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上红太狼》 第1回 春情未了厚礼至(1) 惊蛰时节,春雷萌动,雨水丰沛,整个琉璃皇宫都由内而外地透着阑珊春意。 如此湿寒天气,某人给夏央央的羽裳宫雪中送炭,送来了一份极其特别的礼物,一个女人,一个非常会伺候男人的女人,在日本叫艺妓,在中国叫青楼头牌,在21世纪叫高级小姐,或者高级妓女。 虽说她不及金银珠宝般实用,却也着实让央央感受到新鲜刺激,特别是让她心底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只因螳螂捕蝉,有黄雀在后,而她真真当了一回黄雀,此刻的她心思雀跃暖热得很。 着一身白缎绣金边的宽大长袍,中间一条镶紫玉的腰带束身,慵懒地半卧在花厅的金丝软榻上,央央睫羽微动,颇有兴味地盯着塌前之人开合有度的红唇,唇角微扬。 “民女凤凰参见二皇子,愿二皇子万福。”软榻下的女子粉纱裹身,坦胸露乳,倒还能称得上冰肌玉骨,妆容精致却从骨子里透着分艳丽,唇若点,眼生魅,行礼间仪态万千,时不时朝着软榻上的人抛着媚眼。 “皇弟,以为如何?对此,是还满意?”莫煜城走近央央的软榻,微弓着身子低笑着问,眼角的余光瞟在那名为凤凰的女子身上。 央央但笑不语,只让凤凰跪着,观摩半晌,她很想看看这女的能有多少的耐心,或者是眼前的这位皇兄能有几分的耐心。 直至哈欠连天,她敛目微笑,白皙无暇的面容忽的一阵倦意袭来,星眸呈现惺忪迷离之态,却硬多了分女儿家的娇媚,宛如庭院里那株郁芳清雅的白色木芙蓉,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纤细的身子挺了挺,包裹在袖袍中的藕臂自然伸展,脑袋再微地往后一扬,紫金冠束着的青丝便四下散垂了开来,真真地成就了一副美男伸懒腰图。 见凤凰的身子开始不安分地扭动,杏眸的余光时而带着不悦和祈求飘向身旁的莫煜城,而塌下立着的莫煜城却在刹那间看自己看得有些痴迷。 他从不曾留意自出生开始便冷漠,无趣得如同哑巴的皇弟此刻会有如此不拘小节的体态和神韵,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皇弟原来体态轻盈,舒展身体间恍有幽香袭人,那长年无波的眸子,也不知自何时起竟有了丝丝的波澜和灵气,睫羽如扇的频动,更是如女子般婉约可人。 他,怎地越长越如女子般美好了?脑中闪念而过,叫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央央收了玩心,笑地温和,“起吧,以后你就在本皇子身边伺候。只是,本皇子有个规矩,这羽裳宫中,向来只见得新人笑,闻不得旧人哭,若是你没本事讨得本皇子欢心,许不到一日你打哪儿来还得回哪儿去。” “是,凤凰定当全力以赴。”凤凰轻笑,既然他有这话在先就行,她自然成竹在胸,悠悠然起身。 来时大皇子便说了,这二皇子向来不近女色,如此,看方才他见自己的眼神,事实也并非如此吧,惊艳中带贪婪,想来也是个好色的主儿,与那大皇子有过之无不及,只要她稍加施展媚功,她的床榻上往后定然只有他了,更何况眼前的二皇子比那大皇子的模样长得更俊俏,只那慵懒之姿,也让人的心头存了萌动,这回,该是个好机会,一朝飞上枝,他日成凤凰。 “先下去吧,今夜等本皇子传唤。”央央忍着笑,心思活络,做戏做全套,今夜,她就来个爱心大奉送。皇兄啊皇兄,今夜你注定难消美人恩了,哈哈… 凤凰一听此言,胆子更大了,嘴里应着声,脸蛋儿抬得高高的,又朝央央抛了会儿媚眼,直到莫煜城赏了一记冰刀的眼神给她,才讪讪地出了门口。 第2回 春情未了厚礼至(2) “我说皇兄,您老可是看够了?皇弟的模子您也看了一十八年,没看厌倒是越发地欢喜了?你我这可是血缘至亲,还是同性兄弟,这--------便是断袖也--------”见莫煜城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自己,央央心中不悦,言语时故意拖长了音,话未尽,又懒懒地扬了扬四肢,捏了捏后颈,眉宇间的笑意直达眼底,自然顺畅,这样的脸在男人看来却极尽魅惑。 身着金丝线卷边黄袍的莫煜城站在软榻下,尴尬难耐,“皇弟这---这说的是哪般话,皇兄怎会这般大逆不道-----真会说笑----” 见她捂嘴偷笑,莫熠城知被戏耍,眼中的戾气闪逝,对调侃也再不在意,依旧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儿,英俊的脸上挂着讪讪的笑意,“好,好,不玩笑了,言规正传。今日皇兄是想与皇弟商榷不日大沅国皇子来我琉璃国求亲,他日两国联姻后,你我必有一人需得陪同皇妹去大沅国完婚之事-----”见央央不语,只是定定地盯着自己,又刻意向前,微弓着身子,以示谦和,“皇弟,其实皇兄今日来也是想征求你的看法,你也知父皇前几日将李将军通敌卖国一案交与我,限我一月内勘破,这李将军不仅手握重兵,也是功臣之后,如此大案,万万马虎不得了,我…” “我去。”央央知其用意,爽快地应下,再不想看他这虚伪的模子,径直闭了眼,翻了身侧躺着,只隔了一层眼皮,却似隔了一个大麻烦。 心中哀叹,哎,莫楚殇,难为你辛苦女装男这些年,看这皇兄人模狗样的,不论你再如何避嫌,也还是避不了人家挖空心思的算计呢。 “皇弟,皇兄没有逼你的意思。”莫煜城故作辩解,对她的冷漠,却很是满意,如此才像那被遗忘的皇弟。若非他那皇帝老爹这几日有意将和亲事宜交予他,他也不至于来此讨好,这地方,他可是从不愿踏足的。 “放心,皇弟也未如此想。”央央挤出个安慰式的微笑,眼眸一转,倏地从软榻上起身,动作利落灵活,自脚踏上踱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仔细地瞧着莫煜城明媚地笑,“不过,我有个请求。” “请求?皇弟怎的如此见外,若有事尽管开口便是了。”莫煜城见她笑得深沉,只管想着此事他应下已是十有八九,心情便舒畅,才展了一直握与手心的折扇,摇了起来。 早春还是有些料峭的寒意,而这莫煜城却不顾时节,在错误的时间做错误的事,如此风度央央想应是他自小喜欢附庸风雅才得以练就的,这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她知在琉璃国,一般贵族男子或是书香门第的子弟均是幼名,冠字,即行冠礼后有字。像莫煜城,幼名正则,冠字才是煜城,君父前称名,他人则称字,一般人家哪会有号,只一些名人隐士才会用号。而偏这莫煜城幼时随宫里太傅学了几年后,自以为博采众长,便学着大学士们的样儿给自己封了“无止居士”的号,从此折扇不离手,逢着朝中学士便邀其谈古论今,其目的在央央看来,很明显,是想装个除了身份高贵,气质也儒雅,博通古今的皇家书生,以扬名罢了。 “把你手头上的案子交给我,我来办。”收回思绪,央央顿觉好笑地走近紫檀木桌几,随手从果盘中抓起一根川芎,指尖轻捻,剥了皮就吃。 第3回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皇弟,这恐是有所不便吧!”莫煜城也看不懂她这笑是为哪般,只他却想插手李将军一案,脸色骤然一沉,倏地收了扇子背过身去,言语中似有些恼怒。 “皇兄---你----在担心?”央央故意拖长了音,几大口把川芎咽下,将果皮扔在了桌面上。 “笑话,皇弟,何出此言?此案是父皇钦点,即便你我是皇子,也都是臣子,所谓皇命难违,还望皇弟恕皇兄无法应你这请求了。”莫煜城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只转念间,脸上愠色消失,恢复了笑仪,添了些难色,所言,皆是在情在理。 “皇兄,不要误会。做弟弟的只是觉得宫中太无聊,想借此机会出宫凑趣,想来,以皇弟我的能耐,也万不能替了皇兄去,只是想若有机会跟着皇兄出宫见识一回也是好的,自然也不存在有违皇命之事了,你说,是吧?” 央央知他定会以此作借口,她也早拟好了对策,只是如今之计,为了这便宜母妃的嘱托,需得亲自去一趟,也不知该如何认得这从未谋面的李将军。 “你,当真只是凑趣见识?”莫煜城将信将疑,探过脑袋细声问。 “自然,不然皇兄瞧着以皇弟这羸弱的身子,这既不聪明也不被父皇看好的脑瓜子还真能去助你查案不成?”央央敛了笑,摊开双手,展着宽松不适的长袍大方地让他瞅,一本正经地说着冠冕堂皇的话骗他,她深知谎话的最高境界是连说者自身都信这是真的。 “如此,那明日便和皇兄同去就是,只是这案子的事,你看便可,别做些无谓之事妨碍侦查才好,譬如,私自查找线索却知情不报等等,可记着。”莫煜城对他的坦然,依然没信任,只是为了这千秋大业,先忍一时,但不论何事,都需得谨慎,古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谨遵。”央央小小开心了下,果然,在这古代的皇宫生活,如同下刀山下油锅一般,步步惊心。 以前,前世时当律师,每天接触各类民事案刑事案,财产纠纷案,不说日日惊心,也算压力颇大,当然除了最后那场要了自己老命的官司,干活的那几年也就压力大些,想打赢官司,为该赢之人。 现在穿越了,虽比小说中写的穿越成奴婢小妾的悲惨女子身份矜贵些,是个伪皇子,真公主,但也因这身份在这皇宫中生活是每日危机四伏,随时有性命之忧。否则,她真会觉得比以前惬意了许多,不用拼命上班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除了被那傻子皇兄及其党羽当成假想敌有些压力外,日出而作(栽花吃饭),日落而息,真是安逸平静啊。 不待莫熠城出得羽裳宫走远,央央便急不可耐地拉灵霏和明翠耳语了一阵,二人均是不可置信地直摇头拒绝,无法,她只得苦口婆心地给她们分析了这里头的厉害关系,恩威并施了半时辰之久才好容易哄得灵霏给自己换了身太监装准备出宫。 又令明翠找一名羽裳宫资历深脑瓜子又活络的小太监扮成自己坐于花窗的书案前装腔作势地翻书看。并吩咐,今日二皇子闭门苦读不见客,若是静妃来了,就说晚些时候再去请安闲话,当下勿扰了他看书的兴致。且让她传令给凤凰女,今夜二皇子便临幸她。 第4回 迷情之药险中求(1) 凤凰得令喜不胜滋,明翠客气地将她安排在羽裳宫偏殿的厢厅,照着央央的嘱咐,从她出宫这一刻计算,先令凤凰小憩一时辰,再唤醒她,伺候洗漱沐浴更衣一时辰,接着上妆一时辰,再上点心,为时又一时辰,最后,再沐浴更衣补妆洒香粉共两时辰,坐等传唤,凤凰也不嫌麻烦,笑逐颜开地接受了,明翠暗地里啐了她一口。 “二皇子,其实奴婢可以办妥此事,您更不必事必躬亲,徒给静妃娘娘心中添堵,伤了母子感情。”一刻钟后,红木漆黑的马车座驾上,向来不多言的灵霏鼓起勇气道出心声,清秀的脸上掠过忧色。 “别担心,灵霏,本皇子自有妙招。再者,事必躬亲也未必是坏事,至少我们现在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了,你没退路了哦。”央央的心暖流划过,明亮的眼神蕴着感激,嘴角含笑,打趣道。 “二皇子,您言重了,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灵霏眼睫闪动,怔了会儿,低声答道。 好一句本分。央央望了望她,笑意正浓,挥着马鞭大喝了声,“驾~~~~~~~”出了永基禁宫的城门。 这一声可把灵霏吓到了,环顾四下的守卫,忙去拉她的袖管,低声提醒,“二皇子,您现在穿的可是太监服。” 央央吐了吐舌,把马鞭和缰绳交还予她,抬手在额前,笑着缩了缩脖子,轻声道,“sorry”,可惜,淹没在灵霏尖细敬业的太监驭马声中。 马车一路驶去,古街两侧鳞次栉比的府邸应接不暇,街道上人流涌动,商贩占位有序,叫卖吆喝声不绝,全是古装出镜,倒是一派繁荣景象。 央央的视野立时变得开阔,心情疏朗,那午后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身上,暖人心脾。 灵霏轻车熟路地将马车停在愉香阁的后院门口,两人在车厢内换了装束,灵霏想扶着央央下车,她却兴奋灵活地跳了下去,着实让她一愣。 这从前的二皇子身子羸弱,深居简出,可是连风都吹不得的,更别说多走几步路了,现在倒是蹿得像猴头。 央央简单地穿着一身普通的白缎长袍,只腰间挂了块伯乐相马的籽玉,成色通透均匀,玉质凝聚,一看便价值不菲。 “就这儿?怎么有错字呢?”方才将偷香阁正门瞟了眼,发现那正门的匾额上红底烫金大字写的是“愉香阁”,这后门也有匾额,是黑底银錾的,写的却是“偷香阁”。 “公子,无错的。我们琉璃国对偷窃之人所犯的盗罪,律法上罪行严重,游街烙印,受万人唾骂还是轻的惩戒,若是犯案在官宦贵族之家,不是裂尸刑便是膑刑,极为残忍,故偷字在民间均是禁忌,但凡有偷字,可按其意替字行文。”灵霏边从马车中拿出包袱,边叨叨地解释,对央央的疑惑也无怀疑。 “原来如此,那这里的偷,按衍生的意思就可用愉字替了,高深,高深。”央央笑着,受教了。 进到院中,灵霏似都打点妥当,早有gui公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引至二楼的厢房中。老鸨春妈妈早已在内里候着,见来者是两位翩翩佳公子,忙喜笑颜开地扭起身子,摇着美人扇摆起丰腴的臀部往央央身上贴,“哈,奴家道是哪家的富户少爷,原是二位俊俏公子。” 央央心底涌过恶俗,将灵霏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前,春妈妈也不介意,又往灵霏身上靠了靠,阴阳怪气地说,“二位公子,今日来我愉香阁可是看中哪位姑娘了?不是我春妈妈自夸,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绝色,保准公子满意。” 第5回 迷情之药险中求(2) 央央受不了她那搔首弄姿的恶心样,坐定,摆着十足的贵族架势,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春妈妈是吧?今儿,本公子来这儿除了姑娘,还要借一样东西,这东西,你们这儿应该不难找,你该知道是何物吧?” 春妈妈犹疑了会儿,随即拍额作大悟状,红唇一裂,笑道,“莫非公子是要------” “明白就好。这是银票。”央央截住她后半句,接过灵霏递来的几张百两银票,塞与她丹寇艳红的手掌中。 “啊哈,好,公子等着,奴家这就拿去。”