娘。 “三娘,若是你既往不咎,我们还像过去那般,我又何须如此。” 得得得,说来说去都是她的错,赵三娘直接放弃了沟通。 她冷眼瞧着屠十三,甚是冷漠的问,“你想怎么样?” 屠十三见她有所松动,还以为她是害怕了,故作关怀,甚是温柔的道:“我要成为寨子里的老大,你还是我的夫人,我这辈子都不会与你和离的。” “你不会和我和离?然后让我看着你和那个女人双宿双飞么?” 屠十三紧紧地抿着唇,目光闪烁。 “我告诉你,休想!” “既如此,那我也无话可说!”屠十三摆了摆手,“三娘,你莫怪我心狠手辣。” “啰嗦!”赵三娘冷哼,“虚伪!” 屠十三知晓他如今占尽优势不过是因为抢占了先机,自然是不能拖延时间,若是让赵三娘寻得外援,那就麻烦了。 “来人,给我拿下赵三娘!” 身后的众人虽然一个个凶神恶煞的,但赵三娘余威尚存,真让他们上前捉人,他们也是踌躇不前的。 “你们是不想活了么?”屠十三恶狠狠地说,“若是敢违背命令,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们的脑袋!” 屠十三瞥了一眼心腹,心腹得令,拿着长刀,气势汹汹的走上前,妄图当那出头的鸟。 嗖的一声,一支火红的箭划破空气,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气,准确无误的扎进心腹的胸膛。 扎心的痛,灼热的伤,让心腹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不过一瞬间便化身为整个火球,为喧闹的黑夜增加了一抹亮色。 还是屠十三反应快,“来人,提水!” 立刻有手下急匆匆的提来四五桶水,霍的一下全部浇向火球上。 等火势渐渐灭了的时候,心腹已然烧的面目全非了。 “谁?” 屠十三惊恐的转过身,眼神犀利的扫向四周,环顾一圈之后,并未发现有可疑踪迹。 他的心越发的不安定,他霍然转头,恶狠狠地瞪着沉默不语的赵三娘,哑着嗓子逼问道:“方才之人是谁?” 赵三娘也心有疑惑,她并未安排弓箭手,且寨子里也未有如此百发百中的好手。 但她自然不会乖乖回答屠十三的问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她故作无谓的耸耸肩,双手一摊,如实以告,“我也不知。” 屠十三自然认为赵三娘这是在故意隐瞒,他恶狠狠的盯着赵三娘,目光狠毒,犹如一头凶狠的狼。 “你想置我于死地!” 赵三娘忍不住大笑起来,“屠十三,你说这话是不是好笑,我想置你于死地?究竟是谁想置谁于死地!” “我懒得于你多说废话,”屠十三大步走向前,“擒贼先擒王,我把你控制住,我看谁敢乱动!” 赵三娘伸出手,指着屠十三的鼻子说,“你若是再往前走一步,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夫妻间的最后一点情意至此宣布告罄! 屠十三脑袋里全是被赵三娘背叛的愤恨,他一步一步逼向前,带着鱼死网破般的决然! 赵三娘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未有丝毫的动作,只是死死的盯着屠十三。 终于,在两人还剩一步之遥的时候,赵三娘终于动了。 她吹了一个大大的口哨,接着就见跟随赵三娘的手下从后面带着一群女子走了过来。 众人睁眼一瞧,那些女人之中竟然有他们的娘子。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深处都是深深的恐惧。 “爷!” 他们不能放着娘子不管。 屠十三双拳紧握,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最毒妇人心!” “彼此彼此,承认承认!” 陆安瑾回眸对着齐霄昀魅惑一笑,“我猜到姐姐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她竟会用这招对付屠十三。” 齐霄昀揽着她的纤腰,一副云淡风轻的仙人模样,“对付卑劣的小人,自然无需光明磊落!” “给我拿下赵三娘,女人不过是衣裳,破了就扔,还会有新的。” 众女人听到此话,恨的要咬碎了银牙。 心腹的娘子悲痛欲绝的看着地上烧成了黑炭的男人,凄厉的吼道:“屠十三,你是不是人,有没有良心?” “有舍才有得,你给老子闭嘴!” 女人转头,大声吼道:“看到没?这就是跟着屠十三的下场,你们谁要是执迷不悟,下场就和老五一样…” 她话还没有说完,嘴里突然喷出一口血来,她僵硬的转身,结果看了一眼的狠厉。 “你…” 她想控诉,然而她却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只能不甘心的死不瞑目! “看见没有?背叛我的下场就是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眸光闪烁。 赵三娘沉默许久,忽然开口道:“放了她们!” 手下们一头雾水,就连敌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老大此举,究竟意欲何为? 虽不理解赵三娘的脑回路是如何弯弯绕绕的,但他们还是乖巧的放了人,那些女人急迫的寻找各自的男人,躲在他们的身后瑟瑟发抖! 看着树下的闹剧,陆安瑾皱眉,不解的问,“姐姐这是想要做甚?”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十三之死 “赵三娘并非有勇无谋之人,观她胸有成竹之样,便知局势尚在她掌控之中。” 陆安瑾诧异的看着神色淡然的男人,“你何时学会看面相了?” 齐霄昀难得调皮的回了一句,“自然是跟着瑾儿学的。” 陆安瑾:…… 火把点亮了黑夜,却燃不了冰冷的心。 赵三娘释放了被囚的女人,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忧。疼爱妻儿的男人,自然是激动的泪流满面;另有心思之人,暗恨赵三娘多事。 陆安瑾将树下的情景看的是清清楚楚,她唾弃道:“男人啊,性本色,总是吃着碗里的,还要觊觎锅里的。喜新厌旧乃是本性,且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 站着也中枪的某男十分不能苟同的看着陆安瑾,清亮的眸子幽深极了。 陆安瑾浅笑,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夫君除外!” 齐霄昀这才满意的转过头,但还是惩罚性的捏了捏陆安瑾的小手。 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呵,陆安瑾捂嘴偷笑,小手甚是不安分,修长的手指使坏的在大掌里面挠啊挠,惹的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裂缝。 对于赵三娘自愿放弃手中筹码的决定,屠十三自然是喜大普奔的。他虽有一丝的疑惑,但求胜心切的他已然顾不了太多。 先前心腹之死,让他心有余悸,所以他不敢贸然出手。 “来人,给我拿下她!” 没有人敢动! 屠十三气急败坏的道:“谁若是拿下赵三娘,以后便是寨子里的二当家!” 二当家的诱惑成功勾起了许多心怀叵测之人的野心,女人自是感觉到了自家男人的蠢蠢欲动,她们急忙挽住男人的胳膊,示意他们不可轻易妄为。 可不曾想,名利对他们来说,比她们重要太多。 就如爷所言,女人不过是一件衣裳罢了,破了换新的就好。 一个、两个、三个、慢慢的有十几个男人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赵三娘横眉冷目,甚是威严的道:“我请问你们是否真的要背叛我?”她犀利的看着屠十三身后的男人,“还有你们,是否也要背叛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十来个人拉着自己的娘子,站在了赵三娘的阵营之中。 屠十三火冒三丈,看着他们的目光像是啐了毒一般。 “你们竟然敢背叛我!” “大当家一直都是寨子里的老大,我们跟了你才算是背叛!” 赵三娘神色冰冷的看着其他的人,“你们是归顺还是背叛老娘?” 没有人动,更有甚者,甚至打开了自家娘子的手。 屠十三仰天长笑,“赵三娘,你素日里嚣张跋扈,早就失了民心。你身后之人不过尔尔,我劝你还是乖乖就擒,莫在负隅顽抗!” 赵三娘神色淡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既然你们都已做了选择,那老娘也无甚可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今日我们便做一了断!” 她忽然举起手,重重的拍了两下手掌,屠十三还以为她在垂死挣扎,甚是得意的笑:“我的人多,你的人少,三娘,认输吧!” 下一秒,忽然听到一阵闷哼的声音,站在屠十三身后的手下,忽然一个二个倒了下来。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惊呆了众人的眼。 陆安瑾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有此神转机,她顿了一下,随后了然的笑了笑。 “赵当家好手段!”齐霄昀毫不吝啬的赞美。 “你不会觉得最毒妇人心么?” 齐霄昀淡淡的道:“战场之上,不是你死便是我活,无所谓狠不狠厉阴不阴毒。” 屠十三闻声转身,瞠目结舌的看着本来柔柔弱弱的女人,顷刻间化身为索命的女鬼,她们神情冷漠眼神冰冷,再也没有先前唯唯诺诺的模样。 “你们…” 一直不动的赵三娘突然动了,她抽出腰间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向前,在众人尚未反映过来的时候,一剑刺向了屠十三的心口窝! “你…”屠十三僵硬的转身,“为什么…” 赵三娘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道:“在我确定你想要杀我的那一刻,你在我的心里便是一个死人了!” 而对待死人,从来无需浪费过多的感情! 屠十三满是不甘和愤怒,心口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 而方才野心还蠢蠢欲动的男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死在最看不起的人手里。 男人们目眦尽裂,“臭…” “去死!” 她可以忍受他的坏脾气,可以忍受他的自负,却不能忍受他像是对待奴隶一样的轻视。 心藏叛心的男人们死了,屠十三也死不瞑目,众人收拾了一下尸体,毫不留情的扔到了山里面,没有往日的一丝恩情。 除了屠十三。 山寨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是寨中的男人再也不敢轻视枕边之人。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他们的胸膛会不会被利刃穿破! 齐霄昀抱着陆安瑾从树上飞了下来,进屋的时候,就瞧见赵三娘在对着屠十三的尸体发呆。 陆安瑾沉默许久,这才沉声建议道:“若是不忍,便厚葬吧。” 赵三娘沉默片刻,几不可见的摇摇头,“无需!” 人都是她杀的,无需对着他的尸首矫情。 “姐姐,人始终是要往前看的。” 赵三娘对上陆安瑾满是担忧的眸子,微微一笑,“瑾儿无需担忧,我心中无愧,也无甚好留恋的。” 姐妹情深的温柔气氛,被一道冷硬的声音突兀的搅碎了。 “赵当家好手段,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陆安瑾对于齐霄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行为表示无奈,这厮啥情况,眼下是战情总结的好时机么? “承蒙王爷夸赞,三娘愧不敢当!” “赵当家无需谦虚,以最小的损失赢得最大的胜利,赵当家是心有沟壑之人,本王佩服不已。” 赵三娘抬头,甚是肯定的道:“三娘先行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 “无妨!” 齐霄昀淡定的喝着茶,对于床上的尸首视若无睹。死人他见的多了,就如路边的泥土一般,对他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陆安瑾就不行了,她虽然胆大包天,可是对着一具厌恶之人的尸首聊天,她还是承受不来。 “姐姐,可否将他请出去。” 赵三娘愣了一下,这才反映过来,忙歉意的道:“抱歉,是姐姐思虑不周了。” 屠十三最终也被扔了出去,下场和他的手下一模一样。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荣耀与消声灭迹不过也就是个时间问题。 “若是三娘所闻不假,王爷此番应在边境驻扎,又怎有功夫留在城中,可是有何急事?” 她顿了一下,又言,“方才王爷救了我,我赵三娘恩怨分明,若是王爷日后有用得上三娘的地方,王爷只需言语一声,三娘定然万死不辞。” 齐霄昀淡淡的点头,“嗯。” 夜里,是彼此开诚布公的好时候。 “姐姐,我有一事不解。” “瑾儿但说无妨。” 陆安瑾也不矫情,径直问道:“姐姐明知我是东齐人士,为何还要把我奉若上宾?” 赵三娘闻言,微微皱眉,“姐姐不过是一介流匪,哪管什么东齐北萧。” 她又不是朝廷官员,又不查户籍。只要合眼缘对脾气,便是朋友。 “姐姐果然是不拘一格的奇女子。” “瑾儿彼此彼此。” 两人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微笑着的自己。 “赵当家,东齐与北萧的关系日益紧张,若他日两国发生战争,你这里是必经之地。赵当家还须早做定夺。” 赵三娘的心里一咯噔,齐霄昀不是胡言乱语之人,亦不会信口开河,想必这天下是要乱了。 “多谢王爷提醒,三娘必会好生考虑。” 房间里安静下来,有一丝丝的尴尬在室内浮动。陆安瑾沉默半晌,忽然说道:“姐姐,妹妹与康王合作,意欲绊倒凌王。” 赵三娘知晓陆安瑾来城中定然有大事要做,陆安瑾不说,她也无意打探。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瑾竟然会如实以告。 “瑾儿…” “且,妹妹如今是鸣筝楼的幕后主子,南音阁是我第一个要毁掉的目标。” 赵三娘满目讶然,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无需惊讶,妹妹无意让姐姐掺和其中,只是想要告诉姐姐,早日寻得他处,此处已然留不得了。” 赵三娘默然,“妹妹究竟想要做甚?” 陆安瑾浅笑安然,娇声细语的回,“姐姐,贤明的君主会得到百姓的爱戴,但若是圣上不贤,自然会被人取而代之。” 赵三娘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她惊讶的问:“瑾儿是想…”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如今四国百姓皆是苦不堪言,统一便是大势所趋。” 齐霄昀抬眸,虎眸星光点点,眼神分外温柔。 他的瑾儿呵,总是让他惊喜不已。 “瑾儿是想一统四国?” 陆安瑾踌躇满志,信誓旦旦的回,“有何不可?” 赵三娘又看向齐霄昀,“王爷是想登基为皇,一朝呐喊,四海呼应?” “本王无意为皇,但也不愿看到百姓生活困苦不堪。” 赵三娘苦笑,“王爷,瑾儿,三娘不过一介流匪,可没有你们的开阔胸襟。只要能吃饱肚子,三娘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姐姐无需妄自菲薄,若是真的不择手段,那为何寨子里有那么多无家可归的老弱病残呢。”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凌王遇刺 “不过是一些孤苦无依的可怜人,姐姐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本事,但给他们吃一口饭的能力还是有的。” 陆安瑾言笑晏晏,“姐姐,你现在就算称不上是普度众生的女菩萨,也是广积善德的善心人呐。” “哎呦,瑾儿,你就莫在打趣姐姐了呗。”赵三娘自嘲的笑着道:“姐姐的手沾满血腥,方圆几里的百姓对我恨之入骨,又怎会对我感恩戴德?” 陆安瑾轻笑,“杀该杀之人,对我来说,并不算歹毒;护该护之人,绝对是一种善意。” “姐姐还是被说成是好人呢。” “不是所有的土匪都是万恶不赦的,你杀了那么多的奸商恶霸,于百姓而言,你是他们的守护神。” 赵三娘自然是不信的,以为陆安瑾是哄她开心的玩笑话。 “姐姐,若有闲暇之时,你可以下山,去亲耳倾听百姓的心里话。” 赵三娘微微一笑,“好,明日我们便下山一游,姐姐也正好想出去透透气。” 齐霄昀并未在山上久待,他离开军营数日,军务早已堆积如山。 “此次分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保重好身体,万勿想念。” 陆安瑾依依不舍的为他收拾着衣襟,嘴巴碎碎念道:“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别太拼命……” 这男人什么都好,唯一的确定就是太较真,工作起来不要命。 齐霄昀眉眼含笑的看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瞬间被堵住了,殷殷切切的关心之语被热情的唇舌堵了回去。 离别最是让人愁,爱恨别离,念也恨别离。 丝丝绕绕的离愁纠缠在心间,一曲相思,半壶忧愁。 爱恨痴缠在这一吻之间荡气回肠,齐霄昀恨不能将怀中的温软揉进骨髓,如此,便能日夜陪伴,日日不相离。 他恋恋不舍的在红唇上流连忘返,恨不能榨干她所有的氧气,让她全身心的依赖他,没有他就不能活。 可是,他不能。 陆安瑾不是一只柔弱的小鸟,她是一只可以展翅高飞的雄鹰。 她可以自由自在的飞翔,勇敢无畏的搏击长空,做一个无所畏惧的王者。 但绝不会成为一个被束缚在笼中的金丝雀。 束缚,对于她来说,绝对是最致命的伤。 他坚决不要做束缚她的笼,而是要做她倦怠之时想要归来的窝。 直到陆安瑾再也忍受不了的拍打着他的肩膀,他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让他痴迷不已的红唇。 “瑾儿,我中了你的毒,且已经无药可解。” 陆安瑾大口大口的喘气,闻言娇嗔的瞪了他一眼。那并不凌厉的眼神在颜色艳丽的小脸上,显得杀伤力不足。 至少,齐霄昀不但没被吓住,反而又被激起了一种蠢蠢欲动。 “瑾儿,每次面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酷刑。” “我有这么恐怖么,让你这么害怕我。” 齐霄昀朗然一笑,“瑾儿,你无须左顾而言他,你知道我的意思。” “万恶淫为首,贤王殿下!” 齐霄昀甚是无所谓的道:“我只对你如此,谁让你让我思之如狂,恨不能将你拆之入骨。” 饶是陆安瑾脸皮再厚,也承受不住也一波又一波糖衣炮.弹的攻击,只能败下阵来。 “论肉麻,我甘拜下风。” 齐霄昀满是不赞同的看着她,“这不叫肉麻。” “那叫什么?” “这叫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心之所想,口之所言。” 陆安瑾彻底败下阵来,虽然她很开心能听到心上人的甜言蜜语,但是一直如此,她的鸡皮疙瘩还是忍不住的落了一地。 “瑾儿,我走之后,你定要小心。” “你且放心,再给我月余的时间,我定然会寻你。” 齐霄昀眸中笑意不减,忽然凑到她的耳边,使坏的对着白皙的脖颈吹了口气,甚是满意的看着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俏脸更是红的犹如天边的火烧云,艳丽极了,煞是好看。 “瑾儿,带我们回京,便成亲可好?” 陆安瑾不说话,嘴唇微勾,眼睛微挑,等着他的下文。 “为夫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里,这种日子着实煎熬。瑾儿,好瑾儿,你就好心的解了为夫的痛苦吧。” 什么叫做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里,他把她当成什么了, 陆安瑾对他这令人发指的厚脸皮感到叹为观止,她不禁感叹道:“齐大王爷,几日不见,你这脸皮比那城墙还要厚上三分呀。” “瑾儿,为夫不是在说笑,你就行行好,考虑考虑呗。” 这人,怎么能把那种事情说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陆安瑾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被气的。 “好啦好啦,时辰不早了,快走吧。” 齐霄昀故作受伤的说,“瑾儿,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为夫走么?” 陆安瑾直直的看着矫揉做作的演技,突然觉得牙齿很痒。 “你够了啊!” 齐霄昀清楚的听到了磨牙嚯嚯的声音,他见好就收,温柔的在陆安瑾的额头上印上一吻,哑着嗓子道:“瑾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为夫等你。” 陆安瑾忽然鼻子一酸,用了十二分的气力才忍住即将喷涌而出的泪水,她勉强笑了笑,踮起脚尖,在男人精致的侧脸上轻轻的啄了一口。 “路上注意安全。” 齐霄昀最终还是走了,陆安瑾看着他绝尘而去的背影,泪水再也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为什么相聚的时间总是这么的短暂,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出的田园生活? 没有战争,没有争斗,没有这么乱七八糟烦心的事情。 “王妃,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做?” 陆安瑾沉默的擦掉眼泪,一字一顿的道:“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窝囊气,现在是时候反击了。” 凌左的眼睛立马亮了,他神采奕奕的问,“王妃要想如何做?” 陆安瑾杀气重重的回,“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有那么一瞬间,凌左感觉他面前站着的不再是那个柔软的王妃,而是一尊煞气凌然的杀神! 要想立威,杀鸡儆猴绝对是最好的方式。 陆安瑾选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极其自负的凌王。 “什么,你想杀了凌王?” 康王显然被吓了一跳,虽然他早就宰了那个人见人厌的家伙,但是凌王怎么说也是王上的宠儿,身边的暗卫更是不计其数,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不杀了他,难道王爷还准备和他把酒言欢?” 哦,不!那画面太美,他简直不敢想象! 康王的脸色慎重起来,“给本王一个理由!” 陆安瑾笑的是眉眼弯弯,甚是好看。但嘴里吐出来的话,却不甚动听。 “王爷,你这话可真有意思,杀人需要理由?还是说到了这个点上,你那沉睡许久的兄弟情深突然间觉醒了?” 这不阴不阳的话着实不好听,康王的心里很不爽,但眼下,他却不能和陆安瑾撕破脸。 “何时?” “待定!” “何地?” “不知!” 康王的嘴角直抽抽,“陆小姐,你什么都不告知本王,让本王如何准备。” 陆安瑾淡淡的道:“王爷无须准备。” 康王一头雾水。 陆安瑾老神在在的道:“王爷只需安心呆在府中即可。” 啥意思? 然,陆安瑾压根没有给他答疑解惑的意思,说完之后,翩然离去。 “王爷,这位先生究竟可不可靠,刺杀凌王可不是一件小事。” 康王垂眸不语,沉默半晌,才淡淡的道:“若她能杀了凌王,这最好不过。若凌王没死,本王也没什么损失。看来,本王得多去宫中走走了。” 凌王虽然可恨,但罪不至死,可他却必须要死。 “凌左,挑选精锐,日后我可不想见到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属下遵命!” 凌卫不想让人活过五更,那他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没让陆安瑾失望,翌日,果然传出凌王暴毙的消息。 凌王确实死了,而且还死的很不体面,他死在了最宠爱的小倌身上,而小倌当场被吓死! 康王收到消息的时候,陆安瑾就坐在他的对面云淡风轻的喝着茶,他心里惊骇万分,不禁转头打量着她绝美的侧脸。 “王爷为何如此看我?” “凌王死了。” 陆安瑾不感兴趣的回,“恩。” “他怎么死的?” 陆安瑾皮笑肉不笑的反问,“王爷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么,又何须再问?” 最大的敌人死了,可是康王却并不开心。 这王城之中,想要凌王死的人不少,可凌王还是安然无恙的活到了昨天。 可是,这女人却一夜之间就能把这么难缠的人物悄无声息的杀了,足以证明她的势力有多深厚。 “下一步预备怎么做?” “静观其变。” 康王一脸菜色,觉得他和陆安瑾之间再也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王爷,王爷,王上宣您进宫。” 康王深深的看了陆安瑾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安瑾却没有离开,她甚是自来熟的在花园里闲庭漫步,喝喝茶,赏赏花,直至暮色四合,她等的哈欠连连,康王才神色肃穆的回到府中。 “陆小姐还没走?” “这不是怕王爷心情抑郁么?” 康王无奈,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训斥了?” 康王不语。 “无所谓,不过几句训斥之言,左耳进右耳出,权当没有听见。” 康王面色不愉,咬牙切齿的说,“同样都是王上的儿子,为何王上的心如此偏袒!” 第一百一十八章 人丑钱多 在硝烟弥漫的王室寻找兄弟温情,无异是在寒冷的冬季寻找太阳。 “王爷,你已过了天真烂漫的年龄,没想到还这么的单纯。”陆安瑾毫不在乎的往康王本就受伤的心上扎刀子,“太纯真了,在王室可活不长久。” 康王:…… 有这么安慰人的么,这不是往伤口上撒盐嘛。 “陆小姐等到此时,定然是有事相商吧,”康王收拾好破碎的思绪,神色淡然,就连语气都是淡淡的。“但说无妨。”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王爷未来想走一条什么路?” 康王眉头紧皱,“陆小姐此话是何意?” “聪明人不说糊涂话,我且问你,王爷是想做一个逍遥王爷,还是想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康王不说话,黑亮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陆安瑾的眼睛,满是深沉。 “看来王爷对我还是不放心啊,无妨,王爷先好生想想,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陆小姐且慢,”陆安瑾快要跨出门槛的脚又缩了回来,她回眸,淡淡的问,“王爷想好了?” 康王倒也直言不讳,“本王贵为天之骄子,凭什么要低人一等!” 陆安瑾慢慢幽幽的走了回来,“王爷可是下定决心了?” “自然。”康王脸色冷峻,“这种窝囊的日子本王是受够了!” “既然王爷心意已决,”陆安瑾浅笑,“那就有劳王爷辛苦一番,做几件小事。” “何事?” “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比如说,废了几个皇子如何?” 康王吓得一哆嗦,嘴角止不住的抽啊抽,他真不知道该说这女人英勇无畏还是胆大包天。 “你想怎么做?” 陆安瑾冷冷淡淡的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城近日很不太平,世家大族的鼻子犹如狗鼻子一般,皇城里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得到最新的消息。 “王爷,五皇子昨日狩猎,不小心从马上跌落,腿断了。” 康王神色冷然的放下茶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六皇子和七皇子昨日在鸣筝楼为了花魁娘子打起来了,此事已被王上知晓,王上责令两位皇子闭门思过。” 康王的眉头皱了皱,不用想便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还有何事?” 管家尽职尽守的汇报,“昨日王后忽然染病,卧病在床,但是后宫大权并未落到贵妃的手里。” 康王的脸色不甚好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看来王上是真心喜欢凌王那厮,就算他人已经死了,还对他眷恋不舍。 “王后可是真的病了?” “属下不知,不过王后近日闭门谢客,除了王上,没有人再见过王后。” 康王轻摸下巴,忽然闻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速速请先生过来。” 陆安瑾是在睡梦中被硬生生的吵醒的。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眼泪,没好气的问,“王爷急召在下,有何贵干?” “王城里出了一些事情,先生还是听王爷说吧,小人了解的也不甚清楚。” 管家急的火烧眉毛,陆安瑾却一点都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的整理着略有些褶皱的衣裳。 “先生,王爷还在府中等着您呢。” 哎呀,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也只有先生敢对着王爷甩脸子。 见陆安瑾无动于衷,甚至还打算派人端来膳食,他急忙道:“先生,府中已准备好膳食,您还是速速跟小的走吧,莫让王爷等久了。”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也不再为难他,“行了,走吧。” 对于姗姗来迟的陆安瑾,康王倒也没有责怪他的怠慢,只是淡淡的说,“王后病重,不知先生有何看法?” 陆安瑾似笑非笑道:“这病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什么意思?” 陆安瑾皮笑肉不笑的道:“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几位皇子废的废伤的伤的时候病了,可真不巧。” 康王浅笑,“王后思子心切,积忧成疾。” “这话倒也可信,但是真实度有几分,还得另算!” “先生此话何意?” 陆安瑾摆摆手,“王爷无需多想,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康王顿觉头顶上有一群乌鸦飞过,这女人自那以后,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先生有何高见?” 康王见陆安瑾又拿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胸口一窒,总感觉这女人接下来的话,定然刺耳至极。 “高见倒是谈不上,只能说王爷可能会有一个王弟或者王妹了。” 康王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王后有孕了?” 陆安瑾双手一摊,甚是无辜的说道:“王爷何须如此惊讶,王后既然能生得了一个凌王,自然还能生得了其他王子王女。” 康王的心情瞬间不美丽了。 “先生所言当真?” 陆安瑾嘿嘿一笑,“无凭无据,自然是做不得真的。” 康王气结。 陆安瑾依旧笑的如沐春风,“就算王后怀有身孕又如何?王后能等,王爷等的了么?” “何意?” 陆安瑾浅笑着摇摇头,感叹道:“王爷呀,虽然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好事,但你总不能成为十万个为什么呐。” 毫不意外,康王一脸菜色。 “王爷凡事都心知肚明,也知晓何对何错,为何非要由我口中道出,你就放心了呢。” 康王面色戚戚,转头望天,不再搭理陆安瑾。 “北萧王上皇子众多,废掉二三根本伤不了根基。王爷,眼下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康王见她一本正经,无奈的叹了口气,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话可诚然不假。 这脸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若不是还有大事要完成,这刁钻古怪的脾气,他可不奉陪。 “哪两条路?” 陆安瑾笑容可掬的道:“一条,你杀了北萧王上心仪的皇子,让他除了你别无选择。” 康王问,“另一条路?” “你废了当今王上,取而代之!” 康王又被吓的一哆嗦,这女人当真是胆大包天! “取而代之?” 陆安瑾巧笑嫣兮,“子承父业,理所当然。” 康王的脸色越发的严肃,看着陆安瑾的眼神越发的幽深。 “陆小姐,你可想好了,若是成功,便是名垂千古;若是失败,便是粉身碎骨。” 陆安瑾捂嘴轻笑,“需要仔细斟酌的人是王爷吧,王爷好生想想吧,我先行一步。” 言罢,她当真在康王灼灼目光的注视着潇洒离去。 管家看着康王越加紧握的拳头,忧心忡忡的道:“王爷,此女可信吗?” 毕竟,谋权篡位之事牵连甚广,动一发可伤全身。 康王薄唇紧抿,沉默了半天,才低沉的回,“本王现下也不知。” “王爷,此女心机深沉,我们要万加小心。” 康王点头,“传令下去,要严格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特别交代了一下,“别让她发现。” 可事实上,想要瞒过凌卫眼睛的人是少之又少。 在康王的人出现的那一刻,陆安瑾已然得到了消息。 “王妃,康王已经起了疑心。” 陆安瑾背手而立,从容不迫的道:“康王此人虚伪懦弱,有三分小聪明,大智慧没有。” 凌左的眼皮跳了跳,嘴角抽了抽。 “此人难成大事。” 凌左忍着牙疼问,“那王妃为何会选择他?” 陆安瑾浅浅一笑,美人一笑,光彩夺目。 “人傻好骗呗。” 凌左闻言,只觉得他的牙齿更疼了。 “若我所猜不假,此刻,康王殿下定然在头疼如何给我一个看着真心实意,实则虚假无用的承诺呢。” 果不其然,第二日,就见康王府管家喜笑颜开的来了,还带着一堆华丽无比昂贵异常的礼物。 陆安瑾和凌左对视一眼,无声的说道:“瞧见没有,说曹操曹操就到。” “不知管家一早登门,可是有什么喜事啊?” 似是听出了陆安瑾的挖苦之意,管家的笑容一僵,尔后又迅速堆积出一层又一层的笑容。 “王爷知晓先生为他殚精竭虑付出良多,遂命小的送来一些玩意儿供先生把玩,还有这个,”管家自袖中拿出一封信,笑呵呵的道:“小的告退。” 陆安瑾也不相送,摆足了架子,管家倒也甚有自知之明,仍旧笑容满面的告了辞。 “王妃,信上写的啥?” “还能写啥,无非就是让我多费心思,为他筹谋一切,待他成功登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许我高官厚禄之类的云云。” 凌左嘴皮子抖的厉害,憋笑憋的。 “要不要打个赌?” 凌左打了一激灵,迅速的往后退了一步,本能的捂住自己的钱包,机警的看着她,防备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你看啥这般看着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凌左转过头,不去看那一双狡黠的眸子。她是不会吃了他,但是会把他的血汗钱给抽光。 “属下人丑银子少,王妃还是放过属下吧。” 陆安瑾:…… 原来,她在他们心中的形象是那么高大么! “王妃接下来怎么做?” “端人饭碗,自然要为人家排忧解难呀。走吧,闲来无事,虚度光阴可耻,出门寻点乐子吧。” 凌左真心觉得他家这位主子是越来越不正经了。 “王妃想要做甚?” “还能做甚,又不能对着自己人下手,自然是祸害别人了。” 凌左:…… 他甚是无助的劝,“王妃,您还是收敛些吧,若是让王爷知晓了…” 定然会把醋缸打翻呐。 陆安瑾噗嗤一笑,“凌左啊,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怂了,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不能轻易的折腰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至贱无敌 陆安瑾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主,她说要去祸害别人,就定然要将被她盯上的倒霉鬼给祸害的见她如见鬼! “王妃,属下斗胆一问,被您盯上的倒霉鬼是哪位?” 陆安瑾柳眉紧蹙,不甚赞同的看着凌左,有些无奈的说,“凌左,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可爱的,本小姐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么?” 凌左摇头。 “就是说嘛,能被小姐盯上的人,怎么会是倒霉鬼呢,那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凌左撇嘴。 “走,咱们去会会九皇子去,听说他素日里不是画画就是作诗,咱们去看看他是真低调还是假炫耀去。” 凌左就差在风中凌乱了。 九皇子还未弱冠就自请搬离皇城,整日躲在府里吟诗作对,把酒对青天。 陆安瑾先是光明正大的走正门拜访,毫不意外的被无情的拒绝了。 “王妃,咱们是去鸣筝楼还是回府?” 陆安瑾啪的一声打开折扇,甚是风流的一笑,眉眼弯弯,眼眸深处却没有什么温度。 “方才不是给你说过了么,本小姐今日要找九皇子谈天谈地谈人生么。” 凌左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沉默不语。 “山不去穆罕穆德,穆罕穆德就去山嘛,本小姐可不是轻言放弃的主。” 凌左一头雾水,啥穆德,这是何方神圣,为啥他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如何进?” “不让本小姐走进门,那本小姐就走后门呗。” 凌左:…… “殿下,方才有人递了帖子想要拜访您。” “不见。” 少顷,管家一脸郁色的来报,“殿下,有位公子想要拜访您。” 九皇子甚是不耐烦的道:“不见,无论是谁来,通通不见!” 管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笑的满面春风的不速之客,硬着头皮道:“殿下还是见见罢。” 九皇子大怒,甩手就将手里的书本扔了过来,精准的砸在了管家的头上。 “本王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管家扫了一眼架在脖颈上闪着银光的利剑,欲哭无泪。 他心里实在太苦了,可是他却有苦说不出。 “想要见殿下一面,真是难如登天呐。” 九皇子忽然听到一道陌生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来,就看见方才对他大不敬的管家被一个黑脸侍卫给要挟了。 他色厉内荏的道:“你是何人?” 陆安瑾自凌左身后走出,笑容不减,很是热切的打招呼道:“在下不请自来,殿下莫怪。” 九皇子大怒,厉声喊道:“来人!” 无人应答。 九皇子怒不可遏,大声吼道:“来人!” 外面依旧安静的可怕。 空气忽然降到了冰点,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的尴尬。 陆安瑾甚是好心的说,“九皇子方才吼那几嗓子,中气十足,不过,在下还是建议殿下喝口水润润嗓子,省的一会儿感觉到不适。” 九皇子不傻,怎会听不出陆安瑾的揶揄之意,他只觉得怒从胆边生,气急败坏的说,“你是何人,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 陆安瑾很没礼貌的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殿下,容我提醒您一句,眼下您并未封王。” 九皇子闻言,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显然被气得不轻。 “在下还是建议您不要再吼了,”陆安瑾指了指外面,“您的侍卫目前还躺在地上捂大腿呢,就算他们想要听从您的命令,恐怕也是分身乏术。” 九皇子一口气咽了回去,憋屈的不得了。 陆安瑾甚是自来熟的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说,“殿下请坐,在下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古人诚不欺我。 九皇子心想,他手无缚鸡之力,自然不是这恶贼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他还是先不要招惹他,以免他心生恶念,届时,他就小命不保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去,这才想起,这分明是他的宅子,这厮是鸠占鹊巢本末倒置了吧。 “何事?” 陆安瑾淡淡的说,“在下想和殿下合作。” 九皇子瞥了她一眼,毫不掩饰的讥笑道:“你要是真心想要和本王…殿下合作,就应该先自报姓名。” “哦,”陆安瑾不慎走心的道歉,“原来在下还没自我介绍呢,这倒是在下的疏忽。” 九皇子冷哼一声,傲慢的将头转到了一边。 “在下乃是康王殿下的谋士。” 凌左的眼皮抽了抽,总觉得他家王妃甚是欠揍。 果然,九皇子闻言大怒道:“你是康王的谋士,跑到我的府里作甚!” 陆安瑾依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不咸不淡的道:“殿下小小年纪,记性便这么差,这可如何是好。” 九皇子闻言气得不轻,俊脸憋得通红,过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蹦出了一句,“你放肆!” 陆安瑾挖了挖耳朵,甚是诚实的道:“不愧是胸有点墨之人,在下还以为殿下会骂在下一句你放屁呢。” 若不是手里还拿着剑,凌左都想捂脸了,虽然知道王妃向来不拘小节,但她这也太不拘一格了。 “你…”九皇子郁闷了半天,说了一句,“太粗鄙了。” 陆安瑾笑笑,“行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在下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咱们现下可以相商要事了呗。” 九皇子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你一只别人座下的狗跑到我这里来谈合作,当他是傻子么! “何事?” “殿下眼下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陆安瑾开门见山,直言不讳,“第一,协助康王完成大业。” “什么?”九皇子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陆安瑾双手抱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是说…” 陆安瑾但笑不语。 九皇子猛地站起来,甩袖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陆安瑾却毫不在意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淡淡的回,“自古以来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你!荒谬!” 陆安瑾瞧见他怒气恒生的脸,毫不留情的道:“若是没有野心,殿下又何故躲在这里养精蓄锐?” 九皇子脸色一僵,随后一本正经的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在下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殿下心知肚明。” “你!” “若是殿下真的是风雅之人,脾性又怎会如此暴烈!” 九皇子虎目一瞪,“你的意思是说本殿下的脾气不好?” 陆安瑾忽然有一种带孩子的感觉,她忍着头疼道:“殿下,眼下问题的重点不是您的脾气好不好,你无须顾左右而言他。” 不可否认的是,这位仁兄转移话题的手段一点都不高明。 “本殿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殿下,兰妃娘娘让您搬离皇城无非是想保住你的命,而后才筹谋如何为您丰满羽翼,您说是也不是?” 九皇子沉默。 “你虽然隐忍多年,但宫中的那位并未对您放松警惕,伺候您的大丫鬟,膳房里的大厨娘都是那位的人,在下说的是也不是?” 九皇子赧然,“你怎么知晓的。” “在下知道的可不只这么一点点。” 九皇子杀气重重的看着陆安瑾,低沉的说,“你还知晓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兰妃娘娘为了为您拉拢势力,不得已委身给了某位将军。” 九皇子霍地站了起来,目眦尽裂的瞪着陆安瑾,咬牙切齿的道:“休得胡言乱语,毁我母妃清誉。” “殿下,”陆安瑾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在下已经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若是在下真的想要毁了殿下,眼下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有千百种的手段杀了他,但是她没有。 “你究竟意欲何为?” “方才在下已经说过了,殿下如今有两条路可以走。” 九皇子咬着牙道:“那第二条路是什么?” “既然殿下不愿配合在下,那么在下…”陆安瑾忽然温婉的笑了笑,“只能杀了殿下了。” “你敢!” 陆安瑾回身,看了看门外,“没有什么是在下不敢的。” 九皇子横眉冷对,陆安瑾不痛不痒,两人对峙了小半个时辰。 “殿下可想好了?” 九皇子气呼呼的道:“为何是本殿下?” 陆安瑾很实诚的回了他一句,却差点将他彻底惹毛。 “市井有言,会咬人的狗往往叫的不凶。所以,在下想,殿下定然是胸有大志之人。” 九皇子闻言,用了十二分的忍耐,才将口中那句你才是狗给咽了回去。 “殿下不必急着回答我,您可以仔细斟酌一番。” 九皇子冷哼一声。 “不过呢,在下什么都好,就是耐性不怎么好,所以,殿下最好莫让在下等的太久了。” “多久是久?” “最早明日卯时,最迟明日戌时。” 九皇子眼下想劈死陆安瑾的心都有了,“你让本殿下仔细斟酌,可是你给了本殿下仔细斟酌的时间了么?” “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想必殿下无须考虑太久。” 九皇子恨不能喷她一脸血,这人的脸皮怎么那么厚。 但是眼下,他的把柄被此人实实在在的抓在了手里,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若是无事,你还是先回去吧,本殿下需要好好想想。” 陆安瑾也见好就收,不再强人所难。 “既如此,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她方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说道:“哦,对了,忘记告知殿下了,您府中心有他属的下人,在下擅自主张,已经帮您处理好了。” 九皇子看着她含笑的眸子,嘴角抽了抽。 第一百二十章 相看两厌 九皇子看不惯康王虚伪造作的样子,康王也不喜欢九皇子故作柔弱的做派。 翌日,陆安瑾直到暮色四合也未等到九皇子的书信,转头对着凌左道:“这小破孩孩子闹性子呢,走吧,咱们再去会会他吧。” 不过,这次她可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轻车熟路的爬了墙。 九皇子对于她再一次的不请自来很不惊讶,他努努嘴,没好气的道:“你就不能走正门么?”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故意说道:“殿下是想让你我的关系公之于众么?” 呸,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关系?这不要脸的人! “本殿下有一事甚是不解。” “殿下请说。” “这皇城里面的皇子一抓一大把,你为何就选择本皇子?” 昨日,他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他想不通! 他素日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那大家闺秀还少抛头露面,存在感已经够低了。 为何眼前之人还能把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他母妃行事极其小心,为何还能让此人抓到把柄,甚至了解的事无巨细。 更可怕的是,过去他从未在王城里面听说这么一号人物,他似乎就是凭空冒出来的。 有本事,有谋略,却眼瞎的选择了虚伪的康王那厮,真不知道是他的脑袋进水了,还是眼睛有问题。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在下既然为康王效命,自然要为王爷解忧了。” 九皇子十分不屑的说,“康王那厮最是虚伪!” “虚不虚伪在下并不在乎,在下不过是王爷手下的小兵罢了,凡事都是听从王爷的命令行事。” 九皇子的眉毛抖了抖,他虽然不常出门,但是门外的事情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康王那厮行事极其谨慎,生怕露出什么尾巴,惹得自己一身骚。 而眼前之人行事却极其的嚣张,与康王那厮截然相反,怎可能会乖乖的听从康王的命令。 这人嘴里十局有几句真话,甚是令人考究。 “你少骗本殿下了,既然选择要和本殿下合作,那就拿出点诚意。” 陆安瑾甚是温和的道:“殿下,难道昨日在下之言,还不够有诚意么?” 九皇子闻言,简直是怒火攻心,恨不能咬碎了银牙。 “你确定昨日之言是诚意满满,而不是恐吓威胁?” 陆安瑾佯装惊讶的说,“哎呀,竟然被殿下发现了,在下下回一定会注意的,定然会让言语再温柔一些,没有那么生硬。” 九皇子:…… “本殿下想听实话。” 陆安瑾耸了耸肩,甚是无奈的妥协道:“既然殿下想听实话,那么就恕在下直言不讳了。” 九皇子黑着一张脸,硬邦邦的说,“你说。” “在下需要的合作伙伴,有足够的野心,却没有庞大的势力来支撑他的野心。” 九皇子的脸瞬间垮塌,他不傻,陆安瑾是什么意思,他一清二楚。 他声音沙哑的道:“这样的人在王城里面不只本殿下一人。” 陆安瑾微微一笑,“可是,像殿下这般能隐忍的人可不多。在下也不是没有试探过,只不过那些皇子真真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九皇子磨牙嚯嚯,得了,敢情被她看上,还是他的荣幸了? “如此,那本殿下也没什么好斟酌的,”九皇子破罐子破摔,“本殿下的把柄都抓在你的手里,横竖也只能听从你的命令行事,你且直言,让本殿下为你作甚。” 陆安瑾回眸看了一眼凌左,只见方才还站在她身后的黑脸男人眨眼便来到了九皇子的面前。 而后,在他错愕不及的瞬间,捏住他的下巴,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下,将一颗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 “咳咳咳,”九皇子捏着脖子愤怒的质问,“你给本殿下吃的什么东西?” 陆安瑾粲然一笑,甚是温柔的回答,“口说无凭,在下也懒得和殿下立下凭证,殿下无须紧张,此药不过是一些补药罢了。” 补药?他信她个大头鬼! “你想谋害本殿下?”九皇子说完,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算了,已经吃了,多说无益。” 陆安瑾摆摆手,凌左拿出一个小木箱,他径直放在九皇子的面前。 九皇子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陆安瑾对于他的小动作视若无睹。“一点小敬意,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言罢,她便翩然起身,打算离去。 “喂,你还没说让本殿下做什么呢?” 陆安瑾并未转身,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殿下眼下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吟诗作对就好。” 九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大摇大摆的离开,直到确定她真的走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木箱。 砰的一声,木箱被人重重的关上了,九皇子看着陆安瑾离开的方向,满目惊恐。 “王妃,你确定九皇子能堪重用?” 他怎么看,都觉得那皇子只是一个稚气满满又极其自负的小屁孩。 陆安瑾轻笑,“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凌左:…… “左右无事,权当是找点乐子呗。” 凌左对于陆安瑾随时随地的自由散漫,感到无话可说。 陆安瑾并未回府,而是去了康王府。 “先生此时前来所为何事?” “也无甚大事,只是突然想吃王府里的荷花酥了,不请自来,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康王轻笑,“无妨,去,告知!膳房为先生准备荷花酥。” “多谢王爷!” 陆安瑾未提监视一事,康王自然也不会傻的自投罗网。 “王爷,王上共育有十九位皇子,除却已死的凌王、十皇子、十三皇子,外加尚且年幼的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皇子,您的对手还有十一位皇子。” 康王点头,“王上身强体壮,后宫佳丽三千,自然子孙满堂。” 然,他母亲却不属于这后宫之中。 “在下听闻,王爷可是许久未见王太后了,不如近日常去宫中走动,侍候王太后左右,也算是尽了一片孝心。” 康王了然的点头,“先生所言极是,甚久未见到王祖母,本王甚是想念。” 北萧王上的心已然偏到裤腰带上了,只能旁敲侧击,曲线救国了。 北萧皇城,王太后寝宫。 康王恭敬的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王太后慢条斯理的用膳。 直到王太后用完早膳,她这才冷淡的开口问,“康王一大早过来看哀家,所为何事啊?” 康王温润一笑,甚是恭敬的行礼道:“孙儿许久未见王祖母,挂念王祖母身体是否康健,这才不请自来,王祖母莫怪。” “可去见过你父王?” 康王摇摇头,甚是低落的道:“父王恐怕不愿见到孙儿吧,孙儿想了又想,还是不去打扰父王了。” 自幼便不被父王认可,他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心情为何还是会这般的低落。 王太后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便知他心里的小九九。 “身为我北萧的儿郎,就要成为顶天立地的汉子,上要对得起天,下要对得起地!” 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康王一愣,总觉得王太后话里有话。 “罢了,你的孝心哀家已经知晓了,回去吧,哀家累了。” 康王连忙行礼,听话的退下了。 回到府中,他第一时间派人去请了陆安瑾。 “王爷急召我,有何要事。” 康王愁眉紧锁,甚是纳闷的说,“今日本王去见了王太后,王太后告知本王,上要对得起天,下要对得起地。” “身为男子,本就应该如此。” “可是她先前问本王是否去拜见过王上?” 陆安瑾会心一笑,“看来王太后和王上之间的关系不甚和睦啊?” “你怎么知道。” 陆安瑾一头黑线,王太后已然把话说的这般明显,若是再听不出来,她就是十足十的傻子了。 “王爷,若是你想取得王太后的支持,今后便时不时的去王太后那里请安吧!” “本王知晓。” 自那以后,康王时不时的去看王太后,有时会带着从市井里面找寻的精致糕点,有时带着陆安瑾寻来的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不知道陆安瑾是怎么知晓王太后的口味的,总之,每次她寻来的小玩意,总是能得到王太后的青睐。 “还是你有心,愿意来陪哀家。” 康王连忙说,“孙儿孝敬王祖母是应该的。” 祖孙俩正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侍卫来禀,“王太后,王上来了。” 康王闻言,立马站了起来,他面色尴尬的道了一句,“王祖母,王上来了,那孙儿便先告退了!” “为何要走?” “虽然不愿打扰王祖母和王上的雅兴。” 王太后笑的和蔼,言辞亲切,“无妨,你坐着便是。” 康王无奈,只好神情尴尬的僵坐在那里。 王上给王太后行了一礼,看着站立在一旁对着他恭恭敬敬行礼的康王,有些意外,也有些不耐的道:“你怎会在这里?” 康王正欲回答,便听到王太后懒洋洋的回答道:“王上整日忙于政务,我这乖孙儿日日来陪伴我这老太婆,不行?” “近日政务繁忙,儿臣不能及时向母后请安,还请母后勿怪!” 王太后的态度依旧冷冷淡淡,“既然王上政务繁忙,就回去吧。哀家这里有康王即可。” 王上诧异的挑眉,瞥了康王一眼,然后对方自他进屋之后便一直垂头不语,他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不咸不淡的道:“康王倒是有孝心。” “这是儿臣应该做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王之乱 康王最近忽然深得王太后的宠爱,三番五次被召进宫,伺候王太后于左右。 世家大族忽闻风头又转,原本门可罗雀的康王府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各类拜访层出不穷。 康王妃向来喜静,也习惯了这种云淡风轻的生活,生活忽然间热闹起来,她的心情不甚阳光,竟然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王爷,”康王妃愁眉紧锁,忧心忡忡,“王府近来不甚平静,妾身才疏学浅,时常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还请王爷另寻有志之才。” 言谈举止之间,竟是要无偿的交出掌宅之权。 康王自是不允,他轻揽王妃纤腰,凝望王妃的虎眸满是深情。 “爱妃不必紧张,本王大婚之时,许诺你一世繁华似锦,如今,本王否极泰来,爱妃怎地不愿与本王共享?” 康王妃浅浅一笑,“王爷能得王太后宠爱,妾身自是为王爷感到开心。只是妾身愚钝,怕误了王爷好事。” “无妨,爱妃只需做好本分,其他的无需多管。” 话音未落,康王便离去,未曾给她多说的机会。 康王妃见话已说到如此地步,康王仍旧不愿意收权,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螓首低垂,满心忧愁。 “姐姐这是怎地了,如此的愁眉不展?” 来人乃康王的侧妃,兰姬。 康王妃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方才我让王爷收回掌宅之权,然王爷不肯。” 兰姬是康王妃自幼的玩伴,两人感情极其深厚。 当王妃得知自己要嫁于康王之时,又念及好姐妹对康王一往情深,便与兰姬相商,效仿娥皇女英之能事,共侍一夫。 康王对此自然无异议。能够左拥右抱,共享天人之乐,是每个男人追求的目标。 “王爷不肯收回,自然是因为王爷看重姐姐,姐姐应该高兴才对。” 康王妃愁眉不展,满目怅然,“你就莫再打趣我了,我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莫想那么多了。” 康王府府中姬妾不多,但因为康王妃性子温和,侧妃与王妃感情又极为深厚,因此,府中姬妾倒也相处的十分和睦。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一日,府中难得清静,府中女眷共处一室话家常。 “王妃,你们可有听说,吴王妃近日和吴王闹和离呢。” 康王妃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一向都是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 兰姬却与她的性格截然不同,无论何时,她对八卦始终保持着一颗旺盛的好奇心。 “怎么回事?你倒是具体说说呀!” 小妾见她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捂嘴偷笑,“据说是因为吴王去青楼鬼混,被王妃抓了个正着,王妃大怒,当场就让名妓血染楼里。” 兰姬大惊失色,“吴王妃这么凶残?” “吴王妃可是镇国大将军的嫡女,那可是王上亲封的和宁郡主。” “那后来呢?”兰姬迫不及待的追问,“他们和离了么?” “目前是没有,但是吴王现下定然少不了吃一番苦头。” 兰姬哈哈大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康王妃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情,终于透出了一丝丝的光亮。 后宅一副其乐融融的光景,前厅的气氛却没那么和谐了。 “王爷,厉王府午夜遭了贼,厉王先前费尽心思寻得的夜明珠不翼而飞。” 康王眉头紧蹙,“可有查到是何人所为?” “尚未,不过今日厉王突然去了吴王府,探子回报,厉王离去的时候,脸色甚是难看。” 康王单手托腮,冥思苦想。 “去查,厉王去吴王府做甚。” 管家点头,“还有一事,赵王近日频频出没厉王府。” 康王不甚在意的道:“他们自幼感情深厚,这不足为奇。” “但今日却有流言自市井传出,说是厉王侧妃与赵王暗通款曲。” 康王来了兴致,“那厉王作何反应?” “厉王侧妃忽然暴毙,说是病逝了。” 康王冷笑,看来传言可信,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今日赵王可曾去了厉王府?” 管家摇头,“不曾。” “那赵王可曾去过吴王府?” 管家点头,“去了,赵王约莫呆了一个时辰才离去。” 康王嘴角浮起堆起一抹冷笑,“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先生近日在做些什么?” 管家想起陆安瑾说的话,脸色变了几变,“先生说,虽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但是亲自主导狗咬狗的戏码,更为畅快!” 康王闻言一愣,尔后灿然一笑,好笑道:“先生果然还是那么风趣幽默,不过这倒是符合先生的性格。”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康王心情明媚,做起事来自然更讨人欢心。 王太后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培养康王,言谈之间总是若有似无的提点他,好在康王也聪慧,一点就透。 康王这厢春风得意,王上那边的心情可谓是阴云密布。 他皱着眉头,看着跪在眼前的两人,只觉心情更加的烦躁。 “你们两个今日进宫做甚?” 厉王恨恨地瞪了一眼吴王,“父王,儿臣前段时间费尽心思寻得了一件宝物,本想在父王寿辰上献给父王。岂料,昨日有贼人闯入儿臣府中,偷走了宝物!” “是何宝物?” “是一颗夜明珠。” 北萧王上闻言,心情越加的不美丽了。 “你可查出是哪个贼人,竟敢胆大包天的盗取宝物!” 厉王一听,指着吴王的鼻子破口大骂道,“父王,是他,是他盗走了夜明珠!” 吴王一听,立马眼泪汪汪的大喊道:“父王,儿臣冤枉啊!” 王上不说话,看着吴王的眼神甚是犀利。 “父王,那夜明珠真不是儿臣盗的呀,他血口喷人,想要陷害儿臣!” 厉王闻言,呸了他一口,“本王冤枉你?本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么多人,本王为什么偏偏冤枉你?” 王上沉声说道,“口说无凭,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吴王盗了你的夜明珠?” “父王,”厉王急声解释道,“那夜,王府侍卫追踪黑衣人,然到了吴王府的时候,那黑衣人却凭空消失了。” “你亲眼看到他进了吴王府吗?”莫名其妙的被人扣了屎盆子,吴王的心情很不美丽,“你这是诬赖!” “他一到了你府邸那里就不见了,除了进了你的府邸,他还能去哪儿?”厉王质问道:“那他为什么别人的府邸不去,偏偏就去了你的府邸呢?” 吴王冷声道:“本王再说一遍,本王根本就没有见过你口中的黑衣人!” 厉王冷哼一声,“你见过哪个做贼的,会说自己是个贼?” “你口说无凭,还敢骂本王是贼!”吴王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父王,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呀!” 厉王也不甘落后的哀嚎道:“父王啊,你也要为儿臣做主啊!” 王上只觉得他的头都要炸了,这群混账东西,素日里不为他解忧也就罢了,还总是给他添堵! 两人好似再比谁比谁凄惨,谁比谁伤心欲绝,哭的是一声高过一声。 王上终于忍无可忍的大吼了一句,“你们两个给寡人闭嘴,给寡人滚出去!” 哭声戛然而止,厉王和吴王皆是错愕的看着怒不可遏的王上,一时之间忘了反应。 王上先是指着厉王的鼻子破口大骂,“没用的东西,连个宝物都看不住!” 他又指着吴王的脸讥讽道:“你整日里除了吃,还会做甚?若不是你母妃在这里,寡人就把你剁碎了,当球踢!” 吴王吓得一机灵,肥胖的身子抖了抖。 “你们两个现下都给寡人滚下去,没有寡人的旨意,不得进入皇城。” 两人闻言,暂时忘记了仇恨,对视一眼之后,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出了皇城的大门,厉王愤恨的瞪着吴王,气呼呼的道:“本王奉劝你,还是早日归还本王宝物。” “本王没有拿过的东西,怎么归还?” “就是你拿的。” 吴王冷笑,“你就是个咬人的疯狗,逮着谁就咬!” “你敢骂本王是狗?” “骂你怎么了?谁让你冤枉本王!” 于是乎,两位天之骄子,在皇城门口,激烈的打了一架。 侍卫不敢上去拉架,只好去禀明了王上,于是两个人毫无意外的被臭骂了一顿,还被禁足三个月。 “厉王和吴王的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康王眉眼含笑,“先生好计谋!” 陆安瑾甚是不谦虚的回,“承让承让!” “如今赵王与厉王也心生间隙。” “但这间隙还不够深!” “先生打算如何做?” 陆安瑾咧嘴一笑,“自然是趁他乱要他命咯。” 王爷们在前方斗得死去活来,王妃们自然也不甘落在人后。 先前赵王与厉王侧妃私通一事,让赵王妃心生暗恨。恨屋及乌,赵王妃对厉王妃也心生埋怨。 女人与女人之间,最可怕的不是她对你不假辞色,而是那层出不穷的心眼与手段,就像一条隐于暗处的毒蛇,随时都有可能窜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女人的的小心眼真的是可以发于微末,可以在漫长的岁月里潜伏发酵生根。让你完全预料不到,自然也就无从防备。 一日,赵王妃正在与好友嚼舌根,没想到被厉王妃听了个正着。 “该死的,”厉王妃急怒攻心,怒火三丈道,“明明是赵王对我家王爷不义,你却在这里颠倒是非,真真是无耻!”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凶终隙未 男人的凶残在于战场之上,宫廷之中;而女人的凶残却在市井之间。 饶是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也会为了几句闲话翻脸,不顾及颜面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打出手,拽头发、扇耳光、咬玉指,一应俱全。 战况之激烈之凶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瞠目结舌。 众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这才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成功分开。 毫无意外,打扮的甚是精致的两人,俏脸都花成了调色盘。 厉王妃和赵王妃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新仇旧恨相加,两府算是彻底的翻了脸。 有厉王妃的地方,绝对看不到赵王妃的身影;而有赵王妃的地方,绝对看不到厉王妃的俏脸。 或者两人迫不得已共同呼吸同一片天地的空气的时候,冷嘲热讽绝对是必不可少的戏码,一言不合就翻白眼更是拿手好戏。 甚是聊闲话过了火的时候,就会闹的鸡飞狗跳,让东家十分的头疼。 本以为双王妃相争就很精彩了,不曾想,吴王妃不晓得抽了什么疯,突然间和赵王妃大打出手。 周围的大家闺秀本来看戏看的津津有味,谁也没想着去将两人拉开。可谁曾想王上忽然心血来潮,大驾光临,众人立即拉人的拉人,暗送秋波的暗送秋波。 这红墙深院不知锁了多少女人的青春年华,也不知误了多少女人的锦绣岁月,但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和王的女人的称谓,依旧让许多豆蔻年华的少女趋之若鹜! 吴王妃看见王上来了,扑跪在他的面前,哭的是稀里哗啦,肝肠寸断。 “王上,你可要为臣女做主啊。” “这是怎么了?”王上见她头发都散了,微微弯腰,将她扶了起来,“是谁把我的郡主惹哭了。” 吴王妃年幼之时便深得王上宠爱,本想将她许配给凌王,可她却不愿,非要嫁给吴王。 都是他的儿子,吴王是个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他也劝过几回,可她却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非要嫁给一个草包。 吴王妃转头,纤纤玉指直直的指着赵王妃的俏脸,恶狠狠的道:“就是她!” “臣女冤枉啊。”赵王妃也跪了下来,哭的好不凄惨,“臣女先前和林小姐话家常,吴王妃突然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的就动手打人,您瞧臣女的脸!” 赵王妃乃是闻安侯的嫡女,而闻安侯乃是王室的忠实拥护者。 王上顿觉头疼无比,这两个人怎么又搅扯在一起了。 “堂堂王妃,竟然和市井泼妇一般,当众撕扯斗殴,有失体统。回去禁足两月!” 两女一听,顿时大惊失色,惊呼:“王上。” 然而,王上却像是火烧了眉毛一般,迅速的甩袖离开。 三王虽然被禁足在家,王妃之间也因为王上的一口禁令只得暂时的偃旗息鼓,但并不代表三府之间就能友好相处。 先是三王的母妃在宫廷里面斗的你死我活,王妃的娘家人也不甘落后,都斗志满满,誓要为自家闺女争一口气。 于是乎,王城一时之间奇乱无比,老牌的世家大族都机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而新起的后起之秀却在风雨飘摇间,艰难的选择着合作伙伴。 这其中就包括陆安瑾。 九皇子目光复杂的看着又一次不请自来的人,忍不住的尖酸刻薄道:“这次来又有什么新的指示?” “没事,我就不能来吗?” 九皇子撇嘴,心想,您老几天之内将王城霍霍的血雨腥风,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到他那儿喝茶。 “哪一次你不是不请自来呢?” 陆安瑾轻轻一笑,“可是殿下好像并没有什么不满呀。” 九皇子自嘲的笑了笑,“本王…殿下就算有意见又能如何,本殿下不过是你麾下的走狗而已。” “唉,殿下何须如此轻贱自己。” 九皇子不再说话,反正他也说不过她。 “在下知晓殿下想要什么,待到事成之日,定然让殿下梦想成真。” 九皇子眉心一动,嘴硬道:“休得胡言乱语,本殿下并无什么想要的。” 这下轮到陆安瑾的嘴巴撇了撇,她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九皇子,甚是无奈的道:“殿下,口不对心,有意义么?” 九皇子对这种被人轻易看穿的感觉甚是不爽,可他也无计可施,只好稚气满满的撇嘴。 陆安瑾见他一副小孩心性,忍不住笑了,“殿下还真是可爱的紧呢。” 可爱? 九皇子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他像是一只炸毛的猫一样,张牙舞爪的道:“你竟然敢说本殿下是小孩子。” 陆安瑾眉眼含笑,十分宠溺的道:“好,是在下失言了,殿下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哼。”九皇子傲娇的转过头,不搭理他。 陆安瑾也不以为意,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城府深沉,自然不能跟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娃娃一般见识。 当然,这话她不能当着小娃娃的面直言不讳,毕竟这小娃娃虽然人小,但是脾气可不小。 “你天天来本殿下这里喝茶,还卑鄙的用药控制本殿下,说吧,你究竟想要本殿下做甚。” “在下觉着和殿下聊天甚是有趣,怎着,殿下害怕在下?” 九皇子一听,立刻就炸毛了,他仰着头,硬邦邦的开了口,“你方才说什么?本殿下害怕你?”他冷笑,“真是笑话,本殿下为何要怕你!” 陆安瑾知晓这事又触了他的逆鳞了,温和的笑了笑,“殿下莫气,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哼!” 陆安瑾心知他别扭,笑呵呵的道:“九皇子,若是你真的不愿无所事事,就帮在下一个小忙吧。” “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在下想让你杀一个人!” 九皇子咳嗽的惊天动地,眼睛瞪的圆圆的,他不敢置信的问,“你刚才说啥,无关紧要的小事,让本殿下去杀个人!” “难道殿下不敢?” “谁说本殿下不敢?”九皇子满脸不爽的看着陆安瑾,满是讥讽的说,“只是本殿下竟然不知你如此的草菅人命,杀人就跟喝水吃饭一样!” 陆安瑾不以为意,甚至笑容不减,“殿下身处王室之中,而王室的生存法则只有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九皇子无言以对,眼神复杂的看着陆安瑾。 “殿下可敢?” 九皇子沉默不语,隔了半晌,这才咬牙切齿的问,“谁?” 陆安瑾笑容清浅,云淡风轻的扔了一个晴天霹雳,“吴王!” “你说谁?” 陆安瑾巧笑嫣兮,“殿下方才没有听错,在下要杀的就是吴王!” 九皇子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惊恐,“你这是要把本殿下往死路上逼啊!” 陆安瑾笑着摇摇头,“殿下此言差矣,杀了吴王有利无害!” “本殿下的实力不及吴王一二,”九皇子冷笑,“让本殿下刺杀吴王,无异是以卵击石。你若是想置本殿下于死地,无需拐弯抹角!” “殿下误会在下了,若是殿下刺杀吴王,那么在下就给殿下解药;若是殿下不愿,那也无妨。” 九皇子气的咬牙切齿,这人真的是个十足十的混账东西。 “反正横竖都是死,”九皇子的话似从牙缝中挤出,“那本殿下就如你所愿。” 陆安瑾静静的看了他半晌,淡淡的道:“殿下无需苦大仇深,在下会协助殿下的。” 九皇子自然以为陆安瑾此举是不安好心,“无需说的那般好听,你不就是不放心本殿下吗?” “殿下误会了!” 陆安瑾知晓九皇子这是误会了,但她无意多言。 这一次交谈不欢而散,九皇子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瑾给他留的准备时间,竟然如此的短暂。 翌日傍晚,一排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九皇子的庭院之中,沉默寡言,杀气凛凛。 “你们是何人?” 凌云抱拳,“先生命属下协助殿下!” 九皇子嘴角微抽,心想,男人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明明他有足够的实力去干掉吴王那个死胖子却偏偏要拉自己下水。 “何时出发?” “此时!” 九皇子:…… “还请殿下速速更衣,时不我待!” 九皇子无法,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凉气,这才转身离去。 他虽然表面上装的玩世不恭,或者弱不禁风,但实际上他自幼跟随武林高手学武,身手不错,只是他一直藏拙,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而如今看来,那人非要让他刺杀吴王,摆明了是知晓他会武功! 九皇子和凌云等人,在夜色的掩护下,顺利的进入了吴王府。 一路上碰到的巡逻士兵都悄无声息的被凌云等人解决了,压根没有给他出手的机会。 九皇子清楚的知道,这群黑衣人的武功,个个都在他之上。 看样子,这群人只听命于那人,若是如此,那人的身份定然不同寻常。 可是,他为什么会甘愿在康王的手下做事呢? 毕竟,论实力,论谋略,论阴狠,康王都不是他的对手! 九皇子只觉,他本就不甚明朗的思绪,真的是越加的混乱了。 “殿下,这边!” 凌云准确无误的将九皇子带到了吴王的所在此处,压根还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的吴王殿下,此时正心情不爽的跟吴王妃发牢骚呢。 “你方才说什么,父王这回竟然没有为你讨回公道?” 吴王妃恨恨的回,“王上轻描淡写的说了两句,便回宫了。” “父王如今是越来越偏心了,还有那两个混账东西,都栽赃陷害本王,着实可恶!” 第一百二十三章 风口浪尖 吴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扫了他一眼,恨不能咬碎了银牙,“自己不争气,还怪别人栽赃陷害你。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被那个小贱人欺辱!” “爱妃,莫气,是本王错了。” 吴王妃恨恨的瞪了他一眼,真不知道当初她是哪根神经搭的不对,竟然看上这么一个窝囊废! 当初,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得咬着牙齿走完。 吴王压根没看出吴王妃的不耐,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啰嗦,抱怨王上的偏心,也抱怨兄弟的背叛。 “你给我闭嘴!”吴王妃忍无可忍的大吼道:“还有完没完了,如今你我都被禁足在家,有这闲工夫,还不如赶紧想想怎么破解眼前的困境。” 鲜少和女人接触的九皇子被这威力十足的狮吼功吓了一跳,他瞠目结舌的看着吴王妃揪着吴王肥硕的耳朵,左三圈右三圈的拧。 现下的女人都这么彪悍?一个一个都跟母老虎一般。 “爱妃,爱妃,本王错了,别揪了。” 然而下一秒,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 吴王妃目眦尽裂的看着那颗圆滚滚的脑袋从脖子上滑落,血喷如柱,溅了她一身。 “啊!”她失声尖叫,高亢的声音穿破云霄,吓的九皇子又是一激灵。 九皇子本想继续欣赏女人惊慌失色的模样,结果凌云轻飘飘的看过来,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认怂的走了。 吴王在府里被刺杀,瞬间在王城里面掀起了轩然大波,王上闻得此事,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城中之人纷纷猜测,吴王被刺,究竟是旧仇所做还是新恨所为? 吴王妃被吓得魂不附体,从此卧病在床,闭门谢客。 王上去了两三回,回回都吃了闭门羹,自此之后,也未曾再去。 吴王死了,厉王和赵王却受到了牵连,吴王母妃和将军府不约而同的将矛头指向他们,非要逼着他们给个说法。 厉王和赵王当真是吃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有做过的事情,让他们如何承认? 虽然得知吴王死讯的时候,他们是乐开了花的,但眼下风波殃及到自身,他们就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恨屋及乌的,连带着刺客都恨了起来。 陆安瑾敏感的察觉九皇子近日的情绪十分的低沉,就算她如何的冷嘲热讽,他也不为所动,一副神魂不附的模样。 “九皇子可是后悔了?” “你胡说八道着什么,本殿下从不后悔!” “那为何殿下如此消沉?” “本殿下从未消沉!”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看的他汗毛竖起。 “你为何这般看着本殿下?” 陆安瑾淡淡的问,“殿下是第一次杀人吧。” 九皇子冷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不如何,日后这种事情多如过江之鲫,殿下还是早日习惯的好。” 九皇子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他沉默了半晌,讷讷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安瑾浅笑,“殿下可是对在下感兴趣了?” “谁对你感兴趣了?” “那殿下为何要问?” 九皇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想漏掉她任何的表情,“你的手下武功高强,且对你忠心耿耿;你的谋略无双,定然不是寻常之人。”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不过是山中野人罢了。” 九皇子冷笑,“若你真的是山中居士,又怎会来王城之中趟这一趟浑水?” 陆安瑾单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他,“所以,殿下究竟想要说什么呢?”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王城究竟有何目的?” 陆安瑾两手一摊,“若是在下没有记错的话,在下与殿下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自报过家门,殿下可是忘了?” “别拿那一套糊弄本殿下,就康王那蠢货,如何能控制的了你?那蠢货自以为寻得了一方高人,实际上是引狼入室!” 而狼大人此时正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喝着茶,闻言,淡淡一笑,“殿下可真是太抬举在下了。” “你不告诉本殿下也无妨,反正本殿下知晓,你来王城,定然居心不良!” 陆安瑾轻笑,“殿下既然知晓,又何须再问!” “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了?” “你刚才承认你居心不良?” “在下的确居心不良,殿下现下要去告发在下么?” 九皇子的情绪活动十分明显,阴阳都摆在脸上,陆安瑾甚是喜欢调戏他。每每看到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时候,都觉得甚是有趣。 这是她的恶趣味,凌左对她这行为简直无语到了极点。 先前王爷在的时候,王妃还能克制自己;如今王爷一走,王妃就像是脱缰的野马,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九皇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想死,本殿下可不想找死!” 他现下可有把柄被人抓在手里,若是想顾得了自己的小命,如何敢轻举妄动! “对了,你先前说,只要本殿下去杀了吴王,你就给本殿下解药!” 陆安瑾笑的如沐春风,“可是吴王是殿下杀的么?” 九皇子据理力争,“可是本殿下去了!不是本殿下不杀,而是你的手下没有给本殿下机会!” 很好,小娃娃偷偷开始进化了,如今已经学会反抗了。 “好。”她偏头看向凌左,“把解药给他。” 凌左两手一摊,一向面无表情的俊脸隐隐露出一丝丝的笑意,“没有解药。” 九皇子一听,立时炸毛了,“你方才说什么?没有解药?” 凌左一本正经的点头,“的确无药可解!” “你们!”九皇子怒不可遏,“竟然敢戏耍本殿下!” 他简直要被气晕了,天底下怎么有如此无耻之人! 凌左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你吃下去的本就不是毒药,根本就不需要解药!” 九皇子气急攻心,“所以,你们一直都在欺骗本殿下,把本殿下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如此,你们觉得很有趣?” “殿下这可只是误会在下了,在下只是觉得殿下太过消瘦,所以想给殿下补补罢了。不过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殿下又何须如此生气。” 无伤大雅的玩笑? 九皇子怒极反笑,“可是你这个玩笑却让本殿下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彻底的上了她那条贼船! “殿下何须动怒,你我早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就算骗与不骗,该来的,你躲是躲不掉的。” 九皇子气恼了半天,咬牙切齿的道:“那本殿下还真是要谢谢你的抬爱了。” 话音未落,他就是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愁肠百结。 “殿下无须低落,这天啊,马上就要变了。那一场政变没有掀起血雨腥风,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九皇子的头垂的更低了,他哑着嗓子道:“所以,你是想拥护康王那蠢货成为北萧的王上?” 陆安瑾慢慢的站起身,踱步至床边,叹了一口气,低沉的回,“自古以来,至高无上的宝座都是有德者居之。” “你觉得康王那蠢货能胜任?” 陆安瑾回眸,笑呵呵的说,“那殿下觉得谁能胜任呢?” 九皇子一下子被问的哑口无言,想想北萧如今的烂摊子,恐怕没有哪个王子敢大言不惭的说,他们可以! “亦或者说,天下已然分裂的太久,该是统一的时候了。” 九皇子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惊悚的看着陆安瑾,似乎想要从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面看出来一点点的端倪。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安瑾浅笑,“殿下莫急,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九皇子警惕的看着他,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随心所欲。 “殿下无须这般看我,若是殿下想要进宫告发在下,大门就在那边,殿下随时都可以去,在下定然不会阻拦。” 九皇子有错不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陆安瑾慢悠悠的加了一句,“只是,您的母妃恐怕就不能安安稳稳的度过后半生了。” 九皇子的声音好似从牙缝里面挤出的一样,“卑鄙!” “承认承认!” 陆安瑾并未在九皇子府邸逗留太久,她不紧不慢的赶到康王府,果然看到康王正一脸喜色的坐在客厅之中。 “先生,”康王一见到她,立刻言笑晏晏的迎了过来,“先生真是好本事。” 陆安瑾眉头微皱,故作惊讶的问,“王爷这是何意,在下不懂。” 康王愣了一下,见环顾四周的眼睛清清冷冷,立刻摆手,对着幕僚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幕僚们鱼贯而出,康王这才喜形于色的道:“小姐,眼下吴王已死,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厉王和赵王也给解决了吧。” 陆安瑾摇摇头,“为何要脏了自己的手呢,让他们狗咬狗,岂不是更有趣?” 康王想了想,笑呵呵的说,“小姐说的是。” “王爷素日里如何,现下还如何,别拘谨,但也别得意。毕竟眼下可是风头浪尖啊,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康王连连说道:“小姐尽管放心,本王知晓该怎么做!” 果然不出陆安瑾所料,为了自保,两府之人可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虽然没有明目张胆的指着鼻子义正言辞的说对方就是杀害吴王的幕后真凶,但是各种流言却是扑面而来,暗戳戳的都把矛头指向对方。 世家大族最喜联姻,权利利益环环相扣,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无法轻易解开。 是也,王妃的娘家也轰轰烈烈的加入到了这场闹剧之中。 第一百二十四章 难兄难弟 北萧王上子孙众多,吴王的死对于他来说,本是无关痛痒的小事。 吴王本来都不得他欢心,要不是吴王妃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他,王上压根想不起来,他还有这么个儿子。 本来,他只是气恼那贼人竟然敢在王城之中无视他的威严,刺杀王室中人。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闹到了如今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每天被一群倚老卖老的老古董缠着,这让他无比的恼火。 是以,现下除了军情要事,其他人想要面见王上,统统不见。 众人走投无路,只好求见王太后,但王太后虽然身份尊贵,但不理政事好多年,是以,并不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这些素日里身份异常尊贵的贵族们,如今就像是个皮球一样,被人毫不顾忌的踢来踢去,这让习惯了追捧的他们异常的恼火。 恼火之余,对于王上的不满也就越发的强烈。 北萧王上也不知那些贵族们的小九九,他之所以能坐上王位,靠的就是铁血手腕。 谁若是敢不忠于他,只有一个下场。 康王知晓王太后近日心情不愉,更是铆足了劲的博她开心。 翌日,他正在给王太后捶腿,王太后半睡半醒间,突然说了一句,“闻安侯今日可来了?” 康王摇摇头,“孙儿并未见到侯爷。” “那镇国大将军呢?” 康王依旧摇摇头,“孙儿也未见到大将军。” 王太后叹了口气,近段时间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不过短短几日,她却像是老了十几岁。 “王祖母,您这是怎么了?” 王太后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干着嗓子说道:“这天啊,恐怕是要变了。” 康王的心里一咯噔,佯装不解道:“王祖母此话何意?” 王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哀家心知肚明。哀家现在只问你一句,你可想成为北萧的天?” 康王吓的魂不附体,立马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说,“王祖母,孙儿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想?” 康王沉默片刻,老实回答,“孙儿不敢。” “你心地淳厚,孝心可嘉,哀家甚是欢喜。如今,王上已引起众多世家大族不满,若是不能快一点解决根本问题,叛乱无可避免。” “王祖母的意思是……” 王太后忽然坐了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康王,“若你有胆子坐上那王座,哀家就如你所愿!” 康王被这惊喜给砸昏了头,他万万没有想到,几日里的嘘寒问暖能换来如此大的助力。 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坚定的说道:“孙儿多谢王祖母成全。” 康王自宫里出来,几乎迫不及待的向陆安瑾报告了这个好消息。 陆安瑾皱着眉头听完,暗道一声不好,立刻对康王说道:“王爷,现下你立刻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立刻过去,没有得到我的消息,千万不要出来!” 康王不解,疑惑的问,“小姐这是何意?” “时间不多了,王爷若是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 康王见陆安瑾一脸严肃,不敢再耽搁,急急忙忙的走了。 陆安瑾急忙命人去救康王妃,凌左前脚刚把康王妃带出府,康王府下一秒就失了火。 天子脚下,竟然又发出如此惨绝人寰的命案,简直是在藐视王上威严。 王上发了雷霆之怒,势要将此事追查到底。 康王得到消息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跟那死人并无两样,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白天的时候他还春风得意的找到了强有力的靠山,晚上阎王便找上门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陆安瑾并没有安慰他,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极其的冷漠。 “现下,王爷需要告知我,您进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康王失魂落魄的坐在那里,沉默了半,这才哑着嗓子说,“王祖母说王上已经引起了大批贵族的不满,问本王愿不愿意成为这北萧的天,她说,她会成为本王最坚实的后盾。” 陆安瑾嗤笑,“她这是在试探你是否有二心,然而王爷却被喜悦冲昏了脑袋,就上了勾了。” 康王的脸色愈加的难看,他痛苦的抱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 陆安瑾冷冰冰的说,“王爷,我不只一次告诉过你,皇家无亲情。” 她也没有想到,康王的隐忍会如此快速的溃不成军,不过一句虚假的承诺,就能让他失了分寸,理智全无。 “本王以为,她真的想要帮本王,本王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太长时间。” 陆安瑾轻笑,九皇子说他是个蠢货,她还不以为意。如今看来,康王就是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何为功亏于溃,眼下的状况就是如此。 陆安瑾不想再理会他的自怨自艾,坐在一旁冥思苦想,如何才能挽回败局。 康王坐在地上眉头紧皱,垂眸不语,失魂落魄的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谷底。 凌左将昏过去的康王妃带了过来,康王依旧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并未理会。 康王妃悠悠转醒,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康王。 “王爷,”受到了偌大惊吓的康王妃再也顾不得矜持,猛地扑到了他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王爷,王府没了。” 她昏过去前,那漫天的火光清楚的倒映在她的眼眸之中,红红的,炙热的,绝望而窒息。 康王沉默的抱着她,未发一言。 “王爷,所有的都没了。” 康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擦掉她的泪水,干着嗓子说,“是本王连累你们了。” 康王妃哭着摇头,倒在他的怀里,哭的伤心欲绝。 安抚好了康王妃,康王走到陆安瑾的面前,茫然无措的问,“小姐,我们现下该怎么办?” 陆安瑾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王爷,你一时高兴昏了头,就丢给我这么一个烂摊子。本来大好形势被硬生生的改成了困局,我是该谢谢您嘞,还是该骂您呢。” 康王自知理亏,连忙赔不是,“小姐,是本王的错,本王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陆安瑾的心里是有气的,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心中再有气,也于事无补了。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子,“罢了罢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路也总是要走的。事已至此,所说无用,我们只能往前看了。” “是,是!” 陆安瑾又道:“王爷,我已命人找到了一具尸体,将您的玉佩挂在了他的身上,眼下,王城之人都以为您已经死了。” 康王脸色一白,末了,无奈的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不过,这样也好,王爷就能好好谋略一番,韬光养晦。” 康王的脸色甚是难看,但迫于无奈,也只能接受‘已逝’的事实。 俗话说的好,世事如棋局局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好日子竟然这么的短暂。 世家大族对于康王府的灭门惨案除了惊讶之外,并没有什么感觉。 康王本来都是一个若有似无的隐行人,除了前段时间深得王太后的宠爱风光了一把,其他时候都是小透明。 “王爷,除非反抗,否则,这辈子你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 康王耳边不停的回想着陆安瑾走之前说的话,他心如刀割,但也无可奈何。 九皇子得到康王府被灭门的消息便知陆安瑾会来,果不其然,傍晚时分,陆安瑾带着一身的暮色走了进来。 “康王死了?” “尚未!” 九皇子冷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陆安瑾闻言轻笑,“殿下和康王半斤八两。” “切,谁要和那个窝囊废相提并论。”他沉默了一下,忍不住追问,“你知道是何人所为吗?” 陆安瑾甚是笃定的道:“王太后。” “王太后?”九皇子惊呼,“她不是很宠爱那个窝囊废么,为何要杀他?” “殿下啊,你要知晓一句话,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越多的荣宠背后,隐藏的是致命的杀机。” 九皇子默然,他苦笑道:“我们看似身份尊贵,可都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人。” “殿下不必失落,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九皇子愣了片刻,神色随即恢复自然,“本殿下才不需要你的安慰。” 陆安瑾心情不好,可不知为什么,每每和这表情丰富的九皇子逗上一两句嘴,就算再糟糕的心情,也得照进来一点点的阳光。 “那康王会不会死?” 陆安瑾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道:“人各有命,是生是死,全看他的造化了。” 九皇子诧异的看着他,“你不是会为他出谋划策么?” “路总是要自己走的。” 先是吴王,后是康王,王孙贵族接二连三的出事,让原本就不平静的王城变得越加的波涛汹涌。 厉王和赵王没有得到短暂的和解,反而吵的更凶了,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王上被吵的不胜其烦,一气之下,便废了两个人的王位,顺带着连吴王的王位也给收回了。 这一废可不要紧,彻底惹火了老牌贵族,闻安侯和镇国大将军首当其冲,纷纷向王上表达了不满。 “王上,你为何收回吴王的王位?” “王上,你为何罢黜赵王?” “怎么?寡人还不能罢黜他们了?” 镇国大将军往前走了一步,不卑不亢的说,“王上,凡事都得讲究证据,您无缘无故的收回吴王的王位,总得有个缘由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贵妃之恨 “寡人想做什么,何须向你们交代!”北萧王上漠然的看着镇国大将军,“寡人是君,尔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无需理由。” 镇国大将军闻言,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他拱了拱手,无言的退了下去。 “你们还有什么异议么?” 众臣直接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道:“臣等不敢。” 他都已经那样说了,他们要是还敢有意见,不就是活腻歪了么? 此次朝会闹得不欢而散,北萧王上愤怒的离去,气冲冲的往王太后的寝宫走。 “王儿今儿个怎么有空来哀家这里了?” 王上冷哼一声,“母后,你为何要杀了康王?” “他生了不该生的心思,罪该万死。” “可是死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康王,你知道给寡人徒增了多少麻烦么?” 王太后冷笑,“无足轻重?你要知道,一个无足轻重的废子对你的王位也是大大的威胁。” “不过一个黄口小儿罢了,寡人有何惧?” “王上若是真的无所畏惧,现下又何须来哀家这里。” 王太后之所以能够稳坐后位,与她当年雷霆风行的铁血手段密不可分。 “寡人看那几个老骨头已生了反心了。” 王太后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若是这样的话,是时候敲打敲打他们了。让他们莫要忘记了,这北萧到底是谁的天下!” 鸣筝楼,陆安瑾正眯着眼睛欣赏着舞娘们编排的新舞,就看见凌左步履匆忙的走了过来。 “发生何事?” 凌左低头,在她的耳边轻言几句,话毕,迅速的抬起头,“王妃,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加深他们的矛盾,最好到无法调和的地步。” “属下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凌左时常忙的不见人影,陆安瑾也是神龙不见尾。 “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安瑾点头,“王上要拿那拿那些老牌贵族开刀了。” “什么?”九皇子只觉得王上疯了,不敢置信的问,“他究竟意欲何为?” “王权不容挑衅,”陆安瑾浅笑,“更何况王上本就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九皇子看着她那张要笑不笑的脸,没好气的问,“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了,或者说,你又准备整谁了?” “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乱世出枭雄!” 九皇子轻笑,“所以,你想做那个枭雄?” 陆安瑾状似无意的道:“那在下若是想要一统江湖,成为武林盟主呢?”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镇国大将军的虎符被王上没收了,并准许他解甲归田,回乡安度晚年。 但是,吴王妃却被留在了王城之中,并且,若无王上的准许,吴王妃不得私自出王城! 而镇国大将军的嫡子也被留在了王城之中,担任着守卫王城的重任。 镇国大将军恨不能喷一口老血,王上此举不过是在警告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就拿他这一双子女下手。 卸磨杀驴的姿态简直不要太难看。 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除了接受,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解除眼前的困境。 闻安侯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嫡子已给皇子做伴读为由,给接近了王宫里面。 同样,如果未有王上的命令,不得私自出宫。 闻安侯恨得咬牙切齿,可是被抓住了把柄的闻安侯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 同样被敲打的还有几个新起之秀,他们本来根基就不深厚,被毫不留情的剥夺了官位。 王上的雷霆手段让王城里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许多已然伸出龟壳的贵族闻风而动,又缩回到了安全地带。 康王最近并未闲着,虽然他不能露面,但让幕僚频频活动于几大贵族之间。 “王爷近来可好?” 康王苦笑道:“如今本王是过街的老鼠,见不得光。你说,本王能好么?” “王爷此言差矣,这王城之中,哪一个贵族没有狡兔三窟,我们这叫韬光养晦。” “多谢小姐安慰。” “王爷,凡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只有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 康王知晓陆安瑾此举不过是在安慰他,若在过往,他定然不屑一顾。只是眼下,他早已不复之前的荣光,除了眼前之人,他已然无人可依。 “本王晓得了,日后,就拜托小姐多多费心了。” 陆安瑾淡淡一笑,“王爷无需客气,当下,王上已激起众怒,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这把火烧的再旺一点。” 于是乎,第二日皇城里面就传出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两人在御花园里斗嘴,德妃娘娘失手将贵妃娘娘推入湖中的传言。 贵妃娘娘的娘家乃是北萧的老牌贵族周王,周王乃是当今圣上的皇叔,据传,周王爷连夜进宫,出宫之时,脸黑如炭。 后来,德妃娘娘便被打入了冷宫,德妃之子也被赶出皇城,贬为庶民。 当王上此举并未让周王消气,周王日日进宫,王上被扰的烦不胜烦,可也不敢将人拒之门外。 贵妃因为受此惊吓,腹中之子最终没有保住,贵妃因此对德妃恨之入骨,每日都要到冷宫一趟,势要把德妃折磨的生不如死。 德妃最终不堪忍受折磨,自尽于冷宫之中。 贵妃得到消息,失魂落魄的坐在大殿之中。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泪水顺着脸颊落在了地上。 德妃虽然死了,可是她的孩子却再也回不来了。 “娘娘,这是方才从冷宫里面搜出来的。” 贵妃冷漠的看着面前的那块布,哑着嗓子问,“这是何物?” “娘娘,方才奴婢看了,这是德妃临终之前留下的遗言。” “上面写了什么?” “她说王后早已知晓您有孕在身,遂命她故意将您推入湖中,若是能一尸两命最好,若不能,也能除掉您腹中的孩子。” 贵妃闻言,两手紧握成拳,美眸里面喷出来仇恨的火花。 “她还说了些什么?” “德妃说王后承诺会保她,还说,王后早已经对您对了心思。” 贵妃冷笑,“好好好,还一个高高在上温柔似水的王后娘娘啊,没想到啊,她还是一个不会叫的狼啊。” “娘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贵妃柳眉一挑,“去,请父王进宫,王后想要对付本宫,也得看看她有没有那个本事。” 王后深得王上宠爱,就算她失了独子,王上也没有罢黜她的后位。 这本来就让她的心里十分的不平衡,不过,王后速来会做人,每每见到她也都亲热的不得了,是以,她也没想那么多。 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心思早就不良了。 周王很快便赶来了,周王早年丧偶,贵妃是他和原配的唯一孩子,是他一手将贵妃带大的。 加之,贵妃的母妃和周王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爱屋及乌,贵妃自幼便深得周王宠爱。 “婉儿,这么急着叫父王进宫,所为何事?” “父王。”贵妃和周王的感情十分的深厚,想到她不幸离世的孩儿,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大把大把的往下落。 周王一见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哭的泣不成声,立刻心急如焚,他急声问道:“可是又受什么委屈了?” 贵妃眼泪汪汪的看着周王,而后对着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便将手中的布递到了周王的手里。 周王一目十行,看完布上之色,顿时目眦尽裂,火冒三丈的吼,“好好好,王后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本王的金孙。” “父王,绝对不能放过王后那贱人。” 周王霍的站了起来,沉声说道:“本王这就找王上理论。” 贵妃急忙拦住他的去路,“父王,王上本就偏袒王后那贱人,若是王后不承认,咱们也没有其他的证据。” 周王冷哼,威严的道:“那本王先去王太后那里走一遭,若是她不能给本王一个满意的答复,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了。” 贵妃这次没拦着,她的孩子没了,她现在比任何人都想王后死。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现在管不了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也管不了这是不是德妃的阴谋。 她现在只想为她的孩子讨一分公道。 周王气冲冲的赶到王太后的寝宫,彼时王太后刚刚就寝,听闻周王来了,只好勉强打起精神,将人请了进来。 周王和先王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在当年的王位争夺战里,周王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不管是王太后还是王上,对周王都十分的器重。 “今儿个是刮了什么风了,竟然把王弟给刮到哀家这里来了。” 周王淡淡一笑,“王嫂就莫再打趣本王了,这许久未见,王嫂一如既往,但是本王却已经老了。” “谁说王弟老了,哀家定然打他五十大板。” “王嫂,本王近来精神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哪天就追随王兄的脚步了。” “王弟老当益壮,定然能够寿比南山的。” 周王轻轻一笑,两个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陈年旧事。 许是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喜欢追忆似水流年,他们说起来年轻时候的岁月是多么的潇洒快意,在战场之上是多么的英勇无敌。 想起早逝的原配,周王忍不住落下泪来,“王嫂,清蓉走的早,只留下媛儿这么一个孩子,你不知道,媛儿就是王弟的命啊。” 周王府的情况,王太后知晓的一清二楚,这会儿见他声泪俱下的追诉往事,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王后不贵 “王弟,这么多年真的苦了你了。媛儿如今也已为人母,你真的是功不可没。” 周王苦笑着摇摇头,“王嫂,你可知,媛儿前段时间小产了。” “什么?小产?”王太后惊愕的看着周王,随后转头,威严的看着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侍女,厉声问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何哀家不知。” 侍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着声音回,“回太后,是…是王上特地交代,不能让您知晓,以免您气…气坏了身子。” “混账东西,”王太后气得浑身发抖,“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竟然敢瞒着哀家!” 周王见王太后气的脸胀红,好生安慰道:“王嫂,莫气!” “哀家怎么能不气!”王太后凤目一瞪,怒极反笑,“好好好,好的很,哀家虽然不打理后宫,但真当哀家死了么?” 殿内的侍女侍卫闻言,立马乌泱泱的跪了一地,“奴婢该死!” “到底是怎么回事,王弟你给哀家说清楚,媛儿怎么会小产?什么时候的事情?” 周王叹了口气,默默的从衣袖里面掏出那块沾满血迹的布,递到王太后手里之后,淡淡的说,“王嫂还是自己看吧。” 王太后垂眸,少顷,暴跳如雷,她怒吼一声,“去把王上给哀家叫来!” 侍卫们不敢耽搁,几乎连滚带爬的跑了。 许是早年杀伐太重,王太后这两年的身体不算康泰,一直都在吃斋礼佛。 后宫之事,她未在参与太多,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容忍他人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王嫂,事已至此,你也莫太气恼了,莫再气坏了身子。” 王太后满是歉疚的看着一脸关心的周王,眼眸红红,“是哀家没有照顾好媛儿。哀家以为,有哀家这层关系,没有人敢动媛儿。” “王嫂,这不是你的错,是媛儿的命苦。” “不,这就是哀家的疏忽,今日,哀家定要给媛儿一个公道。” 周王见王太后如此情真意切的为媛儿考虑,愤懑的心情终于晴朗了一些。 “如此,便有劳王嫂了。” 王太后惨淡一笑,“媛儿对哀家来说不似亲生更似亲生,如今媛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哀家竟然一无所知。” 周王劝慰道:“王嫂一直虔心念佛,不理后宫之事,就算再怪,也怪不到王嫂的头上。” “来人,将哀家新得的宝贝全部送到贵妃宫里,告诉贵妃,让她好生休养身子,哀家明日便去看她。” 王太后此举,等于是明晃晃的告诉其他人,贵妃是她的宝贝疙瘩,日后谁敢动贵妃,就是和她王太后作对! “多谢王嫂!” 等了小半个时辰,王上才姗姗来迟,看他似醒非醒的样子,王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 “哀家现在是真的老了,不顶用了,请王上过来一叙,已然如此艰难。” 王上见王太后的脸色异常难看,再看周王青白相加的脸色便知贵妃一事已经暴露,心里顿时一咯噔。 若是只有王太后一人在此,倒也不足为据,但若是再加上一个周王,他便没有把握了。 毕竟,这两人的大名当年在北萧可是如雷贯耳,铁血手段也是远近周知。 他立刻跪在地上,毕恭毕敬的回,“儿臣不敢!” “不敢?”王太后冷声反问,将手中的布扔在王上的面前,“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王上捡起地上的布,一目十行,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德妃这贱人,就算死了也不消停。 “王上现在真真是翅膀硬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将哀家瞒的死死的,若不是今日你皇叔来找哀家聊天,哀家还会被蒙在鼓里。” “儿臣不敢!” 王太后冷笑,“王上敢于不敢,事情已经做下了。哀家就问你一句话,此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王后本来不过一个小官之女,她本来就看不上眼。若不是王上据理力争,她也不想与王上闹得太难看,定然不会让她登上后位。 好在她封后之后,低调谦虚,后宫搭理的井井有条,她这才对王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改观。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女人的心肠歹毒着呢。 王上薄唇紧抿,未有只言片语。 王太后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于后宫那些腌臜的手段心知肚明。 也是,能在后宫中屹立不倒的女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周王见王上迟迟未发只言片语,他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冷冷淡淡的说,“王上的意思,本王已经知晓了。” 他对着王太后行了一礼,“王嫂,本王先行告退。” 周王转身便走,临走之前,看了王上一眼。只是,那眼神再也没有先前的温和,带着凌厉的杀气。 “王弟留步。” 周王转身,不冷不热的道;“不知王嫂还有何事?” “王弟留下,哀家今儿个也想知道,王上到底要包庇那女人到何时!” 王上沉默半晌,轻声说道:“母后,王叔,若是王后真的做了如此恶毒之事,寡人定然不会包庇她,但是我们不能单凭一个破布就证明王后有罪。” 王太后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周王也沉默不语,只是看着王上的眼眸没有一丝的温度。 “王后是一国之母,不能单凭一人之语还是一块破布,就定了王后的罪,这样着实有失体统。” 周王冷笑着说,“这就是王上给本王的回答。” 王上兀自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周王的眼睛,淡漠的回,“寡人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好一个实话实说,所以媛儿受的罪就被王上一句证据不足给盖过了?” “寡人会好好补偿媛儿的。” 周王怒极反笑,“好一个补偿?媛儿福薄,无法享受王上的王恩浩荡。”他转身,对着王太后道;“本王先将媛儿带回府中休养!” 王太后看着王上的表情甚是犀利,然而王上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于周王的话,并未表示反对。 她并未回答周王的问题,而是看着王上问道:“看来王上是执意要包庇王后了。” “儿臣并非包庇,只是实话实说,单凭这块布,谁知道这是德妃所为,或者说是他人故意栽赃陷害。” 王上越想越有理,越说身板挺得越直,“再者说了,就算真的是德妃所为,也不能排除她是不是故意栽赃陷害。” 说来说去,就是不承认王后有罪呗。 王太后淡淡一笑,“王上的意思哀家已经了解的十分清楚了,王上请回,哀家还有些话想要和你皇叔好好聊聊。” 周王见王太后的脸色如此,便老老实实的坐回椅子上了。 他跟王太后相交这么多年,对于他的脾气了解的甚是透彻,知晓她脸上笑的越是开心,就代表她的心情越加的不好。 看来,这无法无天自以为是的王上,并不得王太后的宠爱。 “既如此,寡人就不打扰母后和王叔叙话了。” 王上当真是一分钟都不愿在这里多呆。 他清楚的知道,今日他已经惹怒太后,看来,还是得早日做打算了。 王上前脚才走,王太后后脚就面无表情的下了命令,“命令金羽卫将王后及她身边的下人通通带过来!” 周王眉眼一挑,“王嫂,如此便是要和王上撕破脸了?” 王太后冷笑,“若是王上一心为北萧,哀家也不会走这条绝路。王弟,哀家身体每况愈下,不知何时便会撒手人寰,哀家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这祖宗的基业。” “王嫂且放心,本王就算是拼了这一条老命,也要护得祖宗基业完好无损。” 王太后点点头,“王弟先带着媛儿回府吧,这皇城里面啊,是越发的不平静了。” “王嫂,本王先将媛儿带回府,便来与王嫂会和。” 王太后摆摆手,“不用,王弟就留在府中即可,若有事情,哀家会派金羽卫与王弟联系的。” 周王见王太后心意已决,只好作罢,心知劝慰无果,便也不想多费唇舌。“既如此,王嫂定要多保重身体。” 金羽卫是王太后的秘密暗卫,专门执行一些不可言说的任务。 “太后!” 王后几乎是在层层保护之下被人光明正大的劫持出来的,她恍若惊鹿的眸子茫然无措的看着面前面无表情的王太后,吓的瑟瑟发抖。 王太后想不通,这柔柔弱弱的女人到底哪里吸引了王上的目光。 让他不惜与自己反目成仇,也要护得她的安宁。 “王后,哀家今日请你来,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若是胆敢有一句隐瞒,哀家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母后请说。” 王太后凤目一瞪,威严的问,“是不是你指示德妃去陷害贵妃?” “不是不是,”王后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臣妾愿望啊,此事跟臣妾无关。” “真的不是你?” “臣妾近日闭门谢客,根本不知德妃和贵妃去了御花园。” 王太后冷笑,“你既然闭门谢客,又怎知她们去了御花园!” 王后一愣,随即便恢复神色,“是王上告知臣妾的。” “哀家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王后哭的梨花带雨,立刻哀求道:“母后,臣妾真的是愿望的,而且,臣妾如今怀有龙种,就算是为了孩儿,臣妾也不会做这种事情呀。” “哀家可不是王上,可不吃你这一套。” 王后的心腹陆陆续续的都被带了上来,乌泱泱的跪了一地。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老姜更辣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王太后命金羽卫捉拿王后同党,但并未问询,直接进入了大刑伺候的阶段。 这宫廷之中的手段并不光彩,王后的心腹牙口紧要,抵死不说。 但并不代表所有的奴婢都如她们这般衷心。剧烈的疼痛让她们的心理防线越加的脆弱,于是,王后所做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慢慢被抖落出来。 这些事情对于王太后来说,不过是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那些被祸害致死的女人,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她最在乎的,是王后究竟有没有陷害贵妃。 然而,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成功的让北萧王上变了脸色。 那分明柔弱不堪的女子,为何和那后宫里面争宠吃醋的女人无二,那在他面前表现的柔情似水,是否也是一种争宠的手段? 王上沉默不语,死死的盯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婢。 如果连这万海柔情都能是假,那还能有什么会是真的? 王上苦笑,他自认对待王后已展现出他最大的深情与包容,若是她仍旧不满足,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王后究竟有没有命令德妃陷害贵妃?” 鞭子一鞭一鞭的抽在王后心腹侍女的身上,那剧烈的钝痛感疼的几乎让她昏死过去。可是,她知道,就算昏死过去,也逃不过这噬人心骨的酷刑。 审讯之人恶狠狠地盯着她,轻飘飘的说,“你可以不说,但是因为你,你的九族都要被斩杀殆尽。” 奴婢费劲的睁开眼,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卑鄙!” “方才,其他人都交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你了。若是你交代,杂家也好向王太后求情,虽然你死罪难逃,但多少还能为你保留全尸,还有你的九族同胞,也可逃于此难。” 奴婢想了想,忠心和亲情在她的脑海里面不停的拉锯着,折磨的她痛不欲生。 最终,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甚是艰难的开了口,“是王后命奴婢告知德妃,务必要杀掉她腹中的龙子。” 王上的身体一僵,“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艰难的吐出第一句话,后面的话也就越加的顺畅起来。奴婢满是同情的看着王上,“在王上的心里,王后是这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吧?” 王上沉默不语,只是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呵,”奴婢许是破罐子破摔了,说出来的话越加的尖酸刻薄,“王上就算贵为九五之尊又如何,还不是被耍的团团转!” “大胆!” 丫鬟将死,再也无所畏惧,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下人,只想安安稳稳的生活,没想到,依旧没有逃过丑陋的权利之争。 “贵妃娘娘前段日子感到不适,但并未意识到自己已经怀有身孕,王后却未雨绸缪,生怕贵妃再怀有身孕,于是,便早早的买通了御医。” 凌王的逝世让王后对于权利是越加的疯狂,王上在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王上一走,她宛若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接着说。” 奴婢倒也听话,很快便接着说道:“王后得知贵妃有孕,便陷入了疯狂。彼时的贵妃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有孕,因为王后派人捉拿了太医的一家老少,就像奴婢一样。” “继续说。” 王上的声音此时冷的掉渣,冻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王后不想暴露太医,”接着,她轻飘飘的扔下一道惊雷,“毕竟,她腹中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太医的种。” 这个消息无疑是晴天霹雳,王上的脸色黑如锅底,他走到奴婢的面前,厉声问道:“你再给寡人说一遍!” 奴婢抬眼,甚是同情的看了一眼脸色阴鹜的王上,一字一顿的道,“王上即便再爱王后,也不能日日陪伴她,每每王上在别的寝宫一晌贪欢之时,王后便会以探病为由,将太医召进寝宫。” 她也不管王上是怎么想的,接着说,“太医也甚是可怜。他对王后恨之入骨,却不能得罪她!” 王上的头上戴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这让他怒不可言,他恨不能立刻站在王后的面前,质问她为何要这样对他。 “往下说!” 此时的王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漠不关心,这短短的三个字好似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带着满满的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后来王后命奴婢给德妃传话,让德妃想办法害死贵妃腹中的龙子,她会想办法护她周全的。” 她又说,“德妃无奈,谁都知道贵妃是王太后的心头宝,可是她别无他法。”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多说,在场之人皆已猜的七七八八。 “你继续说!” “德妃故意调薪贵妃,故意将贵妃推入湖中,贵妃的孩子确实没了。德妃满心期待的等待王后救她,却不知道,是王后将德妃推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何意?” “王上政务繁忙,竟是忘了,前段时间五公主落马致死遇难的事情。” 奴婢的语气不阴不阳,那些在后宫苟延残喘的女人还真是可怜,爱上这么一个薄情寡淡的男人,绝对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不幸。 王上甩袖离去,奴婢绝望的闭上眼睛,默默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她这短短的一生一直都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今天,恐怕是她这辈子最胆大妄为的一天。 王上径直走向王太后的寝宫,在帘子的后面看着那张曾经他深爱的俏脸,如今只觉得面无可憎。 他用了前所未有的忍耐,才让自己没有冲出去,只是沉默的站在后面,静静的听她胡言乱语。 都说男人之美,谎话说的活见了鬼,如今看来,女人的功力恐怕也不相上下。 “哀家且问你最后一遍,你若是再不说实话,就莫怪哀家不客气了。” 王后顿时哭的更加的伤心欲绝,“母后,臣妾知晓母后一直都不喜欢臣妾,可臣妾的腹中还有您的皇孙,您不能这般待臣妾!” “王上这么些年勤勤恳恳,后宫雨露均沾,哀家的孙儿多了去了,多也不多你这一个!” 王后的脸有一瞬间变得极其的狰狞,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但却让王上抓了个清清楚楚。 果然,这女人极其善于伪装。 “母后就这般不喜臣妾么?” 王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杀意,“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把人带出来!” 于是乎,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奴婢和气若悬丝的太医被人拖了出来。 王上特别扫了一眼给他带了绿帽子的男人,见他一副唇红齿白的小白脸样子,眉头皱的更紧了。 王后的脸色甚是难看,“母后这是想要屈打成招么?” “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嘴硬。”王太后忽然拔高了声音,“王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王后的身子一僵,不敢置信的抬头,就瞧见男人一脸铁青的掀开帘子,他看也不看她,径自跪在王太后的面前。 “儿臣糊涂,请母后责罚。” 一句话就代表了他的立场,她的下场,王后的俏脸惨白惨白的,她艰难的爬到王上的脚边,哭的撕心裂肺的恳求道:“王上,臣妾是清白的。” 王上不为所动,眼神冷漠的看着她。 背叛是最可怕的伤,过去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 “你若是真的清白无辜,寡人现下就不会站在这里!” 王后一愣,抬起美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王上,你曾说会护着臣妾一辈子的。” “寡人是会护着你,但并不代表寡人就能容忍你背着寡人找野男人!” 这天下恐怕没有哪个男子,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他的头上种满绿草,更何况尊贵如他。 “王上,你怎么能够凭借他人的三两句话,就认定臣妾有罪。难道…”王后悲从中来,“难道臣妾在你的眼中,就这么不被信任?” 王太后沉默不语,静静的看着她炉火纯青的表演。 王上不说话,看着她的眼睛无波无澜。 “既然王上不相信臣妾,那臣妾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言罢,她艰难的站起来,转身就准备往柱子上撞。王上本能的伸出手,往前跨了一步,他霍地转身,就看到了一眼的似笑非笑。 他堪堪站在原地,神色不甚自然 王太后使了个眼色,王后自然没有血溅三尺的机会。 “母后,儿臣尚有政务未处理,此事,就劳累母后来处理。” 王后猛地抬头,“王上,你这是要把臣妾往死路上逼啊!” “你若是清白无辜,母后也不会为难于你。但你若是真的背叛寡人,那你落得的下场,便是咎由自取。 他可以给她无上的宠爱,也可以分分钟让她从人间落入地狱。 没有亲自动手,已是他最大的仁慈。 王后怒极反笑,宛若癫狂,她笑着笑着,眼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你曾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有了这三宫六院;你曾许我护我一生一世,可你现在却借他人之手,欲除掉我。” 王上抿唇不语。 “我本是草原上最自由的风,为你甘愿拘谨在这小小的方寸之间。”王后破罐子破摔,刻薄的讥讽道:“你的爱,竟是这般的残忍,且一文不值!” “你放肆!” 王后浅浅淡淡的笑了,她忽然拔下头上的金簪,猛地刺进了自己的心口窝,剧烈的疼痛让她难以呼吸。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血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艰难地道,“就是认识了你!” 第一百二十八章 北萧战乱 王后死了,北萧王上失魂落魄的站在这里,没敢看王后一眼。 奴婢看到王后死了,忽然大笑起来,声音尖锐刻薄,“哈哈哈,皇家无情,皇家无情啊。” 王太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王上,奴婢真替王后感到不值,你真不值得她爱。” “你闭嘴!”王上的脸色铁青,“不忠心为主,你该死!” 奴婢反击道:“那王上呢?王上的所作所为和奴婢又有什么两样。” 她爬到王后身边,笑容凄厉,“王上,你为何不敢看王后,是不是怕看到她死不瞑目的模样。” “你给寡人闭嘴!” 奴婢惨笑道:“王上,贵妃的孩子虽然是王后示意杀的,但是她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自诩爱她,可还不是就轻信了奴婢的三言两语?” 王上猛地抬起头,虎目圆瞪,他急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王上,您已经听到了不是吗?为什么不敢承认呢?”奴婢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王后虽然是自尽的,但却是您逼的!” 奴婢话音未落,拿起王后手中染血的簪子,直直的戳进了心口窝。 以同样惨烈的方式,向她的主子赔罪。 王上死死的盯着那张带着绝望的笑容的脸,他僵硬的转头,果然看到王后死不瞑目的眼。 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失魂落魄的走了。 贵妃得知消息,并没有高兴到哪里去,她的心空落落的。就算王后死了又如何,她的孩子再也回不来了。 最让她难以接受的,是王上的冷漠和无视。 她对他情深似海,他对她冷淡疏离。当初的满腔爱意,早已在这无尽的等待和冷漠中比消耗殆尽。 “媛儿,在想什么?” 她已经回府三日了,王上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更惶恐亲自来接她了。 “父王,王后虽然死了,可是女儿并不开心。” 周王皱眉,“媛儿为何不开心?” “父王,”贵妃目光幽深的看着远方,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低沉的说,“或许当初您是对的。” 周王一愣,看着面前那单薄的背影,心里愁肠百结。 “媛儿。” 贵妃转身,美眸含泪,“父王,如果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一定会听您的劝告的。” 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每一天都备受折磨,就连普通的问候陪伴都是奢求。 这样的生活没有盼头,也没有意义。 “媛儿,不必伤心,若你真的不开心,父王就算拼尽全力,也会祝你脱离苦海。” “父王。” 她是真的爱他,但她也真的恨他! 贵妃大哭了一场,好似要将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全都一吐为尽。 周王老泪纵横,他眼睁睁的看着爱女为情所困,但却无可奈何。他可以以权逼王上宠她,却不能强迫他爱她。 爱情从来都不能强迫,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媛儿,你又何故为难自己?” 他的女儿值得这天下最好的男人爱护宠爱她,而不是为了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苦苦挣扎着。 贵妃并没有答应周王的挽留,翌日独自回了宫。 王太后果然如他所言,送了一大堆珍稀宝物过来,然而,这些并不能让她开心多少,但多少也给她阴云密布的心情带来一丝丝的慰藉。 王上依旧没有过来,这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难免还会失望。 “娘娘,歇息吧。” 贵妃轻轻地摇摇头,哑着嗓子问,“王上在哪儿?” 奴婢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无妨,你直说便是。” 奴婢低下头,无奈的道:“王上在王后寝宫,且王上已经罢朝数日了。” “他竟连上朝也顾不上了吗?” “是啊!王太后对此震怒,然王上依旧一意孤行,现在朝堂之上怨言载道,王上若是执意如此,只怕不妙。” 贵妃猛地站了起来,“走,且跟本宫去恭迎王上回宫。” 奴婢本想劝贵妃莫去热脸贴冷屁股,如此只会徒增烦恼。然,她见贵妃心意已决,只能将劝阻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随她而去。 贵妃站在王后的寝宫门外,朗声说道:“臣妾恭迎王上回宫。” 房间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贵妃也不气馁,又一次朗声说道,“臣妾恭迎王上回宫。” 等了小片刻,大门传来吱吱呀呀的响声,王上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冷冰冰的看着她,“寡人的事,无需你操心。” 贵妃不卑不亢的回,“臣妾并非为了自己,臣妾是为了北萧的百姓。” 王上冷笑,“你心中想着什么,寡人心知肚明。寡人此生只爱王后一人,不会爱其他的女人!” 这其他的女人,自然也包括她! 贵妃强忍着眼泪,故作淡定的道,“王上想要爱谁,只会爱谁,那都是王上的事情,臣妾无权干涉。” “那你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臣妾方才已经说过了,是为了北萧的百姓。” 王上讥讽地看了她一眼,“寡人竟然不知,后宫之人也可参与朝政了?” 贵妃慷慨激昂的道,“王上已然罢朝数日,长此以往,后果难以设想。臣妾恳请王上以大局为重,莫在留恋儿女私情。” “寡人之事,不劳你费心。你且回去吧,寡人想,王后此时恐怕不想见到你。” 王上转身就准备关门,贵妃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然间大吼一句,“王后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不是臣妾,而是王上!” 他猛地转身,大喝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贵妃再也承受不住心中之痛,忽然泪流满面,她抽抽噎噎地回,“王后与臣妾虽为敌人,但也惺惺相惜。过去我们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我们最恨的人,就是你!” 说吧,她再也不愿看那双冷漠的眼,踉踉跄跄的走了。 她并未回宫,而是去了王太后的寝宫。 “母后,”贵妃径直跪在了王太后的面前,“臣妾恳请王上废了臣妾。” 王太后连忙命人将她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傻孩子,那女人已经死了,后位唾手可得,为何此时选择放弃?” “母后,当年臣妾不顾父王劝阻,一心一意想要嫁给王上,不过是因为臣妾爱王上。” “那如今呢?” “如今臣妾累了,不想爱了,也爱不动了,希望母后成全臣妾。” 王太后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孩子,听母后一句话,这王宫里面从来都不存在爱情。” “母后,臣妾知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臣妾好,既然良人不良,那臣妾也不愿强求。臣妾恳求母后准许臣妾带骞儿出宫。” 王太后眉头紧皱,“为何要带走骞儿?” 贵妃淡淡一笑,“骞儿年纪尚幼,臣妾只想让他平稳的度过一生。” 王太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去意已决,便知她心已不在此地,就算强行挽留,也无济于事。 “且让哀家想想吧!” 贵妃也不催促,她依偎在王太后的怀里,亲昵的道,“母后,臣妾知晓您为了臣妾付出了良多,臣妾皆感恩于心。” 王太后叹了一口气,媛儿是一个好女人,然而她那不争气的王儿却不珍惜 “母后,臣妾虽然与王上缘深,奈何情浅。但母后与臣妾母女间情谊,并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话都已经说到这地步了,王太后也直挽留无用,只好妥协了。 “此事哀家一人可做不了主,等哀家与王上商议过后再说吧!不过你既然不想呆在宫中,便先带着骞儿回府吧!” 贵妃心知这已是王太后最大的让步,也不再强求。 “如此,臣妾便先行谢过母后了。” 离开王太后的寝宫,贵妃命人细细地收拾行李。她满是留恋的看着这住了许多年的寝宫,无语泪先流。 “娘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贵妃哭着摇摇头,“本宫既然做了那个决定,便不会后悔。” 她又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熟悉的一草一木,带着一抹至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坚定的道:“我们走吧!” 贵妃离宫,最高兴的莫过于周王,再来就是后宫中的莺莺燕燕。 本想少了贵妃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她们的机会能多些,没想到王上不是留在王后的寝宫,就是和新晋的美人一晌贪欢,根本不给她们侍寝的机会。 而侍寝也并非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王上越发的暴戾,稍有差池,便会人首分离。 短短的一个月,已经死了三位妃子,五位美人。原本人人求之不得的事情,现在却变得恨不能避如蛇蝎。 朝堂之上,对于王上的怨言越来越多,然而王上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予理会。 群臣怨声载道,百姓更是怨言鼎沸,本身天气就十分恶劣,加之日日都食不果腹,日子过的甚是艰难。 东齐贤王大军压境,虎视眈眈,他们不能自寻死路。然王上迟迟未拨粮救灾,为了一个女人弃他们于不顾,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北萧人生性好战,走投无路之下,纷纷选择了揭竿起义。 他们不在抢夺边境百姓的粮食,而是选择掠夺其他城池的粮食,硝烟四起,战火不断,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百姓死于战乱之中。 然王上始终无动于衷,未有任何法令自宫中流出。 北萧真如陆安瑾所预料的那般,彻底的乱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杀止杀 男人总觉得女人只是附属品,就像那小动物一样,高兴了逗弄一番,怎么看都觉得甚是可爱。 不高兴了,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就算是只乖猫,也会觉得掉毛。 陆安瑾用几个女人扰的北萧朝廷闹得鸡飞狗跳,无论城外是如何的战火弥漫,北萧王上依旧躲在皇城之中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康王神情焦灼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他不停的催促道:“小姐,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真是咱们出手的好时机,为何还要按兵不动。” 陆安瑾老神在在的回了一句,“王爷稍安勿躁。” 康王更着急了,“小姐,现下就是天赐良机,您还在等什么呢?” “王爷莫急,王上现下始终未有动作,是真的不理朝事还是酝酿着什么,咱们无从得知。” 康王不说话了,坚定的眼神有了一丝丝的迟疑。 “王上虽然不理政事,但是皇城依旧牢固的掌握在王上的手中,且王太后手中掌握的金羽卫底细尚未查清楚,所以,我们不能贸然你行动。” 前功尽毁的感觉,他已经承受过一次了,如果再来一次,就真的彻底的死翘翘了。 死灰就真的再也不能复燃了! “本王知道小姐说的在理,是本王心急了。” 陆安瑾淡淡的笑了笑,“王爷,但凡成大事者,须得耐得住寂寞,也得受得了孤独。” “小姐教训的是,本王受教了。” 康王虽然嘴上答应的干脆,但实际上依旧不死心的小动作不断。而这些小动作被陆安瑾看的清清楚楚。 “王妃,康王小动作不断,我们要如何应对?” 此时的陆安瑾又坐在九皇子的府中喝茶,她冷冷一笑,“康王果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格局真不是一般的小。” 九皇子无语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客人,没好气的说,“他烂泥扶不上墙,你不还是选择了他。那是不是证明了,你的眼光比他还要差。” 陆安瑾好脾气的笑了笑,“傻子好掌控。” 九皇子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你,说话怎么这般的粗鄙!” 陆安瑾耸耸肩,甚是无所谓的道:“粗鄙什么?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清朗的天空之下,战火弥漫,普通且无辜的老百姓一边躲避着战火,一边艰难的生活着。 每天都在上演着生死离别,每天都在演绎着离别愁绪。 “王上,”王太后气冲冲的冲进王后的寝宫,看着摆在屋子中央的硕大的水晶棺,又看着躺在床上烂醉如泥的王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混账东西。” 她气呼呼的拿起桌上的水,猛地倒在王上胡子拉碴的脸上。 冰凉的感觉让酣睡如泥的王上猛地惊醒过来,他摸了摸脸上的水,气急败坏的吼,“是哪个混账东西,竟敢以下犯上!” 王太后冷冷的道:“是哀家,王上要怎么惩罚哀家!” 王上一看是王太后,又倒回床上,不耐烦的道:“母后怎么来了?” “哀家要是再不来,祖宗的基业就要被你给毁完了!” 王上不在乎的笑了笑,“母后何须危言耸听,寡人不过是偷得几日闲罢了,怎么就能毁了祖宗基业了?” “你日日躲在这里守着这个死人,不理政事,不上朝堂,”王太后指着硕大的水晶棺,气不可耐的吼,“就算整日守着又能怎样,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王上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他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几分,“母后!” “你为了一个女人,置祖宗的基业于不顾。王上,若是祖宗的基业当真毁在了你的手中,你有何颜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母后!”王上忍无可忍的怒吼道:“你口口声声说儿臣置祖宗的基业于不顾,儿臣做了何事,竟然母后你下了如此重口!” 王太后目光冰冷的看着怒容满面的王上,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可知北萧现下乱成什么样子了?部落之间为了粮食互相攻伐,每天都有大量的老百姓死于战乱之中!” 王上满不在乎的说,“我北萧本来就崇拜强者,战场之上,若是战死,只能证明他无能。” 那就是死有余辜,不足为惜! 王太后简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你身为北萧的王上,居然能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 她第一次怀疑,当初的决策是否正确! “我北萧儿郎英勇善战,只有弱者才会被杀死!而弱者有什么值得好同情的?” 同情弱者,简直可笑至极! 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王太后心中那最后一点的希冀,也被王上的漠不关心打碎了。 “来人!” 数十个金羽卫蜂拥而至,王太后冷冰冰的道:“将这具棺木给哀家扔出去,给王上醒醒酒,半个时辰之后上朝!” 金羽卫为王太后的命令是从,他们二话不说,抬起棺木就往外走。 王上自然不依,“放肆,寡人看谁敢?” 王太后眼神漠然的看着一脸怒不可遏的男人,那冰冷的眼神,不含一丝的温度,好像冷冻千年的冰块。 “把王上给哀家带走。” 两个金羽卫直接架着王上的胳膊就往外走,王上自然不肯乖乖配合,两只手乱挥,两条腿乱踹,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们这些混账东西,寡人要斩了你们的脑袋!” 金羽卫面不改色,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去。 王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心爱的女人离他越来越远,然而他却无能为力。 半个时辰之后,王上被金羽卫送到了朝堂之上,彼时,王太后已坐在垂帘之后。 众大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一脸的问号。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王上罢朝数日,奏折堆积如山,怎可能会无本? “回禀王太后、王上,赤狐部落与白狼部落昨日发生冲突,两个部落皆损失惨重,赤狐部落少主斩杀了白狼部落首领的小儿子。” 王上撇撇嘴,刚想开口,就瞥见了王太后警告式的眼光。 “两个部落为何会发生冲突?” “为了粮食!” 王太后面色阴沉,“还有何事?” “不止赤狐和白狼,其他四大部落皆是如此。如今北萧战火四溢,民心涣散,百姓痛苦不堪,还请王上王太后早日主持大局。” 王上嗤笑,“强者为尊,弱者不值得被同情!” “下旨通告全国,部落之间禁止攻伐,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方才禀告的大臣退了回去,又一个大臣走了出来。 “启禀王太后,王上,各城接连爆发百姓起义,商人趁机抬高粮价,如今市场混乱不堪。” 王上阴测测的笑了,他杀气重重的说,“杀无赦!” 王太后没有说话,算是同意了他的处置结果。 那大臣愣了愣,还想说些什么,就感觉后面的朝臣拽了出来他的袖子,他眉头紧皱,思考了几秒钟,还是退了回来。 周骞一脸淡定的站在那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王太后疑惑的问,“周大人素日里话最多,今日怎的如此安静?” 周骞轻笑,“北萧危矣,覆灭不过早晚,臣无话可说。” 王太后和王上闻言,脸色同时一紧,王上气急败坏的道:“周骞,你放肆!” 周骞无所畏惧,直言不讳道:“王上,臣先前就对您说过,百姓似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王上已然失了民心,您觉得您这叶扁舟,还能行驶多久?” 这话甚不悦耳,甚至胆大包天。 周骞好似没有看到两人难看的脸色,依旧慷慨激昂的道:“都说红颜祸水,这话诚不欺臣,王上爱江山更爱美人,果然风流。” 他口中的讥讽意味,就连傻子都听得明明白白。 朝堂一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众臣瞧着站的笔直的周谦,一个个噤若寒蝉。 他们虽然想的和周骞无二,但却不敢说出口,原因有二,一是惜命,而是没胆! “国家繁荣昌盛,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如今我北萧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王上还想以杀止杀,恕微臣实在难以苟同。” 王上咬牙切齿的道,“周骞,你莫以为寡人不敢杀了你。” 周骞淡淡一笑,“王上自然能杀了微臣,王上是君,微臣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王太后淡淡地问,“周大人可有什么良计,解了眼前的困局?” “良计没有,方法倒有一个,只是有些冒险。” “周大人,但说无妨。” 如今她已经被逼到了进退不得的地步,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其一,拨国库存粮给老百姓,解他们的燃眉之急;其二,整治无良商人,严格控制粮价;其三,对于百姓起义,以安抚为主,剿杀为辅;其四,对于部落冲突,需要王上御驾亲征。” 王太后猛地掀开帘子,怒容满面的走了出来,她目光清冷的看着周骞,“周大人,你越距了。” 周骞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他从善如流的拱了拱手,安静的退回到了队伍之中。 朝会不欢而散,周骞头也不回的出了宫门。 “周大人为何这般垂头丧气?” “你怎么来了?”周骞有些意外,“如今北萧乱成了一锅粥,先生的生意可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陆安瑾微微一笑,“无论时局如何动荡不安,总是不会影响世族公子寻欢作乐的。” 第一百三十章 杯酒释权 周骞自然知晓那些贵族王族的真实嘴脸,他重重的叹了口气,甚是低落的说,“北萧覆灭,不过是时间问题。” “大人无须长吁短叹,鸟择良禽而息,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却都是往高处走的。” 周骞霍的转身,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带着一丝凛然的压迫。 “先生何意,本官听不太懂。” 陆安瑾不以为意,浅浅的笑了,“大人,咱们都是聪明人,聪明人讲话何须拐弯抹角。” 周骞抿唇不语,沉默的看着陆安瑾。 “不错,大人所想就是在下想说的。北萧气数已尽,像大人这般贤明的人士,又何须在这乌烟瘴气的环境下苟延残喘。” 周骞沉默的看了她半天,喉结动了动,几经呼吸,这才哑着嗓子问,“你究竟是何人?” “大人只需要知道,在下如今这般劝慰您,只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在下是北萧人如何,是东齐人、西林人又如何呢。只要是为老百姓着想的人,都是好人。” 周骞再次沉默,他斟酌了良久,忽然大笑道:“好一句只要是为老百姓着想的人,都是好人。先生果然是个妙人。” 陆安瑾也笑着附和道:“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人都是妙人,在下自然也不能落后。” “本官若是早日碰到先生,定然能成为良师益友。” 陆安瑾笑着点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交友哪还管什么时间问题,要看缘分。” “北萧如今生灵涂炭,不知先生有何妙计?” 陆安瑾淡然的说,“天下分久必合,如今北萧战乱,西林亦是如此,南卫偏安一隅,正是大统一的好时机。” 周骞的眉心一动,他了然的看着陆安瑾,“看来先生是东齐人。” “但是大人你不能否认的是,放眼四国,如今只有东齐百姓安居乐业,也只有东齐有实力一统四国。” 周骞淡淡的笑了笑,“先生说的有理。” “日后就多多拜托大人了,只有国力强盛,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周骞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康王殿下近来可好?” “王爷如今磨拳霍霍,正准备大施拳脚呢。” “康王殿下宅心仁厚,野心勃勃,若是他日振臂一呼,说不定真能博得一席之地。” 陆安瑾没有忽视周骞眼中的讥讽,她微微一笑,“大人,口不对心的滋味好受么?” 被她直接道出了小心思,周骞也并不觉得难堪,“康王此人难堪重任,本官不知,先生是怎么瞧得上他的。” “康王殿下并不适合荣登大宝,但若是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认清自己的能力是否匹配野心,他是不会轻易的死心的。” “先生说的甚是有理!” 陆安瑾并没有打扰周骞太久,她心知,即使周骞嘴上说的淡然,但是他心里面并未完全接受,还需要给他一段适应时间。 北萧皇城的气氛日益紧张起来,王太后和王上的关系越发的冷淡。 王太后见王上无心政事,干脆将他囚禁在寝宫,她直接垂帘听政。 但北萧如今局势混乱不堪,很多城池渐渐地脱离了王室的掌控。部落首领对于王室的不作为非常恼怒,对于王室的质疑也越来越大。 “王太后,如今叛军直逼京师,咱们该如何应对。” “去把周大人给哀家请来。” 过了一个时辰,手下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了,“王太后,周大人卧病在床,闭门谢客。” 王太后的脸立时阴沉下来,“他现下在摆什么架子!” “大人,你为何不见王太后。” 周骞直言不讳的说,“北萧已经无药可救,本官去了也是白去,就不要去惹王太后生气了。” 陆安瑾浅浅的笑了,“大人当真有自知之明。” 周骞苦笑道;“本官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能侥幸活到现在就是最大的幸运。如今真的有自知之明了,却是现在这个情况。” 真的是造化弄人呐。 这几日陆安瑾天天去周府打卡报道,陪着他聊天喝茶,偶尔还垂钓,生活过得好不惬意。 出了周府,凌左小声的问,“王妃,现在时机是否到了?” 陆安瑾轻笑,“不急,咱们再等等。” 还等?凌左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没忍住,他好奇的问,“王妃还在等待什么呢?” 陆安瑾轻笑,“天机不可泄露。” 王太后与王上的关系日益剑拔弩张,没有哪个男人甘愿成为一个女人的傀儡。 就算这个女人是他的亲生母亲也不行。 “母后,寡人才是北萧的王,你这样做,是在越俎代庖!” “哀家也是为了北萧好,哀家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祖宗的基业被王上毁的一干二净。” 王上轻蔑的撇嘴,“不用说的这么好听,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罢了。王太后,寡人再说一遍,你若是再这么囚禁寡人,就莫怪寡人不念及母子亲情。” 王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王上好本事,哀家倒是要看看,王上要对哀家怎么个不客气法。” “就算太后有金羽卫又如何,寡人不怕。” 许是眼前的时局让王上感觉到了不同寻常,许是先前的一连串打击,让他的精神越加的失常,总之,他此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要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 城门失火,最怕的便是殃及池鱼,奴婢侍卫们这段时日总感觉他们的脑袋在裤腰带上系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来。 他们行事越发的谨慎,一个个的皆噤若寒蝉。 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就这么过了七八天,王上见王太后的态度一直未有软化,他最后的一点耐心终于宣告告罄了。 天还未亮,守卫王上寝宫的金羽卫忽然浑身无力的倒了下去,两个黑影迅速的闪过,敏捷的打开了寝宫的大门。 “吾王!” 王上早已准备妥当,他冷漠的看着远方,大跨步的走了出去。 北萧王上有一支暗卫,名唤黑龙卫,此事只有历代王上知晓,就连王太后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王太后的寝宫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王太后尚未起身,丫鬟侍卫们就惊恐的看见,面若包公的王上带着一身的寒气走了进来。 “太后,不好了。” 丫鬟的话尚未说完,下一秒,妖艳的红色便撒了一地。 王太后最终还是被吵醒了,她惊愕的看着滚落在远处不远处的头颅,被岁月浸染的脸露出一丝丝的讶然。 然而,惊愕不过一瞬间,她很快就反映过来,迅速的套了一件衣衫,刚收拾妥当,就瞧见王上带着一脸胜利的笑容走了进来。 “王太后,寡人向来一言九鼎,说话算话。” “呵,王上好手段,哀家竟然不知王上的手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秘密武器。” 先王瞒的她好苦啊! “若是什么都被王太后知晓了,那寡人还有什么胜算,王太后年事已高,就好生的呆在寝宫里面颐养天年吧。” 王太后冷笑,“王上这是想囚禁哀家了?” “母后何须说的那般难听,寡人只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罢了。” 王上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阴翳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他一边走,一边问,“眼下局势如何?” “王上,如今个部落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预谋对王城发起攻击。” “你说什么?”王上的脚步猛然一顿,“他们想谋反?” 谋不谋反的,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对您甚有怨言,这是绝对的。 王上的脸顿时拉的很长,他快步急走,转瞬间就没了踪影。 战争一瞬即发,王上颁布诏书,欲御驾亲征,征讨叛军乱将。 “小姐,你可听说,王上要御驾亲征了。” 陆安瑾轻笑,“如今城内皆在讨论王上御驾亲征之事,我就算不想知道,也不行啊。” 康王追问,“那小姐对此事有何看法?” “没什么看法,王爷,你只需要知晓一点,你务必让他有去无回就好。” 康王蓦然睁大了眼睛,“你是说…” 陆安瑾好不模糊的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康王静静的坐回椅子上,他想成为北萧的主宰没错,但是真的让他弑君,他的心里还是怕怕的。 他垂头不语,慢慢的双手紧握成全,狰狞的青筋毕露。 过了好半晌,他这才慢慢的松开拳头,他下定了决心,坚定的说,“本王知晓该怎么做了。” 人伦亲情在野心的面前,永远都不值一提。 “好。”陆安瑾拍了拍手,“王上明日便出发,王爷也好生收拾一番,我就在这里等待王爷的好消息了。” 康王的拳头再一次握紧,他重重的点点头,“本王这一次定然不会让小姐失望。” “不成功便成仁,王爷,一路顺风。” 翌日,王旗随风飘扬,千军万马整装待发,大军气势如虹。 王城的大门缓缓的打开,王上身处战甲,神情肃穆的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他回身看了一眼高高的城墙,翻身上马。 “出发。” 大军缓缓的开动,许多闻讯赶来的百姓皆站在城门两边,静静的看着大军慢慢的远去。 “你们说是王军厉害呢,还是部落联盟厉害呢。” “谁知道呢。反正我只知道,谁能给我一口饭吃,我就拥护谁。” 天道无情,人祸不断,这日子啊,真的是越来越难过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引狼入室 康王知晓,他此生的荣辱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王上活着回来! 大军开拔已经数日,几十年的宫廷生活磨掉了王上的锐气,他早已经不是那个能够披星戴月赶路的勇士了。 “那些叛军现在如何?” “叛军昨日又攻下一个城池。”他实在不好意思说,是守城的人将城池拱手相让。 王上的脸色顿时阴沉的都能低下水来,“真是一群饭桶。” “传令下去,势必把城池给寡人抢回来!” 康王紧随着大军的脚步,他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蛇,隐于暗处,随时都能给他致命一击。 然,王上的防备心很重,他总是尚未靠近,他就有所警醒。 如此下去,定然不行,康王略带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探子可有消息传来?” “有,王上偶感风寒,身体不适,军医对此束手无策。” “若是普通风寒,军医怎会医治不了?” 手下道:“属下不知。” 康王单手托着下巴,“本王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王爷,军中再招纳郎中,我们要不要…”手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他心狠的道:“趁他病要他命!” 康王并未立即回答,他思考了良久,“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去,给本王寻找一个医术高明的人,而且,必须靠得住。” 手下喜笑颜开,“属下遵命。” “命令死士准备,郎中入军之日,便是刺杀之时。” 手下磨拳霍霍,朗声回道:“属下这就去办!” 若是王爷能够荣登大宝,那么,他便是一等一的功臣,届时,说不定能混个侯爷当当,也是顶不错的选择。 郎中很快便找到了,手下直接给他喂了一颗药,恶狠狠的威胁道:“若是不乖乖听话,便把你的一家老小全都剁碎了喂狼。” “小…小的知晓了。” 郎中不过是附近村子里的一个普通老百姓,就风寒感冒治疗的不错。也不知道手下是如何打听到的。 总之,当他在屋里诊治病患时,被手下抓了个现行,然后被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给威胁了。 可他却不能不听。 “记住我给你说的话没?”手下阴恻恻的盯着郎中,说出来的话,像是啐了毒的冰块,“要是敢背叛老子,老子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郎中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头,“小的记住了。”他偷偷的扫了他一眼,鼓起勇气说了一遍,“你一定不能动他们。” “你乖乖听话,老子自然不会动他们的。” 郎中很顺利的入了军营,康王的人也趁机混了进去。 “不要东张西望!”士兵怒喝一声,郎中迅速的将目光收了回来。 一路上,郎中都走的战战兢兢的,好不容易到达了王帐,却被拦在了外面。 他左等右等,等了半天,终于见到方才禀报的士兵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进来吧。” 郎中沉默了一下,这才带着必死的决然走了进去,康王的人也想紧随而至,就瞧见士兵们杀气凛凛的举刀阻拦。 好汉不吃眼前亏! 郎中顺利的进入营帐,却见营帐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他暗道一声,“糟了!” 这是一个局,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他想也不想的掉头就走,然,还是晚了一步,康王安排的死士忽然闯进了军营,他刚掀开营帐,一句话未说,就被捅了个对穿。 他惊悚的睁大了眼睛,在倒下的瞬间,看见了漫天的雪光和刺耳的喊杀声。 这次刺杀行动以失败而告终,康王气的脸红脖子粗,他把手下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王爷,王上老谋深算,说不定他早就知道咱们的踪迹了。” 康王咬牙切齿的道:“不管他知不知晓,他都必须得死!” 手下忽然想起了什么,“王爷,咱们在临走之前,先生不是交给了您一个锦囊吗?” “对对对,”康王一副后知后觉的样子,“本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他急忙找出锦囊,果然看见里面藏了一张纸条,他细细的看了一遍,沉声命令道:“传令下去,自今天开始。夜夜行刺王上。” 手下的嘴角忍无可忍的抽了抽,“王爷,如此的话,我方定然损失惨重。” “不成功便成仁,照本王的话去做,莫罗嗦。” 手下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传了命令下去。 王城,鸣筝楼。 看王的一举一动,都在陆安瑾的监视之下,凌左收到消息之后,忍不住吐槽,“王妃,那康王真是蠢的可以了。” 陆安瑾微微一笑,“他只是太急功好利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等!” 凌左好奇的追问,“等什么?” “等消息!” 凌左又问,“等什么消息?” 陆安瑾神神秘秘地笑了笑,“自然是等王上驾崩的消息了。” 凌左撇了撇嘴,“王妃觉得康王那蠢货能杀的了王上?” 陆安瑾很诚实的摇摇头,“不能。” 凌左摇摇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真的很想问一句,王妃,咱到底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北萧军营,王上摆着一张棺材脸坐在王帐的正中央。 “王上,这五日夜夜都有刺客行刺,末将活捉了两人,但发现他们被人事先拔了舌头。” “不必活捉,杀无赦!” 到底是哪个混账东西,竟然如此大胆包天! 刺杀行动持续了半个月,无论刮风下雨,刺客总是风雨无阻的前来报到。 喊杀声,刀枪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嘹亮。 刺客的武功并不高强,斩杀起来并不费劲,只是他们像附骨之蛆一般,总是如影随形,这让人十分的恶心。 这一夜,天空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直到地上裹了一层棉衣,刺客也未出现。 这让已经做好了准备的士兵惊诧不已,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断的收起手中的语气,困倦的打着哈欠,快步回了营帐。 紧绷的神经蓦地松弛了下来,他们一个二个都像是霜打的芭蕉一般,有气无力的耸拉着脑袋。 “王上,今日刺客未来。” “传令下去,不可放松警惕,加强巡逻。” 又五日过去了,“王上,刺客一直未出现。” 王上沉默片刻,无奈的挥挥手,事到如今,他也想不通,那幕后之人究竟意欲何为。 就在大军要开拔的时候,沉寂数日的刺客再一次从天而降。且,这一次并不像之前的小打小闹,来人也不是之前的虾兵蟹将。 巨大的石头像是流星一般,在空中划破了空气,精准的困在军营之中,四处开花。 躲闪不及的士兵被砸的头破血流,未被砸着的士兵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一支支火箭给扎了个正着。 军营里面乱成了一锅粥,哀嚎声此起彼伏。 “王上,快走!”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事到如今,他们竟然连对方是谁,都尚未可知。 这一仗注定是败了,只是败的委实窝囊。 王上的脸色难看至极,只是现下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只要留得青山在,他就不怕没有柴火烧。 然,对方显然没有给他活命的理会。他在手下的掩护下,方才走了数十里,就被拦住了。 王上半眯着眼睛,盯着前面骑在高头大马上,站在队伍中央的男人。 “前方是何人,快快让路,否则…” 威胁的话语戛然而止,死不瞑目的眼眸映衬着死亡的恐惧。 “阁下究竟是何人?” “北萧王上,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这个声音,怎地那么熟悉。 王上的身体蓦然一僵,他不可思议的惊呼道:“齐霄昀,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正是东齐贤王齐霄昀。 齐霄昀淡淡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你想杀了寡人?” 齐霄昀耸肩,“本王为何不能杀了陛下?” 北萧王上恨的咬牙切齿,“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刺杀寡人?还有,先前刺杀寡人的刺客,可是你的人?” 齐霄昀缓缓的摇摇头,“不是本王的人。” “寡人竟然不知,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请的动阁下?” 齐霄昀微微一笑,冷淡的说了一句,“那你还是问问雇主吧。” 父子相爱相杀的戏码,他看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着实不感兴趣。他自觉的空出一个位置,留给这对许久未见的父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在王上的眸子中慢慢的清晰。 “是你!” 王上眯着眼睛,眸子深处闪烁着仇恨的火花。 “是儿臣!”康王自嘲的笑了笑,“王上肯定认为儿臣已经死了吧。毕竟王祖母为了父王,可是毫不犹豫的就对儿臣下了杀手呢。” “混账东西,竟然引狼入室!” 康王厉声道:“儿臣混账,那父王你呢?你才是北萧的千古罪人!” “你放肆!” “北萧到了这个地步,就是父王你一手造成的。儿臣若算是引狼入室的话,那么你便是欺师灭祖!” 王上气的不轻,他看着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齐霄昀,忽然仰天大笑道,“你以为杀了寡人,你就能成为北萧的新王吗?” 康王淡淡的道:“这是儿臣的事情,就不劳王上费心了。” “你知不知道,你引来的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是一只恶狼。” 被莫名其妙骂了一脸的齐霄昀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几近癫狂的男人,吝啬的连多余的眼神都不肯施舍半分。 第一百三十二章 死的窝囊 其实,康王也没想到,来帮他的人,竟然会是齐霄昀。 当初,陆安瑾给他的锦囊里面只提到,她请了一个朋友来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没想到,这个朋友竟然是如此的不同寻常。 看来,陆安瑾的身份,并没有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罢罢罢,他现下已然无路可退,谁能助他一臂之力,他不在乎身份与否。 “这是儿臣的事情,与父王无关。父王,你是自行了断还是儿臣动手?” 王上瞪大了眼睛,“畜牲,你这是要弑父?” “父王何须如此大惊小怪,王室无亲情,这不还是你亲自教导儿臣的吗?” 王上抿唇不语,大口大口的喘气。 胜利在望,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在王座上时的威风模样,便越发的没了耐心。 他直接挥了挥手,厉声命令道:“杀了他!” 齐霄昀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人他已经堵在这里了,若是他还拿不下来,那他就真的是一课不可雕的朽木了。 北萧王上死死的盯着越走越近的士兵,护着王上的士兵一咬牙,拿起剑,在王上所骑的马上狠狠地扎了一下。 马儿吃痛,像疯了一样,呲溜一下便跑了出去,飞快的扬起一阵尘土。 康王有一瞬间的惊慌,他本能的看向齐霄昀,无声的求助。 齐霄昀的眉头微挑,他慢条斯理的伸出手,动了动,接着就看见弓箭手刷的拉起弓弦,动作整齐划一。 上百支弓箭沿着预定好的轨迹,刷刷的往那个狂奔的身影上飞去。 带着凌然的杀气,以及势不可挡的死亡气息。 破空的声音太过震撼,康王呆愣了一瞬间,他僵硬的转过头,目光闪烁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齐霄昀,心中感慨万千。 “王爷,王上从马上掉下去了。” 康王这才从呆愣中忽然间惊醒,他猛地转头,就看见马儿还在狂奔,只是马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顿时着急了,紧要关头,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去,给本王搜,”他咬着牙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没过多久,就见原来高高在上的王上被人粗鲁的拖了过来,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头发披散着,看着十分的狼狈。 康王半蹲在他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原本溢满敬意的眼神现在却充满了冷漠。 他单手托起他的下巴,桀骜不驯的道:“父王,你恐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沦落成丧家之犬吧。” 王上怒目圆视,看着康王的眼神满是狰狞。 “本王自幼便渴望你的疼爱,渴望你能够多看本王一眼,可是父王你的眼里除了凌王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本王的半点容身之地。” 康王越想越恨,单手狠狠的掐着他的下巴,口中满是求而不得的癫狂。 “本王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这不,本王就算你和你最宝贝的儿子在黄泉下面相见。” 王上一字一顿的问,“凌王是你杀的?” “是本王如何,不是本王又如何,就算他深得父王你的宠爱又如何,现在还不是死了,而本王还活着!” 王上冷笑,“你引狼入室,为虎作伥,你以为你能活的了多久?” “本王能活的了多久就不劳父王操心了,父王还是先顾自己呗。” 王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对寡人怎样?” 康王小心的凑到王上的耳边,小声的说,“北萧从来就不需要两个王上,父王,你安心的去吧,儿臣会为你看好北萧的。” 话音未落,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刺进了王上的心口窝,他艰难的抬起头,看到了满眼的冰凉。 王上从未想过,自己光辉了一辈子,死的时候却是这般的窝囊。 康王确定王上断了气,这才冷漠的命令道;“埋了吧。” 手下小声的询问,“埋在何处?” 康王冷冰冰的回了一句,“就地掩埋。” “属下遵命。” 康王沉默了一下,“等等。” 他扬起手,手起刀落,而后声音毫无波澜的说了一句,“埋了吧。” 纵观王上这一生,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活的荒唐,死的窝囊。 王上的后事办的十分的简陋,而康王全程未有参与。 康王看着一直站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男人,忠心的感谢道:“今日多谢贤王鼎力相助了。” 齐霄昀淡淡的的回了一句,“无妨。” 对于他的冷淡疏离,康王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客气的寒暄道:“贤王可有要事?不如和本王去王城一叙。” 贤王齐霄昀为人孤僻,常常难见其踪迹,对于一切的应酬能免则免。 “好。” 康王有一瞬间的呆愣,反应过来之后,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天知道,他方才不过是一句礼貌的寒暄,奈何齐霄昀怎地当了真。 但是说出去的话,犹如说出去的水,他已经放出去的豪言,怎么地也收不回来了。 他不甚自然的笑了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齐霄昀也不含蓄,转身利落的上了马,对着康王点点头,便扬鞭绝尘而去。 康王看着绝尘离去的人,眼眸幽深。 王上恐怕说的对,请神容易送神难,怎么才能将这尊大佛送走,才是他现在最头疼的事情。 北萧皇城。 王太后在寝宫里面着急的走来走去,“王上可有消息传来?” “回禀王太后,王上尚未有消息传来。” 一个时辰后,王太后又问,“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传来?” “回禀王太后,现在未收到任何消息。” 王太后的眼皮突突直跳,她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可是她却本能的逃避。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王太后继续问,“现下依旧未有任何消息传来吗?” “回禀王太后,如今依然未收到任何消息,派出去的人,也未曾回来。” 王太后闭了闭眼睛,无奈的道:“若是如此的话,那就关上城门吧,除非王上回宫,或者哀家宣旨,其他人不经召见,通通不得进宫。” 她沉默了一下,又道:“另,加强宫中的巡逻,若发现可疑之人,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只是,王太后的命令还是下晚了,命令堪堪传给守城门的将士,他们尚未将大门关闭,就见本来早应该死去的康王却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他的手里,赫然提着王上的人头。 将士恐惧的看着带着一脸血污的康王,还以为大白天的见了鬼。 “若是不想死,就速速投降!” 康王身后的大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守城门的士兵只觉小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他们只是沉默了几秒钟,就麻利的将城门打开了,而后跪在地上,恭敬的康王迎进了城。 康王对他们的识时务甚是满意,他骄傲的仰起头,带着难以诉说的激动,雄赳赳气昂昂的进了城。 “王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发生了何事?”王太后的眼皮跳的更狠了,“可是王上有消息传来?” “哎呀,王上驾崩了!” 王太后只觉得头一晕,差点晕倒在地。 “哎呀,太后啊,您什么也别问了,还是先躲起来,保命要紧呐。” “躲起来?哀家为何要躲起来?” 大太监急的直跺脚,“康王…康王闯进宫了,就是他杀了王上!” 王太后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什么?” “哎呀,太后,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您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王太后剧烈的喘息起来,“你,你刚才说什么?康王杀了王上。” 大太监急的直冒火,“王太后啊,康王马上就到了,还是赶快走吧,王上确实死了,您要是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忽然,一道冷淡的声音霎时在耳边响起,“王祖母这是想去哪里呀?” 王太后猛然抬头,只见康王正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的目光朝下,顿时变得怒不可遏,她愤怒的低吼,“你这不孝的东西,竟然敢弑父!” 康王要笑不笑的看着她,满是讥讽的道:“王祖母又何须这般的大惊小怪,说来惭愧,孙儿这一招,可是跟着王祖母学的。” 王太后的脸一沉,眼一瞪,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三分,“哀家若是知晓你如此的大逆不道,当初你在襁褓之中,就应该将你溺死!” “呵,”康王嗤笑,“王祖母和父王一样,眼里从未有本王。既然你们那般不喜欢本王,本王也就好心的遂了你们的心愿。” “你待如何?” 康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将手中的首级猛然扔到她的面前,笑眯眯的说,“不如,本王就算你们一起归西,王祖母觉得意下如何?” “你想杀了哀家,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王祖母是说金羽卫么?”他同情的看了一眼王太后,略带遗憾的道:“恐怕要让王祖母失望了,金羽卫现下恐怕自顾不暇,无暇分身保护王祖母了。” 王太后冷笑道:“黄口小儿,休得信口雌黄。你什么身份,哀家心知肚明,你有何资格敢这般的大言不惭。” 虽然他早就知道王太后看不起他,可是这会儿见她这般的轻视自己,康王依然感到十分的恼火。 “看来王祖母很了解本王啊,只是恐怕要让王祖母失望了,你素日里最看不起的人,今日定要取了你的首级。” 康王杀意重重,他再也不愿看到那张冷漠刻薄的脸。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取而代之 “金羽卫!” 王太后自然瞧见了康王眼中的杀意,急忙唤道:“金羽卫!” 可是,一向随叫随到的金羽卫竟然没有出现,王太后有一瞬间的惊慌,她知晓,方才康王说的话并不是在唬她,金羽卫确实遇到了麻烦。 “你勾结了外贼!”她甚是肯定的道:“宫中有你的细作!”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王祖母,不是你教导本王,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吗?” 王太后抿唇不语,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愤恨。 康王挥了挥手,立刻有婢女颤颤悠悠的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三样东西,毒酒、白绫、一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 “你要作甚?” 康王耸耸肩,“王祖母,你现下毕竟只是一把老骨头了,本王不想那般粗暴的对待你,若是识趣的话,你自己选择一样,若是不识趣的话,就莫怪本王替你选择了。” 王太后咬牙切齿的道:“哀家有两件事情不解。” 大局已定,康王也不着急了,他耸了耸肩,甚是有耐心的问,“王祖母想要问什么,但说无妨。” “其一,你当初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康王想起那一场大火,依旧后怕的抖了抖,他的脸色霎时变得甚是难看,“托王祖母的福,让本王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心狠手辣。” 王太后对于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她只是沉默的看着他铁青的脸,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浮起一抹得意。 事到如今,他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倒也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是本王的幕僚救了本王。” 王太后知晓康王一向自傲,此事她落尽下风,他也没有理由欺骗她。 “其二,你是如何杀了王上的?” 康王讥讽的道:“杀了便是杀了,哪管其他。” 王太后闻言便知他的手段定然不甚光彩,她不阴不阳的道:“若哀家没有猜错,你定然勾结了外贼。” “哦?王祖母何出此言?” 王太后冷笑道:“金羽卫的武功何其的高强,自从你暴露了野心之后,哀家命金羽卫调查过你,你虽然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但手中的势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你夺宫。” 康王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哟,本王不知,原来本王也曾经入得了王祖母的法眼。” “只是你手下的幕僚好生厉害,”王太后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冷嘲热讽,自顾自的说道;“竟然能将你藏得滴水不漏,看来,此人的身份很不简单。” 康王似笑非笑的道:“事到如今,王祖母又何须垂死挣扎呢,这个时辰了还在挑拨离间,有何意义?” “哀家只是在提醒你,莫要引狼入室。” “这是本王的事情,就不劳王祖母费心了,王祖母还是先想好,要选哪一样东西吧。” 王太后直直的看了康王半天,一字一顿的道:“你当真要赶尽杀绝?”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赶尽杀绝的道理,王祖母应该比我更清楚。” 王太后沉默的看着面前的托盘,默默的拿起那瓶毒酒,沉默了半天,猛地将瓶子摔在了地上。 “哀家倒是要看看,你今日要怎么对待哀家。” 康王漠然的看着王太后,眸子深处没有一丝的温度,他冷冰冰的问,“王祖母,你当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太后未说话,只是倔强的看着他。 “既然王祖母不选的话,那本王就替你选了。”他冷笑道;“来人,再拿一瓶毒酒来。” 毒酒很快被人送了上来。 康王对着站在一旁的大太监道:“宋公公跟随王祖母几十年了,王祖母的最后一程,不如就让宋公公送吧。” 宋公公的身子抖得就像筛子一样,他磕磕巴巴的道:“老…老奴不敢!” “本王让你去,你敢不去?” 宋公公猛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请王爷饶了王太后一命。” 康王轻笑,“还真是一条忠心的狗呢,只是跟错了主人,”他甚是可惜的道:“真是太可惜了。” 他轻轻的挥挥手,立刻有手下走了上来,两个人按着宋公公,一个人掀起瓶盖,掰着他的嘴,就把毒酒往他的嘴里灌。 直到一瓶毒酒见了底,那些人才解除了对宋公公的桎梏。 宋公公呛得直咳嗽。 王太后气急攻心,口中不停的念道:“畜生,真是畜生。” 康王慢悠悠的说,“王祖母莫要着急,下一个就是你了。本王先送他下去,让他在地底下继续照顾你。如此,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本王啊!” 王太后呸了他一口,冷声道:“畜生!” 康王摸了摸脸,阴狠的瞪了他一眼,“既然王祖母如此的不识趣,就莫怪本王下手无情了。来人!” “王爷,”宋公公艰难的爬到了康王的手下,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水,意识也慢慢的不清晰了。他艰难的道:“求…求王爷饶…饶了王太后一命。” 言毕,他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机会,眼睛一闭,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康王看着王太后的眼睛满是讥讽,他意有所指的道:“王祖母孀居多年,若不是他已然净身,就瞧见他对王祖母这般的忠诚,本王就要怀疑王祖母是否遵守妇德了,有没有做那对不起先王之事。” “混账东西!” 康王冷冷一笑,他看着躲在角落里面的婢女,笑的像个诱惑人犯罪的毒蛇一样。 “你们谁若是杀了她,本王便饶你们一命。” 婢女们一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敢动。 “本王数五声,若是你们谁没有动,就视为放弃机会。”他笑呵呵的加了一句,“谁要是杀了王太后,本王就允许她出宫!” 婢女们彼此看了对方一眼,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婢女嘴里念念有词道:“我不想死,我要活着,我要回家。” 回家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有一个人懂了,剩下的人的防线一瞬间就瓦解了,想要回家的渴望早已经胜过了一切。 “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你们敢…”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被人按住了身体,养尊处优惯了的身子又怎是这些做惯了粗活的人的对手,不过须臾间,就被牢牢的控制住了。 王太后拼命的摇头,可是婢女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紧紧的固定住她的头,让她动也动不了。 直到一瓶毒酒见了底,她们才慢慢的松开了手,看着大口大口吐血的王太后,她们这才像是受到了十万分的惊吓一般,抱着头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康王对她们的表现甚是满意,他笑着鼓掌,连说三句:“好好好!” 王太后只觉得胃里面像是火烧了一般,疼的她痛不欲生。 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上滴落,她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扣在了精美的地毯上。 “王祖母,你现下感觉如何?” 王太后狠狠的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康王,她现下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王祖母,想不想感受一下被包裹在熊熊的烈火之下是什么感觉?”康王永远都忘不了那天,那漫天的火光! 王太后说话说的甚是艰难,“哀家都快要死了,你以为哀家还会怕你?” “既然王祖母不怕,那祖母就好好的感受一下吧。就让父王陪着你,一起下地狱吧。” 说完,他率先走了出去,婢女们见侍卫们要关门,都蜂拥着跑了出去,就留下两个尸体,外加一个死不瞑目的首级。 王太后的寝宫很快就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康王冷漠的看了一眼冒着被大火包围的宫殿,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霄昀并未跟着康王进宫,而是脚步轻盈的进了鸣筝楼。 彼时的陆安瑾正躺在小榻上听曲呢。 “瑾儿当真好兴致。” 听到他的声音,陆安瑾懒懒的抬了抬眼,那慵懒的样子,让齐霄昀的喉结忍不住滚了滚。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您老给盼来了。” 齐霄昀失笑,“瑾儿可是生气了?” 陆安瑾伸了伸胳膊,然后心满意足的窝在了熟悉的怀抱中。 “怎么没有进宫?” 齐霄昀对于陆安瑾的青丝爱不释手,“为夫对那种戏码不感兴趣。” “能免费看戏就不错了,宫廷大戏,一般人想看还看不成呢。” 齐霄昀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你要是想去看,谁还拦的了你?” 陆安瑾吐了吐舌头,“你说康王这人会不会过河拆桥。” “会!” 陆安瑾皱了皱眉,“这么肯定?” 齐霄昀甚是认真的回,“他肯定会。” “好吧,”陆安瑾无奈的摊了摊手,“他要是真的卸磨杀驴,那只能看,到底是谁技高一筹了。” “嗯。” “这次会停留多久呢?” 齐霄昀笑着问,“那就要看瑾儿想要为夫呆在这里多久了?” 陆安瑾迅速的爬了起来,略带惊讶的问,“你若是不去边境镇守,他们不会有异动么?” “本王手下可没有孬种!” 看他难得自大的样子,陆安瑾忍不住笑了,“是是是,他们的老大都这么威武,他们定然不会是弱鸡。” 她伸了伸胳膊,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略有些皱褶的衣服,笑眯眯的邀请道:“走吧,咱们去看看康王妃吧。” “看她作甚?” 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看一个莫不相干的女人。 “康王妃受此惊吓,身为康王的幕僚,我自然是要好生的关心一番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过河拆桥 齐霄昀第一次见,有人把‘挟天子以令诸侯’说的这么委婉的。 “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 对于陆安瑾,他所有的脾气,大概都用在了相遇之初。 陆安瑾抬起头,嫣然一笑,齐霄昀摸摸她的头,率先走了出去。 如今的两个人,不需要说多余的话,只是对视一眼,便知对方在想些什么,也知对方想要什么。 对于陆安瑾的到来,康王妃并不惊讶,甚是还略带遗憾的道:“你终于来了。” 陆安瑾眉头微微一挑,“王妃早就知晓我会来?” 康王妃轻轻的点点头,她坦然的看了陆安瑾一眼,“我知晓你的身份非同一般,也知晓你如此屈才在王府里面做幕僚的目的不同寻常。” “既然王妃什么都知晓,可有劝说王爷不想要不该想之事,不要做不能做之事。” 康王妃苦笑道,“若是我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们又何必躲藏于此。” 陆安瑾摇了摇头,她直直的看着康王妃,淡淡的说,“王妃,你知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情。” 康王妃的身体一僵,沉默片刻,勾起的笑容满是苦涩,“王爷一生都在追求权力,其他,可有可无。” “这么说,王妃已经预知到后果了,为何不逃走呢?” 康王妃的笑容越加的苦涩,“逃?我能逃到哪里去呢?何况,我为何要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今我这般半生半死,是生是死都不重要了。” 陆安瑾有些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康王妃是一个相当豁达通透的女子,若是嫁入一般人家,她或许能平安顺遂的过一生。 可她却偏偏嫁给了不安分守己的康王。 “王妃,我无意为难你,若是王爷能够安分守己的做他的北萧王上,并努力的为百姓谋福祉,那么今日,你当我没有来过,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无期。” 康王妃诧异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但若是他过河拆桥,那么王妃就莫怪我翻脸无情。”陆安瑾浅笑,“王爷如今定然知晓我在这里,现在选择权并不在我这里。” 能不能友好的相处,全在康王的一念之间。 康王妃知晓,这已经是陆安瑾最大的让步了,也是她最后的仁慈。 她的笑容有了几分的温度,甚是看着陆安瑾的眼神都满是温柔。 “虽然已经预知到了结局,但能听到你这般说,足已经证明,你是一个好人了。” 陆安瑾轻笑,“你还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人呐。” 康王妃有些诧异,“怎么会,我知晓,你一定是个好人。” 陆安瑾浅笑不语,众口难调,她又不是银子,也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她。 康王妃沉默了半晌,她忽然抬起头,直直的看着陆安瑾的眼睛,甚是坚定的道:“你快走吧,王爷定然会翻脸无情的,这里你毕竟不熟悉,若是…” “王妃这是在担心我么?” “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对那些阴谋阳谋的不了解,我只知道,你曾经救了我一命,那我就不能够看着你死。” “可是王妃若是这般的放走我,就相当于背叛了王爷,你不怕王爷到时候会杀了你么?” 康王妃轻笑,“我本应该在那场大火中死去,如今苟延残喘了许多天,已经心满意足了。”她轻声感叹道:“活着,真的太累了。” 生活是一门学问,只是遗憾的是,在这科的考试中,她总是不及格。 外面隐隐传来了脚步声,康王妃的脸色霎时一变,她着急的催促道:“你赶紧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安瑾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她不慌不忙的端着茶杯,笑眯眯的问,“这茶闻着甚是清香,要不要尝尝味道如何?” 康王妃一愣,“你不怕死么?” “怕啊!” 康王妃无奈,“若你真的怕死,为何不赶紧去逃命?” 陆安瑾浅浅的饮了一口,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放下茶杯之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这茶水不好喝。” 康王妃急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陆安瑾粲然一笑,满不在乎的道:“王妃,对不住了。” 康王妃一愣,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问,下一秒,只觉得眼前一白,而后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凌左。” “属下在。” “将王妃送至安全的地方,告知她,从今开始,便是新生。” 凌左头疼的看着面前昏睡的美人,硬着头皮将人接了过来,而后,下一秒便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为何要送走康王妃?” 陆安瑾轻笑,“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滥杀无辜。” 齐霄昀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需要我留在这里陪你么?” 陆安瑾摇了摇头,“无须,你只用站在外面看好戏就好了。” 他对看戏一向不感兴趣,他宁愿回家看着娇娘子,也不愿耗在这里看那张讨厌的脸。 没过多长时间,脚步声越来越响亮了,近了,更近了,直到震山摇的脚步声在门口戛然而止。 陆安瑾依旧老神在在的品尝着并不清香的茶水,她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她的面前停止。 “来了?” 她抬起头,看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浅笑着打招呼,“坐。” 康王宽大的外袍沾满了血迹,他终于杀了那些他很早就看不顺眼的人,多年积聚于胸的恶气终于全部抒发。 “你早知本王会来?”他哑着嗓子,“你早就知道本王会来找你。” 陆安瑾轻笑,“是啊,不然我又怎会坐在这里等你呢。” 康王定定的看着那张娇媚的脸,眼眸深处带着一抹他未察觉的迷恋。 这女人聪明,果敢,智谋过人,若是能够与他结为连理,定然也是一大贤内助。 如今,他方才掌控局势,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若是稍有差池,便会变数横生。 这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本王心悦于你,若是你愿意嫁给本王,本王就与你共享这江山,你意下如何?” 陆安瑾失笑,“王爷这是在求婚么?” 康王一愣,而后轻轻的点点头,“是的,本王是想求娶你。” 陆安瑾歪着脑袋看着你,“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莫怪本王翻脸无情了。” “王爷是想过河拆桥么?” 康王一错不错的看着她,声音不由得降低了几分,“小姐曾说,心不狠就站不稳。” “所以,若是我不为你所用,你就要杀了我。” “在宫廷里面,知道的越多,就死的越快。” 陆安瑾甚是赞同的点点头,她浅笑着扫视了四周,而后甚是骄傲的看着他。 “你觉得这么多人能杀的了我?” 康王知晓陆安瑾狂妄,却不知她竟然如此的狂妄。 “大言不惭!” “康王殿下,”陆安瑾缓缓的起身,她很平静的看着康王清冷的眼睛,“那咱们便拭目以待吧。” 他真的很欣赏她,真的舍不得伤害她。 可是美人和江山相比,他爱美人,但更爱江山。 “本王已经将这里层层包围,你若是不想被刺成刺猬,就听本王的话,跟本王回宫。” 陆安瑾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忽然问道:“王爷,你为何不问问王妃在哪里?” 康王一愣,随后眉头紧蹙,淡淡的道:“她,不重要。” 陆安瑾有那么一瞬间为那个淡然的女子感到心疼,她的眼睛是有多瞎,才会找到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男人。 “她为你操劳许多。” 康王有些不耐烦的道:“为**子,这是分内之事。你休要转移话题,本王且问你,愿不愿意随本王回宫。” 陆安瑾想也不想,甚是坚定的回道:“不,绝不。” “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就算这辈子孤苦无依,也不会和品行败坏的男人在一起,这是对我的侮辱。” 康王愤怒的一甩宽袖,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狠厉,“好,既然你不愿跟随本王,那别的男人也休想得到你。” 得不到就毁掉,这男人的心,得有多扭曲啊。 陆安瑾不屑的轻笑,“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何况是你!” “来人,给本王杀了她。”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自屋顶上方传来,只见那人懒洋洋的道:“康王好威风,本王倒是要看看,谁敢动我的王妃!” 康王猛地抬头,他迅速的跑到屋外,就看见齐霄昀正坐在屋顶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贤王殿下怎会在本王的府邸?” “本王的王妃在此,本王为何不能?” 王上死亡的一幕不断的在康王的脑海里回绕,康王警惕的看着齐霄昀,勉强的笑了笑。 “贤王尚未大婚,倒是本王孤陋寡闻了,不知王爷口中的王妃,所在何处?” 齐霄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先前康王还欲让本王的王妃与你结秦晋之好。” 康王一僵,他面露不愉,“王爷尚未成婚,陆小姐也尚未成亲,男未婚女未嫁的,王爷还是莫要败坏陆小姐的清誉。” “本小姐的清誉如何,便不劳康王殿下操心了。康王殿下今日想要杀了本小姐,但是本小姐呢尚未活够,今日谁生谁死,咱们拭目以待。” 康王咬紧了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道:“看来,二位是决意要与本王分个你死我活了?” “错,不是我们要与你决一死战,而是你要杀了我们,我们只是自保而已。” 谈判不欢而散,康王带来的士兵杀气凛凛的盯着陆安瑾和齐霄昀,只是那两位好像没有看到一般,还在强行的撒着狗粮。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死我活 “瑾儿,怕么?” 陆安瑾摇了摇头,巧笑嫣然,“不过区区几个毛贼,不足为惧!” 康王死死的盯着陆安瑾,可是对方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只见素日里面满是疏离的眸子正柔情蜜意的看着一脸冷硬的男人。 那种眼神,他从未见过。 这是他渴望的,却也是他一辈子的奢求。 康王清楚的知道,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成为陆安瑾的男人。从他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他们便再也不能友好的相处了。 “来人!”他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大声的吼了一句,“杀了他们!” 只见他身后的士兵齐刷刷的举起手中的弓箭,箭头直指两人,气氛霎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然,两人却还像在闲庭漫步一般,相视一笑,满是柔情。 康王气急攻心,被背叛的感觉如跗骨之蛆,怎么甩也甩不掉。 他恨,恨陆安瑾,也恨齐霄昀。 一个偷了他的心,却对他无动于衷;一个抢了他喜欢的女人,还对他满是不屑。 但凡无事他的人,通通都要死! 康王紧握的双手不停的颤抖,狰狞的青筋张牙舞爪。他薄唇轻颤,妒忌让他理智全失。 “杀,给本王杀了他们!” 弓箭手刷刷的拿起弓箭,可是,箭还没来得及射出,方才还活生生的人转瞬间便见了阎王爷。 温热的血液溅了康王一脸,他愣愣的低下头,就见本来黄褐色的土地须臾间便染成了妖艳的红色。 而方才还跟着他所向披靡的士兵,如今却躺在了地上,与他阴阳相隔。 “什么人!”他大喝一声,士兵们举起盾牌,瞬间护在他的四周,将他护了个四不透风。 陆安瑾冷冷的一笑,“康王,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想过你过河拆桥,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的迫不及待。” 康王虽然看不见陆安瑾的表情,但听她满是鄙夷的语气,也知他的表情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方才可是你安排的人痛下杀手的?” 陆安瑾轻笑,“康王殿下可真是幽默,你都要杀我了,难道我还要伸长脖子让你砍么?” “何人?” “我为何要告诉你。” 康王的心跳犹如那脱缰的野马,好似下一瞬就要蹦出来一样。 他本能的咽了口唾沫,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 “本王是北萧未来的王,你们若是不想死,就乖乖的投降。否则,本王就真的不客气了。” 陆安瑾闻言,忍不住嗤笑道:“你还没登上王位呢,有没有命继承王位,还是一个问题呢。” “你休得胡言乱语!”康王眉头一皱,厉声喝道:“今日,你们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陆安瑾面无表情的拍了两下手,只见,康王的包围圈之外又密密麻麻的站着一圈人,他们个个煞气凛凛,肃杀之气弥漫在这一方天地。 “这是?”康王脸色大变,“你们!” 陆安瑾笑眯眯的说,“对,我们就是这么大胆。” 康王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狰狞中又带着些许的惊恐,他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戳进了肉里面,他都不自知。 巨大的恐惧让他的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可是他知道,他不能怕。 “康王殿下,世事如棋局局新,究竟鹿死谁手,咱们拭目以待。” “你们早就设好了局,就等着本王往里面跳。”康王恶狠狠地道:“你们早就想杀了本王。” 陆安瑾轻笑,“人不害我,我不害人。王爷已经起了伤我的心思,那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康王冷漠的看着他,“所以,你现在是想杀了本王?” “为君者,不能小肚鸡肠,然,王爷却是这个中极品。”陆安瑾笑呵呵的伸出两个手指头,“现下王爷有两个选择。” 别说两个选择,就算有一百个,他也不想听。 “第一,你选择乖乖投降,本小姐大人有大量,过往能不追究的就不追究了。” 康王抿唇不语,看着陆安瑾的眼神冷飕飕的,就好像那腊月的雪。 “第二,”陆安瑾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接着说,“你可以抵死反抗,但最后是生是死,全是个人造化。” 康王的嘴唇抿得紧紧的,他面无表情的道:“东齐贤王在我北萧的土地上,公然的截杀本王,若是本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就不怕走不出王城么?” 陆安瑾嗤笑,“王爷,你的才智配不上你的野心。论德,你德不配位;论智,你胸无点墨。你拿什么给老百姓带来幸福。” 康王欲说什么,却被陆安瑾毫不留情的打断了,“老百姓所图的就是安居乐业,你看看你带来的血雨腥风,跟安居乐业有半两银子的联系么?” 王城战乱,老百姓生怕遭受牵连,一个二个都躲在家里面,把门关的紧紧地。 虽然没有看戏的黎明百姓,但是四周的士兵皆是农民子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参军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如何能够填饱肚子,这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老百姓来说,都是最关注的问题。 “朝代更迭,哪有不流血的,你休要在这里妖言惑众,今日,本王势要拿下你这东齐的叛贼,为我北萧清除外贼。” 陆安瑾嗤笑,“好,”她傲然的看着面前的众人,素来带笑的眼睛满是漠然,“今日,本小姐把话放在这里了,想要活命的,乖乖的投降,我保你们不死,且保你们不饿肚子。若是想战,本小姐也绝不退缩,咱们真刀真枪的战一场,是死是活,全凭个人实力。”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本就严肃的气氛变得越加的肃穆,战事一触即发,旌旗飘扬,猎猎作响。 齐霄昀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从未将康王放在眼里,从前是,现在也是。 他言简意赅了下了命令,却如雷贯耳,有千钧之重。“杀!” “杀!”数万人同时发出了呐喊,让王城的大地都为之颤动。 康王本能的颤抖起来,如今战局对他越发的不利,他不管是前进或者后退,都已然没有了退路。 “杀啊!”战鼓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喊打喊杀声,交织在了一起,谱写了一曲如歌如泣的英雄悲歌。 只要有战争,就一定会有牺牲。 不过眨眼间,原本灰褐色的路面血流成河,方才还站的笔直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转眼间就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到草原上火红的太阳。 “王爷,我们不是对手,你快走吧。” 康王知晓他这次的失败,意味着这辈子他都跟皇城里面那高高在上的宝座无缘了。 他不甘心,他愤怒,他愤恨,可是,他无能为力。 人活一辈子,最可悲的事情不是一事无成,而是你眼睁睁的看着胜利的果实在眼前慢慢的垂落。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觉得比死还难受。 康王不想走,可是他也不想死,只要留得青山在,他就不愁没柴烧。 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走!” 可是他又走到了哪里去呢,陆安瑾第一个不会答应。 “王爷,我已经放过了你一次,就定然不会再放你第二次了!” 康王躲躲闪闪,见缝插针,好不容易逃离了主战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见一道轻笑忽然在耳边响起。 “你!” 陆安瑾温和的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王爷,我曾答应过王妃,如果你没有过河拆桥,我也不会动手杀你。” 康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看着陆安瑾的眼前并不友好。 陆安瑾也不以为意,“王妃是一个好女人,可惜遇到了你。”她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王爷,下地狱了一定要好好的忏悔一番。” 康王冷哼,“本王忏悔什么?本王无须忏悔!” “一事无成难道不是你最大的罪过么?”她毫不留情的道:“你既不是好丈夫,也不是好父亲,更不是一个好儿子,你说说你活着的意义在哪里?” 康王嗤笑,“你废话少说,本王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既如此,那就不啰嗦了。” 下一秒,一道黑色的身影如一道闪电,忽然飞至康王的面前,银光忽闪,刺的康王眼睛生疼。 康王仓促之间提剑应战,他甚是不满的大喝道:“尔等小人,竟敢偷袭本王。” 齐霄昀冷笑,“技不如人!” 他杀意满满,招招致命。 康王的武功本来不弱,可是在齐霄昀的节节紧逼下,应对的越来越吃力了。 不过二十余招,齐霄昀就寻得一个小破绽,一剑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康王吃痛,手一软,剑从手上掉了下来。 他还反应过来,下一秒,凌厉的剑气直逼他的面门。 齐霄昀的剑尖指着康王的鼻子,康王连连退了几步,可是那剑就像是有了生病一样,如影随形。 胳膊上的疼痛越发的剧烈,康王的额头上尽是汗,忽然,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垂头一看,只见齐霄昀一剑刺进了他的腿间。 他艰难的抬起头,就瞧见那人冷漠的拔出剑,温热的鲜血不住的往下落,他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你该死!”齐霄昀冷冰冰的看着他,“去死吧。” 他手起刀落,康王那颗倔强的头颅滚落在地上。 陆安瑾啧啧了两声,慢步走了过来,她笑眯眯的看着齐霄昀,温声问道:“可有弄脏衣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另立新王 就康王那厮,想要伤害齐霄昀,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 齐霄昀摇摇头,看也不看康王的尸身,拉着陆安瑾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陆安瑾一步三回头,齐霄昀忍无可忍的将她的头转了回来,他醋意横生,甚是不满的说,“你看他作甚?” “我怎么感觉哪里的醋坛子打翻了,一股子的酸味。”陆安瑾眼睛眨啊眨,揶揄道:“王爷,你闻到没有,酸不酸?” 齐霄昀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甚是无奈的笑了笑,“就你的鼻子灵。” 康王到死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引来其他有心之人的围观。那些自诩北萧王城守护者的人,每到紧急关头,都一个个的窝屈在家里面,头也不敢伸。 活像那缩头乌龟,有那贼心,却没那贼胆。 康王死了,但是北萧却更加的混乱了。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都想分的一杯羹,或者直接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不再受制于人。 可是,首领那么多,宝座却只有一个,谁能坐上,只能各凭本事。 接下来的几天,北萧乱的触目惊人。大大小小的战斗不计其数,无数北萧儿郎死在征战的途中。 陆安瑾坐在营帐的正中央,很没形象的翘着二郎腿,她看着眼前大大小小的沙盘,笑呵呵的问,“北萧现在乱不乱。” “乱。” “还想不想让他更乱点?” 齐霄昀沉默了片刻,缓缓的摇了摇头。 “民不聊生,不是我等所愿。唇亡齿寒,前车之鉴。” 陆安瑾诧异的看着他,满是好奇的道:“王爷可是心疼了?” “我心疼的是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那些王孙贵族,此次战乱只能让他们伤些许的元气,并没有动摇他们的根本。” 陆安瑾轻笑,“他们辛辛苦苦的经营了几代人,根基自然不是一般的厚。但是,厚并不代表无坚不摧。” “瑾儿可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嘛,没有。要不,咱们来个趁火打劫?” 齐霄昀一头雾水,他甚是无奈的道:“瑾儿,我们不是土匪。” “但是,”陆安瑾歪着脑袋,甚是调皮的道:“战场之上从来都没有君子。” 齐霄昀一愣,是的,在战场上,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神挡杀神,佛挡**,魔挡杀魔。 “瑾儿说的甚是有理,”他浅浅一笑,“战场之上,从来都不存在道义,只存在胜败。” 陆安瑾捂嘴偷笑,“那,我们就去见见那些贵族老爷子去。” 齐霄昀满是宠溺的道:“走。” 陆安瑾的拜访,毫无意外的遭到了拒绝。 “若不是你们,北萧又何故乱到此种境地!”北萧荣亲王指着陆安瑾的鼻子说,“别以为本王不知,就是你唆使的康王那蠢货。” 陆安瑾笑容不减,但说出来的话却并不悦耳。 “既然王爷知晓是在下唆使康王打动战乱呢,可为啥王爷先前却不说呢。” 荣亲王脸色一顿,他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道:“本王只是不屑与你们这般小人一般见识。” 陆安瑾笑容越发的灿烂,“那王爷现在怎么与我们这般小人一般见识了呢。” 荣亲王脸色一凛,“若不是你们前来拜访老夫,老夫才不屑于见你们。说吧,今日来找本王,所为何事?” 陆安瑾也不等主人邀请,很自觉的坐在椅子上,甚是自来熟的道:“国不可一日无君,现下北萧群龙无主,王爷还需早日做打算。” “哼,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东西的时候,王爷,咱们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荣亲王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甚是不耐烦的道:“这些本王都知晓,无须你多言。” “王爷吃过的米比在下吃过的盐巴还多,看过的世面自然比在下也多,见解自然也非同一般。” “那是,本王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娃娃呢。” 陆安瑾轻笑,“王爷老当益壮,自然厉害。只是,世事风云变幻,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呢,通常都被拍死在了沙滩上。” 荣亲王的脸色一僵,看着陆安瑾的眼神甚是凌厉。 “王爷无须这般看着在下,在下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哼,”荣亲王轻蔑的扫了她一眼,“看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本王倒是要看看,你准备怎么把我们这些老骨头给拍死在沙滩上。” 陆安瑾言笑晏晏,汪汪水眸弯成了一柳月牙,她笑呵呵的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王爷现在老当益壮,若是上了战场,还能再战两回。” 荣亲王心安理得的收下了她的奉承,他甚是高傲的挑眉,“算你小子有眼色。不过,你方才说的,是我们北萧的事情,你们东齐人还是莫要插手了。” “王爷,北萧眼下的情形,您也看到了,若是再不处理,只怕事情会越闹越大,到时候,局面就更不好控制了。” “这些事情还需要本王早就知晓了,还需要你来给本王提醒?” 陆安瑾又道:“王爷,如今先皇的王子死的死,小的小,能胜任王位的只有那么几个人,王爷心中可有良选?” “这是我北萧的事情,与你无关。” 陆安瑾耸耸肩,“王爷何须这般的冥顽不灵,在下这里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知道王爷意下如何。” 荣亲王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拿本王当傻子,和你狼狈为奸的人,本王怎么可能让他成为北萧至高无上的王。” “王爷怎会这般狭隘?”陆安瑾满是诧异的看着他,“在下不过是为了北萧的老百姓着想罢了。” “哼,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你莫以为本王不知晓你的不良居心。” 陆安瑾浅笑,“难道王爷心中已经有了王上人选?要不说出来,在下也好跟你参谋一下。” 荣亲王傲娇的问了一句,“本王为何要告诉你一个外邦人。” “那王爷心中的王上人选,可以不告诉在下,那在下能否向王爷腿间一个人呢?” “这王城里面王孙贵族多了去了,你为何偏偏找上本王呢。” 陆安瑾附和道:“那自然是因为王爷明事理呗。” 荣亲王一甩宽袖,“本王才不吃你这一套。” “不知王爷觉得九皇子如何?” “你说谁?”九皇子是谁,为啥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陆安瑾有点无语,“九皇子向来低调,一向深居简出,王爷许是忘了。” 荣亲王确实不记得九皇子是何模样,“北萧的事情无须你操心,本王还有事,你请回吧。” 陆安瑾的目的已经达成,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她笑着拱了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告辞。” 出了府门,齐霄昀淡淡的问,“瑾儿为何这般开心?” “我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做成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么?” 齐霄昀轻笑,“就这么开心?” “那是自然,荣亲王现下自然要和九皇子接触一番,如果九皇子正常表现的话,那么荣亲王定然会推九皇子上位的。” “瑾儿为何这般笃定?” 陆安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直觉吧。” “那你为何要推九皇子上位呢?” 陆安瑾想也不想的答道:“那是因为九皇子受制于我,这样我才好控制他。” 齐霄昀挑眉,“瑾儿可是想成为掌权人?” 陆安瑾摇了摇头,“我才不想呢,之所以选择九皇子,不过是因为我眼下并没有什么人可以用,其他皇子要么年纪尚幼,要么野心勃勃,要么太过废柴,九皇子比较中庸。” 这个评价委实不算高,若是九皇子听到她这番言论,差不多又要被气的乱蹦。 陆安瑾带着齐霄昀去了九皇子府。 “什么,你向荣亲王那个死老头子推荐了本殿下?” 陆安瑾笑着点点头。 九皇子气的直跺脚,“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陆安瑾双手一摊,耸耸肩道:“你说我这是多管闲事?呵,殿下,本小姐忙着呢,可没空跟你开玩笑。” “你这还不算是开玩笑啊,”九皇子气的牙痒痒,“你这就是给本殿下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哦。”陆安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知道了,殿下就是胆小了。” “本殿下有什么可胆小的。” “你害怕荣亲王把你推上王位,但是你带上王冠之后,却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它的重量。” 九皇子抿唇不语,有心想要把陆安瑾拉出去,痛揍一顿。 “我想知道,”他咬牙切齿的说,“为什么是本王?” 陆安瑾开玩笑的道:“因为你好欺负。” 九皇子磨牙嚯嚯,恨得牙痒痒。 “开玩笑的啦,自然是因为殿下宅心仁厚,若是他日登基为王,会是一代明君。” 九皇子忍了许久,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了一句,“放屁!” “殿下,爆粗口实在有碍形象。” “本殿下现下还要什么形象,明明那么多的王子王孙,你为啥偏偏看上了本殿下。” 是不是眼瞎? 陆安瑾轻笑,“殿下,你要相信自己。” “我不相信自己。”九皇子现在十分的焦躁,“我一点都不相信自己。” “九皇子,想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有压力是正常的。压力有多大,动力就有多大。再说了,荣亲王尚未回话,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推万阻 自从陆安瑾来过之后,九皇子的心情就十分的烦躁。他十分不理解,陆安瑾为何非要推举他登上那个烫手的位置。 的确,在以前,他也曾想过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王,可是经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兄弟相残,父子相杀,就包括他,手上也早已沾满了鲜血。 那至尊之位带来的,除了血雨腥风,就是你死我活,着实没什么好处。 就算他登上了王位,还得天天提防着这个兄弟,那个大臣,天天如此,他还能不能好好的过日子了。 九皇子想来想去,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他可不想成为一个提线木偶,整天过得胆颤心惊,提心吊胆的。 那种夜不能寐的日子,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十分的可怕。 只是,他才爬上院墙,就瞧见陆安瑾正站在墙的那一边,双手环胸,笑眯眯的看着他。 九皇子看见陆安瑾的那一瞬间,活像看见了鬼一般,他转身就想跑。 “我竟不知,殿下有喜爱爬墙这一爱好?” “你莫这么不阴不阳的讥讽我,本殿下不傻,知晓你现下定然是在笑我。” 陆安瑾轻笑着应了一声,“嗯,原来殿下尚有一丝的自知之明。” 九皇子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他就地一坐,耸拉着脑袋,甚是无奈的道:“你怎么来了?”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问,“我若是不来的话,岂不就看不成这一出好戏了?” “你怎么知晓本殿下今日要逃…不是,要出去游玩一番。” “殿下确定是要出去游玩,而不是逃之夭夭。” 九皇子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安瑾,咬紧了银牙,声音似从牙缝中挤出的一般。“对,你没看错,本殿下就是要离开这里,怎么,你还想把本殿下困在这里不成?” “殿下为何不想成为王上?” 提到这件事情,九皇子就觉得十分的牙疼,“我为何要成为那劳什子的王上,我一把大好年华,为何要荒废在皇城里面?” 陆安瑾浅笑嫣然,“殿下,你那哥哥们可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得到那把王座,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如此的不屑了呢?” “他们想要,就让他们拿去。本殿下不要,你也别硬塞给我!” “确定不要?” 九皇子坚定的说,“不要!” “再问一遍,确定不要?” 九皇子目光笃定,信誓旦旦的道:“本殿下确定、肯定、一定不要!” 陆安瑾轻轻的扫了他一眼,慢慢悠悠的说,“过了这个村,可是没了这个店了,殿下,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哟。” “本殿下已经想的十分明白,十分透彻了,您行行好,就放过本殿下吧。” 陆安瑾沉默了片刻,九皇子的心就这么一直高高的悬着。 他心里很清楚,这人虽然素日里面嘻嘻哈哈,说话不着四六的,可是,她的花花肠子弯弯绕绕的,十个他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且,他未来的命运如何,全凭这个人的一念之间,是生是死,是荣华是流亡,全凭她判定。 谁让技不如人,成为了一个阶下之囚。 陆安瑾迟迟未说话,九皇子就一直惴惴不安着,他偷偷的瞄了陆安瑾好几眼,急的掰手指头。 就在他等的想要跳下城墙时,陆安瑾终于说话了,“是怕不能…” 九皇子的心凉了一截。 他抖着嘴皮子问,“不能如何?” 陆安瑾甚是严肃的看着他,“不能达成所愿。” 九皇子崩溃了,像是霜打的芭蕉一般,无精打采的。 他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一点都不美丽。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一个十足十的魔鬼。 “既然殿下十分不愿意成为北萧的主宰,那我也就不勉强了,毕竟这强扭的瓜不甜,我也不喜欢吃苦瓜。” 九皇子愣住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陆安瑾瞧见他那呆样,忍不住揶揄道:“殿下怎么傻了?是不是觉得太可惜了?现在想要后悔,还来的急。” “不不不,谁说本殿下后悔了,本殿下一点都不后悔。本殿下这是太高兴了!” 陆安瑾微笑着摇摇头,“下来说话,我不想一直仰着头看你。” 九皇子:…… 他万万没有想到,陆安瑾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了他。直到双脚着地,他犹还觉得是在梦中一般,走路都有点飘飘然了。 “殿下,你身为北萧的王子,理应扛起北萧的江山社稷,但你心不在此,我也不能勉强。只是,北萧如今时局混乱,殿下想要偏安一隅,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那定然是不现实的。” 九皇子尚未欢呼雀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他小声的嘟囔道:“绕来绕去的,你就是不肯轻易的放过本殿下。” 陆安瑾浅笑,“殿下此言差矣,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九皇子冷哼一声,傲娇的将头转向一旁,摆出了一副拒绝交谈的姿态。 陆安瑾无奈,“九皇子,你不愿成为王上,我不会勉强你,但你也不想看着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吧。” “你牙尖嘴利,本殿下说不过你。” “北萧不可能一直群龙无主,殿下现下有两个选择。” 又是两个选择,九皇子顿时头大无比。 “第一,你可以选择成为北萧的王上;第二,你可以选择将北萧并入东齐的版图。” 九皇子猛地转过头,目眦尽裂的瞪着她,咬牙切齿的道:“你想要让本殿下成为北萧的千古罪人。” “殿下言重了,经过此次的战乱,北萧的国力已然成为四国之中最差的那一个。加之,北萧虽然幅员辽阔,但是土地贫瘠,加之气候恶劣,并不适合人居住。” 九皇子知晓陆安瑾说的是事实,但是仍然觉得十分的刺耳。 “既然北萧在你的眼里如此的不堪,”他冷笑道:“那你为何还要像个饿狼一样,死盯着这里。” 陆安瑾知晓九皇子对于她轻视北萧十分的不满,对他的出言不逊并不在意。 她直言不讳的说,“这天下没有哪个君主不愿开疆扩土,没有哪个君主不愿意一统天下,成为这天下真正的主宰。” 九皇子的心一咯噔,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安瑾那双清亮的眼睛,“你真正的目的是想一统天下?” 陆安瑾轻笑,“有何不可?” “真是大言不惭。” “成与不成都是我的事情,与殿下无关。殿下,我敢保证,北萧并入我东齐版图之后,老百姓不会在食不果腹。” 虽不能保证家家都能奔小康,但是解决基本的温饱问题,还是不成问题的。 九皇子一愣,“话谁都会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 陆安瑾浅笑着说,“咱们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能让绝大部分的老百姓都过上安居乐业的好日子。” “如果你输了呢?” 陆安瑾直直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如果我输了,你随时都可以要了我这条命!” 要赌这么大? 九皇子犯了难,他沉默了好长时间,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一咬牙,低沉的问,“好,本殿下和你赌了。说吧,你想要本殿下做什么?” “殿下不必这般的苦大仇深,你现下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着荣亲王来找你。” “他找我作甚?” 陆安瑾轻笑,“自然是要助你登基为王。” 九皇子无语的看着她,嘴角直抽抽。敢情这话题绕来绕去的,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上。 “殿下不必忧心,他让你做什么,你高兴了,就答应;不高兴了,直接拒绝便是。” 九皇子觉得他的牙齿更疼了,她确定她这样做,不是再给他拉仇恨么。 荣亲王没让陆安瑾等的太久,很快便找上了门。 彼时的九皇子,正装模作样的躲在书房里面斗蛐蛐。 荣亲王扫了一眼甚是古朴的小院,皱着眉头品了品无论颜色还是口感,都甚是低下的茶水,眉头皱的更紧了。 九皇子虽然想拿乔,但最终也没敢让荣亲王等待太久的时间。 看着姗姗来迟的九皇子,荣亲王的眉头的皱褶都能夹死蚂蚁了。 “荣亲王大驾光临,本殿下有失远迎,还请荣亲王莫要怪罪。” 九皇子恭恭敬敬的给荣亲王做了一个揖,把荣亲王已经到了嘴角的训斥给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他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嗓子眼,别提有多难受了。 “本王听管家说,方才你在书房里面读书?” 九皇子点点头,他是在读书,不过是在读坊间流传的小话本罢了。 之后,便没有然后了,两个人都未在说话,气氛一时之间陷入了一阵难堪的尴尬之中。 荣亲王端起桌上的杯子,想起来之前的糟糕口感,又默默的将杯子放了下去。 九皇子也不想和他打哈哈,开门见山的问,“不知道今日荣亲王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荣亲王沉默了片刻,便直话直说道:“本王且问你,如若本王将你推上王上的宝座,你会如何做?” “如此的话,那恐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本殿下无意成为王上,也不愿成为王上。” 荣亲王呆愣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你方才说什么,你不愿成为王上?” 九皇子重重的点点头,“多谢王爷抬爱,只是本殿下自认才疏学浅,没有能力掌管北萧,还请王爷另寻其他有志之士吧。” 他真的被拒绝了? 荣亲王狐疑的看了九皇子一眼,怀疑他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欢而散 交谈最终不欢而散,荣亲王气冲冲的甩袖离去,九皇子却笑得眉眼弯弯,十分的没心没肺。 九皇子舒舒服服的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忽然发觉他已经好多天未有见过陆安瑾了,素日里隔三差五就要来骚扰他的人,忽然不来了,这反而让他觉得有点不适应。 他小声的嘀咕道:“不知道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去了,竟然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了,真是奇了个怪哉。”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九皇子还在碎碎念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殿下在嘀嘀咕咕什么呢?” “你可真经不起念叨,还是说你有顺风耳,知道本殿下在骂你?” 