春妈妈往指尖啐了口唾沫,娴熟数着银票,才笑嘻嘻地塞进怀中,扭摆着身子掏出绢帕轻拂过央央的鼻眼,转身出去。 “阿嚏”,方才帕子上有些许末香,一下全进了她鼻子。灵霏见状,忙打开包袱,掏出帕子与她擦拭。 这琉璃国的破规矩实在多,只是春药而已,那偌大的皇宫竟没地儿得,宫人们一听得这二字就吓得肝颤,灵霏说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据说三十几年前这献帝即现任皇帝莫哲瀚的老爹文帝,传他年逾不惑,沉溺女色,痴迷仙丹长寿之道,少理朝堂,朝中奸佞得势,广纳道士进宫炼丹,每隔7天献红丸三粒为其进补添寿。文帝服用之初,日日与后宫佳丽厮混也不觉累,便以为得了使青春永驻的仙丹,后日日服用,可谓是锦帐春意正浓,香矜正暖,此后又因此丸不日驾崩,遗体形容枯槁,恐怖之极。 朝中当时分两派,一为挺红派,一为抗红派,为文帝之死争论不休,本土太医院院士一致认定此红丸实为春药,害人不浅的说法。一时间,民间均以文帝的荒唐行径为耻。献帝登基后,先废道人,后除奸佞,并在全国严令禁春药,特别是皇宫内院,凡有人私自携或制此药者,轻则杖刑100,重则杖毙集市,以正视听。那时,宫中届封的美人昭仪众多,即便献帝奉行雨露均沾的政策,封位品阶低的内眷们想要侍寝见圣容少则几月一次,多则半年一年一回,加之历朝历代后宫妃嫔均是母以子贵,少不得有人剑走偏锋,惹怒龙颜,轻则连带宫人一同打入冷宫,重则赐死,罪责连诛其族,此后,内院妃嫔个个谨顺端恭,安分守已了。 因而,不论是皇宫还是民间,此药鲜少流传,只是在各地的一,二等青楼舞坊间悄悄流传,这也是央央只能来这儿求药的原因。 “灵霏,这里可有吃的?我有些饿了。”央央想着,擦了擦鼻子,漫不经心地问,眼珠却骨碌碌转着。 “公子稍后,小的这就去打点。”灵霏应着,面无表情地出了门口。 央央鬼鬼祟祟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玩意儿,拆开是白色粉末,闻了闻,的确是无色无味儿,手脚麻利地一股脑儿倒进茶壶搅了搅,把油纸包拾兜妥当,等灵霏端着一干酒菜再次入内时,她借故拉她坐下陪着饮茶,又劝着让她喝了一大杯,果然,药劲儿还不错,昏睡前,灵霏只是睁着迷蒙的双眼不解地望着她,连挣扎也省了,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她倒是不怕,只有些紧张,灵霏这丫头心细如尘,明翠则心眼儿实,若是她发现了自己今晚的计划,注定是泡汤的,她不得不出此下策。 “别怪我,灵霏,明儿一早我就派人来接你,你好好休息奥。”央央心里嘀咕着,吃力地将她搬到床上合衣躺着,又帮她盖上一层锦被,脑中盘算中回去如何敷衍静妃,打发明翠。 第6回 无端凑趣解人围(1) 正想坐下歇歇,春妈妈尖声细气地敲了敲门,“公子,可还在?” “进来吧。” 春妈妈扭着腰身进内,央央发现她脸上的脂粉又厚了一层,见她摆着肥臀又想来占自己便宜,忙先开了口,“给我吧。” “诶,公子急什么?还不都是你的吗?”春妈妈朝她抛了个媚眼,话中有话。 “这倒是,不过,公子今天可没兴趣,把那东西给我,银票在桌上。本公子还要你再做件事。”央央轻蔑地笑笑,朝那床榻上使了个眼色,懒懒地坐下,拾起酒杯把玩,“这位公子,今晚得在这儿住一宿。春妈妈,你可别自作聪明让人扰了她,哪怕是你们这儿的头牌姑娘也不成,明日自会有人来接她,若是她少了根汗毛,我要是你,今晚就干脆解散了这愉香阁,省的明日一干人等全被拖到集市裂尸,本公子自娘胎中爬出来,说出的话还从未有没兑现过的,懂了吗?” “呃,呵呵,公子说笑了,既然是贵客临门,奴家定是会好生招待的,公子放心便是了。”春妈妈杵了会儿,一听裂尸刑脸色唰地有些惨白,但终究是见过世面的,说着便去拿酒壶想帮央央斟酒。 “明白就好。不过,别试图去了解本公子的身份才好,与你没好处。”央央笑着,不给她机会,放下酒杯,起身径直出门。 春妈妈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僵了会儿,望了眼床上昏睡的人儿忙跟了出去,急忙忙吩咐几个gui公遣几个大汉守在这厢房门口,只说里头是贵客,丝毫闪失不得。 走时抚着胸口的一撂银票念叨:也不知哪儿的贵客,怎这般大口气难伺候,出手倒是大方了。 央央从来都是个路痴,本想走后门来着,但这古代的建筑,四通八达的,没走到后门,倒是直接从二楼下到正大厅了。 此时,沁满脂粉香的阁中,灯盏透亮,恩客陆续来寻乐,调笑嬉闹声不绝。 看着这些男人猥琐的模样,央央算是明白了,男人全tm是下半身动物,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这正想往回走去后门来着,却见方才下楼的楼道口有人起了争执。 “喂,你这小贼,偷了我们大爷的钱袋还想走不成?”一位小厮打扮的矮个男子伸着食指指向一名身高八尺有余,侧脸看去肤色白皙鼻梁高挺的男子大喝。这小厮身旁是一位肥头大耳,挺着大肚腩的胖子,左边脸颊上嵌着颗朱红大痣,身上是暗红的上好锦袍,手中摇着一把玉骨纸扇,上隐约可见:寻香公子四个正楷大字。 央央见此人目光斜视,昂头挺胸,分明一副不屑轻蔑眼前人的样儿,看他就是欠揍的那类人,倏地像是古装电视剧情景再现,难得来了看戏的兴致,便尾随着几个围观群众上前观看。 再看那位被指责的男子,现在从正面看去,她禁不住低叹,世上还有真男子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双眼灿若琉璃不说,眉如墨点,鼻若悬胆,脸若冠玉,完美的轮廓,造就了完美的视觉享受,但见他身上衣袍宽大,略显身子单薄,偏又颀长挺拔,这皮囊真真是没二话。 “这…。这位小哥,在下有名有姓的,不叫小贼。”男子面上有些委屈之色,深深作了一揖,嗫嚅着,后面的声音细如蚊虫,“小…。小哥,在下真没拿这位大爷的钱袋,方才是在下下楼太急了,不小心冲撞了他,哪知大爷的钱袋便掉了出来,在下在此给二位赔不是了,还望二位见谅。” 第7回 无端凑趣解人围(2) “你不叫小贼叫什么,难不成还敢称大爷?你也知自己冲撞了我们爷是大逆不道的吧,你知道我们爷是谁吗?他可是这凤城首富容老爷的公子,你再瞧瞧自己,一副穷酸样儿,连给我们爷提鞋也不配,还充什么大爷学人家逛窑子。”小厮说着像是在述说自己的尊贵身份般,无比自豪,无比蔑视,倒是狐假虎威上瘾了。偷觑了眼眼前的男子,见他脸色涨的通红,双手无力地垂下,手掌没入宽展的袖袍中,不知是因羞愧或是出于害怕,脑袋也渐低垂下来,青丝四下散落,一副懦弱的弱质书生样,整个人都蔫了。 那容公子听了小厮的吹捧,更有优越感,脑门都顶到天花板上了,任凭小厮说教。 这小厮也更得意起来,在容公子耳边耳语了阵,见他笑眯眯地点头,胆子又大了些,踮起脚尖将那黑黑的食指望男子脑门上戳了上去,“今儿,我们爷心情好,也不拉你这小贼见官了,你就随便赔个几百两纹银给我们,再跪下给我们认个错,这事儿就算了了。”一字一句,一下一下,直戳得这男子频频往后退。 “好好,二位爷想要多少银子,在下都给,只是可否能免了这下跪认错?”男子开始是喜的,后又愁眉不展,低声下气地求他。 “你这小贼,触了我们爷的眉头,下跪认错已是轻饶了,还敢谈条件?是活腻了想见官了?”小厮顿时瞪了眼,龇牙咧嘴的,又去戳他脑门。 此时,这里的吵闹声越发大了,来观看的人也多了,春妈妈不知何时也挤进了人群,摇着美人出浴的团扇讪笑着上前,“哎呦,是容公子来了,红喜姑娘正念叨着您呢,这会儿就来了。容公子是来找乐子的,可别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事儿扰了您的雅兴才好,依奴家看呐,让这位公子拿出银子给您赔个不是便了了,可别让红喜姑娘等久了呢。” “春妈妈,红喜姑娘不是天天都等着本公子吗,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等本公子了了此事再说不迟。”容公子从鼻间哼出一句话堵了春妈妈的嘴,这两头都是客,再不济也是花钱进来的,她都不好得罪,也不再多话,讪笑着站在一边。 男子漂亮的脸蛋更瘪了,也不敢再求饶,老老实实地往身上掏银票,只是摸索好一阵,也没摸出个什么东西,那脸色又涨成了猪肝色,哆哆嗦嗦地开口,“小。。小哥,银票都在我兄长那儿,您看能不能…” “什么?没银子?公子,这位小贼说没银子。”小厮阴阳怪气地提高音调。 四周的观众没一个能出去替那男子说个话,只是笑着看热闹,这下连春妈妈也开始鄙夷他了,原来是个没银子的主儿,方才真是白瞎了。 真是世风日下啊。 “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拉去卖掉也能抵个几百两吧。”容公子摇着扇子,正眼都不瞧男子一下。 央央实在觉得好笑,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如此懦弱的男人,而且还出现在妓院中,又怎么会有这么无赖的臭虫,他以为他是皇帝吗? “容公子可是在说你自个身上的肥肉割下来卖,能卖几百两吗?依本公子看,若是当猪肉的市价出售几百两该是没问题,只是不知有哪个人家会需要你这身烂肉罢了。”央央懒懒地拨开人群走进这对峙的三人,双手背后,站定在男子身旁,倒是矮了那漂亮男子一截。 第8回 贪心错付惹身骚(1) “你…你…哪里来的乡野小子,敢如此和本公子说话,可是不想活了吗?”容公子气得扇子一收,绿着脸指着央央大叫。 “是啊,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敢管我们爷的事儿。”小厮也跟着叫嚣起来。 “呵,我当然是从…。。从上面下来的。”央央望向天花板,随意往上方指了指。“若是本公子没记错,我琉璃国律法规定,偷窃乃是大罪,定罪严明,需得证据确凿,才得判刑。若是要私了的,非官宦子弟不得私借官府名义与疑犯定罪,更不得有过分要求,诸如下跪认错等等。因我琉璃国,也是个有人权的国家,岂容你们这无赖流氓的家伙在这里信口雌黄,污蔑他人,诽谤与偷窃同样是罪不容诛。”央央越说越顺溜,趁容公子二人未及反应,接着道,“很不巧,本公子将你容公子与这位公子相撞的一幕尽收眼底,若是见官,本公子愿为人证。你,容公子以及你的小厮污蔑他人偷窃,且私自与人定罪提出过分要求,涉嫌敲诈勒索,按我国律法,罪当膑刑,所有家产充公,女眷发配军营充军妓,男丁流放边疆。容公子,您看,这事儿是要见官还是不见?是还赔偿不赔?”央央信口胡邹了一通,把这容公子和小厮说得怔愣半晌没动静,男子也是怔怔地看着她不做声,观众们更是个个茫然,只听说琉璃国偷窃罪严重,更没听过何谓人权诽谤,敲诈勒索,新鲜了。 趁着他们呆愣之际,央央不屑地睨了众人一眼,拉起男子的手便大步流星地往后门走去。只是,谁也未留意二楼凭栏处,一碧色华裳的俊秀公子怀抱一艳妓似笑非笑地将这一幕一览无余。 出得后门时,天色已暮,匾额两侧挂起了灯笼,央央放开男子的大手,也不看他,便跳上马车。 “公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在下楚修,解围之恩日后也好亲自过府谢过并以厚报。”男子声音依旧温温吞吞的,嗓音柔和美好,只是作为男人,听着却给人过于弱势的感觉。 “不必了,本公子不需要你的感谢,更无需你的厚报。”央央冷冷道,转身进了马车,准备将扔在内厢的太监服换上。一个会去青楼的男子,也不见得是什么好货色。 “既如此,楚修谢过恩公,后会有期。” 央央换装时,见身上那块籽玉不见了,摸索了一阵,没见着,又隐约听外头男子的声音闷闷的,过会儿便没了动静,她掀了车窗的帘子一角,见人早已不在,咕唧了句,哼,没看出半分感谢的诚意,便不以为意,驾车回去。 回到羽裳宫时,刚到酉时,约莫17点多的样子,早春天也暗了,皇宫各处都掌了宫灯,明亮照人。 一回来,明翠果然便追着她询问灵霏的去处,她哄骗着说灵霏去办件重要的事,明早才得回。明翠这才作罢,又禀说静妃来过了,自然少不得生气,但碍于二皇子读书也没叨扰,只差奴才炖了些安神补脑的汤送来,这会子都凉了。 第9回 贪心错付惹身骚(2) 央央笑笑,安慰说也别热了,少顷便去皇兄宫中用晚膳,有事商议,得让她跟着去,明翠嘟着嘴也不多话,帮她更衣梳洗,又指派了执事太监马全去莫熠城的临澜宫传话。 莫熠城得信后也是一头雾水,怎么这皇弟说风就是雨,他可是从不踏足他的临澜宫的,这会子倒还有事相商,奇了。当下,也只得着人备了酒菜。 赶巧,他几日前接献帝莫哲瀚旨意从空空谷中请来新钦天监名唤林羽扬的,也在他宫中闲话,此人面如春晓之花,双目含情似喜非喜,倒是生得俊地很,听了太监传话,便笑着起身要走,莫熠城也不留他,他知道收服人心是件耗时费力的大工程,急不得。 林羽扬今日入宫见莫熠城,也无甚大事,只是昨日看了这琉璃国历代钦天监的朝服,都是清一色的黑,很是嫌弃,想他在空空谷中享受的是数百种花草争相怒放的景致,而这泱泱大国的帝王,却使黑色与他,真真没有趣味。今日,他特地为自己设计了这款修身窄袖的秋香色缎袍穿过来给莫熠城瞅瞅,腰间还挂了条三色丝攒结长穗子丝绦,张扬中招展着动人的风韵。莫熠城只听父皇说这新的钦天监是天一大师极力推荐的,行为乖张,性子偏僻,原来还真是与常人不同,便没应下也没不应,算是默许。 央央带着明翠走到这临澜宫正门时,正与这步伐轻快一手捻着腰间长穗把玩的林羽扬擦肩而过,也不知是她火红的狐裘披风未系好还是林羽扬手贱,披风忽的随风滑落,向后飘了过去,那林羽扬昂首阔步一脚便踩在了上面。 “大人,请您挪一下脚。”明翠来不及抓住那丝滑的披风,只得跑上前福了福身,有些生气。 “噢,这披风…。”林羽扬故作惊讶地朝地上看了眼,弯腰抬脚去捡了起来,拿着披风走向央央,笑着,“样式虽极好,却沾染了些俗气。可是你的?” “装腔作势,明知故问。”央央冷着脸夺过,看他气质非凡,笑时又如春花般明媚,倒有片刻的惊艳,只是这笑中戏谑太多,又能自如出入宫廷,想来身份也不一般,竟说她的品味低俗,便不悦了。 林羽扬也不介意,上前一步,嘴角勾带一笑,执掌在唇边,低首向她耳边轻语,一时间,姿势暧昧,“呵,二皇子,莫楚裳,我们还会再见的哦。哈哈…” “你是谁?”央央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问他,却见他早已笑着大刀阔斧地离开。 “二皇子,这狂人说了甚?”明翠犹疑着上前问道。 “无甚,这狂人说我品味低下,我饶不了他。”央央望了眼林羽扬离去的背影,恨恨地说,转身进了临澜宫。 花厅中,莫熠城煮的花酒吱吱冒着热气,芬香四溢。 “皇弟今日不单是来饮酒用膳的吧,所谓何事?”三杯下肚,莫熠城憋不住先开了口。 “自然了。皇兄不是应了皇弟的请求?皇弟今夜前来是想再向皇兄讨个恩典,拿些李将军一案的卷宗去翻翻,一则见世面,二来明日和皇兄出去,也不至给皇兄丢人。” “卷宗?皇弟,你这凑趣的范围也未免太宽泛了些吧?”莫熠城腾地放下酒杯,笑中带怒。 第10回 贪心错付惹身骚(3) “皇兄,皇弟并无旁意,你也知我与李将军之女李采莹的婚约,是当年父皇为犒赏李将军镇边关之乱有功钦定的,今时今日,我便是逢场作戏也该对李采莹有个交代,望皇兄成全。”为了不露出马脚,央央又信口胡诌了个理由。 莫熠城转了转眼珠,没再回应,转身便去了暖阁套间取卷宗,心里盘思着该留哪几卷,该拿哪几卷给她。 央央趁机给明翠使了个眼色,厅内伺候的一干奴才在明翠的吩咐下便都退了出去,明翠阖上门在门外候着通传。 她拿出准备好的春药撒在莫熠城的酒杯酒壶和菜肴中,一口口嘬着杯中剩余的残酒,笑意盎然。 莫熠城拿了两卷关于证物的卷宗给她,央央感激涕零,一个劲儿劝他吃酒吃菜,莫熠城也未心疑,一壶花酒几近都为他所喝,见他酣然醉态,央央忙引了几个奴才搀他去内阁歇息,还嘱咐奴才别打扰了他皇兄的安眠,顺手牵走了刑部大牢的勘察令牌,这才急匆匆地领着明翠回宫。 此时也才酉时刚过,她将明翠支到静妃那儿走一趟,说是要去母妃那儿用膳,明翠动了动嘴角,还是没说出疑问便走了。 她便亲自烫了一壶酒命人送去给凤凰喝完,并令马全将令牌的模子画下夜间偷偷打造一个,又嘱咐几个力大的太监将赤条条以厚实毯褥子层层包裹的凤凰抬去临澜宫大皇子安歇的床榻上,今夜大皇子招此女侍寝,若明日有人来问,便说是大皇子醉酒后的吩咐,又每人赏了百两的银子,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也是真的。 直到亲眼见着莫熠城与凤凰干柴烈火抱作一团,你啃我我咬你又偷偷将令牌归于原位后,这一切才算完全办妥,她哼着小调颇有成就感地跑去静妃那儿,少不得又是一通唠叨了。 次日一大早,晨曦未上,央央正想差人去愉香阁接回灵霏,哪知宫门才开,灵霏便一瘸一拐地自己回来了,衣衫散乱,像是和人打斗过受了伤。 她本想着请哪些大牌去看莫熠城好戏的计划也暂且搁置,十分内疚又担心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她不语,只说遇到了几个混子,打了一架,擦些药便没事了,只字不提昨日被她弄昏之事。 明翠眼眶红红地给灵霏的小腿上上药,像是鞭伤,两人都不说话。 “昨日明明说好的,只是将那凤凰打发罢了,夜了,那女子却莫名其妙失了踪,连着灵霏也受了伤,真不知怎了…”明翠性子耿直,她与灵霏从小一块儿入宫,得蒙静妃恩典,不至在浣衣局受苦,可以服侍小皇子,谁有点事儿便像是自己有事儿,故只顾自己咕唧。 灵霏瞪了眼明翠,明翠撇了撇嘴,不再说话。灵霏虽不知二皇子因何骗她们,但还是懂得下人不得妄议主子之事。 央央知道明翠是在怪她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补救,她知她二人有些花拳绣腿的功夫,若是碰上行家,多少是吃亏的。 “灵霏,你别误会,我真是有难言之隐才把你留下的。是谁欺负你的,告诉我,我定会为你讨个公道,你信我。”央央蹲下按着灵霏的双肩坚定地说,也不摆什么皇子的谱了。 “二皇子,奴婢没事。真的只是和两个混子不合,起了摩擦罢了。” “那我派人去剿了他们的老窝。”央央心中窝火,明知道她说的假话,却哄不出真话,说到底是自己的错导致。 第11回 好戏上演犹未迟 “别了,二皇子,可千万别让静妃娘娘知道了,娘娘要是知道你昨儿个出去还去了那种下流地方,该伤心了。”灵霏拉着央央的袍子边角,低低地说。 “是呢,二皇子,从前您都忍得,怎么这段时日,脾气越发躁了。”明翠性子直,出口就有些指责。二人也是从小跟着莫楚裳,虽她以前性子淡泊,但对下人还是不错的,尤其是这二人,大家知根知底的,你为我,我为你,心中明白。 “明翠,大胆,怎敢如此跟二皇子说话。”灵霏轻喝了声。 “恩,是呢,灵霏你别骂她,最近我是躁了,该去去火了。”央央无奈地笑笑,坐下倒了杯茶水饮了起来。 这会儿,正值日出破晓,宫内由远及近骤然一阵喧哗吵闹声。 央央昂着脖子望了望花窗外,只能见书案上的一株仙人球郁郁葱葱,及宫苑左侧栽的几株红粉白三色的待放木芙蓉,临着晨曦的光,印在心型花湖的一池春水中,隐隐绰绰,光彩耀人,倒是为这晨光中安静的宫殿锦上添了花。 “发生何事了,这么吵闹?” 明翠无意中的一句问话,让怔愣中的央央霎时来了兴致,该是东窗事发了吧,哈。 忙放下茶盅,提着袍子便跑了出去,明翠和灵霏慌忙跟去。 见一干宫人陆陆续续都向着临澜宫的方向跑去,知是好戏上演了。 她也是前几日才知这莫熠城已与何丞相之女何文舒即当朝何贵妃内侄女定了婚约,此女每日破晓时分便入宫给未来夫婿送汤或点心,以此昭示自己的贤德,皇帝对此十分赞赏,这项节目便成了每日必做。而这琉璃国又有项变态的皇家律法,但凡已有婚约或是婚配过的皇子,便不得私自与其他女子有私情或是欢好,即便是纳妾也得由皇帝钦定,否则便是沉溺女色,难登大雅。 这莫熠城,在央央看来,也无甚大脑,莫楚殇本就清心寡欲,他还送来一女子,若是想证实她对女子无兴趣,有断袖之痞也罢了,偏看不清现实,以此女子来讨好,真是马屁拍在马腿上。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两日前,她在宫苑里为木芙蓉锄草时确有一时兴起调戏过灵霏和明翠,她也知当时有人暗中看到,便故意大声说唱了句,“爱江山,更爱美人…。”不过这些无非是想耍耍这暗中监视之人而已,且明翠与灵霏本就知她是女儿身,无甚顾忌罢了,这莫熠城便真着了道。 临澜宫被何文舒带来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里面哭闹声,惨叫声不绝。 央央早有耳闻,此女向来骄纵,何丞相又是功臣之后,朝中势力党羽众多,皇帝钦赐这段姻缘,一来是亲上加上亲,二则也是让他有所收敛,只是这不争气的儿子哟,央央想,这皇帝老儿不知看到此情此景,会作何感想。 明翠问了几个围观的太监和婢女才知这里头发生的事,两人纷纷疑惑地看向央央。 “二皇子,里头的…不会真是…她。。吧?”明翠不敢置信,昨晚一整晚都和二皇子一块儿,她竟然能把凤凰弄去大皇子那儿,真真是不简单。 央央笑着点了点头,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差一条板凳,沏一壶好茶了。 莫熠城胡乱披着件长衫,胸襟半露,里头凤凰裹着毯子瑟瑟地跪在地上发抖,嘤嘤哭着。 没一会儿,皇帝和心贵妃,何贵妃便来了,还有一干的美人昭仪,独静妃没来观瞻。 第12回 钦点红妆为男相 自央央穿越,她只见过这皇帝一回,便是她醒来时,见他立于床榻前冷冷地瞪着自己,甩了句“烂泥扶不上墙”拂袖而去。许是这几日忙于国事,见他下颚青髯又长了几分,脸色也不似先前神气。 那衣裳华美,满发髻朱钗环琅的心贵妃则是莫熠城的生母,妆容冷艳却不落俗,生得是端庄华贵,眼见儿子的丑事被这帮人观看窃语,心中恼火,一时说了气话。 “大胆奴才,主子们的事儿可是你等下人随意看来嚼舌根的,今日之事,再有人敢乱说乱瞧的,本宫叫他见不得明日的太阳。” 献帝因对心贵妃心中有愧,也未喝止,反也是帮腔道,“都给朕滚。” 一帮众的太监婢女跪在地上忙磕头求饶,见皇上有令,全都吓得脸惨白连滚带爬地跑了。 央央被明翠灵霏拖到一颗粗壮的老槐树下躲着,只怕与献帝和心贵妃打个照面,毕竟这事儿若是认真查起,自家主子的罪过也大的。 央央却不以为然,既敢如此做,她便料定了此事皇帝会帮着莫熠城将这皇家丑闻压下,他那哑巴亏也是吃定的。于是,猫着腰躲那儿看着,想这莫熠城和心贵妃吃瘪的样儿,心中也有痛快。 自她醒来,她便断续得知这莫楚裳不得已女扮男妆的苦楚。 当年,因琉璃国几近一年无雨,终日艳阳高照,百姓庄户颗粒无收不说,国库也是空虚,难民无数,有的逃至邻国,大沅国,临沂国,还有更多的是路有冻死骨,饿死人,整个琉璃国处于空前的天灾状态,临界国家未挑起战事已是万幸,否则便是天亡这琉璃国。 也是在此种境况下,琉璃国的高僧请来了一位隐士道人,天一大师,皇帝御封钦天监。几番求雨不得,便说是上天未看到琉璃国国君诚意,需得皇帝一个女儿作祭开坛作法,方得风调雨顺,来年休养生息,国泰民安,皇帝深信不疑。 那时,与静妃一同有孕的还有心妃,便是莫煜城的生母,心妃已有一子,而静妃因从不曾有子嗣,对腹中骨肉难舍难离,便狠了心,使了一计。为救这男女未卜未曾出世的孩子不至在出生后因女儿身而被用作祭天求雨,她胆大包天给那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皇帝吃过迷幻草,在他迷迷糊糊之中,诱他说出钦点她腹中胎儿若是红妆变男妆的口谕,且又故意引得皇帝身边亲信的太监张大福亲耳听见。待皇帝熟睡之际,与那张公公讲了厉害关系后,得他帮忙才将后来出生的女儿保下。而此事,若非李将军的里应外合,也成不了事,故而此番李将军出事,静妃便心焦难耐。 不日后,心妃便诞下女灵童,可怜只喝了一口奶,便被抢去祭天,放了一碗血洒与那皇城北面的望崖坡上,以皇帝为首的各朝中大臣,屈膝跪地整一个时辰后,甘霖降至,自那日起,连下了一月的雨,琉璃国各处干涸的河流才重又汇聚。 为那可怜的孩童,心妃哭得差点魂断,卧床两月不见好,皇帝也心疼,但一个女儿换来国家昌盛,心底认为价值相当,后又让高僧为这女娃超度亡灵七七四十九天,还下旨心妃封为心贵妃,与皇后一同掌管后宫,又加封心贵妃族中父兄,赏了爵位,这事儿才算平息。 也因着这缘由,静妃心底觉着欠心妃一个人情,这人情还说不出,还不起,只得从此之后淡泊名利,在她的静安宫里深居简出,只求女儿平安成长。只可惜,女儿日渐长成,却始终无机会恢复女儿身,让母女二人一直存着心结。那心贵妃因此事心中也存了怨念,恃宠而骄,时常找静妃和楚裳的麻烦,而皇帝对此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色衰爱弛也是常事,故而她们母女在宫中日子也算艰难,直至莫楚裳的自杀,夏央央的到来。 第13回 路窄气长再度见 凤凰被几个小太监以毯褥裹身抬了出来,隐约可见她蓬头垢面的模子,两颊通红,原先勾人的眼神呆滞无神,央央心底顿时闷闷的。 里头的哭闹声渐渐弱了下去,依稀能听到何文舒尖利的委屈声,“皇上,贵妃娘娘,姨母,这回你们可得为臣女做主呐…。” 就这声特别高,央央听了噗嗤就笑了出来,几片槐树叶扑簌簌地掉落在她头顶,额上,她抬手拨了拨,那叶子又扑簌簌掉了一把把下来,还带着些晨露的寒意,打湿了她的青丝和面颊。 下意识地抬头看,“啊,你…你何时在上面的?”竟是昨日入暮时说自己俗气的男子,倒吓了一跳。 “该来时便来了,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看吧,我等你很久了,这会子和你打个招呼便该走喽。”林羽扬嘴里叼着一槐树叶站在树杈上笑答,他今日换了套鹅黄色百蝶穿花绣金边的袍子,在阳光下明艳动人,袍子随风一摆,又招展出如同女人般的妩媚和清新。 央央觉得应该不是自己见鬼吧,斜了他一眼,指着头顶的人转头问灵霏和明翠,“告诉我,并非我一人看到树上的那只大鸟,你们全都看到了,对吧?” “这…是。”灵霏和明翠也是无语,见那公子衣裳华美,又能自如出入宫廷,非富即贵,大鸟这称呼委实不妥,只是思量片刻,还是得先应了主子再说。 “恩,这就好,我还以为谁家金丝雀幻化人形出来害人,偏巧只我一人看得到呢。”她最恨一个男人穿得和女人一样,且穿的长得比女人还美,而她不管前世今生,却只得当个男人婆,若是这男人是她的也罢,偏又是不相干的,那心中便不平了,“我们走。你们呀,还年轻,有些事得学着点,不论何时何地,也千万防着点,别和不三不四的人搭腔,说不定哪天便被人背后捅一刀。”央央没正眼瞧他,拉起灵霏和明翠便向羽裳宫的方向走去,话语句句含沙射影。 “这倒是了,若是见着像本公子般英俊挺拔又不乏温柔的男子便当别论了,呵。”林羽扬飘然落地,几步赶上央央,接过话头。 央央不屑地“切”了声,又白了他一眼,拉着灵霏和明翠便走了,林羽扬依旧笑着,执起腰间的长穗丝绦又玩转起来,倒有些纨绔子弟相。 早膳后,明翠与央央和灵霏禀说着打探到的消息。 果不出她所料,何丞相早朝后便在南书房候着,打着请皇上为臣子做主的旗号专程为了乘龙快婿私情偷欢一案讨说法,皇帝为了尽快了结此事,无奈封赏了何丞相之子何文竹兵部员外郎之职,品衔为从六品上。这对于他那既无勇也无谋且头脑呆呆的傻儿子来说,算是天大的喜事儿了,皇帝又将本由陈来顺都尉负责的迎接大沅国求亲队伍之事交付与他。此些均是引自南书房小太监的口供,古往今来,能使钱办好的事儿便不算是什么事儿,央央始终认为。这回,何丞相不仅是文官的领袖,连武官管事范围也都涉足,此在朝臣眼中,何丞相乃皇上极为信任之人,即将到达只手遮天的权利顶峰。 如此一来,莫熠城今日是出不了宫的,这便是她要的结果,她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大摇大摆地接替他去刑部问案了。 第14回 铤而走险探监时 这回出宫,她带了明翠出去,灵霏既是因公受伤也该歇歇,况那二公主莫漓珍,即被大沅求亲的那位,前几日随皇后同去望崖山的千年古刹法云寺上香吃素,正巧今日该回了。按着祖宗规矩,回来时除了得去给皇帝请安,也需得向皇兄们问好。因此,早些出去,把这些琐事留给灵霏打点应付了事,省的麻烦。 这回出宫除了办正事儿,央央也有打算,正好可以见识见识那古玩意,像什么傀儡戏,名小吃啥的,也算没白出来趟。 刑部大小官员见来者竟是从不干政朝中大小事宜也从未露面的二皇子,均是面面相觑,见着莫熠城的令牌才半信半疑毕恭毕敬地将她们引致死囚牢门口。 粗实的栅栏,阴湿昏暗的囚牢内,李将军盘腿坐与草团之上,满面污垢,衣衫褴褛,上有血迹斑斑,身上裸lu的皮肤上是新痕旧伤,那吃喝拉撒全在一块儿的小角落处,散发阵阵恶臭。 央央只看了一眼,再看不下去,深吸了口气,差点被那恶臭呛到,明翠忙递帕子给她,她推却未接,怕对眼前人不敬。