九皇子回眸,就瞧见陆安瑾的脸色煞白,唯一的一点血色全部聚集在眸子里,红的狰狞,甚是吓人。 “你这是怎么了,半夜出去偷鸡了?”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没去偷鸡,去宰羊了。” 九皇子的眉头紧挑,“你又出去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去了?” 陆安瑾有气无力的说,“我不过区区一介凡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她咽了口口水,声音甚是干涩的问,“现下有什么吃的没?” “有,”九皇子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本殿下这就去给你拿。” 陆安瑾今日一反常态的穿了一身黑色的锦袍,他便知道她今日定然是去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 虽然她表现的十分镇定,可是他却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陆安瑾定然是受伤了,可是她不说,那么他就不问。 问了也是白问,注定得不到答案,他也不想浪费口舌。 直到九皇子出了门,陆安瑾挺得笔直的肩膀瞬间垮塌,肩膀上的伤口疼的她龇牙咧嘴的。 膳房里面并没有剩余的食物,九皇子命厨娘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碗面,然后拒绝了厨娘的好意,自己端着烫手的碗,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他一眼便瞧见了陆安瑾没规没矩的坐姿,轻轻的将碗放在她旁边的桌子上,这才没好气的道:“你这样子,着实不雅。” 陆安瑾脱口而出,“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管他什么雅不雅观的。”她摸了一下碗,柳眉微挑,“这是新做的?” “废话少说,赶紧吃面吧。” 陆安瑾知晓他那别扭的性格,浅浅一笑,轻轻的说了一声谢谢,便大快朵颐起来。 她是真的饿了,这一次,她算是彻底的体会到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这句话古人诚不欺我,果然是真理。 陆安瑾吃的是狼吞虎咽,九皇子在一旁看的是瞠目结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不注重礼仪的闺阁女子。 “你,”九皇子满是纠结的道:“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陆安瑾专心致志的吃着面条,理都没理他。直到一碗面见了底,就连汤汁她都喝的干干净净,她这才抬头,满是疑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了?” 九皇子彻底无语了,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无奈的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你吃饱了没?” “勉强吃饱了吧。” 九皇子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做什么去了,为何会受伤?” 陆安瑾轻笑,“没想到你这鼻子还算挺灵的嘛。” “这么大的血腥味,是个人都能闻的出来吧。你莫要转移话题,你昨天究竟去哪里了?” 陆安瑾也没想过要隐瞒,老老实实的回答,“昨天我去夜探周王府了,没想到周王那厮警觉性挺高的,我一个不注意,被他给发现了。” 九皇子真想撬开她的头,看看她的脑袋里面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是不是活腻味了,招惹了一个荣亲王还不够,还要去招惹周王。周王那是你随便就能招惹的人物么?”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他是什么神仙么?” 九皇子摇了摇头。 “我再问你,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么?” 九皇子又摇了摇头。 陆安瑾嗤笑,“那不就结了,他再厉害,也只是个人罢了,有什么不敢招惹的。” “你方才招惹了荣亲王,荣亲王的事情尚未解决,你再去挑衅周王,这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陆安瑾缓缓的摇了摇头,“周王与荣亲王不同,他可是北萧王室里面最大的刺头,若是不能收归,只能斩杀!” 九皇子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你要斩杀周王?” 他说完,迅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惊恐。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啊! “有可不可?”陆安瑾的笑容十分的冰冷,“归顺之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定然会布满荆棘,如果流血不可避免,只能想办法减少伤亡。” 九皇子见他是铁了心要和周王针锋相对,只好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要知道,周王可不像荣亲王,他可不是一个摆设。他的威名可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拼回来的。” “那又如何?”陆安瑾轻笑,“壮士也有迟暮之年,一代更比一代强,别把自己看得太弱,也别把别人看得太强。” 九皇子沉默,对他来说,周王是无所畏惧的战神,是睥睨一切的霸主,是他心目中谁都难以超越的神。 若是之前,有人告诉他,要斩杀周王,他定然会嗤笑对方是在白日做梦,这绝对是天方夜谭。 可是,如果是陆安瑾的话,他就要多思考几分了。 “你有什么想法?” “我今天晚上还要夜探周王府。” 九皇子想也未想,径直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 九皇子略有些羞涩的说,“你的身上还有伤。” 陆安瑾满不在乎的说,“不过是小伤,不足为惧。” “你为什么非要今天去夜探周王府,明日不行么?” 他想不明白,北萧现在乱的可以,这情形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稳定的下来,为什么她非要这么赶,非要做如此冒险的事情。 陆安瑾闻言,笑呵呵的道:“你要知晓,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何况,现在时不我待,迟了一天,就会增加很多的变数。” “你确定要去?” “好吧。”九皇子无奈的点头,“你若是一定要去,那便去吧。” 陆安瑾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很崇拜周王?” “倒也不算崇拜,周王可不像那些绣花枕头,我喜欢他的真性情。” 周王的确是个真性情的人,陆安瑾方才爬到屋顶,还没来得及挪开瓦片,就听见一道浑厚的声音忽然自下方传了上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朋友既然夜访我周王府,何不下来一叙。” 陆安瑾的脸色一僵,暗道一声糟了。 她没有想到,周王虽然年岁已高,但是警觉性却还是那么高。 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隐匿于此,不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不过,这种时候以这种身份去见周王,显然也不是一件好事。 陆安瑾犹豫了几秒钟,二话不说,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王爷,要不要追?” 周王面无表情的看着陆安瑾离去的方向,缓缓的摇摇头,“不必了,他还会再来的。” “还来?” “嗯,不过,这几日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不过,周王显然是低估了陆安瑾的恒心以及…厚脸皮! “昨夜可有收获?” 陆安瑾默默的摇了摇头,有些遗憾的道:“我方才到府,他就发现我了。” 九皇子虎目圆瞪,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面蹦出来了。 “你被发现了?” “嗯,他让我下来一叙,然后我就跑了。” 九皇子:…… 这人还敢不敢再奇葩一点。 “那你今夜还去不去了?” 陆安瑾斩钉截铁的道:“去,为何不去?” 九皇子惊叫道:“你还要去啊?” “对啊,目的尚未达到,我为何不去?” 九皇子甚是无语,“你想要去送死,那我不拦着你。” 陆安瑾浅浅的笑了笑,不顾九皇子的驱赶,死皮赖脸的在他的书房里面泡了一天,还甚是自来熟的蹭了一顿饭,惹得九皇子对她鄙视不已。 “你的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 “敢啊,有何不敢?”陆安瑾促狭一笑,“殿下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得,这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了。 夜幕悄悄降临,陆安瑾二话不说,穿上夜行衣,再次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管家悄悄凑近九皇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殿下,此人极其危险,尽量还是少接触微妙。” 九皇子的眼眸深深的看着陆安瑾离去的方向,深沉的道:“本殿下早已经没有了退路。” “殿下,我们不妨早日离开王城,离开这是非之地,也可寻一方安宁。” 九皇子沉默片刻,低声问道:“你可接到母妃的来信?” 管家摇了摇头,“自从康王攻占王宫之后,就再也未收到娘娘的信件。” “是啊,这就是对本殿下的警告,若是不想母妃有事,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吧。何况,本殿下也不想再过那种憋屈的日子了。” 是男人就该有血性,然而他憋憋屈屈的隐藏了这么多年,身上的血性早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初次交锋 陆安瑾轻车熟路的在周王府里游了一圈,周王显然并不在府,否则府里的守卫不会如此的薄弱。 外紧内松,当然,也有可能这是周王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瓮中捉鳖。 至于想要捉拿哪一个不速之客,答案显而易见。 不过,这些陆安瑾并不在乎,如果事情顺利完成,那最好不过。如果不幸被捉,那只也能是技不如人。 落草为寇,怨天怨地却怨不得人。 自从康王死后,皇城就在荣亲王和周王的手里掌控着,两家政见不合,各自占据着皇城的一半,当真是寸土都不肯相让。 陆安瑾在周王府里慢条斯理的溜达了一圈,她想了想,决定去会一会久闻其名却未见其名的周王府的掌上明珠。 贵妃自从上次和王上闹的不欢而散,一气之下便回了府,从此之后,就再也未曾露面过。 然而,安静的时候最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她无怨无悔的付出了这么多年,却得不到一丝的温柔。 这让她无比的心殇,也无比的愤怒。当初爱的有多深,现在恨的就有多强烈。 当爱消失的那一刻,心也就跟着死了,也就不存在什么旧情难忘。 所以,当她得知王上死的那一片刻,她只是眉头皱了皱,干涩的眼眶并未落下一滴泪来。 本来周王还担心她会承受不住,没想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但她如此的反常,却让他更加的忧心了。 陆安瑾到的时候,贵妃正在对镜贴花黄。她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觉得这女人的行为十分的诡异。 哪有人大半夜的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她第一反应便是,这女人恐怕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所以精神失常了。 陆安瑾径直把门打开了,贵妃听到了开门的声音,素手微微一顿,而后又慢条斯理的为自己轻扫蛾眉。 “你的眉毛画的不对称,一个粗一个细,委实不太好看。” 贵妃微微一笑,轻声细语的问,“你观察的很仔细,我都没有看出来呢。” “需要在下帮小姐么?” 贵妃的笑容更灿烂了,她轻轻的点点头,坚定的道:“好。” 陆安瑾也不矫情,说到做到,她从贵妃的手中拿过笔,专心致志的为她描起眉来。 “你是来杀我的吗?” “小姐与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为何杀小姐。” 贵妃的笑容淡淡的,她似看破了红尘,清亮的眸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通常半夜不请自来的,一般都是不速之客,像你这样的,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 “外面的天空更加的广阔,天下何其之大,有趣的妙人不计其数,小姐常年束缚在一方之地,自然会觉得惊奇。” 贵妃淡淡的笑了笑,“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两人相顾无言,直到陆安瑾放下手中的笔,贵妃又轻声追问,“你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情,就是想看看小姐的美貌,外加和小姐交个朋友罢了。” “不止如此吧。” “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小姐。”陆安瑾一本正经的拍着彩虹屁,“我来呢,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麻烦小姐。” 贵妃开门见山的道:“那若是我不答应呢。” 陆安瑾很无所谓的道:“小姐答应最好,不答应也无所谓,反正我不会轻易言弃的。” 贵妃勾唇,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她抬起头,温和的看着陆安瑾,眸光微闪。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安瑾笑的没个正行,“就是想让小姐多多劝劝周王,北萧内里已经腐朽不堪,已然无药可救,不要白费功夫了。” 贵妃的眉头皱也不皱,她幽幽的说道:“可是,这事情并不是我父王说了算的,毕竟,掌控皇城的人,不只我父王。” “荣亲王那里无须担忧,我自有办法。只要小姐能说服周王即可。” “若是我不答应呢。” 陆安瑾浅笑着道:“小姐定然会答应的。” 贵妃转头,直直的看着她,“你为何这般笃定?” 陆安瑾又笑,“因为我知道,小姐对这片土地已然恨的深沉。” 既然爱而不得,那便彻底的毁掉。 贵妃闻言,再也无法保持淡定,她霎时撕掉了若无其事的伪装,眸子深处隐隐约约露出一丝疯狂的火光。 “你是如何知道的?” 陆安瑾甚是散漫的靠在墙上,双手环胸,但笑不语。 贵妃的眼神越加的疯狂,她胳膊一扫,将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挥落,噼里啪啦的一阵响,最后全部阵亡。 陆安瑾沉默的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忽然沉声追问道:“小姐,恨一个人比爱一个人更累,年华易逝,你真的要让自己过的这般累么?” “为什么我付出了这么多,他却从未正视过我,我明明比那个女人更爱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好好的看看我。” 她一直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可是越是想不在乎,她的心里就越加的难受。 如今,她已经痛的快要无法呼吸了,可是她却不能告诉他人。 凤凰于飞,人人艳羡;如今凤凰落难,哭诉只会让旁人笑话她的无能。 “小姐,若是心里不痛快,就跟着我毁了这片让你伤心欲绝的土地,开启新的生活,去过新的人生,凡事都从头来过。” 贵妃的脸色苍白无比,她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嘤嘤啜泣。 那压抑的哭泣声让陆安瑾觉得无比的辛酸,虽然她们是敌人,可同样都是女人,那种痛苦实在太绝望。 “王上已经死了,你的孩子也已经死了,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再有他的孩子了。” 贵妃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陆安瑾直截了当的戳破了,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娘娘,您没事吧?” 贵妃这一番哭诉,终于引来了值夜的丫鬟,只听拍打着房门,询问的声音充满了惊慌。 王爷临走之前可是再三的交代,若是娘娘有任何的损失,就让她们的脑袋开花。 贵妃一直未有回应,只是哭泣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 丫鬟等了许久,再也忍不住心里面那无助的恐慌,正准备破门而进的时候,就听见贵妃狠厉的骂了一句,“滚出去!” “娘娘。” “滚出去!” 丫鬟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最后麻溜的滚了。 “小姐为何不让丫鬟进来?” 贵妃闻言,泪雨朦胧的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就这么想死?” “我想不想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姐 想不想让我死!” 贵妃冷哼一声,“你早就知道我不会让你死,要不然你也不会闯进我的闺房了,这会儿装什么傻。” “小姐聪明。” 贵妃擦干了眼泪,呆呆的看着铜镜中满脸沧桑的女人,许久之后,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 “好。” 陆安瑾临走之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情之一字,向来磨人。身处其中,个中冷暖,如鱼饮水,自知。 如若自己跨不过情殇的那道坎,旁人说的太多,都是徒劳。 毕竟,伤不在己身,就无法体会到那种站在山崖顶的忐忑心情。 一半的绝望,一半的期盼。 周王回来的时候,听说贵妃哭泣的事情,抬脚便往贵妃的院子里走。 “郡主现下可好?” 丫鬟惴惴不安的看了一眼前方急走的男人,抖着声音答道:“郡主一切都好。” “郡主为何哭泣?” 丫鬟不语,主子的事情,她一个下人怎么敢猜测。 “媛儿,”周王踹开门,果然看见贵妃的双眼红肿,他二话不说,反手就给了丫鬟一巴掌。“本王让你们好生照顾郡主,你们就是这样照顾郡主的?” 丫鬟吓的赶紧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道:“奴婢错了,请王爷恕罪。” “恕罪?要是郡主有什么事情,就算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本王砍的。” 贵妃被吵的头疼,她冷淡的看了一眼额头直冒血的丫鬟,冷声说道:“父王,与她无关,你先下去吧。” 这个丫鬟还算合她的心意,现在她也不想换人。 “媛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哭了?” 贵妃淡淡的笑了笑,“女儿只是心情不好,没什么大事,父王不必惊慌。” 周王的眼眸深处杀机重重,“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你的面前嚼舌根了?” “没有,父王,女儿真的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与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她顿了一下,仿若不在意的问道:“父王,你觉得北萧现下如何?” 提起这个,周王就忍不住的叹气,“怎一个乱字了得!” “那父王有何打算?” “荣亲王那一个老顽固非要推举九皇子上位,可是那九皇子本王已经想不起他是何模样,怎会同意?” 贵妃追问,“那父王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 周王摇了摇头。 “父王,北萧如今群龙无主,王上和王太后前后暴毙,其他部落首领互相攻伐,长此以往,北萧定亡。” 周王叹了口气,“你说的这些,本王怎会不知?只是,当年王上忌惮本王的兵权,本王早已经将兵权交了出去。”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空壳司令,握有兵权的官员偏偏是荣亲王那一派的,加上他和荣亲王向来不和,他手下的兵自然不会听从他的号令。 第一百四十章 困兽之斗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看着威风,实则可怜无比。 没有了自由,被束缚了手脚,不过只剩下一个狐假虎威的皮囊罢了。 “眼前并没有什么良策可解父王的燃眉之急,荣亲王一向唯我独尊,他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话,定然会一根筋走到底的。父王若是坚守己见,定然会与他反目成仇。” 一想到这个问题,周王就觉得头大无比,他头疼的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无奈的道:“荣亲王一意孤行,本王也甚是无奈。” 贵妃沉默了片刻,然后甚是直白的对着周王说道:“父王,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说什么?”周王猛然转身,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离开这里,在这个时候?” 贵妃坚定的点头,“父王,你虽有威名,却无实权,加上荣亲王并不待见我们周王府,若是真的发生了冲突,我们的胜算并没有多少。” 周王无奈的叹了口气,她说的他何尝不知,只是,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他怎么能够轻易的放弃这块土地! “父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今的北萧就是一潭死水,我们就算咬牙坚持,决定在这潭死水里搅一搅,最大的结果就是一败涂地。” “媛儿为何这么悲观,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父王么?” 贵妃的笑容很淡,“父王,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因为,我们没有必要牺牲自己的命,来守护这一片已经贫瘠的土地。” “媛儿!”周王不敢置信的看着贵妃那双冰冷的眼睛,“你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父王,很多时候,我们明明可以做选择,为何非要把自己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我们明明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为什么要死死的守着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周王一错不错的看着贵妃,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媛儿,你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有你…” “所有不好的回忆。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到这里,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生活一天!” 周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并没有放下,而是恨的越发的深沉了。 “媛儿。” “父王,”贵妃凄惨的一笑,“皇家无情,女儿被伤的体无完肤,要么青灯古佛一生,要么就是离开这是非之地。父王,女儿的后半生交给你了。” 周王愣了,内心里面波涛汹涌,掀起的层层海浪差点将他淹没。 “媛儿,皇家无情,可是我们也是皇家的人啊。”他无力的解释,“身处在皇家,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可是眼下我们已然可以自由选择,这里已然成了空架子,覆灭已成定局。父王,离开这里吧,自始至终,都是皇家对不起我们,我们并没有对不起皇家分毫。” 王太后的死像是压倒了周王心中对皇室幻想的最后一根稻草,这种兄弟相残的戏码在这乱世竟然还能活生生的上演,只能说明皇室的无情。 “你容本王好好的想想吧。” 贵妃见好就收,从善如流的道:“父王,北萧皇室不只你我,还大有人在,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办成的。” 周王点点头,他耸拉着脑袋,神情萎靡,失魂落魄的走了。 贵妃有些不忍,但又想到,长痛不如短痛,现在痛一点,总比一直痛着强,艰难的闭上了嘴巴。 周王这些日子过得着实煎熬,他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也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是恰逢国家有难,他该是顾小家还是顾大家呢。 他焦头烂额,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惊觉,活了大半辈子,他连一个能推心置腹的好友都没有。 这是何等的悲哀。 周王第一次觉得,他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 陆安瑾消停了两天之后,又开始活跃了起来。不过,这次她并没有找贵妃,而是直接去见了周王。 彼时的周王正在舞剑,陆安瑾堂而皇之的坐在屋顶上,光明正大的欣赏了一番。 直到周王气喘如牛的将剑扔给了手下,斜眼看了一眼胆大包天的小贼,半是欣赏半是威严的道:“看够了?” 陆安瑾甚是老实的回答,“不够。”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周王,与她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周王长相普通,并没有王孙贵族自带的优越感。 他被岁月浸染的脸庞留下一道道时间的碎痕,但那双熠熠生辉的虎目却甚是清明。 然,他的背脊却不再挺拔,微微弯曲的身子证实他确实已不年轻。 “你这小贼的胆子不小。” “俗话说的好,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我要是胆子不大,又怎么欣赏的到这么精彩的剑舞。” 周王对这种溜须拍马并不感冒,他轻哼一声,淡淡的道:“下来!” “不下,我觉得这种距离甚是安全。” 周王嗤笑,“你是准备让本王一直仰视着你?” “不敢不敢。” 陆安瑾嘴上说着不敢不敢,可是脚步却没往前挪一步。 “你这小贼倒是激灵,不怕死但也不胆大,”周王连声叹道:“有意思,有意思。” 然而,被他成为有意思的人却并不接受这种赞美,但还是厚着脸皮应了一句,“多谢周王夸奖。” “说吧,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 陆安瑾笑呵呵的没个正行,“其实也没什么事情,今儿个不请自来只是想和王爷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本王与你素不相识。” “哎,”陆安瑾满是不赞同的说道:“王爷此言差矣,萍水相逢即是有缘,我今日有幸目睹了王爷的矫健身姿,就证明咱们是有缘的。” 周王:…… 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那你说吧,本王洗耳恭听。” “王爷无须这般谦虚,我呢,其实就是想我问问王爷,有没有兴趣解甲归田,过过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周王的眉心一动,“你是不是已经去见过媛儿了?” 陆安瑾但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你撺掇着媛儿,让她劝告本王离开王城?” 陆安瑾还是不说话,只是那双带笑的眸子已然说明了一切。 “果然是你,本王说媛儿怎会突然给本王提起此事。” “王爷,”陆安瑾低沉的开口道:“你知道深知小姐的脾气,若只是我私下里推波助澜,小姐大可不必理会我,因为她并不是那种容易被旁人左右思想的人。” 周王抿唇不语,看着陆安瑾的眼神锋利无比。 “你明知道这是小姐的心声,但却不想承认,所以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周王的目光杀气凛凛。 “你不必这么看着我,我只是实话实话罢了。” 周王一瞬不瞬的看着陆安瑾,沉默了半晌之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他疲惫的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酒碗,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陆安瑾不言不语,沉默的看着周王一碗接着一碗,可是一坛酒过去了,他的目光依旧清明,看不到一丝的醉意。 “好酒量!” 周王将手中的碗重重的扔在了地上,啪的一声,甚是响亮。 “从今天开始,莫再让本王看到你,若有下次,本王定然不会手软。” 陆安瑾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抱了抱拳,“再会!” 周王看着陆安瑾离开的背影,清冷的眼睛毫无波澜,他静静的站在庭院中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王爷,夜深了,早日休息吧。” “郡主在做什么?” 管家恭恭敬敬的回,“郡主已经歇下了。” “她今日心情如何?” “郡主多半时辰是在发呆,其他的时候皆在看书。” 周王叹了口气,“可有哭泣?” 管家微微的摇了摇头,“郡主并未哭泣。” 周王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又这么平淡无波的过了几日,陆安瑾一直未出现,贵妃先前不在意,可是眼看着一天天过去了,那两个人却迟迟都没有给她回应。 会不会是中间又出了什么变故?贵妃越想越揪心,她焦躁的在房间里面走来走去,俏脸又不受控制的狰狞起来。 他们是不是都在骗她? 纤纤素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狠狠的戳进肉里面,她的目光逐渐癫狂起来。 “小姐这是在作甚,心情不好?” 一道轻柔的声音瞬间在她的身后响起,贵妃猛地回头,果然看见了一脸笑意的陆安瑾。 她咬牙切齿的说,“你怎么来了?” “先前王爷警告我,不许我再出现在小姐的面前,我今日可是趁着王爷不在府,偷偷的溜进来的。” 贵妃的脸色好了一些,“这么说,你已经见过父王了?” “嗯,那日有幸目睹王爷舞剑。” “父王如何说?” 陆安瑾实话实说,“王爷命我莫再出现在小姐面前。” 贵妃的脸色复又变得甚是难看,“这么说,父王是不打算离开王城了。” “王爷确有此意。” “为什么,”贵妃忽然歇斯底里起来,她抱着头,声音甚是尖锐,“他为什么就不愿意离开这里。” 陆安瑾淡淡的道:“或许,王爷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吧。” “所以,他是想放弃我了么?” 陆安瑾温声安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小姐无须想那么多,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王爷今日便会与小姐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第一百四十一章 父离子散 许是陆安瑾的嘴开过光,她前脚刚走,周王后脚就来了。 贵妃的美眸微光流转,看着周王有些疲惫的脸,关心的问,“父王,你的脸色怎地如此苍白,可是没有休息好?” 周王微笑着缓缓的摇了摇头,他慈爱的看着一脸关心的贵妃,忽然感叹道:“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媛儿已经成为一个大姑娘了。” 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的小丫头片子,已经为**为人母了。 岁月催人老,他原先也没察觉到岁月不饶人,可是现下很多事情,他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做什么事情都有点瞻前顾后了。 很多时候也开始犹犹豫豫的,时常怀疑他做出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父王,”贵妃的眼眶红红的,“你的鬓角已然有了白发,身子骨也没有先前硬实了,是时候需要休息了。” 周王的眼睛一红,他轻轻的握着贵妃的手,满是感慨的道:“媛儿啊,为父这辈子最大的心事就是将你抚养成人,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为父也就可以功成名就了。” “父王,你莫这么说。女儿这辈子命苦,所遇之人并非良人,”贵妃哭的泣不成声,“还有我的孩子,我那可怜的孩子。” 说到孩子,贵妃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起来,她得不到王上的爱已经是最大的悲哀,可是孩子的离去,绝对是她最难以接受的存在。 偏偏杀死她孩子的女人,是她心爱之人的心上人,这样混乱而纠结的关系如何不让她感伤。 “媛儿啊,孩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她如何能够不想?贵妃哭的歇斯底里,心疼的简直难以呼吸。 “王上已经死了,如今你是自由之身,为父送你离开王城,你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过隐姓埋名的生活,说不定还会遇到你的有缘人。” 贵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问,“父王,你要送我离开这里么?” 周王浅浅的笑了笑,“媛儿,你先前不是告诉父王,你想离开这里么?父王想了想,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他不等贵妃说话,接着说道:“媛儿,你还年轻,余生还有大把的时间,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但是父王已经老了,且父王肩上还有不得不扛的责任,所以,父王就不能和你一起走了。” 贵妃连连摇头,眼眸深处的泪珠止不住的往下落。 “不,父王,要走我们一起走,要不走我们都不走。” 看着周王已然不甚年轻的脸,贵妃心如刀割。那残存的亲情,终于被唤醒,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晚不晚。 周王缓缓的摇摇头,笑的越发的和蔼,“媛儿,这段时间父王一直在想,若是当初父王强行阻止你嫁给王上,你的生活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是父王害了你。” “父王,这是女儿的事情,与父王无关。” 周王深深的叹了口气,“确实是父王的事情。父王明知道王上风流不羁,却还是把你嫁给了他,这不等同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嘛。” 他说着说着,不由得落下泪来。 “若是再给父王一次机会,父王定然不会让你嫁给王上,就算嫁给寻常人家,也比嫁入宫中强。” “父王,是女儿执意要嫁入宫中的,此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莫再想那么多了。女儿如今的不幸,都是女儿一手造成的,与父王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她是怨恨过周王的。可如今想来,若不是当初她寻死觅活的,非要嫁给那个风流多情的男人,周王又怎会无奈的妥协。 周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微哑的声音越发的低沉。 “媛儿,父王本想着你嫁入宫中,有王太后的照拂,王上也会对你多宠爱几分。” “王太后待女儿一直很好,父王,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莫要再提及了。女儿现在谁都不恨,只恨自己太不争气。” 在爱情的战争里面,先动情的那一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输了。 所以,早在她对王上动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输了。 是她心甘情愿认输的,现在又怎么能把失败的缘由怪在别人的头上呢。 只有懦弱的人才会如此,真正勇敢的人,不是说她有多大胆,而是她敢承认失败带来的后果。 周王见她眉眼间的神色越发的坚定,知晓她心中的那道坎已经慢慢的跨过去了,他缓缓的舒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抹愉悦的微笑。 “我的媛儿终于长大了。” “父王,”贵妃紧紧地拉着周王的手,坚定的道:“我们一起走吧,这里不过是一个空壳子,内里早就被蛀虫啃食的干干净净,已经没有了守护的必要。” 周王淡淡的笑了笑,“媛儿,父王知晓你的话不错,只是,父王方才也说了,父王身为北萧的周王,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北萧就这么没落下去。” “可是,如果父王留在这里会很危险的。” 周王何尝不知贵妃的担心,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是他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媛儿,只要你好好的活着,父王就心满意足了。” 贵妃气的不行,“父王!” “媛儿啊,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一定要好好生活,不必挂念父王。” 贵妃还想说什么,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子越发的沉重,她想努力的睁开眼睛,可是眼皮好像有千钧之重,最终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周王看着昏睡过去的贵妃,脸色一凛,威严的命令道:“将郡主送至安全的地方,若是郡主出了什么意外,你们就提头来见本王。” 贵妃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 她顶着头昏脑涨的脑袋,睁开惺忪迷蒙的睡眼,看着一摇一晃的车帘,声音有些干哑的道:“这是什么地方?” “回小姐,我们快出边境了。” 贵妃脸色一变,揉了揉涨疼的脑袋,声音嘶哑的问,“我们要去哪里?” “东齐。” 贵妃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五颜六色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好看极了。 “为什么要去东齐?” 丫鬟恭恭敬敬的回道:“回禀小姐,这是王爷吩咐的,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 贵妃摆了摆手,想起那夜周王坚定的脸色,脸色晦暗不明。 父王啊,你为何就是这般的执迷不悟呢。 马车忽然剧烈的晃动起来,车窗外传来兵器相碰撞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人吃痛的声音。 “怎么回事?”贵妃紧紧地抓着车厢的木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给甩了出去。 没有人回答。 她的声音越发的颤抖,“到此出了什么事情?来人啊!” “小姐,您坐好,”丫鬟颤颤悠悠的声音传来,猛然被人掀开,“外面…” 贵妃只觉得脸上一热,只见原本还活生生的丫鬟被一箭穿心,温热的鲜血将车厢染得血红血红的。 死之前的惊恐永远的定格在了她的脸上,那种扭曲的害怕的心情,让贵妃瑟瑟发抖,终于承受不住的晕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她清楚的听到外面传来整整齐齐的脚步声,还有兵器不停碰撞的声音,以及人们的喝彩声。 这是哪里? 贵妃猛然想起惨死的丫鬟,身子不住的往床里面缩,她扫视了四周,看着陌生的环境,眼睛里面满是恐慌。 帐帘忽然被人掀开,贵妃瑟缩着身子,拼了命的往床里面躲。 “用膳吧。” 侍女将饭菜往桌子上一放,看也不看她,径直走了出去。 贵妃本来不想吃的,奈何肚子早就唱了空城计,那咕噜咕噜的声音简直不能再响亮了。 她看着饭菜的眼神怯怯的,却充满了渴望,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扛不住饿,灰溜溜的下了床,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她的饭量本就不大,加上最近受了太多的惊讶,饭菜吃了不到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陌生的环境如她如履薄冰,她胆怯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心里面充满了恐慌。 帐帘再一次被打开,侍女面无表情的将残羹剩菜收好,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压根不给她交流的机会。 她想问这里是哪里,这里到底有什么人,为什么要把她劫持到这里。 可是没有人搭理她。 她每天面若呆滞的坐在床上,随着侍女来的次数判断白天黑夜。她想出去,不想被束缚在这小小的营帐之中,可是,她逃不走。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忽然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兵抬来了一大木桶的热水,之前一直为她送菜的侍女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洗漱吧。” 她还像问些什么,可是侍女将干净的衣物放好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压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贵妃有些崩溃。她本来不想洗浴,可是她向来喜洁,她低下头,闻了闻已然有些气温的身子,只好宽衣解带,洗漱去了。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要体面一些,这是她最后的骄傲。 侍女好像长了千里眼一般,她方才穿好衣裳,侍女就走了进来。轻轻的扫了她一眼,见她衣裳已然穿妥当了,便令两个士兵将木桶抬了出去。 贵妃见她又要出去,急声问道:“你们为何要抓我?抓了我为何又不理我?” 侍女没有说话,看都没有看她,直接走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代桃僵 贵妃知道自己被打劫了,但是打劫的人始终未露出庐山真面目,这种无以名状的未知带动着深深的恐惧,让她日日都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一日复一日,日日被这种无知的恐惧侵袭着,贵妃的防线在慢慢的崩溃。 就在她快要彻底癫狂的时候,黑暗的世界终于出现了一道黎明的曙光。 “小姐近来心情可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贵妃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左右扫视,怯怯不安。 “谁在说话?” 那人轻轻一笑,语气轻柔,像是在哄稚儿一般,满是温柔。 “小姐,我们不过几日未见,你怎地不记得我了?” “你认识我?” 那人的笑意更甚,“我们应该是老熟人了。” 贵妃似是抓到了一丝生机,心急的道:“你是谁?你快出来。”她窝在床头,无助的抱着自己的肩膀,抖着嗓子问,“我好害怕。” 只见帐帘猛地被人掀开,一道修长的身影慢慢的靠近,贵妃美眸圆睁,越睁越大,直到那抹身影越来越清晰,直到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 她惊讶的问,“怎么是你?” 陆安瑾浅笑嫣然,她慢条斯理的坐在床边,抬眸扫了一眼贵妃干涩的嘴,慢条斯理的为她倒了一杯茶,优雅的递到她的手边。 “你的嘴巴有点干,喝点水吧。” 贵妃伸出颤抖的手,慢慢的接过茶杯,惴惴不安的饮了一口水,又递了回去。 “你怎么来这里了?他们是不是也把你抓过来了?”她颤颤惊惊的抓着她的胳膊,嘴皮子止不住的抖。 陆安瑾但笑不语的看着她。 贵妃沉默的看着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握着她胳膊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 “不对,你刚才是自己走进来的,他们没有抓你。”她惊恐的看着她,“你是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是你让他们抓我的?” 陆安瑾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没有抓你,小姐,我们只是请你来这里做几天的客人。” 贵妃嗤笑,“果然是你。”她满腔的愤怒,语气激烈,“你究竟想做什么,你们想从我的身上得到什么?” 陆安瑾不客气的上下打量着她,那种目光太过直白,看着贵妃不由得瑟瑟的往后退了几分。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陆安瑾整理了一下袖子,低着头,语气微沉,直言不讳的道:“不知小姐可还记得,先前我曾经和你说过,希望周王不要掺和这些是非。” 贵妃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她的声音越发的沙哑,“所以,你抓我是为了威胁我父王?” “小姐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聪慧异常,一点就通。” 贵妃对这种夸赞敬谢不敏,苍白的俏脸带着一抹愤怒的嫣红,她的双眸红色密布。 “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 “卑鄙?”陆安瑾轻笑,“若是我真的卑鄙,你在这里早就受尽了酷刑,又何必礼待?” 贵妃冷笑不已,“礼待?”她愤恨的道:“你们日日冷落于我,这算是哪门子的礼待?我真心待你,你怎能恩将仇报,你这个白眼狼。” 陆安瑾对她这种乱扣帽子的行为很是无语,她的声音不由得沉了几分,“小姐,你我本就关系浅薄,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何来的恩将仇报?” 贵妃见她动怒,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时,忽然走进来一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男人,只见那男人低下头,在陆安瑾的耳边低语了几句,还不甚友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了。 贵妃直觉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她不敢问,因为她害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 男人走后,陆安瑾淡淡的说了一句,“小姐先歇息吧。” “你们想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陆安瑾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就见之前一直侍候她隐居的侍女走了进来,她还是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看着贵妃的眼神并不友好。 她把贵妃随身携带的包袱拿了出来,挑拣了几样首饰,冷冰冰的问,“哪些是你时常用的首饰?” “你想做什么?” “哪些?” 贵妃瑟缩的往后退了两步,惊恐的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侍女不耐烦了,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说!” 贵妃吓了一跳,她伸出手,颤颤悠悠的指了指几样首饰,抖着嗓子说,“这这些。” 侍女点点头,又指了指她的衣衫,硬邦邦的问,“哪件是你时常穿的?” 贵妃指了指一件黄色的衣衫,“这件。” 侍女又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然后又盯着她,把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这才转头离开。 翌日,天还未亮,贵妃就被侍女给叫醒了,她睡意正酣,胃口不佳,随随便便的吃了几口东西,差点又要睡过去了。 “我劝你还是多吃一点,否则,半路可是会饿肚子的。” 贵妃猛然一惊,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惊恐的问,“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去你该去的地方。” 侍女准备为她收拾一番,她拼命的往后退,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戒备,“你们想做什么?” “我奉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否则,万一我一个手抖,不小心把你如花似玉的脸毁了,那就不好看了。” 贵妃不敢退了,她看着侍女那张无甚表情的脸,总觉得她像一个长满獠牙面目可憎的怪兽。 她的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一样,侍女看了她几眼,开始在她的脸上抹来抹去。 担惊受怕的心在这漫长的上妆时间里,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好了。” 贵妃猛然睁开眼睛,看着铜镜里面陌生的自己,不可思议的惊呼道:“这是谁?” 侍女看了看她白皙的手,不甚满意的道:“把手伸出来。” 等到双手彻底渲染成了小麦色,再也找不到当初白皙的影子,侍女才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满是成就感的道了一句,“完工。” 她话音未落,陆安瑾就笑眯眯的走了进来,她和颜悦色的看着侍女,甚是温柔的问,“好了吗?” 那种温柔,贵妃从未见过,一时之间不由得看呆了。 “有我出马,小姐还不放心吗?” 陆安瑾连连点头,“放心放心,自然是放心的。”她转头对着沉默不语的贵妃,浅笑道:“小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且直说吧。”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囚禁了这么多日,她的傲气早已经不存在了。 “你觉得,在周王的心里面,是你重要呢还是北萧重要?” 贵妃眉眼一挑,“你是想用我威胁父王放弃王城?” 陆安瑾点点头,甚是直爽的承认了她的小心机,“小姐聪慧。” “其实,”贵妃低下头,喃喃自语道:“其实,我也想知道,在父王的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北萧重要。” “小姐心中应该有了大致的猜测吧,”陆安瑾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我的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小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贵妃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惨白的,她动了动嘴皮子,最后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如果,周王愿意为了你放弃反抗,那么结局皆大欢喜,我送你们父女团聚;如果周王誓死顽抗到底,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你不觉得你这手段不甚光彩么?” 陆安瑾轻笑,“于我而言,在战场之上,以最少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就是值得的。” 其他的,都是扯淡。 陆安瑾走了,贵妃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她对于父王的答案,一半欢喜一半忧。 早在父王将她送出城的时候,她便明白,对于他而言,北萧才是他最放不下的牵挂。 这让她十分的不忿,也让她万分的嫉妒。 她已经失去了最爱的男人,也失去了最爱的孩子,绝对不能再失去最爱她的父王了。 贵妃咬紧了后槽牙,紧握的双手似是集聚了所有的勇气。 用完午膳,侍女就把贵妃带了出来,为了安全起见,她实现给贵妃喂了一颗药丸,还很贴心的警告了一句,“你若是不听话乱跑的话,不出三个时辰,你便会七窍流血而死。” 贵妃咬牙切齿的道:“你好狠的心。” “无毒不丈夫,小姐时常教育我们,对付敌人,心不狠就站不稳。” 贵妃怕了,这些人根本就是不计生死的亡命之徒,对她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道义可言。 她老老实实的让侍女给她穿上了一套军装,而后乖巧的跟在侍女的左右。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号角声,侍女淡淡的道:“大军开拔了,我们走吧。” 贵妃佯装淡定的点点头,但是紧握的拳头,手指近乎痉挛。 她低眉顺眼的站在队伍里面,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就在她的双腿再也承受不住这种个高负荷的运动,几近罢工的时候,队伍终于停了下来。 震天响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了,她悄悄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城墙上背脊挺立的男人,眸子里忍不住蓄满了眼泪。 “东齐战神,久闻不如一见,今日本王有幸一见,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贵妃的眉头一皱,这才知道,原来劫持自己的人竟然是齐霄昀。 那先前一直接触她的人是谁? 齐霄昀淡淡的一笑,“本王早就耳闻周王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传闻诚不欺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临城下 周王朗声大笑,“贤王好计谋,不费一兵一卒,就把我北萧整的兵荒马乱,本王佩服!” “王爷何须谦虚,王爷以一己之力能硬扛我大军数日,这份胆量,本王也是佩服之至。” 周王的笑容慢慢的减退,他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齐霄昀,那锐利的眼神如刀,似要剜心割肉。他的声音越加的低沉,脸色也越加的冰冷。“贤王如今兵临城下,不知有何贵干啊?” 齐霄昀浅浅一笑,“也无甚大事,只是想请王爷去我东齐一游,稳固两国邦交,可否?” “贤王也是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齐霄昀清浅一笑,淡淡的道:“王爷此言差矣,本王不过是邀请你去东齐一游罢了,何来的挟天子呢。” 周王的脸色一凛,他自知失言,也无意继续纠缠于此。 “若是本王不去呢?” 齐霄昀朗声大笑,“既如此的话,就莫怪本王铁骑无情。”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在王爷决定之前,王爷还是先看一样东西吧。” 周王目眦尽裂的看着他高高举起的手,恨不成声的道:“卑鄙无耻。” “你我之手,都握着成千上万的命,谁干净的过谁去。” 周王气的脸色通红,看着齐霄昀的眼神杀气重重。他一字一顿的道:“你把媛儿如何了?” “若是王爷肯化干戈为玉帛,那么郡主自然也是性命无虞,生活无忧。若是王爷执意恣意妄为,那么郡主只能在黄泉之下等你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齐霄昀已经彻底的撕下了最后一层和平布。 父王会如何选择呢,贵妃很好奇,她的心提的高高的,素手也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王爷想好没有?” 周王低着头,额角的青筋暴露,十分的狰狞。 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巍峨皇宫,又看了一眼身上的戎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道:“本王宁愿站着死,也不愿意跪着苟活!” 贵妃闻言,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要不是身后的侍女扶住了她,她定然站不住。 父王…她无声的呐喊,你怎能这般对我! 对于齐霄昀来说,周王的答案是在情理之中,从战场存活下来的人,哪一个人不带着几分的血性。 “王爷可是想好了?” “废话少说。要战便战,本王定然奉陪到底。” 周王心里面默默的把荣亲王等蛇鼠之辈给骂了个底朝天,这群缩头乌龟,平时就会瞎嚷嚷,一遇到正事,就彻底的怂了。 贵妃泪雨朦胧的看着城墙之上的周王,她的耳朵里面再也听不到其他。 她的心里面不断的回旋着方才周王的话语,止不住的想,父王也不要我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这天下没有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从来都没有人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过。 贵妃此时的心里恨意滔天,她的汪汪水眸恶狠狠地盯着城墙之上一脸严厉的男人,心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眷恋。 齐霄昀对着侍女点了点头,下一秒,贵妃只觉得眼前一黑,美眸不甘心的闭上了。 贵妃被悄无声息的送了回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见陆安瑾正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她。 她哑着嗓子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我。” “我没有可怜你,”陆安瑾淡淡的笑了笑,“你也不需要我的可怜。” “你知道就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贵妃凄惨一笑,“我已经被抛弃了,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 陆安瑾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道:“你甘心么?” 贵妃闻言,垂着头,无声的问着自己,她本是天之娇女,如今落到此番地步,甘心么? 无助的眸子慢慢的变得狠厉起来,美眸深处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她恨,她不甘心! “我不甘心!”她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可我不甘心又能怎样,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我恨的想要毁天灭地,可我又能如何。” 陆安瑾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发泄。 直到贵妃累的气喘吁吁,无助的趴在床上哭的稀里哗啦,她这才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沉默的抱着她。 “我知道你心里的恨,也明白你心里的苦。” 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舒缓着她的情绪。 贵妃闻言,哭的更厉害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理解她的人,竟然是她的敌人。 陆安瑾沉默半天,这才低沉的问,“如果现下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能够手刃仇人,你愿不愿意一试?” 贵妃从她的怀中抬起头,泪雨婆娑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给你一个手刃仇人的机会,现下就看你愿不愿意亲自前去了。” 经历过宫斗的人,又怎会真的天真烂漫? 陆安瑾只说了一句话,贵妃已经明白她的话中之意。 “你是想让我去刺杀我父王?” 陆安瑾浅浅一笑,“我只是提一个建议罢了,至于要不要做,那便是你的事情了。” 贵妃沉默,她的身子颤抖的几乎痉挛,沉默了半晌,她终于低声的说道:“如果你想,那便如你所愿。” 父王已经不爱她了,既然不爱,那便毁掉。 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 陆安瑾并没有让贵妃立马就回去,而是等待了几日后,才让贵妃穿的破破烂烂的‘溜走了’。 周王听手下禀报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当他看见贵妃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有一瞬间恍惚。 “媛儿,真的是你?” 贵妃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弧度,脸色也是异常苍白,整个人看着蔫蔫的,并不精神。 “父王。” 周王激动的走上前,一把抱住了贵妃,兴奋的问,“媛儿,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贵妃一听这话,再也控制不住内心里面波涛云涌的风暴,她一把推开了周王,恶声恶气的道:“你明知道贤王那厮抓了我,却不救我,你想让我死?” 此时,她的心里哪还有什么崇拜,只有令人疯狂的恨。 “媛儿,你在胡说什么,父王怎会想让你死呢。” 贵妃冷冷一笑,“若不是我故意示弱,让他们放松了警惕,又寻得良机,偷偷的跑了出来,你等到的,就是我的尸体。” 周王看了看她满是尘土的脸,以及褴褛不堪的衣裳,十分的心疼。 “媛儿,原谅父王,父王有苦衷。” 贵妃闻言,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你有什么苦衷?你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居然不管我的死活,我恨你。” 周王的身子猛地一僵,虎目圆睁,他的嘴皮子动了动,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媛儿,你方才说什么?” 贵妃直愣愣的盯着周王,眼眸里面是无法掩藏的暴虐的恨意,她宛若疯癫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恨你。” 言罢,她趁周王呆愣之间,迅速的掏出腰间的匕首,狠狠的捅进了他的胸膛。 周王只觉心口一痛,他艰难的垂下头,看着那把刺进他胸痛的匕首,嘴角漏出一抹凄凉的笑容。 这把匕首还是他送给贵妃的生辰礼物,却不曾想,竟然用到了他的身上。 温热的血液溅了贵妃一手,她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不停的嘀咕着,“你不要我,你就去死,我要杀了你。” 周王心痛的看着宛若疯子的贵妃,心底是难以诉说的悔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可爱俏丽的女儿,竟然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媛儿。” 周王缓缓的伸出手,想要抚摸贵妃的脸庞,却看到了满眼的惊慌失措。 贵妃不停的后腿,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到了恐怖的魔鬼。 周王努力的和意识相抗衡,可是他终究抵抗不了命运的捉弄,神奇的手终于支撑不住的垂了下去,他猛地跪在了地上,而后,陷入了永久的沉默。 荣亲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身是血的周王,还有一个神神叨叨疯疯癫癫的贵妃。 他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周王的身体,便冷漠的下了命令,“周王暴毙,自今日开始,这里便由本王接管。” 处理完周王的尸体,手下甚是为难的看了一眼一直在喃喃自语的贵妃,甚是牙疼的问,“王爷,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理?” “你想要,便归你了?” 手下只觉得他的牙更疼了,便直接拒绝了荣亲王的好意。 “多谢王爷,只是末将家中已有悍妻,可不想因为一个疯子,闹得家中鸡飞狗跳。” 这话莫名的取悦了荣亲王。他和周王一向都不对付,自然也看不惯贵妃。 俗话说得好,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贵妃如今是生是死,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周王那老匹夫一向宝贝她,既然你不要,那便送她去陪周王那老匹夫呗,省得那老匹夫独自在黄泉之下寂寞。” “王爷仁慈,末将这就去办。” 贵妃浑浑噩噩的被带走了,直到她意识消散,她不甘心的眼睛也没有闭上。 她直到死也没有明白,为什么她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她的命运却是这般的悲惨。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背弃她? 周王和贵妃的尸体只是裹了一个破席子,便被荣亲王的手下毫不留情的扔进了乱葬岗。 “什么皇亲国戚啊,死了之后还不如咱们呢,至少咱们以后死了还有一个坟窝窝。” “可不是嘛,想当年周王是何等的风光,谁能想到,他死了之后,竟会是这般的凄惨!” 第一百四十四章 命如草芥 周王死了,北萧的大权完全掌握在荣亲王的手里,虽没有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王位,却也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且,东齐大军尚且虎视眈眈在侧,肯请王爷早日登基,或早日确定储君,好为我北萧谋盛世安宁。” 北萧尚武,但先王为了彰显自己并非是目不识丁的大老粗,便从东齐请回来了几位文人雅士在朝中任职。 虽是高官,但却不是要职。于北萧王室而言,他们终归是外人。 荣亲王冷哼一声,甚是轻蔑的道:“齐霄昀不过是黄口小儿,有何畏惧。我北萧儿郎皆是铮铮铁骨,怎会怕那黄毛小子,真是可笑。” 文臣忍不住的撇嘴,只想叹一句,无知者不为过。 “但你方才所说也并不全错,北萧的确需要一个明智英勇的君主。” 文臣见荣亲王尚有一丝理智,并未自大的不知天高地厚,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的松弛。 他的唇角微微的勾起,只是那笑容尚未定型,就彻底的破灭。 “国不可一日无君,传令下去,本王后日便要登基。” 文臣的嘴角止不住的抽搐,他的嘴皮子动了动,劝慰之语已然到了嘴边,最终还是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与此人说教,无异于是在对牛弹琴。 荣亲王并未看出文臣眼里的不屑,依旧兴高采烈的诉说着自己的一腔抱负。 “届时,孤便要率领我北萧雄狮,将齐霄昀那黄毛小子斩杀于马下。” 文臣很给面子的没有当面反驳,只是躬了躬身,无奈的退了出去。 东齐军营,巡逻的士兵仔细的巡查着每一处,不放过任何一处的蛛丝马迹,也不给有心之人任何可趁之机。 “王爷,荣亲王后日便要登基为王,我们要不要趁现在……” 剩下的话淹没的沉默的空气之中,但在场之人皆是人中龙凤,又怎会不知他的未竟之言。 趁他乱,要他命。 陆安瑾啧啧了两声,十分大义凛然的道:“我们乃是威武之师,怎能做这趁火打劫之事,我觉得在登基之日攻城,乃是最佳时机。” 凌左的嘴角忍不住的直抽抽,他忧伤的望天,好像问一句,王妃,你的脸皮呢。 只怕是比那北萧的城墙还要厚上三分。 齐霄昀浅笑着看着信誓旦旦的小女人,甚是好脾气的问道:“为何?” 陆安瑾挤了挤眼睛,一脸坏笑的道:“在这大喜的日子里面,咱们怎么能不去祝贺呢。再怎么说,东齐和北萧也是友好邻邦。” 凌左恨不能捂上眼睛,王妃这睁眼说假话的本事可是越发的炉火纯青了。 当真是举世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瑾儿想要如何祝贺荣亲王登基呢。” “红色可是最喜庆的颜色,本人呢,一向不小气,不送礼就罢了,一出手绝对要排场。”她笑着眨眨眼,“不如,我们就送他个全家安康如何?” 凌左不笑了,他甚是认真的看着陆安瑾那张浅笑盈盈的脸,忽然觉得一阵冷风自后颈吹过。 齐霄昀沉默片刻,再抬头,便是一脸笑容。 “罢,北萧的烂摊子也早该收拾干净了。” 他目光缱绻的看着漫不经心的小女人,眼里有着数不尽的宠溺。 陆安瑾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头,满是傲娇。 那古灵精怪的小女儿姿态惹得齐霄昀的喉结几不可见的动了动,他似是有些迫不及待,急声说道:“下去吧。” 陆安瑾不解他忽然的变脸,但还是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淡淡的说了一句,“是。” 就在她和齐霄昀擦肩而过的时候,藕臂却忽然被拉住了。 她不解的回眸,就见方才还一脸严肃的男人哑声命令道:“你留下。” 陆安瑾不疑有他,乖乖的留了下来。 凌左见帐中之人都退下了,连忙一溜烟的跑了,还尽职尽守的站在帐子外面,自动的充当了守卫一职。 陆安瑾瞧着她红的不正常的俊脸,忍不住担心的问,“你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般的红?” 齐霄昀当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段日子,他日日陪伴在她的身边,恣意的欣赏着她的可爱,温柔,娇憨和炙热的爱恋。 他艰难的控制着那难以诉说的渴望,每天都过的痛并快乐着。 “我没事。” “若是无事,你的声音为何这般的嘶哑。可是累着了?” 他确实很累,这种看得到却吃不着的苦痛日日折磨着她,确实让他心累。 “无事,歇息片刻就好。” 陆安瑾倒没有看出齐霄昀心中那花花绕绕的肠子,她听到他喊累,只当他是真的累了,便急急忙忙的拉着他往帐后面的大床走去。 “瑾儿,天色尚早,我还不想休息。” “可是你方才不是说你累了么?” 齐霄昀本想在攻下北萧之前,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将所有的爱恋都留在胜利以后。 可是,他面对着如此可人的小女人,嘴中默念的君子风范便被他抛到了脑后,他猛地一拉,将陆安瑾紧紧的拥入怀中。 “瑾儿,感受到为夫的心跳了么?” 陆安瑾听着那扑通扑通的如击鼓一般的心跳声,红着脸点点头。 “他是因为你,才跳的这般欢乐。” 陆安瑾忍不住噗嗤一笑,“冷面战神竟然如此的风趣幽默,若是让百姓们看到了,岂不是要惊掉大牙了。” 齐霄昀闻言,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刮了刮她娟秀的鼻,温声说道:“这世上,恐怕也只有你敢在我的面前,这般的放肆。” 陆安瑾觉得,这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不是亲吻,而是拥抱。 因为只有在拥抱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才能贴的那般近,心意相通的感觉,甚是美妙。 她毫不扭捏的回抱着齐霄昀,略有些羞涩的道:“因为我心悦你,便不惧你。霄昀,我总觉得,我们的缘分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从你在大街上救我的那一刻,说不定我们的缘分就已经注定了。” 齐霄昀低下头,两人额头相贴,呼吸交缠。 “我从不认命,也不信老天,”他低声说道:“可是遇到你之后,我信了。” 我信,你是老天带给我的唯一恩赐,是老天给我这辈子最大的福祉。 陆安瑾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忽然间湿润了,她美眸含泪,泪雨朦胧的看着面前刚毅却不失温柔的脸,踮起脚尖,轻轻柔柔的在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感谢老天让我遇到了你,也感谢老天让我爱上了你。” 爱情是个未解之谜,恨一个人或许需要一年,一辈子,但爱上一个人,往往只需要那一秒。 甚至有的时候,一眼便是万年。 陆安瑾方才那轻柔的吻好似偌大草原上的星星之火,被风一吹,瞬间便成了燎原之势。 齐霄昀似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亦或是他也不愿意再这般的委屈自己,他低下头,看着那双汪汪水眸,直接覆上了红唇。 有情之人总是吻的难舍难分,陆安瑾只觉得那躁动的心差一点就跳出了胸膛,那被她压抑的渴望,忽然被面前的男人的热情给完全的调动了起来。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陆安瑾这才提着粉拳,不断的拍打着男人健硕的胸膛。 “若是让你的手下看见你这般色令智昏的模样,看你如何自处!” 齐霄昀看她带着薄怒的俏脸,自知是他方才的霸道惹得她不高兴了,便甚是好脾气的道歉,“瑾儿莫气,方才是为夫错了。” “你何错之有?” 齐霄昀想了一下,认真的回答,“为夫不敢沉沦在你的甜美之中,明知你呼吸困难,却还是不愿意放开你。” 陆安瑾的脸红扑扑的,且烫的不像话,就好比那即将爆发的火山,滚烫的温度让她浑身都颤抖不已。 “你,你不要脸!” 一向能言善辩的小嘴此时话都说不利索了,齐霄昀轻笑着将羞的快要翻脸的小女人拥入怀中,“瑾儿,你就是本王的劫难,而本王已经在劫难逃了。所以,还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本王吧。” 陆安瑾被他这一段一段的甜言蜜语给激的晕头转向,她轻轻的掐了一下齐霄昀精瘦的腰身,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窝在了她的怀里,未再冷言反驳。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都在贪恋着这短暂的美好。 齐霄昀沉默了良久,思考再三,忽然说道:“瑾儿,你明日便启程回东齐吧。” 陆安瑾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她退出那温暖的让她贪恋不已的怀抱,不敢置信的问,“你方才说什么?” 齐霄昀浅笑着摸摸她顺滑的青丝,温情脉脉的复述了一遍,“瑾儿,听话,明日便启程回东齐吧。” “后日你便要上战场了,在这个时候,你竟然让我做那不战而逃的逃兵!” 齐霄昀笑容不减,依然温声劝慰道:“瑾儿怎么会是逃兵呢,难道瑾儿不相信为夫么?” “既然攻下北萧不过是探囊取物,那为何你还要让我离开?” “瑾儿,征战不是儿戏,无论胜利与否,都是用生命和鲜血堆砌出来的,为夫不愿让你看到这残酷的一幕。你且在东齐等待为夫凯旋而归,如此,可好?” 陆安瑾知晓齐霄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却不愿意接受这厚重的好意。 方才逼回去的眼泪,又霍的流了下来,她哭着道:“不,我不乖,不听话,不走!”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夫战妇随 陆安瑾素日里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但她固执起来,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任凭齐霄昀如何的劝慰,她自始至终只有一句话,“我不走,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瑾儿,”齐霄昀头痛的扶额,“战场之上,生死只是一瞬间。” 战场无情,冤魂无数,她又怎会不知。只是,她决定留下并非只为了逞一时之勇,她是想亲眼看见,她的男人在战场之上是如何的英勇无敌。 “夫战妇随,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齐霄昀的心猛地一颤,他喃喃的咀嚼着那四个字,忽然清浅一笑,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无奈的道:“好,不走便不走吧。” 荣亲王是北萧老牌的贵族,身份自然尊贵无比。 北萧新王登基,自然是一件大事,按理说,其他三国定然得派出使者来朝贺。 奈何,东齐的大军如今就驻扎在北萧的京师,虽然出师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战场之上,谁的拳头硬,谁就有话语权,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西林和南卫的君主犯了难。 然,齐霄昀并未让他们挣扎太久,荣亲王登基的当天,他再一次的兵临城下,且这次声势浩大,带着不破楼兰终不回的决心。 荣亲王气的差点吐血,心里默默的把齐霄昀从头到脚的问候了一遍,这才不舍的脱下了龙袍,气急败坏的冲到了城墙之上。 “齐霄昀,你好大的胆子。” 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的小子! “荣亲王此言差矣,本王向来胆大包天,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你莫不是现下才晓得吧。” “今天是本王登基的大好日子,”荣亲王想到这里,就恨的咬牙切齿,“你竟然兵临城下,着实是欺人太甚!” 一日未举办登基大典,他就只是荣亲王。眼看着肥肉就要吃到嘴里了,却硬生生的被半道杀出来的程咬金给截走了,这感觉不可谓不糟心。 齐霄昀面容清冷,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本王并非来参加宴会的,还管什么良辰吉日。” 他伸出手,看着城墙之上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荣亲王,冷酷决绝的下了命令,“攻城!” 竟然是一言不合的就开战! 战鼓擂,声震天;旌旗飘,滔天响。 慷慨激昂的鼓声指引着不畏生死的士兵抛头颅,洒热血。 荣亲王一脸阴鹜的看着神色淡淡的齐霄昀,声音几乎死在了牙缝之中。 “齐霄昀!” 今日,他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老当益壮。 齐霄昀拿起弓箭,瞄准目标,箭立马就离弦而去。 荣亲王还未来得及闪躲,只觉得面上忽然一热,方才还站在他旁边的守卫无力的倒了下去。 他的面色一僵,滔天的怒火让他像是一只暴怒的猛兽,他直戳戳的盯着神色淡然的齐霄昀,那凶狠的模样,好似下一瞬就要将齐霄昀吞入腹中。 喊打喊杀声震耳欲聋,荣亲王看见齐霄昀又动了,他敏捷的朝旁边一躲,下一秒,一支利箭钉在了他身后的木头上。 该死的齐霄昀,荣亲王被彻底的激怒了,他霍的抽搐了长剑,气急败坏的吼,“今日本王定然将你斩杀于马下。” 齐霄昀并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一箭接着一箭,荣亲王躲得有些狼狈,加上他年岁已高,长年的养尊处优,让他的力气很快就宣布告罄了。 “王爷,这般下去不是办法,这里危险,末将掩护王爷回皇城吧。” 荣亲王猛地吐出一口老血,气冲冲的道:“若是城门失手,躲在哪里都是死路一条。”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王爷,皇城安全一些,这里有末将顶着,末将在,城门在!” 荣亲王怒急攻心,脸色青白,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命令道:“本王且先回皇城,务必要守住城门。” 他活了大半辈子,已然过了逞匹夫之勇的年纪。 北萧如今兵力空虚,守卫王城的兵将战力一般,自然不是东齐大军的对手,攻破城门不过是时间问题。 “末将领命!” 荣亲王带着一小队人马先行离去,齐霄昀看荣亲王半天未露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抬起手,只见空间突然响起一阵砰砰的响声。 荣亲王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他的身体猛然一僵,心里面忽然涌现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才走到皇城城门处,就见王府管家狼狈的跑了过来,嘴里还大叫道:“王爷,王爷,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就不好了,荣亲王只觉得那声音万分的刺耳,恨不能将他一脚踹飞。 “何事如此慌张?” 管家跑的很急,他咽了几口口水,气喘吁吁的道:“王爷,王府走水了!” “什么?”荣亲王目眦尽裂的看着王府的方向,果然看见那边的天空冒着滚滚的浓烟。“怎么回事?” “忽然走水的,火势太大,救不了了!” 荣亲王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他神情呆滞的看着东方,完了,他积攒了大半辈子的财富,就这样的没了。 “可有查出是何人所为?” 一提到这个,管家立刻变得激动起来,“王府侍卫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王府周围晃荡,最后在鸣筝楼跟丢了刺客。” “混账东西,”荣亲王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跟个人都能跟丢,一群饭桶。”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真真是祸不单行,荣亲王只觉得一口闷气不上不下的吊在他的心口窝,折磨的他快不能自由的呼吸了。 只是,人倒霉的时候,常常是喝口水都会塞牙缝的。 他还没来得及进宫,就看见宫里的侍卫统领疯了一样的奔了过来,“王爷,藏宝阁遭窃了。” “什么?”荣亲王没忍住,硬生生的喷出了一口老血,“宫中怎么会遭窃!” “末将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末将已派人去查,可是并未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荣亲王咬牙切齿的道:“近日有何人进过宫?” 侍卫统领沉默了小半晌,忽然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笑呵呵的说,“昨日,只有九皇子进过宫,不过九皇子是为了祝贺王爷荣登大宝的,末将当时也没有多问。” 荣亲王面色不虞的沉默了一小会儿,恶狠狠的问,“他是否尚在宫中?” 侍卫统领点头,“九皇子昨日进宫之后,未再出过宫门一步。” “带本王是看看。” 九皇子一脸菜色的看着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女人,甚是无奈的问,“你今日是喝了什么风了,为何总是盯着本殿下?” 陆安瑾笑呵呵的道:“殿下莫急,我让你看个好东西。” 九皇子看着两手空空的女人,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什么好东西?” 陆安瑾拍了两下手,就见有十几个彪头大汉抬着七八个红木大箱子走了进来。 九皇子打开箱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指着箱子的手有些颤抖,“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我看这皇城之中,只有藏宝阁的东西能看,你那府里太过简陋了,我就顺手给你拿了一点。” 九皇子差点在风中凌乱,“你这叫拿了一点?” 陆安瑾笑呵呵的问,“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喜欢什么随便拿。” 九皇子约莫呆愣了小半个时辰,宕机的脑袋这才反映了过来,他警惕的看着陆安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想出了什么损招要来整本殿下?” “殿下这么说,可是太伤我心了。这些东西我保证不会拿走一丝一毫,这就权当是我送给殿下的贺礼吧。” 九皇子呆呆的问,“什么贺礼?” 陆安瑾笑眯眯的道:“自然是恭祝殿下荣登王位的贺礼啊。” “什么?”九皇子的脸有一分钟的呆滞,反应过来之后,大声叫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谁要登上那破位置。” 陆那瑾挥了挥手,静站在一旁的彪头大汉鱼贯而下。 “殿下,荣亲王年事已高且刚愎自用,若是将北萧交在他手上,你可放心?” 九皇子冷笑两声,“本殿下不过是一个闲散王爷,这北萧亡与不亡跟本殿下有何关系?” “若是殿下真的不在乎,此时又为何站在此处?” 被戳穿了心思的九皇子面色一僵,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他顿时慌了,急忙对陆那瑾说道:“快把这些东西撤下去,否则本殿下就算是跳进了护城河,也洗刷不了盗窃的嫌疑了。” 陆安瑾老神在在,慢条斯理的说,“你可以把我供出来。” “那怎么能行,你是本殿下的朋友。本殿下绝对不会出卖朋友的。” 陆安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殿下能这么说,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九皇子瞪了她一眼,甚是傲娇的道:“本殿下不屑说谎,你爱信不信。”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那些金光灿灿的东西就像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闪的他眼都快要花了。 陆安瑾看他焦灼的样子,温声安慰道:“殿下莫急,该来的早晚都会来的,就算你不去招惹别人,别人未必就肯轻易的放过你。” 九皇子看了她一眼,盖上红箱子的盖子,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众叛亲离 荣亲王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他目眦尽裂的看着眼前的红箱子,一下子将盖子掀开,琳琅满目的珍宝让他的表情越加的狰狞。 “混账东西,竟然监守自盗!” 荣亲王气不可耐,“本王日防夜防,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家贼难防。” 九皇子的脸红的好像即将落下的红日,他的嘴皮子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未说支言片语。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九皇子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双承载了慢慢恶毒的眼睛。 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了,他说什么都是徒劳,倒不如省点口水,默默的当他的小透明。 荣亲王见他三番两次的无视自己,忍不住怒喝一声,“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本王问你话呢,为什么不回答?” 九皇子低声回道:“我无话可说。” “你说什么?大点声!” 怒吼声震的他耳朵疼,他霍的抬起头,直视着荣亲王,一字一顿的道:“我说,我无话可说!” 做了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他竟然还能这般的理直气壮?荣亲王被气笑了,“好好好!”他深吸了一口气,声冷如刀,“既然你自己也承认了,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了。来人!” 九皇子不言不语,只是抿着嘴,直勾勾的盯着荣亲王。 “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进天牢里面。” 接着,就看见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走了进来,杀气凛凛的看着面无表情的九皇子,抬手就准备将他带走。 “且慢。” 一道柔和的声音蓦然响起,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面,显得极其的不和谐。 荣亲王回身,就看到桌子后面,一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正旁若无人的喝着茶,“你是何人?” 陆安瑾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这才不紧不慢的放下杯子,一副天真无知的样子,软软糯糯的问,“不知王爷要把我家殿下带到哪里去啊?” “你还未回答本王的问题,你究竟是谁,此次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荣亲王现在看谁,都觉得对方是图谋不轨。 陆安瑾瞧见他警惕的眼神,不由得笑了,她明知故问道:“王爷好似很怕我?” “休得放肆,”荣亲王大喝一声,“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王现下就让你去见阎王爷。” 陆安瑾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淡淡的说了一句,“王爷,你的手在抖,” 自认为失了面子的荣亲王只觉得怒从胆边生,他气的浑身颤抖,语不成调的下命令道:“来…来人,把这个贼人给本…本王押下去!” 陆安瑾用天真可爱的眼神,故作惊讶的说,“王爷,你怎么知道这些宝物是我偷的呀。” 荣亲王:…… 九皇子低着头,咬着唇,艰难的忍住破口的笑意,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啊,你竟然不打自招,”荣亲王气的脸红脖子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把这贼人给抓起来!” 侍卫得令,立马改变方向,往陆安瑾的方向走去。 眼看着侍卫黝黑的大手就要碰着她的衣角了,陆安瑾正准备召唤凌左,只见一个瘦高的人坚定的挡在了她的面前。 “宝物是我拿的,与他无关,王爷还是不想抓错人了。” 陆安瑾看着面前瘦削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愣然。 摸着良心说,确实是她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逼迫九皇子上了她这条贼船,她一直以为九皇子对她除了厌恶就是憎恨。 她想到了他们之间诸多的结果,就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站在她的面前,充当了保护者的角色。 “你以为你能逃得了?”荣亲王冷笑,“来人,把他们一并押下去。” 陆安瑾猛然站起来,色厉内荏的喝道:“我看谁敢?” 她的心眼一向不大,而且极其的护短,若是谁想欺负她的人,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区区一个平民百姓竟然也敢和他叫板,荣亲王快要气晕过去了,他恶狠狠的盯着陆安瑾的眼睛,好似受了伤的猛兽,“来人,押下去!” 只是,侍卫的手尚未碰到陆安瑾和九皇子的衣角,就被人一刀劈成了两半。 陆安瑾很有先见之明的拉着九皇子躲在了一边,然而,荣亲王就没有那么好运,温热的液体喷了他一头一脸,他痴呆的伸手一摸,脸色瞬间变得异常的难看。 九皇子看着躺在一旁的尸体,嘴角直抽抽,心里默念道,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下手这么凶残,真的是太残忍了。 “什么人?” 荣亲王怒喝,看着陆安瑾的眼神好像淬了毒的毒蛇一样。 “是不是你在搞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来人,来人,给本王拿下这刺客。” 九皇子闻言,抬脚就准备往前走,却被陆安瑾给拽住了。 他不解的回头,只听陆安瑾淡漠的说道:“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就不劳九皇子操心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 陆安瑾笑的是眉眼弯弯,她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坐下看好戏了。” 九皇子一头黑线,嘴角又忍不住抽了抽。 就在侍卫蜂拥而进的时候,忽然出现一群黑衣人,他们杀气凛凛,招招致命,手起刀落,鲜血开道。 荣亲王只觉得他今日当真是流年不利,看着眼前的形势不对,抬脚就准备溜,却被眼尖的陆安瑾给逮了个正着。 他心急火燎的跑了小半柱香时间,直到双腿好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实在是走不了了,这才气喘如牛的停了下来。 人不服老真的是不行了,他剧烈的喘息着,心跳欢快的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扶着假山,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嗓子干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王爷这体质不行啊,看来以后要多加锻炼才行。” 荣亲王闻言,猛然抬起头,果然看见那俊朗的男人,此时正坐在假山之上,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你为何阴魂不散的缠着本王?” 陆安瑾笑眯眯的摇头,“算不得是缠上,在下只是顺路做意见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何事?” 陆安瑾笑意不减,甚至笑的是越发的温柔,直到把荣亲王看的是毛骨悚然,她这才慢悠悠的开了口,“无甚大事,只是想要取王爷一命罢了。” 荣亲王闻言,破口大骂道:“竖子休要猖狂!” 多说无益,陆安瑾懒得再多说废话,“杀了他!” 她在这里浪费一秒钟,齐霄昀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荣亲王吃力的抵抗着黑衣人的步步紧逼,渐渐地,他的招式越来越慢,忽然,一道尖锐的疼痛自背部传来,他尚未反应过来,心脏就被一把利剑给刺了个窟窿。 他艰难的低下头,不敢置信的看着让他痛彻心扉的长剑,复又艰难的抬起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人,压着嗓子问,“你究竟是谁?” 陆那瑾一字一顿的道:“东齐,贤王府,陆安瑾。” 一缕鲜血自荣亲王的嘴中吐出,他一只手握着长剑,一只手指着陆安瑾的脸,似乎想要发出恶毒的诅咒。 但是,陆安瑾并未给他这个机会,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气,将长剑又往前推了几公分。 荣亲王嘴里的鲜血越流越多,他愤恨的瞪着陆安瑾,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窝囊的死去。 可是,就算他在不甘心也没有用,他已经没有复仇的可能了。 他就只能这么憋屈的死去。 陆安瑾神色冷漠的看着荣亲王死不瞑目的尸体,冷冰冰的下了命令,“把他送到城墙之上,缴械投降者不杀,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九皇子赶来的时候,只看见荣亲王的一片衣角,他先是关心的问,“你可有受伤?” 陆安瑾沉默的摇摇头,她可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才敢追了过来的。进宫之前,她可是再三保证过自己不会受伤的,若是此时受了伤,她简直难以想象那人的滔天怒火,会是多么的可怕。 九皇子沉默了半晌,这才底气不足的问,“他怎么样了?” “死了?” 九皇子听到答案,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淡漠的回,“罢了。” 陆安瑾却没有轻易的放过他,她直勾勾的盯着九皇子的眼睛,一脸严肃的问,“殿下,我杀了你的父王,毁了你的国家,甚是弄的你众叛亲离,你可恨我?” 九皇子并没有立即回答陆安瑾的话,他思考了半晌,嘴边忽然露出一抹苦笑,“我本就是被抛弃的人,谈不上什么众叛亲离,于我而言,他们都不是我的亲人。” 在那些尊贵异常的王孙贵族面前,他只怕是无用的废柴罢了。 陆安瑾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甚是认真的问,“当初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这种不甘并不恶毒。你心性纯良,我知晓,你其实是个好人。” 九皇子苦笑更甚,“从未有人说过我是好人,你是第一个。” 陆安瑾并不再言其他,只是温和的邀请道:“北萧乌烟瘴气了太久,也是时候还百姓一片净土了。” 九皇子不解的看着她。 “不管你信不信,我们从未想过要征服。战争,无论对谁来说,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 但凡有战争的地方就有杀戮;同样,但凡有杀戮的地方,就有生离死别! 而这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疼痛,便是生离死别!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迫为王 最后,九皇子被迫登上了王位。 当然,他是万般不愿意的,只是陆安瑾这次表现的很强势,威逼利诱之下,他只好捏着鼻子走马上任了。 登基那天,齐霄昀并未出席,就连陆安瑾也只是匆匆的露了一面,就潇洒的离开了。 毫无留情的留下可怜兮兮的九皇子,头疼的应酬着那些不知道是高兴的过了头,还是气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大臣。 一顿饭吃的九皇子耗费了所有的力气,等到他筋疲力尽的回宫的时候,就看见陆安瑾正像一个大爷似的,翘着个二郎腿,惬意的喝着小酒。 “陆小姐好趣味啊。” 陆安瑾脸不红心不跳的回,“承让承让。” 九皇子气结,有气无力的坐在龙椅上,不满的皱着鼻子,“这凳子也太硬了。” “别的人绞尽脑汁的想要坐在这上面,你还嫌弃这嫌弃那的,要是让其他的人知道了,打死你的心都有了。” 九皇子的脸都变成苦瓜脸了,“他们谁想坐谁坐,我又不稀罕。” 陆安瑾十分不厚道的说,“你呀就别抱怨了,如今木已成舟,你就算吼破了嗓子,也于事无补,只会让人觉得你这是矫情。” “你们这分明就是赶鸭子上架,算了,”他有些烦躁的摆摆手,“我不同你讲了,给你讲也讲不通。” 陆安瑾好脾气的笑了笑,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选择了闭嘴,一时间,屋子里面静的有些诡异。 这女人怎么不说话了?九皇子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偷偷的瞄了两眼陆安瑾,却见后者正怡然自得的喝着小酒。 还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他都已经累成狗了,她不来安慰安慰他便罢了,还无情的霸占他的歇息时间。 九皇子正暗自生闷气,忽然听到陆安瑾哑着嗓子说道:“殿下,哦,不,现在应该叫你王上了,我今日前来,是来想你辞行的。” 什么?辞行? 九皇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不行,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 陆安瑾低笑道:“你又不是没断奶的奶娃娃,还需要我在这里看着你?” 九皇子磨牙,“当初,你强迫我上你那条贼船的时候,不是承诺过要帮助我的么?难道你说过的话如同放过屁的吗?” 陆安瑾瞥了他一眼,很公正的评了一句,“粗鲁。” 她知晓今日他很累,便大发慈悲的站了起来,决定不打扰他宝贵的休息时间。 九皇子也没有强留,因为他知道,留也留不住,索性也就懒得费那口舌。 接下来的几日,陆安瑾并没有进宫,她失常抽风似的消失个几日,于是乎,他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收到了陆安瑾留给他的辞别信。而他接到信的时候,陆安瑾已经离开三日了。 九皇子气的咬牙切齿,一目十行的看完信,仰天怒吼道:“陆安瑾!” 让北萧新王恨的牙痒痒的陆安瑾,此时正骑着马儿看着沿途的异域风景。 “瑾儿。” 陆安瑾回眸,浅笑嫣然的看着打马追来的齐霄昀,“处理完了?” “嗯。” 两人并肩而行,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你想对我说什么?” 陆安瑾看着他动了几次嘴皮子,却未吐出只言片语,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想到他的自私,齐霄昀的俊脸破天荒的红了一片,就连一向冷清的眉毛,也带着一点点的羞赧。 他越是这般躲躲藏藏,陆安瑾的好奇心就越发的旺盛,她拉着齐霄昀的衣袖,撒娇似的摇晃着,嘴里还不停的嚷嚷道:“什么事情啊,快说快说。” 跟在身后的士兵,不约而同的将头转向了一旁,默契十足。 齐霄昀被她纠缠的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问,“瑾儿可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 陆安瑾想也未想,脱口道:“自然是回家看爹爹娘亲了。”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是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爽快,明亮的黑眸也瞬间失去了色彩。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身旁之人的失落,陆安瑾不是没有看到眼里,“你是不是想让我陪着你?” 身后的士兵又不约而同的捂住了耳朵,他们很机智的选择了,不该听的不听。 齐霄昀违背本心的道:“你离家多日,伯父伯母定然思你成疾,你先回去看他们,是理所应当的。”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闻到了一股滔天的酸气呢。” 看着偷笑不已的小女人,齐霄昀无奈的笑了笑,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说,“调皮。” 大军一路上走走停停,直到一个月后,他们才到达阴南。 分别的日子就在眼前,齐霄昀的心中满是不舍。 夙夜,天空就如泼墨一般,黑的不见一丝的光亮。就连素日里面调皮的星星,也躲进了层层的黑云之中。 营帐里面,齐霄昀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满是疲惫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手腕。 忽然,一抹温热自背上传来,齐霄昀甚是自然的握着交叠于胸前的小手,关心的问道:“可是累了?” 陆安瑾默默的摇摇头,明日便要分别了,要有一段时日不能相见,她现在的心情十分的糟糕。 许久没有等到回答,齐霄昀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一个巧劲,便把身后的小女人给拉坐在了腿上。 “瑾儿,”他哑着嗓子,艰难的开了口,“你我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接下来的话,他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尽数堵回了口中。 陆安瑾最是讨厌分别,可是他们却好似一直都在分别中,那些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入了骨,刺了心。 一颗红豆,两种相思,最是煎熬。 齐霄昀情不自禁的紧紧的拥住了怀中的可人,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他依然紧紧的拥着,不愿意轻易的放开。 “这些日子,你清瘦了不少。” 他的口中满是自责,素日里清冷的眸子盛满了化不开的温柔。 “瘦了更苗条。”陆安瑾咧嘴笑,看着他快要皱成一团脸,十分不客气的用手揉捏,“都快要变成苦瓜脸了。” 齐霄昀由着她胡闹,只是放在她腰间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我会尽快接你。” “我会等你回来。” 沉默许久,两个人异口同声。 陆安瑾忍不住噗嗤一笑,最后笑呵呵的道:“这算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齐霄昀也忍不微微一笑,十分大言不惭的道:“你我本就是天生一对。” 陆安瑾娇嗔的白了他一眼,撒娇的回了一句,“真不害臊。” 两人腻腻歪歪的半宿,直到翌日,齐霄昀亲自将人送了十余里,直到陆安瑾亲自赶他回来,他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没有了陆安瑾在身边,齐霄昀又变成了一块冰石头,面无表情又成了他的标配。 因为前面耽误了太长时间,大军沉默的赶着路,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京师。 齐霄昀将北萧之事简单的禀报给了皇帝之后,忽然跪了下去,径自说道:“臣有一事相求?” “何事?” “臣肯请陛下,将阴南划分为臣的封地。” “为何?” 齐霄昀抿嘴不语,皇帝也不催促,只是若有似无的打量了他急眼,并未追问。 “请陛下成全。” 皇帝沉默不语,直到过了小半柱香时间,这才低声回道:“朕考虑考虑。” 齐霄昀并未在宫中久呆,这看似恢弘大气的宫城,似是一个巨大的囚笼,总是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京中近来可太平?” 凌云恭敬的回,“除了西林定王在拉拢一些大臣,无甚特别。” 齐霄昀眉头微皱,“他拉拢的都是何人?” “拉拢的都是文臣。” 齐霄昀思索片刻,便将他抛之脑后,“随他去,本王倒是要看看,他要弄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凌云犹豫了一下,“王爷,属下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凌云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齐霄昀,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咽了几口口水,这才说道:“定王似乎依旧对王妃贼心不死。” 齐霄昀冷笑,“那本王就断了他的手足,废了他的脑袋。” 看着齐霄昀大步离开的背影,凌云又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他喃喃自语道:“王爷好暴力,太可怕了!” 西林定王林玉文在东齐京中本应是尴尬的存在,奈何此人长歌善舞,且极有心计,硬是在这豺狼虎豹聚集之地,为自己谋得了几位称兄道弟的知己好友。 百香楼,香烟袅袅,莺声燕语,笑声不断。 “定王,好酒量,本官佩服。” “狄大人的酒量也不差,承认承认。” 只见那狄大人一手搂着一个美人,笑的是眉眼弯弯。他一会儿抚摸着美人的脸,一会儿又挠挠美人的腰,十足的浪荡公子样,哪里还有半分素日里的道貌岸然。 林玉文鄙夷的看着狄大人的一举一动,直到后者转过头来,他瞬间换了表情,笑的甚是开心。 “定王莫谦虚,喝酒这方面,本官承认不如王爷。”他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不过对于及时行乐,本官可就比王爷知晓的多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既然狄大人已然酒足饭饱,那本王便不打扰狄大人及时行乐了,告辞。” 狄大人之所以愿意跟林玉文来往,就是因为他既大方又识趣,他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打了一个酒嗝,甚是乐不思蜀的道:“王爷慢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虚与委蛇 林玉文的日子过的并不顺当,身为他国质子,他自踏入东齐地界便知,他往后的日子定然是豺狼虎豹缠绕。 即将跨出大门,他转身看了一眼正兽性大发,笑的春风得意的男人,眸中的鄙夷再也不加隐藏,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他出了大门,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左拐右拐的,走进一个小巷子里面,他来到一户寻常人家门前,谨慎的左瞧瞧右看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才轻轻的敲了敲门。 门开了,他一个闪身就溜了进去。 “王爷,可是有急事发生?” 林玉文脸色阴郁,唇角轻勾,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不过区区几品小官,竟敢对本王颐指气使,实在可恨!” “王爷莫气,”女人无骨似的倒在林玉文的怀里,痴迷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俊脸,“属下为你出气!” 林玉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女人的身上轻点,他沉默了半晌,这才冷淡的回了一句,“罢了。” 他现在身份尴尬,处事艰难,若是有一点风吹草动,甚是容易引火烧身。 “王爷~”女人声音柔柔弱弱,似吟似叹,林玉文垂眸,将她眼中的渴望看了个清清楚楚。 温香软玉在怀,且月明星稀,正是寻欢作乐的好时候,可是林玉文不知道为何,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他顿时没有了热情,兴致缺缺的推开了怀里的女人,而后一言不发的走了。 “王爷!” 女人失望不已,可是除了贝齿紧咬樱唇,她也无计可施。 林玉文心情郁郁,他带着沉闷的心回到了府里,瘫坐在小榻上,拳头紧握,紧闭的眼眸煞气凛然。 这种无能为力的日子,此生他都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王爷,林玉文已经回府了,除了去见了他的暗卫,没有其他事情。” 齐霄昀点点头,挥了挥手,凌卫转眼间就消失了踪迹。 “林玉文?”他虎眸微眯,薄唇轻喃。 是时候去会会他了,对瑾儿贼心不死之人,他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翌日,气朗风清,正是串门的好天气。 定王府的管家急匆匆的王花厅走去,焦急之下,额头上满是薄汗。 “王爷,贤王来府了。” 林玉文听到管家的禀报,浓眉微挑,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 他站起身来,略微收拾了一下衣衫上的褶皱,收拾好表情,抬脚便往外走去。 “本王不知贤王来访,有失远迎,还请贤王莫怪罪。” 伸手不打笑脸人,瑾儿总是时不时的在他的耳边念叨这句话,齐霄昀沉默了一下,这才冷硬的道:“本王不请自来,还请定王莫怪。” 冷清冷血冷面人的齐霄昀竟然会说寒暄的话,林玉文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不足一秒,便又恢复了正常。 “贤王来访,本王这寒舍可谓是蓬荜生辉啊,贤王,请!” 齐霄昀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林玉文看着齐霄昀前行的背影,眉头微挑,眸子里面泛着深沉的光。 待到两人坐定,齐霄昀却一直捧着一杯茶,细细的品味着。林玉文看了他几回,见他始终面色淡然,没有开口的意思。 这人不请自来,却又不言不语,到底是要作甚。 林玉文低头沉思片刻,忽然仰起头,俊脸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声轻语道:“贤王此次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本王相商?” 齐霄昀闻言,面色不变,他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清茶,淡淡的道:“倒也无甚大事,只是定王来到东齐许久,本王尚未正式拜访过,今日趁着无事,便来此一遭。” 林玉文:…… 如此拙劣的谎言,恐怕只有那三岁的稚儿才会相信。 林玉文的眼角不自觉的溜出一抹讽意,他浅笑道:“贤王日理万机,本王哪敢叨扰。” “都说东齐的水土养人,本王今日见王爷之后,便觉得所言非虚。既然王爷无事,那本王便先告辞了。” 说罢,也不等林玉文反映,齐霄昀径直走人。 “王爷,这贤王莫不是抽风了罢?” 林玉文眼眸微眯,看着紧闭的府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齐霄昀是对本王起了杀心了。” 手下的心一惊,不敢置信的问,“王爷怎会有这般想法,属下倒是觉得,贤王这般是想拉拢王爷?” “拉拢本王?”林玉文嘴角的冷笑更甚,“本王与他天生就是死对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绝对不可能和平共处。” 手下看着林玉文冷硬的脸,默默的想,王爷莫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不管是面对谁,总觉得对方要害他。 他默默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快步离去的林玉文,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林玉文边走边想,齐霄昀此次来访绝对不是心血来潮,定然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虽然他行事十分的隐秘,但这并不代表就是安全的。 身在异国他乡,无异于身在龙潭虎穴,每走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齐霄昀尚未来得及回府,便被传召回了宫中。 皇帝看着站在大殿中央面无表情的男人,冷声说道:“为何要去阴南?” “陛下既然知晓儿臣之想,又何必多此一问。” 齐霄昀的表情甚是冷淡,就连腔调亦是如此,平铺直叙,没有一点点的抑扬顿挫。 “你可知现在其他三国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东齐,你竟然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大局…” 皇帝的话尚未说完,只见齐霄昀直直的往地上一跪,不卑不亢的道:“陛下之言,恕儿臣实在无法苟同,儿臣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东齐的老百姓。” “哼。” 齐霄昀跪的笔直,十分严肃的道:“如今,北萧战乱堪堪平复,元气大伤,亟需休养生息,挑不起战事。” “北萧向来都是狼子野心,一日不除必成大患。趁此良机,应一举消灭,已除大患。” “市井有言,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尚且还要咬人。北萧的老百姓是无辜的,况且,一旦开战,我军不少英魂也要埋葬异国他乡,这是残酷的。” 皇帝皱眉,愤懑的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妇人之仁了?” “不管是东齐还是北萧,一旦开战,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 皇帝怒不可遏,只觉齐霄昀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想要阴南的封地,朕可以满足你,不过有一个条件。” 齐霄昀眉头微皱,直觉皇帝接下来的话定然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只见皇帝笑眯眯的开了口,“你若是娶了魏国公府的清郡主为王妃,朕便把阴南的封地给你。” 