心中是既愤怒又辛酸,却见曾叱咤一时,光鲜半生的李将军犹是气定神闲,闭目养神,随时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她正想说话,想起身旁跟着的官员及狱卒,忙喝退他们,几个官员踌躇了会儿,见央央怒目而睁,以身份压人,便不好再说,应声退下了。 “可是李将军?”央央试着叫唤了声。 “大人,此处只有罪臣李显然,无您要找的李将军。您若是提审,罪臣也无甚可说的了,该说的早也都说了,皇上若是信了那些小人捏造的证据,罪臣无话可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将军始终未抬眼,只顾自把央央当刑部官员漫不经心说着,言语中带着几分悲凉之色,看来是抱着必死之心。 “不,在本皇子看来,证据需经得起推敲,未结案之前,您仍然是李将军。还有,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央央想给他点信心,毕竟此人是帮着静妃一同瞒天过海的恩人,与公与私,央央也算欠他一份情。 “是…是二皇子?”李将军猛地睁开眼,从地上踉跄地起身,声音激动兴奋却因极力控制有些颤抖起来,大皇子的声音他记忆犹新,只这二皇子,怕是十几年未见了吧。 “正是。”央央有些疑惑,他这样的表情,像是威胁的前兆诶,不免向后退了步。 “哎,你我身份有别,二皇子何苦来这低贱邋遢之地,还是快些走吧。”他只向前走了一步,像是想起什么,脸上的喜色尽收,倏忽有些痛苦地背过身,叹了口气,手脚上沉重的镣铐摩擦地咔咔作响。 央央和明翠对视了一眼,谁都不知这李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应该不像是要揭发她身份的样子吧?她心中起疑,先前见静妃听闻李将军入狱之事,便脸色惨白当场昏倒之事,她只当是这便宜母亲怕李将军为求自保而以揭发此秘密为由胁迫她营救,又或是以此秘密与莫熠城作交换性命的条件,但此番景象,李将军似并非此类小人。 第15回 路遇贼人财失窃(1) “有位故人托我送封信给李将军。”央央犹疑了会儿,低声说着,从怀中掏出静妃昨夜交予她的信封递与他。 虽静妃一再交代这是密函,她看不得,但里头的内容她昨夜回来就看了遍,只是那繁体字太烦人,看不真切,趁着明翠在外头套间熟睡,她临时描摹了一份,便待日后找个可靠之人翻译才可。 李将军哆嗦着接过,拆开一看那内容,原先坚毅痛苦的表情变得更为复杂,深凹的双眼霎时泪流成河,看着央央那白皙俊逸的小脸不知是笑还是苦。 央央愣了会儿,来这里之前,她还在考虑要不要真的介入帮李将军翻案,但静妃是明明要求过她不要过多介入,只帮她当回邮差便好的,她又不想总骗人,于是,有些犹疑不决。 “李将军,信上说了什么?”央央试探着问。也不知是什么魔力,就让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呵,无甚,只是故人的安慰之词罢了。二皇子,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宫吧,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李将军艰难地抬手抹了把泪,又重新坐回草团上,将信纸连带信封一并撕碎塞进了嘴里嚼烂吞下。 央央盯着他两腮的磨牙运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呐呐地说,“李将军,不论如何,我会尽我所能协助皇兄将此案调查清楚。” 她给明翠使了个眼色,着她将随身携带的物件中拿出笔墨纸砚给李显然,好让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毕竟隔墙有耳。 出了刑部大狱时,央央才恢复正常呼吸,先前那胸闷窒息之感才缓缓散去,她喝斥了刑部问案审案的逼供用刑手段,又责令刑部侍郎善待李将军,给他换个干净点的囚牢,再请个大夫给他看伤,每日定时三菜一汤,一素两荤,否则,她便与皇兄和皇上禀明刑部官员统统犯有渎职之罪。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央央再不济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在众臣眼中,比起难建立信任关系的臣子,儿子的信任度更高吧,况虽这二皇子以往都不起眼,皇帝也甚少提起,但当朝皇帝只有两子,日后继承大宝不是大皇子便是二皇子了,这样说来,不论哪个皇子,他们都是惹不起的。 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已时值正午,暖阳当空,气爽人精神。 明翠见央央笑嘻嘻地背着手往集市方向走,便急了,“二少爷,咱们该回了。”出门时,灵霏暗暗交代过,这二皇子醒来后转性了,可贪玩得很,得牢牢看住及时劝回宫里才行。 “别急呀,出来半天了,本公子饥肠辘辘的,难道你是铁人不成?用过午膳再回不迟的。”央央笑着逗她,就想看着她干着急。 “宫…。府中怕是早就备着了,这外头的吃食也没府里的干净,还是回去吃吧。”明翠心头想着灵霏的嘱咐,执意想劝她回去。 “你没听过嘛?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哈。”央央打趣道,见前方一家颇具规模门面光鲜的酒楼,便笑着跑了过去,急得明翠忙跟了上去。 第16回 路遇贼人财失窃(2) 她一是怕宫里有事灵霏一人应付不周,二是怕皇子在外头遇事,毕竟她那点三脚猫功夫,保护自己也是个问题呢。正抬脚间,猛地从旁边冒出个粗布青衫的小个男子冲撞了她,她忙抬手捂住被撞疼的膀子,见主子都进了那凤栖酒楼了,也顾不得追那不长眼的小厮,恼地赶紧跟了上去。 央央入内后兴冲冲地跟着跑堂的小二去了楼上凭栏的边角处坐下,临街的这厢只一排护栏,也没甚隔着,此处视野正好,可以望见街上的一切动静,空气也是好得出奇,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 明翠习惯了伺候人,主子坐着她便在旁站着,不自然地晃了晃膀子。央央笑眯眯地拉她坐下,她却挣扎了向后退了几步,表示不敢,见她小巧玲珑的,气力倒大的很,央央拉不过她,随手执起一支竹筷在她额上敲了下去,低声质问她,“我说,你是想泄露我的身份还是怎的?少爷我还治不了你了?赶紧给我坐了。” 明翠摸着额头委屈地瘪瘪嘴,垂着脑袋坐下了,和主子同桌而食,可是大逆不道的。 各色菜品上齐,央央畅快地夹着吃,完全没有一点皇家风范,明翠都晓得作为女子该进点饭,守礼仪,咀嚼时须无声,张嘴处不露齿,三分为之饱,慢吃莫嫌迟,拿筷轻夹起,小口再细嚼慢咽。可眼前的二皇子,前几日用食倒还未留意,今日才发现,她何时竟变得跟个村野男人般,狼吞虎咽不说,饿时简直是囫囵吞枣,生怕别人抢了去。 “快吃啊。”央央见明翠夹着根菜叶怔愣地瞅着自己半天没动静,以为她是扭捏不敢吃,抹了抹嘴边的油污,催促她。 “噢~~~二~~二少爷,您吃慢点,别噎着了。” “没事儿,你不是想回了吗?赶紧吃完赶紧走。