齐霄昀想也未想,直接拒绝道:“陛下,儿臣已有心仪的姑娘,除了她,儿臣谁也不娶。” 皇帝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十分的难看,他阴沉着脸,恶狠狠的问,“朕且再问你最后一遍,清郡主,你娶还是不娶?” “不娶!” 掷地有声,无一丝更改之意。 皇帝火冒三丈,他拿起龙案上的砚台就往齐霄昀的身上砸去,齐霄昀没有动,砚台直直的砸在了齐霄昀的身上。 噗通一声,沉重的落地声让皇帝气的失去了理智的脑袋有了一丝丝的清明,他眼神复杂的看着一动不动的齐霄昀,哑着嗓子问,“当真不娶?” “不娶!” “好好好,”皇帝怒极反笑,“若是如此,你便休想得到阴南的封地,下去!” 齐霄昀沉默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开。 皇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砚台,沉重的叹了口气。 回到府中,齐霄昀捂住被砚台砸到的地方,忽然喷出了一口血。 凌云正欲绑个御医前来查看,“不可。” “王爷,您受伤了。” “无事,只是小伤罢了。” 凌云急声道:“可是您已经吐血了!” 齐霄昀缓缓的摇摇头,“无需紧张。” 凌云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奈何当事人却是十分的不配合,看着滴落在朝服上的红色印迹,他只觉得触目惊心。 真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行,他必须把此事禀报给王妃,也只有王妃的话,王爷才会听。 他寻了一个由头,离开了王府,将信寄出去之后,这才心急火燎的回了府。 王爷这倔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但愿王妃的话管用。 接下来的日子,皇帝再也没有传唤过齐霄昀,齐霄昀也没有主动去过宫里,林玉文来拜访过两次,均被告知贤王未在府中,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齐霄昀乐得清闲,直到有一天,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他诧异的抬起头,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竟然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放肆。 “你…” 他话还未说完,只见一个人影旋风式的跑了过来,心急火燎的问,“哪里受伤了?现在还疼么?为何不去就医?” 齐霄昀笑着拉着她的手,一个用力,便将人拉坐在了腿上。 “你一口气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想让我回答哪一个?” 见他还有心情说笑,陆安瑾悬挂了好多天的心,终于平稳的落回原位。 “还疼么?” 齐霄昀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默默的摇摇头。 “怎么不知道躲呢,傻瓜!” 天知道,当她看到那封信时,她的心差一点就要停止跳动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抗旨抗婚 “不过是小伤罢了,早已痊愈,莫担心。”齐霄昀扫了一眼垂首而立的凌云,冷冰冰的问,“你可知错?” 凌云跪了下去,不卑不亢的道:“是属下向王妃告的密,但属下不知属下何错之有?” 陆安瑾闻言,这才想起信中所写,顿时怒从胆边生,她双手紧扣着齐霄昀的下巴,强迫他看着她的眼睛,半眯着眼睛问,“怎么着,齐大王爷,你犯了错,还不允许别人告状了?” 齐霄昀挑眉,甚是不解的问,“本王何错之有?” “受了伤为何不让御医诊治?” 齐霄昀满不在乎的道:“不过是小伤罢了,何必兴师动众。” “小伤?”陆安瑾收回钳制他下巴的手,猛然站了起来,她用了十二分的克制,才堪堪让汹涌的怒火没有窜出眼眶。“对你来说是小伤,那你可有想过我们,想过我们这些关心你的人?” 齐霄昀愣住了,呆呆的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小脸,沉默了良久,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这么严肃的场合,有什么好笑的。 齐霄昀拉着陆安瑾的小手,却被怒火滔天的小女人恶狠狠的甩开了,他厚脸皮的继续拉,从善如流的道歉,“抱歉,是我让你担心了。” 陆安瑾冷哼一声,心中虽然还是不爽,但也没再甩开那双温暖的大手。 “你要知道,你不是一个人,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未来更不会是。我知道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勇士,不要让关心你的人为你担心,好么?” 齐霄昀点点头,“是我思虑不周。”他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凌云,温声道:“你且起来吧。” 凌云方才站起来,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齐霄昀冷冰冰的下了驱逐令,“你且先下去吧。” 呃…他还有话未说,奈何齐霄昀却不给他这个机会,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那张欲言又止的嘴。 最终,对齐大王爷的敬畏让他本能的认了怂,他无奈的退了下去,还很有眼色的关了门,禁止一切偷窥! 终于只剩下两个人了,齐霄昀将陆安瑾紧紧的拥入怀中,他的头深深的埋在她的颈项之中,隔了好久,才瓮声瓮气的问,“所以,你接到凌云的信,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陆安瑾回拥着他劲瘦的腰,“是啊,你都吐血了,还不肯老老实实的治病,让我怎么安心的了。你呀,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丢不丢人?” 齐霄昀的头在她的脖子处蹭了蹭,撒娇似的道:“不丢人,若是不这样,你又怎会跑来看我?瑾儿,我好想你。” 陆安瑾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想他呢,只是他们都有自己未完成的事情,都有自己不得不做的事情,想要长相厮守,谈何容易?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想你算不算?” 陆安瑾明显觉得齐霄昀心事重重,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事情隐瞒于我,你是知晓我的脾气的,我定然会十分的生气的。” 齐霄昀沉默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坦白从宽,“我无意隐瞒于你,只是不晓得该如何说,或者,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事,因为我根本就未放在心上。” 他越是这么说,陆安瑾的好奇心就越旺盛,她忍不住跺了跺脚,急不可耐的道:“哎呀,你就莫再卖关子了,直说主题好吗? 齐霄昀顿了一下,“皇上欲将魏国公府的清郡主赐我为王妃。”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道:“王爷回京之后,这桃花便扑面而来,当真是一大幸事,可喜可贺。” 齐霄昀眉头微挑,将想要脱离他怀抱的小女人紧紧的扣在怀中,“你知我心意,此生我定然非你不娶,你又吃这劳什子的酸醋作何?” “谁吃酸醋了,王爷这的桃花朵朵开,臣女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着她口是心非的话,齐霄昀一个没忍住,强硬却不失温柔的堵住了那张爱说反话的嘴。 “感受到我的心了吗?”齐大王爷情义缱绻的看着她水汪汪的眸,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他只为你这般跳动。” 陆安瑾的脸红的不像话,她想抽回手,奈何男人的力气巨大,她实在不是对手,只能放弃了抵抗。 “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你都休想逃离我的身边。” 陆安瑾的心里高兴的就快要开出一朵花来,她面上不显,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霸道。” 那欲说还休的娇憨模样,惹得男人的喉结不自觉的动了动,他浅浅一笑,低头小声说道:“瑾儿,你若是再这般勾引我,今夜我们便洞房花烛吧。” 陆安瑾闻言,狠狠的拧了一下他的大腿,齐霄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趁他呆愣的时候,她迅速的从他的怀中逃离,红着脸道:“不知羞。” 齐霄昀看着那张灿若桃花的脸,只觉得一股陌生的冲动,从四肢百骸汇集到了一处,这种陌生的悸动让他变得十分的亢奋。 “瑾儿,我已然等不及了,我要早早的向陆大人求亲,以免夜长梦多。” “你…”陆安瑾从未见过他如此急色的一面,羞的不行。 这种看在眼里却吃不到嘴里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他再也不想经历这种糟糕的感觉了。 天知道,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将她拆骨入腹。 陆安瑾虽然羞的恨不能夺门而出,但她不远千里回京,自然不想浪费和齐霄昀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她红着脸,不顾齐霄昀的抗议,强行的扒了他的上衣,见他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疤,又唤来御医诊治之后,确定他真的无恙,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下放心了吧?”齐霄昀裸着个上半身,“若是还不放心,要不要再细细的检查一番?” 陆那瑾见他还未将衣服穿好,骂了一句“老不羞。” 齐霄昀见她脸红的都快要滴出红水来了,知道若是再不见好就收,她就要爆发了,便老老实实的将衣服穿好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种被珍视的感觉真的该死的好。 “瑾儿,累不累,我带你去歇息歇息吧。” 齐霄昀心疼陆安瑾长途奔波,只是单纯的想要她好生休息罢了。奈何他先前的表现实在是太色令智昏,以至于听到此话时,陆安瑾看向他的眼神,满是狐疑。 “为何这般看着我?”沉默了半晌,这才后知后觉,失笑道:“瑾儿,天地良心,我只是心疼你旅途奔波,太过劳累,别无他意。” 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陆安瑾的眼里闪过一丝丝的尴尬。 “我确实也累了,”这几日,她披星戴月,饿了就啃几口干粮,确实疲惫不堪,“带我去休息吧。” 齐霄昀带她去了他的寝房,刚进屋,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凌云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他为难的看了一眼面露疲惫的陆安瑾一眼,凑到齐霄昀的耳边,还没开口,就听见陆安瑾问,“什么事情弄的如此神秘,不如直接说出来,我也好为王爷参谋一二。” “如此,你便直说吧。” 凌云犹豫了片刻,一抬头,便看见陆安瑾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他吓的一激灵,嘴皮子一秃噜,就把实话全部说出来了。 “钱公公来宣旨了?” 齐霄昀的脸色霎时间阴沉起来,陆安瑾看见了,老神在在的问,“瞧你这般神色,我便知道那圣旨上写的是什么了,你打算如何处理?” 钱公公在花厅里等了半天,也没见齐霄昀的影子,他有点生气。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这般冷落他,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圣旨,代表的就是皇帝。 谁敢不给皇帝面子呐? 可是现下他要宣旨的对象是齐霄昀,一想到齐霄昀那张杀气凛然的脸,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那个杀神,他最好还是少惹为妙。 正想着,就见正主带着一身的寒气大步走了进来,齐霄昀往地上一跪,钱公公急忙打开圣旨,声情并茂的念了起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是一道赐婚圣旨。 钱公公念完圣旨,只等着齐霄昀接了旨,他便能回宫复命了。 至于打赏之类的,他简直想都不敢想。在杀神这里拿赏赐,恐怕是活腻歪了。 他等了半天,也不见齐霄昀伸手接旨,“王爷,接旨了?” 齐霄昀一直低垂的头这才抬了起来,他面色严肃,言简意赅的道:“还请钱公公将圣旨带回去罢,这旨,本王不接。” 钱公公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理直气壮的抗旨之人,他不由得提醒道:“王爷,抗旨可是欺君之罪啊。” “本王自会向陛下请罪,钱公公请回。” 钱公公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不啰嗦,带着圣旨急急忙忙的走了。 贤王抗旨抗婚,若是让陛下知晓了,定然又是一番雷霆之怒。回宫的路上,钱公公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想,他的命怎么这般苦呢。 钱公公走后,齐霄昀径直对凌云下了命令,“带王妃出府。” “我若是不走呢。” 齐霄昀回身,甚是自然的拉着陆安瑾的小手,语调不自觉的柔了几分,“瑾儿,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听话。” 陆安瑾很想不听话,但是现在确实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她轻轻的点点头,紧紧的抱了一下齐霄昀,乖巧的道:“我再外面等你。” 第一百五十章 囚禁宫中 贤王抗旨抗婚的消息在京城里面引起了轩然大波,起初,皇帝未曾想过将此事公之于众,可是不知哪一个嘴碎之人,嘴巴一秃噜,就把这事儿给捅出去了。 皇帝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看着静静的站在一旁的齐霄昀,更是怒其不争。 “你知不知晓,魏国公已经在朕面前哭过几回了?” 齐霄昀神色淡漠,犹如冰疙瘩,“儿臣不知。” “你又知不知晓,你这一出,给朕带来多少麻烦?” 齐霄昀冷漠依旧,“父皇既然下了这道圣旨,定然已有应对之策。” 这不孝子! 皇帝气的不行,看着齐霄昀的眼神直喷火。 “朕再问你最后一遍,清郡主你是娶还是不娶?” 齐霄昀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深处满是深沉的光。他不卑不亢,斩钉截铁的道:“儿臣已有心仪的姑娘,除了她,儿臣谁都不要。” “你!”皇帝冷笑,“真不知你是天真还是无知,身处皇家,哪有什么真情可言。” “他是他,我是我,儿臣虽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莲,但也绝对不做那随波逐流的泥。” 皇帝闻言,嘴角的冷意更甚,他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三分,“如此说,你是决心要与朕对着干?” 齐霄昀神色淡淡,并未被那气势所压,“儿臣心意已决,请父皇明鉴。” 皇帝神色冷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齐霄昀,一字一顿的道:“来人,将贤王带到居安殿,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宫门半步。” 这是要囚禁他的意思了。 齐霄昀似乎并不惊奇,他面色如常的对着皇帝恭敬的行了一礼,施施然的随着太监退出了大殿。 皇帝火冒三丈,只觉得这人是软硬不吃,无论说什么,都好像打到了棉花里面。 他愤怒的将龙案上的物事全都扫到了地上,汹涌澎湃的怒火差一点将他吞噬。 齐霄昀自进了宫便没有了消息,陆安瑾的心给明镜似的,她知道皇帝这是把人给扣下了。 她不屑的撇撇嘴,对于老皇帝这种强盗行为表示十分的鄙夷。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山不来穆罕默德,那只能穆罕默德就去山了。 是夜,在凌云的带领下,他偷偷的潜到了宫里。 齐霄昀更完衣正准备入睡,忽然他的眼睛一瞪,一个健步,麻利的吹灭了昏黄的烛火,而后漠然的坐在床上,静静的看着不速之客的到访。 陆安瑾看着黑灯瞎火的房间,嘴角抽了抽,她眼睛可没瞎,别以为方才她没有看见,在一秒钟之间,这屋子里面还是有亮光的。 凌云将陆安瑾送至寝宫门口便不再前行,“王妃,王爷就在里面。” 话音方落,下一瞬间,房间忽然又亮堂了起来。紧接着,大门就打开了,齐霄昀一个用力就将门外的小女人拉了进来,然后,二话不说的就关上了门。 差点被门挤着鼻子的凌云,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他这是被人给嫌弃了,但是事实往往是扎心的。 他垂着脑袋,一步一步的消失在阴影处。 “瑾儿。”他揽着她的腰,低头,用眼神询问她此番前来的目的。 “宫中如花美眷数不胜数,且贤王殿下丰神俊朗,若是一不小心采撷了一朵鲜花,那我岂不是要哭死。” 齐霄昀无奈的摇摇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瑾儿,你知道我不会。” 陆安瑾摇头晃脑,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堵上了他的嘴,灵动的眼眸闪烁着古灵精怪的光芒。 “非也非也,你要知道,男人的嘴,可是骗人的鬼呐。” 齐霄昀闻言无奈的笑了,他知晓陆安瑾是在开玩笑,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舒服。 “瑾儿可是不信我?” “凡事无绝对,若是哪天我色衰而爱驰,你又美人相伴,”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那迟早是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喜新厌旧实乃本性也。 话音未落,陆安瑾只觉得周身的空气忽然降了几度,她抬头,果然看见那张好看的薄唇此时紧紧的抿着。 齐霄昀生气了,只要她不是傻子,就能感觉的出来。 可是,在这么紧张的时刻,她却忽然升起了一股戏谑他的冲动。 于是乎,她很不怕死的挑衅道:“为何你的表情如此的严肃,难道是我一语中的?” 齐霄昀沉默不语,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安瑾,忽然将她拦腰抱起,惹得她一声惊呼,双手不由自主的搂紧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她就坐在了他结实的腿上,而后,一个翻身,她竟然趴在了他的腿上。 陆安瑾这下子彻底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惊慌失措的喊,“齐霄昀你敢…” 然,她话还未说完,直觉嫩臀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接着,宽大的手掌又落了三四次才堪堪停了手。 她竟然被打屁股了! 陆安瑾的脸红的跟猴屁股无甚两样,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打。 她气呼呼的转头,美眸呈喷火状,看着齐霄昀的眼神甚是穷凶极恶,她怒不可遏的大吼道:“你…” 悲剧的是,她话又没说完,就被一抹温热给堵回了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抱怨。 这人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惩罚的方式毫无新意,但每次都能成功的让她闭上嘴巴。 “瑾儿,莫再那样说了,”他拉着他的手,放置心脏处,“这里会疼的。” 陆安瑾贝齿紧咬下唇,沉默了好半天,讪讪的抽回了手,任命的道:“好吧,你赢了,我认输。” 论狡诈,论肉麻,他天下披靡,所向无敌。 齐霄昀见她失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他轻轻的将她抱起来,低下头,又去描摹那完美的唇形。 一吻结束,一人气喘吁吁,一人咬牙隐忍。 平复了许久,直到心里那翻涌的渴望不再强烈,齐霄昀这才垂眼,细细的看着怀中之人的眉眼。 无论看多少遍,他都看不够。 陆安瑾沉默了半天,这才低沉的开了口,“皇帝此举,是在逼你成亲。” 齐霄昀轻笑,“本王这辈子所求的不多,但求与你长相厮守,共守白头。” “你今天可是饮了那蜜茶?” 齐霄昀失笑,“本王不喜吃甜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陆安瑾似笑非笑,“几日不见,王爷这张嘴啊,可是越发的厉害了。” “这是本王真情的呐喊,并非假意的奉承。” “那你可有应对之策?” 齐霄昀浅浅一笑,“以不变应万变。” 这是什么见鬼的办法啊,陆安瑾有些无语,但眼下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讪讪的闭上了嘴巴。 她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默默的往齐霄昀的怀里拱了拱,他们的相处方式,时常是聚少离多,相守的时间太短,真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愿意浪费。 皇帝把齐霄昀囚禁在宫中,但又好似忘了这个人存在一般,从不召唤,也不所问。 陆安瑾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宫中住了下来。 居安殿不小,齐霄昀把主卧让开了她,自己则很自觉的去了偏殿去睡。 “这都过了七八天了,陛下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猜他在做些什么?” “这和为夫有什么关系么?” 陆安瑾捂嘴偷笑,“怎么没有关系,说不定啊,陛下是想逼良为娼了。” 齐霄昀:…… 这个形容,真的很新奇啊。 翌日,天还未大良,就见钱公公疾步匆匆的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婢女。 钱公公本来还喜气洋洋的脸,在看到齐霄昀那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之后,立刻耷拉了下来。 “奴才给王爷请安。” 齐霄昀冷言冷语冷冰冰的道;“何事?” 钱公公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个俏丽的宫女捧着一个托盘走向前来,钱公公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盖着托盘的布,讨好的道:“王爷,这是陛下赐给王爷的喜服…”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惊恐的看见,齐霄昀竟然转身离开了。 这是什么操作?钱公公急忙追了上去,“王爷,您莫走,请听老奴把话说完呐。” 齐霄昀蓦然停下脚步,并未转身,言辞冷淡的道:“你的来意,本王已然明白。你可回去禀明陛下,就算本王死,也不会娶清郡主为王妃。” 钱公公怒目圆睁,这话他怎么敢转述给近日处在低气压中的君王呐。 城门失火,为什么殃及的总是他们这群小池鱼呢。 “王爷、王爷。” 齐霄昀的眉头皱了皱,“你若是再这般叽叽喳喳,就莫怪本王不客气了。” 钱公公不怕死的说,“王爷,您听老奴言…” 他还未说完,只感觉脚下一轻,他还没来得及品味这个中的刺激感觉,就被人无情的扔出了殿门之外。 齐霄昀回眸,冷冷的瞪着跟在身后的婢女侍卫,那些人颤颤悠悠的看着他杀人似的眼光,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的迟疑。 钱公公捂着疼痛不已的臀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他每走一步,就感觉到一阵扎心的疼。 “陛下,”钱公公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的是稀里哗啦的,“老奴有辱使命,老奴该死!” 皇帝自堆的有小山那么高的奏折中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淡的道:“怎么回事?” 钱公公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抽抽噎噎的将齐霄昀的暴行如实的说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离经叛道 钱公公老泪纵横,想他在宫中这么多年,虽然身残但志却不残,混了这么多年,现在也混成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今日齐霄昀在那么多下人的面前,将他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这让他的老脸往哪里搁! 实在是欺人太甚,岂有此理,他的肺都快要被气炸了。 皇帝被他哭哭啼啼的声音扰的是烦不胜烦,他更加烦躁的是齐霄昀的态度。本以为冷落他几天,他就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他反而变得变本加厉了起来。 齐霄昀是他最满意的儿子,若是娶了魏国公的嫡女,无异于是如虎添翼。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可能不知道。 君主最忌讳的便是多情,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么冷情冷硬的人,竟然也有动情的那一天。 哀婉的哭泣声仍旧在耳边絮絮叨叨,皇帝忍无可忍,怒喝一句,“下去!” 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竟然在他的面前卖惨,嫌他还不够烦的么。 哭泣声戛然而止,钱公公满是泪痕的脸看起来甚是凄惨,只不过,这种凄惨的模样并不能得到君王的仁慈。 “老奴遵命。”钱公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去了,好似身后有一条恶犬,稍微晚一步,就会被咬掉尾巴一般。 耳边终于清静了,但是皇帝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而越加的阴郁。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小子还能干出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来。 翌日,齐霄昀就给他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贤王越宫逃走了。 皇帝得到消息的时候,齐霄昀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的愤怒。 “混账东西,”他双拳紧握,目眦尽裂,“岂有此理。” 前往阴南的管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哒哒前行着。 车厢里面,陆安瑾舒服的躺在齐霄昀的腿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你就这样走了,不怕陛下追杀你?” 齐霄昀温柔的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笑呵呵的道:“我不会连累你的。” 陆安瑾柳眉紧蹙,十分不爽的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做不会连累我?” 齐霄昀见她气恼的神色,从善如流的道歉,“我错了。” 陆安瑾冷哼一声,对他的措辞十分的不满,但到底也舍不得责备,只好兀自躺在他的腿上,郁闷的嘟着嘴。 “莫担心,他不会追杀我,毕竟我还有一些利用价值。” 陆安瑾眉头一动,“你恨陛下?” 齐霄昀闻言,清浅一笑,“他是东齐的君,我是东齐的臣,无所谓恨。” 也谈不上爱与尊敬。 陆安瑾灵巧的坐了起来,她红唇紧抿,沉默半晌,方才问出,“为何?” “没有为何,”齐霄昀似是不满腿上的那抹温热离开,径直将她拉回腿上,待到那抹熟悉的温热回来,他这才淡淡的道:“孤独的人不需要恨。” 他活的太过孤独,自小便感觉欠缺,除了陆安瑾,其他的人,甚少能够留在他的心间。 陆安瑾闻言,心疼的不得了。她又爬了起来,跪坐在他的身边,紧紧的抱着他,坚定的道:“今后有我陪你,你便不会再孤独了。” 不孤独的感觉真的挺好,经历过那样的温暖之后,本来无欲无求的他,竟然开始有了贪念。 马车行走的速度并不慢,陆安瑾预料到,齐霄昀失踪之后,皇帝定然会派人到阴南调查。 果不其然,他们前脚刚到阴南,皇帝派来的人后脚就到了。 陆安瑾看看洗漱完毕,就被下人通知前去花厅,说京城有客来访。她会心一笑,低头看了看精致的衣裙,微微整理了一番表情,就雄赳赳气昂昂的去了。 “打扰小姐了。” 陆安瑾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皇帝派来的人,竟然是那个钱公公。 响起他被扔出门后,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就忍俊不禁。那回摔得可不轻啊,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养好了吧。 陆安瑾瞧了一眼他的坐姿,果然看出来一点点不自然的味道。 “钱公公万福,不知今日钱公公到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贤王失踪一事,皇帝的意思是不能大肆宣扬,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实不相瞒,老奴今日到此,确实有要事相问,” 陆父爽朗一笑,大方的询问,“公公有何事要问,直言不讳便是。” 他也甚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钱公公大费周折,不远千里的自京中来到阴南。 钱公公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陆家三人,轻声问道:“不知陆小姐这段时间在做些什么,可有外出?” 陆安瑾闻言,不卑不亢的回,“安瑾近日皆在家中,并未外出。” “那陆小姐近日可有见过什么陌生人吗?” 陆安瑾佯装不解的问,“家中近日并未增加奴仆,安瑾并未见过生面孔。” 钱公公又看向陆父,“陆大人,您近日可有见到什么生面孔来到阴南?” 陆父听他这么一问,立刻变得紧张起来,“钱公公何故有如此一问,可是有什么穷凶极恶之徒来到了阴南,意图对我陆府中人不利?” “倒也不是,这只是老奴随口问问罢了。” 随口问问?一个大内总管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辞辛苦的奔波了一千多里? 陆父拱手作揖,略有些急躁的追问,“钱公公,本官不是三岁小儿,自然知道公公方才并未讲实话,本官知晓公公此行定然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公公若不能实话实说,本官实在不知该如何帮助公公。” 钱公公又怎会不知陆父的意思,只是,“陆大人莫见怪,不是老奴不愿与大人说实话,实在是因为皇命在身,老奴不敢违抗陛下的命令。” 陆父闻言,看着钱公公眉头之间的皱褶,便知他不是在说谎,便没有再强求。 “是本官逾越了,还请公公莫怪。”陆父想了一下,甚是认真的回,“本官近日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钱公公又看向陆母,陆母也是一脸疑惑的摇摇头。 会不会是陛下想错了呢? 若是贤王真的来到了阴南,以他的脚程,此时定然已经到达了阴南。 他沉默了一会儿,嘴皮子动了几动,这才苦笑着道:“不瞒陆大人,先前贤王殿下班师回朝,陛下将王爷召入宫中,可是没有几日,殿下便失去了踪迹,并留下书信,告知他来阴南有要事要办。” 钱公公看着陆父沉默不语,接着道:“大人也知,如今虽然北萧之乱已经平定,但西林和南卫还在虎视眈眈,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殿下的失踪,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啊。” 陆父闻言,本能的看了一眼陆安瑾,但见自家闺女也是一副疑惑且忧心忡忡的模样,暗道,难道此事她当真不知情。 “贤王殿下失踪并非小事,万万马虎不得。可是本官至今都未收到殿下来阴南的消息,也并未见过殿下。” 钱公公深深的看了一眼陆父,见他目光坦荡,并未有一丝的躲闪,显然,他是真的不知情。 方才他是故意说贤王留下了书信,其实,贤王离宫并未留下只言片语,方才他故意为之是想诈一下他们,看能否让他们露出蛛丝马迹。 但现在看来,他真的是问错人了。 陆父见钱公公一脸的沉郁,急忙安慰道:“公公,你莫担忧,本官这就派人去找,若是殿下真的到了阴南,定然能够找到殿下的踪迹的。” “哎,”钱公公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勉强的露出一点点的笑容,“如此,便有劳陆大人了。” 陆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不知公公可否透露一下,殿下为何忽然离宫。” 贤王殿下一向心思沉重,若不是钱公公亲口所言,他万万不会相信,如此离经叛道之事竟然会发生在齐霄昀的身上。 这也太不搭了。 贤王拒婚一事在京中闹的是沸沸扬扬,只要稍一打听,便能打探的明明白白。是以,这并没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钱公公愁眉紧锁,低沉的回道:“实不相瞒,是陛下想要给王爷赐婚,将魏国公的嫡女赐给王爷做王妃,王妃抗旨拒婚,一声不响的就离了宫。” 陆父的嘴角抽了抽,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陆安瑾,果然看见了一眼的悲伤。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果真是伤人伤己。 “公公可知王爷为何抗旨拒婚?” 钱公公闻言,额上的皱褶都能夹死蚂蚁了。 “王爷说他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除了那个姑娘,他谁都不娶。若是陛下执意逼他娶清郡主,他宁愿孤独终老。” 陆父听闻,心酸不已,贤王看似冷淡,实则心地善良,老实忠厚,正义凛然。若不是他的身份所在,这个女婿他是十分的看好的。 他看着陆安瑾越加苍白的俏脸,担忧的问:“瑾儿,可是身子不适?” 陆安瑾苍白着脸,微微的摇摇头,柔弱的回,“女儿无事。” 钱公公看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叹了一口气,温声关怀道:“若是陆小姐身子不适,便先行回房吧,老奴还有些许事情与陆大人相商。陆夫人也请回房吧。” 陆夫人扶着陆安瑾摇摇欲坠的身子,满是担忧的带她回房了。 “娘亲,女儿知晓您要说什么,女儿无事,您不必忧心。女儿现下想要静一静,还望母亲成全。” 第一百五十二章 阴谋诡计 陆母前脚刚走,齐霄昀后脚就破窗而进,堂而皇之的入室。 “你来的可真是时候,”陆安瑾略微整理了一下表情,勉强露出一丝笑容,“你若是晚上一两秒,便能碰见母亲了。” 齐霄昀浅笑,“我就是看见母亲离开,这才进来的。” 陆安瑾惊讶道:“你来多久了?” “自钱公公进府之后,我便在这里守着了。”齐霄昀甚是自然的拥着陆安瑾瘦弱的肩,看见她愁眉紧锁的样子,关心的问道:“为何愁眉不展,可是钱公公给你出难题了?” 陆安瑾知晓坦白无用,便直言不讳道:“钱公公好似知晓你在阴南,方才挨个试探我们是否知晓你的行踪。” 齐霄昀挑眉,失笑道:“你方才就是在为这件事情忧心么?” 陆安瑾抬起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似笑非笑,“王爷似乎不以为意,不过容我提醒王爷,钱公公既然笃定你在这里,自然会采取行动。” 齐霄昀低下头,细细的描摹着她好看的眉眼,低沉的问:“瑾儿可怕?” “怕甚?” “宫廷之中,腌臜的手段层出不穷,瑾儿可怕?” 陆安瑾有心想说一句怕个锤子,她长这么大,可不是被吓大的。后又想,这句话太不符合她温柔娴静的气质,便又咽了回去。 “我有什么可怕的,他无凭无据,不能平白冤枉我。” 齐霄昀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笑了,“既然我的瑾儿这般的英勇无敌,那我就不担心了。” 然而,事实证明,陆安瑾对于宫廷中人的看法还是过于简单了。 平安无事的过了三日,钱公公派人将阴南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依旧没有找到齐霄昀的半片影子。 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他的心越发的急躁起来,思来想去,终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寻了一个由头,将陆父陆母囚禁在了府中。当然,这事并没有大肆声张,因此,寻常百姓并不知道他们的青天大老爷被抓了。 “公公,若是陆大人真的不知晓贤王殿下在何处,我们这么做岂不是…” “那你倒是告诉本公公,该怎么做才好。” 距离皇帝规定的期限越来越近,现下已然到了屎憋屁股门的地步,他哪里还顾及得了那么多。 以贤王对陆小姐的看重,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陆父陆母受苦。 “公公,”手下之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闪烁,他咽了几口口水,小声询问,“公公,你为何笃定贤王殿下在阴南呢?” 为什么这么确定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不过瞬间,便又恢复了清明。眼下,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不管对或者错,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钱公公!”陆安瑾疾步匆匆,她俏脸红红扑扑的,一看便知气得不轻。 这死太监,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一言不合就囚禁了她的爹娘,简直可恨。 陆安瑾这个时间不请自来的目的,钱公公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面上不显,眉毛一挑,疑惑的问,“不知陆小姐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这个死老头子,揣着明白装糊涂。 陆安瑾现在正在气头上,哪管什么礼仪规范,走到钱公公的面前,她深吸一口气,待蓬勃的怒气稍微平复了一丢丢,这才:“公公,小女有一事不明白。” “小姐有何事不明白?” 陆安瑾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愤怒的心情,这才心平气和的问:“我爹自来到阴南之后,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我娘更是身居后院,从不干涉朝堂之事,小女不明白,我爹娘到底犯了何事,公公竟然将他们抓了起来。” 钱公公笑容不变,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探寻。 “小姐莫气,老奴并没有冒犯陆大人的意思,只是陛下命老奴来阴南寻找王爷,但王爷现下迟迟没有露面,老奴此举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小姐见谅。” 陆安瑾差点被气笑了,她似笑非笑道:“公公,这话我可就不明白了,您来阴南寻找王爷,我爹爹大力协助,王爷迟迟未露行踪,这和我爹爹有什么关系?” “小姐莫急,老奴知晓王爷的失踪与陆大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道:“罢了,老奴本来就无意隐瞒小姐,小姐既然非要问一个一二三出来,老奴只能实话实说了。” “公公有话直说便是,小女洗耳恭听。” 本来陆安瑾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府之女,他想做什么,无须和她解释那么多。 可偏偏她是齐霄昀喜欢的女子,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以他现在的位置,是可以不把陆知府放在眼里,可是他却不能不把齐霄昀放在眼里。 毕竟那位可是连陛下都要一再退让的人啊。 “陆小姐,”钱公公收起了敷衍的笑容,一脸的严肃,“你可知王爷的失踪对东齐来说,意味着什么?” “小女才识学浅,不懂得什么国家大事,小女现在只知道我爹娘被关了起来。” 钱公公知晓陆安瑾这是把自己给恨上了,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他走的这一步棋是不是臭棋。 “小姐你莫气,老奴知晓你现在对老奴有些意见,但还是请你先听老奴把话说完。” 陆安瑾沉默了半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礼貌的道:“您说。” “小姐,如今天下并不太平,贤王殿下是我东齐的战神,毫不夸张的说,只要贤王殿下身在东齐,其他三国纵然对我东齐虎视眈眈,也不敢轻举妄动。” “公公说的小女子都懂,贤王不仅是我东齐的王爷,更是我东齐人人景仰的战神,只是小女子不明白,这和公公囚禁我爹娘有何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可大了去了。钱公公撇撇嘴,心想,若不是他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又怎么会使用这下下之策。 “不瞒小姐,若不是老奴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怎会做出如此僭越的举动。” “小女愚笨,还请公公明示。” 钱公公挖了半天的坑,陆安瑾就是不跳下来,他心里像明镜似的,知晓陆安瑾并非她表面上表现的那般不谙世事。 他自嘲的笑了笑,也罢,能被齐霄昀看上的女人,怎么可能懵懂无知。 想通了之后,他便不再隐瞒,大大方方的道:“贤王殿下心仪陆小姐,这件事情在京师上至八十岁老叟,下至三岁稚儿,都知晓。老奴此举,不过是为了逼王爷现身罢了。” 陆安瑾:…… 钱公公看她脸色不好,知晓这次是他不仁在先,便赔笑道:“陆小姐不必担心,老奴也是想趁机让陆大人多休息几日罢了。” 陆安瑾闷闷不乐的问,“那若是王爷一直未现身呢?” 钱公公顿了一下,他的脸色变了变,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难道公公从未想过么?如果王爷一直没有出现,难道公公就一直要关着我爹娘?” 陆安瑾越想越憋屈,语气不由得多了几分的逼迫。 钱公公沉默片刻,浅笑着回,“小姐莫气,三日,若是王爷三日之内还未出现,那老奴便请陆大人去京师做客。” “你!”陆安瑾怒不可遏,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钱公公见她气的俏脸通红,温笑着安慰道:“小姐莫气,这是陛下的意思。” 陆安瑾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陛下这次竟然会动了真格。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然他都已经把皇帝给搬出来了,她还能说些什么。 “不知公公可否想过,若是王爷并没有来过阴南呢。” 钱公公浅浅一笑,“只有陆大人在这里,老奴想,王爷定然会回来的。” 不愧是奸诈小人,想出来的阴谋诡计往往直击人心。 “如此,还请公公照顾小女的爹娘,小女不胜感激。”陆安瑾客气的寒暄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去。 回到房里,齐霄昀正堂而皇之的霸占着她的小塌。他微微抬起头,看见她气愤不已的小脸,甚是淡然的说,“看来是失败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陆安瑾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是啊,他都把皇帝陛下给搬出来了,我这小小老百姓还能说什么。” 齐霄昀见怪不怪,“官场之人,最善以权压人,想必今日你已有体会。” “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陆安瑾沉默的看了齐霄昀半天,这才幽幽的开口,“钱公公道,若是你一直不出现,便要把我爹带到京城。” 齐霄昀闻言,眉头微挑,他径直坐起身来,“此言当真?” “他是这么讲的,真实性有待考证。” 齐霄昀忽然莞尔一笑,心情霎时变得明媚起来。 “你想干什么?” “我正愁着,不知怎么才能名正言顺的将岳丈岳母带回京城,竟然他们能助我一臂主力,那我何不顺水推舟,承了他们的情呢。” 陆安瑾眉头紧皱,“你让我们去京城?” “我正有此意,你们到了京城,我们就能早日成亲了。” 这人,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齐霄昀一本正经的解释,“我很正经!” 陆安瑾无奈的扶额,“看来京城这一趟,我们是非去不可了。” 齐霄昀心情甚是愉快,他笑眯眯的说,“对,非去不可,不去不行!” 第一百五十三章 京城一游 等待了三日,齐霄昀自然是没有出现的,钱公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陆氏一家踏上了赶往京城的路。 相较于上一次回阴南的旅程,这一次回京师,堪称是游山玩水,一路上大好河山目不暇接,看的陆家两老心花怒放,恨不能就地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提早过上隐居生活。 只是,理想往往都是很丰满的,但是现实却总是骨感的异常。 陆安瑾兴致缺缺,倒不是她不想欣赏这沿途的秀美景色,而是实在是没什么心情。 京城之地,高官贵人云集,也繁华异常。只是,这繁华的下面,却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稍一不慎,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不喜欢京城,可以说是非常讨厌了,但是有的时候,总是得做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 “瑾儿,你为何闷闷不乐?” 陆安瑾抬头,便看见陆母正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她微微一笑,笑呵呵的道:“娘亲,我只是旅途有些劳累罢了,并没有闷闷不乐。” 陆母叹了口气,慈爱的摸了摸陆安瑾的头发,知晓她不想说,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坐在她的对面,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犹犹豫豫的问出了口,“瑾儿,有件事情,娘亲一直想要问你。” “有什么事情,娘亲直说便是。” 陆母支支吾吾了半天,吞吞吐吐的问,“瑾儿啊,你可知晓王爷的踪迹?” 陆安瑾笑呵呵的问,“娘亲觉得我知晓王爷的踪迹?” “你不用这么紧张,”陆母轻笑道:“娘亲知晓,你和王爷情投意合,若是王爷真的离京,定然是来寻你了。” 陆安瑾的脸霎时红成一片,她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娘亲,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懂。” “娘亲知晓,你前阵子离开阴南,是去寻王爷了。” 陆安瑾的脸一僵,而后羞涩不已,“娘亲知晓了啊,我还以为我瞒的很好呢。” “你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在想些什么,娘亲岂会不知。” “那爹爹可知道?”话音未落,她便知晓方才她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若是爹爹已然知晓真相,定然不会这般乖巧的跟随钱公公来京城的。 果不其然,陆母闻言缓缓的摇摇头,“你也知晓你爹那个驴脾气,若是告知你爹爹,他只怕早就嚷嚷开了。” 陆安瑾十分严肃的道:“爹爹是识大体顾大局之人,才不会这样呢。”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娘亲,王爷在哪里了吗?” 陆安瑾:…… 怎么绕来绕去,话题最后还是绕回到这里了。 陆安瑾有些无奈,只是犹豫了一秒钟,便坦白从宽了。 “女儿估摸着王爷现下快到京城了吧。” 陆母温柔的道:“所以,先前王爷真的在阴南了。” 陆安瑾这才后知后觉,方才陆母说的那般信誓旦旦,不过是在诈她罢了。 “娘亲,”她不依的嘟着嘴,“你方才是在套我的话吗?” 她温柔善良的娘亲竟然会亲手给她挖一个大坑,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往下跳,这感觉,真的是一言难尽。 “瑾儿莫气,娘亲只是不想让你受伤罢了。既然王爷愿意不远千里的来寻你,说明他心里真的有你,若是这样,娘亲便能心安了。” 这天底下哪一个母亲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寻得一个良人,她的瑾儿聪明伶俐,温柔大方,值得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关心。 本来,她不想让录安瑾嫁入皇家,毕竟皇家无情,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天不遂人愿,老天让瑾儿和贤王相遇相知相爱了,这是上天注定的缘分,非人力能够更改。 贤王殿下顶天立地,能让他不顾一切离开皇宫,想必先前他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 陆母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此次京城之行是福还是祸。 “娘亲,莫要担忧,是福不是祸,是祸咱们也躲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车到山前总是还有路的。” 陆母轻笑,“娘亲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小嘴特别会说,后来长大了,就与娘亲不亲厚了,话也变少了许多。现在,我的瑾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了,说不定再过些许日子,就要变成他人妇了。” 说起这个,她还是觉得挺伤感的,毕竟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一朝成为他府之人,这感觉当真不好受。 陆安瑾闻言,眼眸微红,她趴在陆母的怀里,撒娇道:“娘亲,不论我在什么地方,我都是你和爹爹的女儿。” “好孩子,娘亲知晓你有这份心意就心满意足了,你照顾好自己,便是对娘亲和爹爹最好的报答。” 许是托了钱公公的福,这一路上顺遂极了,钱公公将他们安排妥当,便急匆匆的回宫复命去了。 “爹爹,你说皇帝陛下什么时候让咱们回阴南?” 陆父的脸色自踏入京城起便没有好过,再一次回到这里,他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君心难测,咱们还是不要妄自菲薄了。” “也是,皇帝心,海底针。” 陆父闻言,虎眸一瞪,厉声训斥道:“瑾儿,慎言!” 陆安瑾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摸了摸鼻子,讪讪的道:“爹爹,女儿错了,日后会注意措辞的。” “瑾儿,京城不比阴南,细作无处不在,我们稍微行错一步,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对于自家爹爹这小心谨慎的态度,陆安瑾倒是没有反驳,毕竟在这虎狼围绕的京城,真的有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小人。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吵闹的声音,陆父官威十足的怒喝道:“是谁在外面大声喧哗?” 只见一个小厮疾步匆匆的跑了过来,他满头大汗,心急火燎的道:“禀告陆大人,是魏国公府的清郡主,非要见陆小姐。” 清郡主?陆安瑾的眉头一挑,暗骂齐霄昀招惹了烂桃花。 “既然是郡主想要见我,你便让她进来便是。” 小厮急的额头上冷汗直冒,“回禀陆大人,陆夫人,陆小姐,钱公公进宫之前,特别吩咐过,除了皇帝陛下的召见,其他人一律不得见你们。” 陆安瑾浅笑,“既然公公这般交代过,你便将此话告知郡主即可。” “小的已经说过了,可是郡主不停,执意要闯门。” 陆安瑾理解他的苦处,民自古以来都不与官斗,不是不想,而是明知斗不过,便不愿去做那些费力不太好的事情。 “你不妨命人去魏国公府一趟,将钱公公的话一字不落的告知魏国公便可。” 小厮的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此话甚为有理,他对着陆安瑾行了一礼,真心诚意的道了一声谢,“多谢陆小姐出谋划策,小的这就安排人去魏国公府走一趟。” “瑾儿,你为何要帮助那小厮?” “爹爹,今日那清郡主摆明了是想与女儿为敌,女儿既不愿委屈自己,也不想与清郡主为敌,只好曲线救国了。” 陆父皱眉,“即便今日你将清郡主赶走,明日她定会再来,你总不能一辈子避而不见吧。”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睛,“爹爹,不是女儿不想见郡主,而是钱公公不让女儿见的,就算清郡主真的怪罪下来,这和女儿有什么关系。” “就你的心眼多。” 陆安瑾只当他是在表扬自己了,毫不客气的道:“多谢爹爹夸奖。” 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吵闹的声音,陆安瑾心想,这清郡主只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来见她了,她们本无冤无仇的,只因为一个男人,还未见面,就变成了相见就分外眼红的死敌。 真够倒霉催的,她何其无辜啊。 小厮的动作很快,没过多长时间,终于让他们的耳朵清净了一会儿。 “清郡主已经被魏国公世子带回去了,大人、夫人、小姐,你们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陆安瑾礼貌的点点头,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皇帝的圣旨又来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看来他们今日是不得安生了。 这次接他们进宫的人不是钱公公,而是一个生面孔,陆父在前面小声的套着话,“怎么不见钱公公?” 小太监转头看了陆父一眼,小声说道:“今日钱公公面圣,陛下大怒,钱公公此时还跪在大殿上呢。” 陆父的心往下沉了沉。 “不知公公可知晓,陛下今日为何要召见我们?” 小太监又小声的回道:“大人,昨日贤王殿下秘密回京,今日才进宫,这会儿也还在宫里呢。” 听闻齐霄昀目前在宫里,陆父悬着的心稍微定了定。 “今日之事多谢,这是一点谢意,还请公公笑纳。” 小太监见状,连连退让,“大人,你快快收回去,莫要折煞奴才了。” “今日公公为本官答疑解惑,本官感激不尽,还请公公莫客气,径直收下便是。” 小太监连连摇头,“不不不,奴才为大人答疑解惑是分内之事,奴才是王爷的人,王爷特意交代,不管大人问什么,都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父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 “既然公公执意不要,那本官便不再强求,多谢。” 前面的小动作,陆安瑾全部看在眼中,所幸那人还有点良心,知道派个人来提醒一下他们。 再一次来到了巍峨大气的御书房,陆家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齐声高呼:“臣(臣妇、臣女)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沉默了片刻,这才幽幽的道:“平身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虚惊一场 皇帝的声音甚是低沉,陆安瑾不用抬头,也知道端坐在上首的那位,心情定然十分的糟糕,脸色绝对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最明智的选择便是沉默,这个时候旁征博引,无疑是找死。上位者,最厌恶的便是没有眼色。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从古至今,都是通用的。她的脑袋又没有坏掉,才不会干这种蠢事的。 空旷的大厅一时之间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之间,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让皇帝的心情越发的阴暗,本就不甚明朗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陆氏夫妇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心跳犹如战鼓在擂,他的心正七上八下的悬在半空中的时候,忽然听见上方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陆爱卿,你可知朕为何召你来京?” 被光荣点名的陆父身体本能的一僵,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他甚是惶恐的道:“臣惶恐,臣不知。” 皇帝没让陆父平身,也没再说话。陆安瑾看着硬邦邦的地面,在看看自家老爹微微颤抖的身子,于心不忍,说到底,陆父现在被皇帝无声的责难,是受自己的牵连了。 她方想开口,就听见一道熟悉的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只听见那人不卑不亢的护短,“父皇,是儿臣任性让您心情不愉,但这与陆大人无关,还请父皇明鉴。” 皇帝薄唇紧抿,深沉的看了齐霄昀一眼,齐霄昀抬眼,目光平静。 沉默了片刻,皇帝终于开了尊口,“平身。” 陆父只觉膝盖酸痛无比,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说了一句,“谢陛下。” 皇帝没有兴致在虚与委蛇,他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语气自然不会太和顺,他径直说道:“方才贤王说,想要娶爱卿的嫡女陆安瑾为妻,不知道爱卿意下如何。” 陆父退还没有站直,听见皇帝这般说,又立即跪下去,甚是惶恐的道:“陛下……” “婚姻之事,首先得是父母之命,所以,朕想问问爱卿的想法。” 陆父只觉身上压了一座大山,现在,这座无形的大山已经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他额上的汗顺着脸颊不停的往下落,斟酌了片刻,他才颤颤悠悠却满是坚定的回,“陛下,婚姻之事需得双方你情我愿,若是贤王殿下与小女两情相悦,那臣自然欢喜。” 这是明晃晃的同意了贤王的求娶,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他脸色铁青,看着陆父的眼神锋利如刀。 他从未听说过陆父和齐霄昀私下里有什么接触,甚至还听到过陆父和齐霄昀不和的传闻。此次,他本想借助陆父来打消齐霄昀求娶的念头,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点上,陆父竟然将了他一军。 齐霄昀回京之后,未做停留,径直进了宫。他并未认错,只是平静的告知他,他要娶陆安瑾为妻。 他自然是不允的,单不说他此次未言一声就出宫之事,就陆安瑾此女,他也不会轻易的答应。 那日惊鸿一瞥,他深记于心,如此佳人,他自然是势在必得的。 虽然他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他是这天下之主,女人永远都不会嫌多。 可是,他的儿子竟然明目张胆的来和他抢女人,这让他十分的不爽,但也有些无可奈何,因为现在的局势错综复杂,他能够真正依仗的人屈指可数,可齐霄昀正是其中之一。 且,他还是无人可以取代的。齐霄昀闷声不吭,但却在逼他做出选择,是选择爱江山,还是选择爱美人。 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是他们的天,但是对于男人来说,女人不过是他们的附属品,而权力,是他们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 当然,他现在贵为九五之尊,已经到达了权力的顶峰,但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住让人分外眼红的权力。 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就算他贵为九五之尊,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时候。 可是,他垂眼看了一眼自进殿之后便沉默不语的陆安瑾,看着她娴雅秀美的侧脸,还有那白皙的肌肤,他的喉结微微的动了动。 她身材婀娜,略带冷淡的样子有着别样的风情,皇帝的眼眸深处不由得深沉了几分,放在龙椅上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陆安瑾,”他还是不愿意轻易的死心,也许,陆安瑾不喜欢齐霄昀呢,那么他便还有一丝机会。“你可愿嫁给贤王为妻?” 听到点名的陆安瑾默默的站了出来,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大礼,不卑不亢的道:“贤王乃是我东齐顶天立地的英雄,若是陛下赐婚,臣女欢喜不已。” 好一个欢喜不已,皇帝差一点咬碎了银牙,他凶神恶煞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女人,恨不能亲手扼断她白皙的脖颈。 他怒不可言,偏偏齐霄昀这个时候还火上浇油道:“既然陆大人和陆小姐都无异议,还请陛下为臣赐婚。” 现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和陆安瑾成亲,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又是一段难捱的沉默,皇帝的理智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理智打败了私欲,他几乎咬牙切齿的道:“如你所愿!” 他拿起笔,在明黄的圣旨上奋笔疾书,不到小半炷香的时间,就看见他愤然的摔笔,然后甩袖走人。 齐霄昀等看不见皇帝的身影之后,立刻走到陆安瑾的身边,小心的扶起她,然后扶着她走到陆父陆母的身边,满是歉意的道:“陆大人、陆夫人,对不住了,是本王连累你们了。” 陆安瑾闻言,柳眉微蹙,抬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齐霄昀不明所以,一脸的莫名其妙,“瑾儿在看什么?” 陆安瑾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被遗忘在桌子上的圣旨,红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齐霄昀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对着陆大人陆夫人连连作揖,满是歉疚的说,“岳丈、岳母,方才是小婿唐突了。” 陆父陆母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满满的笑意。 “王爷,”陆父微微的错了错身,恭敬的回,“下官…” 陆父还未说完,就被陆安瑾给打断了,“爹爹,他现在可是你的准女婿了,你受他一礼,是理所应当的。” “你这孩子呀,”陆父轻笑,“没有规矩。” 陆安瑾嬉皮笑脸,陆父见状,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点点的笑意。 齐霄昀带着陆家三人出了宫,并且直奔王府。 “王爷,”陆父一脸的为难,“这于理不合。” 许是梦想成真,齐霄昀的心情十分的灿烂,一向清冷的眼梢也带着几分的温度。 “岳丈无须担心,本王和瑾儿从不畏惧流言蜚语。再者说,如今陛下已经为我和瑾儿赐了婚,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陆父还是一脸的为难,虽说他们已经有了婚约,但是毕竟还是男未婚女未嫁,如果现在就这般举止亲密,是要遭人诟病的。 “岳丈大人无须想太多,小婿是不会让瑾儿落人口舌的,再者说,今日小婿还请了特别的客人过来。” 特别的客人?陆安瑾轻笑,看着齐霄昀的眼神满是温柔。 “你请的客人,不会是我想的那位吧。” 齐霄昀眉眼弯弯,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瑾儿就是这般的聪慧。” 陆安瑾闻言,笑意更甚,他笑着对陆父道:“爹爹娘亲,咱们赶紧去吧,别让舅舅等久了。” 陆母一听清河王世子来了,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踌躇不前,抬脚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回头,见陆父还站在原地,忍不住跺了跺脚,不满的催促道:“还在等什么呢,赶紧走啊。” “这样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许久不见亲人,陆母此刻是心急如焚,偏巧这个老古董还在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赶紧给我进来。” 陆父见媳妇生气了,再也不敢犹豫了,抬脚就往门里面走。 齐霄昀但笑不语,等陆父陆母都进了府,他看着陆安瑾修长的手指,本就蠢蠢欲动的心越发的激荡起来。 他想牵陆安瑾的手,想要紧紧的握住,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这一辈子都别想逃离。 齐霄昀的眼神越发的灼热,下一秒,他不愿在委屈自己,伸出手,径直将他朝思暮想的小手收在掌中。 陆安瑾回眸,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他并未解释什么,也没有放开手,目不斜视,佯装淡定的道:“走吧,莫让贵客等久了。” 陆安瑾见他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便知他在想些什么,她微微的笑了笑,甚是宠溺的道:“咱们走吧。” 从此以后,这个男人便是她相守相知的人,从此之后,她甘愿躲在他的羽翼之下,看人间百态,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再到地老天荒。 这辈子,她只认定,他是她的唯一。 齐霄昀看了一眼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直到夜色笼罩整个天空,星星也都隐藏在了云层之中,陆父陆母这才乘兴而归。 陆安瑾当晚并未离开,齐霄昀本来就存了这个心思,于是他就很不要脸的趁着陆父喝醉了,拐外抹角的将陆安瑾给留了下来。 “你呀,现在的心眼可真多呀。爹爹都被你给绕进去了。” 齐霄昀闷笑,“为夫可是用尽了心思,这次连脸面都不要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定王心思 齐霄昀轻轻揽着陆安瑾的细腰,微扬的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撒娇味道,“我们聚少离多,能够相守的时间实在有限,如今你到了京师,就挪点时间陪陪我罢。” 陆安瑾抬头,看见他眼眸深处毫不掩饰的委屈,莞尔一笑。 “好好好,”陆安瑾知晓他的心思,她又何尝不是,“只要你不嫌我烦,我会一直骚扰你的。” 得到满意答案的齐霄昀像是一只餍足的猫,他低头,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俏脸,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 什么发乎情止乎礼,柳下惠什么的,他可不是。现在,他只想将她拆骨入腹,让她这辈子都与他合二为一,谁都无法将他们分离。 一厢欢喜一厢忧愁,皇帝虽然为齐霄昀赐了婚,但却是被迫的,这种被逼无奈的感觉让一向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习惯了的君王气愤不已。 自古以来,都是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现在,居然本末倒置,这让他如何能忍。 更何况,这普天之下,但凡是他看上的女人,都必须成为王的女人。多少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宠幸,用尽了心思,只为了成为这高墙红瓦里的一员。 可是就偏偏出了陆安瑾这个变数,这个女人长得实在对他的口味,却偏偏对他不屑一顾。三番两次的拒绝他不说,还想嫁给他又爱又恨的儿子。 真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只有在齐霄昀和陆安瑾这里遭遇过滑铁卢的皇帝陛下,如今被气的七窍生烟,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钱公公听着寝宫里面传出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自从皇帝召见过贤王和陆氏之后,就时常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 不管是御书房还是寝宫,经常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钱公公想着那些宝贝沦为愤怒之下的炮灰,不免觉得肉疼。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所以,现在的宫中好似一座大型的断头台,上至尊贵异常的嫔妃,下至卑微卑贱的丫鬟太监,人人自危。 包括自己,皆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对,惹得本就暴躁的君王发射雷霆之威,毕竟,这段之间被君王下命令砍掉脑袋的官员不再少数。 宫中有变动,那些消息灵通的世家便闻风而动,一时之间,喜欢流连风月场所的世家老爷、公子全都噤若寒蝉,龟缩在家里面。 “殿下,细作传来消息,东齐皇帝最近心情不好,宫中现在人人草木皆兵,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林玉文眸子微眯,单手托着下巴,他思索了片刻,这才哑着嗓子道:“按兵不动。传令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动。” 树大招风的道理他比谁都清楚,身处敌营,他必须得有万全之策,才能行动。否则,他装疯卖傻忍气吞声了这么长时间,岂不是都白费了。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势力,他必须要隐藏好,这东齐的京师之中,看似愚钝实则精明的人比比皆是,再者盯着他的人也不在少数,他绝对不能给他们机会抓到他的把柄。 “殿下,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不当讲? 林玉文不说话,只是偏过头,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 暗卫立刻跪了下去,“属下该死,请殿下责罚。” 林玉文本就多疑,最讨厌别人揣摩他的心思。方才他竟然公然的犯了他的忌讳,暗卫想起他那些花样繁多的酷刑,不由得起了一身的冷汗。 “说!”现在本来就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想在关键时候,还要留意自家后院是否起火了。 暗卫哪里还敢犹豫,“殿下,细作说,前一段时间,贤王突然离京,直到前日才突然回京。” 林玉文点点头,这个他早就知道了,当初贤王拒婚的消息在京城里面传的沸沸扬扬,他就算不想知道,都不行。 “陈年旧事,需要你这般的小心翼翼?” 暗卫又道:“若只是这般小事,属下自然不会来叨扰殿下。贤王回京之后,殿下不只召见了他,还召见了一个人。” 林玉文眸色越发的深沉,他低沉的问,“可知晓那人是谁?” 暗卫的额头上覆盖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他不敢动,只能硬着头皮道:“属下该死,未能查清楚那人是谁。” “细作不知?” 虽然战战兢兢,害怕的要死,细作也只能实话实说,“细作尚未查清。” 林玉文的脸色顿时便不好看了,那细作隐藏在东齐宫中年份不少,且身份也不低,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连他都不知道。 “殿下,细作只道,贤王离京之后,皇帝身边的钱公公也离京了,贤王回京的当天,钱公公也回京了。” 林玉文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钱公公此次离京和齐霄昀有关,那日皇帝召见的人,也和齐霄昀有关。” “是,据说贤王出宫之后,脸色不错。贤王此次离京是为了拒婚,而眼下皇帝并未再提起赐婚一事,所以属下斗胆猜测一下,钱公公此次带回来的人,应该与贤王的婚事有关。” 林玉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那一道道的褶子都能够夹死蚂蚁了。他思索了片刻,低声道:“去查钱公公出宫之后去了哪里。” 暗卫走后,林玉文一个人坐在那里沉默不语,冗杂的心思让他的脑袋越发的疼痛,皇帝召见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是那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女人吗? 得不到的心一直在蠢蠢欲动,那女人狡黠的眸子,俏丽的脸庞,灵动的笑容不停的在他的眼前浮现。 林玉文又想起,那一次,那女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求爱,让他的颜面瞬间扫地,深沉的眸子越发的阴沉。 “该死的。”只要想起那个女人,他的身体就不由自主的紧绷了起来,小腹下方的某一处越发的炙热,好似四肢百骸的热量全都聚集在了那个地方。 林玉文愤怒的甩袖,大步的离去,他骑马去了那个深巷,在女人惊喜的惊呼声中,将人毫不怜香惜玉的扔到了床上。 被掀红浪,娇声浪语不断,大床传来沉重的吱吱呀呀的声音,直到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房间里面才变得安静下来。 纾解完的林玉文看也不看那张千娇百媚的脸,毫不留恋的翻身下床,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往身上套,直到恢复衣冠楚楚的模样,他径直推开房门,准备离去。 “殿下,”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殿下现在要走么?” 林玉文头也不回,冷冷淡淡的回,“恩。” 女人的心瞬间稀碎,她有心想要林玉文留下,但是她没有那个资格。 不等女人再说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房间里欢愉的味道还未散尽,女人抱着被子,无声的泪如雨落。 “殿下,”她哀哀戚戚的道:“为何你就是不肯回头看看我呢,为何!” 没人回答她的疑问,安静的房间里面,除了啜泣声,再无其他。 刚经历过一场情事,林玉文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正巧他路过一个馄饨摊,那轻轻飘散的清香味让他的肚子发出的声音越发的响亮。 他翻身下马,冷漠的道:“来一碗馄饨。” “好嘞。”老板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一碗散发着香味的馄饨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慢条斯理的品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便低着头,静静的品尝。 食之一半,忽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隔壁座传来,只听见一个小丫头像是麻雀一样,不停的在哪里叽叽喳喳,“小姐,这里的馄饨特别好吃,一会儿您尝尝。” 接着,就听着一个女子温温柔柔的道:“既然是雀儿推荐的,那就好好的尝尝吧。” 那丫头居然叫雀儿,果然像麻雀一样,聒噪的不得了。 “老板,给我们来两碗馄饨。” 食不言寝不语,但是那丫头似乎没有这个规矩,一直在喋喋不休,扰的林玉文头疼不已。 那温柔的女子偶尔说一两句话,那声音犹如春风拂面,悦耳动听,沁人心脾。 林玉文情不自禁的转头,眼睛忽然瞪得圆圆的,那巧笑嫣兮的女人不正是那一直寤寐思服的陆安瑾么? 他不由自主的盯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直到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横眉冷目的冲他嚷嚷道:“登徒子,你一直盯着我家小姐作甚!” 陆安瑾回眸,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以及厌恶。 她竟然回京城了,什么时候回的,为什么他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愤怒的小丫头挡在了陆安瑾的身前,气愤的质问,“你还看!” 林玉文思索了片刻,便站起身来,绕过小丫头,站在陆安瑾的另一侧,甚是自然的打了个招呼,”陆小姐,好久不见。” 陆安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问,“公子识得本小姐?” 她这是不记得他了?林玉文的脸色一变,不过片刻便又恢复正常,他温文有礼的问,“在下是西林的林玉文,上次在宫中见过陆小姐。” 陆安瑾自然是记得林玉文,只是眼下,她并不想和他交谈。 所以,她还是故作不解的看了林玉文一眼,“不好意思,我不记得公子了。” 这个回答算是赤果果的打了他的脸,林玉文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他又不想在陆安瑾的面前表现出来,只好不情不愿的咽下了这口窝囊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 想你的夜 “没关系,那么今天我们便重新认识一番。小王乃是西林定王林玉文,先前对小姐一见倾心,想要求娶小姐为妃。” 雀儿火大的瞪着林玉文,西林定王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她们的战神抢王妃,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陆安瑾还未说话,她便忍不住率先抢话道:“哟,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西林定王爷啊,我家小姐美貌如天仙,王爷心仪小姐也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要让王爷失望了,我家小姐定然不会嫁给王爷的。” 林玉文面色不愉,他乃一国王爷,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丫鬟罢了,竟然敢在他的面前大呼小叫的,一点尊卑不讲,一点规矩也无,着实可恶! 他的面色冷淡,但是乌黑的眸子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紧紧抿起的薄唇更是勾勒出一抹冷情的弧度。 “雀儿”,陆安瑾轻启朱唇,含笑看着一脸不忿的小丫头,她的声音越发的轻柔,甚至带着一丝娇嗔,“不得对王爷无礼,向王爷道歉。”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她对着这个人一点好感也无,但是毕竟人家舔着脸来给她打招呼,她也不能让人太难堪。 雀儿自然是不愿意给林玉文道歉的,但不说其他,就他看小姐那露骨的眼神,她都恨不能将那人的眼珠子抠出来,让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瞎子,看他还怎么看小姐。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人微言轻,她敢这般直言不讳,不过仗着她家小姐好说话,且性子好,不会和她一般计较。 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们小姐这么洒脱和善,眼前的这个男人,别看他人模狗样的,但是那眸子深处的恶毒,她可没有错过。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啊,看着道貌岸然,实际上干的那些腌臜的事情,不在少数。他们的手,可不比土匪干净多少,说不定更加的血腥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不能给小姐添麻烦。道歉就道歉,不过是浪费几滴口水罢了,反正也不会掉一块肉。 雀儿的眼珠子转了转,不过几息之间,她的脑海里已经蹦出了好多念头。想通了之后,她便挺胸抬头,直直的看着林玉文的眼睛,不卑不亢的道:“方才是奴婢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这个道歉充满了敷衍,这小丫鬟为何会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这一点他心里门清着呢。不争馒头争口气,绝对不能就这么轻易的算了,否则他的颜面何存,以后还如何树威。 就在他准备开口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的时候,耳边又响起让人如沐春风的黄鹂之音。 “定王殿下宽宏大量,定然不会和一个小丫鬟一般见识,恳请殿下能够高抬贵手,饶了本小姐的婢女一命,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林玉文的眼角瞅了瞅,嘴皮子撇了撇,沉默了一下,这才微微一笑化干戈,“本王乃是七尺男儿,心胸似海,自然不会和一个小丫鬟斤斤计较。” “殿下宰相肚里能撑船,本小姐佩服之至。待本小姐回到府中,定然会严加管教。”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对着站在身边不言不语的雀儿,轻飘飘的说,“雀儿,我们回府吧。” 雀儿看着她们面前依旧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馄饨,心情顿时变得超级不美丽了。小姐一口馄饨都没吃呢,就要回去了,真的是太糟心了。 可是她现在不敢乱说话了,方才那男人虽然笑了,可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显然,这男人十分的小肚鸡肠,到现在还在记恨着她。 她绝对不能再给小姐惹祸了,绝对不能。 “小姐且慢,”好不容易见到陆安瑾,林玉文怎么可能轻易的放她走。“本王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和小姐商讨。” 陆安瑾又坐回凳子上,伸了伸手,优雅的问,“殿下请说。” 林玉文倒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了陆安瑾的身边,雀儿又想说什么,陆安瑾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眸里的警告意味十足,她只能讪讪的闭上了嘴。 “其实也没什么,”林玉文温文一笑,“自从上次见了小姐之后,本王就难以忘记。不知小姐可婚假否?” 陆安瑾轻笑,“本小姐尚未婚假。” 林玉文闻言,勉强藏在嘴角的笑意再也无法隐藏,他的眼神一亮,看着陆安瑾的眼睛越发的黑亮。 “不知小姐觉得本王如何?”林玉文直直的盯着陆安瑾的眼睛,似是试探,又似是寻找,想要找到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陆安瑾沉默半晌,尚未开口,就听见他又追加了一句,“本王想听实话。” 已经到嘴边的客气的疏离的寒暄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看这人的较真劲,是不能轻易的打发了。 陆安瑾想了一下,老老实实的道:“抱歉,本小姐与王爷并不相熟,自然也谈不上相知。若是王爷执意要问,本小姐无法给与王爷中肯的评价。” 这话堵的林玉文哑口无言,“小姐真性情,只不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本王初见小姐便觉得一见如故,不知道小姐如何?” 陆安瑾笑呵呵的回,“本小姐迟钝,且涉世不深,自然无法和见多识广的王爷相媲美。” 林玉文的笑容慢慢的消失,三番两次的试探,皆是以失败告终,陆安瑾虽然言辞婉转,但就差没直言告诉他,她一点都不想和他打交道。 这女人看着温和有礼,温柔的不得了,实际上疏离淡漠,一点都不近人情。 “王爷还有其他的事情么? 被人三番两次的拒绝,饶是林玉文的脸皮和那城墙一样厚,心情也明媚不起来。 虽然他是喜欢陆安瑾,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容忍陆安瑾一直在他的面前蹬鼻子上脸。 陆安瑾一直不配合,林玉文也不想再热恋吃冷屁股,于是他站了起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本王还有些要事为办,先行告辞了。” 言毕,也不等陆安瑾回话,甩袖离去。 馄饨摊老板见他没给钱就走了,正准备去追,就被陆安瑾给叫住了,“老板莫去,这账我结。” 雀儿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撇了撇嘴,甚是无语的道:“小姐,奴婢觉得这西林的定王还不如凌左呢,至少凌左比他帅。” “管他帅不帅呢,反正他跟我又没有关系。” 雀儿甚是赞同的点点头,“也是,我们不能和陌生人计较。” “走吧,回府吧,若是回去晚了,爹爹娘亲该担心了。” 林玉文回府之后,气势汹汹的往前走,那铁青的脸色,咬牙切齿的表情,看起来分外的可怖。 “殿下。”暗卫看了一眼他狰狞的脸,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说!” 该死的女人,若是下次再让他见到她,定然不会再这般和颜悦色了。 “殿下之前交代的事情,属下已经查出来了。” 林玉文闻言,这才勉强收拾了一下破碎的表情,恢复了往日淡漠的样子。 “究竟是何人?” 为防隔墙有耳,暗卫警惕的看了一下四周,这才凑到了林玉文的身边,附耳过去,小声说道:“钱公公此前是去了阴南。” 阴南?林玉文的眉头皱了皱,而后忽然想到,阴南知府不正是陆安瑾的爹爹吗? 难道皇帝召见的人是陆靖之。 “可有查到陆靖之住在哪里?” 暗卫默默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胆战心惊的回,“属下无能,尚未查到陆大人的落脚地。陆大人一行人进京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林玉文怒不可遏的将桌上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他火冒三丈的吼,“废物。一行人这么显著的目标,你们竟然都查不到,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饶命。陆大人的住处是钱公公亲自安排的,而且咱们到东齐不久,势力有限。” “这都是废物的托词,无能就是无能!” 暗卫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决定不再强词夺理。 “去给本王查,本王要知道陆氏一行人的落脚处。”他恶狠狠地强调,“最迟后天!” 暗卫叫苦不迭,可也只能毕恭毕敬的回了一句,“属下遵命。” 若皇帝真的召见的陆靖之,那么陆安瑾出现在京城里面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眼下京城并没有传出陆氏回来的消息,可见,这个消息是被人刻意的隐瞒下去了。 这么大的阵仗都能把消息瞒的严严实实的,除了皇宫中的那位,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林玉文忽然说道:“来人。” 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暗卫又跪在他的面前,毕恭毕敬的道:“属下在。” “京城最近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暗卫微微的皱了皱眉,细细的回想了一番,这才低声回到:“也没什么大的事情,前段日子魏国公府的清郡主病了。” 林玉文来了兴趣,“哦?清郡主病了?什么时候病的?” 暗卫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才说道:“好似之前清郡主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病了。” 林玉文眉心一动,瞬间来了主意,“下去吧。” 是夜,寂静无声。林玉文脱下繁复的长袍,穿上了紧身的夜行衣,一跳一落间,便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中。 趁着夜色的掩护,林玉文十分顺利的潜入了魏国公府,只是他鲜少和魏国公打交道,虽然进了府,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丘之貉 林玉文虽贵为一国王爷,但是偷鸡摸狗的事情却没少做。唯一的区别是,在西林的时候有大批的人愿意成为他的走狗爪牙,他想要做什么,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行。 到了东齐之后,这并不是他的主场,一些非必须要做的重要任务,他只能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了。 这样的落差,若是一般的贵族子弟,只怕要郁郁不得志一段时间,毕竟天堂和地狱的差距足够让人摔个粉身碎骨了。 但是林玉文却是一个意外,倒不是因为他的心理有多么的强大,精神有多么的坚不可摧,纯粹是因为理想上的丰满被现实狠狠的碾压了。 魏国公府的护院不是一般的渎职,他无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愣是连一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看见,他急不可待,可又无可奈何。 这个点了,他总不能大咧咧的跑到下人房里,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正大光明的威胁人家交出人家主子的地址吧。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疯狂一把,硬着头皮闯进一个房间,就看见一个小丫鬟提着一个小灯笼,慢慢的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嘟囔道。 “主子无理取闹,倒霉的永远是我们,真不知道她今天又发了什么疯,大半夜的要沐浴,也不怕把皮给洗皱了。” 林玉文眉心一动,嘴角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爷把时机捧在了他的面前。 小丫鬟在前面边骂边走,林玉文紧随其后,丫鬟前脚刚进去,林玉文紧接着也挤了进去,丫鬟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他一掌劈晕了过去。 清郡主正在里间沐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紧张的问:“外面什么声音?” 没有人回答她,她急忙站起身来,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出浴桶,就瞧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朝里面亦步亦趋的走了过来。 她尖叫一声,猛地坐回浴桶里面,她紧张的颤抖,看着林玉文的眼神满是惊恐。 “叫吧,你可以使劲儿的叫,正好让丫鬟小厮亲眼看见你赤身裸体的在一个男人的面前。我反正无所谓,要是郡主失了清白,你觉得还有哪家的贵公子会娶郡主?” 清郡主的眼睛红通通的,泪水无声无息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畏惧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男人,小声的问,“我不会叫的,你先出去。” 谁在外间,听到清郡主尖叫声的丫鬟急急忙忙的穿衣,心急如焚的敲门,慌张的问,“郡主,怎么了,奴婢进去了。” 清郡主红着眼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男人,见他只是随意的瞥了她一眼,依旧不动如山,明显是有恃无恐。她颤着嗓子说,“本郡主无碍,出去。” 小丫鬟闻言,很是听话的退了下去,临走之前,还恭敬的道:“郡主早点歇息吧,奴婢告退。” 清郡主在心里面默默的把小丫鬟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这没有眼力劲儿的小丫鬟,她说让她下去,她便下去吗,该死的,等她处理好这个男人之后,一定要把她给打死。 还有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的房间里面,占尽了她的便宜,着实可恶,等她安全无虞之后,一定要抠了他的眼珠子,要让他知晓得罪她的下场。 “郡主真乃女中豪杰,在下佩服之至。夜深露重,郡主还是早点更衣比较妥当,在下只给郡主小半个时辰更衣的时间,若是郡主过了时辰,就莫怪在下不讲礼仪了。” “呸。”这男人居然还有脸给她讲什么礼义廉耻?若是他真的有脸,会半夜三更的闯进女子的闺房里面。都堂而皇之的看了她半天了,这会儿给她说什么礼仪,可真够搞笑的。 纵然她心里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面上却不显,她红着眼睛,楚楚可怜的看了他一眼,战战兢兢的道:“多谢壮士,劳烦壮士回避。” 林玉文不屑的冷嗤一声,装什么柔弱无骨,别以为他方才没有看到她眸子里面射出来的恶毒的光。 活在这大宅子里的女人能有几个女人真的像小白花一样,纯洁无瑕的。只怕是他前脚刚离开这里,这女人后脚就会派人追杀他。 “快点。”他很是不耐烦的催促,别的男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可是他没有。 他一直以为他对女人无感,之所以会去宠幸女人,也不过是因为生理需求,没了女人,就没有累赘,自然也少了能让某些有心人士抓到他的把柄。 林玉文暗想,他活了这么多年,唯一看上的女人就是陆安瑾,可是这个女人却对他不屑一顾,看他的眼神就和看臭虫无甚区别。 虽然陆安瑾伪装的很好,就算见面,迫不得已的和他交流,也保留了一个客气的寒暄的距离。 只是他心思敏感,陆安瑾的不屑一顾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这也是那天他负气离开的根本原因。 这女人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一点点的接触。若不是陆安瑾刻意的释放这样的信号,纵然他心思敏捷,也不可能这么清楚的接收到。 身后传来的淅淅沥沥的水声,显然是美人正在出浴,可是林玉文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他的眉头微皱,俏脸面无表情,显的心事重重。 过了一会儿,身后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还是纹丝不动。 清郡主小心翼翼且又快速的穿着衣服,他很怕面前的不速之客转身,然,直到她穿完最后一件衣服,那男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这男人对她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这样的认知让清郡主甚是不爽。本以为这不速之客不请自来,看他言行举止之间,也是奔着她来的,可是他也明确的表现出了对她毫无兴趣的意思。 而且,表现的简直不能再明显了。 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清郡主狐疑的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男人,她不动声色的、轻轻的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簪子,紧紧地握在手里,然后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去。 “郡主若是不想花容失色的话,在下还是建议郡主不要任性而为,郡主以为一根小小的簪子能奈我何?” 清郡主闻言,脸色苍白如纸,她猛地举起簪子,恶狠狠地往前面扎了下去。 林玉文轻巧的避了过去,而后抓起清郡主的胳膊,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到了床上。 从未被这样粗暴对待过的清郡主被摔得两眼冒火星,纵然床上铺了很多层的褥子,可是细皮嫩肉的她还是感觉骨头像断了似的,疼的不得了。 “你!”清郡主愤怒的抬起头,看着林玉文的眼神可谓是凶神恶煞,“今日你若是不杀了本郡主,本郡主定然要把你大卸八块,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该死的男人,竟然敢这般对待他。 “郡主仙姿绝色,在下怎么舍得杀了郡主呢。”林玉文坐在床边,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郡主俏丽的侧脸,“只要郡主乖一点,在下保证不会伤害郡主的。” 清郡主才不吃他这一套,她嫌恶的转过头,避开了他的抚触,“若是本郡主不听话呢?” 林玉文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微微的弧度,他摸了摸郡主尚且湿润的头发,甚是好脾气的解释道:“若是郡主一意孤行的话,那在下现在就让郡主变成在下的女人。” 清郡主闻言大怒,气不可遏的道:“你无耻。” “在下无耻?”林玉文听闻,只觉得甚是好笑,他收起了笑容,冷淡的回,“若是在下真的无耻的话,方才郡主尚且在浴桶里的时候,在下就要了你的身子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他还有脸说,清郡主的肺都快要气炸了。她目眦尽裂的瞪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郡主终于问到正题上来了,”林玉文不卖关子,直言不讳的道:“在下要和郡主合作。” “嗯?”清郡主愣了一下,“合作?”她顿了一下,嘲讽的看了一眼林玉文,“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林玉文的手依旧在清郡主的脸上摩挲,“陛下把郡主赐给贤王做王妃,却被贤王拒婚的事情目前已经在京城闹的人尽皆知,不知郡主现在心情如何?” 清郡主恶狠狠地瞪着他,想要让他死的心越发的强烈,“本郡主的事情与你何干,容不得你在这里置喙。” “在下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郡主莫气,在下有一个消息,不是当讲不当讲。” 清郡主又瞪了他一眼,“讲!” “在下得到消息,陛下已经妥协,预备将郡主赐给清河王世子为妃!” “什么?”皇帝竟然这么快就妥协了,清郡主纤细的手指紧握成拳,她咬紧了后槽牙,一脸的愤懑。 林玉文不紧不慢的添油加醋道:“估计过不了多少,陛下就会派人来传旨了吧。” 清郡主气的不行,沉默了一会儿,她咬牙切齿的问,“你方才说要与本郡主合作?你想要本郡主做什么?” “在下看上一个姑娘,想要娶那个姑娘为妻,但在下又听闻,贤王对那姑娘的态度也不一般,既然郡主喜欢贤王,在下喜欢姑娘,那我们不如合作,将他们之间的姻缘破坏掉,郡主意下如何?” “你喜欢的那个姑娘,可是阴南知府陆靖之的女儿陆安瑾?” 林玉文点头,“郡主明察秋毫,在下心仪之人正是那陆安瑾!”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赴鸿门宴 林玉文出了魏国公府,只觉得神清气爽,心里分外舒畅。他走了一段时间,回身,锐利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黑暗覆盖下的阴暗角落,朗声说道:“诸位跟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吧。” 空旷的大街除了风吹过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当然,也不可能回答。 林玉文不甚在意的笑了,他傲然的道:“回去告知郡主,若是想要和在下好好的合作,就收起那些小心思,若是因为郡主挡了在下的路,在下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话音未落,他已然转身,抬脚往前走了一两步,又站在那里不动了,“还有,莫再跟着在下,否则在下就不客气了。” 站在墙角的暗卫一惊,他稍微往外探了探头,正巧看见了林玉文杀气重重的眼神。那个人竟然早就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了,他从一出府就发现了他的踪迹。 这个人的武功不低,且心思缜密,既然他已经发现了他的影踪,跟踪自然是不能继续进行了,他得快一点把此事告知郡主。 清郡主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面前的暗卫,火冒三丈的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他的身上砸,暗卫闷哼一声,但他不敢躲,只能硬生生的承受了这入骨的疼痛。 “废物,跟个人都能让人发现,废物废物,你说国公府养你们作甚。”想起那个该死的男人,清郡主就恨得咬牙切齿。 暗卫跪在那里沉默不语,清郡主越想越觉得憋屈,那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神秘兮兮的,行事方式野蛮又无礼,不过刚才近距离的接触,她发现那男人的眼睛长得挺好看的。 京城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股神秘的势力的,她想了半天,这京城的贵族子弟,她不能说全部认识,也认识的有一大半了,可方才那人,她确定她不认识。 这事情就比较难办了,清郡主看着跪的笔直笔直的暗卫,高傲的抬起头,颐指气使的说,“去给本郡主查清楚那人到底是什么来路,查不清楚,你也就不用回来了。” 魏国公府里从来不养废人,但是她好像忘记了,魏国公府在京城里面本来就是不尴不尬的存在,和清河王府无甚两样,甚至比清河王府的处境还要更差一些。 清河王府尚且有军功傍身,虽然他们在朝堂之上向来低调,但是说话的时候也能挺直了腰杆。不说朝臣,单说皇帝,就不会把清河王的话当成是放屁。 但是魏国公府就不同了,魏国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之人,除了和一般的纨绔子弟一样,吃喝玩乐样样俱全,闲暇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遛鸟。 他徒有一个国公之名,其他的是要啥啥没有。皇帝留着他不过是看在老祖宗的面子上,把他们当成宠物一样养着。 魏国公看出了皇帝的用意,自然也看出了国公府的没落,可是他还是像没事人一般,该吃吃,该喝喝,照旧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但是,魏国公府的女眷们可没有看出魏国公此时不尴不尬的地位,国公夫人出席宴会的时候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言谈举止之间好似是多么高不可攀。 她们眼高于顶,说话又时长的尖酸刻薄,很多大家贵妇对她们都颇有怨言,但是看在魏国公的面子上,只能敢怒不敢言。 京城里面,贵族的交际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更何况,那些贵族夫人闲来无事,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话家常,东家长西家短的,和乡野村妇无甚区别。 在这八卦中,最喜欢的便是聊那些阴私之事,魏国公家眷的狐假虎威就是她们的饭后闲谈,想起魏国公府人那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她们就忍俊不禁。 清郡主自幼便深得魏国公夫人的影响,一直认为她们是皇亲国戚,是天之骄子,是高不可攀的对象。 这段时间魏国公鲜少在府,清郡主知晓他肯定是在外面花天酒地,等了几次也没等到人,气的柳眉倒竖,恨的是咬牙切齿。 “郡主郡主,国公回来了。”丫鬟心急火燎的跑了过来,“这会儿国公在花厅里坐着呢,郡主还是早些去吧。”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清郡主提起裙摆就往前走,丫鬟紧张兮兮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踩到裙角,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她们。 清郡主赶到的时候,魏国公正在和四姨娘卿卿我我,四姨娘媚眼丝丝的,使劲了浑身的解数,发誓今晚要把魏国公拐进自己的闺房之中。 可是,她一转身就看见了怒目圆睁的清郡主,她吓了一大跳,通红的俏脸猛然变得苍白,本就柔弱无骨的身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些。 魏国公甚是不满怀中的温度一点点的消失,“美人,走近些,让本国公看看你美丽的小脸。” 四姨娘颤颤巍巍的看了一眼清郡主,果然看见对方的严重怒意更甚,她气得不得了,看见四姨娘像根木头桩子一样立在那里,忍无可忍的吼了一句,“滚开!” 她这父亲是不是想死在女人的身上!在府外任性妄为就算了,在府里也是这么的不着四六,魏国公府的颜面都快被他给丢完了。 四姨娘听到命令,麻溜的滚了。 魏国公浑身无力的瘫在椅子上,他醉眼朦胧,甚是费劲才看清站在面前之人是何方神圣。 “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清郡主虽然对他是恨铁不成钢,但也无可奈何,她缓缓走到魏国公的面前,将桌上的醒酒汤递给他,“父亲还是先醒醒酒吧。” 魏国公倒也老实,甚是乖巧的喝了,“你今天过来,到底有什么事情?” “也无甚大事,父亲,前段时间陛下将女儿赐婚给了贤王,但是贤王好似对我们国公府有什么误会,女儿想让父亲邀请贤王到府里一叙,解除误会。” 魏国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魏国公府几乎不与贤王府来往,能有什么误会,你若是想要见贤王,直说便是。” 清郡主神色不变,“贤王拒婚在京城里面闹的是沸沸扬扬,这不仅丢的是女儿的脸面,更是丢的魏国公府的脸面。父亲,女儿现在只想知道贤王为何会拒婚,是看不起女儿,还是看不起魏国公府。” “贤王殿下这般做确实不地道,罢了,”魏国公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便喊道:“来人,给贤王府递帖子去。” 齐霄昀看着魏国公府的帖子,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 “你在笑甚?”陆安瑾疑惑的问,“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齐霄昀很自然的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微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赤果果的宠溺。 “魏国公送来了帖子,你说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陆安瑾笑呵呵的说,“随你咯,想去便去咯。” “王妃,难道你没有听出来,本王是在给你管家的权利么?” 陆安瑾甚是无所谓的摆摆手,“罢了,我这人懒散惯了,这么高难度的工作还是请你大发慈悲的交给别人吧,我做不来。” 这拒绝的多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不过,”她柳眉微蹙,“魏国公无缘无故的邀请你作甚。” 齐霄昀宠溺的刮了刮她娟秀的鼻子,“凡事不可能是空穴来风,魏国公这个时候来请我,自然不可能是单纯的请我喝茶吃饭。” “那你便去吧,”陆安瑾甚是大度,尔后,他话音一转,“不过,我也要去。” 齐霄昀浓眉挑起,“你也要去?以何种身份?” 陆安瑾调皮的眨眨眼睛,“我看小厮这个身份就很不错。” 翌日,齐霄昀准时的赴了约,陆安瑾果真穿着一身小厮的衣服,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垂着头,一副老实的模样。 “贤王大驾光临,我国公府真的是蓬荜生辉啊。” 齐霄昀沉默的点点头,还是那副熟悉的冷冷淡淡的样子。 魏国公也不觉得难堪,依旧笑呵呵的陪在左右,“前段时间……” 他方才开了个头,就被齐霄昀无情的打断了,“若是国公想说前段时间父皇赐婚之事,那便不用再多言了。郡主蕙质兰心,定然会寻得以为如意郎君的,只是这人,绝对不会是本王。” 魏国公的老脸上闪过一丝丝的尴尬,“若是因为小女先前冲撞了殿下,还请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计较小女的过失。” “本王与郡主并不相识,郡主也并未冲撞过本王,国公何出此言呢。” 不过三言两语之间,魏国公算是彻底的明白了,贤王对自家闺女当真是半点意思也无。 “若是王爷当真不喜欢小女,直接禀明了陛下就可,为何要闹的众人皆知,如今小姐的颜面尽毁,日后还要如何嫁人。” 齐霄昀面色淡淡,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自公公宣旨的时候,本王便表明了态度,至于京城之人是如何得知的,本王亦不知。” 魏国公府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黑的,他冷笑一声,不无讥讽的道:“王爷一句不知,便想将此事接过。小女何其无辜,还请王爷给小女一个明白!” “不知国公还有何不明白的?” 魏国公见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差点没把他给憋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居心叵测 魏国公知晓齐霄昀为人冷淡,但没想到他如此的不讲情面,气的七窍生烟,气氛越来越僵,若不是先前清郡主再三交代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人留下,他早就下逐客令了。 虽然他这个国公名存实亡,但既然他头上还顶着国公这顶管帽,除了皇帝,其他人不管瞧不瞧得起他,都要给他留三分颜面。 可是齐霄昀,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大喇喇的讥讽他如今不尴不尬的处境,就算他想要自欺欺人都不可以。混账东西,着实可恶。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厮从来都不将他看在眼里,往日不敢断定,今日算是彻底得到了证实。瞧不上他的女儿,还不是因为瞧不起他么,若是那些权臣提亲的话,他的态度也会这么冷淡? “郡主,不好啦,不好啦。”小厮看着清郡主冰冷的眼神,语调不由自主的降了几分,他恭敬的行了一礼,着急的说,“方才国公差点和贤王吵起来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清郡主气的咬牙切齿,她先前再三交代他,绝对不能和齐霄昀起冲突,无论如何都要把他给稳住。她这好父亲倒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真是生生的要把她给气死。 “还愣着作甚,还不赶快前面带路。”一个二个都是不中用的东西,清郡主气结,她提起裙摆,快速的往前走,“快点快点。”若是迟了,齐霄昀就要走了。 她今日好不容易把齐霄昀给约了过来,绝不允许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成为她的男人,所以,她绝不允许故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一路小跑至前厅,在门外,她停下脚步,平稳一下急促的呼吸,又让小丫鬟整理了一下因为跑步略微凌乱的衣裙,待一切妥当,她这才扬起一抹得体的微笑,缓缓的走了进去。 “清儿给父亲请安,给王爷请安。”她款款的行了一礼,国公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起来吧,齐霄昀则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魏国公见他一副淡定自若事不关己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他正想说些什么,余光扫见自家闺女锐利如刀的眼神,于是,到嘴的话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清郡主好像没有看见齐霄昀冷淡的样子,她言笑晏晏的说,“清儿知晓贤王殿下军务繁忙,今日肯大驾光临,清儿不胜感激。仅以一杯薄酒,聊表谢意,还请贤王殿下赏脸,莫推辞了。” 她挥了挥手,果然就看见一个婢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了两杯酒,齐霄昀抬头扫了一眼,便看出了一些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过,他没有声张。今日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陪着她们好好的玩玩,这女人可是一只粘人的苍蝇,若是今日不处理好了,省的以后她还来无休止的骚扰他平静幸福的生活。 现在他好不容易把瑾儿拐到了京城,说什么也不能让他轻易的回去了,若是真的有必要,他不介意恃宠而骄仗势欺人一回。 “多谢。”他接着清郡主递过来的酒,好似没有看出不对劲儿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抬眼看了一下清郡主,放下酒杯,“酒已经喝了,本王告辞。” 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身子猛然一晃,幸好清郡主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他抽出自己的胳膊,淡淡的道:“本王站得住,不劳郡主操心。” 齐霄昀的冷淡表现的太过直白,清郡主的俏脸白了白,不过转瞬,便又恢复原状。她绝对不能轻易的被他的态度所影响,他的态度,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陆安瑾瞧见齐霄昀的脸色,知道他是着了道了,她心里面默默的把清郡主这个笑面虎都骂了一顿,然后低眉顺眼的走向前,却不卑不亢的道:“王爷喝醉了,小人带王爷回府。” 他伸出手就准备拉齐霄昀的胳膊,清郡主眼神一凛,甚是不高兴的道:“王爷身体不适,就现在府里休息吧,待王爷清醒过来,再行回府。” 陆安瑾还想拒绝,齐霄昀趁人不备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陆安瑾的眉心一动,末了不动声色的回捏了一把他的手,尖锐的指甲毫不留情的戳进他的肉里,疼的他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这丫头,还是一如既往的记仇啊,掐的这么狠,显然气的不轻啊。 齐霄昀讪讪的撇撇嘴,他正想在安抚一下陆安瑾暴躁的心呢,谁知那小女人却猛地架起他的胳膊,冷冷淡淡的对着清郡主说,“还请郡主给殿下安排房间,小人这就送殿下过去歇息。” 既然你想吃美人肉,那今天她就让他吃个够本,吃到吐,让他以后见到美人就绕道走。 齐霄昀自是不知道陆安瑾的想法,他只知道这丫头现在定然是生气了,否则不会吝啬的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 清郡主见事情有转机,喜悦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她温和的笑着说,“跟本郡主来吧。” 期间,清郡主见陆安瑾扶齐霄昀甚是艰难,甚是主动的道:“你额上满是汗珠想,想必累了吧,距离厢房还有一段路程,本郡主帮你一把吧。” 