今儿少爷身上可没银子了,方才出那牢门时,银票都打赏了牢头,灵霏也忒小气了些,出门时只给了两张,你身上若是备着就给我些,待会儿我们买些好玩意儿回去。”虽她现在身份不一般,但仍是沿袭了自身的习惯,大钱都自个儿装着。 “哦。”主子下令,明翠自然不敢怠慢,当下便放下筷子去腰间摸钱袋。 宫里的用度向来都是马全和灵霏一手经办的,按着二皇子先前的性子,也有不用银子的地方,还算积攒了些。只后来央央自杀未遂醒来后,不论是对那些钻营拱利的奴才,或是那后宫的妃嫔们,光打赏也花费了不少,又时常送些珍奇古玩与妃嫔们,以前的蓄积也渐空了。这皇宫里自古最不缺的便是人,只是总叫这白衣翩飞的羸弱美少年在穿廊中来回穿梭,添了道风景不说,这表面死寂的宫中还鲜活了不少。如此,让人不得不注意起她来,连皇帝也对这素来不出宫门的皇子关注了许多。各宫的妃嫔们为他宫里的些个玩意儿偶也讨个巧,在皇帝面前提个几句,此后,皇帝眼中果真也少了几分冷然。 第17回 逃单恰逢旧人难(1) “咦,我的钱袋呢?”明翠低呼,莫不是方才那手长的给摸了去? “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出来没带银子?”央央咽下一口红烧蹄筋,凑到她耳边轻声问。 “带着的,只是方才被人撞了下,当时也未曾留意…。”明翠脑袋焉焉地耷拉下来,声音越说越低,深怕被骂。 “不是吧?完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赶紧再吃几口,做好逃单的准备吧。”央央囧了,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儿,也不忍说她什么,只半捂着嘴咕哝了句。 明翠听着惊得瞪大了双眸,黑亮的眸光中闪着不可置信的光。 “二少爷,万万不可。您等着,小的这就去把钱袋找回来。”明翠蹭地起身,执拗地拽紧小拳头。主子的身份可金贵着,不合适被安个吃霸王餐的罪名,都怪自己不谨慎,给了这些梁上小人犯浑的机会。 “算了,算了…。”央央急得忙拉住她,正想悄悄说些逃单的计划,街上忽的就热闹嘈杂了起来。 有人奔跑在穿流的人群中大喊着报信,“来人呐,杀人了,死人了…” 这楼上好奇的客人纷纷都跑到抱栏处观望凑趣。那店堂的小二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跟在客人后头抬首向下张望。 央央也正想着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儿,见这情景,心头一喜,拉着明翠便蹑手蹑脚地下楼。才到楼梯口处,便被楼上跑堂的小二发觉了,急忙忙大喊着追了下来,“嘿,二位客官,别走,还未给银子呢!” 央央耳朵尖,听着拉了明翠趁厅堂中掌柜还未反应之际越发跑得快了,直朝着店门外冲了出去,也不管方向,直往那人多的地方去钻。 也不知闷头跑了多久,看后头没人追上来才算了事,二人均是大汗淋漓各自喘着粗气。 此时,两人已在人群中央,前头便是个窄巷子,已被人围堵地水泄不通,百姓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断。 “看这后生衣着光鲜,相貌不俗,怎生出那杀人害命的歹毒之心呢,真是世风日下喽。” “谁说不是呢,方才我和三娃正巧路过这巷子,见他蹲在这满身血污的尸体旁探他鼻息呢,你说不是他还有谁?若不是我们喊了几个路人一同拦着,怕是早就得了钱财跑了…。” 央央听着,从这人群的间隙中瞧去,隐约见那墨青的锦衫背影有些眼熟,正想着往前走走看个究竟时,后头一队持刀持矛的捕快凶神恶煞而来,大喝着用武器拨开两边人群往中间开了条路,“走开,走开,府尹大人到了,别破坏了案发现场。” 紧接着,一顶枣红色花账盖顶的轿子停下,领头的捕快哈着腰去掀那轿帘恭迎这位府尹大人。 “大人,到了。” “咳咳,嗯,吴捕头,疑犯呢?”那府尹大人也不下轿,只是在里头干咳了两声,懒懒地问。 “疑犯呢?带上来。”吴捕头朝着人群中的捕快低吼了声,早有衙差压着一男子上前。 这本也没央央什么事儿,只当凑个趣,解个闷,但看清那被压制着的男子时她又是一惊,道是谁如此面善,原是昨日那眉目清隽的却懦弱无能的男人楚修,这才一天光景,怎的就成了杀人犯了?这年头,还真是画皮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说不定昨日那般也都是装的。 第18回 逃单恰遇旧人难(2) “大…。大人,草民未曾杀人,草民是冤枉的,请大人明鉴。啊。。”楚修双腿抖地厉害,脸色由红转白,像是害怕所致,吴捕头顺势在他后腿窝处踹了一脚,他“扑通”便跪了下来。 “怎不是你?我三娃是不会冤枉好人的,我和张叔路过这巷子时,你是不是正蹲在那尸体旁探息,我还见你的手在他胸口的衣襟中摸索呢,定是你劫财未遂而害人,听你口音也是外乡人,我们凤城百姓多少年都是和睦处着,你倒是专程来祸害我们的,再说你这小公子衣着看着也像富贵人家,怎还是贪心不足呢?”这粗布麻衣中等个的黝黑肤色男子便是先前在街上跑着喊着去报官的,见楚修喊冤,也是直言不讳。 “住嘴,大人还没发话呢,哪有你这乡野小民说的份儿。”吴捕头走到那三娃的跟前,不悦地轻推了他一把。 “嗯,吴捕头,这三娃说得有理,这便是证词了。”府尹的声音从轿子里悠悠地传出来。 “不,不是的,大人,小哥,你…你们真误会了。委实是那人偷了草民的一个物件,那物件是草民的一位恩人落下的,本想着寻着他便交还与他,哪知今早草民从玉器店出来时便遇上了这小偷,被他撞了下,我那物件便没了。草民便寻了他几条街,本还想放弃了,却在这巷子口见到他,那时他已死了,草民本想看看是否能救他,不过…。也是…。也是想看看我那玩意儿是否还在他身上…不巧,正被…。总之,人真不是草民杀的,大人,您定要明察。”楚修跪着,揉着自己的膝盖骨,焦灼无奈地将事情叙述了遍,有些无所适从和紧张。 “嗯,如此说,这死的还是个十恶不赦的偷儿了?”府尹自言自语道,接着又说,“恩,偷盗可是大罪,不过杀人劫财的罪也不轻呐。本官明察定是会明察的了,只不过,若你是杀了人的,即便你再喊冤再为自己开脱,也是得偿命不是?放心吧,本官是不会冤枉好人的。来呀,把尸体抬回去,疑犯压回衙门。”这府尹说话也是慢悠悠的,听得央央心里急躁地很,她向来是个雷厉风行的人,最看不得拖拖拉拉,哪怕是说话。 央央听着,倒慢慢有些相信这楚修了,只因这样的巧合天下确实是很多的,特别是对于这类刑事案件,眼见的并不一定是真实,得有真凭实据才行。又想起之前自己丢的那块伯乐相马的籽玉,这男人莫不是想拿着这玉找自己吧? “二少爷。”明翠推了推她。 “恩?怎的?” “方才见了那死尸,却是先前撞我偷了我钱袋的那人。”明翠小声地在央央耳根细说。 “噢?这么说,他真的是被冤枉的了?”央央思忖着,见捕快们给楚修戴上了刑具,准备押解回衙,而楚修苦着脸,锁着眉,一副任人宰割的惨样。 “啧啧”央央摇摇头,顾自叹息,她最看不得的就是别人可怜兮兮的表情,特别是漂亮的人,不论男人女人,而像楚修这样华美的外表,骨子里头却是一团败絮,真是可惜了,她犹豫着,这类弱势个体,她要帮呢还是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