陆安瑾淡淡的看了一眼清郡主,将她眼中的跃跃欲试看的清清楚楚,她冷冷淡淡的回,“多谢郡主好意,小人扶的动。” 清郡主本来笃定陆安瑾是不会拒绝她的,没想到,这个卑贱的下人竟然也敢直接拒绝了她。她受齐霄昀的气也便罢了,还要受一个下人的气,这让她如何能忍? “放肆,”她怒喝道,看着陆安瑾的眼睛简直在喷着火,“你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小人,本郡主不忍你这般辛苦,你莫不知好歹。” 陆安瑾轻笑,“郡主,小人乃是贤王府的小厮,不是国公府的,如今贤王殿下在国公府酩酊大醉,小人尚未追讨国公府,已经是给足了国公的面子了,连国公都知晓殿下日理万机,难道郡主不知?” “你不过是贤王府的小厮罢了,本郡主倒是不知,什么时候贤王府的小厮能越俎代庖,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 陆安瑾无惧,依旧冷冷淡淡的说,“贤王府的人一切以王爷的安全马首是瞻。” 清郡主见她软硬不吃,愤懑不已,她简直是怒从胆边生,脸色铁青,看着陆安瑾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陆安瑾好似没有看到一般,依旧扶着齐霄昀慢慢的往前走,见清郡主并未跟上来,还回头,甚是好心的提醒道:“不知郡主安排的厢房可到了?” 清郡主咬紧了后槽牙,她默默的告诉自己,正事要紧,不要因为一个下人而影响大局。 “快到了,”虽说告诉自己不生气,但是她的自尊心也不允许她向一个下人低头,所以,语气也冷淡了不少,“你且跟我走吧。” 好不容易到了厢房,陆安瑾的胳膊都快断了,她趁着清郡主不注意,狠狠的在齐霄昀的腰身掐了一把。 齐霄昀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小丫头是想谋杀亲夫啊,掐的这么狠,不用想都知道,铁定都青了。 陆安瑾小心翼翼的将齐霄昀扶到了床上,本想为他脱了鞋,后来想想,谁知晓这床上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没脱。 这时,丫鬟也打好了水来,她正准备洗帕子为他擦试一下越发红润的俊脸,就见清郡主已经洗好了帕子,正向床边走来。 “这里没你什么事情了,你且下去吧。”她坐在床边,显然是准备亲手伺候齐霄昀。 陆安瑾不假思索的伸出手阻拦她的动作,似笑非笑的说,“郡主尚未出阁,此时留在此处,若是传了出去,有损郡主的闺名。” 清郡主柳眉紧蹙,本就被她艰难收起的火气再也按压不住了,她火大的道:“这里是我国公府,本郡主做什么决定,轮不到你置喙,现在,你给本郡主出去!” 陆安瑾本不想出去,后又转念一想,好久没有看过好戏了,反正也闲着无聊,她乐得清闲。 于是,她从善如流的道:“既然郡主执意如此,那小人就下去了。有劳郡主照顾王爷了。” 清郡主见他还有一点点的眼色,脸色也好了很多,她淡淡的道:“下去吧。” 陆安瑾甚是听话的滚了,只留下看着毫无动静其实气愤不已的齐霄昀,独自面对对他虎视眈眈的美人狼。 他默默的磨了磨牙,暗自想着,待回府之后,定要好好收拾收拾这不听话的小女人,看她下回还敢不敢独自抛下他。 “王爷,”清郡主拿着帕子轻轻的擦拭了一下他的脸,不确定的又喊了一遍,“王爷。” 齐霄昀自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清郡主放下手中的帕子,想要为齐霄昀脱掉鞋子,奈何本来还安静如鸡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本就做贼心虚的她吓了一大跳。 她走到床前,看着他的睡脸,本来被她禁锢在心里的渴望此时冲破了囚笼,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不受控制的横冲西撞。 砰砰砰,她的心好似要跳出胸膛一般,她痴迷的看着那张日思夜想的俊脸,眼睛半眯,满是缱绻。 清郡主只觉得她的嗓子越发的干渴,唇上越发的干燥,她的眼神定格在那片薄唇上。 她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慢慢的俯下身,一点一点的向她心中的桃花源靠了过去。 第一百六十章 狗血套路 就在她吻上那张她肖想了已久的薄唇之时,齐霄昀好似睡的不踏实一般,毫不犹豫的转了个身,无情的给清郡主留下了一个凉薄的背影,因此,他没有看到清郡主苍白的脸。 一次两次皆是如此,若不是她亲眼看到齐霄昀喝了那杯她加了料的酒,而且那料还是她亲手倒进去的,此时她都要怀疑齐霄昀是真的晕了,还是假装的。 “王爷,”清郡主期期艾艾的喊,略微抖动的声音里面满是愁苦,“我我我爱慕王爷好多年了,本来没打算表露心意的,可是皇上却为我和王爷赐婚了,王爷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么?” 齐霄昀皱着眉头,他想不通,在这之前,他和魏国公府从未有过交集,真不知道她这满腔的爱意到底是从何而来。对一个陌生人爱的这么深沉且扭曲,他想不通。 更何况,在没有遇到陆安瑾之前,不过是哪个女人,他都未曾给过好脸色。都说成家立业,可是他的脑袋里面只有立业,并未有成家的念头。 身后的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她注定得不到回应的心路历程,齐霄昀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女人真的有些好笑,她自己单相思罢了,还埋怨他没给回应,是不是蠢? 女人都是这么麻烦的动物么?当然,他的瑾儿除外,他的瑾儿就算是生气,也是古灵精怪的,十分的可爱。 趴在屋顶上的陆安瑾也是听的昏昏欲睡,本来还以为清郡主煞费苦心的把齐霄昀骗了过来,还好不容易单独相处了,定然不会轻易的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按照那些狗血的桥段,此时的她应该抓紧时间宽衣解带,来一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就算齐霄昀醒来,也是百口莫辩,如此,她便能如愿的嫁到贤王府了。 可是这女人,真的是在暴殄天物,在这难得的机会里面,竟然傻了吧唧的哭诉她的感情历程。陆安瑾忍不住无语望天,她浪费时间的说了这么多的屁话有什么用,若是感情能强求得来,齐霄昀就不会只给她一个背影了。 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齐霄昀的不耐烦了,她恨铁不成钢的感叹道:“白瞎了这么好的机会,看来这出好戏是看不成了。”得了,她还是好好准备一下回府吧。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本来哭的梨花带雨的清郡主忽然开窍似的停止了哭泣,她擦了擦湿漉漉的小脸,开始缓慢的脱起衣服来。 陆安瑾甚是自觉的趴了回去,本来都以为戏剧散场了,没想到,这好戏才刚刚开始啊,只是,这戏的铺垫实在太长了,看的她都昏昏欲睡了,到现在都没有提起精神来。 齐霄昀又转了过来,低哑的哼了一声,清郡主闻声,顿了一下,她微微的抬起头,颤颤悠悠的看了一眼似醒非醒的齐霄昀,身体越来越僵硬。 “热,”此时,齐霄昀只觉得一股凶猛的热自四肢百骸传了过来,好巧不巧的全部聚集在了他的小腹之下,他睁开血红的眸子,看着面前脸色苍白的女人,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滚!” 他怎么清醒的这么快?清郡主满脸惊慌,按照计划,他本应该最后醒来才对,难道是因为药量太小了吗? 齐霄昀下床就准备往外走,但是清郡主怎会轻易的让他离开,她想也未想,直接伸出手拽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哀求道:“王爷,你现在身体不适,让我帮帮你,好吗?” 清郡主素来要强,但是再坚强的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都会变得含情脉脉起来,尤其是一厢情愿这种折磨人的感情,更是让人把尊严都踩到了地上。 她知晓齐霄昀不喜欢她,这不重要,她一直笃定日久会生情,只要她先得到他的人,假以时日,她相信用她的柔情定能软化他那颗冷硬的心。 齐霄昀只觉得一团邪火不断的攻击着他的甚至,他浑身燥热难耐,看人的眼睛都不甚清明。只不过,常年征战的克制让他没有轻易的向欲望投降。 “滚,”他的语气越加的冰冷,他挥掉了清郡主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满是厌恶,“你敢对本王下药?” 他转身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但是后面的女人十分的没有眼色,她猛地扑了上来,颤抖的身子紧紧地贴着齐霄昀,双手更是紧紧地抱着他。 齐霄昀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胆大包天的抱了他,他本能的抬头,结果就看了一眼的似笑非笑,他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十分的古怪。 陆安瑾没有离开屋顶,更没有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意思,齐霄昀的心情瞬间就没明媚了。 他之所以敢眼睛都不眨的喝下那杯加了料的酒,一是因为他笃定陆安瑾不会放任他不管,二则是因为他相信清郡主即使下药,也不敢给他下过重的药量。 可是,他却万万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皆是胆大包天的人,一个真的对他不管不顾,一个真的敢给他下重药。 混账东西。齐霄昀简直怒不可遏,他怨气满满的看了一眼陆安瑾,结果她居然对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带着一抹明显的幸灾乐祸。 “滚开。”齐霄昀才没有什么君子风度,他用力的挥掉了清郡主的手,冷漠的看着她跌倒在地,“你有胆子算计本王,就要有胆子承受本王的怒火。” 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齐霄昀知晓不能在这里久待,否则真的会出现不可挽回的情况。 可是,清郡主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她爬了过来,抱着齐霄昀的脚,怎么也不肯让他离开。“王爷,让我帮你,再耽搁下去,你会爆体而亡的。” “本王就算是死,也不会碰你的。”若他真的被一包药给打败了,那他还有什么脸在东齐生活,干脆交出将印,找个村子卖红薯算了。 “王爷,”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饶是清郡主再好的脾气,也被消磨光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便一不做二不休,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都是你逼我的。” “你想做什么?”齐霄昀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清郡主忽然站了起来,趁着他晃神的功夫,双手抓着他衣服的前襟。 他顿时知道清郡主在打什么主意了,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加的铁青。 齐霄昀忍无可忍的一掌劈晕了清郡主,他抬起头,没好气的问了一句,“这戏看的过瘾吗?” 他的头有点晕,眼睛里面满是血丝,他的身子忽然抖了一下,就在他意志昏昏沉沉的时候,忽然感觉一抹温软附了上来。 “你呀你呀,真不知道在逞什么强,还有,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听话了,让你做啥你做啥。” 陆安瑾艰难的把他放到了床上,对着外面轻轻吩咐了一句,“凌云。” “属下在。” “将清郡主送回闺房,记住,一定要让国公府的下人知道郡主已经回闺房了。” 凌云点头,“属下明白。” 陆安瑾又说,“还有,立刻送王爷回府,我想,王爷现在定然不愿意留在这里。” “属下遵命。” 此时的齐霄昀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理智,凌云扶着他刚走出门,就看见国公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这……”魏国公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满是惊恐的道:“本国公不知王爷的酒量竟然这般浅,今日是本国公失礼了。” 陆安瑾眼神冰冷,她冷淡的对着魏国公道:“今日之事,我贤王府看在国公的面子上,就当做没有发现,还请国公奉劝郡主,不是她的人,手就不要伸的那么长,要是一不小心被斩断了,就怨不得旁人了。” 这话都已经说到脸上了,魏国公就算想装傻,也装不了。他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五颜六色的,难看极了。 “来人,送客。”他说完,胆战心惊的看了一眼杀气凛凛的贤王府侍卫,不想再留这些杀神片刻,便急匆匆的送客了。 回去的路上,齐霄昀一直叫唤着热,陆安瑾在马车上脱了他的外袍,可是他还是不老实,一个劲儿的拽自己的衣服,嘴里不停的叫唤着热。 “霄昀,再忍一忍,咱们马上就要回府了。”陆安瑾看着齐霄昀这痛苦的样子,气得不得了,一方面把清郡主骂了个狗血淋头,又把齐霄昀也从头骂到脚,最后,也把自己给狠狠的唾弃了一遍。 她当时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眼睁睁的看着齐霄昀痛苦的和讨厌的女人虚与委蛇,管她是什么国公府的郡主呢,敢抢她的男人,就是不行。 陆安瑾的心都快要给悔青了,可是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到府里,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救齐霄昀。 这是她爱的男人呵,她轻柔的抚摸着他已经汗湿的脸,低下头,温柔且坚定的吻了上去。 齐霄昀本能的加深了这个吻,马儿好似也感觉到了主人的急不可耐,他飞快的跑着,扬起了阵阵的尘土。 车厢里面的气氛越加的火热起来,浅尝辄止的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的渴望,他想要更深层次的接触,他想要完完全全的拥有怀里的人。 凌云眼观鼻鼻观心,恨不能马车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到王府里面,也省得他心惊胆战的在这里偷听主子的墙角。 俗话说的好,非礼勿视,非礼勿问,非礼勿听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满室旖旎 凌云几乎是竭尽全力,终于把马车安安稳稳的停到了王府门前,彼时的陆安瑾呼吸急促,双唇红肿,衣裙略微有些凌乱,俏脸红的都快能滴下水来了。 她勉强的从齐霄昀的怀中挣扎出来,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衣物,然后在齐霄昀抓住她之前,麻溜的下了车。 凌云听见动静,一直沉默的低着头,生怕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主子们的窘态难得一见,但是通常见了,那可都是要命的。好奇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啊喂。 “快把王爷送回房中,我稍后便去。”言罢,也顾不得其他人的想法了,急匆匆的离开了,凌云诧异的发现,她的脚步竟然有些凌乱。 凌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一直乱动的贤王殿下给搬回了房间里面,只听见一向无欲无求的王爷此时却像是一个小孩一样,一直任性的叫着王妃的名字。 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窘态真的让人看的激动异常,虽然他知道王爷之所以这般失态是因为药物所致,可是就是这样有些狼狈的王爷,才活的有那么一点点的人气,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谪仙人。 王爷这些年真的太难了,太苦了,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着王爷过的苦哈哈的生活都觉得十分的心疼。万幸,现在有了王妃,王爷的日子变好了很多。 凌云正在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事情,过去的种种,忽然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抬起头,就看见陆安瑾换了女子的装扮,缓缓的走了进来。 陆安瑾的脸色不是很好,俏脸上依旧是红彤彤的一片,凌云对着她默默的行了一个礼,然后抬脚就走,这个时候,机智的侍卫是绝对不会站在这里充当木头杆子的。 “凌云,”许是方才是小跑过来的,陆安瑾有些喘,嗓子也有些干涩,“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这个院子,不许有人进来。”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晚膳准时送来。” 等到房间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陆安瑾忽然觉得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看了一眼痛苦的低吟的男人,忍着娇羞,一件一件的解开了衣衫。 直到只剩里衣,她踱步至床边,看着扭来扭去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爬上了床。她很乖巧的爬到了床里边,柔顺的躺了下去,然后伸出手,紧紧地贴着他滚烫滚烫的背。 齐霄昀好似在沙漠里面寻找到了一点点的绿洲,他不由自主的转身,拼命的往绿洲里面跑。他反客为主,紧紧地将怀中的女人禁锢在怀中,倔强的不放她出去。 “瑾儿,瑾儿,”他不住的呢喃,“好想你,”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炙热的呼吸洒向她的颈肩,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痒意。“你好香啊。” 陆安瑾的小脸霎时间红艳艳的,就好似天边的火烧云,绚丽多姿,她抬起头,闭着眼睛,带着大无畏的精神,重重的啃上了他的唇。 时辰在指缝中偷偷的溜走,欢愉就像潮水,而她就像是一叶扁舟,顺着潮水浮浮沉沉,至死方休。就这么没羞没躁的胡闹了半天,陆安瑾的嗓子都哑了。 药性在不断的折腾中终于消散在天地之间,齐霄昀食髓知味,还想继续享受那要命的欢乐感觉,只是陆安瑾实在太累了,方才还清醒的小人,转瞬之间就投入了周公的怀抱。 齐霄昀心疼的看着陆安瑾满是疲惫的睡颜,大手爱怜的在她的俏脸上摩挲,他轻轻的俯下身子,在红肿的唇边轻轻的印下一吻。 吃饱喝足的他甚是清爽的下了床,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也抱着睡的深沉的陆安瑾去浴桶泡澡,她初次承欢,若是不好好的清洗,怕是要生病的。 陆安瑾是真的累了,饶是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把她弄醒。直到夜幕完全降临,齐霄昀这才下了决心要打断她的好梦。 彼时的陆安瑾正在做着美梦,还没梦到圆满的结局,就被强制的打断了。她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看是哪个讨厌鬼在扰人清梦,结果,睁眼就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 “瑾儿,用完膳再睡。” 陆安瑾还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她抬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她的骨头好像被人打断了又重新接上了一般,那酸痛的感觉,简直太酸爽了。 然而,清醒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她又沉沉的睡去,大有一副睡到地老天荒的地步。 齐霄昀宠溺的笑了,温柔的摸了摸她的眉眼,他温柔的为她捏了下被角,不忍心再叫醒她,在床边默默的坐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等到陆安瑾睡饱自然醒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刺眼的光顺着窗棂溜进了室内,她本能的伸出手,畏惧的遮住了眼睛,拒绝明亮的光侵袭她的眼睛。 她伸手摸了一下旁边,冰凉的被角显示主人早已经离去,陆安瑾轻轻的动了一下,那股酸爽的感觉让她一阵的龇牙咧嘴。 “呲,”虽然休息了一夜,可是她的四肢还是十分的僵硬,陆安瑾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她低头一看,果然发现青青紫紫的一片。“简直是禽兽啊。” 她咬了咬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到她穿戴整齐,她敲了敲窗外,天已大亮,但是齐霄昀还是没有回来。 这就奇了怪了,陆安瑾的眉心动了动,随后步履僵硬的朝外走,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王爷。” “王妃,皇上召王爷进宫,还未回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陆安瑾柳眉微蹙,“王爷何时进宫的?” “已经一个时辰了。” 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陆安瑾沉默了一下,淡淡的吩咐道:“先传膳吧,我饿了。” 她才刚用完膳,就看见管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见陆安瑾急急的行了一礼,“王妃,宫里来人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陆安瑾优雅了擦了一下嘴,然后又收拾了一下衣服,扶了一下酸疼的腰,又吸了一口气,这才淡淡的道:“既如此,便走吧。” 去宫里的路上,陆安瑾一直沉默不语,直到她再次看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听不出喜怒哀乐。“起来吧。” 齐霄昀满是担忧的看着一脸淡笑的陆安瑾,他昨夜有多过分,他心知肚明,真不知道父皇发了什么疯,非要把瑾儿召进宫来。 “陆安瑾,你可知朕这次召你来所为何事。” “臣女不知。” 皇帝沉默了一下,“朕听闻,贤王昨日去了魏国公府,不知可有此事?” 陆安瑾轻笑,不卑不亢的回,“回陛下,此时您应该问贤王殿下,臣女对此事不甚清楚。” 皇帝又说,“朕听说,昨日贤王在魏国公府醉酒,然后要了清郡主的清白,不知安瑾可知此事?” “父皇,”齐霄昀再也忍不住了,冷着一张脸,沉声说道:“儿臣昨日应魏国公的邀请去国公府做客,但是饮完酒之后便回了王府,儿臣不知是哪个混账东西造谣,以此来污蔑儿臣的名声。” 陆安瑾神色淡淡,闭口不言。 皇帝看了她几眼,见她始终没有回答的意思,又道:“可是今日清郡主进宫,非要自缢以证清白。” 齐霄昀的脸上闪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嫌弃,语气不由得冰冷了几分,“自便。” “你都不问是何缘由?” “她是死是活,和儿臣有何关系?” 皇帝似笑非笑的说,“可是,郡主说,是昀儿你要了她的身子啊。” 齐霄昀安耐住波涛汹涌的怒火,才没让自己爆粗口,“胡说八道,胡言乱语。” 皇帝挑眉,要笑不笑的道:“哦?” “儿臣的眼睛还没瞎,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儿臣的眼。” 他真的快被气死了,清郡主那个蠢货,给他下药就算了,现在还敢倒打一耙,简直可恶。 该死的,他当时就不应该对她手软,既然她要作死,他就成全她。 “昀儿,”皇帝甚是不满的看着他,“清儿怎么说也是你的表妹,你怎可这般作贱她。” 齐霄昀冷哼一声,不予回答,好似在清郡主的问题上,多说一个字,就是对他的亵渎。 “清儿,你出来吧。” 齐霄昀冷漠的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清郡主,脸上是毫不掩藏的厌恶。他冷冰冰的问,“你为何要污蔑本王?” “皇上,”清郡主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眼泪不要钱的似的,哗哗的往外流,看着好不凄惨。她抽抽噎噎的说,“虽然臣女爱慕王爷,但是臣女知晓王爷不喜欢臣女,臣女不能强求。” “莫哭了,有话好好说罢。” 清郡主哭着摇头,凄厉的道:“臣女不怪王爷,因为那个时候,王爷已然没有了神智,他记不得这是正常的。” 齐霄昀眼角的青筋抽了抽,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强忍着将他的脑袋拧下来的冲动。即使他知道他没有做出对不起陆安瑾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本能的看向陆安瑾。 陆安瑾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对他微微一笑,而后对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放到心里去。 “昀儿,你有什么想说的?” “无稽之谈,简直可笑。” 第一百六十二章 身败名裂 “昀儿,清儿乃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无此事,她又何出此言。”皇帝甚不赞同的看了齐霄昀一眼,“你这样说,置清儿的颜面于何地?” 陆安瑾闻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戏看到现在,她算是彻底明白了皇帝此时宣她进宫的真正目的。 “儿臣乃七尺男儿,铮铮铁骨,知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齐霄昀的神色很冷,语气更是冷的掉渣,他冰冷的眸子直戳戳的盯着清郡主,“清郡主,本王且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确定是本王毁了你的清白?” 清郡主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她的眼神闪闪躲躲,不敢直视那双乌黑的眸子,她垂头思索了片刻,挣扎了许久,最后支支吾吾了嗯了一句,多余的话,当真是半句都不肯多说。 齐霄昀冷笑,正准备开口说话,就听见一道温软却不失强硬的声音忽然响起,他霍的转身,就瞧见了满眼的笑靥如花。 “不知陛下如何处理此事,”陆安瑾笑着说,“陛下既然召我等进宫,想必已经有了想法,陛下直说便是。” 皇帝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既然昀儿已经要了清郡主的身子,那朕便做主,将清儿赐给昀儿为侧妃。” 齐霄昀本来满心焦急,但她看陆安瑾的笑容始终未减,便知她心中有数,焦急的心缓缓的安定下来,他往陆安瑾的方向挪了挪,无声的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清郡主闻言,满心的欢喜,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陛下赐婚。”一朝痴想竟有成真的一天,她欢喜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陆安瑾见她激动的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样子,神色未变,甚至笑意更浓,她温文有礼的道:“陛下说的极是,若真的是王爷毁了郡主的清白,自然要给郡主一个说法,臣女对此无异议。” 皇帝对于陆安瑾的识相非常的满意,他严肃的脸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笑意,看着她的眼神也温柔了许多。“择日不如撞日,瑾儿不如和清儿一起嫁入王府如何?” 齐霄昀眉头紧皱,甚是不满的看着皇帝,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陆安瑾,用了十分的克制才没让自己爆粗口。胡搅蛮缠,胡作非为,着实可恶。 “陛下,臣女不反对郡主入府,但是前提是真的是王爷毁了郡主的清白。若此事乃王爷所为,那结果臣女认,若是此事不是王爷所为,那郡主所为便是污蔑王爷的声名。” 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消失,最终隐于清冷的眼角,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冷冰冰的问,“你这话是何意?” 陆安瑾神色未改,笑容未变,甚是好脾气的道:“陛下莫气,古人有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今王爷和郡主各执一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们不能偏听一家之言,您说是不是?” 她也不等皇帝回话,抬头直直的看着齐霄昀的眼睛,浅笑道:“王爷,此事乃王爷的终身大事,臣女现在还未入府,此事还是交于王爷处理吧。” 说完,便退回了原位,沉默的站在那里,安静如木头桩子。这件事情若是她处理,难免夹在中间两面难做人,还不如彻底的做一个甩手掌柜,说不定还能留一个好的名声。 见陆安瑾把处理权交给了自己,齐霄昀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抬脚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清郡主,冷淡的问,“郡主说本王毁了你的清白?” 这个话题对于女人来说并不友好,但是眼下她进退维谷,前进一步有可能会粉身碎骨,但是后面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是的,”清郡主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齐霄昀,抢先哭诉道:“王爷,那一晚,你不记得了吗?不记得也无所谓,我不在乎。” 齐霄昀冷笑,“你的清白确实没有了,但是要了你清白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本王。” 清郡主闻言,哭的更加伤心了,“王爷,方才我已经说了,你若是不记得了,我不在乎,但是你不能这般污蔑我。” “污蔑?”齐霄昀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本王从来不会随意的污蔑一个好人,但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充满恶意的坏人。” “王爷,我只不过是爱慕你罢了,为何你要这般作贱我。难道我爱你是一件罪大恶极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齐霄昀最是不喜这种矫揉造作之人,先前与她质问已是耗尽了十分的耐心,这会儿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说不上恶劣,但也绝对称不上友好。 “那日宴会上,你在本王的酒中下了药,想要图谋什么,你我心知肚明。那日本王亲自派人将你送回房中,国公府中的丫鬟小厮皆可证明。”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父皇可要传旨问讯。” 下药是下九流的手段,如今却被用于皇家大族之间,这让皇帝的脸色甚是难看,他扫了一眼清郡主,后者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而后又不着痕迹的往后推了推。 “至于真正要了你身子的人,如今正在殿外等候父皇的传召。”他说完,便施施然的退了回去,不再多说话。 清郡主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身子抖如落叶,嘴唇不住的颤抖。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了,为什么他知道的这么清楚。 陆安瑾一直沉默不语,她似乎站在故事的最角落,面无表情的欣赏着路人的喜怒哀乐。虽然事情关己,但她还是选择了高高挂起。 故事结局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在众人的面前,今天上演的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丑陋戏码,受到伤害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高高在上又卑微异常的清郡主。 皇帝传不传召已经不再重要,清郡主是不是清白之身也不重要,那位至高无上的男人最不满意的是齐霄昀再一次脱离了他的控制。 他本想借此事逼迫齐霄昀娶了清郡主,他之所以站在清郡主这边,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清郡主,只是想从她的身上寻得一个契机,让齐霄昀吃瘪而已。 但显然,这次又失败了,齐霄昀再一次安然无恙的从这场角逐中退了出来,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不爽。 “退下。”皇帝感觉他的头越来越疼了,他不耐烦的挥挥手,让眼前这几个碍眼的人统统离开。 清郡主还想挽救,只是她抬头看了一眼皇帝面无表情的脸,便知此事已经无力回天,只好讪讪的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退了下去。 本以为有了皇帝的支持,她这次定能将齐霄昀拿下,可是没想到,结果会糟成这个样子。完了,这下全完了,清郡主像是霜打的芭蕉一样,全部蔫儿了。 齐霄昀率先出了殿门,然后他站在大殿外,看着陆安瑾缓步走了出来,若不是他的心思全部放在她的身上,很难发现她的异样。 昨晚是他太激动了,以至于失了分寸,伤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转身,没什么表情的看着脸苍白的和死人无异的清郡主,最后一次警告道:“若是还有下次,杀无赦。” 这是最后一次通牒,她若是不惜命,就尽管来招惹他。“国公府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清郡主的身子又抖了抖,齐霄昀是什么人,她心里清楚,必定是说到做到。 齐霄昀懒得再看他们,他倒是没和陆安瑾说话,只是默默的陪在陆安瑾的身边,亦步亦趋。 清郡主看着两人慢慢离去的背影,汪汪水眸里面盛满了冰冷的恶毒。陆安瑾,她的嘴里默默的念着让她恨之入骨的三个字,紧握的双手青筋毕露。 凭什么,她一个下贱的大臣之女能够成为他的女人,为什么他宁愿护着那个女人,都不愿意护着一心爱慕着他的自己。 清郡主恨的咬牙切齿,她现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嫁给齐霄昀,就连清白也没有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现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是得道升天还是粉身碎骨就看这么一遭了。 上了马车,陆安瑾就再也无法保持淡定的状态,她慵懒的躺在车厢里面,齐霄昀见状,很有眼力劲儿的将她扶了起来,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陆安瑾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懒洋洋的吩咐道:“凌云,把国公府里发生的事情传出去。” “属下明白。” 齐霄昀很有眼力劲儿的为她揉揉胳膊揉揉腿,陆安瑾舒服的眯起眼睛,甚是自在的享受起贤大王爷的伺候。 “瑾儿此举是为何意?” 陆安瑾轻笑,“清郡主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料想她肯定还有后招,但不管是什么后招,我先给她制造一点舆论压力,将她压的死死的,就算她有什么小动作,也翻不起什么大的浪花出来。” 毕竟,人言可畏的道理不管是放在什么时候都是通用的,单不说流言蜚语,就是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 “还是瑾儿聪明,”齐霄昀毫不吝啬他的赞美之语,“冰雪聪明,聪慧无双。” “待流言蜚语传开,清郡主可就身败名裂了,心疼不?” 齐霄昀双眉微挑,“自作孽不可活,本王有什么好心疼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先声夺人 齐霄昀自认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他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还之的主。所以,他对清郡主,没有趁火打劫便是对她最大的仁慈。 不过,今天的狗血事情算是让魏国公府上了他的黑名单了,自今往后,贤王府拒绝再和魏国公府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回到府中,清郡主仍旧觉得意难平,愤怒让她的脑袋越加的不清醒,理智离她越来越远,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仇恨,她要报复,她要让伤了她的人全都去死。 “来人,”她气势汹汹的看着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的丫鬟,怒其不争的吼,“放出消息,就说本郡主被贤王给玷污了。” 丫鬟惊悚的看着清郡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哀求道:“郡主,这可万万使不得啊。”郡主现下只怕是得了失心疯了,这么疯狂的事情也敢干。 这事若是让国公爷知晓了,定然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伺候着的人?丫鬟快被吓死了,不住的磕头,不一会儿,一抹艳丽的绯色就渲染了她的额头。 清郡主瞧她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今日她连连碰壁,未落得一星半点的好,反而落得一身骚,她本来就气的半死,如今连丫鬟下人也敢枉顾她的命令了,这让她更加的怒不可遏。 “使不得?如何使不得?”清郡主咬牙切齿的道:“你个贱丫头,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妄想爬在主子的头上。” 丫鬟被吓的魂不附体,她重重的磕头,苦苦的哀求道:“此事事关郡主的名声,还请郡主三思。”平时郡主胡来也就罢了,可绝对不会做这种没脑子的事情,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废话少说,本郡主让你去做你便去做,若是再找理由推三阻四,本郡主就摘了你的脑袋。” 丫鬟怒目圆瞪,清郡主的眼神越来越凌厉,“还愣着做什么,要本郡主去请你么?” “奴婢遵命。”顶着清郡主快要杀人的目光,丫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了,她才刚走出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国公爷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清郡主吩咐的事情绝对不能去做,否则到最后,她真的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的眼珠子转了转,思索片刻便有了定论。 她沉默的站在原地,等着魏国公走进了,恭恭敬敬的给她行了一个礼,“奴婢给国公爷请安,国公爷吉祥。” “方才慌慌张张的是要去作甚?”方才宫中来人,皇帝将魏国公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这会儿魏国公的心情十分的糟糕,顺带着看什么都不爽快。 丫鬟故作惊慌,凑到魏国公的耳边,将清郡主方才吩咐他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魏国公勃然大怒,“混账东西,竟敢说这种不知羞耻的话,”他真的是快要被这个逆女给气死了,“今天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丫鬟害怕此事闹大了对她不利,她想也未想直接伸手拦住了魏国公,“国公爷息怒,郡主会出此言,完全是因为今日在宫中受了委屈。” “委屈?”魏国公冷笑,“受了委屈都是她自找的,现在本国公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丫鬟寻思着,反正横竖都没有退路,前也一刀后也一刀,现在就看跟着谁才能保住脑袋了。郡主脾气越发的古怪,动不动就要责罚她,她过得简直生不如死。 魏国公虽然行事荒唐些,但只要讨得了他的欢心,至少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不会像现在这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郡主自宫中回来,情绪很不稳定,方才在房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奴婢劝国公爷现下最好不要过去。” 魏国公抬眼看了丫鬟一眼,虽然长得一般,倒也是一个清秀佳人,放在清儿身边当一个小小的丫鬟,着实有点委屈了她纤细的腰,还有那张清秀的脸了。 “你是当真心疼本国公呢,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直说无妨。” 丫鬟对着魏国公巧笑嫣兮,她媚眼如丝的看了但笑不语的男人,柔柔弱弱的回了一句,“奴婢爱慕国公爷已久。”说罢,她便羞的低下了头。 魏国公的坏脾气顿时去了一大片,他笑呵呵的看着丫鬟那张羞红的脸,爽朗的道:“你若是想,那便来本国公的身边伺候吧。” 丫鬟喜极而泣,真心实意的跪了下去连连磕头,“多谢国公爷,多谢国公爷。” 魏国公转身,看了管家一眼,管家忙说,“奴才遵命。” 丫鬟悬着的心这下终于归了位,心想她的脑袋终于安稳的放在了她的脖子上,这种死里逃生的感觉让她喜大普奔,恨不能抱着魏国公那张满是褶子的脸重重的啃上两口。 魏国公趁机揩了一把油,笑的十分的灿烂,丫鬟羞的满面桃花,他这才甩了甩宽袖,装模作样的轻咳一声,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清郡主的火气一直居高不下,那死丫头出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复命,也不知道有没有阳奉阴违。现在这些贱蹄子,一个都靠不住。 站在两旁的丫鬟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胆战心惊的看着她,生怕她一个不爽,把她们的脑袋当球踢。毕竟郡主的凶名在国公府里可是相当的响亮。 魏国公进来的时候,丫鬟小厮们皆松了一口气,她们直戳戳的全部盯着魏国公,眼神明亮,好似看见了普度众生的弥勒佛一般。 “这是在作甚?”魏国公看着清郡主,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神冰冷,还带着冰渣,“你想作甚?” 清郡主瞪着躲在魏国公身后的丫鬟,怒气冲冲的道:“你这贱蹄子,竟然敢背叛本郡主?” 丫鬟吓的瑟瑟发抖,畏畏缩缩的往魏国公的身边凑了凑,小手轻轻的拽了拽魏国公的衣服,颤抖着嗓子求饶,“国公爷。” 被当成救世主的魏国公顿时英雄主义爆棚,他转身,拍了拍丫鬟的小手,示意她别紧张。 然后,他转身,看着清郡主的眼神满是不赞同,“没用的东西,魏国公府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完了。” 清郡主本就不顺心,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她狠狠的拍了拍桌子,气冲冲的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若不是因为你胆小怕事,我又怎么会功亏一篑!” 魏国公行事荒唐,她本来看着就极其不顺眼,这会儿更是气急攻心,闻言,更是怒不可遏,压根忘了礼仪尊卑。 丫鬟小厮们全都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一个二个瑟瑟缩缩的犹如空中的落叶,主子之间的密辛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妄听一二的。 魏国公闻言怒目圆睁,火冒三丈的吼,“混账东西,竟然敢顶撞本国公,来人,”他愤怒的咆哮,“没有本国公的命令,郡主不准出房门半步。” 清郡主勃然变色,咆哮如雷,“你敢!” “这是魏国公府,不愿呆在这里就给本国公滚出去。” 清郡主气的是七窍生烟,她还想再说些什么,然,魏国公已然不愿再同他交流,甩袖离去。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把小丫鬟带走,其他的丫鬟看魏国公走了,也都趁机下去了,这个时候留在这里,无疑就是往枪口上撞。 翌日,市井之中突然传出了很多关于魏国公府的传言,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甚至将清郡主的所作所为编成了一个个生动的小故事,说的是绘声绘色,百姓们听的是津津有味。 百姓们纷纷议论那个行事张狂颇有其父之风的清郡主,有的议论她不守妇道,有的议论她臭不要脸,总之,好的反馈基本没有,坏的消息比比皆是。 清郡主纠结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决定破釜沉舟,翌日一大早,她便叫来了心腹,两人密谋了估摸着大半个时辰,心腹才悄然离去。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等来了让她吐血的消息,她目眦尽裂,双拳紧握,气极反笑道:“好好好!” 显然有人先声夺人,抢先攻占了舆论的制高点,郡主如今的风评已经降到了谷底,想要翻盘,恐怕是难如登天。 “他就这样恨我吗?” 心腹闻言,默默的低下了头,这些情啊爱啊之类的,统统和他绝缘。 “你去告诉贤王,本郡主要见他。” 心腹的嘴角抽了抽,有心不想接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只要不是傻子都晓得,贤王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郡主,”身为一个合格的属下,为主人排忧解难是最基本的要求,“属下认为……” “莫说那么多,现在就去。” 心腹无奈的看了清郡主一眼,见对方一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模样,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转瞬间便消失了踪迹。 他到了贤王府,刚表明了身份,就被门童客气却又不失强硬的给回绝了。 “贤王今日不见客。” 心腹还想说什么,人就被请了出去,然后大门就关上了。 清郡主得到消息之后,气的不得了,但偏偏又无可奈何,只能干瞪眼。 晚上魏国公又来了一趟,对着清郡主又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你甘愿作贱自己,我没意见,但是你因此敢坏了国公府的名声,本国公竟然不会轻易饶了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秋后算账 清郡主从不是那种轻易善罢甘休的人,齐霄昀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并没有人让她知难而退,反而让她越挫越勇。本就斗志昂扬的她更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每天都精神抖擞。 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抓耳挠腮,爱情就是这么的折磨人,她知晓齐霄昀不喜欢她,这并不重要,她喜欢他就行了。大家贵族的婚姻,有几个是因为爱情才在一起的。 魏国公府现在已经没落,若是能够和贤王府连上线,到时候魏国公府自然也可以借助贤王府的东风,找回昔日的辉煌,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齐霄昀就是一个活招牌,只要有他在,贤王府和魏国公府的招牌就不会倒,那个人就是她们立于不败之地的根本。 她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贤王府的女主人,并且沉醉其中,她甚至还有几十种的构想,如何将贤王府和魏国公府的关系连接的更紧密,如何给自己更为雄厚的势力加持。 心腹一天一天的,眼睁睁的清郡主越来越魔怔,行事越来越疯狂,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心想郡主什么时候才能变得正常一点。 “今天你去贤王府了吗?”清郡主怀里抱着一只黑猫,她一边摸着黑猫的毛,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可见到贤王了?” 连连吃了几天闭门羹的心腹,现在一听到贤王府这三个字,额角的青筋就忍不住的抽抽,他低下头,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属下未能见到贤王殿下。”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但是清郡主还是有点失望,怀中的黑猫忽然间发出一道尖锐的痛呼,下一秒,原本还活生生的黑猫鲜血淋漓的被扔到了地上,断断续续的哀嚎着。 心腹见状,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他手脚利落的将黑猫的尸体收拾干净,但地上的那摊血迹却怎么洗也洗不干净,那摊刺眼的红泛着冰冷的光,散发着死亡的味道。 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已经是第五只猫了,照郡主这个杀法,没过多久,京中的猫就要被杀完了。她心里不痛快,但猫又何其无辜,残害性命,太残忍了。 “人找到了吗?”清郡主的声音自上方传来,毫无波澜的声线代表着主人现在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心腹垂着头,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的失败,但是他必须得如实相告,“属下无能,未能找到。” 清郡主冷笑,水眸里面满是讥讽,“你确实无能,本郡主再给你三天的时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他不能活着,他必须死!” 心腹的手动了动,沉默半晌,才低低的回,“属下知道了。”他临走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清郡主,默默的祭奠了一番自己死的透透的爱情。 眼前那个满脸狰狞的女人再也不是之前善良可爱的郡主了,她残暴、狠毒、不择手段,他再也不能从他的眼里看到那么纯洁的光了。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心想要杀死的男人是他的亲弟弟,当初,他们兄弟俩得知自己被选中保护清郡主的时候,他们满心的欢喜,因为清郡主在他们的心中,就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那日,虽然他嫉妒清郡主最终选择了他的弟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喜悦冲淡了这种爱而不得的惆怅。一个人成功总比两个人都失败要强的多。 尽管他们知晓他们不过是她手中的傀儡,她的心里半点位置都没有留给他们,不过,这些不重要,曾经拥有过就好,其他的,本来就是奢求。 只是现在,她要求他亲手杀了他的亲弟弟,心腹惆怅了,一个是互相倚靠的胞弟,一个是他爱慕到骨子里的女人,他自嘲的笑了,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可以选择的机会。 清郡主等了三四天,一直没有看到心腹回来,她恹恹的看了一天跪在地上的婢女,轻飘飘的问,“暗一回来没有?” “回禀郡主,暗一还没有回来。” 清郡主不耐烦的回了一句,“真是一个废物,连件小事都办不好。”她顿了一下,又问,“国公可在府中?” “国公昨日出府,还未回府。” 清郡主的眼睛亮了,“那个贱人可在府中?” 婢女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见她心情尚可,这才小声回道:“柳姨娘在府中。” 清郡主懒洋洋的起身,笑呵呵的道:“如此,那本郡主便是会会进来混的风生水起的柳姨娘吧。” 婢女的身子忍不住抖了抖,她们身份低微,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只能唯唯诺诺的回,“是。” 小丫鬟一朝成为了主子,加上国公近日总是宿在她的房中,柳姨娘一时之间风光无限,而她也被荣宠砸昏了头,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的。 “姨娘,郡主来了。” 柳姨娘霍的站了起来,她的眼睛瞪得犹如铜铃,往日被苛待的回忆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浮现,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她在午夜梦回之间,被惊醒过多少回了。 “她来做什么?”她像是一直受了惊的兔子,整个人都变得不安起来,“国公爷呢。” 丫鬟也着急的不得了,“国公爷自从昨日出了府之后,就没有回府。姨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柳姨娘贝齿紧咬下唇,她现在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失去了靠山,就相当于她现在又在死亡的边缘徘徊。 怎么办怎么办,她也着急的不得了,“快,快派人出去找国公爷,只要国公爷回来了,我就会没事。” 丫鬟也知道事情紧急,没什么废话,麻溜的跑出去了。现在屋子里面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柳姨娘的心越发的紧张,她直直的看着门口的方向,整个人木木的,就像是木头一样。 “柳姨娘的消息甚是灵通啊,知晓本郡主过来,所以特此在门口等候?”清郡主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姨娘,柳姨娘惊恐不已,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像捣蒜一样,不停的磕头, “还请郡主开恩,饶了奴婢吧。” 清郡主半蹲在她的旁边,伸出手狠狠拽着她的头发,声音轻飘飘的,就连神色也带着几分温柔之意。 “哦?”她浅笑,甚是温和的问,“你做了什么事,需要本郡主饶了你?” 柳姨娘自知她今日在劫难逃,只好想办法将伤害降到最低,她卑微的认错,仿佛自己是低贱到尘土里的灰尘,“奴婢不该违背郡主的命令。” “啊!”越来越紧绷的头皮让柳姨娘终于忍不住害怕的尖叫起来,头皮处传来的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泪流满面,可是她不敢反抗,越是反抗就越惨。 清郡主仿佛对她的识时务越加的满意,她的笑容越发的灿烂,“看来你还没有蠢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还有点救。”她嘴上赞扬着,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柳姨娘的身子被迫往后斜着,她不停的求饶,“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 “饶命?”清郡主嗤笑,空闲的手啪啪的打着那张清秀的小脸,不一会儿白皙的小脸就满是红色,“背叛了本郡主的人,还妄想活着?” 柳姨娘硬着头皮道:“郡主,看在奴婢好好伺候国公爷的份儿上,就饶了奴婢这回吧。” 清郡主柳眉微挑,要笑不笑的看着她,“你这是在拿我爹爹来压本郡主?” 柳姨娘痛的眼泪哗哗的流,她闻言,连连摇头,尖锐的声音越发的颤抖,“郡主,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有胆子背叛本郡主,也要有胆子承受本郡主的怒火。”清郡主恶狠狠的笑了,她缓缓的站起身来,忽然狠狠的踩上了柳姨娘的手。 柳姨娘痛的尖叫,眼泪鼻涕泗横流,这种可怜的模样极大的取悦了清郡主,她松开了拽着柳姨娘头发的手,改为掐着她的脖子。 “有趣,”她的表情越加的疯癫,“太有趣了。” 柳姨娘的呼吸越发的急促,她的脸账的发红,眼睛瞪的大大的。没被束缚的右手本能的乱挥,有一两次清郡主闪躲不及,白皙的脸上多了两个指印。 “贱人,竟然打本郡主,”清郡主怒不可遏,她恶狠狠的道:“本郡主打死你这个贱人。” 响亮的耳光一声接着一声,没一会儿,柳姨娘的脸就肿得高高的,和那猪头无甚两样。脸上火辣辣的,痛的她连呲牙咧嘴都不敢了。 清郡主犹不解气,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锋利的刀一寸一寸的在柳姨娘的俏脸上划过,那种一直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感觉让柳姨娘差一点崩溃。 “你这个疯子,”柳姨娘终于崩溃的吼了出来,“你就是个疯子,没人要的疯子。” 这话像是打开了清郡主被迫关掉的开关,齐霄昀厌恶的样子再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她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一道艳丽的红突兀的出现在了白皙的脸上。 “啊!”柳姨娘崩溃的大哭,她的脸毁了,她这辈子也毁了。都是清郡主这个疯子害的,柳姨娘崩溃的大喊,“你这个疯女人,你怎么不去死。” “贱人,竟敢叫本郡主去死?”匕首顺着脸颊划刀脖颈处,又划到了心口处,刀尖一点一点的往心窝子的地方钻,“想死?本郡主现在就成全你!” “啊啊啊!”柳姨娘痛的失声大叫,她咬紧了牙齿,想要拼死一搏,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第一百六十五章 姨娘之死 柳姨娘从来都不是甘于屈服于命运的人,即使现在她已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着。大抵上人越到绝境,求生的欲念就越强,不甘和愤恨有时能让人变得越加的顽强。 她好似忽然得到了神力一般,猛地用力,将清郡主推开,落地的头发被大力的拉扯掉落许多,她顾不上尖锐的疼痛,奋力的抢夺清郡主手中的匕首。 清郡主大概没有想到一个卑贱的奴婢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的以下犯下,不过愣神的片刻,那女儿就像是雄狮一般的扑了过来,露出尖锐的爪牙,妄图咬向她脆弱的脖颈。 “贱人,”清郡主话还未说完,脸上忽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她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眼眸深处满是愕然,“你竟然敢打我?” 柳姨娘疯癫似的大笑道:“贱人贱人,你总骂我们是贱人,其实你才是最贱的人,”反正她肯定活不成了,在生命的尽头,倒不如让自己活得快乐点。“贱人,你不得好死!” 她恶毒的诅咒着,神色癫狂,“我咒你孤苦无依一辈子,”她满是厌恶的看着气的脸红脖子粗的清郡主,犹不解气,越加恶毒的诅咒,“我诅咒你这辈子都得不到贤王的宠爱,不只这辈子,是永生永世!” 清郡主闻言勃然大怒,齐霄昀是她心里永远都过不去的坎,想起他满是憎恶的眼神,清郡主就忍不住的颤抖,这贱人再三的戳她的伤疤,简直罪该万死。 她疯了似的扑过去,拽头发,扇耳光,手打脚踢,一时之间混乱极了。柳姨娘自然也不愿意白白被人打,她孑然一人,无牵无挂,如今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干脆是破罐子破摔了,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屋子里一时之间混乱无比,丫鬟们的惊呼声,尖叫声,一声比一声高。两人对打的巴掌声,痛呼声,横跨八个度的高音余音绕梁,素日里安静的院子变得热闹非凡,鸡犬不宁。 魏国公得到消息回来的时候,入目的便是两人扭打在一起的画面,他瞠目结舌的愣在那里,诧异的看着素日里柔柔弱弱的女人疯起来竟然是这般的面目可憎。 “你们在做什么?”他气的大吼,因为宿醉,肥胖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很默契的选择忽视他,对于他的问责置若罔闻。 竟然敢无视他的存在,被忽视了的魏国公怒不可遏,他对着在一旁看好戏的小厮门怒吼道:“都傻站在这里作甚,眼睛瞎了吗,还不赶快把这两个疯女人给本国公拉开!” 小厮门甚是为难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魏国公看他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恶狠狠地问,“有话就问,畏畏缩缩的像个什么样。” “国公爷,”一个高大的小厮被同伴们毫不留情的推了出来,他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的道:“国公爷,郡…郡主,小人不…不敢拉。” 一个是郡主,一个是近日甚是得宠的柳姨娘,这两个人都是他们只可远观的人物。再者说,男女授受不亲,虽然郡主行事放荡不羁,但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染指的。 “本国公让你们拉开你就只管执行命令就行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到底谁才是国公府的主子!”魏国公气的心肝都是疼的,他不过是懒得理会后宅之事罢了,这些人就忘了本分。 小厮们见魏国公发怒了,哪还敢有迟疑,二话不说便加入了战场。两女已经扭打了一段时间,皆是气喘吁吁的,又怎回事男人的对手,不过片刻,便被强制分开了。 “贱人,本郡主今日一定要杀了你。”小厮们将两人分开之后,便果断的放开了手,默默的站在魏国公的身后,充当一面会呼吸的面板墙。 彼时的两人皆是怒瞪着对方,而此时的两人哪里还有方才光鲜亮丽的模样,皆是头发披散,俏丽的脸上都有几道泛着血珠的红印,衣裳也是凌乱不堪,显得狼狈极了。 魏国公气的不行,看着两个人衣衫不整的模样更是怒不可言,他怒吼道:“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简直放肆!” 清郡主瞥了魏国公一眼,没有搭理他,复又把愤恨的目光定格在了柳姨娘的身上,她咬紧了后槽牙,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贱人,你今天必须得死。”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柳姨娘也没在怕的,她啐了一口,声嘶力竭的回,“死又何惧,今日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垫背。” 清郡主闻言恼了,张牙舞爪的又要冲上去,小厮门见状,急忙向前,准备拉架。可是,他们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清郡主手中的簪子狠狠的戳进了柳姨娘的心口窝。 柳姨娘也不甘示弱,拔下头上的簪子,狠狠的戳了过去,清郡主眼疾手快的躲了一下,虽然没有成功的以牙还牙,但是簪子还是划过了她的脸。 温热的血珠泛着妖艳的光芒,火辣辣的痛感让清郡主顿时落入雨落。微咸的泪珠流过伤口,让痛感叠加,疼的她龇牙咧嘴,眼眸红如灯火。 柳姨娘的嘴角流出丝丝的血迹,她的目光看着站在一旁瞠目结舌的男人,笑的凄惨又带着一丝的释然。她低头看着心口窝的那支簪子,又抬头看了一眼满目狰狞的清郡主,微不可闻的诅咒道:“你也不得好死!” 她这辈子做了不少傻事,可做的最蠢不可及的事情便是错信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她可以相信太阳,相信花朵,相信世间万物,就是不应该相信男人那张可以白天见鬼的嘴。 清郡主没有听清柳姨娘的话,但是看着她的口型也知道定然不是什么好话,清郡主看着她渐渐瘫软的身子,直到最后她死不瞑目的表情,嘴角露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 这个贱人终于死了,她得意的不行,背叛永远是无法被原谅的原罪,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主,背叛了她,还想活的逍遥自在,简直是在做梦。 魏国公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宠妾死在他的面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柳姨娘的尸体,不敢置信的问,“你,你竟然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女人?” 清郡主嗤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婢女罢了,怎么,你还真的把她当成宝贝疙瘩了?” 柳姨娘是死是活他并不在乎,可是她罔顾他的话的行为让他十分的不爽,“她就算身份卑下,也是我的女人,你这样做,致我的脸面于何地?” 清郡主冷笑,“若是因为如此的话,那女人就向爹爹道歉了,爹爹,对不住了。” 魏国公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回房间里去。”他看也不看柳姨娘的尸体,冷漠的吩咐道:“包起来,扔出去,真晦气!” 下人们面面相觑,柳姨娘先前那么得宠,现在说死就死了,可怕的是死了之后就一张烂席子就解决了,连个坟地都没给。 他们的主子实在太冷漠了,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下人们沉默不语的处理着柳姨娘的身后事,看着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忽然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柳姨娘临死之前在清郡主的脸上留下的那道印子深可见骨,魏国公府来来往往了很多郎中,就连宫中的御医也被请来了,“郡主,就算伤口愈合了,这道疤也是消不下去的。” 清郡主气的摔碗,“你们这群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废物废物!” 御医的脸色都变了,他霍的站了起来,不冷不热的回,“微臣才疏学浅,郡主还是寻找另寻他人治疗吧。”言罢,当真甩袖走人。 清郡主气的把房中能摔得全部摔了个稀巴烂,丫鬟们一个个皆是噤若寒蝉,生怕下一个瞬间,怒火就波及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贱人,竟然敢毁了她的脸,她摸着伤了的那半张脸,手指颤抖的近乎痉挛,她现在后悔无比,那个贱人死的太轻巧了,她应该把她做成人彘,让她这辈子都痛不欲生。 魏国公府的气氛一时之间降到了谷底,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一个一个都像是过街的老鼠一般,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吓的不轻。 陆安瑾看着暗卫穿回来的消息,又扫了一眼站在花厅里的人,她收起纸条,笑眯眯的问,“你来找你的弟弟?” 黑衣人立马跪了下去,低沉的说,“还请小姐开恩,放小人的弟弟一条生路。” “若我告诉你,你弟弟已经被我们处决了呢。” 黑衣人抬头看了陆安瑾一眼,默默的站了起来,对着陆安瑾行了一礼,转身就准备离开。 “慢着,”陆安瑾挑眉,突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你当我贤王府是何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黑衣人转身,面色不改,淡淡的问,“小人不请自来,不知小姐想要如何处理小人?” “贤王府一向规矩森严。既然你已经知错,就去牢里待两天吧。凌云,带他去地牢。” 黑衣人二话没说,跟着凌云就去了地牢。地牢黑乎乎的,扑面而来的潮湿的气息让他的呼吸都显得不太顺畅。他一言不吭的跟在凌云的身后,弯弯绕绕的走了很久,才见到了地牢的庐山真面目。 贤王不愧是心思缜密之人,就连阴暗血腥的地牢,也有这么多的巧思构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冰释前嫌 阴暗的地牢,血腥的味道刺鼻,黑衣人对那若隐若现的暗黑色视若无睹。他忽然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哀嚎声,那撕心裂肺的呐喊让他的眉头紧皱。那正在经受折磨的人,会不会是他可怜的弟弟? 黑衣人的心都提了起来,他虽然几经生死,早已经将生死置之事外,然,弟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想起娘亲临终之前的殷殷嘱托,他就羞愧的不得了。 在弟弟失踪的第一天,他就应该去救他的,可是他却做了什么,因为一己私情,竟然视弟弟的性命于不顾,磨磨唧唧的呆了几天,只为了让那个心里压根就没有他的女人多看他两眼。 黑衣人忽然觉得自己无比的可笑,他活着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想起她看着他就像是看到耗子的神色,他不禁自嘲的笑了,执迷不悟了太久,幡然醒悟之时竟然也没有多少悸动。 他走到了地牢的尽头,在一间阴暗的牢房里面,终于见到了他失踪了好几天的弟弟。他的眼眶微红,双手不自觉的背到了身后,愧疚之色溢于言表,他踌躇了很久,想了很久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口了。 “海…”他开了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在进了魏国公府之后,他们便被剥夺了姓氏,只剩代号。兄弟两个皆红了眼眶,却相顾无言,气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尴尬。 凌云好似没有看出他们的尴尬,冷着脸,一板一眼的说,“小姐看好你们,允许你们留在贤王府,你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讨论是去是留。” 黑衣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凌云,但是凌云向来都不是多话之人,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多透露。见兄弟两人并未有何疑问,便很高冷的留给他们一个孤傲的背影。 “抱歉,大哥来晚了。”黑衣人满心的愧疚,他不是一个好兄长,将唯一的兄弟带入了见不得光的泥潭之中,每天都在死亡的悬崖边踱步,拼命的挣扎,苦苦的寻找光明。他愧对母亲的托付!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就在黑衣人觉得他不会等来回答的时候,清瘦了许多的男人忽然微不可闻的笑了,他淡淡的道:“你是来救我,还是来杀我的?” 黑衣人猛然抬头,结果看到了满眼的讥讽,他蹲了下去,痛苦的抱着头,低哑的回,“大哥没有好好的保护你,让你受了诸多的委屈,你怨恨大哥是正常的。只是,你可以恨大哥,但能不能不要怀疑大哥。”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彼此之间居然只剩下了猜疑,过去同甘苦共患难的幸福感已然消失在了尘土之中,那么多的生死与共居然抵不过一个女人的刻意挑拨。 清瘦男人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眸子里面闪过一丝的不忍和悲痛,本就单薄的笑容渐渐的隐去,他清冷的问:“她不是让你来杀我吗?怎么,你想背叛她?” 那个女人可是他大哥的命啊,为了她,他大哥可是毫不犹豫的就抛弃了他这个亲弟弟。他本是恨的,可这会儿见他一向冷情冷爱的大哥痛不欲生的模样,他忽然就释然了。 在这场畸形的爱恋关系里,他们都是彻底的失败者。因为在清郡主的心里面,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是生是死,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情。 她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们只是最卑贱的奴隶,他们用满心的赤诚和绝对的衷心来拥护他们心中的太阳。而他们宁愿被烫的体无完肤,也想领略一下绝美的风光。 黑衣人沉默了许久,他这一生从未说过谎,直到现在,也没有了说谎的必要。他放下手,缓缓的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是,她让我杀了你!” 清瘦男人闻言,沉默了半晌,忽然笑了,他踱步到黑衣人的身边,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淡淡的问:“那你要杀我吗?” 黑衣人默默的看了他几眼,他直勾勾的看着对方清冷的眸子,看到对方眼中痛苦的自己。他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声反问,“你想让我杀你吗?” “哈哈,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我活的像条狗,但好歹还能苟延残喘,就算见不得光,也可以勉强称之为人。没有人想死,你不想,我更不想。” “我不会杀你,”黑衣人轻微的声音在安静的地牢之中却显得格外的响亮,他好似在茫然中找到了方向,浑浑噩噩的生活忽然有了光亮一般,坚定的道:“我永远都不会杀你。” 清瘦男人并不讶异,他平静的点点头,指了指床,邀请他入座。“大哥,我知晓你喜欢郡主,曾经我也喜欢,但是现在,我劝你放弃她吧。”他顿了一下,又道:“那个女人不值得你爱。” 黑衣人低着头不说话,清瘦男人感觉到了他的颤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的坐在他的身边,淡声道:“过去的事情便彻底的过去吧,哥,我们明明可以拥有光明,为何却要在黑暗中苦苦挣扎?” “小海,你不懂,”黑衣人满心的愁苦,“像我们这样的人,在黑暗中挣扎的久了,就算见到了光明,也不可能活的光明磊落。” 清瘦男人甚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大哥,我记得幼时的时候,我们那个时候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就在我快要饿死的时候,你告诉我,只要充满希望,就会活着。如今我们都成功的活了下来,为何你看着却像是死了一样。”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却还活着。 黑衣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他抬起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挑眉道:“你变了,难道贤王府的地牢有改变人的功效?” 清瘦男人淡淡的笑了,“可不是吗?那日…”他看着男人忽然皱紧的眉头,笑容更甚,“大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在单纯的和你叙旧而已,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过去,是大哥对不住你。自你失踪之后,大哥便知晓你定是被贤王带走了,可是那天,大哥必须得承认,”他艰难的说,声音越加的苦涩,“大哥有那么一瞬间是想杀了你的。” 清瘦男人不置可否,他肯定的说,“是因为我上了郡主的床?” 黑衣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想起那夜刺耳的欢愉之语,他的身体还是本能的紧绷了起来。 “曾经,我为有这份殊荣感到无比的自豪,只是现在,我觉得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为何?” 他本不欲说太多,那晚糟糕的回忆他本想烂在肚子里面,只是,这个事情是他和大哥之间的心结,若是不把这个结解开,他们之间便过不了这个坎。 反正已经丢人丢到家了,索性就丢的更彻底点。 “也没什么,”他看着自家兄长满是担忧的眼神,无所谓的耸耸肩,故作潇洒的道:“贤王走后,你知晓郡主为何把我叫进屋里吗?” “因为她中了药。”这个事情他是知道的。 清瘦男人点点头,“她确实中了药,只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他接下来话好似有点难以齿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果你身下的女人清醒的看着你,嘴里却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你感觉如何?” 黑衣人:……这个问题,恕他难以回答。 “所以,往事不堪回首,大哥你也不必想那么多,有的时候得到了不如没有得到。” 两个人相视一眼,皆是苦笑。黑衣人纠结的心思奇异般的被抚平了,原来每个人都有说不出来的苦啊。 “大哥,你日后有何打算?”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微微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天下之大,他竟然无处安家,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悲凉。 “大哥,我们也隐藏于黑暗太长了,也该出来透透气了。”清瘦***起来,声音不由得轻快了许多,“我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你想去哪里?”他问,“想留在贤王府么?” 清瘦男人摇了摇头,“贤王府很好,”他有些低落的说,“但是不是我可以觊觎的。” “那你想做什么?” “我想去军队,”清瘦男人的眼睛亮了,“七尺男儿就当去战场杀敌,我也有铮铮铁骨,想去做一回抛头颅洒热血的事情。” 黑衣男抬起头,茫然的看着一脸希冀的男人,不确定的问,“可是上了战场,随时都有可能会死。” 清瘦男人闻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诧异的看着一脸憔悴的哥哥,不客气的反问道:“大哥,咱们过去过的不也是刀光剑影,随时都有可能人头落地的生活吗?” “挺好的,”黑衣人不停的呢喃,“去战场挺好的。”他顿了一下,又问,“你想去哪支军队?” 清瘦男人想也不想,直接回道:“大哥,我想跟着贤王。” 黑衣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的说,“你呀,不还是要跟着贤王吗?” 半个时辰的时间一晃而过,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被顺利的解开,兄弟俩又恢复到之前无话不谈的样子。 凌云再一次无影无踪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两个人正相谈甚欢,清瘦男人心情不错,还甚是愉悦的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大哥,你的武功不错呀,得空过两招如何?”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另投新主 对于清瘦男人的轻浮,凌云视若无睹,他向来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眼眸越过那个自来熟的男人,径直看向一脸淡定的黑衣男。他的语气就和他的人一般,冰冷的没有温度。“结果。” “我说这位侍卫大哥,你多说两个字不会浪费你多少口水的,别这么冷冰冰的,来来来,咱们认识一番,毕竟多条朋友多条路嘛,今日成朋友,来日江湖好相见嘛。” 凌云的眉头皱的紧紧的,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聒噪的男人。他转过身,目光扫向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强忍着将那双碍眼的手砍掉的冲动,声音冰的都能掉渣了。“把手拿开!” 清瘦男人笑容不减反盛,他好似没有看出凌云的不耐烦一般,兀自装傻,甚至更得寸进尺。他的手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笑呵呵的问,“这么侍卫大哥,你保护的那位小姐是不是未来的贤王妃啊?” “知道的多就死的快,你若是想死,我不介意亲手了解了你。”凌云终于忍无可忍的挥掉了肩膀上那双晃眼的爪子,略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废话少说,留还是不留!”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这清瘦男人虽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他可没有忽视掉他眸子里闪烁的狡黠的亮光。这男人一看就是花花肠子贼多的人,心眼窟窿可比那兔子还要多呢。 “这位侍卫大哥,你怎么这么不通人情啊,我这么微笑的笑容竟然还融化不了你这块坚冰,你就不怕你这一身的寒气冲撞了那位贵人?”清瘦男人很不要脸的挑拨离间,“太阴冷的人不适合生活在阳光下面。” 凌云闻言,脸色瞬间黑如包公,看着他的眼神犹如小刀刮骨,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探究,他的语气不由得染上了几分的刻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我半斤八两,又何必指桑骂槐?” 清瘦男人气的脑仁疼,这男人是怎么回事,软硬不吃,他好心的给他提个醒,这货竟然骂他是狗!若不是看他颜值尚可,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他才不会和这种榆木疙瘩多说半句话呢!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若是在同你说半句话,我就是狗!”这男人看谁都像是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整天摆着那张拉不出屎来的脸,活该这辈子都孤独终老。 阶下囚还敢这么嚣张?凌云不知道他是真的脑袋缺根玄还是就是这么个胆大包天的主。不过他现在懒得和他计较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不能让王妃等太久。 “留下,就跟我去见主子,不留,现在就收拾东西麻溜的走人,贤王府从来不养废物!”他说完,径直转身离开,那潇洒的姿态看的清瘦男人又是一阵龇牙咧嘴,这混账男人真的很欠抽。 拽的二八五万似的,给谁看呢。清瘦男人觉得他的骄傲被凌云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男人的自尊心让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嘲讽和看低,他看了一眼沉默的黑衣人,没有说话,气冲冲的冲了出去。 黑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这弟弟一向冷静,今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是吃了炮仗一般,三言两语的就被人轻易的挑起了怒火,暗卫最忌讳冲动行事,弟弟这般行为,可真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无奈的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不紧不慢的追了出去。贤王府的地牢修的弯弯绕绕的,万幸的是凌云走的并不快,而且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那弟弟火大的咆哮。 “你给我站住,你方才说谁是废物,”清瘦男人气的直跳脚,看着凌云的背影就是一阵的咬牙切齿,见凌云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气冲冲的吼,“站住,我要向你挑战,我要和你比试!” 凌云没有理会他不合规矩的挑战,前进的脚步没有一点点停下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清瘦男人地形不熟,追的甚是艰难,有好几次都快要追上的时候,距离又忽然间被拉开了。 他知晓凌云这是在逗他玩,不由得气的心肝肺都是疼的,他咬紧了牙齿,二话不说,铆足了劲儿的往前追,可是无论他怎么拼命,和凌云的距离总有一步之遥。 那该死的一步距离,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凌云的背影在他的前面晃啊晃的,这种深重的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甚是不爽,他咬碎了牙齿,额头上尽是汗珠,他暗自咬牙,几乎使出了毕生之所学。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的变短,他好像一伸手就能摸到凌云的肩膀的时候,凌云再一次加快了速度,再一次把他甩到了一步之外的距离。 清瘦男人再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的距离渐渐的加大,胸口的那口恶气不上不下的卡在那里,他气的差点喷血,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深恶痛绝。 事实上凌云也并不轻松,他的轻功在整个凌卫之中虽然不是顶尖,但也是排的上名号的。这个男人看着嬉皮笑脸不学无术,但是能紧跟他的脚步,虽然先前他放了一点水,但这也足够让他刮目相看了。 等出了地牢,许久未见阳光的清瘦男人本能的遮住了眼睛,生怕那刺眼的光给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带来灾难性的炙烤。其实他自认为他说的没错,长期生活在黑暗里面的人,是接受不了这样炙热的阳光的。 凌云回头,看着他本能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这个男人虽然像只鸟一样,一直叽叽喳喳的,甚是聒噪,而且还自以为是的感觉自己很聪明,但偶尔也有傻里傻气可爱的一面。 黑衣人紧跟着也出了地牢,他的动作和清瘦男人如出一辙,凌云见状,无奈的摇摇头,同是暗卫,他们一直和阳光为伍,即使战死,也死的阳光。 “既然出来了,那便跟着我去见主子吧。”他从来都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是这两个人莫名的让他有了一点惜才的意思。“莫让主子等久了。” 清瘦男人和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黑衣人从自己弟弟的眼中看出了从未有过的坚持,他过去亏欠了他良多,既然他想去,那么他便舍命陪君子吧,情况再糟也不可能比过去还糟了。 想起那些生不如死的过去,黑衣人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过去,他的肩膀上承受了太多不能承受的重量,像是一座座大山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来气。 “大哥,走吧,我们一起去迎接新生吧。”清瘦男人的脸上带着一抹温和的笑容,“生,我们活着,死,我陪你一起,这样在黄泉路上,咱俩也不至于太寂寞。” 凌云听着清瘦男人没心没肺的话,忍不住摇了摇头,他装模作样的冷哼一声,一点好脸色也没给,冷声催促道:“速度加快。” 对于他们的到来,陆安瑾一点都不惊讶,凌云很自觉的站在了她的身后。她看了一眼有些拘谨的两兄弟,淡淡的说了一声:“坐!”甚至还让侍女给他们上了茶。 两人甚是受宠若惊,黑衣人还好,清瘦男人有些不自在的往后坐了坐,但终究没有出声。这个女人看着神色淡淡,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比凌云带给他的感觉更加的恐怖。 他的直觉一直很准,而直觉告诉他,他现在最好闭嘴,于是乎他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眼神固定在精美的地毯上。 陆安瑾轻轻的缀了一口茶,和和气气的问,“真的想好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他站了起来,走到陆安瑾的跟前,单膝跪地,双手紧握抱拳,一字一顿,甚是坚定,“从今往后,唯小姐马首是瞻,生死勿论。” 清瘦男人见状,也表明了衷心。 陆安瑾挥挥手,“起来吧,你们别动不动就下跪,我这不兴这一套。” 两人听话的站了起来,垂手站在一旁,静候新主子的吩咐。 “傻站着作甚,坐吧。凌云你也莫站在那里,坐吧。”凌云闻言,二话不说,甚是听话的坐在了陆安瑾下首的位置上。 两人见凌云都坐下了,也心事重重的坐了下去。 “我知晓你们过去的身份,也知晓你们暗卫的行事风格,”她拍了拍手,一个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这是两枚毒药……”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黑衣人和清瘦男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拿起托盘上的药丸,眼睛眨也未眨的就吃了下去。 陆安瑾:…… 她还从未见过有人吃毒药吃的这般积极的。她的嘴角忍不住一阵的抽搐,没好气的说,“你们就这么急着去死?” 黑衣人甚是耿直的回,“这药丸不就是给我们兄弟准备的吗?” 陆安瑾轻笑,“是给你们准备的,但是我并没有说让你们吃下去啊。” 兄弟两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新主子,给他们准备了药丸,却不是让他们吃的,那为啥还要准备。 “我只是让你们看一眼罢了,寻常暗卫另投主人,一般都要接受考验,考试是必不可少的,但是毒药什么的就免了。” 兄弟两人:…… 表忠心表的太快也是他们的错咯。 清瘦男人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他看了一眼笑容浅浅的新主子,心里嘀咕着,这主子看着怎么那么像狐狸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入职切磋 陆安瑾对于两人的印象不错,两人的性格几乎一目了然,兄长稳重,弟弟激灵,两个人若是一个组合的话,也算是良配了。只是现在,她尚不清楚他们的武力值如何。 “主子想要如何考验属下?”先前凌云说的一句话,虽然傲气十足,但是他深表赞同,贤王府从来都不养废物,能垮得了贤王府门槛的人,定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高手之间的切磋,差以毫厘便失之千里,一招定胜负,可不只是说说而已。若是有机会和贤王府的暗卫过招,那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天知道,先前若不是他走正门求见,他定然踏不进这府里半步。 陆安瑾自然看出了黑衣人心中跃跃欲试的小心思,既然她已经确定留下兄弟两人了,就会从严要求,绝不会让他们浑水摸鱼。她略略的思索了片刻便唤道:“凌风凌雨。” “属下在!”只见两个纤瘦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她们毕恭毕敬的对着陆安瑾行了一礼,而后默默的站在一旁,静候主子的命令。 黑衣男抬头,深沉的目光直直的打量着未来的对手,心里却在惊奇道,贤王府真的是人才云集,居然还会有女暗卫的存在。且看她们通身的气度,想来武功应该不弱。 清瘦男人的目光除了探究之后,还多了一点点的揶揄之意,他喜欢一切美的事务,当初爱慕清郡主,也是因为清郡主的那张脸着实是秀色可餐,虽然他身份低微,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臆想。 他暗暗咋舌,这么漂亮的姑娘竟然会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果真如前辈们所说,路边的野花尽量还是不要乱采了,万一一个不小心招来了杀身之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陆安瑾,这么新主子恐怕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了,清郡主在她的面前,简直就不值一提,一个是麻雀,一个是凤凰。果然,他过去就是井底之蛙,格局实在太小了。 只不过,越是美丽的花朵,身上的刺就越多,这位新主子虽然一直笑眯眯的,但是给他的感觉却是十分的恐怖,就像是一条美女蛇,笑谈之间便会将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两位今日刚刚入府,你们两个和他们好好的切磋切磋,”她笑呵呵的加了一句,“大家都是同事,友谊第一,切磋第二哈,千万别伤了自己人。” 凌风凌雨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率先走了出去。兄弟两人也匆忙的对陆安瑾行了一礼,然后脚步匆匆的追了出去。 到了比武场,清瘦男人嬉皮笑脸的对着凌风凌雨道:“两位美女,鄙人初来乍到,很多规矩都不甚知晓,待会儿烦请两位姐姐下手轻点,鄙人感激不尽。” 黑衣人无奈的扶额,忧伤的望天,这么严肃的场合,他竟然还不着四六的用那轻浮的风月之语来招惹两尊杀神,看来真的是皮痒了,想要人来松一松,不被打的鼻青脸肿,就不长记性。 凌风凌雨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满脸堆笑的清瘦男人,甚是不解主子为何要让这么一个轻浮的玩意入府,但既然主子说了要切磋切磋,那她们就代替主子好生的教训一个这个没有规矩的家伙。 方才主子说了,友谊第一,切磋第二,只要不打的鼻青脸肿,就不算违反了规定吧。凌风凌雨对视了一眼,然后甚是默契的笑了,而后一言不合就出手,压根就没给他反应的机会。 清瘦男人似乎没想到贤王府的暗卫这么的没品,一言不合就开打,他本能的闪身,躲过了凌风,却没躲过凌雨,后背被狠狠的拍了一掌,疼的他额头上尽是汗。 黑衣人见那两人压根就没有搭理他的打算,对着自家弟弟劈头盖脸的打,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赶紧加入了战场,他害怕再晚一秒,那不让人省心的弟弟就被打的上气接不了下气了。 “二位姑娘手下留情,”黑衣人的加入,果然分散了凌风凌雨的注意力,给了清瘦男人一个喘气的机会,天知道刚才密不透风的攻击,让他差一点就窒息了。 这两个女人的心肠甚是歹毒,不过是两句玩笑话罢了,竟然对他杀了杀手。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他这次算是彻底栽了个大跟头,下回见了这两个女人,他一定绕道走。 凌雨掉过头来直取黑衣人的命门,黑衣人敏捷的躲开了,一招不致,下一招接憧而来,且招招带着致命的杀意,丝毫不留一丝情面。 黑衣人被这连环杀招逼的甚是狼狈,且没有一丝还手的余地。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经历过了,现在重温这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还挺新奇的。 不过转眼间就过了几十招,黑衣人抽空看了一眼自家弟弟那边,果不其然,和他一样,都是被吊打的那一方。他不由得苦笑,一个恍惚间,胳膊就被狠狠的拍了一下。 “这个点晃神,是不是想死?”凌雨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招式,相反,她的招式越发的凌厉,黑衣人也不敢掉以轻心,小心的应对着。 又过了几十招,他被凌云拍到了地上,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他想要站起来,可是剧烈的疼痛阻止了他的任性之举。 “我输了。”他坦然的看着凌雨清冷的眸子,“输的心服口服。” 凌雨没有说话,不过对于他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甚为满意,她轻轻的点点头,安静的站在一旁,看他自我疗伤。 黑衣人的全身都是疼的,见凌雨给了他自我疗伤的时间,也不矫情,坐在那里,兀自疗起伤来。 那厢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清瘦男人躺在地上,看着凌风冷冰冰的眸子,连连求饶,“姑奶奶,我认输,不打了!” 之所以战斗了这么久,倒不是因为他的武功比他兄长的高,而是因为这女疯子压根就不给他认输的机会,密不透风的招式让他有苦难言,保命要紧,哪还顾得上说话。 要不是兄长那边结束了战斗,这女疯子只怕还不肯停止凌虐他。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嘴产生了厌恶,下次再多嘴,就自己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待兄弟两个自我修复的差不多了,四人这才回到了方才的花厅之中,彼时的陆安瑾已经等的昏昏欲睡,她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四个人,哈欠连声的问,“结果怎么样?” “我等输了。”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无须解释太多。 陆安瑾点点头,又漫不经心的问,“差了几招?” 黑衣人闻言羞红了脸,甚是惭愧的道:“属下愚钝,差了几十招。” 陆安瑾又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清瘦男人,笑眯眯的问,“你呢,差了多少招?” 清瘦男人偷偷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风,牙疼似的说,“回主子,属下愚钝,差了几十招。” 这女人简直是罗刹附身了,比男人都凶悍,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陆安瑾又问,“你们两个服不服?” 黑衣人点了点头,“属下心服口服!” 清瘦男人不情不愿的回了一句,“属下佩服!” 陆安瑾笑了,她甚是得意的说,“都是女子不如男,其实女子也能顶半边天,你们这次的失败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你们过分的轻视敌人。” 两人沉默,虚心受教。 “这次给你们一个教训,下次可千万不能这般草率了,女子没有你们想象中那般弱的。” 黑衣人连连点头,“属下受教。” 陆安瑾漫不经心的伸了一个懒腰,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你们这架也打完了,有什么感想?” 黑衣人的脸微红,“属下技不如人,需要加强训练。” 清瘦男人附和道:“属下复议。” 陆安瑾点点头,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说,“你们的武功确实亟待提高,凌风凌雨,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 清瘦男人想起凌风那双杀气凛凛的眼睛,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抖,和那个夜叉在一起训练,老天爷敢不敢不要这么开玩笑,这是要把他往死里逼啊。 “属下遵命。” “哦,对了,既然有一个新身份,那就得有个新名字,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但凭主子吩咐。” 陆安瑾想了想,很耿直的道:“以你们目前的实力暂时进不了凌卫,先去暗卫那里待着吧,待考核过关了,在去凌卫执行任务吧。”至于名字,她单手托腮,思索了片刻,“那便叫凌海凌川吧。” “属下谢主子赐名。” 恭送走陆安瑾,凌风凌雨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只是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让两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不自觉的抖了抖,凌风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神躲闪的清瘦男人,嘴角露出一抹阴狠的笑容。 招惹了我们还想全身而退?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好事。 处理好凌海凌川的事情之后,陆安瑾的瞌睡虫也消失的七七八八了,她想了想,改变了前进的方向。 “王妃,您不去花园了?” “嗯,去书房看看。” 自上次进宫之后,齐霄昀的军务忽然冗杂起来,这几日,鸡还未鸣,他已经离开;狗都不叫了,他还未归来。 陆安瑾几次想要离开贤王府,可两人总是碰不上,她又不能不辞而别,只好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等他回来之后,再去辞行。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夜私语 这些日子,齐霄昀总是早出晚归,他怕影响陆安瑾休息,便自觉的睡在了隔壁。自从上次亲密接触之后,两个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吃过了肉之后,再只喝汤,这滋味怎么着也不好受。 “王爷近段日子在忙些什么呢?”陆安瑾虽说胆大包天,但并不是胆大妄为之人,可是些许日子未见心上人,她这心里也跟猫抓了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还有点痒痒的。 凌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他一脸纠结的看着陆安瑾的背影,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这才不甚自然的道:“王爷尚在军营,还未回府。” 陆安瑾闷着头往前走,没有发现凌云的异常。她最近闲的无聊透顶,每天不是吃就是睡,这一天天过的,竟和那猪先生无甚两样。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她还没到可以肆无忌惮发胖的年纪。 可以过猪一样的日子,但万万不能有猪一样的身材。陆安瑾偷偷的摸了摸不甚明显的小腹,痛定思痛,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忌嘴,她不要君子好逑,但势要做一个窈窕淑女。 凌云牙疼似的,支支吾吾的道:“若是王妃觉得无聊,属下可以陪着王妃去城外走走。”他怕陆安瑾起疑,特意加了一句,“城外的护国寺香火旺盛,王妃可以去那里上香。” 陆安瑾摇摇头,她本来想说自己对这些鬼神之事并不相信,可后又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份,那等狂妄之语只好悉数咽回肚子里面。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满,否则打脸的时候,脸会疼。 “最近可是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住在京城的那几位是不是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了?还是皇帝陛下故意为难王爷?”齐霄昀忙的昏天暗地,但又有些莫名其妙。 “王妃,你连着问了属下这么多的问题,属下应该先回答你哪一个问题呢。”凌云的表情越发的纠结了,他想了想,老老实实的道:“朝堂之事,属下不懂,只是陛下近段时日确实经常召王爷入宫。” 陆安瑾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她就知道,皇帝那日之所以答应的那么干脆,定然是留有后招的。不要脸的臭老头,竟然和自己的儿子争风吃醋,简直让人不齿。 “王爷大概什么时间回来?”毕竟他们尚未成婚,一直呆在贤王府恐会招来闲言碎语,她倒是不在乎那么虚无缥缈的名声,只是怕连累了清廉之气可昭日月的爹爹和娘亲。 “王妃,王爷离府之前未交待归期。”自从王爷派他保护王妃之后,他几乎已经和王爷断绝了联系,当然,必要的联系还是有的,只是不足与人道哉。 陆安瑾转身,一脸无奈的看着脸色不甚正常的凌云,没好气的问,“凌云啊,你现在的消息也太闭塞了些吧,一问三不知,那你说说,你知道什么消息?” 凌云一五一十的回,“回禀王妃,属下知晓王爷怕您无聊,让属下带您出去玩,但是并未交代您可以离开王府。属下想,王爷定然有别的打算。” 这话说的简直不能再艺术了,说了等于没说。陆安瑾认命似的低下头,半是无奈半是开玩笑的问,“你方才说王爷允许我出府,那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我爹娘?” “这……”凌云又纠结了,王爷之前交代王妃可以去任何地方,除了清河王府和陆大人的歇脚处。他不擅长说谎,但又不想把话说的太直白,只好硬着头皮道:“王妃,陆大人和陆夫人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便无需挂怀,所以说,齐霄昀是不想让她回去咯。凌云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他看左看右看天看地,但就是不敢看她,陆安瑾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他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齐霄昀并不是一个老实听话的人,就算是皇帝真的下了命令,他若是不想做,皇帝也奈何不了他。 凌云连连摇头,“没有,属下不敢。”他在心里不停的呼唤着齐霄昀,王爷啊,王妃太聪明了,你要是再不回来,属下就坚持不住要破功了。 然而,齐霄昀并没有听到属下真情的呼唤,陆安瑾探究的目光直直的定格在他的眼眸处,他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冷汗不由自主的直往下流。 陆安瑾看着这副模样,便知道她猜对了,齐霄昀当真有什么事情在瞒着她。人最焦虑的事情便是无法预知的事情,这种被刻意瞒着的感觉让她非常的不爽。 “你是想坦白从宽呢,还是…”她笑的轻柔,水眸一眨一眨的,看着分外的调皮。“哎,你知道的,我是一个仁慈的人,从来都不喜欢对着自己人下手,可是如果我心情很不好的话,难免会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来。” 想起陆安瑾那五花八门的折磨人的手段,凌云顿时风中凌乱,他的喉结动了动,嘴皮子颤了颤,看着她的眼神都在抖。 “王妃,方才属下所言句句属实。”他确实没说假话,这不算撒谎,“王爷只是告诉属下,王妃离京在即,让属下保护王妃的安全。” 她们来京城已经不少时日了,皇帝自从上次召见他们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他们现在的处境十分的尴尬,不知道是该回阴南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你不想说,那我便不勉强你了,你给王爷传消息,就说明日我要回去看我爹娘。” 书房最后是没有去成的,齐霄昀的藏书不少,只是他现在心情不好,实在不是看书的好时候,索性也就不去给自己添堵了。 陆安瑾趴在凉亭的栏杆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光秃秃的园子,抬头四十五度望天,眼神十分的忧伤。 “王妃,不如属下带您出去玩吧。”王府什么都没有,呆着确实很无聊,王妃这么天性烂漫的人,现在被硬生生的关的无精打采的,他看着也是十分心疼的。 陆安瑾摇了摇头,“不去了,明日我就要离开王府了,下次来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只是没什么人气,看着分外的冷清。” 夜幕悄悄降临,微弱的星光透过窗棂,为黑暗的房间铺上了一层细软的银纱。 陆安瑾用完晚膳之后,便早早的躺在了床上。身在绿色无污染的古代,能打发无聊的活动实在太少了,不是互相试探的宴会,就是争锋相对的采办,就没什么其他可供消遣的娱乐方式了。 她又不由得回想起现代的纸醉金迷的生活,那些永远都不会暗淡的霓虹,那些五花八门的活动,让人在充实的玩乐中感觉到深深的空虚。 是夜,齐霄昀踩着月色,带着一身的凉气悄悄的进了屋,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静静的看着睡的并不安稳的陆安瑾,缓缓的弯下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上一吻。 “回来了?”陆安瑾睡的迷迷糊糊的,她伸出手好,准确的环着他的脖子,嘴里嘟囔着,“你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啊,整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齐霄昀坐在床边,轻轻的拥着她,侧脸撒娇似的蹭蹭他的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悦耳。“军中有一些事情比较棘手,瑾儿,几日不见,可有想为夫?” 陆安瑾放下手,往齐霄昀的怀里钻,齐霄昀却固定住她的身体,温柔却不失强硬的将她放回到被窝里面,“乖,我身上凉,乖乖躺着。” “那你过来,我给你暖暖。” 天地良心,她只是纯粹怕他受寒,并没有其他不可言说的意思。 齐霄昀闻言,眼神一亮,他直勾勾的盯着陆安瑾惺忪的小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迅速的脱掉了外衣,踢掉了靴子,快速的钻进被窝里面,压根不给她后悔的机会。 陆安瑾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男人素日里看着冷冷清清的,其实骨子里调皮的不得了,这是这么可爱的一面只有她看到了。 齐霄昀伸出手,紧紧地搂着陆安瑾的纤腰,慵懒的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她身上的香味。 “瑾儿,你好香啊。”怀中的温软那么的乖巧可人,让他恨不能吃入腹中。他忍不住在俏脸上偷了个香,心满意足的道:“真香。” “你这登徒子,”陆安瑾的脸犹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炙热滚烫,“在这般,我就赶你出去了。” 齐霄昀闷笑,厚着脸皮问,“瑾儿,你当真舍得让为夫睡冰冷的地上?” “为何不舍?”陆安瑾捂嘴轻笑,“行军途中,这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现在怎么变得娇气了?” “先前没有媳妇疼,现在有了媳妇,自然得矫情一些了。” 陆安瑾:……真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沉默了片刻,陆安瑾轻声问他,“你今天是特意赶回来的?” 齐霄昀点点头,“是啊,为夫要是再不回来,媳妇都要跑了,到时候为夫连哭都没有哭的地方了。” 陆安瑾见他还是这般的不正经,羞涩不已,“你若是还是这般的不正经,我就不理你了。” 本来以为她的脸皮已经够厚了,没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厮的脸皮和那护城墙无甚两样,简直刀枪不穿。 第一百七十章 甜蜜负担 翌日,天还未亮,齐霄昀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了下来,只是他前脚从床上下来,下一秒,陆安瑾的不甚模糊的声音就从床上传了下来,还带着可爱的鼻音,“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是要走了吗?” 齐霄昀闻言,转身回到床边,俯下身轻轻的吻了吻他鲜艳欲滴的红唇,忍住想要攻城略地的冲动,声音不由自主的喑哑了几分,“为夫去军营看看,很快便回来,乖乖在王府里面等为夫,为夫回来带你去一个地方。” 陆安瑾乖巧的点头,齐霄昀看着她难得乖顺的样子,心随意动,又忍不住弯腰轻柔的亲了亲她的红唇。情意相通,呼吸交缠,被强行压抑的渴望越来越汹涌,那些不为人知的冲动变得越来越强烈。 有那么一瞬间,他就想留在这里,不去那劳什子的军营,不管那些令人头疼的破事儿,媳妇被窝热炕头,做人间极乐之事,岂不快哉? 亲吻一步步加深,齐霄昀的呼吸越发的沉重,那粗重的喘息听的陆安瑾越加的面红耳赤。就在他快要失控的时候,她终于伸出手将那张勾的她意乱情迷的俊脸推到了一尺之外。 “大早上的就发疯,你还去不去军营了?”汪汪水眸媚眼如丝,带着一股子清纯的魅意,看的齐霄昀心里面的不足与外人道哉的小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他向来洁身自好,对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可自从那晚他们之间越了界之后,他只要一看到陆安瑾,脑袋里面就会出现很多黄色的废料,就想强硬的讲她拴在自己的怀里面。 齐霄昀放低了身子,压在绵软的薄被之上,他舒服的叹了口气,略有不满的道,“去军营里看那些大老爷们,闻那些大老爷们身上的臭汗味,还不如在家陪陪貌美如花的王妃,至少王妃身上香喷喷的,不说招惹蝴蝶了,招惹个蜜蜂也是不错的。” 陆安瑾失笑,“可不就招惹了一只蜜蜂吗?一大早就在我的耳边嗡嗡嗡的,赶都赶不走。” 齐霄昀闻言,眉头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大手忽然伸向陆安瑾的腰窝,毫不客气地搔她痒痒,痒得她大笑不已,眼泪都落下来了,急忙连声求饶,“我错了,别挠了。” “看你现在还敢说为夫是蜜蜂不。”齐霄昀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晨光熹微,他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他委屈巴巴的偷了一个香吻,然后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自顾自的穿起衣服,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哀怨。 “别这么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不过是去几个时辰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会在府中乖乖等你的,所以快去快回,莫让我等太久了。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等人了。” 对于她来说,等待是最折磨人的事情,没有之一。那些期盼、焦灼、失望的感觉掺杂在一起,别提有多烧心了。 “瑾儿,为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齐霄昀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没来得及用早膳,便打马而去。 齐霄昀走后,陆安瑾又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王妃,您醒了?”侍女听到屋里的动静之后,鱼贯而入,穿衣的穿衣,传膳的传膳,梳妆的梳妆,一片繁忙的景象。 众人忙的热火朝天的,而陆安瑾所需要做的事情便是努力的支撑着脑袋,不要让它东倒西歪的。 “王妃,今日您想化个什么妆?”上妆的侍女恭敬的问,“王妃,您的底子真好,不管上什么妆都非常漂亮。” 陆安瑾淡淡的笑了,略有些羞涩的道:“你们就别取笑我了,我自己长什么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先说好,我可不喜欢听马屁啊!今天你是老大,上什么妆,由你决定。” 侍女们轻笑,“王妃,您是奴婢见过的最没有架子的小姐了,和您在一起,甚是舒心。您和王爷在一起,真的是天作之合呢。” 陆安瑾大言不惭,不甚害臊的说,“你的意思是,我和王爷是天生一对人间绝配呗。”她顿了一下,甚是刻意的强调了一遍,“虽然我觉得你说的都是对的!” 侍女们闻言皆捂嘴偷笑,她们的王妃不但人美心善,还是一个实打实的秒人呢,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充满了欢声笑语。 “王妃,你看看怎么样?”侍女一边聊天,一边为她上妆,时间就在谈笑间偷偷的溜走了,一点痕迹都未留下。 陆安瑾看着铜镜中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言,“果真是一双巧手,把我化的跟那九天之上的仙女似的,我差一点都没认出镜中人是谁。” 自己的手艺能被人认可真的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尤其是能得到自己喜欢的人的认可,别提有多高兴了。 “王妃喜欢就好,多谢王妃的夸奖。”侍女喜笑颜开,两个眼睛弯成了月牙,“不过,王妃本来就是仙女下凡,长得漂亮,不管化什么妆都好看。” 这话倒不是她刻意的恭维,是她心里真的是这般想的。在她的心里,王妃可是天仙一般的人物,能够伺候王妃,绝对是她上辈子做了许多的善事,才会积攒这么深厚的福气, 陆安瑾闻言,轻轻的刮了刮侍女的鼻子,她巧笑嫣然,温和的说,“我知道了,王府里面就属你的嘴巴最甜了。” 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迫不及待的用膳了,她看了一眼站在两边的侍女,问,“你们用膳了吗?” 方才为她化妆的侍女行了一个礼,浅笑着道:“王妃用过膳之后,奴婢们再去用膳。” 陆安瑾闻言,立马热情的邀请道:“没吃饭呀,那正好,快坐快坐,咱们一块吃。” 侍女知晓她没什么架子,但是这般的不拘小节,倒也是她们没有想到的,她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的,连声说道:“不,不,王妃,这可使不得。” 被拒绝的陆安瑾十分的伤心,她嘟着嘴,不高兴的问,“有什么使不得的,哪里使不得了?” 侍女以为她生气了,急忙解释道,“王妃,奴婢知道您心慈仁厚,但奴婢们身份卑微,不能和主子同桌而食。” 陆安瑾很不客气的评价了她的话,“迂腐。” 侍女们闻言,本能的就要跪下磕头认错,但在陆安瑾锐利的眼神夏,硬着头皮将已经变弯的腿给站直了。 陆安瑾放下手中的点心,单手托着下巴,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她们,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轻飘飘的问,“我且问你们,王府里面谁最大?” 领头的侍女不假思索的回,“王府里面自然王爷最大。” 陆安瑾点点头,又问,“那王爷若是不在呢?” 领头的侍女虽然不知道她的用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王爷若是不在府中,自然是王妃最大。” 陆安瑾点点头,然后十分谦虚的问,“那按照你这么说,我现在也是王府里的主子咯? 侍女们点点头,贤王府里谁不晓得这位未过门的王妃可是她们正儿八经的女主人。王妃可是王爷放在心窝窝上的女人,她们的眼睛又不瞎,自然看的出王爷有多么的在乎王妃。 “那我且问你们主子的话,你们听不听?” 她们不过是卑贱的奴婢罢了,“主子的话,奴婢必须听啊。” “很好,”陆安瑾笑眯眯的道,“那主子让你们现在坐下陪她吃饭,你们是听还是不听?” 侍女们皆是一脸的菜色,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惶恐。 领头的侍女抬头看了一眼陆安瑾,见她满脸笑意,眸子里面闪着温柔的光芒,她这才知晓陆安瑾并未在和她们开玩笑,她是真心的邀请她们一同用膳。 她思索了片刻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温言回复道:“多谢王妃。” 陆安瑾看大丫鬟这么给力,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她看了一眼还在愁眉不展的小丫鬟们,热情的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坐呀。” 丫鬟们虽然惶恐不已,但最终还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乖乖的坐了下去。 一顿简单的早餐,吃的主仆尽欢,陆安瑾甚是满意。果然人多了才热闹,吃东西才显得格外的香。天知道前段时间她独自面对那么大一桌的食物,她的心情有多么的不爽。 用完膳之后,陆安瑾哪里也没去,她说了几个简单的小游戏,和侍女们一起玩。刚开始的时候,侍女们还有些羞涩,放不开。可是几个回合过去,方才还束手束脚的侍女们彻底放开了手脚,几个人玩的是不亦乐乎的。 “苹果蹲,苹果蹲,苹果蹲完荔枝蹲。” “荔枝蹲,荔枝蹲,荔枝蹲完葡萄蹲。” 陆安瑾喊完葡萄之后,许久没被叫到的侍女跑了一会儿神,她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错过了节拍,于是乎,被毫不留情的罚喝了一大碗的凉开水。 众女看她一副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一个简单的小游戏,让几个人玩的大汗淋漓,陆安瑾又想出了好几个简单的游戏,大家玩够了这个就换另一个,好不开心。 天上云卷云舒,屋里的欢声笑语从未间断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低调炫耀 齐霄昀回来的时候,方才走到练武场,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他快步走了过去,就看见一向冷清的练武场此时锣鼓喧天,陆安瑾穿着一件紧身衣,双手胡乱的比划着。 “你们这是在作甚,”齐霄昀笑着走了过去,看着陆安瑾满头大汗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怎么突然想着练武了,是不是在王府里面太无聊了?” 陆安瑾先前被虐的体无完肤,但是她越挫越勇,输了再来,哪怕是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了几次也不在乎,这种韧性就算是她的临时对手凌云,也对她敬佩不已。 “闲来无事,就想着强身健体,也算是打发时间了,”她拿着衣袖胡乱的擦了一把汗,眸子里面满是笑意,“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军营的事情忙完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走走了?” 齐霄昀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他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细语的回,“是呀,所以现在赶紧去洗漱吧,等你们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 至于去哪里,他没有多说,陆安瑾也就没有多问,她听完之后,对着凌云抱了个拳,甚有礼貌的告辞,“今日的教学就到此为止了,咱们下回接着来,早晚有一天,我这兴起的后浪要把你这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凌云哪敢受她这一礼,再加上还有王爷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他错了错身,对着她抱拳道:“王妃客气了,今日多有得罪,还请王妃海涵。”希望王爷不要记仇,否则他可就惨了。 “不不不,你要是不虐我,我怎么会有进步呢。我皮糙肉厚,抗打性还是不错的,日后训练的话,你依旧不要对我手下留情,若是让我知晓你故意让着我,故意放水,我肯定是要翻脸的。” 凌云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齐霄昀,见他面色不改,七上不下不安定的心这才安安稳稳的落了下去。他知晓王妃此言是说给王爷听的,暗叹王妃真贴心,心里面自是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属下遵命。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属下很期待下次的对决。”王妃有慧根,有灵性,他相信假以时日,王妃定然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的会把他这个师傅给拍到沙滩上的。 陆安瑾拉着齐霄昀的手,急匆匆的离开练武场,侍女们看着两人相携离开的背影,很有眼色的没有跟过去,没有打扰两个人难得在一起的二人时光。 齐霄昀看着两个人相握的手,嘴角的笑意怎么也下不去,他看着一脸着急的小女人,心想她这么着急和他一起出去,肯定是因为他这几日冷落她了,故她这般着急是因为想他了。 事实上,陆安瑾确实很想和齐霄昀在一起玩,但是能出王府玩的诱惑显然更大。贤王府的生活安静无趣,她能够老老实实的呆了几天,已然到了她耐性的临界点了。 回到屋子里面,陆安瑾毫不客气的把齐霄昀退出了房间,她一脸严肃的说,“你先去吃点东西,顺便洗漱一番。”说完,也不等他回应,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啪的关上了门。 被迫吃了闭门羹的齐霄昀讪讪的摸了摸差点被门挤住的鼻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听话的去洗漱了,至于用膳什么的,还是先等等吧,他还想留着肚子和那个小吃货一起品尝美食呢。 陆安瑾没有耽误多少时间,此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虽然没有夏天那般炙热,但还是带着一股子的热浪,她刚洗完澡,经过一番折腾,又出了一身的臭汗。 “走吧走吧,”她打开门,拉着齐霄昀的手就准备走,边走边问,“方才去用膳了没?”见他点点头,她接着道,“以后一定要用早膳,不吃早膳对胃的伤害简直是灾难性的。” “嗯,王妃说的有理,本王定然会牢记于心的,尽量下不为例。”不能完全保证做到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给承诺的,说到做不到,不是男人所为。 陆安瑾听他这话,便知道她方才说的话,齐霄昀并未听进心里去,她苦口婆心的道:“你别嫌我啰嗦,等你以后就明白了,不过等你明白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齐霄昀闻言停下脚步,他走到陆安瑾的面前,双手紧紧固定在她的肩膀上,目光深沉,一字一顿的道:“你方才说的话为夫都记在心里了,为夫真的记住了,没有敷衍你。” “记住就好,”陆安瑾往前一步,在他的怀里靠了靠,无奈中带着一抹怅然,“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罗嗦,只是想让你拥有一个好身体罢了。我只是怕你到时候忙起来,就忘记用膳了。公务永远是忙不完的,但是身体是你自己的。” “为夫知晓你的心思,为夫一定谨记王妃的叮嘱,绝对不会轻易忘记的。”齐霄昀笑的眉眼弯弯,心里乐的不行。 他认为这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不是一见钟情火花四射,而是细水长流共守白头。无论是温柔叮咛还是强制命令,只要对象是她,他都乐意接受,爱情就是这么的任性。 原来,他从未觉得吃饭竟然是这么浪漫的一件事情,多吃一顿,少吃一顿都无所谓,能解决基本的生活需要,饿不死就行。 陆安瑾见他一脸的认真,热度高居不下的小脸越发的滚烫,她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垂着头,不去看那双含笑的眸子,“好啦好啦,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现在赶紧走吧!” 齐霄昀点点头,堂而皇之的将小手裹在他的大手之中,一脸春风得意的拉着她往外走。 陆安瑾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小声的在他耳边喃喃道:“你我尚未成亲,在公众场合这样于理不合。若是让某些有心之士看到了,指不定会怎样编排咱们呢。在外边你就低调点吧,你要知道,低调才是最牛逼的炫耀。” “瑾儿,”齐霄昀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可是害羞了?” “我…我害羞什么,我有什么好害羞的?”她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加了一句,“这里有什么事情值得我害羞的?” 齐霄昀这下确定了,这胆大包天的小女人并没有表面上那般无所谓,她再怎样的少年老成,也是一个青涩的少女。 “瑾儿无需顾虑那么多,陛下已为你我赐婚,你已经是我名正言顺的王妃。不过为夫知晓你脸皮薄,在未成亲前,就听你的话,咱们低调行事。” 齐霄昀径直带着陆安瑾出了府,他并未说要到哪里,陆安瑾也没问,在他的身边,她不需要思考太多,只用跟着他走就好。 陆安瑾本来想骑马出去玩,但是碍于贤王殿下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她不想成为动物园里的猴子,不想接受众人炙热探究的目光,就老老实实的选择了马车。 马车驾驶的很平稳,陆安瑾坐车太过无聊,听着外面小贩慷慨激昂的吆喝声,时不时的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有些羡慕的说,“外面好热闹呀,我们今天是要逛集市吗?” 齐霄昀缓缓的摇摇头,在陆安瑾瞬间暗淡的眼神里,浅笑着道:“今日尚有要事未办,过个两三日,为夫在带你来逛集市,可否?” “真的?”陆安瑾有点不相信,因为他实在太忙了,忙的连见面就觉得是奢侈了。 “自然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为夫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陆安瑾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艳阳高照起来,她笑的眉眼弯弯,“好,我等你。”她转头看向窗外,忽然惊奇的问,“这不是醉香楼吗?” “瑾儿可是饿了,怎么总是盯着酒楼看呢。” “哪有,这纯粹都是意外。醉香楼离爹爹娘亲落脚的地方很近,许久未见到爹爹娘亲了,我真的很想他们。” 齐霄昀微笑着将她捞入自己的怀中,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温柔的说,“既然瑾儿想岳父岳母了,那我们便去看看他们吧。” 陆安瑾闻言高兴不已,她猛的抬起头,却忘了齐霄昀略带青色的下巴就顶在她的头上,她一个用力,就听见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自知闯祸的她连忙问道:“怎么了?” “无事。”齐霄昀疼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那一瞬间,他正准备开口说话,于是乎悲剧就发生了,他咬着自己的舌头了。” “当真无事?” “无事。” 齐霄昀说没事,陆安瑾也没想那么多,在她的心里面,齐霄昀就类似于那种刀枪不入之人,亦或者说他是一个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的纯爷们。 在西林的时候,当她看见他背上那些横竖交加的上楼的时候,她是崩溃的。他明明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奈何过得还不如寻常人家,他都那样艰难了,偏偏还要安慰她,那些不过都是小伤罢了,根本不值一提。 她犹记得,那日她眼眶红红的问他,“你是真的不在乎,还是别无选择。” 他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淡淡的回了一句,“瑾儿,我别无选择。”无论何时,他的周围都充斥着满满的恶意,而他苦苦努力的,不过是想活下来而已。 “霄昀,我想让你知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一个人了,疼了、累了、难过了、开心了,你通通都可以告诉我。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不会离开。” 第一百七十二章 贤王提亲 陆安瑾的兴致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她本来还欢呼雀跃的心就变得安静下来,脑袋瓜子一点一点的,最后靠在齐霄昀宽阔的肩膀上,眼睛要闭不闭的,整个人好像被抽了精气神一般,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看着无精打采的。 马车安稳的停了下来,齐霄昀感受着她轻柔的呼吸,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看着她似醒非醒的样子,声音不由得低沉了三分,“瑾儿,醒醒,咱们到地方了,该下马车了。” 陆安瑾揉了揉眼睛,只感觉眼前有火花在冒,她又使劲儿的揉了揉,迷迷糊糊的脑袋这才清醒了几分,眸子也变得清明一些,因为初醒,她的声音有一些些的沙哑,“我们到哪里了?” 天知道她刚才睡的昏天暗地的,沿途中到底错过了那些美妙的风景,她都一无所知。她方才是真的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若是齐霄昀趁机将她给卖了,也是有可能的。 齐霄昀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亲自动手整理了一下她有些松散的衣裙,然后弯弯手指轻轻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的说,“你呀你呀,怎地这般瞌睡,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提起这个,陆安瑾凶狠的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王爷,明知故问很好玩吗?我有没有睡好,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还是说王爷现在未老先衰,记忆力减退的这般厉害?” 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话罢了,她就噼里啪啦的挤兑了他一堆,还未成亲都这般凶悍,日后焉有他的好日子过。不过,他甘之若殆,能和这个小野猫在一起,无聊的生活不知道能增添多少情趣。 “好好好,方才是为夫说错话了,瑾儿莫气,”齐霄昀像是哄小孩一样,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温柔的问,“瑾儿若是还生气的话,就打为夫吧,为夫绝对不会喊疼的。” 陆安瑾闻言,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她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这皮糙肉厚的,就算打你一百下,你也不会嫌疼的。别那么矫情,小心我打你。” 齐霄昀举双手投降,好言好语的道:“好了瑾儿,若是咱们再不下去的话,别的人该怀疑咱们是不是在做什么不可言说的事情了。还是说你确实想要和为夫做些让人十分愉悦的事情来?” 这个白日宣淫的大色狼,陆安瑾伸手在他精瘦的腰间狠狠一掐,掐了一下还不够,又左三圈右三圈的转了几圈。转的最后,把她自己给转的晕头转向的,只好讪讪的放开了手。 齐霄昀脸色未变,看着陆安瑾的眸子笑意更甚,他拉着陆安瑾的小手,打趣的问,“掐的这么用力,小手疼不疼啊,方才瑾儿辛苦了,为夫来给你按摩一下,缓解你的劳损。” 陆安瑾彻底的被齐霄昀的不要脸给征服了,这个男人的厚脸皮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她猛地抽回自己的小手,佯装鄙夷的道:“贤王爷,你的脸皮已经掉到地上了,还不赶快捡起来,你到底要不要脸皮了?” “为夫要瑾儿就好,要什么脸皮呐。脸皮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水喝啊。”齐霄昀说的理直气壮的,丝毫不觉得难为情,“为夫看着瑾儿就觉得满心的欢喜。” 陆安瑾狐疑的看着齐霄昀,不知道他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嘴巴上像是抹了蜜一样,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倒。在那双炙热的眸子下,陆安瑾觉得空气越发的稀薄,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我不要和你说话了,”她的牙齿都快被酸倒了,陆安瑾摸了摸他的头,不放心的问,“你今天怎么这般不正常,莫不是被鬼祟附身了?” 齐霄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神越发的腻歪,陆安瑾在那种充满爱意的高温注视下,受不了的落荒而逃。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变得越来越不正常,莫不是受了什么打击? 她下了马车,这才发现,原来齐霄昀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陆父陆母的落脚处,她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就感觉腰间多了一抹温热,她回首,这才讶异的发现,他们的马车后面跟随着四五辆马车。 陆安瑾呆呆的看着笑的如沐春风的男人,指了指静静等待着的马车,不解的问,“怎么这么多马车,你准备作甚?” “为夫知晓你定然思念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定然也十分的思念你,所以为夫便想着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面,带你回来看看。” 大好的日子?陆安瑾的眉头一动,她仔细的想了想,并未发现今日和昨日有何区别,不都是平平凡凡简简单单的一天吗?不过唯一不一样的,今天他陪在她的身边,她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在想什么呢,咱们赶紧进去吧,莫让岳父岳母等久了。”齐霄昀揽着陆安瑾的腰就准备往里面走,奈何小女人并没有被他轻易糊弄过去,双脚纹丝不动的定在那里。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一脸淡定的男人,指了指马车的方向,“那可否请王爷告诉我,你带来这么多辆马车是要作甚?难道王爷准备搬离贤王府了吗?” 齐霄昀闻言,脸有点红,一向清冷的眸子此时却满是躲闪,陆安瑾看着他难得失态的模样,一个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这么紧张做甚?难道你真的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陆安瑾斜了他一眼,拨了拨耳边的碎发,“我已经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了。” “为夫没啥瞒着你的,”齐霄昀佯装云淡风轻的道:“岳父岳母好不容易来趟京城,为夫初次拜访,怎么能空手而来。不过是略备了一些薄礼罢了。”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更何况今天可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他都这么说了,陆安瑾也就没有再追根究底。“你说的言之有理。罢了,咱们进去吧,莫让爹爹娘亲等久了。” 陆父陆母显然没有想到消失了许久的陆安瑾竟然出现了,陆父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但面上不显,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他淡淡的打了一声招呼,笑呵呵的说,“瑾儿,回来了。” 陆母则喜滋滋的迎了上去,拉着陆安瑾的小手,笑呵呵的问道:“瑾儿,住在贤王府可还适应?有没有按时用膳,睡的可好?” 对于齐霄昀擅作主张的将陆安瑾扣在贤王府的行为,老两口心里十分的不爽。纵然现在大名鼎鼎的贤王是他们的准女婿,但他们依旧没有给他好脸色看。 “陆大人、陆夫人。”齐霄昀自知理亏,甚是恭敬的对两人行了一礼,先下手为强的道歉,“先前是本王失礼了,还请大人、夫人莫与本王计较。” 齐霄昀乃是皇子,现在低声下气的向他们道歉,堂堂皇子已然做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有什么好拿乔的,不能蹬鼻子上脸。 陆父点了点头,看了陆安瑾一眼,对方回给他一个欲说还休的笑容,陆父心下了然,暗叹女儿果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这还没有嫁出去呢,就已经是泼出去的水了,覆水难收啊。 罢了罢了,既然女儿都不计较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呗。 “王爷言重了,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齐霄昀深情地看了一眼和陆母言笑晏晏的小女人,浅笑道:“今日不请自来,确实有要事要办。”他拍了拍手,就见一众侍卫抬了几十个红色箱子进来,看侍卫的脸色,便知这箱子的分量不轻。 陆父一脸牙疼的表情,“王爷这是何意?” 齐霄昀忽然对着陆父陆母作了一揖,笑呵呵的道,“先前父皇为本王和瑾儿赐了婚,本王今日便是来向大人提亲的,恳请大人将瑾儿嫁给本王。” 陆父满脸讶异,他偏头看着陆安瑾,见对方也是一脸懵逼的表情,便知此事她也不知晓。 “你今天带我回来,就是为了向爹爹提亲?” 齐霄昀笑着点头,“我听说民间嫁娶,男方需得向女方提亲。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是我不想让你受任何委屈。” 陆安瑾感动的不要不要的,谁说她不在乎,她在乎的紧。婚姻对女人来说,就好比是第二次投胎,男人在不在乎你,就看成亲的时候看不看重你。 齐霄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陆父,“这些年本王常年在外征战,有很多规矩礼仪不是很清楚,若因此怠慢了瑾儿,还请大人直言不讳,本王感激不尽。” 陆父又变成一脸便秘的表情,在瑾儿面前我啊我的,到了他这里就是本王本王的,这就是典型的双标。 “王爷切莫这么说,陛下已经为王爷和小女赐婚,看着王爷这般爱护瑾儿,老夫也就放心了。老夫要求不多,只希望你们能够相互扶持下去,多包容,多体谅对方,莫要因为一些小事就闹的鸡飞狗跳。” 齐霄昀认真的听着,不时的附和一二,最后严肃的承诺,“大人所说,本王定然铭记于心。在本王有生之年,定然会竭尽所能的爱护瑾儿,请大人放心。” 陆安瑾实在听不下去了,拍了一下齐霄昀的手,笑着呵斥道:“呆子,怎么还叫爹爹大人,是不是该改口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降霹雳 齐霄昀的脸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窜红,连耳朵尖都未能幸免,他好似听见了砰砰砰的心跳声,宽袖里面的手不由自主的抓紧了袖子,松开、握紧,反复了三四次,那种剧烈的羞涩感才好了那么一丢丢。 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而后微微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的岳丈大人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陆父第一次’厌恶’自家闺女的口无遮拦,简直是胆大包天。贤王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帝的儿子,能问他一个下臣叫爹爹吗? 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若是让皇帝知晓了,那可不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事了,稍微一个不注意,可就灭了九族了。陆父差点没吓的魂飞魄散,十分严肃的呵斥道:“瑾儿,不得无礼!” 这事,就连一向宠她如命的陆母都不甚赞同的摇头,“瑾儿,休得妄言,”她转身对着齐霄昀微微一笑,“王爷的诚意,臣妇已然知晓,瑾儿生性浪漫,偶尔会口无遮拦,还请王爷多多海涵。至于王爷和瑾儿的婚事,王爷选定日子即可。” 齐霄昀回头,看着一脸委屈的陆安瑾,心里一阵疼,不扎心,但很痛。他强忍着想要拉手亲亲安慰她的冲动,浅笑着看着陆父陆母,方才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股脑的全秃噜了出来,“大人夫人,既然瑾儿已是我的王妃,你们是瑾儿的爹爹娘亲,便也是本王的爹爹娘亲。” 他从未说过如此肉麻的话,因此说的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的。齐霄昀听见一声浅笑,本能地回头,便看到方才还委屈巴巴的小女人,此刻却是笑靥如花。看到那张灿烂的笑脸,他忽然觉得往日里那些难以言说的话,真的说出口,并没有那么艰难。 是他给自己上了一把无形的枷锁,将自己锁进阴暗的一隅,任性的拒绝任何光明的射入,就像一头拒绝任何人靠近的伤瘦,孤独的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拒绝友善、拒绝阳光、拒绝了别人,也封闭了自己。 陆父大惊失色的看着一脸淡笑的齐霄昀,此时他的心掀起了阵阵波涛汹涌的巨浪,他满是担忧的和陆母对视一眼,见对方浅笑着摇了摇头,这才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再客气的寒暄,摆出正常岳父的态度,“你和瑾儿成了亲,日后便要互相体谅、相互支持,宫廷生活容易,定要万般小心。” 陆母接着道:“昀儿,你的身份决定了你不能像普通人一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娘亲知晓你的不容易。你和瑾儿既然已经认定了彼此,也做好了相携一生的打算,那么遇到了难处,便不要再自己扛着,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淡淡的话语蕴含着满满的关心,从未感受过这般温暖的齐霄昀瞬间便红了眼眶,他感觉到有些丢脸,便低着头,借着宽袖,认真的回,“爹爹娘亲的嘱托,霄昀定会铭记于心。”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多谢爹爹娘亲的信任,身为贤王,我定然会竭尽全力保护东齐子民;身为瑾儿的夫君,我定要尽我所能的守护她。” 他的生活一直是冰冷的,突然接受到温暖,让他通身的冰渣掉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从头灌到脚,非常的陌生,但让他非常的欢喜。 感受过阳光的人,就再也回不到黑暗了。不过对于这种从地狱到天堂的改变,他乐于接受。 陆父叹了口气,齐霄昀的处境看着风光无限,其实有多难,他最清楚不过。不过这孩子成熟稳重理智,虽然为人冷漠了些,但也十分的爱护老百姓,比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他缓缓的站起来,拍了拍齐霄昀的肩膀,安慰道:“爹爹相信你,照顾好自己,也保护好自己。” 齐霄昀本就含在眼眶里要掉不掉的眼泪,再也承受不住这温和却炙热的关怀,他急忙低下头,按捺住过于活泼的心跳,哑着胖子回,“我晓得了。” “好啦好啦,”陆安瑾看着齐霄昀红通通的眼睛,心疼的不行,她上前一步,笑着拉着他的手,“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就不要说这么煽情的话啦,说的我眼泪汪汪的。”说罢,还调皮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装模作样的说,“别问我的眼中为何饱含泪水,是因为我爱你们爱的如此深沉。” 陆母忍俊不禁,笑呵呵的附和道:“就你嘴甜。”她瞪了一眼一脸沉重的陆父,“瑾儿说的不错,今天是一个大好的日子,我们不谈那些沉重的话题,昀儿瑾儿,你们饿不饿?” 陆安瑾闻言,立马像小鸡啄米一般狂点头,她十分夸张的说,“娘亲,我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走走走,我现在听到吃的就两眼放光了。爹爹,别愣着了,我都听到你的胃在大唱空城计了。” “你这孩子,”陆父无奈的摇了摇头,“实在是太皮了。” 他一脸悔不当初的样子,当初就不应该对她太过放纵,以至于现在她无半点大家闺秀的风范,整天像个野猴子一样,着实难以管教。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顿饭,他们很默契的都没有再提朝堂之事。吃饭途中,凌云忽然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有些着急的汇报道:“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陆安瑾知晓定然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否则凌云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汇报。她笑着对齐霄昀说,“既然有要事,那便去忙吧。” 陆父陆母也连连说道:“去吧,去吧。”陆母还加了一句,“忙完莫忘记用膳,你方才并没有吃多少。” 齐霄昀闻言,对着陆母浅浅一笑,“多谢娘亲关心。”他并未转头,只是冷冷的问了一句,“何事?” 凌云径直禀报,“方才王府传来消息,西林边境异动,陛下下旨,命王爷前去查看,必要之时,可用非常之手段。” 齐霄昀神色未变,倒是旁边的陆父脸色大变,他沉着声问,“西林如今内乱,陛下的意思是要趁机灭了西林?” “确有此意,”陆安瑾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否则朝中这么多的武将,他让那么多人在那里吃闲饭,却偏偏让霄昀跑来跑去。” 陆父脸色不好,语气不由得加重了三分,“瑾儿,慎言!” 陆安瑾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她笑呵呵的道:“爹爹教训的是,”她做了一个给嘴巴上锁的手势,“女儿一定会管好自己的嘴巴,只是,方才我又没说错,朝中武将济济,又不是只有霄昀一人,陛下是什么心思,大家都明白,有何好隐瞒的。” 齐霄昀眼看陆父又要教训陆安瑾了,急忙说到:“爹爹莫气,瑾儿说的不错,陛下是什么心思,我们都明白,无非是忌惮我手中的兵权,不想让我呆在京中罢了。” “若是忌惮你手中的兵权,就更应该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这样才好掌控。” “陛下之所以让我远行去边境,不过是因为朝中武将老的已经不能老骥伏枥了,年轻的又只能纸上谈兵,青黄不济,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我罢了。不过,他定然不会让我为所欲为,一定会为我派一个监军的。” 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说,皇帝之所以急匆匆的又把他撵走,不过是因为不想让他这么快完婚罢了。他这个父皇心眼不大,虽然被迫给他赐了婚,但是心里依然疙疙瘩瘩的,他不好过了,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多好过。 陆父知晓他说的是实话,尴尬的笑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皇室之中,本来就不存在什么骨肉之情,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囚笼中,只存在尔虞我诈和你死我活。 齐霄昀挥了挥手,凌云安静的退了下去。因为这中间的插曲,因为即将到来的价格,方才轻松愉悦的气氛不复存在,陆父陆母心事重重,看着他欲言又止,陆安瑾则大咧咧的摆了一张我很不高兴的脸,就差没直接说出口了。 “爹爹娘亲,你们莫担心,西林皇帝子嗣众多,且成年的子嗣也不少,身后的势力均衡,是以皇位争夺十分的激烈。”他停顿了一下,“不过西林京中的皇子不过都是跳梁小丑,真正有威胁的是定王林玉文。” 陆安瑾点头,“林玉文近来动作频频,想必接下来有什么大动作。” “瑾儿,”齐霄昀看着巧笑嫣然的小女人,也忍不住笑了,“我不在京中的时间,林玉文的事情就劳你费心了。” “没问题,此等小事就包在我身上。” 用完膳,齐霄昀厚着脸皮再次提出要将陆安瑾带回贤王府,陆父陆母本想揶揄他两句,但见他尴尬的无以复加的样子,知晓他们分离在即,便原谅了他们又一次的不合规矩。 陆父背对着他们不说话,但也没拒绝。陆母则笑呵呵的赶人,“去吧去吧,时辰不早了。” 齐霄昀自知理亏,连连赔不是,得到两老的谅解后,便马不停蹄的带着陆安瑾走了,速度之快,好似害怕两老突然反悔似的。 “走那么急做甚?我们后面又没有魔鬼!” 等上了马车,齐霄昀立刻抱住了取笑他的小女人,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像个大狗一样,在她的颈边蹭来蹭去,惹得陆安瑾大笑连连。 “晴空万里,忽然暴风雨,”他无力的哀叹道:“简直是晴天霹雳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再次分别 齐霄昀方才回到王府,就见管家脚步飞块的迎了上来,额头上覆满了薄汗,对着两人行了一礼之后,顾不得擦汗,急声说道:“王爷,半个时辰前,钱公公传陛下旨意,陛下召王爷速速进宫。” 陆安瑾嗤笑,满眼嘲讽,她捏了捏齐霄昀的手,似笑非笑的说,“看来陛下当真是不愿意让你在京中多待一天啊,恨不能现在就把你赶出去。你确定你是他亲儿子,而不是半道上捡的?” 齐霄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知晓她心里不痛快,他也不想离开,只是很多时候,他都身不由己。有这么一瞬间,他觉得特别对不起她,因为身为夫君,他缺少了太多的陪伴,总是将她孤零零的扔在一旁。 “是啊,有很多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是不是他的亲儿子?若是我不是皇帝的儿子,我有一双疼爱我的父母,那么我的生活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片气象,我会不会过的开心一些。” 陆安瑾看着他浅笑着的面容,一个心疼的浪潮瞬间席卷了她的理智。她从不怨天尤人,可是这一刻,她真的无比的讨厌住在深宫中高高在上的皇帝。高傲、狭隘、阴谋阳谋,十分的讨人厌。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陆安瑾迅速收拾掉自己的坏心情,扬起灿烂的笑容,对着他嘻嘻哈哈,一副天真无忧的样子。“去吧去吧,我等你凯旋归来,用八抬大轿娶我回家。只是莫让我等太久,你知晓我最没有耐心了。” 齐霄昀失笑,“你呀你呀,”他点了点陆安瑾娟秀的额头,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眸,再也按捺不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冲动,弯腰在红润的唇上轻啄一下,“有美人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管家看着旁若无人大秀恩爱的两个主子,嘴角一抽一抽的,等了一会儿,见两人还在亲亲密密的咬耳朵,丝毫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一向甚有眼色的管家一时之间为难了,不知道是该继续留下继续辣眼睛,还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咳咳咳。”管家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咳两声,成功的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之后,这才低声催促道:“王爷,莫耽搁的太久了,以免惹怒圣颜。”虽说他从不认为当今的圣上是好皇帝,但该有的礼仪还是要有。 陆安瑾轻笑,点了点齐霄昀健硕的胸膛,笑嘻嘻的道:“时辰不早了,快去快回,莫让陛下等久了,到时候在给你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到时候你就该哭了。”她连声赶人,“去吧去吧,莫再愣着了。” 齐霄昀看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失笑,他转身,对着一脸菜色的管家,淡淡的吩咐道:“本王不在府中的时候,王妃最大,一定要保护好王妃,否则本王拿你们试问。” 管家撇了撇嘴,心想,这贤王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还未过门的王妃是大于王爷的存在。宁愿招惹王爷,也万万不可招惹王妃,否则将会承受双重的炮火,那感觉可是倍儿酸爽。 齐霄昀走后,陆安瑾在府中无所事事的闲逛,皇帝并不是真的无脑之辈,为了彰显他对齐霄昀的恩宠,赐给他的府邸占地极大,只是齐霄昀本人天生没什么浪漫细胞,加上缺少女主人的管理,因此偌大的贤王府除了后宅的几间屋子,光秃秃的一片,看着分外荒凉。 她看着眼前一眼能看到尽头的黄色土地,嘴角抽了几抽,忍不住问管家,“陛下赐给王爷的府邸就是这个样子?”这什么玩意,还不如一般官员的府邸看着有韵味呢。 什么亭台楼阁、九曲长廊、小桥流水,通通没有。除了靶子、兵器、校场,还有一帮毫无情趣的大老爷们,贤王府不存在任何柔软的气息。陆安瑾越加觉得齐霄昀可怜,从小生活在这么冷硬的环境中,怪不得性格是那般的冷冰冰。 管家扫了一眼陆安瑾,见她面色如故,知晓她不过是随便一问,倒也没有多想,实话实说道:“回禀王妃,陛下赐给王爷的府邸绿意盎然,百花争艳,只是王爷并不是那附庸风雅之人,并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自军中归来之后,就把那些花草全部铲除了。” 还真的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啊!想象了一下齐霄昀不屑的神情,她就忍不住想笑,确实是他的性格能做出来的事情。 ”王爷显然是把这里当成校场了,但我可不由着她的性子来。明日寻一些花匠过来,不说把王府改的如人间仙境,但至少也要看得过去,花草树木这些基本配备必须要有,不要求完全改成江南韵味的小桥流水,但也绝对不能只有塞北风情。” 管家早就受不了这种光秃秃的环境了,天知道只要风一吹,那风沙到处乱窜,弄的府里脏兮兮的。最难以忍受的是,每每下午之后,王府简直就是一个大泥塘,雨过天晴以后,府里面到处都是泥印,清理起来分外麻烦。 虽然王爷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也不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架不住那些爱串门的大臣,要是让他们看见王府的脏样子,背后指不定怎么议论王爷呢。他们就算累死,也绝对不能让王爷因为这屁大点事丢了面子里子。 “王妃说的极是,属下这就派人去寻花匠。”管家喜形于色,就连素日里严肃的眼神都明亮了几分。“王妃若是想要亲手设计,那便最好不过,想必王爷知晓,定然十分欢喜。” 陆安瑾微微的摇了摇头,“有道是术业有专攻,我并不擅长这些,就别在专业人士面前班门弄斧了,不然一个弄不好,就要贻笑大方啦。” 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人是万能的,她早就认清了这个事实,绝对不会做打肿脸充胖子之事,那绝对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陆安瑾无心此事,管家也并不勉强,他只是随口建议一下而已。他正想着去哪里打听花匠的事情,就听见陆安瑾道:“寻花匠之事,待王爷走后再做吧!” 管家闻言愣了一下,下一瞬间却奇妙的明白了她的未竟之语,他点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属下晓得了。” 齐霄昀这次和往常一样,在宫中呆了快三个时辰才回到府中。他拖着疲累的身躯健步如飞,心急如焚的往寝房走,此时的天空已经彻底的黑透了,房间里面燃烧的烛火,映射出隐隐绰绰的影子。 陆安瑾还没有睡,齐霄昀一半欣喜一半心疼,他搓了搓因为骑马差点冻成冰棍的手,待掌心有了一丝的温热,这才缓缓的推开了门。 彼时的陆安瑾刚沐浴完,如瀑长发还冒着水汽,水滴顺着优美的脊背缓缓的坠落,那不加修饰的小脸泛着莹润的光。 齐霄昀一时之间竟然看痴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眸光闪烁,他很想去抱住那种青涩的美好。不知从何时起,只要看到她,他的脑袋就会宕机,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想把她抱在怀中,做这样那样的事情。 陆安瑾等了半天也未见他过来,她转身,疑惑的问,“愣在那里做什么,可是脚下长钉子了?” 齐霄昀浅笑,“我方才从外面回来,身上有寒气。你先歇息,我这就去沐浴了。” 陆安瑾点点头,她单手托着下巴,手指微微弯起,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本来她想看书,可是烛火的光虽然温暖但却太过昏暗,她不想和自己的眼睛过不去。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漫长,且充满了焦虑,她等的百无聊赖,便拿起桌边的干巾,准备擦拭依旧湿漉漉的头发。 手中的干巾忽然被人抢了去,陆安瑾浅笑着顺水推舟,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贤大王爷的伺候。 齐霄昀细细的为她擦拭着头发,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瑾儿,最迟后日我便要离京了,我不在京中的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会尽快回来的。” “莫要担心我,你且照顾好自己。不日,我便要跟随爹爹娘亲回阴南了。京城乃是是非之地,爹爹与我都不愿沾惹是非,倒不如早些回去,也能图个清净。” “罢了,京城却是虎狼之地,你们早些回去,我也好放心些。凌左凌右已经回到阴南,我把凌风凌雨也派给你,”他放下手中的干巾,从背后轻轻的抱着她,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喑哑,“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离别在即,陆安瑾的心情也是分外的失落,她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禁锢着自己的大手,忍着眼泪,颇没心没肺的道:“哎呀,不过是短暂的分别罢了,又不是生离死别,莫这样矫情,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了。” 齐霄昀一个用力将她转过身来,板着一张脸,甚是严肃的教训道,“莫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陆安瑾知晓她刚才是犯了他的忌讳了,态度十分良好的承认了错误,“我错了,保证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你莫生气。” 齐霄昀宠她都来不及,哪舍得真的生她的气,只不过是气她的口无遮拦罢了,他要好好的惩罚一下这张不靠谱的小嘴,看她下次还敢不敢这般胡言乱语了。 他绝对不会承认他就是故意找一个借口,做一些早就梦牵魂绕之事。那些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就全部埋葬在这个炙热的吻中吧!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改造王府 一天的时间在指缝中匆匆的溜走,离别前的时间总是紧张而炙热的,他们无论去哪里都相伴而行,不管有没有人,都紧握着双手,好似那些初入爱河的小情侣,就连对方眼中的眼屎都能当做是珍珠。 可是,就算再怎么不愿,时间总是会流逝的,即使他们每夜交颈而卧,恨不能两人穿一条裤子,或者将那人镶嵌在自己的骸骨之中,时间还是不够,他们还是到了要分别这一天。 就算再痛苦的事情,若是经历多了,便也不会觉得那般难熬了。此时,陆安瑾静静的站在城墙之上,远远的看着那人身穿一身黑色战袍,在千军万马中,挺直了脊梁,好似一颗孤傲的松树。 齐霄昀知晓陆安瑾就在他的身后,但是他艰难的忍住了想要回头看的冲动,他振臂高呼,“出发,”而后率先打马离开,马儿吃痛,马蹄高扬,好似离弦的箭一般,扬起了阵阵的尘灰。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么黑影,陆安瑾这才淡淡的对着凌风说,“王爷走了,咱们也回去吧。”她在乎的人再一次离她而去,虽然她相信这离别只是暂时的,虽然她劝慰要习惯这样的聚少离多,可是她的心情还是忍不住的低落。 陆安瑾一向活泼,爱凑热闹,可是眼下那双灵动的眸子布满了黑色的悲伤,凌风看着心疼极了,他思索了片刻,小声建议道:“王妃,时辰尚早,属下陪您去集市上转转吧。” 可是一向对未知事物充满了好奇的陆安瑾竟然缓缓的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挑战性十足的建议,她神情恹恹,好似被人一下子抽干了所有的生气,“不去了,回府吧。”那里还有他尚未来得及消失的气味。 回到王府,陆安瑾看着难以入眼的庭院,心情更加的糟糕。她命管家即刻派人寻来花匠,预计用两个月,将贤王府打造成一个人间仙境。既要有江南风味,又要有塞北风情,毕竟这里的男主人既能百炼钢,又能绕指柔。 管家的速度很快,没多长时间,花匠就陆陆续续的赶到王府,陆安瑾对他们出了一道简单的试题,随后选了一个理念和她相近的花匠,就把这事儿一股脑的全部交给他处理了。 陆安瑾本身就是一个极其怕麻烦的人,尤其是怕那种琐碎的事情,所以一般能脱手的,她是绝对乐意做一个甩手掌柜的。上进心之类的,在她这里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打发走了一众花匠,陆安瑾揉了揉眉头,管家见她一脸的疲惫,心疼不已,“王妃今儿个辛苦了,若是累了,别熬着,歇着吧。” 许是陆安瑾表现的太过平易近人,以至于他们这些下人也变得不分尊卑了,小心翼翼和敬语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如今不管是小厮还是丫鬟,在王妃面前没大没小,没上没下的。 陆安瑾确实是困了,昨夜他们纠缠了多久她都记不住了,昨夜的齐霄昀分外的热情,中间她都晕过去好几次,那种极致的愉悦即便到了现在,骨头里面还有着残余。直到晨光熹微,她又被那种升入空中的感觉惊醒,迷迷糊糊中她看见了一张被汗浸湿的脸。 她的声音因为持续发出尖锐的声音而变得沙哑,看着还在默默耕耘的男人,她有气无力的推了推他的肩膀,想要逃离这种温柔的折磨,她哑着胖子问,“不累吗?” 齐霄昀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鬓角,汗珠有节奏的坠落下来,被愉悦浸染的俊脸带着迷离的色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容,“为夫不累,”还特别好心的加了一句,“瑾儿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吧。” 陆安瑾已经无力吐槽齐霄昀的人面兽心了,她晕过去几次,就被这人弄醒几次。这厮自从那天之后,便像是一个开了荤的愣头青,一天到晚脑袋里面都摇晃着黄色废料,看着她的眼神满是侵略,时常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累的满头大汗的人是他,到最后累的浑身无力的人却是她。而且,他是怎么做到的累了一夜,睡了一个时辰就又生龙活虎的?这体力值的差异简直不要太明显了,老天爷真的太不公平了! 陆安瑾揉了一下酸痛无比的腰,也不矫情了,捏着鼻子往房间里走,腿一动,她就一阵的呲牙咧嘴,齐霄昀这厮,简直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一旦闲下来就会觉得时间过的无比的漫长,陆安瑾两手托腮,看着窗外云卷云舒,一时之间看呆了眼。 一个月的时间过的分外的煎熬,她看着眼前努力盛放的花,嘴角轻勾,先前面朝黄土如今百花盛放,这都有赖于花匠的那双巧手。她瞧着在花园里面忙忙碌碌的花匠,将他叫了过来,毫不吝啬的夸赞,“郑师傅这双巧手,果然有鬼斧神工之能。” 郑师傅虽然不晓得她真实的身份,但看下人对她百般恭敬,便知此人在王府中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您太客气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他虽然也在大官员的府里谋过差事,但是能够在贤王府里留下自己的杰作,竟然让他有种光耀门楣的感觉。 毕竟贤王是东齐家喻户晓的保护神,能够为他做事,绝对是一件扬眉吐气的好事。加上贤王府一向拒人于千里之外,别说他们这些没啥背景的白丁了,就算是那些豪门大族,也别想轻易地跨进贤王府的大门。 而他不仅进了,还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这种莫名其妙突然衍生出来的可以睥睨一切的感觉,让他分外的兴奋。 花匠的速度很快,本来计划两个月完成的事情,被他硬生生的压缩到了一个半月,陆安瑾本就是赏罚分明之人,花匠们如此卖力,她自然也会给予他们相对的奖励。 “甚好甚好,深得我心,有赏。” 管家连连称是,然后在众花匠炙热的注视下,缓缓的解开了盖在托盘上的红布,被摆的整整齐齐的信息泛着耀眼的光芒,陆安瑾清晰的听到了倒吸口气的声音。 “这些是主子给予你们的奖赏,你们平分之后,便离开王府。但是你们记住,王府里面的任何事情,都不得对他人提起,若是让我听到半句闲言碎语,定不轻饶!” 管家原是军中的副将,因为一次战斗受伤颇重,不能重上战场,便退了下来。但是那些经年累月积累起来的杀伐之气就好似已经溶入到了他的骨血之中,一旦他严肃起来,那种肃杀之气顿时铺天盖地,让那些从未经历过在死亡线上徘徊的花匠们吓的瑟瑟发抖。 “小人明白,绝对不会透露出去只言片语!” 花匠们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贤王府又安静下来,陆安瑾在府里转了几圈,回房以后,在纸上图图画画,管家看她一会儿愁眉苦脸,一会儿眉眼含笑,他原本不是多舌之人,一个没忍住,好奇的问,“王妃,你这是在做甚?” “等一下,”陆安瑾忙的热火朝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勾起嘴角,心满意足的道:“你瞧瞧这个。” 陆安瑾接过她手里的纸,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那些线条要表达出啥意思。 他一脸为难的问,“王妃,你画的这是个啥?” “房子啊,”陆安瑾兴致高昂,手舞足蹈的解释,“我又设计了几个房子,还专门为王爷设计了一个练武场,配套的还有浴房之类的。” 管家来了兴趣,指着府里最偏僻的位置问,“王妃,你在这里准备做什么?” “我准备在这里开垦一片菜地,咱们自给自足,纯天然绿色蔬菜,吃吃更健康。” 管家:……他仔细瞧了瞧那片位置,觉得无伤大雅,便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建议。 整个设计还算合理,“王妃,属下这就去寻瓦匠。” 陆安瑾点了点头,管家便行礼告退了,她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得会心一笑。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他们都是那种一旦制订了计划,就恨不能立马实施的’焦急’人士。 接下来的日子,王府里面天天都响着叮叮叮的交响曲,最初还好,等起了地基之后,陆安瑾恨不能一天都泡在工地之上,严格把控着施工进度和施工质量。 “我不要求你们速度很快,但是质量必须要好,我可不想新盖好的房子,刮个风下个雨,就变成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了。” 瓦匠从未接触过这么幽默的贵族,一时间噤若寒蝉,压根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习惯了唱独角戏的陆安瑾自娱自乐的说了半天的冷笑话,见大家都被冻的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施施然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时间,施工进度果然慢了一些,瓦匠们皆是埋头苦干,他们可不敢低估这么笑面虎主子,这位可是典型的口蜜腹剑的主。 不知不觉,齐霄昀已经走了两个多月了,这期间他一封书信都没有传来,陆安瑾心里不爽,但也知道现在是最艰难的时期,不能分心。 就这么想着想着,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那巨大的黑幕好似要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沉甸甸的。 她轻轻地饮了一口酒,红唇呢喃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第一百七十六章 贤王失踪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他已经离开阴南两个多月了,陆靖之心急如焚,奈何皇帝皇帝没有让他回去,他就只能按兵不动。只是,呆在京城,他收不到关于阴南的只言片语,这让心思忧虑的他越发的急躁,他挂心的事情着实太多,先前被赶走的蝗虫有没有卷头重来,屏城的灾后重建工作进展到了什么程度。 他如今是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这种茫然的感觉让他十分的无措。外面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陆靖之的心情越加的低落,他有心想要冲进宫中,问一问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将他扣在京中不闻不问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他回眸看着低眉垂眼刺绣的夫人,又想起住在贤王府里的女儿,那种雀跃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他不能冲动,因为他没有冲动的资本,他是一家之主,若是他因此冒犯圣颜,苦的还是他的夫人还是孩子。 所以他现在别无选择,只有忍。可是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陆靖之寻不到答案,也盼不到光明,焦虑已经让他的理智越来越松动,为人臣子的本分让他现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如坐针毡。 他又等了几天,吊在嗓子口的那口窝囊气上不去下不来的,实在难受。他想了又想,决定任性一回,他不想想那些有的没的,如今他只想要快点回到阴南,他想成为一只鹰,而不是一只困在京城里面无能为力的金丝雀。 “你说父亲来了?”陆安瑾还未起身,也尚未洗漱,听到管家的禀报之后,她麻溜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下五去二的穿好衣服,迅速的洗漱了一番,便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什么时候来的?” 管家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一五一十的回,“回禀王妃,陆大人来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属下告知王妃尚未起身,大人吩咐让王妃多歇息片刻,因此属下便没有来禀报王妃。” 陆安瑾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老爹这个点会来贤王府,虽说陛下已经为她和齐霄昀赐婚了,但是现在尚未成亲,再者,她爹爹可是朝中有名的中立派,从不站队,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来贤王府,在外人的眼中,这无疑代表着一种态度。 “爹爹,”陆安瑾顾不得用早膳,疾步走进花厅,对着陆靖之恭敬的行了一礼,便急声问道:“爹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发生了何事?可是身体不舒服?娘亲可好?” 陆靖之浅笑,“你一口气问了爹爹这么多的问题,想要爹爹先回答你哪一个?”见陆安瑾一脸的焦急,他笑着回,“爹爹身体康健,你娘亲也好,爹爹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想要和你商量商量。” 陆安瑾这才舒了一口气,急忙让陆靖之坐下,丫鬟给两人上了茶之后便自觉的退了下去,还很有眼色的为两人关上了门。管家听他们有要事要谈,本想退下,不想陆安瑾却让他留了下来。 “我和爹爹重回京城不久,有很多情况我们不是很清楚,你知晓的肯定比我们多。”她已经猜测到了自家爹爹要问什么,她爹爹向来喜形于色,什么心思在脸上显露无疑。“再者,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陆安瑾说的很客气,管家急忙说道:“王妃,属下为主子排忧解难乃是分内之事,你若是有什么疑问,直接言语便是。王妃放心,属下若是知晓,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瑾儿,为父身为阴南知府,理应为阴南百姓谋福祉,但是为父已经困在京城两月有余,不知道阴南百姓现在如何了,为父现在焦虑难安。瑾儿,为父想让你想想办法,能不能让为父离开京城,回阴南。” “爹爹,女儿知道你心系阴南百姓,你莫着急,”陆安瑾转身,看着静静站在她身后的管家,谦虚的问,“陛下召爹爹回京之后,一直不闻不问,君心难测,我实在想不出来,陛下这般大费周章,到底意欲何为?” 似乎猜忌多疑是每一个皇帝的通病,当今圣上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不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亲信,他也保持着一份的猜疑。所以,和这种性格的人在一起,无异于是把脑袋绑在了裤腰上,危险系数五颗星。 管家沉思了片刻,斟酌了半天,陆安瑾见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叔,你是王府里面的老人了,爹爹性格直爽,最不喜委婉那一套,叔有什么话直说无妨,爹爹是不会介意的。” “回禀王妃,”管家看了一眼并不从容的陆靖之,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陆安瑾,这父女俩都是十分有趣的人呢。“陆大人若是想要回到阴南,直接进宫面圣就可。” 陆靖之听到管家的称呼,眉毛一动,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这是什么情况,瑾儿尚未和贤王成亲,这贤王府里的人怎么就乱称呼了呢。这若是传了出去,对瑾儿的名声可是致命的打击。 他满是不赞同的看了一眼陆安瑾,但见她一脸的安之若素,脸上并无异色,显然,对这称呼已经习以为常。他又沉重的叹了口气,心想,瑾儿的心只怕是早就拐到了这里了。 “本官一直就很疑惑,陛下为何对本官不闻不问,”陆靖之有些难受,“本官自诩为阴南百姓鞠躬尽瘁,并未作出任何对不起阴南百姓之事,若是陛下对本官不满,大可直接出言训斥,有何故这般冷落本官?” 他的心情是真的不爽,但是这些不满他却不能说,只能被他硬生生的憋在了心里。忍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憋不住了,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大口大口的倾吐苦水,只盼这样可以将心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陆大人清正廉洁,乃是百姓心中的青天,既然大人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回阴南,倒不如先发制人,直接进宫面圣,将大人心中所想全部告知陛下,相信陛下定然会理解大人的苦心,让大人今早回归阴南。” 可若是这样,王妃也要跟随陆大人回归阴南了,这对王爷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王爷恨不得天天黏在王妃的身边,像王爷这般性子清冷的人都能变得这般粘人,他不得不感叹一句,爱情的力量真的是伟大的。 陆靖之本来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来到这里,无法是想给自己加持点勇气,如今连贤王府的管家也是这般认为,那么他就更加的无所畏惧了。 这种事情赶早不赶晚,他现在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呆,跟陆安瑾聊了两句,便急不可耐的告辞了。 陆安瑾送走自家爹爹,笑呵呵的对着身边的管家的问,“叔,你说爹爹出了王府会不会直接奔向宫中?” “属下认为,陆大人一心为民,忍到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既然大人甘愿冒着被人误解的风险来到贤王府,那么他现在肯定是不愿意再耽搁一点点时间了。” 陆安瑾想起方才自家爹爹迫不及待的样子,笑容更甚,“叔,那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呢?” 管家低头想了想,思索了片刻,这才沉声回,“陛下现在忌惮王爷手中的兵权,早就想削弱王爷的势力。而陆大人身为朝廷的肱股之臣,是众学子争相学习的楷模。” “然后呢?” “如今陛下逼不得已,不得不将王妃赐予王爷,心中想必对陆大人也生了不满之心。属下斗胆猜测,陛下现在巴不得陆大人离开京城,这样王爷便少了一个助力。” 陆安瑾点点头,“叔分析的极是,爹爹生性纯良,老实忠厚,陛下之所以这般冷落爹爹,不过是在警告爹爹罢了。” 至于要警告什么,在场的人都不笨,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了,既然爹爹已经进宫面圣了,那我也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管家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的为难,犹豫了半晌,这才低声问道:“王妃,王爷如今行军在外,若是得知你离京的消息,只怕心情会很糟糕。” 他话音未落,只看见凌风飞一般的跑了过来,素日里面无表情的脸此时苍白无比,陆安瑾心里一咯噔,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没有错的。 只听见凌风急促的道:“王妃,王爷失踪了。” 陆安瑾脸一白,不由得退了一步,她抖着声音问,“你方才说什么?” 凌风单膝跪在地上,声音万分沉重,“方才从军中传来消息,王爷在老虎滩遭遇伏击,如今下落不明。” 陆安瑾有片刻的失神,她低头看着凌风低垂的头,沉默了半晌,快速向王府里面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交代,“等爹爹自宫中回来,立刻让他来见我。” 回到房中,陆安瑾快速的收拾行李,她一边收拾,一边对管家说,“叔,我要去找王爷,我爹爹回阴南之事就交给你了。” 管家的心里也十分的着急,但是他此时不能离开京城,京城还需要他来把控。如今,他只盼望王妃能够顺利的将王爷找回来,这比什么都重要。 “王妃尽管放心,属下明白!” 陆安瑾又不放心的交代了一遍,“爹爹离京,陛下想必不会放心,定然会派人跟着。叔,那些人,要么为我所用,要么杀无赦!”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迷之操作 收拾好行李,陆安瑾心急如焚的坐在花厅里等待陆父的归来,本以为陆父主动请旨离京,皇帝会痛快地放行,可是她预料了故事的开头,却没有猜测出故事的结尾,皇帝心里面的沟沟壑壑堪比女人,其曲里拐弯的程度简直让她叹为观止。 她苦苦等了两个时辰,却等来了垂头丧气的爹爹和一个绝对不能让人心生愉悦的消息。皇帝竟然驳回了陆父离京的请求,并让人大跌眼镜的下旨赐给陆父一个闲散的官职,官位不高,却得天天上朝,他甚至将贬官前的府邸又重新赐给了他们。 他这一波谜一般的操作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管家颇为尴尬的转过了头,避开了陆安瑾的目光。方才他说的有多么的信誓旦旦,这会儿他的脸就啪啪啪的打的有多狠。简直是面红耳赤,五雷轰顶,从外到里胡了个里焦外也焦。 陆安瑾神色淡然,她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微勾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桌面,沉默了半晌,她才轻启红唇,淡淡的问,“爹爹,看来陛下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将你留在京城,爹爹不必再多言什么,否则就变成那不识好歹之人,毕竟陛下此举在外人的眼中可是天大的恩宠。” 若是再拒绝,唯恐深宫的那位会衍生出什么深沉的心思。这天下唯有皇帝和小人难伺候,皇帝的恩宠,必须得接;皇帝的责难,必须得受,这就是万恶的封建制度,皇帝让你三更死,那就绝对活不过五更,挣扎是徒劳的,只会增加痛苦罢了。 “爹爹实在不明白,”陆靖之垂头丧气,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陛下将爹爹留在京城,到底意欲何为?若是想用爹爹制衡清河王府,那大可不必,因为你娘亲已与清河王府划清了界限,至少明面上我们是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陆安瑾自然知晓自家爹爹如今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也听出了他的心浮气躁。“爹爹稍安勿躁,我们且来分析分析此事的蹊跷之处,揣摩一下陛下的心思,那样才能想出应对之策,是主动出击,还是将计就计。” 陆靖之当然知道陆安瑾说的在理,可是他就是忍不住的心烦。他本不是一个急躁的人,但他已经被困在京城两个多月了,这种自由的坐监似的生活,让他从骨子里都感觉到非常的不舒服。那种追求自由的渴望,犹如出笼的雄狮,杀气重重,信心满满。 “瑾儿说的有理,爹爹现在脑袋不甚清醒,你来琢磨琢磨,陛下此举究竟有何深意?陛下执意将爹爹留在京中,究竟想要做甚,或者说,他想要通过爹爹得到什么?”陆靖之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愁的眉毛都变成一个川字了。 “爹爹,你莫着急,坐下听女儿给你仔细分析分析。”陆安瑾安慰着急的不停的在屋子里转圈圈的陆靖之,他还从未见过爹爹如此慌乱的样子,倒是破天荒头一次,“爹爹,目前你身后代表着两方势力,一是清河王府,一是清流学子。” 陆靖之想也不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瑾儿,爹爹不能苟同你这个观点。早在你娘亲嫁给爹爹的时候,就断绝了与清河王府的来往,此事京中之人皆知,陛下更是知晓的一清二楚,若以爹爹来制约清河王府,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爹爹,”陆安瑾浅浅一笑,笑意并不到达眼底,“你要知晓,天下并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陛下有意留之,那么定会发现些什么,加之陛下心思深重,并不会轻易相信于人,所以,只要娘亲和女儿活着一天,它就不会放松对两府的猜疑。 陆靖之的嘴皮子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讪讪的闭上了嘴巴。因为他知道,他的据理力争不过是苍白的强词夺理,以目前陛下的所作所为来看,陆安瑾所言,是最无奈的现实。皇帝始终没有放下对他的猜疑,即使他已经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小官。 “若是爹爹无异议的话,那女儿就接着往下说了。清河王府掌握着一方兵权,而清流学子日后必将成为朝廷之栋梁,爹爹身后文臣武将俱有。加上女儿与霄昀有了婚约,而霄昀代表着什么,爹爹心里明白。所以说,陆氏俨然已经成为皇帝眼中的活靶子了。” “瑾儿分析的是,可是爹爹与清河王府并无来往,对清流学子也并无任何照拂之意,若是陛下仅仅用这些无凭无据的事情来猜疑爹爹,那也太过武断了。昀儿在朝中和爹爹一样都是独来独往,纵然陛下忌惮昀儿的兵权,却也动不了昀儿。” 动一发而牵全身,如今天下动荡不安,齐霄昀在东齐百姓之中声望甚高,若是陛下因以一己之私动了他,至少东齐的百姓是断断不会答应的。再者,齐霄昀掌有兵权,他却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光杆司令,仅以一人牵涉三方势力,陆靖之觉得有点不切合实际。 “爹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陛下需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证据,而是猜疑。不管你有没有和清河王府来往,只要娘亲在,你就和清河王府断不了关系,同理,只要有女儿在,陆氏就和贤王府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需要任何证据,这就是事实。” 陆靖之无力的瘫在椅子上,他双眼无神的看着远方,模模糊糊的无法聚焦。他满心的苦涩,喃喃自语道:“陛下明明已经放爹爹出京,为何现下又言而无信?爹爹自诩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圣上之事,为何圣上却一直放不下对爹爹的猜忌。” 陆安瑾缓缓的摇摇头,温声细语的安慰他,“爹爹莫要这么说,陛下放心不下的岂止只有爹爹,大抵上这朝堂之人,他没有一个完全放心的人。”连自己亲生骨肉都能这般的不信任,他还能信任谁呢。 如此看来的话,那高高在上掌握着众人生死大权的陛下,却是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他有着天底下最大的权力和最高的财富,但却得不到最美的爱情和最忠诚的朋友。他这辈子的生活都是黑暗的,充斥着猜疑和杀戮。 陆安瑾忽然有点同情起皇帝来,只不过,这种忽然而来的同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就烟消云散于脑海之中。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唉,”陆靖之长长的叹了口气,半是任命半是无耐的道:“既然如此,爹爹这段时间就安安生生的呆在京中罢,等过一段时间,爹爹就自请告老还乡,朝堂之事,爹爹是再无半点想要参与的心思了。爹爹已经老了,不想再过那些尔虞我诈的日子了。”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地,无愧于老百姓就行,其他的他都不在乎了。 陆安瑾看陆靖之已经想通了,便不再多言什么。和聪明的人讲话,最高兴的一点,便是说话不用那么费劲。你只用挑明一点,他自然就会举一反三。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说道:“爹爹,有一件事情女儿必须要告诉你,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陆靖之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砰砰砰的跳起来,那剧烈的程度好似要跳出胸腔,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带着一丝颤抖,“何事?” “方才女儿接到消息,霄昀不见了!” 陆靖之大吃一惊,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个度,“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陆安瑾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无比,伪装的坚强终于破裂,她的声音抖得连不成句,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颤抖的近乎痉挛。她没有回答陆靖之的问题,而是坚定的说,“爹爹,女儿要去找他!” “胡闹!”陆靖之想也未想直接拒绝了她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要求。“瑾儿,你明知道此时京中的局势万分的凶险,稍有差池,便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陆安瑾再也忍受不住的大哭起来,清澈苦涩的眼泪不要钱似的蜂拥而出,她泣不成声的低吼,“爹爹,人活这一辈子有太多的顾忌。我不懂朝堂之事,也不管朋党之争,更没有什么江湖道义,我只知道如果我失去了霄昀,那么我才是真正的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瑾儿,你……”他们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至死不渝! “爹爹,女儿不能失去霄昀…” 管家心疼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陆安瑾,又想起至今杳无音讯的主子,不由得叹了口气,老天爷就是喜欢捉弄人,明明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却偏偏要在中途生出这么多的是非。 他有气无力的安慰了一句,“王妃莫哭了,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化险为夷。王爷最是担心王妃,王妃定要照顾好自己,若是让王爷知晓,是他让王妃憔悴至斯,定然不会原谅自己的。” 陆安瑾想起齐霄昀走之前的殷殷嘱托,抽泣声慢慢的小了一点,但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陆靖之见她这般忧伤,明白两人的感情已经到了生死相随的地步,他又是欢喜又是忧愁,静静的瞧了自家女儿半天,在陆安瑾蓄满泪水的眸子下,他最终败下阵来,长叹了口气,认命道:“做你想做的事吧,凡事有爹爹在,莫怕。” 第一百七十八章 虚虚实实 胳膊拗不过大腿,陆父最终无奈的同意了陆安瑾任性的要求,他很明白,这预示着将来他要承担的风险翻倍递增,虽然极力避让,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掉的,即便躲过了初一,但依旧躲不过十五,如今他还是走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陆靖之重重的叹了口气,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似是下定了决心,带着一股破釜沉舟之势,坚定的说,“想必瑾儿已经有了决定,不妨直接告知爹爹,我们来斟酌斟酌,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陆安瑾泪眼朦胧,她抬起头,从未有过的无助迅速的攻占了她的心房,从未有过的担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侵袭了她的脑海,她现在一分钟都不愿意在京城里面多呆,恨不能装上一双翅膀,瞬间奔到他的身边。 “既然女儿已经得到王爷失踪的消息,那么陛下知晓只是时日的问题,现下陛下将爹爹困于京中,那么爹爹想要离京并非易事。再者爹爹方才回京,以陛下的小心谨慎,定然会派人监视我们,女儿若是想离京,只怕是不易。” 陆靖之认同的点了点头,如今他们现在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隐藏于暗处的敌人对他们虎视眈眈,蠢蠢欲动,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境地,若是想要瞒过皇帝的眼线,并非易事,更何况,皇帝的爪牙隐于暗处,根本防不胜防。 “王爷失踪若是传回东齐,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一个处理不甚,便会引起暴乱。因此,那个时候是陛下分身乏术的时候,爹爹认为,若是你想要离京,那个时候是唯一的机会,不过这机会带着一定的风险。” 凡事无绝对,陆安瑾知道是这个理,虽然她现在心急如焚,但也知道事关生死绝对不能率性而为。她沉默了半晌,权衡利弊,最终抬起头,坚定的道:“爹爹,女儿这一趟势在必行,若是爹爹因此受到了牵连,莫管女儿。” 陆靖之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不赞同,眸子里面满是指责,他甚是不满的问,“瑾儿,在你的心中,爹爹就是那贪生怕死之辈?”这简直是对他人格的严重侮辱! 陆安瑾自知失言,连忙讨饶道:“爹爹,你莫多想,女儿绝无此意,”他凑到陆父的身边,笑的格外的谄媚,“方才是女儿词不达意,还请爹爹原谅女儿一时口误,莫生女儿的气。女儿定然下不为例。” “哼,”陆靖之自然之道陆安瑾不是故意的,但是现下她时常口出狂言,在波涛诡谲的京城里面,这简直就是致命的存在。他故意摆张脸,甚是严肃的道:“瑾儿,爹爹知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爹爹还是要训斥你一番。” 陆安瑾乖乖的听陆靖之训斥,她一时得意忘了自我,话已出口便知闯下了大祸。她知晓近日她的表现差强人意,爹爹早就有怨言,这会儿得到机会,定然会好生的训斥她一番,果不其然,她的第六感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 “瑾儿聪慧异常,爹爹知晓你什么都懂,瑾儿,你近段日子有些忘乎所以了。先不说其他,单说你留宿贤王府就不是明智之举,毕竟你们尚未成亲,这于理不合,是会招惹是非的。” 管家在一旁尴尬的无以复加,脑袋都快垂到地上了,但对陆靖之的控诉,他无言以对。自家王爷越距在先,就算陆夫人将他骂了个劈头盖脸,他也只能无言的承受。还好陆大人是读书人,能动口的时候是绝对不会动手的,算是给他留了三分薄面。 陆安瑾乖巧的认错,“爹爹说的甚是有理,女儿日后定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绝对不会授人把柄,还请爹爹放心。” “罢了罢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无用。你既然想走,就要想一个万全之策,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否则到时候受到连累的可不只有陆氏。”陆靖之路线,“陆家家底浅薄倒也无所畏惧,只是清河王府和贤王府若是受到了牵连,那可就麻烦了。” 岂是陆靖之的心里还是不愿意陆安瑾去冒险的,但是他了解陆安瑾的性格,知晓她的脾气,她一旦做出了决定,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陆安瑾先是看向管家,“叔,劳烦你去寻来一个郎中和一个易容高手,必须是靠得住的人。”又对着陆靖之交代道:“爹爹,你明日便放出消息,说女儿病重,需要闭门在家谢绝一切访客。不然,干脆就说女儿得了传染病罢,正好也为你来贤王府找了个借口。” “呸呸呸,”陆靖之连呸了三声,万分不赞同的瞪了陆安瑾一眼,这丫头真真是越来越胡闹了,“哪有人自己咒自己的,若是让你娘亲知晓你这般咒自己,定会好生教训你一番的。”这么大个人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到现在都掌握不好! 教训完陆安瑾之后,他双手合十,嘴巴一张一合,碎碎念的道:“老天爷开眼,方才小女不过是胡言乱语,还请老天爷大发慈悲,原谅她的无心之过。”陆家已经多灾多难了,还请老天爷高抬贵手,让他们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爹爹莫急,女儿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老天爷那么聪明,是不会当真的。”陆安瑾嬉皮笑脸,“不过还请爹爹一定按照女儿方才所说,将消息放出去,如此才能给女儿创造出一点机会。” 如今她已经不能苍白无力的劝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也顾及不了那么多,凡是有一线机会,她都要试上一试。 翌日,就算陆靖之百般不愿意,还是听话的将陆安瑾病重的消息传了出来。此时的陆安瑾因为和齐霄昀的一纸婚约,而成为京中的风云人物,许多人都好奇,她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将冷清冷血的齐霄昀拿下。 能让不近女色的贤王做出那等惊天动地的事情,这女人的手段定然不得了。是以,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士本想接着陆靖之调回京城任职之事,欲去上门拜访,借机查探一下陆安瑾的虚实,奈何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面。 陆靖之的态度很强硬,不管是什么人,通通都不给见。此事越闹越大,众人议论纷纷,不过半日的时间,宫中的那位九五至尊就听到了消息,匆匆传召陆靖之,详细的询问一二。 皇帝一边批改着龙岸上的奏折,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陆爱卿,朕听闻陆小姐病重,先前进宫的时候,朕瞧着陆小姐的身体还甚是康健,不过月余时间,怎么突然间就病重了?” 陆靖之本就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喜欢直抒胸臆,绝对不会藏着掖着。好在陆安瑾提前预料到皇上肯定会刁难他,因此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恭敬的行了一礼,想起未来准女婿如今生死未卜,而他爹还在拼命的怀疑他就觉得悲伤不已,权力把亲情磨灭的一丝不剩,除了猜疑,这对父子压根不存在任何其他的感情。 陆靖之不掩悲伤,声音十分的悲伤,细听之下还能听出那不甚明显的颤音。“回陛下,小女自出宫之后便一直呆在府中,不知为何,七天前突然得上了一种怪病,脸上长了许多红疙瘩,奇痒无比。先前臣悄悄的请了许多郎中,可是这病不但没有治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皇帝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陆靖之,没有说话。 陆靖之只得硬着头皮往下接,“然后,臣万般无奈之下,就去了贤王府求得帮助。王爷并未在府,王府管家帮臣寻找了一位名医。” “哦?那名医诊治出什么结果没有?” 陆靖之额头上覆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可是他现在却不敢擦,弯了弯腰,声音又低了三分,“回陛下,那名医说,小女是得了天花,”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语带哽咽道:“陛下,臣就这一个女儿,若是小女有何闪失,臣也不想活了。” 这句话不是陆安瑾先前交代的,是他真实的想法。别以为他看不出来,瑾儿对昀儿情深似海,若是昀儿真的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瑾儿定会崩溃的。以瑾儿刚烈的性子,到时候会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举动来,那可真说不准。 皇帝的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陆靖之的眼神不由得带了几分的嫌弃,他未做犹豫,径直下了逐客令,“陆爱卿莫急,朕这就派太医前去给陆小姐诊治。” 陆靖之拒绝不得,只好扣头谢恩,“多谢陛下。” “下去吧。”等陆靖之走后,皇帝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凑,神色讳莫如深,让人看不透他心中所想。 陆靖之回府没多久,果然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个老太医来到了陆府,陆靖之抬头一看,暗道一声糟了,这跟来的太医竟是那个一根筋的孙太医。 “陆大人,老夫要给陆小姐把脉,劳烦陆大人带路。” 陆靖之紧张的不得了,但他不能自乱阵脚,这场戏已经唱到了最精彩的地方,他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唱下去。他故作镇定的带着孙太医往陆安瑾的院子走,一边走,一边客气的寒暄着。 刚走到陆安瑾的院子,就见两个杀气腾腾的侍卫守在院子口,凌风对着陆靖之恭敬的行了一礼,“陆大人。”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多方打探 陆靖之点了点头,微笑着回了一礼,然后指着孙太医,甚是温和的对凌风介绍道:“这是太医院的孙太医,皇上命孙太医来给瑾儿诊治诊治,烦请凌侍卫放行。” 孙太医疑惑的看了一眼陆靖之,又细细的瞧了一眼凌侍卫,他不甚明白,一个堂堂的京官为何会对一个小侍卫这般恭敬有加,若是让外人知晓,陆靖之的官威何存?他不由得怀疑这侍卫究竟是什么来路,架子这般大! 不过,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现在只要把陆安瑾的病治好,然后他就可以高枕无忧。对了,想起方才小太监的殷殷叮咛,孙太医厌恶的皱了皱眉头,皇家的那些腌臜之事他真的是半分都不想理会。 凌侍卫探究的视线毫不顾忌的上下打量着孙太医,孙太医在那探究的眼神下,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无所畏惧的对视着那双凌厉的黑眸。他的表情很严肃,带着医者的严谨,以及被人怀疑的不愉。这些心思他从未都不屑于隐藏。 小太监见凌风迟迟不开口,两方人马沉默地对峙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的在中间扮演起了和事佬的角色。本就不大的眼睛弯成了一汪月牙,他向前走了一大步,笑呵呵的对着凌风说道:“陛下关心陆小姐的身体,特意命孙太医为陆小姐查看,这可是天大的荣宠。” 凌风的眉头动了动,小太监一看有戏,接着滔滔不绝的说,“孙太医乃是京中圣手,医术自然是了不得的,乃是当世华佗。现在陆小姐身患重病,若是耽搁了治愈时机,这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够承担的了的。” 虽然不知道这黑脸黑心的侍卫究竟是什么身份,就算他身份再厉害,也不可能大过他,此时他代表的可是皇帝。这天底下没有人能大过了皇帝去,是以,若是这小子再这般冥顽不灵,待他回宫,定要如实的禀告陛下,让陛下判他一个大不敬之罪。 凌风双手抱剑,懒懒的扫了他一眼,他只是一个眼神,便知道这小太监在想些什么。又是一个狐假虎威的混账东西,不过是一个阉人罢了,还妄想借皇帝之势,给他扣一个莫须有的帽子,真是可笑。 他懒得搭理他,任凭那小太监在那里指手画脚了半天,直到他说的气喘吁吁,口干舌燥,凌风依旧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孙太医,本就是个急性子,见小太监说了半天也没说到正点上,嘴皮子张张合合了好几次,直到他再也忍无可忍的吼道:“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照你这种说法,鬼才给你让路呢。”他转头怒斥凌风,“我不管你什么身份,现在你给我让开!” 凌风这次没有在为难他,只是双手抱拳,淡淡的道了一句,“烦请孙太医为王妃好好诊治,如有诊断结果,还请太医不吝告知,如此属下也好回复王爷。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孙太医莫怪!” 简简单单客套的一句话便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孙太医还没啥超市,小太监却叽叽喳喳的叫开了,他夸张的张大了嘴巴,高亢的声音,差一点刺穿了屋顶,穿破了云层。“什么?你竟然是贤王府的人,那方才杂家问你,你为何不回话?” 凌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对他的不满不予理会,倒是对着孙太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待孙太医进去之后,又退后一步,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气的小太监差点咬碎了银牙。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王爷目中无人就算了,可他同为下人,干的是同样伺候人的活,为何她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着实可恶! 小太监气的直跺脚,奈何没有人搭理他的不忿,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凌风,然后大步向里面走去。还未出宫的时候,他听随侍圣上左右的大太监说,陆小姐好似是得了天花,那可是会要人命的病啊!他本不欲靠近,奈何皇帝下了命令,他只好硬着头皮的跟在孙太医身旁。 “你总是跟在老夫屁股后面做甚?老夫现在要悬丝诊脉,你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在这里做甚。”孙太医瞪了一眼小太监,略显烦躁的赶人,“你去去去,莫站在这里碍眼。” 还从未被人如此嫌弃过的小太监脸色大变,虽然他身份低微,但他好歹也是皇上面前的人,就连后宫的那些妃子多少也会给她一些颜面,区区一个太医院的太医竟然如此怠慢他,等他回到宫中,定然不让他好过! 陆靖之看着小太监那张有气无处发的脸,觉得神清气爽,浑身舒畅,他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之人,如今见他连连吃瘪,这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不过,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虽然高兴不已,但面上还要故作冷淡,如此才能显现他的宠辱不惊。 孙太医在悬丝诊脉,众人是大气都不敢出,皆是静静的看着他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又眉头舒展,然后又皱又展,如此情况,重复了几回,闹的众人的心就像那十五桶水一样,七上八下的。 陆靖之见他慢慢收回了手,率先问道:“太医,小女到底是得了何病,严不严重,可不可治?” 孙太医收回了手,将工具收回到工具箱里,思索了片刻,这才苦笑道:“陆大人,实不相瞒,令爱的脉象着实古怪,老夫还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脉象。老夫才疏学浅,现下给予不了大人确定的答案,须得回去仔细琢磨琢磨。” 陆靖之好似受到了天大的打击一般,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小太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此人虽然现在官位低下,奈何却和贤王府结了姻亲,待陆小姐与贤王成婚之后,此人的身份定然水涨船高,他率先打好关系,总是好的。 “多谢,”陆靖之缓过神,对着小太监轻声道谢,而后忧心重重的问孙太医,“本官只想知晓,小女的病可是那骇人听闻的天花?” 孙太医沉默了一下,忽然看到一直站在门口的小丫鬟在偷偷摸摸的抓脖子,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小丫鬟的脖子上长了一大片的红疙瘩,他连忙倒退了两步,反应过来之后就快速退了出去。 众人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本能地和他一样,争前恐后的退了出去。 陆靖之是最后一个走出来了,他看着孙太医大惊失色的脸,一脸疑惑的问,“孙太医,方才是发生了何事,为何你这般大惊失色?” 眼瞅着方才他看见的那个脖子上长疙瘩的小丫鬟,亦步亦趋地向他们靠近,他顾不上回话,连忙大喝一声,“你站在那里别动!” 小丫鬟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满脸的纠结。陆靖之见孙太医头也不回的出了园子,眉头皱的紧紧的,他跟着走了出去,见孙太医一脸紧张的样子,沉着声音问,“孙太医,刚才的事,你可否给个解释?” 孙太医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他没有回答陆靖之的问题,惊悚的问:“陆大人,方才的丫鬟可是伺候陆小姐的?” “是,她是瑾儿的贴身丫鬟,孙太医的意思是,瑾儿的病可是和冬梅有关?” 孙太医急声问道:“陆大人,是陆小姐先发的病,还是那丫鬟。” “冬梅原先并不是瑾儿院子里的大丫鬟,瑾儿发病之后,夫人才唤冬梅过来伺候。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孙太医想起他方才看到的红疙瘩,还是心有余悸,他拍了拍依旧跳的过分活跃的心口窝,正准备说话,就瞧见凌风走了过来。 凌风行了一礼,这才严肃的询问,“孙太医,可否告知陆小姐到底所患何病?” 小太监见凌风走了过来,本能的往旁边走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他素日里擅长察言观色,看方才孙太医的所作所为便知陆小姐此次患的病定然是十分严重的。他们不预靠前,但又必须得知道答案,只好不情不愿地往前挪了两步。 孙太医叹了一口气,这才对着陆靖之说,“陆大人,即使陆小姐所患的不是天花,但也是相似的病,会传染人。老夫现在还没有想到合适的诊疗方案,因此,先请陆大人将陆小姐的院子封锁,禁止任何人入内。” 陆靖之看向凌风,凌风点点头,他转过头,忧心忡忡的问,“太医,本官就瑾儿这么一个孩子,这病能治好吗?” 孙太医为难的看了他一眼,“老夫现在也说不准,陆大人且先按照老夫说的办吧,老夫这就回去细细的研究研究。” 陆靖之闻言,也不好强人所难,勉强的笑了笑,“如此,那便辛苦孙太医了。” 孙太医忽然想到了什么,又特别交代道:“先前伺候陆小姐的人,也必须得隔离,这病是会传染的,方才那个丫鬟已经被传染了。” 他方才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到,陆小姐露出来的手臂上,也长了同样的红疙瘩! 小太监彼时已经被吓的面如土色,哎呀他的老天爷啊,陆小姐还真的得的是那害死人不偿命的病啊。此地,他当真是半刻钟都不愿多留了,连忙催促道:“既然孙太医已经诊断完毕,那咱们就赶紧回宫吧,陛下还等着回话呢。” 第一百八十章 金蝉脱壳 小太监带着孙太医回了宫,他先让孙太医在宫门口处等待,独自进了宫。不过,他并没有见到皇帝,他在宫中的身份卑微,没有直接面圣的资格,因此他想要一窥圣颜,绝非一件易事。小太监垂着头站外店门之外,拳头紧握,下定了决心,早晚有一天,他也会成为大内总管的。 他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大太监,大太监闻言,脸色一变,然后便急匆匆的走了,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十分嫌弃地看着他,退后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这才严肃的下了命令,“自今日起,若是没有杂家的命令,你休要出房门半步,若有违抗乱棍打死!” 小太监吓的一激灵,灵活的眼珠子转了转,便知这老太监如今是对他动了杀念。他现在不过是条无权无势的小鱼,绝对不能任人宰割。他强忍住害怕,连忙乖巧的说,“大总管且放心,奴才绝对不会出房门半步,若有违抗,不等大总管下令,奴才愿意自裁,杀身成仁!”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已经下定了主意。这老太监囚禁他,也算是间接给他谋了一条生路,不过,若不是迫不得已,他是不愿意离开皇宫的。如今他的身体已然残缺,若是离开皇宫,也不可能过上尽享人伦的生活。但他不想死,再糟糕的事情,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陛下,不好了,”大太监急匆匆地走进大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急的满头大汗,“陛下,孙太医回来了,此时正在宫门处等候陛下传召,老奴斗胆,恳请陛下此时不要传召孙太医。方才老奴得到消息,陆小姐得的病确实厉害,陆父的丫鬟已有人被感染,请陛下保重身龙体。” 皇帝闻言,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眉头皱的紧紧的,看着大太监微微颤抖的身子,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不过瞬间便消失不见。他是皇帝,没有人可以擅自替他做出决定。“宣孙太医。” 大太监连连磕头,苦苦劝慰道:“陛下,还请陛下三思。若是陆小姐真的得了那不治之症,孙太医可是接触陆小姐的第一人,陛下龙体金安,万万不能冒这个险。陛下,老奴求你收回成命。” 皇帝看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大太监,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黑着一张脸,冷漠的道:“放肆,朕的话什么时候轮得着你们置喙。宣孙太医,”他顿了一下,还是认了怂,“让他在殿外汇报即可。” 大太监闻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老泪,这才磕头谢恩,“多谢陛下。”陛下是个很固执的人,最看不得忤逆,今日他这般忤逆圣意,皇帝却没有治他大不敬之罪,他这也算是死里逃生了。 走出殿外,大太监擦了擦干痛的眼睛,又摸了摸湿漉漉的老脸,不由得叹了口气。他抬起手,看着尽是被岁月沾染的手,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他已经活了半百,不知道还能陪伴陛下多少年。只盼,陛下能够一切安好吧。 孙太医很快就到了,他身为医者,自然知晓传染病的危害,也自知他现下不适合面圣,不能大太监提醒,便自觉的站在门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跪在门口,朗声说道:“臣参见陛下。” 过了半晌,殿内才传来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如何?” 孙太医不敢有一丝的隐瞒,“陆小姐患的病并非天花,却和天花的病症极其的相似,臣也是初次见。目前,臣并无万全之策,还请陛下恕罪。”他沉默了一下,又道:“此事,臣已经情况全部告诉陆大人。” 殿内又是一阵长久的默然,孙太医的两腿酸痛无比,但是皇帝没有让他起来,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跪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皇帝才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平身吧。” 孙太医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大太监本想扶他一把,但想起来他是刚才陆府回来,便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两步,将头转向一边,不去看孙太医那张泛着疼痛的脸。 “陆小姐的病可治?”皇帝正巧翻到禀报齐霄昀失踪的奏折,他的手一顿,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他薄唇紧抿,眸子深处满是波涛汹涌的风暴。 孙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听到皇帝的声音便知他此时的心情定然十分的糟糕。他的脑海里面闪现出几百种的可能,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回禀陛下,臣会尽量治好陆小姐的。” 皇帝又不说话了,孙太医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他求生欲十足的道:“启禀陛下,方才臣已经让陆大人封锁了陆小姐所在的院子,避免更多的感染。” 又是一阵难看的沉默,直到他因为害怕快要晕倒的时候,皇帝终于说话了,只是这话却不是说给他的,“贤王府可有消息?” 大太监连忙应声道:“启禀陛下,贤王府大门紧闭,谢绝见客。贤王府的管家前两天去了趟陆府,呆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回府了,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了。” 皇帝嗯了一声,又沉默了良久,这才淡淡的说,“孙太医,全力救治陆小姐。” “臣遵命。” 直到出了宫门,孙太医那悬着的心这才踏踏实实的归了位,他拖着酸痛的腿回了府,刚进了书房,果不其然看到一个人正堂而皇之的坐在主位上,他急忙单膝跪地,恭敬的行礼,“属下参见统领。” “交代你的事情,可有完成?” 孙太医收起诚惶诚恐的神色,低沉着声音回,“属下已经将陆小姐病重的消息透露给了陛下,陛下让属下全力的救治陆小姐。但是属下认为陛下现下并未完全信任属下,这两日定然会派人再探虚实。” 来人点点头,“剩下的事你不便插手,我会安排其他的人去做的。” 送走了来人,孙太医整整一日都将自己关在了府中,闭门谢客,让许多想要打探消息的人都吃了一个闭门羹。 翌日,贤王失踪的消息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皇帝冷脸看着下面吵成一锅粥的朝臣,脸上的不耐烦越加的明显。武将一向快言快语,一听战神失踪了,那还顾得了那么多,张嘴就要大军压境,要西林给个说法。 但是文臣却是万万不同意的,他们极力反对,详细列举战争带来的种种后果,还痛斥武将是不长脑子的野蛮人,只会打打杀杀。武将自然不甘被骂,嘴巴骂不过,便要动手。 于是乎,肃穆的朝堂就变成了菜市场一般,文臣武将缠斗在一起,就好比撒泼的妇人。皇帝忍了半天,最后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混账东西!” 文臣武将闻声,松开了彼此的束缚,彼此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互瞪着对方,眼神恶狠狠地,就差没把对方拆骨入腹。 “成何体统!”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文臣武将哪里还顾得上打不打仗,立刻黑压压的跪倒一片,齐声说道:“臣知罪!” 皇帝怒哼一声,“你们乃是朝中栋梁,如今却变成这个德行,真的是丢人现眼!都给朕滚下去!” 不多时,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朝堂就安静了下来,皇帝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他的眸子太深,让人看不清真实。 “可有信息传来?” 大太监连忙低下头,一五一十的回,“寻找贤王的人,目前尚未有消息传回。至于陆小姐,据暗卫传回的消息,他并未见到陆小姐本人,院子门口有贤王府的侍卫守卫,除了孙太医,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去。” 皇帝的眉头微挑,“贤王府的侍卫?” “是的陛下,在贤王出事前,陆大人曾经去过一趟贤王府,隔天,贤王府的管家就去了陆府,老奴估计着,就是那回留下的侍卫吧。” 没有亲眼看到陆安瑾,实在难辨真假。不过,他不可能亲自去一探究竟,只能旁敲侧击的去推测了。 “孙太医可靠?” 大太监点点头,“孙太医夫人的贴身丫鬟乃是宫中的线人,据她回禀,孙太医这两日一直在研读医书,对陆小姐的病情甚是忧心。且孙太医为人刚正不阿,是个中立派。” 皇帝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他低下头,目光又定格在禀报贤王失踪的奏折上,他沉默了良久,思绪万千。 凌风只有在夜半时分才能接近陆安瑾,万籁俱静,正是偷溜的好时机。他看着整装待发的陆安瑾,小声的询问,“王妃,可是跟大人和夫人告别?” 陆安瑾缓缓的摇了摇头,“罢了,告别只会徒增伤感,咱们此行过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就让爹爹娘亲一直以为我在府里呆着吧。” 凌风叹了口气,他甚是不明白,为何王爷和王妃这么顶好的人,命运总是这么的多舛。 “可安排好了?” “王妃且放心,冬梅的死讯已经放了出去,皇帝并未怀疑。” 陆安瑾点点头,时间不等人,她在这里多停留片刻,齐霄昀就多了片刻的危险。再者,她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呆在这里的时间长了,反而容易露出马脚。 “事不宜迟,我们赶快出发吧。” 陆安瑾留恋的看了一眼陆府,未再犹豫,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千里寻夫 陆安瑾此行轻装上路,她和凌风披星戴月,昼夜行路,原本红润的唇被狂风肆虐,干的就像干涸的农田,龟裂出一道一道的口子,白皙的小脸覆盖了一层黄色的面具,轻轻的抖了抖,哗啦啦的往下落沙子。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狼狈的自己。他们噗嗤一笑,而后陆安瑾正色道:“今夜好好的睡一个觉,艰难的斗争明天才开始,现下我们的首要任务便是保存体力。”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连日来近乎逃命的赶路让凌风确实疲惫不堪,体力已经透支,他是咬牙才支撑到了现在。如今确实不是矫情的时候,他点点头,吩咐小二给陆安瑾送来一桶热水之后,回到房间,倒在床上便睡了一个天昏地暗。 再次睁眼的时候,天还没完全大亮,凌风仔细洗漱了一番,看了一眼满是沙尘的床,脸色微红。他虽然不讲究,但也绝对不是如此邋遢的人。他满怀歉意的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床铺,便下楼为陆安瑾准备早餐。 陆安瑾本来困倦极了,但是想到生死未卜的齐霄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等她好不容易睡着了,还没睡多久,就听见一阵缓慢但很响亮的敲门声,困意还未完全消散,理智尚未回笼,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去开了门。 凌风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他看着陆安瑾红肿的眼,蜡黄的脸,便知对她来说,昨夜定然又是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他举了举手中的托盘,一向紧抿的薄唇勾起一抹清冷的笑容,“昨日王妃并未吃多少,王妃洗漱一下便用膳吧。” 他不说她都没有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向她表达强烈的抗议。她捂着欢快的唱着歌的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心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也去用膳吧,吃完咱们便出发吧。” 凌风点点头,未再多言,行了一礼便告退了。陆安瑾回房,甚是豪放的洗漱了一番,又狼吞虎咽的解决了早膳,摸了摸滚圆的肚子,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收拾了一下行李,麻利的绑在肩膀上,便毫不留恋的打开了房门。 她先是去了凌风的房间,敲了半天的门却没有人开,她扑了个空,又直奔楼下,果然在大厅的角落找到了正闭目冥思的凌风。她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离他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凌风忽然睁开了眼睛,眼睛凌厉,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陆安瑾倒是没被吓着,她甚是自然得坐在了他的对面,看着他绝对称不上好的脸色,甚是关心的问,“可用了早膳?” 早在看到陆安瑾的一瞬间,凌风便收起了杀神似的眼神,他无奈的笑了,“王妃,”他看着陆安瑾不善的眼神,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小姐,方才您真的太冒失了,若不是方才属下迟疑了片刻,你现在就是一具死尸了。” 陆安瑾大度的原谅了他的以下犯上,“迟疑对杀手来说,绝对是致命的点。我特别想问问,是什么原因让杀伐果断的你迟疑了。” 凌风低下头,甚是明显的摆出拒绝回答的姿态。 “好了,你不说我便不问了,”她又重复了一遍,“用膳了吗?” 凌风点点头,陆安瑾双手轻轻拍了拍桌子,蹭的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豪气干云的道:“既然吃饱喝足了,事不宜迟,我们便出发吧。” 凉城果然城如其名,土地荒芜、荒无人烟、满城的荒凉。狂风大作,裹着黄沙,即使陆安瑾带着兜帽,也被迫喝了一嘴的沙。她不禁担忧,负伤在身的齐霄昀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下,是怎么生活的。 思及此,她便坐不住了,她躲在一处破房子里面,着急的等着这阵碍事的风过去。时间真的在黄沙中一点一点的流逝,她焦急万分,可外面的风沙并没有一点点削弱的迹象。 “王妃,风沙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我们接下来……”现下出去连路都看不清楚,更惶恐找人。可王妃看着心绪不宁,他没有错过她眼中孤注一掷的决绝,显然王妃心中早已经有了定夺。 陆安瑾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凌风,如今出去可谓是九死一生,凌风虽为贤王府的侍卫,但在那么多次的出生入死中,她早已经将他当成了朋友。在敌人面前,她可以是小人;但在朋友面前,她一定是君子。 齐霄昀是她的爱人,为了他,她可以不顾一切。而凌风却没有这个必要,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去奋斗,她不能因为一件无法预料结果的事情,让他跟着去送死! 她思考了良久,在凌风疑惑重重的眸子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微微抬头,浅浅一笑,云淡风轻的将她的思量和盘托出。她声音和缓,不疾不徐,好似在讨论的不是一件关乎生死的事情,只是朋友间很普通的话家常罢了。 凌风闻言自是不同意,他强烈的拒绝了陆安瑾这好心的安排,奈何陆安瑾看似温温柔柔,实乃灵魂里住了一个倔驴,不管凌风如何拒绝,她总是微笑着坚持己见,即便凌风态度强硬翻脸无情,她依旧好脾气的安慰他。 “王妃,您的决定请恕属下不能接受!属下知晓您是为了属下好,但属下绝不是临阵脱逃怕死的孬种,何况王爷是属下的救命恩人,属下就算拼命全力,就算是死,也在所不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要是再拒绝就显得有些矫情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微红的眸子泪光点点,又沉默了片刻,这才半是无奈半是妥协的道:“罢了罢了,既然你想去,那便跟着吧!” 凌风闻言喜上眉梢,“多谢王妃成全。” 陆安瑾看他欢喜不已的样子,不禁失笑,这孩子只怕是傻了,连送死这般悲壮的事情都能笑的这般欢乐。一定是待在府里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脑袋给闷坏了。若是有幸能够回到京城的话,一定要寻一个医术好一点的郎中给诊治诊治。 凌风只顾心里偷乐,自是不知晓陆安瑾脑袋中的弯弯绕绕,若是知晓了,定然会吐出一口老血。陆安瑾来贤王府的时间尚短,自然不明白齐霄昀对于他们的意义,绝非主子那般简单。 时间不等人,陆安瑾瞅了一眼窗外被黄沙肆虐的城池,眸子里面满是悲凉,若是老天开眼,让她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她一定会尽她所能的改善这里的环境,让这里的老百姓的生活不至于这般困苦。 “王妃,风沙好像弱了一些。” 陆安瑾瞧了一会儿,果然见风沙小了一些,可视度好了不只一点点,她这才松了口气,感叹一句,老天开眼! 她裹了裹衣服,又将几乎形同虚设的兜帽摆好,率先走了出去。凌风紧随之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警惕的看着四周。 城中的商铺几乎全部关上了大门,普通百姓家更是将房门关的紧紧的,陆安瑾在城中走了个遍,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既然人不出来,她就主动找上门。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径直走向门口挂着旗子的店铺,只见旗上写了一个斗大的酒字,陆安瑾走到门口,还能闻见浓香的酒味。 她正欲敲门,凌风默默的走向前,大手用了三分力度重重的敲着木门。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凌风看了一眼陆安瑾,见陆安瑾点点头,他又加重了几分力度,重重的敲门。 门板被他敲得咯吱咯吱响,凌风好似不知道手疼,摆出一副要敲到地老天荒的架势。酒馆的主人没想到来人这么执拗,眼瞅着大门再敲下去只怕是要断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开了门。 伴随着喑哑的咯吱声,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了。掌柜冷冰冰的说了一句,“今儿个不做生意。”说完,就要关门。 凌风迅速出手,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个扰人清梦的不速之客便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待陆安瑾进了屋子,凌风便关上了大门。 掌柜的在这里经营这家酒馆不少年,南来北往的客人见过了不少,他敏感的从凌风的身上感觉到了凛冽的杀气,他快步走到柜台后面,拿出藏在柜子里的匕首,悄悄的藏在袖子里面。 他佯装淡定,抖着声音问,“你们是何人,擅自闯进酒馆究竟意欲何为?” “掌柜的莫怕,我们不是坏人。” “呵,坏人从来都不说自己是坏人,你们究竟是谁,想要做甚?” 陆安瑾轻笑,“我们真不是坏人,今日不请自来,是想向掌柜的打听一件事,方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掌柜的莫怪。” 掌柜的闻言嗤笑一声,防备心更强了,他往柜台的角落里面躲,满是警惕的问,“你们想问什么?”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问一问掌柜的,你可知贤王遇刺的地方在哪?” 掌柜的警惕的看着他们,声音不由自主的冷了三分,“我只不过是一个卖酒的,什么贤王郑王的,我不知道,你们去别家问吧!” 陆安瑾见他神色微变,知他定然知道些什么,她心里面欢呼雀跃不已,快步走到柜台前面,隔着柜台直戳戳的盯着掌柜问,“观你方才的反应,你并不是不知情的样子。莫想骗我,知道什么快点告诉我!”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杀鸡儆猴 掌柜的虽然胆小怕事,但心里明白,就算眼前的不速之客再怎么的凶神恶煞,现下也是有求于己的,理顺了杂乱无章的思绪,他便收起了唯唯诺诺,腰杆子也不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近些日子,因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他的酒馆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客人进来了。如今,他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正愁着去哪里弄点银子花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来了,看那穿衣打扮,定然不是穷人。张嘴就问贤王的消息,肯定非富即贵。 贤王的消息他还真的知晓一二,若是不趁此捞上一笔,那可真的是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多谢老天爷保佑,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慢慢走出柜台,眼眸里荡着毫不掩饰的算计,只是,他还未靠近陆安瑾,就被凌风掐住了脖子。起初,他不以为意,以为这个阴沉的男人不过是在吓唬自己,但随着他的呼吸越发的薄弱,眼看着就要两眼往上翻,真的到了生死一线的地步,他才恍然大悟,这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掌柜的想要反抗,可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又怎会是常年习武的凌风的对手,他没有碰着凌风的半片衣角,张牙舞爪的手渐渐无力的落了下去。稀薄的空气让他的呼吸越发的艰难,求生无路的困境让他终于认怂,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眼前完全陷入黑暗的时候,朦朦胧胧间,他终于听到了一道天籁的声音,轻柔和缓,和幼时娘亲哄他入睡时的声音无二,“凌风。” 禁锢脖子的手忽然离开他,掌柜的浑身无力的瘫在地上,他手捂着脖子,剧烈的喘息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陆安瑾走到他的面前,半蹲在他的面前,她漫不经心的摸着手中的配件,巧笑嫣然,“现在,掌柜的可有什么话想给我说?” 这两个人完全不是什么善主,这么穷凶极恶,定然是那恶贯满盈的江湖杀手。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条小命虽贱,但也金贵的很,方才他已经体会到一次濒临死亡的恐惧感了,若是再来一次,他脆弱的小心脏是真的受不了了。 罢了罢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人而丢了自己的小命。他颤颤悠悠的看了一眼陆安瑾,不敢再拿乔,老老实实的说,“贤王遇刺的地方就在城西的牛头山,这两天时常有人去那里,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陆安瑾眉头微皱,凌厉的看着掌柜的,“你确定贤王是在牛头上遇刺的,而不是老虎滩?” “老虎滩就在牛头上里面,你等等啊,”掌柜的无力的站了起来,疾步走向柜台,拿出一张牛皮卷,陆安瑾低头一瞧,原来是张地图。 讲真的,他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真的是人生地不熟,这个时代又没什么gps导航之类的,若是找不到向导,就算他们去了牛头山,也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更别谈找人了。 掌柜的指了指地图上一个小山丘,“这就是老虎滩,这里怪石林立,时常有猛兽出没,因此嫌少有百姓去那里。” 陆安瑾没有说话,细细的看着地图,闻言点点头,“这地图我们买了。” 他话音未落,凌风就甚是自觉的掏出了银票,掌柜的看到上面的数额,立刻眉开眼笑,这两人出手这般大方,早知道他早就如实相告了,就不用受那罪了。他摸了摸火辣辣的脖子,不由得苦笑,他这算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掌柜的,你可愿成为我们的向导?当然,我不会让你做免费工,”她看了一眼凌风,凌风又掏出一张银票,“劳烦掌柜的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还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简直是欣喜若狂。掌柜的颤着手借过手中的银票,而后豪气冲天的拍胸脯保证道:“还请小姐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待风沙过去,我就带两位贵人进山。现下还请两位稍作歇息,我去为二位弄些吃食来。” 陆安瑾点点头,客气的说,“如此,便劳烦掌柜的了。” 掌柜的很快就弄出了几个菜,他有些手足无措的对着陆安瑾解释,“我娘子前两日回了娘家,遇上了这恶劣天气,因此还未归家。小姐凑合着吃吧,这风沙明日便没了,明日我们便进山。” 陆安瑾看了一眼桌子上卖相不佳的四盘菜,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十分羞涩的掌柜的,忽然粲然一笑,甚是好脾气的道:“劳烦掌柜的。” 用完膳,陆安瑾直接去了客房,凌风看着静静的坐在窗边的陆安瑾,嘴巴一张一合多次,最后还是没有发生一丁点声音。 他有太多的疑问想问,比如,方才用膳前他要先验毒,王妃却制止了他。即使他脑袋单纯,也知道这个掌柜的压根就是那种黑心黑肺的无良奸商,难保他不会做出什么腌臜之事。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凌风未说话,陆安瑾但是先动了。她从包裹里面拿出两颗药丸,一颗自己吞进肚子里面了,一颗递给了凌风。她柳眉微挑,笑呵呵的道:“吃吧。” 陆安瑾给的东西,即使是毒药,他也会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吞了。凌风接过药丸,问也不问,直接入肚。 “方才的饭菜里面没有毒药。”凌风的心还没来得及放下去,又听她说道:“只有蒙汗药罢了。” 凌风的嘴里忍不住的抽搐,王妃向来有主张,可是这回他实在搞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王妃,你明明知道饭菜有问题,为何还要吃。” 陆安瑾笑容越发的灿烂,灵动的眸子调皮的眨了眨,然她此时古灵精怪的模样并未让凌风露出半丝笑容出来。 她无奈的耸耸肩,两手一摊,一副我很无奈的样子。“若是不吃,又怎能看接下来的好戏。”唇边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一抹浅浅的狠厉爬了上来,她淡漠的下了命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午夜时分,陆安瑾果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和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声。 “大哥,你确定那两个人把饭菜全吃完了。” “废话,老子不确定难道你这龟儿子确定?”掌柜的声音大了一点点,忙又压了下去,咬牙切齿的道:“你知道老子今天遭了多少罪吗?还敢怀疑老子,你想要钱就来,不想要钱就给老子滚!” “大哥,你别跟小的一般计较,大哥说啥就是啥。大哥让我上刀山,小的就绝不下火海!” 掌柜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声音这么大做甚,给老子闭上你的嘴!” 陆安瑾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古代人民真是愚蠢的可爱,杀人放火之事套路相似,连手段都雷同。她这是第几次经历这种事儿了,好像还有一次是和霄昀一起。 一直闭目养神的凌风忽然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眸子直直望着门外。他身形一闪,猛的踹开了木门,在匪徒的目瞪口呆中,将带头的掌柜给按在了地上。 “哎哟,”掌柜的哀嚎一声,他的两个同伙见状,本能的想跑,凌风抽出长剑,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两个人吓的头冒大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都是胡老二唆使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黑暗的房间忽然有了一丝的亮光,紧闭的木门伴随着沉重的吱吱呀呀声被缓缓的打开。陆安瑾双手环胸,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掌柜的却奇迹般地听懂了她的未竟之语,他的脸被迫的和腥臭的土地亲密接触着,说话都不利索了,但还是求生欲极强的求饶道:“小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掌柜的真心想不明白,他明明亲眼看到这两个人将蒙汗药吃了下去,为何两人却无甚反应。他很确定这药效尚未过期,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个人从一开始都未曾相信过他。 陆安瑾蹲在他的面前,笑眯眯的看着他,小手却恶狠狠的叩着他的下巴,她笑的眉眼弯弯,一副天真灿烂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语却如那腊月寒雪,让人遍体生寒。 “本小姐的耐心从来都不佳,且本小姐已经给了你一次机会,你不加珍惜便罢了,还妄想再次加害于本小姐。既然你如此的不惜命,本小姐又何必在乎。” “小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这天底下不怕死的人大有人在,但绝对不包括他胡老二。 陆安瑾闭了闭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她重活一世,本不想将人性想的有多恶劣,但是残酷的现实一次又一次的打了她的脸,将她打的痛不欲生,将她打的无可奈何! 她缓缓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漠得说,“本小姐手下从不留言而无信之人,既然你三番两次的找死,那本小姐便成全你。” 话音未落,方才还苦苦求饶得人下一瞬就惊悚的睁大了眼睛,一抽一抽的苟延残喘着。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地鸡毛 凌风早就看胡老二不顺眼了,陆安瑾发话之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早就波涛汹涌的杀意,一个不小心就使出了杀招。他松开了禁锢胡老二的脚,满意的看着他的脸色从红润转向黑白,他瞥了一眼颤颤兢兢的同党,更加满意的看着他们畏惧的抖间。 胡老二终是没有挣扎太久,凌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碎了他的心肺,死亡的阴影再一次压上了他的心头。他努力的呼吸着,不甘心就这般死去,可是尖锐的疼痛让他的意识越来越迷糊,直到不甚明亮的世界彻底的变成了黑色,他再也看不到明日升起的太阳了。 陆安瑾没有理会胡老二的尸体,她本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奈何某些人总是蹬鼻子上脸。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更别提她本就不是甘愿哑巴吃黄连的人。 她扫了同伙一眼,结果看了一眼的瑟缩,她的眸光清冷,带着一股子摄人心魂的凌厉,“把面巾取了!” 同伙哪敢迟疑,听到命令,立刻把面巾取了,他们连连哀求:“小姐饶命,小的此次是被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饶的话,本小姐听的太多了。本小姐本不欲为难你们,只是你们蹬鼻子上脸,逼着本小姐下手无情。”陆安瑾转身,丢了一句,“将他们带进屋里。”径直进了屋! 陆安瑾紧握的手在轻轻的颤抖,上辈子她生活在和平安稳的21世纪,重生之后陆府清幽安宁,且后院只有娘亲和她两人,并没有那些乌烟瘴气的腌臜事,因此她嫌少动怒。爹爹娘亲琴瑟和谐,丫鬟小厮尽心服侍,她原以为生活本来就应该这么完美。 可是,直到她直面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和波涛诡谲的京城,她才知晓生活竟然大多数都是苦恼。因此,她才更加理解齐霄昀的不易,才会那般心疼他的过去,以及对他所遭遇一切的愤然。 他遇刺了,京城中真正关心他的人竟然凤毛麟角。他的亲生父亲怀疑这是否是他的阴谋诡计、他的兄弟们恨不能此刻趁火打劫,夺取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的同僚们,陆安瑾讽刺的笑了,文臣担忧的是他们的战神如果死了,这边境由谁来守卫、武将们则是为了东齐的军威。 算来算去,真正为他本人担心的人几乎没有。陆安瑾忽然觉得有什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脸,这才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凌风撤销了对他们的禁锢,但同伙们还是老老实实的走进屋子里,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他们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十分的压抑,不敢再求饶,只好认命的跪在那里,等待着那人最后的裁决。 “为何不求饶了,”陆安瑾睁开眼睛,挑了一个看着顺眼点的小贼,似笑非笑的说,“你来说。” 被挑中的小贼心中并没有任何的欢喜,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人形的筛子,颤抖的好似得了帕金森。他抬起胳膊,拿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老老实实的回,“两位大侠武功高强,小的就算是跑也跑不过你们,索性也就不去做那无用功。” 跑也跑不过,打也打不赢,横竖都是一死,索性他也就不挣扎了。不过他还想挣扎一回,“小姐,被大侠抓着是小的自食恶果,是因为小的先起了贪念,落得这个下场,怨不得胖人,即使是死,也无怨言。只是小的只有一件心事未了,还请小姐成全。” 这人虽然害怕,但是思路清晰,言谈举止倒也坦荡,“何事?” “生死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儿,不过小的死了之后,还请小姐给小的找一个地儿,乱葬岗啥的都行,别让我孤零零的躺在这里,怪寂寞的。” 陆安瑾失笑,“你这小贼可真有趣,你杀我不成,还得让本小姐给你收尸,你看着本小姐像是那以德报怨之人?是本小姐傻还是你蠢?” 小贼觉得这无理的要求被拒绝倒也是正常的事情,索性他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就谈不上什么失望。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甚在意的笑了,“罢了,是小的痴心妄想了。小的扪心自问,也不会做这等以德报怨的蠢事。” 陆安瑾被逗乐了,这小贼可着实有趣,她单手托着下巴,笑呵呵的问,“你想不想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虽然小的现在过的猪狗不如,但还是想苟延残喘。” 陆安瑾笑容更甚,“本小姐也不是个恶人,既然你想活,那本小姐给你个机会,是死是活你自己选择。” 天上竟然掉馅饼了?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小贼没想到他还能遇到这等死里逃生的好事。不过,现在还不到他可以自由笑的时候,这位小姐性情古怪,鬼知道她给的机会是生的机会,还是生不如死的机会。 不过,万一他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抓住这个机会了呢?小贼没有立刻回答,脑袋转了一圈之后,这才虚心请教道:“小姐请说。” “你可是本地人?” 这个问题倒是没啥陷阱,他轻轻松松的回,“小的乃本地人士。” 陆安瑾又问,“那你们对牛头山的地形可熟悉?” 小贼倒也不托大,中规中矩的回,“尚可。” 他大概已经猜到陆安瑾想要他做甚了,不过他从来都不是自作聪明之人,猜对了活,猜错了死,他还是稳中求胜吧。 陆安瑾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轻笑,接着问,“那我且再问你,你和他谁更熟悉?” 另一个小贼方要说话,就被凌风点了哑穴,他急的不行,手舞足蹈的想要表达些什么,奈何陆安瑾却对他没有半点的兴趣,灼灼目光盯着小贼,见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皆尚可。” 陆安瑾笑着说,“可是本小姐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能留下一个。”小贼方要说话,却被陆安瑾打断了,“你先莫回答,本小姐先听听你同伴的答案。” 嘴巴终于自由的小贼忙不迭的道:“牛头山我比他熟悉!” 小贼看到他那副谄媚的嘴脸,真真是气不打一出来,他怒喝道:“好你一个孙老三,老子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有一个馒头都会掰半个给你,你就这么巴不得老子去死!” 他气的不轻,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你不仁就休怪老子不义,”他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眸光清明,没有了先前的挣扎。“小姐,小的乃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牛头山没去过八百回也去了七百多回了。孙老三乃是五年前从屏城逃难过来的。” 陆安瑾一听,眉心一动,她没有说话,只是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孙老三,她对屏城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屏城瘟疫过后,也不知道重建的进度如何?她默默的叹了口气,希望屏城的老百姓大难之后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吧。 孙老三一听他将自己卖了一个彻底,怒不可遏的吼,“你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可老子来到这里之后,就是在牛头山讨生活的,你能有我熟?” 小贼被气笑了,“孙老三,你扪心自问,你进了牛头山一百次,有九十八次都是老子陪你去的。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记当初你来屏城的时候,若不是老子给你一口吃食,你早就饿死了,何故会活到现在。早知道就不救你了,饿死你!” 凌风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眉头都要皱成沟壑了。他想要阻止,抬头,便看见自家王妃看戏看的津津有味,只好闭上了嘴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彼此的老底给抖了个彻彻底底,陆安瑾听够了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给凌风使了个眼色,还在喋喋不休的孙老三就被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 陆安瑾静静的看了小贼半晌,才幽幽的说,“你方才为他留了一线。” 小贼低着头,沉默半天,才低声回道:“我们曾经拜了把子,在菩萨面前起誓,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陆安瑾听出来了他的低沉还有委屈,到了嘴边的恶毒嘲讽被她咽了回去,“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顺遂,若是不遇到几次坎坷,你这辈子都是不完整的。”他们本是陌生人,奈何遭遇太过相似,竟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吃一堑长一智吧。” 小贼垂着头未说话,看来此次兄弟的背叛对他的打击甚大。 “多谢小姐劝慰,这是怨不得旁人,只能怪小的识人不淑。”小贼自嘲的笑了,“自己眼瞎,就不能怪旁人心狠手辣。” 这人活的还挺透彻的,倒也是一个妙人。 “你熟悉牛头山,那么老虎滩你熟不?” 小贼抬头,无所畏惧的看着陆安瑾,直直的问,“小姐可来此可是为了寻找贤王?” “你知道什么?” “知道的不多,只是这两天恰巧去过老虎滩罢了。” 陆安瑾蹭的站了起来,她按捺住紧张和兴奋,声音颤抖的问,“可有什么发现?” 小贼摇摇头,“除了死尸和血,没有任何特殊的。” 陆安瑾瘫回到椅子上,方才明亮的眸子又转向了深沉,霄昀已经失踪了这么长的时日,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的找到。 罢了,此时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明日,你带我们去老虎滩。若是找到了贤王,本小姐许你一万两银子,若是没找到,本小姐也会放你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噩梦惊魂 这两个人此行的目标竟然真的是贤王,小贼的眼睛转了转,收起了唯唯诺诺,大义凛然的问:“你们是贤王殿下的什么人,是敌是友?” 陆安瑾见他满是戒备,探寻的目光大咧咧的在她身上上下流连,眸子里是一团深沉的黑。她柳眉微挑,淡笑着问,“是友如何?是敌又如何?我给你银子,你为我做事,我们做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买卖,找到人钱货两清,甚是爽快。你要的是银子,而本小姐要的是人!” 小贼的脸色完全沉了下来,他霍的站了起来,本就脸色不好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小的虽然只是一个小贼,但也知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做。贤王乃我东齐的战神,若你是敌非友,小的就算是死,也不会带你们进牛头山,你们且死了这条心吧!” 陆安瑾沉默的看着他盛怒的脸,小贼不甘示弱的直视她满是探究的眸子,挺直的身躯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害怕在剧烈的颤抖着,原来胆小如鼠的人也会怒发冲冠,那凶狠的模样好似随时会冲上来撕咬她的饿狼,如此的凶神恶煞!她忽然莞尔一笑,“你的小命还是先留着吧。” 连日来的赶路似乎抽空了她的生气,加之心神不宁,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原本就不算圆润的身躯肉眼可见的缩了一圈,纤纤细腰看着更加的不盈一握。若不是因为还未寻找到齐霄昀,若不是因为她还有心事未了,若不是她硬咬着牙坚持着,说不定她早已经倒下了。 今夜虽然看了一夜的闹剧,但却不是劳无所获,至少她知晓了齐霄昀在老百姓间的威望。她看了一眼依旧谨慎瞪着她的小贼,欣慰的笑了,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真心实意关心他的人的,至少还有人肯为了他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豁出去,至少他不是真的一无所有! 陆安瑾不欲说太多,她是真的累了。凌风心疼的看着她满是血丝的眼,便自作主张的将小贼带了下去,还没忘将走廊里的死尸处理了,省的污了王妃的眼。这群胆大包天的贼,竟然将贼心打到王妃的身上,让他死的这般痛快倒是便宜他了。 话听了一半,他便被无情的赶了出来,小贼原本是不愿的,奈何他武功弱的一批,不是凌风的对手,一招就被制住了,只能乖乖的被提着领子带了出去。 “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会带你们去的。”小贼气急败坏的吼,“你们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凌风本来就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他们杀手本来就冷情冷血,若不是这傻货一心为了主子着想,这么聒噪的人,他早就把他的舌头拔了,免得他不停的叽叽喳喳,在他的耳边制造噪音! “主子若是王爷的敌人,你以为你彼时还能站外这里?”凌风鄙夷的眼神不加掩饰,“闭上你的嘴,要是再叫,我就把你锁在狗窝里面。” “你!”小贼气的几乎吐血,心口窝跳着疼,“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般侮辱我,让我去死!” 凌风还嫌火烧的不够旺,甚是自觉的又加了一壶油,“你一个小贼算哪门子的士啊,”他松开了钳制小贼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为他让出一道墙,双手环胸,淡淡的说,“不是想死吗?请吧!” 小贼嘴角直抽抽,如今的他好像现在峭壁边,进退维谷。他恨恨的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风,见对方冷冷的看着他,眸子里面毫不掩饰的杀气,忽然笑了,他慢条斯理的拍拍手,而后整理了一下沾满尘土的衣裳,还很不怕死的回呛了一句,“你说让我去死,我就要去死吗?” 他为什么要去听一个陌生的人莫名其妙的要求,他看着那么像是听话的人吗,简直是个笑话!“小爷我虽然混的不咋地,但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你想要我死,我偏不死!” 凌风冷嗤,对小贼的言论嗤之以鼻。“我命由我不由天,够狂!”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真的做到?即便是王爷,也不敢这般张狂! 外面两个大男人的针锋相对,陆安瑾是一丁点都不清楚,送走了凌风和小贼,她默默的研究着掌柜的给的地图,细细的看着每一条曲线,琢磨着每一座山峰,直到即便头悬梁锥刺股都无法让她的眼皮睁开,她终于妥协,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空旷简陋的山洞,深处传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好似是动物的粪便。陆安瑾右手紧握着匕首,左手则捏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往山洞深处走去。 安静的山洞只有风吹流石和她轻微的脚步声,刺鼻的味道越来越重了,熏的她都快要呼吸不了了,头昏脑胀。她挺住了脚步,松开了捂住鼻子的手迅速的擦了擦蓄满眼泪的眸子,只是这么一瞬间,她在浓臭中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小手不由得将匕首握的更紧了,她按捺住剧烈的不安,终于抬脚,继续向前。 山洞深处更加的宽大,她看到一些干草零零落落的散落在洞边,她的心高高的悬了起来,不自觉的咽了几口口水,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滴落,她屏住呼吸,脚步更轻了。 散落的干草越来越多,终于她走到了山洞的最深处,一堆灰烬,旁边还有一些未来得及燃烧的木柴,在不远处,有一个用干草制作的简易床,上面躺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她的心跳突然间不受控制的跳了起来,她缓缓的走了过去,那人没有一点动静,不知道是昏过去了还是故意不作声引她过去。终于,她和那人仅剩一步之遥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双满是血污的手。 陆安瑾愣了一下,她往后退了两步,故意跺了跺脚,然而那人却没一点反应。她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匕首扔了过去,银光顺着那人的头顶飞过,然而那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那人是彻底晕过去了。她绕到一边,捡起匕首,这才踱步到那人的身边,发现那人确实晕过去了。她微微俯下身,浓重的血腥味扑鼻,显然这人因为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山洞的光线不好,陆安瑾拿出火折子,将那些残留的木柴点燃,她这才看清楚了那人的惨样。那人显然受伤极重,衣衫褴褛,道道血痕简直触目惊心。那人脸上蒙着一道面巾,她爹自小教育她非礼勿视,但是眼下情况紧急,她也只能特殊事情特殊对待了。 她毫无愧疚的拿下了那碍事的面巾,下一瞬,匕首应声落地,她本就苍白的面色变得更加的惨白,眼泪唰的困了下来。她压抑的嘤咛,男人不知道是听到了动静还是疼的受不了,痛呼了一声,而后又昏迷了过去。 陆安瑾这才如梦初醒般赶紧拿下了身上的包袱,手忙脚乱的在包袱里找瓶瓶罐罐,她的手抖得不行,有好几次都拽不开药瓶的盖子,直到那人痛的忍不住连连哀嚎出生,她这才咬牙平复心跳,缓缓的揭开衣裳,颤抖的为他的上药。 上药之后,男人剧烈的抖动起来,本来被人极力压抑的哀嚎声越来越大,正在熬药的陆安瑾听到声音急忙跑了过来,男人的身上尽是伤口,她不敢碰他,小手轻轻的握着他的手,哀婉又温和的安慰他,“霄昀,忍一忍,忍过去就好了。” 原来,躺在山洞里面伤痕累累的男人竟然是失踪了多时的齐霄昀。 剧痛难忍,齐霄昀的动作越来越激烈,陆安瑾怕他动作太剧烈,伤口崩开了,忙起身按住他的身子。只是她的力气哪有齐霄昀的大,昏迷中的他无意识的挥着手,将禁锢他的人挥到了一边。 “霄昀!”陆安瑾顾不得理会身上的伤口,她慌里慌张的爬了起来,急冲冲的扑了过去,果然看见方才才包扎好的纱布满是浸染了鲜血。 而原本剧烈抖动的男人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在空中胡乱挥舞的手渐渐的落了下去,陆安瑾目眦尽裂的喊:“霄昀!” 陆安瑾猛的坐了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她剧烈的喘息着,小脸惨白惨白的,唯一的血色全部聚集在了眸子里面。 眸子扫向四周,她还在酒馆里,微弱的亮光透过窗户爬了进来,陆安瑾抬起手,上面干干净净,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色。她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她做噩梦了。 想起梦中的情景,她再也睡不着了。她快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拒绝温暖被窝的诱惑,简单的洗漱了一番,刚打开房门,就见凌风拿着一个托盘,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进来吧。”陆安瑾的精神委实不算好,瘦的像是个纸片人,大风一吹就能将她给吹跑了。 “王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属下想,”他想起王爷和王妃明明是天作之合,奈何情路坎坷,受尽了苦难。他的声音满是苦涩,“王爷定然不愿看到王妃为了他这般伤害自己。” 王爷那么爱王妃,不肯让她受一点点的委屈。 陆安瑾微微的摇了摇头,抬起头,浅浅的笑道:“我无事,你莫担心。”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小菜,然后下一瞬间,她便放下筷子,不住的干呕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意外惊喜 “王妃!”陆安瑾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饶是凌风这种马大哈都难以忽视那抹病态的白,眼看着主子干呕的越来越厉害,他就坐不住了,来不及多想,转身就准备出去。一边走,一边说,“王妃,属下这就去为你请郎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跨出门槛,就被身后之人给拽住了衣摆。陆安瑾连连干呕,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动手不动口了。 凌风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他着急的不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已。他转过身,胆大包天的隔着衣袖抓着陆安瑾的胳膊,半蹲在她的腿边,温声劝道:“王妃,你身子不适,属下去请一个郎中来为你诊治。” 陆安瑾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凌风虽然着急,但是陆安瑾死活拉着他不让他出去,他也只能蹲在原地干着急,过了小半晌,陆安瑾那要命的干呕终于停止了,他这才放松下来,只感觉背后凉凉的。 他伸手一摸,这才发现,原来他的后背被冷汗浸的湿湿的,那种焦灼不堪又不可奈何的感觉实在太过扎心。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会有束手无策的一天,而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万万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王妃,王爷现在下落不明,你是贤王府的顶梁柱。若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属下日后如何去面对王爷。”凌风身心俱疲,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王妃,王爷那么爱你,请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莫让属下担心。” 这算是他第一次明目张胆的以下犯上,心里的那种恶心的感觉慢慢的消失了,陆安瑾这才舒了口气,露出一个虚弱的苍白的笑容,她的嗓子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放心吧,在没找到王爷面前,我是不会有事的。” 凌风无力的低下头,心知他刚才说的话她是半点都没有听到心里去。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沉默片刻,才仰起头,似是下定了决心,又似本就如此,“王妃,只要属下活着,定会护你周全。” 小贼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心,昨夜却难得的失眠了,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难得动脑的思考着昨日陆安瑾说的话。他没什么鸿鹄志向,只要能填饱肚子睡好觉,就足够了,但是眼下,他一向贫瘠的脑子竟然开工了。 他猜测那个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小姐应该和贤王的关系匪浅,且看着心狠手辣实则心却不狠,否则以他昨天那般跋扈,他的脑袋早就应该和他的脖子分家了,还怎么可能安安稳稳的躺在这里在这里东想西想。 小贼从未见过贤王,但是他却是听到过很多关于贤王的英雄事迹,男人总是有英雄情节,他这辈子大概和英雄无缘,这回机缘巧合之下能做一件保护英雄的事情,这定然是他上辈子积累来的福气。 胡思乱想的到了半夜,小贼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见房门被人啪啪啪的拍的震天响,他睁开迷迷蒙蒙的眼,头昏脑涨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还没爬起来房门就被人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了。 睡成了浆糊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他的背脊一紧,直直的看着脸色异常难看的凌风,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莫要怕,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抖的不成样子。“你…你你你做什么?” “起来,去牛头山!”凌风红着眼睛,神色凶狠,像是一个暴怒的凶兽,好似随时都能冲上来咬上一口。王爷的失踪对王妃来说是一块难以愈合的伤口,若是王爷再不出现,王妃只怕是撑不下去了。 小贼显然被他凶神恶煞的模样给吓着了,他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背抵在墙上,再也无路可退之后,“你想做什么?”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感,他疼的倒吸一口气,“你想杀了我?” “废话少说,快点!”凌风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他的手微微用力,小贼脖子上的伤口加深,妖艳的红瞬间填满了他的眼睛,而他无动于衷,一字一顿的道:“去了,生;不去,死!” “老子不过贱命一条,绝对不会做伤害英雄的事情。老子今天的话就撂在这里了,你若是想要伤害贤王殿下,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带你去牛头山。”他闭上眼睛,大义凛然的道:“要杀便杀,老子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头落地不过碗大一点的疤,小贼那点薄弱的血性此时被凌风完全激发,原来有些坨起的身体如今挺的笔直,就算心里七上八下害怕的要命,他还是用最后的骄傲为自己保留着体面的自尊。 两人正僵持不下,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和缓的轻笑,小贼蓦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美丽女子轻轻的靠在门上,看着他的眸子含笑,点点眸光,说不出的温柔。 凌风顺着他的眼神回身,果然看见方才还被他特别交代的女人不听话的跑了出来,他放下手中的剑,默默的推到了陆安瑾的身边,不满又带点委屈的看着她,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表达着他此时的愤懑之情。 “我已经没有事情了,听到你们争吵,就过来看一看。”她干脆的认错,柔弱的解释着,“事急从权,下不为例,你莫生气。”言罢,又看向小贼,真心诚意的道歉,“抱歉,凌风是太着急了,伤着你了,疼吗?” 王妃身份尊贵,却为了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跟一个小贼道歉,凌风的心情复杂极了。他默默的看着陆安瑾的侧脸,苦笑不已,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他不但没有保护好他,还连累他了。 小贼愣愣的看着她,听她的声音这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柔弱无比的女人竟然是昨日那个邪魅狂狷的女人!不过过了一夜的时间,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变得这般的虚弱。而她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还想进山,她只怕是不知道牛头山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落到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随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这辈子无牵无挂,一事无成也不可恨。至于其他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一点都不在乎。 陆安瑾闻言,不怒反笑,缓步进了房间,走到小贼的面前,毫不吝啬的赞赏道:“先生乃绿林好汉,昨日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莫怪!” 伸手不打笑脸人,小贼对陆安瑾这突如其来的态度改变显得很无所适从,他惆怅了片刻,纠结不已,末了嘟嘟囔囔的回了一句,“我不过是一个小贼而已,当不起什么绿林好汉,也别叫我先生。” 陆安瑾笑容更深,身体的虚弱让她连站立都有些费劲儿,她也不打算勉强自己,于是从善如流的坐了下去,还对着小贼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小贼犹豫了一下下,便心安理得的坐下了,当真是一点客气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为了不带我们进山,你似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想问你,你之所以这么的有恃无恐,是因为你很崇拜贤王,已经为他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们当真对你无可奈何!” 小贼嗤笑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自嘲,“我无权无势,你们杀我就好比是踩死蚂蚁一样,我反抗不得,也挣扎不了。” 陆安瑾轻笑,“那你接二连三的拒绝,我们就是为了贤王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是否知道关于贤王的消息?” 小贼的眼神有一刻的躲闪,随后便恢复自然。但这么一瞬间的变化,却没有躲过陆安瑾的眼睛。她似乎听到了胸膛剧烈跳动的声音,激动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知道的,是不是?”她不想听到小贼在再顾而言他,径直说道:“方才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关于他的消息。你可以不告诉我那么多,但是能不能先告诉我他是生还是…” 有些字,就算它只是一个普通的字,但涉及他,她也不愿多说。她从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眼下却禁忌的有些盲目。 小贼定定地看了她半天,这才咬牙问了她一句,“你那么在乎他的生死,你究竟是谁?” 陆安瑾略略思考了片刻,便坦白相告:“告诉你也无妨,我是贤王未过门的妻子。” 小贼的眼睛瞪得浑圆,他不敢置信的看了看一脸着急的陆安瑾,又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但面色十分难看的凌风,后者虽然冷冷的看着他,但终究没有任何动作。 “你…”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小贼的脑袋几乎瞬间便宕机了。“你是贤王妃?” “你现在能告诉我他的消息了吗,”陆安瑾有些激动,“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着说着,问着问着,想着想着,陆安瑾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小贼见她哭的悲痛不已,心里面也是愁肠百结,想了想昨日她的种种表现,犹豫了片刻,便咬牙做了一个决定。 “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我只能告诉你,贤王未死!” 陆安瑾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忙不迭的追问,“那你可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小贼咬了咬嘴唇,罢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是,我知道!” 第一百八十六章 身负重伤 一朝猜测成真,陆安瑾激动不已,她再也难以平复欢呼雀跃的心,霍的站起来,急的已经顾不上礼仪,也不管什么男女之防,她紧紧地抓着小贼的胳膊,急匆匆的问,“他在哪里,现在好不好,哎,我不问你那么多,你带我去找他。” 陆安瑾用了十成的力气,尖锐的指甲狠狠的戳进了小贼胳膊的肉里,痛感像在弹琴一般,左右乱转,小贼疼的眉头高挑,脸都皱成苦瓜脸了。他微微的挣了挣,竟然没有挣脱她的钳制,他满是无奈的说,“王妃,您先松开我!” 她看着弱柳扶风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力大如牛。禁锢胳膊的小手并未撤离,胳膊上传来的剧烈的痛感让他大汗淋漓,他看着好似魔怔了一样的女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王妃,你先莫激动,先松开我,我带您去找王爷!” 陆安瑾这才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她大梦初醒一般,讪讪的放开了手,小贼当着她的面掀开了衣袖,果然看见被她荼毒过的地方青紫一片,看着甚是瘆人。她瞬间红了脸,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住,失礼了,莫怪!” 小贼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他眉眼一弯,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的说,“王妃,你这个手劲儿和你的外表可真不搭啊,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今日我算是切身理会到了这句话,日后就不会再轻易看轻人了,以免丢人现眼。” 陆安瑾难得羞涩,直到这会儿她还有点害怕,方才她真真是全然失去了理智,脑袋里面除了找到齐霄昀之外,再也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这种陌生的悸动让她十分的担忧,她隐隐约约觉得,她的性格产生了一些阴暗的角落。 “王妃,不瞒您说,方才就算您表露了身份,我依然没有完全相信您。直到方才,我才算是彻底的确定,您是真的关心王爷的。”那种紧张到骨子里的关心是做不了假的,他现在还能回忆起那种真实的扎心的颤抖的疼痛感。 陆安瑾闻言露出一抹苍白的又温柔的笑容,她缓缓的坐了回去,严肃的看着难得正经的小贼,“不瞒你说,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一分钟都不想耽误,我想快点王爷,所以还请你尽快带我去寻找王爷,贤王府定会重谢你的。” 小贼站起来,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而在凌风一记冷眼的威胁下,他讪讪的收起了笑容,摸了摸不算挺翘的鼻子,发出了他诚挚的邀请,“若是王妃不在意的话,小的想请王妃到小的家喝茶一叙。” 陆安瑾还未回话,凌风已经变了脸色,他杀气重重的拔剑,恨不能下一刻就将这个胆大狂徒的脑袋砍下来。王妃就是太心软了,照他看,就不应该和他废话,直接把剑架到他的脖子上,看他是真的不害怕,还是刻意装的不在乎。 小贼不怕死的直视着凌风,脸色没有半分的变化,一副笃定他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看在凌风的眼里,只觉得他真的是无比的欠揍。凌风看他嘚瑟的样子,嘴角忍不住的抽搐,暗暗地磨牙,有心想要把他好好的教训一顿。 只要王妃一声令下,这一次他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不揍的他满地找牙肿成猪头脸,对着他磕三个响头,喊他三声爷爷,他就认他当爹!他不发威,这小贼还真的当他的纸老虎,日后看这有恃无恐的小贼还敢不敢在他的面前嚣张! 不过,陆安瑾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几乎想也未想便答应了小贼的邀请,一边着急一边言笑晏晏的回,“事不宜迟,我们便出发吧。还有,第一次去你家做客,两手空空的实在不合礼仪。凌风,去置办点东西,别丢了贤王府的脸面。” 凌风有心不想去,他实在不放心陆安瑾和小贼独处。这个小贼明眼看着就心术不正,虽然话说的慷慨激昂的,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者,王妃肯去他家已经是他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了。 他并不觉得王妃去一个小贼的家里需要置办什么东西,但是王妃既然已经下了命令,定然不是心血来潮。他暗暗的看了一眼陆安瑾,陆安瑾对他眨了眨眼睛,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才发现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最近反映有些迟钝。 凌风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王妃并不是柔弱的女子,她有自己的主张,并不需要男人特别的保护。眼下是他太紧张了,所以才会自乱阵脚,才会瞻前顾后唯唯诺诺举步不前。这是毛病,而有毛病就得改! 他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一眼小贼,而小贼并没有畏缩,大大方方的和他对视,他明明白白的释放了他的威胁之意,在小贼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有些狼狈的摔门离开。出了房门,他双拳紧握,该死的,他竟然被一个小贼给威胁了。 凌风走后,陆安瑾要笑不笑的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小贼,没好气的说,“凌风只是性子冷淡些罢了,你做什么非要和他对着干。若是哪天他忍无可忍的揍你一顿,到时候你可莫哭鼻子,我那个时候可不会同情你,还会笑话你的。” 小贼:……他心里默默的念叨了一句,王妃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宣告你的不作为真的好吗?他不甚在意的笑了,颇有些不要脸皮的说,“有王妃在这里,他铁定是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的,若是真的动了,我就跑到王妃面前哭诉!” 陆安瑾无奈的笑了,这人啊,看着鬼灵精,实际上心眼真的比那老鼠洞还是多。她笑着摇摇头,“你呀,我能保的了你一时可保不了你一世,除非你的武功和凌风不相上下,否则的话,你就老实点吧,别作了,不作不死。” 时间在谈笑间溜得飞快,没说几句话,凌风就回来了。小贼看着他手里提的大包小包,额边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矫情的沉默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这个点药铺应该还没有开门吧,你是从哪里买到这么多的草药的?” 凌风原本没打算回答这么幼稚的问题的,只是陆安瑾一个眼神看过来,他只能不情不愿,冷冷淡淡的回,“我踹开了药铺的门。”形势很简单粗暴,但是效果却很高效,他买到了他想要买的一切! “真暴力。”小贼撇了撇嘴,最后在陆安瑾殷殷期盼下,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没好气的说,“既然东西已经买完了,就请王妃屈尊到小的家里一坐吧。小的家徒四壁,甚是简陋,还请王妃莫怪。” 陆安瑾现在去心似箭,闻言之后顿了顿,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如何个简陋法,可能住人?下雨的时候,屋里可会漏水?昨日狂风大作,你家的屋顶可还在?” 小贼:……他不过是客气一番,王妃这是瞧不起谁呢,若是这种条件,他敢把自己的英雄带回家吗?他虽然混的不咋地,但在这凉城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虽说名声委实不算多好,但至少也是响当当的。 他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王妃且放心吧,小的陋室虽然简陋,但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所以您不必担心。至于昨日的大风,至少在小的来这里之前,房顶还是健在的。” 陆安瑾这才放下心来,等了一小会儿,见小贼一直站在那里未动,急不可耐的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吧。” 小贼的家离酒馆并不远,一炷香的时间还未到,他们便到了目的地。小贼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踌躇了一番,最后还是默默的站在了一旁,“王妃,还是你来吧。” 事实上,小贼的家并不简陋,和寻常人家的宅子一样,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种茅草房。这一路上惴惴不安的心这才实实在在的落了下来,她感激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眉垂眼的小贼,颤抖的手轻轻的推开了大门。 她迫不及待的往正堂里面冲,凌风紧随其后,但他没有忘记留意小贼的动向,小贼感受到他的目光,毫不犹豫的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快步追赶陆安瑾。 “王妃,请跟我来!” 心急则乱,陆安瑾闻言,这才从无头苍蝇一般的状态里回归正常。她默默的跟在小贼的身后,直到他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王妃,请吧。” 陆安瑾没有怀疑,直直的推开了房门,房间不大,她几乎一眼看见了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 她不顾凌风的阻拦,快步向前走去,直到看到了那张熟悉的却惨白异常的脸,她的眼泪瞬间就浸湿了眼睛,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落了下来,模糊了眼睛,也潮湿了心情。 “霄昀!”陆安瑾趴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握着他包的像个粽子一般的手,视线不断的上移,心疼的抚慰包扎的严严实实的胸膛,视线最后定格在他毫无血色的唇。 “他这是怎么了?”直到话出口,她才知道她的声音抖的不像话,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听着分外的揪心。 小贼收起了吊儿郎当,甚是严肃的回,“小的是在牛头山里发现贤王的,当时王爷受了很重的伤,因为处理的不及时,王爷的伤口恢复的不是很理想。” 第一百八十七章 泪雨婆娑 陆安瑾泪眼婆娑的看着满身是伤的齐霄昀,看着他紧闭的眸子,毫无生气的脸,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在那张一向清冷如今却苍白的唇上轻轻印下一吻,小手爱恋的抚摸他的脸,小声的呢喃着:“霄昀,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呗,想我吗?” 温柔的低喃满是缱绻,那种压抑的痛苦让人看着哀恸不已。陆安瑾满是血丝的眸子湿润无比,但是她强忍着即将溃堤的眼泪,尽管此刻她的心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法平静的手颤抖不已,可是她还是不想让自己看着太过狼狈。 齐霄昀身上的伤明显已经被处理过了,陆安瑾轻轻的摸着手感粗糙的纱布,看着上面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净了净手,小心翼翼的拆开了纱布,然后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转身,不让冰凉的眼泪落在他的身上,害怕他疼。 一道狰狞的伤疤从前胸一直到后背,即使已经上过药,但是现下看着还是那般的刺目。陆安瑾抖着手上药,凌风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她的身边,小声的说,“王妃,你的脸色很不好,先去歇息片刻吧,属下来为王爷上药,可好?” 陆安瑾自是不愿意的,她好不容易找到了齐霄昀,凡事都想亲力亲为,不想假借人手,尽管这个人是她最信任的属下,那也不行。她缓缓的摇了摇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想单独待一会儿,好吗?” 不过几天没见,他却瘦了这么多。陆安瑾痴痴的看着无知无觉的男人,手里的活却没有落下,她细细的处理着可怖的伤口,轻柔的包扎,等她终于处理完之后,她已经满头大汗了。不过,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只要他好好的,什么都好。 陆安瑾现下的状态着实称不上好,但是她倔强的不肯离开,凌风无奈极了。小贼似乎看出了他的踌躇不安,缓步走向前,拽了拽他的衣袖,在凌风清冷的眼神下,对着他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他放下了拽着他胳膊的手,率先走了出去。 凌风犹豫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陆安瑾,然后转身离开。出了房门,他像个门神一样沉着脸站在门口,他转头,瞥见小贼笑呵呵的盯着他看,清冷的眸子满是不耐还有深深的不喜,他冷冰冰的问,“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扣下来!” 小贼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漆黑的眸子渲染了点点笑意,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亏你还自称是最了解王妃的手下呢,王爷王妃许久不见,王妃定然想单独和王爷相处相处,你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凌风头上顿觉有一群乌鸦飞过,他无语的瞥了一眼小贼,这货果真喜欢乱扣帽子,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是最了解王妃的属下,最了解王妃的人,饶是王爷也不敢夸下这等海口。这人果然是心术不正,喜欢乱扣屎盆子,着实可恶! 不过这小贼的话也不是完全不可取,方才的确是他疏忽了,凌风讪讪的摸了摸鼻子,默默的埋怨了一把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懒得搭理小贼,双手抱着剑,站在那里闭目养神。然而,他不搭理小贼,并不意味着小贼就肯放过他。 小贼见他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贱兮兮的凑到他的身边,眼珠子转了转,而后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道:“你这人可真像是个木头啊,一点情趣都没有。王妃让你出来,不是让你傻站在这里的,你方才提了那么多药干嘛的,摆设啊!” 凌风睁开眼睛,满含杀气的瞪着他,然而小贼就当没有看见一样,还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你这人就是一个磨,拨一下转一下,都不知道主动。王妃包扎完王爷肯定要喝药的,哎,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傻站着,赶紧煎药去啊!” 真小贼是不是个男人啊,怎么像个长舌妇一样,话这么多。凌风被他吵的头晕,他有心想要一掌劈晕他,小贼好像看出了他的杀念,麻溜的躲到了一边,他警惕的瞪着他,抖着嗓子说,“小爷可是在好心提醒你,你莫忘恩负义。” 凌风对他现在是骂不得打不得,气的不行,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企图以眼神为刀,将他片片凌迟。小贼瞧出了他满满的不甘愿,眉眼间的得意简直不能再明显了,他有恃无恐的出了个口哨,十分的浪荡,也十分的欠揍。 然而,下一秒,眼神一花,他的肩膀上多说了一只铁爪,只听见一道低沉的满含怒火的声音骤然在他的耳边响起,“方才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应该去给王爷熬药。不够你以为这样便能把我支走吗?做梦!警告你老实点,否则,杀无赦!” 他可不是王妃,对这个不着四六的小贼无任何好感。若非他救了王爷,但凭他之前干的那些蠢事说的那些蠢话,他早就送他归西了。不过这厮好像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总是不知死活的在他暴怒的边缘试探,疯狂且嘚瑟。 小贼苦着一张脸,苦哈哈的坐在炉灶旁,认命的烧着火。呛人的烟熏得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一脸怨愤的看着认真熬着药的凌风,十分不爽的低吼道:“你给王爷熬夜作甚要拖着我?你看我不顺眼,干甚做啥还要带着我,闲的蛋疼?” 凌风觉得这粗鄙至极的话简直侮辱了他的耳朵,他眼神锐利如刀,仅仅是若有似无的扫了小贼一眼,便让他成功的闭上了嘴巴。他不是嗜血的人,不过才两天的时间,他已经有数十次想要掐死他的冲动了,只能说这小贼特别能作。 药刚熬好送了过去,陆安瑾就打开房门,感激的看了一眼两人,便接过了托盘,然后在两人面前再一次关上了大门。凌风的嘴角不由的抽了抽,他果断无视了挤眉弄眼的小贼,默默的转过身,然后依旧静静的当他的门神。 齐霄昀现在人事不省,喂药过程自然不顺利。灰褐色的药水顺着唇角流了下来,留下一条弯弯绕绕的曲线。陆安瑾叹了口气,闻着药汁冲鼻的气味,捏着鼻子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慢慢的将口中苦涩的药汁渡到了他的口中。 一碗药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完了,陆安瑾轻柔的擦拭掉薄唇上的褐色印记,低头又轻轻的印上一吻,摸了摸他有些凌乱的长发,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好不容易睡一次懒觉,你就这么的恋恋不舍,不过不要睡太久,我会担心的。” 陆安瑾转身将药碗送了出去,又让凌风送来一盆热水,洗了洗毛巾,为齐霄昀擦拭着身体。“你素日里面那么爱干净,这次睡了这么久都没有洗漱过,你睡的可还踏实?别睡了,等你起来,咱们好好的聊聊天,好吗?”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没有理会,任它泛滥成灾。她哭着哭着就笑了,她轻轻的握着他的手,愁苦不已,满心的苦涩。“这么久没有见我,难道你都不想我吗?我很想你,霄昀,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真的很想你。” 他是战场上人挡杀人神挡杀神的战神,他那么雷厉风行的人,此刻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的躺在这里。她想看他漆黑的眸子,微笑的唇;她还想要他温暖的拥抱,满是柔情的吻,以及他满心满意的宠爱。 陆安瑾趴在床边握着齐霄昀冰凉的手哭的是撕心裂肺,“瑾儿,莫哭。”这道声音沙哑且微弱,但还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的耳边,满含着脆弱和无助的哭声戛然而止,陆安瑾猛地抬头,就看见一双爱意满满的黑眸。 “霄昀,你醒了?”陆安瑾害怕自己是在做梦,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剧烈的疼痛痛的她龇牙咧嘴,她不禁痛呼出声,“好痛。” “莫掐自己,为夫皮糙肉厚,你若是想掐,就掐为夫吧。” 陆安瑾哪舍得掐他,她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而后又甚是心疼的轻抚他的俊脸,押着嗓子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齐霄昀想要拥着她,奈何他一动,钝痛瞬间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倒吸一口凉气,闷哼一声,身子忍不住抖了抖。 他这一动可是吓坏了陆安瑾,她抬头,急呼呼的问,“怎么了,可是伤口疼?” “为夫想抱抱你。” 陆安瑾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伤得这么重,还不老老实实的呆着,还嫌自己不够痛。” “瑾儿,你方才说的为夫都听见了,为夫很想你,刚才还梦见你来着。”他勾起一个轻轻浅浅的笑容,“若不是因为舍不得你,说不定为夫也坚持不了这么久。” “我知道了,你才刚醒,莫说那么多话。”陆安瑾害羞的躲开齐霄昀大喇喇的注视,“你且先等着,我去给你弄点水润桑。” 他的嗓子确实很不舒服,但是他一分钟都不想让陆安瑾离开他的身边,他一错不错的盯着她,那炙热的目光,差点把陆安瑾点燃了。 “来,喝水。” 齐霄昀虽然清醒了,但是他现在不能起身,喝了两口都未能成功的入口,齐霄昀甚是无辜的看着她,“瑾儿,为夫不是故意的。” 陆安瑾没有说话,只是先喝了一口水,然后在他殷殷期盼的目光下,缓缓的将唇盖在了薄唇之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康复训练 虽说齐霄昀已经醒过来了,但是陆安瑾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凉城的环境太过恶劣,且他的伤势严重,一个不注意,便会有感染的可能。若不是因为他现在不适宜舟车劳顿,她说什么也要将他带离凉城,实在不行,便回京城。 先下他们的处境,十分的艰难,不管是留在凉城或者是回到京城,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今朝堂里面派系之争越发的激烈,齐霄昀的存在无论对于哪一方来说,都是致命的威胁。且,皇帝如今龙体欠安,皇位争夺战已经吹响了号角,皇位到底花落谁家,还尚未可知。 齐霄昀的呼声不小,虽然他在朝堂上不受群臣喜爱,但他在民间威望甚高,相较于那些只会勾心斗角吃喝玩乐的皇子登位,他们更希望能文能武为国家镇守边疆立下铮铮战功的贤王登上大宝,他们坚信只有贤王才能带给他们梦寐以求的理想生活。 当然,齐霄昀对于皇位之争当真是一点兴趣都无,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能容忍任何人欺他,不停的挑战他的底线。他原本不想撕破脸,日后也好相见,但是此次他的遇刺,让他把那点微薄的兄弟之情彻底的放弃。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甚至是死。 陆安瑾焦虑不已心中难安,但是她面上不露,和素日一样,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齐霄昀。她虽然不说,但是齐霄昀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心事重重,他方才伸出手,陆安瑾就急忙握了上去,以为他不舒服,急忙问询,“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你莫紧张,我没事。”齐霄昀紧了紧手,温和的看着她,怜爱的问,“为夫看着你心事重重的,有何心事,可以跟为夫说一说。有什么事情别闷在心里,为夫是身体受伤了,脑袋还挺好使的,兴许还能给你参谋参谋。” “我没什么事,”陆安瑾自认为她伪装的还不错,奈何齐霄昀太过灵敏,竟然看出了她的郁郁寡欢。“只是担心你的伤口罢了,这里环境不好,对你的伤口愈合十分的不利。你要是乖乖听话,伤口早点好,我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齐霄昀知晓她说的不是真话,若是真话,也是七成真三成假,但是眼下她不想说,他也不想逼她,只是在平常的时候多注意她的情绪,生怕她胡思乱想。两个人各怀心事,但却越来越腻歪了,恨不能成为连体婴,合二为一。 “瑾儿,你今日是不是又没有用早膳?”齐霄昀看着陆安瑾休养了几日,脸色依旧难看的不行。他看着她越来越纤细的腰,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哑着嗓子低声唤了一声,“瑾儿,你过来,为夫有事问你。” “你莫想那么多,我用过早膳了。”陆安瑾脸色苍白,眼中还带着好些血丝,嘴唇因长时间没有水的滋润干涸的裂了口子。如瀑般的青丝因为缺乏打理而显得有些凌乱,弱不禁风的身子一阵狂风袭来好像就能把她吹走。 她真的太瘦了,短短一个月,差点瘦成了闪电。齐霄昀心疼的不行,但是眼下他四肢不勤,吃喝都得依靠陆安瑾,哪有能力来照顾她。他对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深恶痛绝,他拳头紧握,硬实的拳头狠狠的砸向床,一拳又一拳。 齐霄昀突然间的发疯吓了陆安瑾一跳,她强忍着胃里面翻墙倒海的恶心感,小跑到齐霄昀的身边,麻溜的爬到床上,企图扣住他乱舞的手。齐霄昀害怕伤着她,瞬间安静下来,在陆安瑾殷殷的注视下,转过了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陆安瑾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摆正他的脸,让他不得不注视着自己,着急的话都说不完整了,“霄昀,你这是怎么了,为何不看着我?”见他还像逃避,她强硬的将他的头转过来,“你看着我,看着我!” 齐霄昀漆黑的眸子显得格外的幽深,好似一汪深潭,不由自主的就将她溺如其中。她怔怔的看着男人瘦削的脸,本就清瘦的身子显的越加的瘦骨嶙峋。掌下凸起的骨头让她的心刺痛不已,她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是不是在怨我?”齐霄昀挑眉,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正准备开口打断她莫名的负罪感,却被女人强硬的捂住了嘴。她还在絮絮叨叨的说,“怪我,被京中的事情牵绊住了,寻来寻你的太迟了,你怪我也是应该的。” 齐霄昀想要把禁锢自己的手拿开,奈何陆安瑾好似魔怔了一样,一直在自言自语,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听着她越来越不着边际的话,忍无可忍的轻轻的咬了一下她的小手,陆安瑾吃痛,瞬间便移开了手。 “你作甚咬我?”齐霄昀咬的并不重,陆安瑾看着手上浅浅的牙印,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磨牙道:“堂堂贤王殿下竟然咬人,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你属狗的呀?” “你一直在那里胡言乱语,还蛮横的不让为夫说话,为夫若是再不说话,指不定你又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为夫受伤乃是因为为夫轻敌造成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啥要把这罪名强加在自己的头上!” 陆安瑾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她定定的看着齐霄昀,眼神一错不错,那专注的目光看的齐霄昀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热流自四肢百骸聚集到了某一点,那种熟悉的却又陌生的渴望,瞬间便攫取了他的理智。 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到昏头的地步,现在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他的身体也配不上他的欲望,这种看得到摸得到却吃不着的感觉真的特别的窝火。他的脸因为纾解不了憋得杠红杠红的,然而陆安瑾还在无意识的惹火。 “瑾儿,你莫要动了。”冲动越来越强烈,若不是他一向会克制,此时他早就化身为狼,早就扑上去了,将这不老实的小女人吃干抹净。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若是再动,为夫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陆安瑾不明所以,但看他神色不对,俊脸通红,更可疑的是额头上还覆盖了一层薄汗。她还以为是因为痛的了,慌张的爬到了他的身边,慌张的问,“怎么出汗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瑾儿,为夫现在正值壮年,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而且,你我好久未见,为夫夜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此时见了你,该生的不该生的心思都有了,现在你还不了解为夫的心思吗?” “你……”陆安瑾羞的脸红的都能滴出水来了,她话都说不连贯了,“你怎么这么不知羞!” 齐霄昀不甚在意的笑了,如今他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哪会被她三言两语给打退了,“你是为夫眼中的窈窕淑女,为夫是君子,自然好逑了。” 陆安瑾只觉得她的脸越加的滚烫,好似快要烧起来了。她沉默了一会儿,末了,拉着他的手,闭着眼睛亲了下去。看不见,轨迹自然出现了偏差,陆安瑾一下子亲到了他的鼻子上。 齐霄昀忍不住笑了,陆安瑾感觉着胸腔跳动的声音,抬头就看见他一副想笑不敢笑的样子,捏了捏拳头,贝齿紧紧的咬着嘴唇,有心想要收拾他一番,最后还是因为心疼,不了了之。 古人有言,女人心海底针,齐霄昀本以为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奈何陆安瑾却是记了愁,自他能起身之后,她就让他天天锻炼,以免紧实的腹肌变成肌肉。 “瑾儿,”齐霄昀饭都没有吃完,就被陆安瑾毫不怜惜的搀扶了出来,“为夫还没有吃饱。” “锻炼完了再吃。”她故意不去看那张可怜巴巴的脸,狠下心,逼着他接着练。 齐霄昀苦着脸,最后还是乖乖的锻炼去了。媳妇的话就是命令,除了听话之外,别无选择。 “瑾儿,为夫什么时候招惹你了?”他细细的回想了一下近日的所作所为,真真想不出来他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你没有招惹我,”陆安瑾回身,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将埋藏在心中很久的话说了出口,“你失踪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加之现在的情势对我们十分的不利,我们安稳的生活不多了。” 齐霄昀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直直的看着远方,视线聚焦在某一个不存在点上,迷茫又无奈。 “等天下平定之后,我们便去寻一块地,盖一座房子,开辟一个菜园,亲手种点蔬菜。我喜欢花,咱们一起种一片花海,风吹过来,淡淡的花园萦绕在房子的四周,只是想想,就让我万分的激动了呢。” 齐霄昀好似也被带入了那个情境之中,他不自觉的幻想出一副恬淡舒适的田园生活图,只是这么稍稍的想了想,就勾的她的心直痒痒。 “所以,霄昀,在没有解甲归田的时候,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陆安瑾低下头,声若蚊呐,“我承受不了失去你的结果,没有你,我不会独活。” 她一直以为,这天底下没有人离不开谁,这地球离了谁都照转。可是遇到齐霄昀之后,她就变成了小粘人虫,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全部呆在他的身边。哪怕不说话,只是静静的呆着,都是幸福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王爷包公 身处高位之人要乐天下之所乐,忧天下之所忧,能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大。是以,齐霄昀尽管心里再不愿意回去,再不想面对,他也必须重回战场,不为其他,只为了他的荣誉,他身为战士的骄傲和尊严。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给齐霄昀的时间不多。忙里偷闲的修养了月余时间,待齐霄昀的伤口基本愈合,他就做好了重回军营的准备。虽然不能耍枪弄棒,但是基本的生活自理已然不成问题。外面风声鹤唳,饶是他们躲在凉城,也能听到些许的流言蜚语。 时间在指缝中偷偷溜走,尽管他们紧张的恨不能把一天的时间掰成两天来用,但是,离别的日子还是到了。陆安瑾已经记不清楚她们这是第几次离别了,她细细的抚摸着齐霄昀冷峻的脸,心有万千言语,可是到了嘴边,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万事小心。” “瑾儿,西林的狼子野心展露无遗,凉城势必会有战争,你留在这里着实危险,回京城吧,那里是东齐最安全的地方。”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她,尽管他知道瑾儿聪慧异常,但是刀剑无眼,他不能容忍她有一丝丝受伤的可能。 “你别把我看的太弱了,”陆安瑾勾唇一笑,“霄昀,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不放心我,我又何尝不是呢。即使我的人回到了京城,但是我的心却留在了这里,你愿意看到我整日郁郁寡欢愁云惨淡吗?我想,你肯定是不舍得的。” 齐霄昀的眉头动了动,直截了当的问,“瑾儿,你给为夫灌了这么多的迷魂汤,究竟意欲何为?”他笑着刮了刮她娟秀的鼻,“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却不能答应。”他把陆安瑾推到铜镜跟前,“你瞧,你的脸色,为夫大病初愈都比你的脸色好!” 陆安瑾噎了一下,到嘴的解释被生生的咽了回去,事实胜于雄辩,她的脸色确实像鬼一样。“而且,你最近压根就没有好好的吃东西,凌风不只一次告诉为夫,这段时间你的食物不佳,是饮食不习惯还是因为身子不适?” 他有好多次都想让凌风为她请个郎中诊治,但是陆安瑾死活不同意,他现在身份敏感,绝对不能暴露,如今凉城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细作,这个时候请个陌生人来家里,和自己站在敌人面前有何区别。 “瑾儿,如今为夫已经痊愈,听为夫的话,让凌风请个郎中为你诊治诊治吧。”天知道每次看她摇摇欲坠的样子,他的心都纠的紧紧的。“为夫马上就要上战场咯,莫让为夫担心,好吗?”最近他总是心神不宁的,总有感觉有大事发生。 “我不会让你担心的,我怎么舍得让你担心呢,”陆安瑾笑的开心极了,苍白的脸绽开了一朵盛放的花朵。“霄昀,我早已决定好了,我同你一起去军中。我天天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这样你便不用担心了。” 齐霄昀简直要被她的歪理邪说给气笑了,他点了点陆安瑾的额头,“你呀,这次打仗可不同寻常,瑾儿,乖,听话,在京城等为夫回家。” “包袱我都已经收拾好了,”陆安瑾讨好的拿出几个包裹,“你瞧瞧,我都收拾好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她往外走了两步,又倒退回来,对着齐霄昀嬉皮笑脸的道:“咱们得先谢谢恩公才行。” 自齐霄昀醒了过后,小贼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陆安瑾的面前,倒不是他不想,而是凌风那个冷面包工像防贼一样的防着他。天地良心,他虽然是个贼,但也是一个有底线有品位有自尊的贼。凌风此举,完全是对他骨气的侮辱。 不过,凌风也没再为难过他,更没有限制过他的行动,只是板着脸抱着剑冷冰冰的看着他,除非必要,不允许他随意出门。 小贼对于凌风的霸道嗤之以鼻,他不止一次恶狠狠的强调,他之所以会乖乖的呆在这里,不是因为他怕了凌风,而是因为他不想给王爷添麻烦。王爷的事情无小事,但凡他有一点不轨之心,之前也就不会多此一举的救齐霄昀了。 对于心中慷慨激昂的辩词,凌风面无表情的听完,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等小贼吐沫星子喷的差不多,口干舌燥的时候,他这才不紧不慢的回了一句,“你若是没有异心,我自然不会为难你,现在闭嘴。”他吵的他脑瓜子都是疼的。 后来,他们倒是平安无事的相处了几天,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针锋相对。本以为就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下去的时候,他却被陆安瑾请了过去。 当他看见主位上那个冷漠如冰的男人的时候,他的眼睛豁然瞪的滚圆,激动的浑身发抖,他忙不迭的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磕了一个响头,“草…草民参见贤王殿下,贤王殿下千岁。” 齐霄昀的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他甚少被人高呼千岁,但是眼前这个男子是救了他命的人。他为人清冷,不擅长交际,忽然被人这么火热的直视着,他有些不习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陆安瑾救了他,她忍俊不禁的看着小贼那火热的目光,活像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她捂嘴偷笑,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笑呵呵的道:“回神了,回神了,灵魂归窍了。” 小贼这才如梦初醒般的醒悟过来,忆起他方才的失态,刀枪不入的绝厚脸皮破天荒的红了。他尴尬的笑了,“草民初次参见王爷,有些得意忘形了,还请王爷莫怪。”他无数次的幻想过他参见齐霄昀时的样子,做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心里建设,可真的到了这么一天,还是这般的丢人! 罢了罢了,反正他是一个贼,脸皮就算掉到了地上,他都不会皱下眉头的。丢一次和丢一百次没什么区别。 “免礼,”待小贼站起来了,齐霄昀站起身来,微微拱了拱手,语气虽然清冷,但饱含真心,“阁下救了本王的命,本王定然会重谢阁下。”沉默了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过本王如今身陷困境,只有回京城之后再谢了。” 小贼闻言连连摆手,“王爷莫这般客气,草民能救下王爷,是草民的荣幸。王爷乃是我东齐的战神,若不是王爷,我们老百姓也不会安居乐业,安安稳稳的过了这许多年。如今恰逢乱世,还请王爷保重好身体,继续为我东齐百姓谋福祉。” 他虽然见识浅薄,但也知道,没有大家何来的小家。这世界本不太平,他们之所以活得这般安稳,不过是因为有人替他们负重前行。 齐霄昀闻言点点头,“保护百姓乃是本王义不容辞的责任,本王定会全力以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点了点头,凌云递过来一枚玉佩,“这是贤王府的信物,只要你到了京城,将信物交给贤王府中人,他们定会奉上重金。” 小贼听完,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他一个控制不住,嘴边的话就秃噜出来了,“王爷,草民救你是因为你是东齐的英雄,草民可不是为了那劳什子的银子。在草民的心理,王爷的性命可比那金子还要重要,那可是无价之宝。” 陆安瑾见齐霄昀一脸的菜色,捂着嘴偷着乐呵,却没有一丁点帮他解围的意思。 小贼慢悠悠的补了一句,“所以王爷若是执意给草民银子,那就是在侮辱草民,也是在侮辱王爷您自己!”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齐霄昀摇了摇头,满是无奈的道:“若是阁下执意不肯收银子,那本王也不勉强。不知阁下有何心愿,本王也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小贼连连摇头,“草民这一生没啥所求的,王爷不必挂怀。草民估摸着王爷是准备回军营了,特备了一桌酒菜,还请王爷王妃赏脸,喝了散伙酒,日后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他也没必要挤破头往里面钻,他心里清楚,若是他真的提了什么要求,只要不触及齐霄昀的底线,他定然是会给的。但是这么一来的话,救人的事情就变味了。 他救齐霄昀真的不是为了真金白银,是以,他身份虽然低微,但并不卑贱,他也不想让自己深陷在淤泥里面。 这点小事,齐霄昀自然不会拒绝。他们走到花厅,方才坐到桌前,还没着筷,一阵熟悉的恶心感来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她霍的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跑,看看跨出门槛,她便控制不住的吐了一个稀里哗啦。 齐霄昀紧随其后,见状,眉头都快皱成川字了。他霍的转身,幽深的眸子直直得盯着脸色难看的凌风,十分严厉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凌风二话没说,跪下认罚。 陆安瑾寻了个空隙,,有气无力得道:“怎么着你了,你就认罚了。是我自己身体不好,跟你有何关系!” 凌风低头,倔强的说:“未照顾好王妃,是属下的失责!” 齐霄昀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冷淡的言语没有波澜起伏,“请郎中。” 陆安瑾还想拒绝,但在齐霄昀黑如包公的脸色下,甚是聪明的闭上了嘴巴,她有预感,反抗是无效的,只会更加的激怒他! 第一百九十章 惊天大喜 王爷震怒,不过片刻时间,一个头发散乱的白胡子郎中便被凌风不客气的请来了。郎中一路上被吓的神不守舍,意识浑浑噩噩,脱离了掌控的理智直到双脚落地都没有归笼。想想他一把年纪了,如今还要遭受这种非法的虐待,着实可恶! 老郎中的脸色苍白如纸,他剧烈的喘息着,花白的胡子有节奏的一翘一翘的,深呼吸了几次,他这才缓过气来,他愤怒的瞪了一眼面无表情站在齐霄昀身后的凌风,怒不可遏的指责道:“竖子无礼,老夫年迈,你是想吓死老夫吗?” 小贼见郎中方才还苍白的脸此刻涨的通红,便知他此时的定然十分的不爽。凉城的医疗水平有限,医术好一点的一只手都能数的出来。那些老古董一个比一个傲气,奇怪的条条框框多的令人发指。但是有病就得看,求医的人不仅得忍着,还得觍着脸往上凑着说好话。 这个老郎中小贼自然是识得的,当初他可是废了好大的劲儿,嘴皮子都快要磨破了,才把他给请了过来,给齐霄昀包扎了伤口。也算是齐霄昀命大,他发现他的的时候,齐霄昀只剩一口气了,得亏处理的及时,否则这世间哪还有贤王的存在。 这老郎中虽然性子古怪,人也傲气的不行,但是医术确实拿的出手。他的求医要求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到气若悬丝他是不会出手的。本来老百姓们对他的医术半信半疑,可是他们亲眼看见他救了一个一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人,并成功的救活了。 从那以后,老百姓都称他为神医,都说他是华佗转世。有本事的人总是恃才傲物,加上这老头的选择性很强,因此当他看到完好无损的几人时,才有一种被骗了的愤怒感。他有信心,只要生活在凉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要求,这些人完全就是为了**他的。 “孙大夫莫气,”凌风的眼光不错,一出手就找了一个重量级的选手。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两方人马互不相让,而凌风赔不是的可能几乎微乎其微。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般厚着脸皮求人的活还是交给他没有脸皮的人办吧。“此事有误会,容小生给您解释一二。” “是你?”孙大夫明显认出来小贼,他不悦的板着脸,冷言冷语的斥责,“先前你厚着脸皮让老夫救人,老夫救了人。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你这后生忒不厚道了,早知如此,老夫定然不会搭理你,就算你呼爹喊娘,老夫也不理你。” 齐霄昀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眼看着为数不多的耐心就要告罄,小贼连忙把郎中拉到了一旁,奈何郎中压根不理解他的苦心,怒目而视禁锢他胳膊的手,抬起头,恶狠狠的道:“干嘛,恼羞成怒了,想要对老夫动手?老夫告诉你,今日你若是敢动老夫一根手指头…” “我若是动你一根手指呢,”齐霄昀终于忍无可忍,他幽深的眸子像是藏了一潭的寒冰,沁人心脾的冷让老郎中的心一咯噔,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缺像是恶魔终于恼羞成怒,发出了恐怖的命令,“凌风,去把这位先生的亲人请来。” “你!”老郎中怒火滔天,怒目相向,指责的话噼里啪啦的脱口而出,“尔等小人之作为,让人不耻。今日你若敢伤害我家人一分一毫,我便撞墙自尽。”这些人穿的人模狗样,实际上就是衣冠禽兽,满肚子的坏水,面目可憎,着实可恶! 齐霄昀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素日里不会这般斤斤计较,但是眼下陆安瑾的健康受到了威胁,这让他的心总是七上八下,自然也就没有了虚以委蛇的兴致。“你若是想死,请便,但你在死之前,先过来诊治,否则,我便灭了你九族!” 陆安瑾从未见过齐霄昀这般凶神恶煞的时候,他在她的面前,不是温柔的,便是调皮的,再不然就是严肃的,这般冷冽冷血实在罕见。她温柔的握了握他的手,手指冰凉,唯一的一抹温热聚集在手心。她抬头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温柔缱绻,温暖如光。 凌风没有理会他的叫嚣,齐霄昀命令一下,他便转身离开,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疯狂咆哮,大风袭来,将那些不堪入耳的叫骂声绞的稀碎,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若不是因为王妃等着他来诊治,方才他就想将这傲慢无礼得老头给敲晕了。 眼瞅着凌风离开了,老郎中气的直跺脚,但他不懂丝毫武功,自然不是齐霄昀的对手。他低头琢磨了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生于死的面前,他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人死如灯灭,那些骄傲、自尊在死亡面前显得十分的廉价,不值一提。 “你们今日请老夫来所为何事?”即使要救人,他也不想显得太过狼狈,“你们这般大费周章的请老夫来,病人何在,病情如何?” 就算要认输,也得输的有骨气点,老郎中嚣张了大半辈子,临了临了被好生的教训了一番,这口恶气,如今还憋在他的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难受的要死,却又无可奈何。他虽然傲气十足,但也并非真的目中无人。方才能男人气场强大,显然不是池中之物。 谁也没说话,小贼瞅了一眼齐霄昀,见他面色黑沉如故,便知他此时的心情定然十分的糟糕。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他急忙走向前,脸上堆满了笑容,亲切可亲的说:“公子夫人,小的保证孙大夫的医术了得,夫人如今身体欠安,还是莫耽搁时间了吧。” 齐霄昀依旧不言不语,这人行事造作为人骄傲自满,医术究竟如何,他并不清楚,若是一个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庸医,让他给瑾儿诊脉,他是十分不放心的。但是眼下并无选择的余地,他满是担忧的瞧了一眼陆安瑾苍白的脸,思索良久,最终还是妥协。 陆安瑾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笑着安慰他,“人生不过百余年,早晚都逃不过那个宿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若老天真的想收了我,左右我是逃不过的。别愁眉苦脸了,生病的人是我,我还没说什么呢。”她握了握他的手,“别担心,我现在舍不得离开你。” 齐霄昀拉着陆安瑾走了过来,他冷漠的眉眼满含威胁,声音更是冷的掉渣,“如此便”有劳孙大夫了。” 老郎中冷哼一声,拿出药箱里装的诊断工具,一边摆放工具,一边小声的对陆安瑾说,“夫人一看就是知书达礼秀外慧中的女子,怎么嫁给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瞧他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 陆安瑾忍俊不禁,她本能地为自家夫君辩护道:“大夫,我夫君是性子清冷了些,但为人很好。今日之所以这般失态,不过是挂念我的身子罢了。”她家夫君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没有之一,且她不接受任何反驳。 老郎中讪讪的撇了撇嘴,而后开始一心一意的为陆安瑾把脉,刚开始他还面无表情,过了片刻,他的眉头便越皱越高。过了约摸小半柱香的时间,他收回把脉的手,对着陆安瑾说:“夫人,请你把另外一只手伸上来,老夫要再把一次脉。” 事实上这个脉象并不难把,只是旁边有尊煞神在凶神恶煞的盯着他看,他只能精益求精了,以免那男人发疯。 过了须臾,老郎中才缓缓拿开了手,看了一眼陆安瑾,没好气的说,“夫人的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因为有了双身子,且又舟车劳顿以至于胎心不稳罢了。老夫这就开一个安胎的方子,这段时间好生休息注意修养就好了。” 方才把脉的时候,小贼一直摒心静气,生怕吵着老郎中了。听完老郎中的话,他狐疑的问,“啥叫双身子啊?” 齐霄昀自老郎中说话的时候,就被惊的失了魂,此刻听到小贼的问话,他这才如梦初醒,不敢置信的看着俏脸红云密布的陆安瑾,大手轻轻的握着小手,清冷的嗓音不甚明显的颤抖着,“瑾儿,你当才听到了吗?我…我们有孩子了。” 陆安瑾羞涩的低下头,她尚未成亲,便有了孩子,此事若是被别人知晓,可是要浸猪笼的。 小贼的嘴巴张的老大,他的眼瞪得跟铜铃无二,他忽然用手捂住了嘴巴,这才勉强将即将爆发出口的尖叫声给捂了回去。 陆安瑾拉着齐霄昀走到了一边,小手绞着裙摆,有些迟疑又有些羞涩的说,“霄昀,此事还是先保密吧,如今我们尚未成亲,这消息若是让有心之人知晓了,恐会带来麻烦。” “瑾儿无需担忧,先前你为了照顾我,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以后可万万不能如此了。” 陆安瑾故意挑刺道:“那你到底是心疼孩儿呢,还是心疼我呢?” 听到他这酸味失足的质问,齐霄昀忍不住轻笑,“这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怎地这么酸?”他低下头,在她耳边温柔的回,“为夫心疼孩子,但为夫更心疼你,我的娘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重回军营 凌风方才把孙夫人请了过来,刚走到门口,就见老郎中提着药箱慢悠悠的走了出来,他瞧了一眼言笑晏晏的小贼,在对方挤眉弄眼之下,又不明所以稀里糊涂的将孙氏夫妇送了回去。等他一头雾水的回去找小贼了解情况的时候,就瞧见他正在喜气洋洋的炖鸡汤。 “老郎中可为王妃诊治过了,结果如何?”凌风见他一心一意的炖鸡汤,将他的问询当成了耳旁风,顿时急不可耐地将他拽到了一旁,心急火燎的问:“方才我问你的话,你可有听到?那老头子可有为王妃诊治,结果如何?你看我做甚,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小贼一副我不说你能奈我何的欠扁样子,还嫌作的不够,凑到凌风的耳边,笑的眼睛鼻子皱成一团,贼贱贼贱的问,“我若是回答你的问题,有什么奖励?”他见凌风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双手一摊,蹬鼻子上脸的说,“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没必要非得回答你的问题。” 此人当真是三天不打扁便要上房揭瓦。凌风恨的牙痒痒,他担忧陆安瑾的身体,又不能直白的去问主子,只能问这个没心没肺之徒。他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深呼吸了好几次,最后还是怒不可遏的伸手禁锢住了小贼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问,“最后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 “我说我说,你别掐我脖子,”眼见凌风是真的动了怒,小贼很识时务的认了怂,他胡乱的鼓舞着爪子,连连讨扰道:“喂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是病,得治。我又没说不告诉你,开个玩笑都不行吗,你这人怎么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忒没情趣了。” 凌风禁锢小贼脆弱脖颈的手并未有一丝一毫的移动,他冷冰冰的看着小贼灿若星辰的眸子,一字一顿的说,“你是选择回答问题,还是选择死!”这小贼狡诈多端,稍微放松警惕便会着了他的道,等了片刻并未得到回答,他手上的力度不由得加重了几分,“说还是不说?” 小贼是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他的杀气,立马投降,没好气的说:“既然王爷肯放老郎中走,定然是诊治了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但凡有点脑子都能想的。”打不过他,他只好没机会也要找机会的讽刺凌风,但是知晓他是真的担心陆安瑾,也就不卖关子了,“王妃没事。” 凌风的眉头紧皱,满是狐疑的瞪了他一眼,“若是真的没事,王妃的脸色怎地那般苍白?”他不由的加重了几分勇气,眸子里面冷光四射,杀气凛然,小贼觉得他快要故意不上来了,他的手不停的拍打着凌风的胳膊,慌乱间有好几次还打住了他的脸,然凌风的手一直未松开。 就在他觉得这次真的玩跳脱,必死无疑的时候,凌风突然间松开了他的手。他浑身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两只手抚摸着火辣辣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难受的不行。他满是指责的瞪着害他难受至极的罪魁祸首,奈何对方吝啬的连半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凌风背对着小贼,单薄的背挺的笔直,但看着形影单只,十分的萧瑟。小贼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犯了什么神经了,“我方才并未欺骗于你,王妃的身体是真无大碍,只是过段时日,你们便会迎来一位小主子了,这也算是喜事一桩啊,你莫在愁眉苦脸了,也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小主子?王妃这是有了身孕?凌风的眉头一动,心脏忽然不受控制的跳跃起来,那欢快的节奏让他有些适应不了。他霍的转身,不敢置信的问,“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其实他知晓小贼这次没有说谎,这人虽然为人恶劣,但是对待王爷和王妃倒也忠诚坦荡。 “你方才没有听错,王妃确实怀孕了。不过王爷下了命令,禁止将此事大肆宣扬,因此我才没有告知你。你若是还有疑虑,待会儿直接询问王爷王妃即可。”他说的光明磊落,脸上的笑容也格外的真诚,小王爷的发现地可是在他这里,虽然房子有点破,但毕竟是他的地盘。 凌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回炉子旁,安静的煮着鸡汤。他本就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活像一个雕塑,也是跟小贼接触之后才变得有棱有角起来。原来他也有这么多的表情,无奈、厌恶、担忧,这些陌生的感觉凶猛的侵袭他的心,让他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无力感。 小贼默默的看着他,难得的没去扰了他的清净,他虽然贱的没边,但偶尔也有大发慈悲的时候。一个人默默地熬汤,一个人默默地看着对方,诡异的气氛,却奇妙的平和。直到鸡汤炖好了,凌风熟练的倒入碗中,将托盘放到小贼的面前,声音低沉,“你给王妃送过去吧。” 他说的理所当然,好像先前怀疑自己居心不轨的人不是他一样。小贼眉头紧皱,双手环胸,笑非笑地看着他,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刺激林风道:“你先前不是一直怀疑我是登徒子吗?现在怎么对我如此放心?你就不怕我手一抖,往鸡汤里下一点不该下的东西?” 凌风没有搭理他的故意挑衅,他看了一眼小贼,自顾自的走到灶台旁,又准备给王妃熬安胎药。小贼倍受冷落,知晓他是不愿意搭理自己,也不想热脸贴冷臀,讪讪的耸了耸肩,也不再追问他,老老实实的端着托盘去送鸡汤了。天知道他一个小贼怎么干了丫鬟的活! 这世界可真的太奇妙了,简直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陆安瑾看到小贼送来的鸡汤,讶异不已。“凌风尚未回来吗?” 小贼一五一十的回,“凌侍卫炖好鸡汤让草民送来,这会子又在熬郎中开的药。” 陆安瑾疑惑了,若是平时,这活凌风定然不会假借人手,以防他人趁机下药。这太反常了,她拐弯抹角的问,“凌风可有不开心?” “王妃不必担忧,”小贼粲然一笑,“凌侍卫可能心中另有所想,草民这就回去打听打听。” 小贼走了,陆安瑾这才疑惑的问齐霄昀,“凌风今日甚是反常,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放心,凌风一向沉稳!” 齐霄昀温声安慰她,“此事交给为夫就好,你现在身子重,莫想那么多。” 小贼是个直言直语的主,见到凌风之后,劈头盖脸的就问:“王妃方才见不是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还问我你是不是心情不愉,咱俩交情不深,我也无法替你作答,王妃便让我回来问问你到底出了何事?” 凌风硬邦邦冷冰冰的回了一句:“无事,请王妃莫担心。” 小贼还想说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眸就瞧见齐霄昀正往这边走来,他对着凌风一阵齐眉弄眼,小声地说:“你可真幸福啊,主子都这般关心你呀。”他心底升起一抹深深的羡慕,但随后又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罢了,不是自己的,这辈子也强求不来。 凌风急忙走过去,毕恭毕敬的给齐霄昀行了一礼,“属下参见王爷,恭喜王爷,恭喜王妃,属下身上杀伐气太重,不适宜呆在王妃身边,还请王爷调凌云前来保护王妃。” 凌云在这群凌卫里面,数手上最干净的了。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少,这双手是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 “本王的孩子没有那么娇弱,你且尽心尽责的保护王妃即可,其它无需多想。本王即将回归战场,王妃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若你保护不力,让王妃有个三长两短,那你便提头来见。” 凌风磕了三个头,斩钉截铁的说,“属下誓死护王妃安全。” 虽然已经升级当爸,但齐霄昀并未在这里久留多长时间,陆安瑾最终还是没有回到京城,两人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一起回了军营。此时孩子的月份尚小,陆安瑾的肚子还未显怀,她脱下女装换成男装,还是那副佳公子的模样。 告别了小贼,在小贼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马车渐行渐远。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相逢即是有缘,但愿他能平安顺遂一生。 先前齐霄昀受伤,踪迹全无,军队混乱过一时,但很快便又恢复了正常。他们这只铁军有着铁一般的纪律,即便将领失踪,他们也要担起保家卫国的责任。 军帐里面,副将愁眉苦脸的和其他将领商量着寻人大计,西林那废柴将领他压根就不当一回事,那小子若是敢来,他就把那小子打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王爷是顶梁柱,是军心之所在。所以,他必须尽快找到王爷。 “将军将军,”士兵激动的话都说不连贯了,“王…王爷回来了。” “啥?”副将一下子就站了起来,眼睛瞪的老大,急忙走到他的身边,不确定的问,“你刚才说啥,再给老子说一遍。” 士兵激动的泪流满面,“王爷,王爷真的回来了。” 副将风一般的往外冲,刚走到门口,帐帘就被人从外掀起,他一个急刹车,才堪堪停住了脚步。 “王爷!”副将好像看到了自家爹娘一样,激动的泪流满面。“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末将都快想死你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半斤八两 齐霄昀稍微侧了侧身,避开了副将伸出的狼爪,皱着眉头听着他鬼哭狼嚎,没一会儿便忍无可忍的将他一脚踹了出去,一军将领如此的没有威仪,简直是丢人现眼。他才刚回来,就气的七窍生烟,有那么一瞬间,他是想把他抽几十军鞭的,好让他记忆深刻。 他在众人隐隐激动的目光下,拉着陆安瑾的手,大步走到军帐中央,毫不避讳的拉着她一起坐在主座上。齐霄昀在自家将领面前从不隐藏陆安瑾的存在,因此众将领都知晓她的存在,这都知道她之于齐霄昀的意义。一般来说,主帅乃一军最重要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有弱点的。 但是他家主帅就是这么的任性,经常大咧咧的在他们的面前秀恩爱,这让一群有媳妇却睡不了热炕头,没媳妇只能眼红羡慕的糙汉子们气的是咬牙切齿。有气也只能硬忍着,因为他家这位主帅真的相当的任性,对于任何眼红嫉妒的目光都敬谢不敏,任何无礼的要求,都概不接受。 只是,他们虽然久在边疆,但是京中之事他们并非全然无知。如今圣上已经对王爷有了防备,对王爷周边的关系多加防备,甚至扣押了王爷的未来岳丈,以此来威胁王爷,可见两人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圣上不会轻易收手,王爷也不会坐以待毙,鹿死谁手,到底是尚未可知。 不过,圣上要防范的人可不止王爷一人,只不过王爷的威名太甚,功高盖主,因此才惹得圣上十分的不爽。但是王爷对皇位又是半点兴趣都无,这或多或少的也宽慰了一下圣上敏感多疑的心。圣上对王爷的心无疑是复杂的,比那浆糊还要粘稠,又爱又恨,又猜忌又重用又防范。 他们先前得到消息,准王妃得了传染病,如今被深养在闺中,其病情甚是严重,听说为他诊治的太医也被传染,此时老老实实的呆在陆府。可是准王妃真真切切的坐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几乎用脚趾头都能想的明白,准王妃唱了一出怎样的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的大戏。 只不过王爷是不是也忒过分了,秀恩爱就罢了,还要明晃晃的逼他们吃狗粮,齁甜齁甜的,甜的头昏脑胀。喂,王爷说你呢,你别假装没听见,军营重地,主帅营帐,多么严肃的地方,你抓着王妃的手是不是可以松开了。还有,你的眼睛能不能看一看我们,别扣在王妃身上了。 “王爷,”副将扶着腰,一瘸一瘸的走了进来,众人见他这副狼狈的样子,都很给面子的憋笑。“你终于回来了。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末将的头发都快掉光了。末将天天吃不好睡不好坐立难安的,这日子也太难过了,就连打仗都束手束脚了,”他泪眼婆娑的总结:王爷,我太难了!” 其他将领连连点头,他们习惯冲锋陷阵,平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这回发布命令的人突然间不见了,就他们这不太丰满的脑袋瓜子,思想上的矮子,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不,何时打?在哪打?用什么方式打?他们全部一脸懵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白看。 他们这个时候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自己真的是行动上的巨人,但脑袋啥的,他们是真的不够使。所幸他们本来就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承认自己蠢,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当然,军中的智多星也不少,只是他们分散在四处,镇守着四边,他们这里有王爷就已经足够了。 齐霄昀老神在在的听完他的诉苦,又看了看隐隐哽咽的众将领,面无表情的安慰他们,“抽四十军鞭,你就不苦了。要不现在执行?” 副将听完大惊失色,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他很没有选择的说,“王爷,方才末将说错了。身为军人,自当要吃尽苦中苦,方能保家卫国,保百姓安稳的生活。”他可怜巴巴的哀求,“末将这腰还没好呢,王爷,军鞭啥的还是不要了吧,王爷宽宏大量,开恩啊!” 陆安瑾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她瞅了一眼齐霄昀面无表情的脸,又瞅了一眼副将可怜巴巴的眼神,笑容更甚。他很难想象,齐霄昀是怎么在这群逗比将领的卖萌下,保持这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的。这一个二个也都是不容易了,都是神人也,她简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少贫嘴,滚回去坐着。”齐霄昀满含威胁的瞪了他一眼,见副将老老实实的坐回位置上,这才黑着脸问,“最近王达标可有什么动作?” 说起正事,副将立像是换了一副嘴角,一脸的严肃,正儿八经的回,“王达标那孙子好似知晓王爷失踪的消息,一直在营外叫阵。起初末将没有搭理他,后面实在太烦了,就把他给揍了一顿。那孙子就是一个胆小鬼,见末将出去了,就夹着尾巴骑着马跑了。” 这么胆小怕事,真的是丢他娘的军人的脸。末将是从小兵一步一步的靠着军功爬上来的,不单单是他,在座的所有人皆是如此。王爷麾下不存在裙带关系,除非真的本领过硬。那些只会吃喝玩乐的绣花枕头,靠着祖荫想要谋军功的人,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在这里的。 当然,先前也不是没有这些的人。毕竟那些世家大族想军功想的是头脑发懵,而成为王爷的麾下无疑是一条捷径。那个世家子弟空降到军中,王爷连介绍都没有,随意许给那人一个空闲的职位。若是那人老老实实的呆着也便罢了,谁知道那个二百五以为自己有多牛逼,可劲的作。 一会儿指责这个做的不对,一个又训斥那个不行,不到两天功夫就犯了重怒,于是,以副将为首的将领军团们就以比试为借口,明目张胆的揍他。一天换一个人给他比试,所以,连着小半个月他的脸上不是青一块就是紫一块的,骨头更像是被卸下来又重新装上了一样。 就算他再蠢,也知道这些人是故意针对他的,他把此事告到齐霄昀那里,希望齐霄昀能为他出一口恶气。可不曾想,齐霄昀将那些人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就结束了。他自然不服,怒斥齐霄昀有意包庇部下,结果却被齐霄昀毫不留情的赶出了军营。 此人吞不下这口恶气,又告到了圣上那里,圣上当时忙的一个人恨不能劈成两半,哪有功夫管他这芝麻大点的破事,随意说了两句就将人打发走了。从那之后,还有某些不怕死的花花公子跑来,结果都是他们趾高气扬的来灰溜溜的走。 豪门大族最不缺的就是八卦,齐霄昀护短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闹的众人皆知,于是乎,就再也没有人来触那个眉头了。 “嗯。”齐霄昀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副将笑嘻嘻的凑了上去,“王爷,咱们什么去干票大的。憋了这么长时间,末将的手都是痒的。先前让那群龟孙子嚣张了一段时间,是时候该教训他们一顿了,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在末将面前赛脸了。” “今晚,突袭。” 副将喜不自禁的接了命令,“末将领命!” 齐霄昀仔细听着将领们的汇报,直到最后一个将领汇报完,他紧皱的眉头才慢慢的舒展开。这群人再也不是莽夫了,现在也学会动脑子了。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军务处理的很好,值得表扬。 他回来的悄无声息,刻意的隐瞒了行踪,西林那边应该还没有得到消息,如此,才能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天色无声无息的暗了下来,副将点兵点将,对着齐霄昀抱了抱拳,便打马离开,方才到达西林军营,就瞧见里面火势冲天,哀嚎声此起彼伏。副将一脸懵逼,他什么都没有做,这敌人怎么就自乱阵脚了。这帮孙子作恶多端,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他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直到看的两眼泪汪汪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哈欠,看戏的心情降到了谷底。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西林军营走了出来。 “凌侍卫,你怎么在这里?” 凌风认真的回,“放火。” 副将的嘴脸抽了抽,他不确定的问,“王爷让你来的?” 凌风摇了摇头,“不是,是王妃让属下先将军一步来到西林军营,放火烧了他们的粮仓。等将军来的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副将:……王妃此举,当真是够黑的。 凌风好似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将军不必担忧,此事王妃已经告知王爷,王爷并未反对。王妃说,战场之上向来都是兵不厌诈,不讲什么君子风度。” 副将:……好吧,尽管他知道这是歪理邪说,但他竟然无言以对。 “如此,末将便收取战利品了,多谢王妃,多谢凌侍卫帮忙了。” 凌风也难得客气的回了一句,“将军客气了。” 副将觉得这仗打的不够酣畅淋漓,但他们真的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俘虏了一群西林士兵,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挥舞他的大刀,这些人一看到军旗,就自顾自的投降了。 没有最憋屈,只有更憋屈。好吧,赢得不开心,输的也不高兴,大家半斤八两,结果已成定局,就这样吧。 第一百九十三章 擒贼擒王 副将的脸色在灯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晦暗不明。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死亡总是伴着阴影,在阴暗地扎根。“将军,末将搜遍全营,并未发现王达标。”士兵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凌风,“凌侍卫的手下也没有看到王达标。” “他娘的,又要王达标的龟孙子跑了。”不知道西林的将士都像王达标那样怂,得利的时候可劲儿的嘚瑟,失利的时候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那缩手缩脚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十分的窝火,尽管他是敌人,也看不惯他那副怂样。 “不行,绝对不能让那龟孙子跑了,”副将呸了一口,对着凌风道:“凌侍卫,王达标此人虽然是个纸老虎,但是将死之虫,百足不僵,今儿个无论如何,我也得提着王达标的首级回去见王爷,这样才不枉费咱们兴师动众的走一遭。” 凌风点点头,“将军说的有理,如此,咱们便兵分两路。将军去追捕王达标,属下便留在这里处理这些俘虏。王爷已经得到消息,想必一会儿便来了,此处将军不必忧心。夜色深沉,还请将军注意安全,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副将爽朗的笑了,朗声说道:“凌侍卫的祝福本将接了,这里就劳烦凌侍卫守着了,本将去去就来。”说完,他对着凌风抱了抱拳,拿起缰绳,狠狠的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儿吃痛,长鸣几声,而后嗖的往前喷,马蹄阵阵,尘土飞扬。 王达标此人就是副将最讨厌的那种空降到军营里面的世家子弟,此人对于军事是七窍通了六窍,军务什么的一律不处理。此次来边疆镇守,居然还带着小妾,晚上有床笫之乐那便罢了,毕竟那是闺房情趣,但是白日宣淫就太可耻了。 今日,他刚和小妾大战了一个回合,中途休息的时候,就听见乱糟糟的,他也没当回事,还以为是那群小子又在喝酒划拳,直到外面火光冲天,他这才一把推开了小妾,翻身下床,随手捡起散落在地上的里衣,胡乱的披在身上。 他一把掀开帐帘,目眦尽裂的看着火光冲天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赖以生存的粮仓变成了一片废墟,士兵们提着水桶健步如飞,拼了命也没抢救回来。他怒不可遏的吼,“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间着火了?” 被迫听了大半夜春宫的卫兵耷拉着眼睛,他惺忪的睡眼忽然间清明了,他惊慌失措的看着气的火冒三丈的将军,颤颤悠悠的回,“将军,末将也不知道,方才一切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间着火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人干的?” 王达标对着他吼,“你他娘的问老子,老子问谁。”他虽然不擅长打仗,但是弯弯绕绕的事情可是没少干。这会儿,他就算是用脚想,都知道是什么人干的这缺德的事儿。“娘的。”他怒骂了一声,然后气冲冲的转身就回了营帐。 卫兵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将军残酷无情的放下了帐帘,正想着要不要进去询问一下此事该如何处理的时候,没一会儿,就见王达标匆匆忙忙的套了几件外衫,拿着两个包袱,极不耐烦的拉着胡乱穿了几件衣裳的小妾就准备往外走。 “将军!”卫兵诧异的看着显然准备开溜的王达标,惊讶的眼睛都快掉到地上了。外面乱七八糟,人声鼎沸,人命关天的时候,他们的首领竟然要带一个以色侍人的小妾走,然后把他们这群为他出生入死的傻子像垃圾一样的扔了。 “嚎什么嚎,老子还没死。”王达标一脸不耐的看着傻傻愣愣的卫兵,然后抬起脚毫不留情的踹了他一脚,恶声恶气的说,“你还傻站在这里作甚,赶紧给老子调几个人,趁着这会儿乱赶紧走,再耽误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蠢货!” 卫兵听到自己未被抛弃,这才如梦初醒,急匆匆的将最近营帐里的士兵给叫了出来,大家都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这边的小动静。士兵们穿好铠甲,拿起家伙,在夜色的掩护下,簇拥着王达标和小妾,做贼心虚匆匆忙忙的走了。 身后的那些人都是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卫兵逃的时候也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到了这等生死关头,自私的劣根性蓬勃而出,利己主义也显得十分的理所当然。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求生的欲念让他冷漠的不近人情,不过他并不后悔! “你们听说没,王达标竟然带着小妾跑了?”一个光着膀子的西林士兵脸色难看的不行,他厌恶的脸色已然不屑于隐藏,瞅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看着他们的东齐士兵,更是怒不可言。“那个狗东西,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可不是嘛,老子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在那狗东西的眼里居然连一个小妾都不如,老子真的是咽不下这口恶气。”另一个大汉气的眼睛都红了,“现在老子倒是希望东齐的人把那个狗东西给抓住,最好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西林士兵的怨恨不是没有道理的,上战场本来就是无奈之举,条件艰苦不说,还要承受着随时都会死的威胁。若是遇到一个爱兵如子的将军那还好说,就算最后的下场是战死,那死之前他至少还能过几天好日子,享几天的福。 但若是遇到像王达标这种混账东西,那他过的日子定然是生不如死的,这不,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炮灰。还是一个被无情抛弃的炮灰,战死和被抛弃哪种心情最糟糕,他们苦笑,好像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也不需要选择。 大晚上的,他们肯定走不快,加上王达标本人就不是一个能吃苦的人,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妾,脚程自然会慢上许多。为了不打草惊蛇,副将想了想,便弃马徒步跟了上去,他把带的人马分成了三路,他单独带了一队人马。 他晕着头往前走,走了约莫小半柱香的时间,就瞧见前面有一点点的火光,他心中大喜,然后铆足了劲的往前追,越来越近了,甚至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前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话。“慢点,老……老子受不了了,累…累死老子了。” 副将闻言嗤之以鼻,这人算是什么男人,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不如回家卖红薯!真不知道西林皇帝是怎么想的,会让这么一个废物进入军中,还戍卫边疆,这不是搞笑的吗?就瞧见西林皇帝这么昏庸的一面,可见西林亡国不远了。 “前面的人给老子站住,”寂静的夜里忽然响起这一嗓子,吓的王达标一踉跄,他满是惊恐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副将,那表情就好似是深夜里见了鬼一样,他下反应的躲在了吓的畏畏缩缩的小妾身后,抖着声音问:“你,你怎么来了?” “你说老子怎么来了?自然是抓你这个龟孙子了。识相点的话,就乖乖跟着老子走,若是不识相,就别怪老子下手无情了,万一一个不注意伤着你的金贵的脸了,可莫怪我呀。”漆黑的夜将副将的笑容衬的阴森森的,十分的瘆人。 “你算是个什么玩意,有啥资格来抓老子。”他这辈子唯一的耻辱就是眼前的人赐予的,这辈子他都记忆深刻。他恶狠狠地瞪着副将,腮帮子气的一鼓一鼓的,“上次的落马之仇老子还没来得及向你报了,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副将冷哼一声,“你才是一个玩意儿呢,你问老子有没有资格?老子没有资格,难道你这个手下败将有资格?”他冷笑,看着王达标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不屑,“手下败将罢了,老子能揍得了你第一次,就能揍第二次!” 王达标见副将是准备动真格了,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小妾纤细的胳膊,力气之大好似要将她的胳膊握断一般,小妾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眼珠子使劲儿的瞪着副将,咬牙切齿的道:“想要抓老子,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副将见他还在垂死挣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马还是骡子,拉出来溜溜就晓得了。” “你们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王达标又狠狠的踹了一脚卫兵,卫兵一个不注意被他给踹跪倒在了地上,“老子带你们出来是让你们保护老子的,不是让你们来当木头人的,快给老子上,给老子杀了这个贱人。” 卫兵的腿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感,方才逃命的时候他咬牙苦苦的坚持着,王达标明知道他现在是个瘸子,还让他去对战副将,摆明了是想让他去送死。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头上坠落,他想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用剑做支撑,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一瘸一拐的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生死难测,他即便就是死,也不想为了王达标死。因为那个畜生,他不配! 王达标怨恨的看着卫兵瘸着腿一步一步的往外跑,当着敌人的面,就这么无情的背叛了他,他气的差一点咬碎了牙,偏巧副将还嫌他不够生气,故意刺激道:“王达标啊王达标,你这人得有多讨厌,才会落得众叛亲离的地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生或者死 王达标虽然贵为将军,但是心胸并不宽广,和那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妇人无甚两样,最不能容忍的便是别人对他的背叛。尽管他数次背叛他人,但他向来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他能做,不代表他就允许手下也能做! 眼下,他已然到达了生死存亡之际,那该死的卫兵不保护他罢了,还妄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这让他如何能忍。大发善心的放卫兵一条生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可从来都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攘外须得安内,他得先收拾了叛徒! 王达标气的直接无视了副将的存在,他抽出佩戴的长剑,气呼呼的往卫兵的方向追了过去。卫兵一瘸一瘸的自然走的不快,不一会儿就被王达标赶上了,卫兵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求生的本能让他咬着牙往前跑,但是他最终还是被捉了。 “想逃?你想逃到哪里去?”王达标狰狞的笑了,面目可憎,他一步一步的向卫兵逼近,卫兵惊慌之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仰着脑袋无力的看着王达标将长剑深深的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面,噗的一声,那种饨痛感刻骨铭心,深入骨髓。 卫兵的眼睛里面满是血丝,在黑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可怕。妖艳的红色自唇角缓缓的落了下来,他恨恨的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厌恶的看着一脸阴鹜的王达标,恶狠狠地说,“我先走一步去黄泉等你,你这个恶人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也不算是恶毒的诅咒,他心里清楚,王达标的死期就在今夜。他忽然朗声大笑,那畅快的笑容牵扯到了伤口,疼痛加剧,让他两眼发黑,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是他并不在意,等真的到了死亡这一步,突然发现也不是很难以接受。 视线越来越模糊,卫兵最终还是不甘不愿的闭上了眼睛,生命就此定格在这狼狈的黑夜。王达标冷冷的抽回长剑,殷红的血液顺着剑身落了下来,他缓步的走回自己的队伍之中,他也想过逃,可是他现在又能逃到哪里去?无路可逃? 副将冷漠的看着王达标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卫兵,她毫不掩饰的讥讽,“王达标,可真把你能的,现在的你犹如丧家之犬,还对人喊打喊杀的,生命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拿好你的脸,咱俩大战一场,生死有命,皆由天定。是男人,你就拼尽全力,别真成龟孙子了。” 男人皆有三分血性,王达标也不例外,他看了一眼躲得远远的士兵们,又看了看已然昏死过去的小妾,扬起头对着天咆哮了几嗓子,转过头,凶神恶煞的对着副将道:“今日老子竟要将你这龟孙子打得落花流水,老子定要取了你的项上人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大喊着冲了上去,副将也提着剑迎了上去,两剑相撞劈起了一阵的火树银花。王达标虽然是个草包,但是武艺却不弱。加之他现在到了穷途末路,爆发力十足。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尤其是在将死的时候,激发出来的能量爆棚,一般人轻易是扛不住的。 副将不敢掉以轻心,他仔细的防备着王达标的一举一动,见招拆招,细细的寻找着他的命门。几十招过去,王达标的体力渐渐不支,招式没有先前那么凌厉。这些年他疏于练习,体力大不如前,就连舞刀弄棒都没有年轻的时候耍的流畅。 又过了二十多招,副将寻得他的破绽,先前绵软的招式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且招招攻向他的致命点。王达标的体力本就到达了极限,应战起来显得格外的吃力,一时之间有些狼狈。 副将像是一只势在必得的猫,兴致勃勃的戏耍着必死无疑的老鼠。终于,副将戏耍够了,一剑刺向了王达标的心口窝,王达标躲闪不及,硬生生的受了这致命的一剑。 他的眼睛瞪的凸了出来,一只手扶着剑,血比话先从嘴里流了出来。“你…”副将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权力,剑身慢慢的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里面,只留下剑柄露在外面。 那些未来的及说出口的诅咒,就这样咽回了王达标的肚子里,副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轻轻一推,王达标就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缓缓的躺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王达标死了,他的那些随从士兵毫无意外的选择了缴械投降,他们乖乖的排成队,压根无需东齐士兵的吆喝,甚是乖巧的往回走。 副将先是去了一趟西林的军营,被告知王爷已经走了,他这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刚进营帐,就听见王爷冰冷的声音赫然响起,“传令下去,七天内攻打西林王城。” “啥?”副将一脸懵逼,不红所以的问,“咱们从这里到西林王城至少得一个月的脚程,七天攻打,咋打?”只怕那个时候他们连西林王城得墙头都没摸到手。 齐霄昀没有回话,陆安瑾给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神秘兮兮的道:“天机不可泄露,将军稍安勿躁,等等便知晓了。” 副将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他们两个越是含糊其辞,越是故作玄虚,他的好奇心就越发的强烈。可是他厚着脸皮找了齐霄昀好几次,都没有找到答案。他又不敢去请教陆安瑾,生怕护妻的王爷把他扔出军营,只好硬忍着好奇心。 他本以为大军翌日就要开拔,可是等了两天,大军压根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他的好奇心又被勾引起来了,这次不等他去问,齐霄昀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后天,班师回朝。”齐霄昀说话一向言简意赅,“你准备一下。” 副将又惊了,他不可思议的惊叫道:“王爷,你刚才说啥?”他没有听错吧。 “就是你听到的那样。”他说完之后,转身便走,不给副将留继续问话的机会。 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副将的好奇心并没有时间的流逝而削弱,反而越加的浓厚。不过,他这次也不凑着脸去询问了,反正去了也是白去,压根得不到答案。 齐霄昀彼此班师回朝不似先前那般低调,这次的阵仗极大,简直世所罕见。副将不知道他这葫芦里面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能云里雾里的跟着走。 “本王先走一步,距离京城三十里的时候,再来通知本王。” 副将有些无语,但还是老老实实的领了命。陆安瑾不敢骑马,齐霄昀便找了一辆马车,车夫毫无意外的落在了凌风的身上。 “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影响不好?” “没什么不好,”齐霄昀浅笑着安慰她,“他们不会说什么的。” 陆安瑾嫣然一笑,“你是主帅,他们当然不敢说什么了。只是咱们这样再三破坏军纪,确实不妥。” “没什么妥不妥的?只要你开心就好。”齐霄昀把玩着陆安瑾的小手,“瑾儿,这次回京势必不会风平浪静,你现在有孕在身,需要保重身子。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孩子,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为夫,可好?” 陆安瑾摸了摸尚未显怀的肚子,这里存在着一个小生命,这是他和齐霄昀的孩子。绝美的小脸荡着一抹温柔的消息,她点点头,轻声回应他,“嗯,你且放心去吧,我会拼了全力的保护孩子的。” “还有你自己,”齐霄昀深情款款的看着她,“于为夫而言,你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没有之人!” 陆安瑾羞得脸都红了,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现在可是越来越出息了,甜言蜜语一套一套的,不要钱的往外倒。” “这才不是什么甜言蜜语,”齐霄昀微笑着抗议,“这是我爱你的证据。” 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并不快,陆安瑾去的路上风餐露宿,齐霄昀好似想要弥补亏欠一般,走走停停,遇到好的风景,甚是还会停留一天,压根没有一点回去备战的紧张感。 该着急的人都不着急,陆安瑾本来急躁的心也渐渐的平复了下来。两人像是中二病青年刚陷入恋爱一般,每天都像是蜜里调油一般,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滋润了。 被迫吃了一碗又一碗狗粮的凌风恨不能消失在他们的眼前,没有人体会他一个大龄单身男青年的苦逼心情,看着主子们整日秀恩爱的样子,他的心情甜的都快发苦了。 齐霄昀这辈子的温柔大概都给了陆安瑾,一路上,不管陆安瑾如何的闹腾,他始终温柔以待,即使遇到她无理取闹,他的笑容不减,语气温和的就好比那棉花一样。 凌风看了都觉得心酸无比,王爷对他们,一向十分的严厉,在王妃到来之前,他们几乎没有见过王爷的笑脸。 他刚开始还以为王爷天生不会笑呢,不料,王爷不仅会笑,还笑的十分的好看。 尽管,这笑容并不是因为他。 沐浴在一车厢的粉红气息里面,京城终于快要到了。凌风松了一口气,他放出联络暗号,不出半日,就看到凌云凌雨出现在他的面前。 齐霄昀并未下马车,只是冷冷的下了命令,“回陆府。” 陆安瑾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回怎么不直接把我拐到王府了?” 齐霄昀淡定自若的笑了,理所当然的道:“为夫甚久未见爹爹娘亲,甚是想念,自然要先去看看老人家。” 第一百九十五章 班师回朝 陆父陆母见到齐霄昀,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陆夫人还好,比较矜持,陆父则直白的多,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了书房,关心的问,“先前瑾儿说你失踪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有受伤?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战事现在如何了?” 齐霄昀见陆父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心知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他温和的笑了,毕恭毕敬的回,“爹爹,我先前被西林的人偷袭,身受重伤,所幸被人所救,后一直在凉城养伤。战事一切顺利,攻破西林王城不成问题,大军不日凯旋。” “受伤了?伤得可严重?现在可痊愈?”陆靖之急了,他拉着齐霄昀的手,浑身打量个遍,见齐霄昀只是一直笑却不说话,更着急了,“别笑,你倒是说啊。瑾儿那丫头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给老夫来封信,这野丫头啊!” 提起陆安瑾,齐霄昀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他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眼神有些躲闪,寻思了半天,思考了良久,最后觉得这事左右躲不过去,还不如早点坦白从宽,说不定还能获得原谅,毕竟,这事儿确实是他办的不厚道。 若他是个父亲,知晓女儿尚未成亲就怀了身孕,说不定会把那犯事的男人给打的鼻青脸肿。罢了,早死早超生,他抬起头,心虚的看着陆靖之关心的眼神,硬着头皮解释道:“父亲,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但是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陆靖之狐疑的看着他不甚自然的脸色,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齐霄昀一向光明磊落,君子端方,他实在想不出来,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值得他这般的畏畏缩缩,贼头鼠脑。对,他现在就是一副做贼心虚贼头鼠脑的样子。 “父亲,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和瑾儿当真没有半点关系,您就算要怪,就责怪我吧。”他犹豫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实在难以启齿,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岳父岳母动怒,不让他见瑾儿了,他该怎么做。“父亲,你先答应我莫生气。” 陆靖之向来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一向是帮理不帮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齐霄昀的时候,他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他猜想,上辈子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齐霄昀的事情,这辈子才会无理由无节制的妥协,一点原则都没有。 “你一向爽快,到底什么事情能让你这般吞吞吐吐?”齐霄昀越是这般绕圈子,他就越加的好奇。陆靖之的暴脾气都快急出来了,忍不住催促道:“你杀人放火了?不对,刚才还提到瑾儿了,你和瑾儿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他和瑾儿之间还真有不能说的事情,比如说他一直在嘴边徘徊的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说又愧对于心。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未有这般纠结的时候,他闭上眼睛,飞快的说,“父亲,你快要当外祖父了,我想要尽快尽快成亲。” 齐霄昀语速飞快,他一时之间没有听清,疑惑的问,“你刚才说啥,老夫没有听清。老夫这一把年纪了,你照顾一下老人家的听力,慢慢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即便他现在不想承认,他还是走到了暮年,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许是方才已经说过一次了,齐霄昀的心没有那么紧张,他收起了躲闪的眼神,一脸严肃的看着陆靖之,“父亲,待大军凯旋归朝,我就和瑾儿成亲。我知晓时间有点急,但是时不我待,还请父亲和娘亲能够同意我的请求。” 陆靖之的眉头微微的挑起,“若只是成亲之事,你又何故这般为难。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得不将婚期提前。”他虽然和齐霄昀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齐霄昀的为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二的,这么为难,实在是罕见。 “不瞒父亲,”齐霄昀说的有点艰难,“瑾儿现在怀有身孕,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显怀。这事儿完全怪我,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思虑不周,才会让瑾儿受了委屈。”情难自已,但说白了,还是他自我控制能力太差。 陆靖之懵了,尚未成亲就怀孕这若是传了出去,瑾儿这辈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他看了一眼静静站在一旁,满眼愧疚的齐霄昀,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这孩子一向自律,恐怕只有再面对瑾儿的时候,才会这般的失策。 “瑾儿怎么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毕竟事关瑾儿的终身大事,若是瑾儿都没有什么意见,那他只能尊重瑾儿的想法。“你们两个呀,真是糊涂,这种关键的时候,怎么能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齐霄昀知晓他这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不想让他太难堪,他常年被阴暗覆盖的心忽然彻底的被阳光攻占,冷硬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他感激的笑了,声音不由得轻柔了两分,“父亲,我这辈子只要瑾儿一人,此生定不相负。” 陆靖之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挥了挥手,“此事你自己告知你娘亲。”这若是让夫人知晓了,那可不得了,府里指不定要怎么鸡飞狗跳的。他想想就觉得头疼,这种两面不讨好的事情,他还是莫要掺和其中了。 齐霄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乖巧的退了出去,给陆靖之平复心情的时间。至于陆夫人那里,他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趁热打铁,反正早晚都要面对,越拖越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者说,这事拖不得。 陆安瑾正在花园里和陆夫人聊天,母女俩相依相偎,谈笑风生。她一抬头,就瞧见站在不远处含笑不语默默注视着她们的齐霄昀,她笑的眉眼弯弯,欢快的打招呼,“来了怎么不过来,立在那里当木头吗?” 齐霄昀应声过去,对着陆母行了一礼,说了一会儿话,然后陆母寻了一个借口让陆安瑾现行离开了。待陆安瑾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面,她这才温柔的问,“昀儿,娘亲刚才看你心事重重的,告诉娘亲,发生了何事?” “娘亲,”他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嗫嗫嚅嚅的说,“我想要尽快和瑾儿成亲,这个月二十六宜嫁娶,娘亲您觉得如何?” 陆夫人慈祥的看着他,温柔的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何这般着急?” 齐霄昀低下头,低沉的说,“瑾儿怀孕了。”她生怕陆夫人生气,着急的解释,“娘亲,此事全都怪我,是我……”接下来的话,他是在不知道怎么说出口了。 面对陆夫人的时候,他不能像面对陆靖之那样随意。陆夫人看着柔柔弱弱的,但是实际上她很有主意,陆府什么事情基本上都是她在拿主意。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对瑾儿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齐霄昀乖乖认错,“是的,这件事情是我错了,还请娘亲责罚。” 陆夫人失笑,“你这孩子,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让娘亲怎么责罚。娘亲并不是不通事理的人,你和瑾儿互相爱慕,走到这步,也算是水到渠成。” 齐霄昀抬头,诧异的看着她含笑的眸子,确定她真的没有生气,这才打着胆子问:“娘亲,你真的不生气吗?” “娘亲问你一个问题,当初你在做决定的时候,可有想到娘亲会不会生气?” 齐霄昀的脸霎时间红若猴屁股,他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娘亲,我不想骗你,我那个时候真的没想到。” “那不就结了,这件事情说到底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如果瑾儿没意见的话,娘亲也没意见。至于成亲的日子,既然你已经选择了,那娘亲就不用在费心了。” “谢谢娘亲。”他的眼眶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眶里面聚集,润润的,热热的,他转过身,不想让陆夫人看到他的狼狈。 陆夫人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劝慰,“去吧,莫被儿女私情绊住了脚步,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齐霄昀走后,陆夫人收起了先前的闲散,忽然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整个人显得特别的急躁。她整个人像是个**一样,忙的闲不下来。 “夫人,你这是在作甚?” “离瑾儿出嫁不剩多少时日了,你不准备嫁妆就算了,还有闲情逸致喝茶下棋?”陆夫人揪着陆靖之的耳朵,“你还问我在作甚?” “夫人轻点。”陆靖之摸着受伤的耳朵,甚是无奈的说,“夫人啊,大军明日才回朝,再说了,昀儿说咱们不需要准备什么,他什么都准备好了。” 陆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昀儿说不准备,你就真的不准备了?” “为夫错了,夫人,你轻点喂。” 丫鬟小厮们看着连连呼痛的老爷夫人,一个二个皆是憋着笑容。老爷可真的是太厉害了,夫人那般随和,他每每都能惹得夫人勃然大怒,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啊。 大军终于到达了京师,不少百姓听闻消息,纷纷跑到城门口去欢迎这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军,齐霄昀骑在高头大马上,对着副将点点头,便打马而去,直奔皇宫! 第一百九十六章 西林灭亡 齐霄昀一脸淡然的看着龙座之上面无表情的皇帝,那人不说话,他也不会主动开口。本就疏于交流的父子在经历了一场并不残酷的战争之后,关系变得更加的冷淡。话不投机半句多,但是他们已然生分到连半个字都不愿多说的地步。 “之前失踪是怎么回事?”沉默许久之后,皇帝终于开了口,只那声音不含一丝的温度,冰凉冰凉的,毫无起伏。这不像是父子之间的关心问询,倒像是上下级之间例行公事般的询问。“你向来行踪隐秘,西林人是如何得知你的踪迹?” 当他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时候,他的父亲在真真切切的怀疑他。齐霄昀看着面若冰霜的皇帝,直截了当的认错,只是说出来的话并没有什么诚意,“百密总有一疏,是儿臣的失误,让西林人有了可趁之机。儿臣失职,让父皇担心了。” 皇帝本想着齐霄昀定然会狡辩一番,届时他便可以趁机好生训斥他一顿,削削他的锐气,但是没想到,他竟然认错了。皇帝狐疑的看着神色淡然的齐霄昀,不知道他这儿子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迷魂药。他叹了口气,儿大不由爹啊! “你虽然杀了王达标,但是西林大军尚存,依旧在虎视眈眈。这个时候你不好生的呆在边疆,不上报朝廷便私自率军归朝,你究竟安的什么心。”定然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心,否则也不会公然的违抗圣意,假传圣旨,私自回京了! 不敢是哪一种罪名,都是十恶不赦之罪。这混账东西料定他不会拿他怎样,所以才这般的有恃无恐。皇帝气的不行,但眼下他手中可用之人着实不多,朝堂上的那些蠢货只会用嘴吵架,其他的一无是处,他也只能打断牙齿活血吞。 憋屈,无比的憋屈。那股郁结之气一直在他的胸口聚集,俨然成了他的心病。他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夜夜辗转反侧,生怕这不孝子万一生出了什么不该生的心思,那他这皇位可就坐的不安生了。所以,他焦虑,他多疑、他猜忌! “父皇,”齐霄昀老神在在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西林之事父皇无须忧心,儿臣已经作了部署。”他无意讲那么多,皇帝现在不相信他,说太多反而有推脱的嫌疑,不如就用事实说话,到时候就算他想找事,也得顾虑很多。 “朕怎么可能不忧心,如今西林虎视眈眈,南卫蠢蠢欲动,这些人都在不怀好意的盯着东齐,若是稍有差池,东齐便会陷入完全被动的局面。我东齐虽然是泱泱大国,但一拳难抵三面手,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朕来教你?” 齐霄昀的眼皮子都没抬,他就那样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反驳也不接话。他们都是聪明人,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彼此都一清二楚。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在说下去除了争吵,不具任何意义。不如闭嘴,养精蓄锐。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说话?”齐霄昀一心想休战,他实在不想做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但是皇帝偏不如他的意,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怎么,难道你觉得朕说的不对?如今天下局势风云变幻,你不想着保家卫国整日儿女情长。” 齐霄昀的眉头动了动,他心情不愉,虽然没有勃然大怒,但是面色并不好看。他冷冷淡淡的说,“父皇,市井有言,上梁不正下梁歪,若是父皇一直勤于政务,为民解忧,何来的时间去流连后宫,如此也不会陷入这般为难的时候。”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自己造下的债只有自己还了。皇帝火冒三丈,怒不可遏的大吼,“混账东西,你莫不是以为朕真的不能杀了你?”这个儿子,既是他的骄傲,也是他的心病。他一脸复杂的看着沉默淡定的齐霄昀,心里思绪万千。 齐霄昀淡淡的说,“皇帝乃是东齐的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果陛下真的要杀了臣,臣自然无话可说。只是臣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百姓,心中更是无愧于天地。”他这一辈子,总有那么几年不想那么多,只想为自己而活。 皇帝冷笑,“好一个无愧于天地,昀儿,父皇真的不晓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牙尖嘴薄了。”他头疼的抚着酸痛的太阳穴,看着面不改色的齐霄昀,忽然间就没有了争锋相对的兴趣。他疲惫的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说,“下去吧。” 惩罚自然是不可能的,齐霄昀虽然私自回京,这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是他现在却不能轻易的治他得罪,若是如此,不仅朝堂里面的那些伶牙俐齿的文臣会把他吵的脑袋瓜子疼,就连民间只怕也会怨声载道,这绝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齐霄昀在民间的威望甚高,甚至已经超越了他,这是他早就知道的。虽然难以忍受,但是他即便贵为天子,却没有能力去扭转自己的声望。太傅不只一次告诉他,老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定要刚柔并济,安抚待之。 “父皇,”齐霄昀并未离开,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儿臣有一件事情请求父皇同意。”这毕竟是他名义上的父亲,是给了他半身血的人,即便他们的关系再怎样的糟糕,该走的礼仪还是要走。这无关乎亲情,只是最基本的礼貌罢了。 “什么事情?”皇帝的声音有些沙哑,齐霄昀微微抬头,就看见他一脸疲惫的靠在龙椅上,你有气无力的样子终于有了一点迟暮老人的感觉。岁月催人老,即便是被人高呼的万岁,也不可能长生不老,迟早会走入暮年,直到驾鹤西去。 他没有半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儿臣已经选好了黄道吉日,若是那日父皇政务不忙,儿臣希望父皇能来。当然,若是父皇政务繁忙,儿臣也不强求。”齐霄昀说完,也不等皇帝回话,礼数周全的行完礼,就转身离开了。 齐霄昀直接回了王府,并没有去陆府。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去,而是因为他犯错在先,需要给陆父陆母一个缓冲的机会,加上大婚在即,需要筹备的东西也多,他想自己动手筹备,事无巨细,好给瑾儿一个盛大的终身难忘的婚礼。 他当真是不愿意让她受一点委屈,可是因为他的关系,瑾儿已经受了诸多委屈。未来,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保护好瑾儿,绝对不能再让她被任何人欺负,谁都不行,也包括他自己。 安安生生的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齐霄昀正准备偷偷摸摸的去陆府悄悄的瞧一眼陆安瑾,就被宫中来的老太监给堵了个正着,他冷若冰霜的注视着老太监那张满是褶子的脸,极其不友好的询问,“公公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老太监在他刻意释放的冷空气下不由自主的抖了抖身子,他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好似没有看出他的不耐烦一样,笑眯眯的说,“贤王殿下,陛下传旨,请殿下进宫面圣,这不,陛下特意命老奴来王府接王爷进宫嘛。” 齐霄昀冷笑,什么接他进宫,不过是怕他阳奉阴违,寻机偷溜罢了。“既如此,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走吧。”左右逃不了,倒不如早去早回,他实在不想和一个老太监在这里装腔作势的虚与委蛇。 老太监直接将他带到了御书房,待他禀报之后,齐霄昀这才慢条斯理的走了进去。老太监甚有眼色的出去了,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给了这对并不亲厚的父子一个独立相处的空间。 皇帝正襟危坐在龙座之上,齐霄昀行了一礼之后,便安静如鸡的站在一旁。皇帝看着手中的奏折,脸上荡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被岁月浸染的有些混浊的眸子定定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带着一股子压迫的意味。 “今日朕收到了一份奏折。”打量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来来回回,然齐霄昀一脸淡定的接受着他的打量,连眉头都不带动一下的。“西林皇宫被攻破了。” 齐霄昀不甚走心的祝贺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皇帝要笑不笑的问,“朕有一事不解,想让你为朕答疑解惑。” “陛下请讲,臣一定知无不尽尽无不言。” “西林之事是你做的?” 齐霄昀耸了耸肩,毫不客气的承认了,“是。”除了他,还有谁?就凭他手下那些只会咋咋呼呼的大臣?简直是在做梦。 “朕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齐霄昀也不藏着瞒着,一五一十的交代着,“王达标率领的不是一般的军队,乃是西林的精锐。留守在西林京师的军队不过是一些老弱病残。儿臣之前命两队人马化整为零偷偷潜入西林京师,和皇宫里面的细作里应外合,一举攻破。” 他虽然说的很平淡,但是皇帝知晓,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老弱病残,既然能够驻守在京师,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皇帝不满的想,这小子现在还是不肯对他说实话。但齐霄昀不想说,他也拉不下脸去逼问。 若是齐霄昀知晓皇帝此时心中所想,定然会无语的撇嘴,外加感叹一句,他真的是想太多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轩然大波 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西林灭亡的消息不只在东齐,在其他两国也掀起了轩然大波。相较于南卫的战战兢兢惴惴不安,北萧则显得平静许多。先前的内乱让北萧元气大伤,如今正处于百废待兴的阶段,忙的晕头转向,懒理其他。 南卫则不然。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静。南卫皇帝先前暗地里联系西林皇帝,在东齐和西林关系剑拔弩张的时候,派使臣出使西林,释放出强烈的合作信号。西林皇帝也曾表示,要将公主嫁给南卫太子,亲上加亲,加强合作。 两国即将成为邦交的消息并没有瞒过齐霄昀,不过当时他正在养伤,不宜征战,只能派人去西林离间西林皇帝和南卫之间的关系,并加快了攻打西林的进度,势必要在两国结为姻亲之前,灭掉一国,断掉一只胳膊,让他难唱独角戏。 南卫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且多为深山老林,国民也不多,但是南卫人皆擅长用毒。因其使毒出神入化,因此,其他三国人甚少和南卫人接触,又加之南卫禁止与外邦通婚,所以了解南卫的人少之又少。南卫,一直都是一个神秘的国度。 古人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们对对手了解不深,不知对方深浅,只好对较为熟悉的西林下手了。不过,事情是相对的,他们对南卫了解的不深,同样的,南卫对他们也不甚清楚,彼此都是半斤八两,因此都不敢轻举妄动。 而且,南卫皇帝的小心翼翼非常有名,做什么都瞻前顾后,思考良多。说好听点,叫做未雨绸缪,实际上就是胆小懦弱怂。更加奇怪的是,南卫上至皇帝大臣下到黎民百姓,好像都是一个德行。都是一副岁月静好你我安然的样子。 所以说,一直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南卫这次突然之间对西林这般热情,实在是古怪。不过,自从西林灭亡之后,南卫又迅速的缩回到自己的龟壳之中,许是担忧先前的事情被东齐发现,东齐誓不罢休,南卫皇帝居然派太子出使东齐。 这一顿骚操作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如此的做贼心虚,赤果果的表明了他先前和西林的接触是图谋不轨,陆安瑾简直对南卫皇帝的所作所为叹为观止,她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可爱又任性的皇帝,若不是南卫地处偏僻,估计早就被灭国了。 “你说这南卫的皇帝怎地这般有趣啊,”陆安瑾懒洋洋的靠在齐霄昀的身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他的大手,“真不知道南卫的老百姓是怎么想的,居然推选这种懦弱性格的人当皇帝,他们也不怕把这位奇葩的皇帝把南卫给玩完了。” 齐霄昀浅笑,“南卫人向来特立独行,做出这种选择也不足为怪。只是南卫太子即将到达东齐,从未有人见过这位南卫太子,不知道此人性情如何?南卫太子代表的即是南卫皇帝的意思,恐怕这次得慎重对待了。” 陆安瑾不甚在意的笑了,“确实该慎重,医毒不分家,南卫人既然擅长用毒,那医术自然也很了不得。我现在不是病着的嘛,你得想个办法把他骗过来,这样我才有病愈的可能啊。”她演技浮夸,夸张的大叫道:“天知道,我都闷的快要长蘑菇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他也不想一直这般偷偷摸摸的翻墙而入,每每爬墙的时候,他都忍不住唾弃自己一番,然后心安理得的接着爬。“谁也没有见过这位太子,万一他是一个草包,那该如何是好。到时候不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吗?” “唉,话不能这么说,买卖不成仁义在,若是不能治病,咱们交个朋友也行啊,毕竟陛下肯定会把接待的事情交给你的。你已然树敌不少,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吧。何况对方身份尊贵,地位超然,咱们怎么算,都不亏。” 齐霄昀低头,直直的看着陆安瑾含笑的眸子,小声的嘟囔着,“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他摸了把柔滑的青丝,甚是委屈的道:“那太子的身份尊贵,为夫身份也不低啊,还有,那些傻子羡慕嫉妒为夫,非要把为夫当成敌人,为夫能怎么办,实在无奈呀。” 陆安瑾瞧他一副宝宝很生气的委屈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汪月牙,“你呀,怎么这么可爱!”她笑的话都说不上来,身子一颤一颤的,看的齐霄昀分外的憋屈。 “瑾儿,为夫说的话这般可笑吗?”他的声音不由得低了三分,带着不易察觉的微笑,陆安瑾敏锐的嗅到了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藕臂快速的圈着他的脖子,利落干脆的拉下他的头,然后羞答答的在他侧脸印上一吻。 她娇滴滴的求饶,嗲声嗲气的认错,“夫君,方才人家说错话了,你不要生人家的气好不好,不然人家可是会伤心的。人家一伤心,就要掉眼泪,一掉眼泪可就止不住了哟。夫君,你舍得让我哭吗?” 陆安瑾言罢,还可怜巴巴的嘟着嘴,两眼泪汪汪的,一副你敢说我半句,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齐霄昀的表情看起来痴痴傻傻的,像个呆子一般。事实上,他在听到陆安瑾见他夫君之后,他的耳朵就再也听不到其他了。 “瑾儿,你方才叫我什么,”他喜大普奔,差一点就要喜极而泣了。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低着头,像个小狗一般,甚是黏人的在她的颈边蹭来蹭去,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好瑾儿,你在叫我一遍呗。” “不要。”陆安瑾甚是傲娇的拒绝了他无礼的要求,然后毫不犹豫的将黏人的大脑袋给推到了一遍,她没好气的说,“霄昀,正常点,清醒点,南卫的太子快来了,你可有想好要怎么接待他?” 齐霄昀甚是不满她推开他的行为,报复似的轻轻的咬了一口她的小手,陆安瑾看着手背上淡淡的牙印,忍不住撇了撇嘴,“你多大了,还咬人?要是让老百姓知晓了,看他们还崇拜你不?” “为夫不需要那么多人的崇拜,”齐霄昀分外傲娇的抬着下巴,活像一只开了屏的花孔雀,那眼神,嘚瑟的不得了。“为夫只要你的崇拜。瑾儿,长夜漫漫,既然你无心睡眠,不如我们做一些有助于睡眠的运动如何?” 陆安瑾的脸色由红转黑,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她猛的站了起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齐霄昀,你的脸皮掉地上了,我只问你,你捡还是不捡?”我的天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不要脸了,骚话脱口而出,都不带思考的。 “瑾儿让为夫捡,为夫便捡,瑾儿若是不让为夫捡,为夫就不捡,”齐霄昀笑的分外灿烂,看着陆安瑾的眼神满是宠溺。“为夫都听瑾儿的,瑾儿的话对为夫来说就是圣旨,为夫不敢不从。” “你…”这是什么恶劣的情趣,陆安瑾的牙齿都快被酸掉了,她搓了搓一息之间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胳膊,恶狠狠的瞪着齐霄昀,“别给我流里流气的,能不能正经说话,我都快被恶心的吐了。” 齐霄昀满是受伤的看了她一眼,那想言不敢言的眼神裹着满满的委屈,活像她是一个品行败坏的登徒子。 “你别这么看着我,”陆安瑾忍不住磨牙,声音好似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我怕我会忍不住打你!” 齐霄昀泫然若泣,可怜巴巴的问,“瑾儿可舍得?” 陆安瑾理所当然的回,“你皮糙肉厚的,有何舍不得的。” 齐霄昀这下是真的伤心了,他将陆安瑾圈到怀里,恨不得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面。他闷闷不乐的问,“瑾儿,为夫那么爱你,你怎么舍得打为夫呢。” 贤大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幼稚了! 陆安瑾牙疼似的撇撇嘴,轻轻的抱着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温柔的说,“你这怎么听风就是雨的,不过是开玩笑罢了,还真委屈上了。” 齐霄昀的脑袋在她的怀里一抖一抖的,陆安瑾还以为他真的哭了,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单手托着他的下巴,就偏见那张素日里冷漠的有些不近人情的薄唇,彼时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他笑的好似夏花,分外的灿烂。 “王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我们现在可否讨论正事了?” 齐霄昀见好就收,知道再得寸进尺的后果他承受不起,便老老实实的回,“南卫太子不足为惧,瑾儿无须担心。” “你就不怕他刻意为难你?”陆安瑾从不盲目的自信,但也不过度的悲观。 “为夫从不惧怕任何的为难,”齐霄昀微微抬起头,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窗外,却莫名的让她有了一种他睥睨天下的感觉。“瑾儿,为夫答应过你要和你共白首,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人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遇到了要好生珍惜的那个人,自然不能浪费光阴岁月。 岁月流转,从来就没有什么现世安稳。之所以能够安安生生的偏安一隅,不过是因为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罢了。 “嗯,”陆安瑾把头埋在他的怀里,“此生与你相遇,是我之大幸,虽死无悔!”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南卫太子 南卫国土虽小,但是战力却不可小觑,毕竟他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真的让人望而生畏。这是南卫太子第一次出访,排场十足,直到侍者禀报太子一行人快到城门口,齐霄昀这才慢条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不紧不慢的向城门走去。 齐霄昀到达的时候,城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老百姓,他们都想在第一时间目睹南卫太子的真颜。已经能看到车队的影子了,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他们都在猜测,这神秘莫测的太子长得和他们有什么不同,是俊美如仙还是丑陋的? 很快,车队慢慢的驶了过来,齐霄昀面色不改,冷淡的看着他们渐行渐近,直到车队完全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他不动分毫,南卫的侍者见状,顿时怒不可遏,只听他在车前面叽里呱啦的说了长篇大论,观他神色便知定然不是啥好话! 不过齐霄昀并不在乎,他依旧冷冷淡淡的站在那里,忽然扬声说道:“欢迎南卫太子来到东齐。”然后,他就看见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车帘,一张俊美的脸赫然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那人似乎有些紧张,还有些羞涩,按着车帘的手在抖。 他黑眸清亮,白皙的脸上带着一点羞涩的红晕,他温温柔柔的张口,声音带着少年人才有的青涩。“有劳贤王相迎。”他第一次出宫便是出使东齐,纵然之间巫父给他讲了一些邦交礼仪,他默默练习过很久,但是眼下,他还是卡壳了。 齐霄昀见他一脸纠结的样子,这种真实不造作的模样莫名的取悦了他,他鲜少见到,倍感稀奇,便不由自主的为他解了围,“太子舟车劳顿,想必累了,本王这就带太子到行宫歇息片刻,而后本王再带太子游玩,不知太子意下如何?” 南卫太子似乎没有想到齐霄昀会是这么温和细心的人,他怔了怔,这才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传闻中骁勇善战的男人,诧异的发现他并不像传闻中的凶神恶煞,反而眉目如画,虽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但笑起来竟然格外的好看。 他的心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欢呼雀跃起来,眼前好像出现一条绚丽的彩虹,他不懂得这种陌生的悸动,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在对方渐渐疑惑的眼神下,他蓦然惊醒过来,低着头羞涩的说,“贤王说的极是,孤确实有些累了,先去行宫。” 齐霄昀将人送到行宫之后,留下一队人马保护南卫太子,然后寒暄了两句,便转身离开。南卫太子愣愣的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出现一朵异常的红晕,侍者看见了,恭敬又担忧的问,“殿下,您的脸很红,是不是身子不适?” “啊?没。”太子的脸更红了,他羞涩的说,“,之前父王说他长的青面獠牙极度丑陋,孤也以为他定然是凶神转世,可是他真的是孤见过最漂亮的人了,回去我要告知父王,他说错了,贤王齐霄昀长的不丑,还和他一样特别好看。” 侍者低着头,实在不想看见自家太子脸上荡漾的那种傻瓜般的微笑,他不由的轻咳两声,苦口婆心的说,“殿下,王上之前交代您的重要事情您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如今东齐皇帝的态度尚不明朗,我们的处境甚是艰难,殿下还需谨慎。” 太子瞬间收起了笑容,皱着小脸,不高兴的坐在窗边,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花园,方才欢呼雀跃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父王先前说南卫如今岌岌可危,他不理解,明明他们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也没有参与战争,为什么还会受到威胁呢。 齐霄昀体贴的让他们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天还未亮他就盛装来到行宫,彼时的小太子方才从床上懒洋洋的爬了起来,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然后又穿了一套繁琐的华服,凑凑活活的用了两口膳食,便坐上了马车,一路朝着皇宫驶去。 太子坐上车之后,就止不住的点头。他初来东齐,人生地不熟,昨夜自然没有睡好。早上被侍者从床上硬叫起来的时候,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这会儿坐在马车上一摇一晃的,他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就越加的迷糊,恨不能睡死过去。 可是路程总是有尽头的,就在太子煎熬的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太子猛地惊醒过来,低头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听着车外传来贤王清清冷冷的声音,在清冷的早上分外的提神。“宫门到了,太子殿下可以下车了。” 不管是何人,到了这宫门,若是没有东齐皇帝的允许,只能徒步。两人在寒风中等着皇帝的召唤,好在皇帝并没有刻意为难人,派了步撵来接瘦弱的太子,免了他在寒风中颤抖的机会。可即便如此,小太子冷的鼻子一吸一吸的。 齐霄昀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小脸冻的红红的,小手在宽大的袖子里面紧紧的握在一起。他微微一笑,声音柔软了许多,“可是冷了?” 小太子吸了吸鼻子,鼻子有点堵,他羞涩的扫了一眼齐霄昀,又羞答答的低下头,嘟囔着说,“不冷。”说完,还怕他不相信,又重复了一遍,小鹿般的眼睛闪着水光,看着又可怜又委屈,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倔强。“孤真的不冷。” 齐霄昀怎么也没有想到,性情古怪的居然会出这么一个纯善的太子,他的眼神十分清澈,有种不谙世事的单纯。他没有同情心一向短缺,满腔热情全部给了那个小女人。想起陆安瑾,他犹豫了一下,淡淡的问,“本王听闻南卫皇室中人皆是用毒高手,太子殿下更是个中翘楚吧。” 小太子猛然听到齐霄昀的夸赞,小脸霎时犹如初升的太阳。“王爷,”他声如蚊呐,好在齐霄昀耳力惊人,倒也把他的话听的清清楚楚。“孤也不知道自己厉不厉害,反正父王总说孤很厉害,所以,孤应该是厉害的吧。” 这逻辑倒也没错。齐霄昀点点头,“自古都说医毒不分家,太子殿下既然毒术了得,想必医术也自然不差。本王有一不情之请。” 小太子一听齐霄昀有事求他,顿时兴奋起来,背立马挺的直直的,装腔作势的问,“王爷是孤在东齐交的第一个朋友,先前巫父说什么来着,”他皱着眉头思索片刻,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了,“为了朋友可以两肋插刀,王爷是孤的朋友,孤肯定会帮王爷的。” 齐霄昀浅浅一笑,“殿下如此仗义,本王在此先行谢过殿下了。本王的一位朋友得了重病,想请殿下为她诊治诊治,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两人交流的声音并未刻意隐藏,步撵外的侍者听的清清楚楚,他还未来得及阻止,就听见小太子十分干脆的答应了齐霄昀的请求,他听见他家太子十分开心的说,“那一会儿结束了,孤就跟你去看看。王爷且放心,孤定然会帮你朋友诊治的。” 说着说着就到了御书房,齐霄昀将太子引进大殿之后,就耳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那里,自觉的充当了一根会呼吸的木头。皇帝好似有些疲倦,和小太子客气了几句,说了一些漂亮的场面话,就毫不犹豫的将小太子打发给他了。 齐霄昀低眉顺眼的领了命,在小太子满是困惑的眼神下,将人带出了御书房。出了御书房,小太子忍不住好奇,迫不及待的问,“王爷,你是不是很害怕你们的陛下?”他刚才可看的清清楚楚的,齐霄昀对皇帝甚是恭敬。 “殿下,”齐霄昀闻言清浅一笑,带着点疏离的笑容看着分外的冷淡。“陛下是君,本王是臣,君之令,臣必遵。且,陛下是父,本王是子,父亲的话,本王自然也要听。殿下,你可明白?” 小太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暗暗的感叹道,巫父果然说的没错,中原人的规矩甚多,条条框框的,烦的很。还是他们南卫自由。 出了宫门,齐霄昀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是极尽周全的问小太子:“殿下可用饭否。” 小太子摇头,“孤不饿,方才王爷所说的朋友是哪位,若是方便的话,王爷可否现在就带孤去拜访你那位朋友?” 齐霄昀见他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得失笑:“既如此,就劳烦殿下了。只是本王的朋友不适宜打扰,若是殿下信得过本王,劳烦殿下一人跟着本王过去。若是殿下不愿,本王也不强求。” 侍者这次又没来得及阻止,就被小太子抢了先,他一脸兴奋地说:“孤愿意愿意,王爷现在就带孤过去吧!”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能被齐霄昀称之为朋友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殿下,”侍者忍不住来了口,“王上命臣保护好殿下!” 小太子满不在乎的说,“孤和王爷在一起,你有何不放心的。” 侍者嘴里嘟囔着,就是因为殿下你和齐霄昀在一起,臣才更不放心! 他嘴皮子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又被小太子抢了话,“好了,你们直接回行宫吧,孤和王爷还有要事未办,先走了。” 说完,当真头也不回的走了。侍者被这任性的太子气的直吐血,这世上有哪个皇子像他们太子这般没心没肺! 第一百九十九章 友好邻邦 齐霄昀并未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径直将小太子带到了陆府,皇帝得到消息之后,暴跳如雷,摔了一地东西,怒骂道:“这混账东西,简直愚蠢!”他焦躁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嘴巴一刻不闲,“来人,让贤王给朕立刻滚回宫中!立刻!马上!现在!” 皇帝气的七窍生烟,南卫虽然人少,但是仗着地理优势,和他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战力依旧不可小觑。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想招惹这头沉睡的狼的。因此,虽然这次南卫皇帝办的事情让他格外的窝火,但是他也没有冷落出使的小太子。 南卫太子出使东齐,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若是太子在东齐出了什么事,这害邻国太子的屎盆子就要精准的扣在东齐的头上了,而南卫皇帝随时随地都可能反咬他们一口,届时他们将腹背受敌,这种艰难的局面,他是绝对不想看到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齐霄昀怎么可能不懂,但是他却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带小太子去陆府,有何私心,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的明白。皇帝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实在不知道该庆幸齐霄昀儿女情长到失去理智,不爱江山爱美人让他高兴不已,还是暗叹他为所欲为太过放肆! 陆氏夫妇见齐霄昀把小太子带了过去,顿时向惊弓之鸟一般,陆父甚不赞同的看了一眼一脸淡定的齐霄昀,见他对自己微微一笑,焦躁的心顿时平静了下去,他暗暗的叹了口气,罢了,昀儿一向都有主意,走如此险招,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十拿九稳的。 小太子没什么架子,见陆氏夫妇一脸紧张的样子,皱了皱眉头,抽了抽鼻子,他转头看向齐霄昀,满是不解的问,“王爷,孤这般不请自来,是不是让他们紧张了?他们是不是不太愿意见到孤呀。”如果二王弟不请自来的去他的宫殿里面,他也不会高兴的。 他的声音不大,因此陆氏夫妇只看见他的嘴皮子一上一下,并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只见齐霄昀微微一笑,朗然说道:“太子殿下无需多想,大人和夫人只是因为从未见过你,所以有些紧张罢了,还请殿下不要介怀。” 陆父闻言,笑言:“殿下能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只是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天知道他真的不认识南卫太子,在今天之前,连他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希望皇帝不会多想,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小太子有些羞涩的低下头,齐霄昀很自然的替他回答,“太子殿下是应本王的邀请来此的,陆小姐乃是本王未来的王妃,她身体抱恙,本王甚是担心。太子殿下医术了得,妙手回春,因此本王请太子殿下来为陆小姐诊治诊治。” 陆父听闻之后,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瑾儿有没有生病,他们一清二楚。让南卫太子来此,难道他就不怕南卫太子实话实说?他嘴皮子动了动,最后干笑道:“如此,便有劳太子殿下了。”昀儿这般明目张胆,难道就不怕皇帝多想吗,还是说他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小太子连连摆手,白皙的俊脸被红色渲染,他低下头,因此错过了陆父复杂的眼神。他们互相寒暄了两句,陆父便带着他们去了陆安瑾所居住的院子,守卫院子的凌卫见到齐霄昀,恭敬的行了一礼,而后便退到了一旁,不卑不亢,精神抖擞。 “瑾儿。”进了屋子,齐霄昀便再也维持不了他高冷的人设了,他顾不得小太子在场,脸上的温柔都快能滴出水来了。他快步走到暖阁,果不其然就看到在软榻上睡的一塌糊涂的小女人。他无奈的笑了,将掉在地上的被子轻轻的盖在了她的身上。 “孤” 若不是顾及着还有其他人在场,他还想低下头偷一个吻。罢了,瑾儿脸皮薄如纸,他还是不要闲的没事挑战她的底线了。 陆安瑾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的支吾了两声,睫毛轻颤,缓缓的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忽然见到这么多人,她有一瞬间的怔怔的,瞌睡虫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娇嗔的瞪了一眼现在最前面的齐霄昀,小嘴不满的嘟着,直看的齐霄昀心痒难耐,这才慢慢的移开了眼神。 她没有起身,只是对着小太子测了侧身,红唇轻勾,略带歉意的说,“小女身体抱恙,不能给太子殿下请安,还请太子莫怪。” 小太子惊讶的问,“孤从未见过小姐,小姐怎会认识孤?”他很确定他不认识陆安瑾,在这之前真的从未没有见过她。 陆安瑾的眸子弯成了一汪月牙,她浅笑着说,“太子殿下丰神俊朗,贵气萦绕,且能让王爷伴随左右的,除了近日人气正旺的太子殿下,小女当真想不到其他人选。” 小太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脸色有些疲倦得陆安瑾,她说话很有意思,恭维里面却不带着谄媚。方才齐霄昀说她病重,可是虽然她的脸色不太好,却绝对和病重挂不上钩。加上先前陆大人怪异的脸色,和齐霄昀眼中的温柔,他直觉这其中定然有什么故事。 “陆小姐聪慧异常,观察细致入微,孤佩服不已。孤今日前来,是受王爷所托,为陆小姐诊治,孤鲜少为人诊病,若是诊断不当,还请陆小姐莫怪。”他率先伸出手,示意要先把脉。虽然说男女有别,但是病不讳医。身为医者,倒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然而陆安瑾并没有伸手,她淡淡的笑了笑,客气的拒绝了他的好意。“殿下的医术能得王爷胜赞,定然非凡,小女只是略感风寒而已,无需殿下诊治,小女在此多谢殿下好意。” 小太子眉头紧皱,“孤是医者,而生命大于天,既然王爷担忧小姐的病情,还请小姐莫要推诿。” 陆安瑾闻言粲然一笑,她和齐霄昀对视了一眼,见对方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才浅笑道:“王爷既然带太子殿下来到这里,想必对太子殿下是十分信任的,即如此,小女也就不再隐瞒了,其实小女并未得什么重症,真的只是略感风寒罢了。” “可是…”小太子见她说的如此笃定,满是疑惑的看了一眼云淡风轻的齐霄昀,“王爷?” “本王之所以带太子殿下来此,是因为有要事相商。借着殿下为瑾儿诊病的由头,目的则是避开那些不怀好意的视线。”齐霄昀说的淡然,“殿下如今代表的是南卫皇帝的态度,不瞒殿下,吾皇命本王接待殿下,不过是想探探本王的态度罢了。” 小太子疑惑不已,“态度?”他像是好奇的宝宝一样,“什么态度?” 齐霄昀苦笑道:“家丑罢了,不说也罢。” 然而,小太子却瞬间明白了他话中之意,他惊讶的问:“你们皇帝是在怀疑你对他的忠心吗?” “卧眠之榻,岂容他人酣睡,本王手握兵权,陛下自然不得宽心。天下四国,如今西林覆灭,北萧如今没有一战之力,只剩下南卫。殿下,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大势所趋,非人力可拦。” 陆父听到这里,默默的退了出去,还贴心的关好门,急匆匆的往前院走去。 “王爷是想告诉孤,东齐皇帝有了想要灭掉南卫的心思吗?”小太子的脸色不太好,原本满是懵懂的眼眸子如今充满了威严,“原来王爷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这里啊!” 齐霄昀自然知晓小太子这是生气了,他的表情未变,淡淡的说,“太子殿下,我们东齐有句古话说的非常好,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本王想,你父王定然是看清了如今的局势,这才让殿下出使东齐的吧。” 小太子冷哼一声,“你又不是我父王肚子里的蛔虫,又怎知我父王在想些什么?” 陆安瑾忍不住轻笑,“太子殿下好生幽默,不过方才王爷所言不假,还请殿下仔细琢磨琢磨,再做回答。”她指了指齐霄昀神色冷硬的俊脸,真诚的说,“王爷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但今天既然将太子请到这里,定然是把太子殿下当成朋友了的。” “朋友?”小太子眉眼一顿,不敢置信的问,“你这是第二次提到孤是王爷的朋友了,王爷真的把孤当成朋友了吗?” 陆安瑾不假思索的点头,“这是自然的。” 小太子咧开嘴,笑得十分的开心,“孤很喜欢王爷,很想和王爷做朋友呢。只是王爷,你方才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最讨厌想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了,若不是因为父王不同意,他早就云游民间了。他宁愿当一个小小的郎中,也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太子殿下。 “恕本王直言,四国统一是历史所趋,南卫想要独善其身得可能微乎其微。若是不想和西林的下场一样,还需早做打算。” “打算?”小太子嘲讽的笑了,“还有什么打算?” 齐霄昀黑色得眸子直直的看着他,“殿下,你们可以选择一战,只是,但凡战争,总有伤亡。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定然不忍百姓血溅沙场。” 小太子不说话,只是一脸复杂的看着神色冷淡的齐霄昀。若真的开战,眼前这位就是他们的心腹大患。 “若是不想开战,那就和谈!如此,想要成为友好邻邦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第二百章 下定决心 “王爷的意思是让南卫归顺东齐?”小太子坐姿端正,平铺直叙的诉说着事情,语气淡然,并未带着嘲讽。“王爷应该知晓,南卫虽然崇尚和平,但并不懦弱,若是真的迫不得已,相信他们甘愿背水一战,也不想乖巧的做一个俘虏。” 齐霄昀面色不改,淡淡的回,“本王从未怀疑过南卫人民的爱国之心,也不曾怀疑他们的决心。只是凡事有得必有失,终难两全。不过,这是南卫的国事,本王方才所说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若是太子殿下不愿听,那本王便不再说了。” 实战还是和本就不是他决定的,端看上面那人是如何想的。他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不过是因为小太子生性纯善,加之他又即将成为人父,想为孩子积点福气,不想让他的手上多沾人命,这才多费唇舌越俎代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变得越发的柔软了。 小太子虽然不谙国事上的弯弯绕绕,但他不蠢,谁对他是真心实意,谁对他是阿谀奉承,这一点他还是分的很清楚的。齐霄昀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他却知道这是大实话,也是如今南卫面临的困局。生或者死是一个选择,该如何生,怎么死,这又是一个选择。 他生来最怕做选择,许是他性子优柔寡断,每次做选择的时候,他总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王爷,”他抬起头,真诚的笑了,收起了先前的客气和敌对,“王爷对孤的深情厚意,孤感受到了。方才孤一时情急,说话不甚悦耳,还请王爷勿怪。” 陆安瑾看着小太子那张清纯可爱的脸,牙疼似的笑了,她很想说一句,成语是不能乱用的。但想起他说话时那怪异的腔调,解释起来无疑是对牛弹琴,索性也就不浪费口水了。不过这小太子能屈能伸的,着实有趣。不知道那南卫皇帝,可也是这么个妙人? “太子殿下,”齐霄昀沉默片刻,这才低声说道:“本王有一不情之请,”他说完,也不等太子追问,接着道:“今日本王带殿下来此,是为了给瑾儿治病。等离开陆府,若是有人询问,还请殿下为本王保密,就言瑾儿大病初愈,需要好生休养。” “王爷,”既然齐霄昀都开诚布公了,那他也就不在虚以委蛇,直言不讳的问,“孤一直不解,陆小姐为何要装病呢?”明明没有病,为何要把自己说的行之将死的样子,如此晦气的事情,他们为何做的这般理所当然,难道就不怕假的变成真的吗? 齐霄昀闻言,淡然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丝的皲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实在不足与外人道哉,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本王有不得已而为之的苦衷,让太子殿下见笑了。这两日就劳烦殿下多来陆府小坐了,本王多谢殿下的仗义相助了。” 小太子对这声道谢坐立难安,他直觉上认为这不是一脸寻常的撒谎事件,应该是涉及东齐朝堂上的欺上瞒下,一旦他参与进去,就很难脱身。理智上,他应该对此避之不及;但是道义上,他既然认了齐霄昀这个朋友,朋友有难,他就应该倾力相助。 罢了罢了,管他那么多的是是非非做甚,他单纯的欣赏齐霄昀这个人罢了,管他那么多的阴谋阳谋的。想通了这一点,小太子顿时觉得浑身都轻松了下来。他放松了一直挺着的背脊,慵懒的靠在桌子上,笑眯眯的提条件,“城北的酒据说特别香,孤一直想尝尝来着。” 齐霄昀无奈的笑了,知他如此是答应了,便轻笑道:“白天本王是没有时间了,晚上再带殿下去品酒如何?”算了算时辰,宫中之人也快到了,他还得打起精神,却迎接宫中的那场恶战呢。他不着痕迹的满是委屈的看了一眼陆安瑾,结果却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讪讪的转过头,结果就看到小太子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听见对方揶揄道:“王爷,今天你真真是太不厚道了。你诳孤来为王爷的朋友诊治,却不告知孤这位朋友乃是陆小姐,这样孤也不至于大失礼义的两手空空而来。王爷和陆小姐鹣鲽情深,孤好生羡慕。” 陆安瑾羞涩的低下头,齐霄昀难得见她如此羞赧的样子,喉结不由自主的心随意动,若不是顾及还有他人在场,他真想做一些不足和他人言说的事情。天知道在他被打开了一扇名叫欲望的大门之后,每每见到他的心上人,他就再也无法保持克制了。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三人没有闲聊两句,就见陆父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外人在此,礼数需得周全,他方想要行礼,就被齐霄昀扶住了胳膊,“太子殿下乃是本王的朋友,父亲无须多礼。父亲神色匆匆,可是宫中来人了?” 陆父见小太子一副喜笑宴宴的样子,见他果真没有什么异样表情,这才收起了中规中矩,满是担忧的说,“方才公公对为父说,陛下震怒,让你立刻回到宫中。昀儿,如今宫中万分凶险,你定要小心万分,若是陛下让你做什么你不愿做的事情,先不要急着拒绝,回来再想办法。” 总之就是不能和皇帝起冲突,他太了解齐霄昀的性子了,知晓他刚正不阿,不愿与那些宵小之人同流合污,因此才会受到排挤。不过不是一家人真的不进一家门,他的性格也是如此,因此不会在这点上去说什么。毕竟他们都是半斤八两,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父亲大人且放心,该如何做,我自由主张。”他转身,略带歉意的对着小太子说,“本王今日恐怕要食言了,陛下急召,本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恐怕不能带殿下出去游玩了。若是殿下想要回到行宫,本王这就送殿下回去;若是殿下不愿回去,就劳烦殿下在这里多等片刻了。” 小太子不甚在意的笑了,“王爷若是有要事,尽管去忙,无须担忧孤。孤现下还不想回行宫,就多打扰陆大人片刻吧,还请陆大人不要介意。”陆大人和陆小姐一看就是个妙人,如今他好不容易有机会打听点齐霄昀的私事,不抓住机会打扰砂锅问到底,他就是个傻子。 “既如此的话,就劳烦父亲代我好好照顾太子殿下了。”齐霄昀出门的时候,就瞧见宫中来的小太监正伸着脖子往里面看,那满脸的焦急,可也只能急得干跺脚,那种滑稽的样子,瞬间取悦了心情不爽的他。 小太监见正主终于出来了,急忙迎了上去,他谄媚的笑着说:“王爷,陛下急召您进宫,方才已经耽搁不少时辰了,杂家这就带您速速进宫。”他方才进宫不久,第一次办事就办砸了,回宫之后指不定要受到什么处罚,小太监心都在滴着血,但面上却不显,依旧笑得十分的开心。 “本王骑马先行,你且在后面跟上吧。”小太监自以为隐藏的很深,但还是让他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的不安和着急。他没有让无辜的人替自己受罚的癖好。“回宫之后,你且做自己的事情,无须再曲复命。” 小太监知晓这是齐霄昀在为他打掩护,他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太监,却有幸能得贤王的帮助,这对他来说何其有幸。他急忙跪在地上,颤颤悠悠却又真诚的道:“奴才谢王爷救命之恩。” 他许久都没有等到齐霄昀的回话,这才抬起头,赫然发现齐霄昀早已不见影踪。 直到暮色四合,齐霄昀才回府,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走路的姿势也有些怪异,陆安瑾见状,急忙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搀着他的胳膊,关心的说,“皇帝可是责罚你了?” 齐霄昀点头,他苦笑道:“陛下并未见我,只是让我在殿门外跪到现在。” 陆安瑾气急,“现在朝中养了那么多只吃闲饭不做人事的废物,放着那么多的蛀虫他不去整治,一天到晚的盯着我们做甚。”她头一次对不分青红皂白的皇帝产生了极大的怨气,就见话语也带着毫不隐藏的尖酸刻薄,“真是越老越昏聩!” 齐霄昀并未阻止她的口不择言,事实上,这种受制于人的捉襟见肘让他疲惫不堪。如今他的境地真真是骑虎难下,他不交兵权,皇帝忌惮他;若是他交了兵权,皇帝依旧忌惮他,除非他死。 但是眼下他并不想死,只要他活着一天,对皇帝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如今,他管不了那么多了,有些事情若是一直悬而未决,就会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凌风,请太子殿下前来见本王。” 陆安瑾眉毛微挑,一边揉着他酸痛的膝盖,一边抬头问道:“你可想好了?” 齐霄昀低下头,带着厚茧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柔软的青丝,他微微的点点头,哑着嗓子说,“瑾儿,跟着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们曾经说过,要相携相伴静看云卷云舒,我答应过你,就绝不能食言。” 陆安瑾没有说话,只是跪坐在地毯上,轻轻的靠在他的身上。眼中的湿意越发的厚重,脸上也湿漉漉的,她伸手一摸,才知晓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她的心软成了一汪清泉。沉默了半天,她才哽咽道:“好,我信你。” 第二百零一章 陆氏离京 小太子听从齐霄昀的吩咐,这几日总是往陆府跑,次数之频繁让皇帝气的不行。他在心里默默的把齐霄昀从头到脚的骂了一遍,然后明里暗里的提醒小太子莫要再往陆府跑,毕竟陆安瑾乃是女子,还是贤王未过门的王妃,而男女授受不亲,如此下去,以免招来闲言碎语。 然而南卫人向来随心所欲,小太子更甚,他似笑非笑的对着传话的太监道:“陆小姐先前身患重疾,孤身为医者,怎能见死不救?且孤与陆小姐的关系仅为医者与患者的关系,为何会让人诟病?再者,贤王殿下邀请孤为陆小姐诊病,乃是他的一番好意,王爷都不在乎。” 他的言外之意,只要人不傻就听的明明白白,齐霄昀都不在乎,你们在乎个屁啊。传话的太监有口难言,事实上他也不想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奈何皇帝陛下怒不可遏,他们也只好硬着头皮前来传话了。他一个小小的太监,皇帝和太子他一个都不能得罪,夹在中间两头受气。 憋屈的不行,又不能发火,只好低声下气的解释,“太子勿怪,陛下只是担忧太子殿下罢了。毕竟陆小姐所得之病乃是要人命的传染病,若是殿下有个什么好歹,影响两国邦交。还请太子殿下已大局为重,切莫以身涉险,只要太子殿下身体康健,对两国百姓才是福音啊。” 小太子对他的拿腔作调嗤之以鼻,这种看似大公无私实际上自私自利的人,他见的多了去了,口口声声是为了他好,但是心里面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他一清二楚。“陆小姐所患之病并不是无药可治之症,先前为陆小姐诊病的太医医术不错,孤估摸着在过几日,陆小姐就痊愈了。” 传话太监自动过滤了他的前半句,谄媚的拍着马屁,“太子殿下实乃再世华佗,医术了得,咱家佩服不已。”他话音一转,讨巧的笑着说,“若是陆小姐身子无大碍了,就让咱家带殿下好好游玩一番,也让殿下不虚此行了,不知道殿下意下如何。” 小太子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他十分不给面子的说,“先前贤王答应孤会带孤游玩的,只不过他这两日军务繁忙罢了。就不劳烦公公了。”他又不是草包,脑袋里装的也不是垃圾,但凡有点脑子就知道,绝对不会让一个眼线在自己的身边走来走去。 太监本来只是客气的寒暄一下罢了,但见小太子拒绝的这么干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只不过他人微言轻,见小太子不领情,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道:“既如此,那咱家就不打扰殿下歇息了。咱家这就回宫中复命了,告辞。”不领情罢了,他还懒得多管闲事呢。 回到宫中,太监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了皇帝,皇帝闻言,只是垂头不语,沉默片刻便缓缓地摆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那个危在旦夕的小女人真的被人救回来了,在之后,她就要成为他的儿媳了。想起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不甘不愿让他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齐霄昀如约带着小太子在东齐京都玩了一圈,小太子便前去宫中,向皇帝辞行。皇帝早就有心送客了,因此也未做挽留,只是说了一些场面话,便挥手放行。待南卫太子离宫之后,他疲倦得靠在龙椅上,久为被水滋润的嗓子带着一丝喑哑,“贤王在做甚?” 蕙质兰心的太监很善解人意的为皇帝递上一杯温度适宜的茶水,皇帝接过茶水之后,他又乖巧的为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一边揉一边回答道:“贤王殿下今日一早便去了军营,现在还未回府。”该说的话,他说;不该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多说。 皇帝又问,“近来他有什么异动?”他不相信齐霄云没有看出他的猜疑,齐霄昀绝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先前齐霄昀和南卫太子走的极近,他以为这两人缔结了盟约,可齐霄昀对南卫太子并未有何出格之处,只是尽了地主之谊,带他游玩了一番罢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这样按兵不动就显得不正常了。皇帝想,他是否应该去试探一番,看看他是真的无欲无求,还是故作伪装。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收到一个不幸的消息,陆靖之在府里被人刺杀了。天子脚下竟然发生刺杀朝廷命官之事,这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让他如何能忍?他亲自出宫查看,太医颤颤悠悠的候在一旁,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陆夫人双眸通红,暗自垂泪。 天子大驾光临对于寻常官员来说是与有荣焉,奈何陆府现在阴云密布,压根没有半点欣喜之意,难免会怠慢了这位最尊贵的客人。陆安瑾面无表情的守在陆靖之的床旁,齐霄昀静静的坐在她的身边,脸色阴冷,异常的难看。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安瑾听见太医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皇帝低声汇报,“陛下,陆大人脉象微弱,臣无能为力,还请陛下降罪。”该用的法子他都用了,按道理说陆大人应该早就能醒了,可是他一直昏迷不醒,脉象越来越弱,是他才疏学浅,实在诊断不出来病因。 “夫人、小姐!”丫鬟们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陆府的两位女主人听到这惊天噩耗给吓晕了过去。齐霄昀几乎瞬间就接住了身子软成泥的陆安瑾,他故作冷淡的看了一眼怀里脸色苍白的女人,“陆小姐大病初愈,今日受到惊吓,儿臣恐怖的她旧疾复发,先送她回房。” 话是对着皇帝说的,皇帝看了一眼齐霄昀,又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陆安瑾,最终挥挥手。他目送着齐霄昀离开,头疼的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众人,陆靖之的地位十分的尴尬,他的身后牵扯着众多势力,如今他命在旦夕,日后该如何打算,他需得筹谋一番。 还好有太医在场,不到片刻,陆夫人就悠悠转醒,她走到皇帝的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先磕了三个响头,皇帝本想阻拦,但听她哀哀切切的恳求道:“陛下,靖之如今命悬一线,臣妇恳请陛下罢黜靖之的官职,允靖之告老还乡!” 陆夫人言辞恳切,让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皇帝的脸色变了几变,未了,他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陆靖之,最后还是无奈的答应了陆夫人的请求。“朕和靖之志同道合,相逢恨晚。夫人莫要太过伤心,你的请求,朕允了!” 皇帝未多做停留,他临走之前留下一个太医随候左右,陆夫人磕头谢恩。皇帝看了一眼她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转身离开。 他走后不久,屋里的人也分分告辞,除了方才为陆靖之诊病的太医。齐霄昀安顿好陆安瑾之后,带着满身的肃杀之气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好似带着层层叠叠的冰渣,刺的人心慌。“陆大人如何了?” 太医噤若寒蝉,相较于皇帝,他更怕的是眼前这位。他抖着嗓子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果不其然,肉眼可见的看齐霄昀的脸色又冷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生怕齐霄昀一怒之下就让他人头分家了。 齐霄昀挥挥手,太医如蒙赦令,急匆匆的离开了。屋子里没了外人,齐霄昀这才温声安慰陆夫人,“娘亲,莫哭,爹爹没事,你赶紧收拾一下行李,明日我便送你们出京。” 陆夫人沉默良久,蓄满泪水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幽幽的开了口,“这一切都是你们策划的吗?” 齐霄昀满是愧疚的低下了头,“我怕走漏风声,因此没有对娘亲说,让娘亲担忧了。是我的错,还请娘亲原谅我的过失。” 陆夫人摸了摸齐霄昀的头,泪眼朦胧里绽放了一个绝美的笑容,“傻孩子,娘亲知晓你这般做都是为了我们好,娘亲又怎会怪你呢。”她收回手,慢慢的站了起来,“知晓你爹爹没事就好,娘亲这就去收拾行李。” “皇帝心思难辨,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只是辛苦娘亲了。” 陆夫人浅笑着摇摇头,然后步履蹒跚的走了。齐霄昀命凌云凌雨保护陆靖之,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军营,虽然他现在很想陪在陆安瑾的身边,但是他的身份却不允许他这般的为所欲为。 翌日一大早,齐霄昀便送他们离京了。直到他再也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他这才低落的回了府,他走着走着,这才赫然发现他的王府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前空旷旷的练武场变成了郁郁葱葱的花园,香气萦绕,分外好闻。 “王爷,这是之前王妃布置的。王府还未改造完,王妃就收到了您遇刺的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去了,改造工程也就搁置了。” 齐霄昀车沉默的看了良久,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说,“罢了,这里终究不是我们的家。” 陆氏一家离开以后,齐霄昀依旧神龙不见尾,皇帝多次传召他,却找不到他的踪影。 “贤王到底去了哪里?”皇帝震怒,将龙岸上的奏折摔了一地。 传召太监差一点抖成了筛子,他带着哭腔道:“陛下,奴才真的不知晓。王府和军营奴才都已经去过了,贤王殿下都不在。” 第二百零二章 心满意足 皇帝的反应很迅速,命令禁军包围了贤王府,美其名曰有人发现刺杀陆靖之的刺客在贤王府周围出现。他并没有让禁军破门而入,而是给了齐霄昀一个机会,当然也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不到最后他真的不想撕破脸皮,他告诉自己,只要齐霄昀乖乖认错,他便会原谅他的! 可是禁军左等右等,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搭理他们。皇帝心里一咯噔,怒不可遏的下了命令,禁军气势汹汹的破门而入,这才发现原本就安静的贤王府此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他们转了几圈,连花草树木都没放过,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他们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皇帝收到消息气的剧烈的喘息着,那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活像一个破风箱。他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有气无力的靠在龙椅上,憋的涨红的脸有一种行之将至的绝望感。好一个齐霄昀!他苦笑着,眼里闪着愤恨的光。事已至此,他但凡有点脑子,也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齐霄昀绝不是突然离开的,他是早有预谋。只怕陆靖之也并不是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这绝对是齐霄昀耍的把戏,目的则是为了将陆氏一家送离京城,如此,他便失去了掣肘清河王府和他的武器。皇帝忽然大笑起来,他的好儿子,为了其他人,竟然费尽心思的算计他! 皇帝笑着笑着就大动肝火起来,他愤恨的把龙案上的奏折全部扫到了地上,咆哮声响彻空荡荡的大殿。“去给朕挨家挨户的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贤王给朕找出来。”齐霄昀还未离京,皇帝恶毒的想,就算他是个耗子,他也要把他的耗子洞找出来。而且,此次绝不姑息! 老太监看着撒了一地的奏折,深沉又无奈的叹了口气,陛下这两年的脾气越发的古怪了,时常莫名其妙的大动肝火,且总是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坏决定。他虽然只是一个下贱的太监,可是他都明白贤王并没有一点不轨之心,对皇位的不感兴趣只差表现在脸上了。 相比较于那些热衷于争权夺利的皇子们,贤王绝对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了。可是他实在搞不清楚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贤王都已经表现的那般无欲无求了,为何皇帝还总是针对他。用猜忌、忌惮和刁难,生生的将父子之情给挥霍殆尽,不留一丝一毫。 贤王虽然看似冷漠,实则有情有义,皇帝如此任性,早晚有一天会后悔的。只是,这些绝对不是他一个下贱的太监该操心的事情,他希望贤王既然离开了这是非沼泽的中心,就莫在回来了。现在任凭皇帝发疯,也许过不了多久,皇帝心中的执念放下了,那么天下就太平了。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皇帝并未找到齐霄昀,但是他自己却堂而皇之的回来了。当然,他回来的过程并不是很愉快,甚至和皇帝见面的方式也不是很友好,他骑着高头大马,手里还提着一个血淋淋的脑袋,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同样脸色冰冷的皇帝。 “父皇,这么多年,你累吗?”不等皇帝回答,他便自问自答,“不管你累不累?儿臣累了。”他是真的累了,在保家卫国的时候,他还要担心身后的亲人会不会给自己致命的一刀,这种前有狼后有虎的感觉真的很糟糕,他忍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的狐狸尾巴终于藏不住了,”皇帝的眼神杀气凛凛,他冷漠的瞪着齐霄昀清冷的眸子,那双眼眸和自己的有几分的相似,过去他还能看出一点点的期待,如今除了沉默,再也不剩其他。他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比陌生人还要差呢。“朕一直在等!” 本以为会得到一段慷慨激昂的辩解,不料,齐霄昀只是浅浅一笑,云淡风轻的说,“父皇,我从未想过去抢过什么,哪怕现在我站在你的面前,我依旧没有想过。”他直直的看着皇帝,乌黑的眸子泛着幽深的光,“只是,父皇你一直都不相信我。” 像是得了被害妄想症一样,像是防贼一样,固执的防着他。他一向都有自知之明,不该妄想的东西,他从不妄想;属于他的,他会珍惜的拥有。他只想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生活,可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她不想制造麻烦,但是麻烦却总是骚扰他。 “若你不愿,那为何不交兵权?”皇帝冷笑,眸子里带着汹涌翻滚的嘲讽。“你明知朕最想要的就是你手中的兵权,可是你却再三的违背朕的意愿,若不是顾及你是朕的儿子,朕又怎会容忍你到现在!朕那般信任你,但你却辜负了朕的信任,你简直罪不可赦。” 齐霄昀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回,“我交过,只是你没收。”这种乱扣屎盆子的事情,他做的炉火纯青,什么叫做颠倒是非,这就是。 被当众戳穿谎言,皇帝气急败坏,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目眦尽裂的看着齐霄昀将手中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了地上,他仔细一看,赫然发现那人头竟然是禁军首领。他再也控制不住越加肆虐的暴脾气,指着齐霄昀的鼻子破口大骂,手在抖,声音也在抖,“混账东西,你竟敢杀了他!” 皇帝此刻显然是气火攻心了,奈何齐霄昀好似打定主意今日要把他给脾气一般,不慌不忙不咸不淡的回,“此人以下犯上,其心可诛,父皇政务繁忙,儿臣略尽绵力,替父皇惩治了这宵小之人罢了。”但凡把主意打到他的亲人身上,他定然不会心慈手软! “你…逆子!”皇帝气的大喘气,太监急忙上前给他顺气,他剧烈的咳嗽着,好似要把整个心肺都咳出来一般。忽然,他感觉到一股腥甜的味道涌上喉头,太监见情况不对,立刻递上手帕,他接过手帕,捂着薄唇,少顷,果不其然看见手帕上沾染了一抹刺眼的红! 皇帝脸色大变,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浑身无力的靠在太监的身上。不过眨眼之间,他身上的精气神好像被凭空抽空了一番,整个人变得憔悴极了。他佝偻着身子,两鬓斑白如雪,这老态龙钟的模样,和寻常的老年人,并无什么区别。 岁月是把杀猪刀,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真的老了。虽然他被称为万岁,但是这世界并没有什么永生,万岁不过是一个美好的期待罢了。 “父皇,儿臣无意与你为难,今日前来,不过是有一事相商。”他在皇帝似要杀人的目光下,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瞬间就掀起了惊涛飓浪的请求,“儿臣自请去雾城,三世之内不回京师,还望父皇成全!” 这相当于他自动且彻底的放弃了皇位之争,皇帝冷着脸,探寻的目光毫无忌惮的在他的身上巡逻。齐霄昀光明磊落的任由他打量,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连呼吸都显得格外的沉重。这是他最后的妥协,如若皇帝不允,他只能通过一些非常规手段来达到目的了。 沉默,长久又窒息的沉默。众人皆噤若寒蝉,担忧的目光在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两个人间不断的转换。这两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男人,无论是谁,只要轻轻的跺跺脚,就能让浮尸千里。 “为什么去雾城?”方才剧烈的咳嗽伤了嗓子,皇帝的声音十分的喑哑,低沉到让人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齐霄昀苦笑,“父皇总是不放心儿臣,那儿臣便去一个父皇看不到的地方。”这话无奈有之,真心亦有之。他们俨然已经到了彼此两厌的地步,相见不过是互相折磨罢了。 又是一阵难受的沉默,就在众人以为皇帝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终于开了口。他的声音分外低沉,但却带着一诺千金的笃定,简简单单,只有一个字,却让齐霄昀终于露出了笑容。他说:“好!” 太监很有眼力劲的递过来一张空白的圣旨,并自觉的充当人体桌子。皇帝龙飞凤舞的写完圣旨之后,便将它抛下了城楼。 剑拔弩张后,并没有预想中的兵戎相见,齐霄昀翻身下马,捡起圣旨,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高呼:“吾皇万岁,臣遵旨!” 那清朗的声音里面带着毫不掩饰的释然和轻松,就见一向面无表情的俊脸都多了一丝温暖的笑容。 皇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地向皇宫走去,那佝偻的背影在偌大的皇宫中,显得越发的凄凉。直到回到寝宫,他都没有回头。他无力的靠在龙椅上,双目无神地看着精美的天花板,心里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海。 他想,这辈子或许他都不会再见到齐霄昀了。他用最决绝的手段,逼走了他最欣赏的儿子。 齐霄昀拿着圣旨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离开了京城,兴高采烈的去了气候最恶劣,环境最糟糕,百姓最贫困的雾城。 城的百姓们依依不舍的目送他绝尘离去,也许从今天之后,他们再也看不到那个威风堂堂得战神了,但是他们知道,他们的战神会在另一个地方默默的为他们守护着,给予他们幸福的安宁。 齐霄昀一路向南,喜笑颜开的去追逐他的幸福生活。过去的过去了,美好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零三章 昀瑾大婚 齐霄昀走后,皇帝性情大变,行事越加的乖张暴虐。早朝对于文官武将来说,无疑就是一场场的鸿门宴,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可能就是人头落地的下场。他们没有了先前舌辩群雄的气势,一个个噤若寒蝉,闭紧了嘴巴,努力的争当隐形人,生怕引起皇帝的注意。 朝堂上的龙柱不知道浸染了多少忠臣的烈心,铁锈色的红妖艳的震撼人心。大殿之上,皇帝坐在那把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紧抿着薄唇,微眯着眼睛,冷冰冰的看着面前宛若鹌鹑的群臣,低沉的声音犹如寒冰刺骨,“朕要你们两个月内拿下南卫和北萧!” 此时此刻,皇帝的野心勃勃终于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出来,群臣们颤颤巍巍,他们在朝堂里面呆久了,已经没有血洒疆场的决心,也没有速战速决的能力,真正的中流砥柱早就被皇帝无情的推向了边境。只是他们不敢反抗,只因反抗的下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 这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不怕死,饶是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也梦想着有一日能够真的万岁无疆。他们接下了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结局如无意外,定然不会太美好。只是那些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现在要做的仅仅是釜底抽薪,在不知不觉间暗度陈仓。 先前的暴乱让北萧元气大伤,饶是新帝上位致力于发展经济,着力改善老百姓们的生活,这种一心为民的怀柔政策得到了老百姓们的拥护,尤其是受过战火洗礼的牧民,更是把新帝奉若神明。但是先前的窟窿捅的太大,如今想要快速的补全整,即便倾尽全国之力,也不容易。 因此,当东齐大军气势汹汹的压境,北萧王上痛快地率众投降,甚是爽快的交上了玉玺,当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也没有半点亡国奴的悲伤。老百姓们虽然心里难过,但也知道如今的他们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摧残,投降似乎是唯一的出路。何况,他们认为新帝所做的决定不会有错。 东齐皇帝被北萧新帝这一出以退为进整的是哑口无言,除非是残虐之人,四国从来没有坑杀俘虏的先例,加上皇帝为了彰显他的仁慈,便赐封北萧新帝为萧王,还把北萧王城赐为他的封地。但是兵权和自治权收回到朝廷中央,萧王只是一个毫无实权的消散王爷! 萧王很痛快的接了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天知道他照片坐在那张王座上熬的有多辛苦,数以万计的百姓把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肩上,他的肩膀那般的瘦弱,承载不了这厚重的期待。闲散王爷可比那劳什子的王上舒服多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的放松些了。 不过,他不能辜负老百姓的信任,即便他现在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空壳王爷,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的风花雪月。不过,他现在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年,只学会了如何自保,却没有学会雄韬伟略,现下真的是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了。 也许已经到了他需要向盟友求助的时候了,萧王的目光看向了遥远的南方,心想那两个得偿所愿的家伙,是否还记得他们先前的协议。眼下左右无事,不如出去游玩一圈,顺便会会老友,说不定让他殚精竭虑的事情谈笑间就解决了呢。毕竟,他那么相信那两个家伙。 南卫万万没有想到北萧王上会这么怂,东齐只是大军压境,他们就理直气壮的投降了,这种光明正大的怂简直让他们瞠目结舌。南卫太子方才回朝,东齐大军就紧随其后,旁边还蹲着一只随时会发动攻击咬人的老虎,南卫皇帝如今的生活可谓是水深火热,异常的难熬。 小太子看着南卫皇帝满是血丝的眼眸,还有日渐斑白的鬓角,被岁月沟壑的俊脸,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抽着疼。直到早朝的时候,皇帝毫无预兆的晕倒在龙椅上,小太子知晓,他不能再犹豫了。父皇是他仅有的亲人,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憔悴下去,也不忍看他万分煎熬的模样。 小太子谢绝了巫医的诊治,亲自为皇帝治病。巫医们也没有争辩,小太子虽然年岁尚小,但是医术在国内已经无人能与其争锋,他们还是不要班门弄斧了。小太子挥挥手,巫医鱼贯而出,还细心的关上门,留下一室的静谧,给父子俩一段安宁的相处时光。 “父皇,”小太子隐隐带着哭腔,声音甚是沙哑,“你不能在这般毫无节制的毁坏身体了。”他刚才把了皇帝的脉,脉象的反馈并不乐观。 南卫皇帝疲惫不堪的脸上漏出一丝温柔,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太子的头,温和的说,“父皇无事,只是有些累罢了,你莫担心。”他乌黑的眸子含着点点笑意,看着小太子如兔子一般红通通的眸子,忍不住揶揄道:“你已经是大人了,还动不动就哭鼻子,这样可不像长大的样子。” 小太子吸吸鼻子,抽抽噎噎的回,“父皇,儿臣知晓你在思考什么,也知晓你的顾虑。东齐国富军强,南卫不是他的对手。当然我们可以放毒,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天下分久必合,这是不可阻挡的趋势,我们想要阻挡,无异于是以卵击石。父皇,有的时候退缩不一定是失败。” 南卫皇帝眉头紧皱,沉默不语,小太子所言他何尝不知,只是他不能让南卫的基业断送在他的手里,这样他便成了南卫的千古罪人,百年之后九泉之下,他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可是,如果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与东齐决战,即使最后胜了,他还留下什么? 与人口旺盛的东齐不同,南卫原著民很少,战争收割的不仅是国力,还有生命。南卫皇帝一时陷入进退维谷的地步。小太子自然知晓他的担忧,他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若是父皇担忧愧对列祖列宗,不如现下将皇位传给儿臣,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就让儿臣去做吧!” 皇帝轻笑,怜爱的摸了摸小太子的头,“你这傻孩子,什么时候学会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父皇并不是输不起之人,只是有些事情并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事关千万条无辜的生命,父皇需要从长计议,不能草率的下了决定。”那是对老百姓们最大的不尊重。 两军就这样无声的在边境对峙了四五天,南卫皇帝对东齐皇帝发出了最后的请求,他要求召见贤王齐霄昀。 等斥候将消息传回京城,再将皇帝的回复带回边境,已然过去了一个多月。毫无意外,皇帝并未拒绝南卫皇帝的请求。而齐霄昀收到圣旨的那一刻,便启程去了南卫王城,他独自一人,并未带任何收下。 齐霄昀只去了一天便回到了雾城,没有人知道他和南卫皇帝聊了什么,仅仅过了两天,南卫皇帝就率领群臣投降了。东齐皇帝同样收回了他手上所有的权力,赐封他为卫王,南卫王城就是他的封地。 卫王对此安排毫无意义,平静的接受了赐封。从此,天下一统,东齐皇帝登基称帝,并改国号为元和,世人称他为元和帝。 来到雾城之后,齐霄昀便一刻不歇的准备着大婚事宜,陆安瑾的肚子虽然还不太显怀,但是留给他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在他出世之前,他要给他娘亲一个名分。 腊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一大早,王府里面就热闹非常,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管家像是一个**一般,忙的团团转。今天对于贤王府来说,可是最最重要的日子,阳刚气十足的王府终于迎来女主人了,当然,还有他们可爱的小世子。 齐霄昀激动的一整宿都没有闭眼,他坐在那里,时不时露出一丝甜笑,那傻头傻脑的样子简直没脸看。不过众人这会儿都高兴异常,谁都没有嘲笑难得失态的主子。 陆安瑾一大早就被陆母叫了起来,陆母亲自为她梳妆,看着女儿倾国倾城的绝美小脸,在想起她的女儿马上就要成为他人妇了,虽然事先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在这开心的日子里面,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了。 “娘亲,”开心会传染,悲伤亦会,看到自家娘亲默默的垂泪,她瞬间就红了眼眶。“女儿舍不得离开你们。” 陆夫人拿帕子轻轻的擦拭掉她的眼泪,在泪眼朦胧中安慰她,“傻孩子,昀儿给爹爹娘亲买的宅子就在王府隔壁,瑾儿若是想爹娘了,随时都可以回家。”她再一次感叹齐霄昀的细心,“昀儿是个好孩子,你们一定要幸福的过日子。”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大丫鬟兴高采烈的奔了过来,嗓门极大的吆喝道:“夫人、小姐,王爷来接亲了。” 陆安瑾瞬间便羞红了脸,陆夫人含笑看了她一眼,轻柔的为她盖上了红盖头。陆安瑾没有兄弟,陆夫人正打算派人去喊陆父过来背陆安瑾上轿的时候,就见齐霄昀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娘亲,昀儿来背瑾儿上轿。” 陆母连连摆手,嘴里念叨道:“这如何使得?” “为何使不得,瑾儿是昀儿的娘子,相公背娘子上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齐霄昀一点不嫌害臊的说,“我这条命都是瑾儿的,更遑论其他。” 陆母闻言,笑着将陆安瑾的小手放在齐霄昀的大手上,笑眯眯的祝福道:“孩子们,要好好的过日子,互相包容体谅,理解对方的难处。娘亲和你们爹爹所求不多,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安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陆父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齐霄昀拉着陆安瑾给陆父陆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掷地有声的说,“此生,定会好好照顾瑾儿,若有违背…” 陆母笑着打断他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誓言,“傻孩子,我们信你。” 齐霄昀成功的接走了他的新娘子,王府的上空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礼官欢天喜地的声音几欲穿破云霄,“一拜高堂…二拜天地…夫妻对拜…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