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争雄》 写前的一点心声 http://..org/ 开新书喽! 在这个国内最大的网络小说平台连载,心情还是有些激动不平的。 在这里,聚集着国内最优秀的一些大神名家,还有高阅历、长阅龄的读众。 能在这里写书被认可,是一种殊荣,也是一种实力的体现。 本人重新从零做起,站在新的起点,难免心有感慨,希望新书能有好成绩! 隋唐时代,是一个灿烂的大时代。 不但因为隋朝的文化比以往兴盛,许多习俗、文学方面都趋近成熟,或成为后世的奠基,很有认真求证的价值。 另外,隋末时代,乱世争雄,非常的精彩,传统小说隋唐演义、隋史遗文等等,古人传奇或演义,也把这个时代描写得很精彩。 虽然写隋末小说的很多,大家可能看烦躁了,但是我想说,每个作者来写,立足点和视角、笔法、知识储备、人物塑造都不一样,故事都也是新的,会有不同的精彩。 本人所写历史小说,基本会考察历史原型,以史书为线,对许多历史知识点,会进行考证,在此借助了许多期刊网上的学术论文,可能跟百度百科的观点不同,希望能把许多新颖观点在这里写出来,给大家耳目一新的感觉。 官斗、战场、游侠、诗文、女主等,这些是本书重点描写的地方,提前写出来,免得许多人看一部分后才觉得口味不合。 这里没有种-马,虽然女主会描写不少,各个栩栩如生,但有的不一定与主角在一起。 这里没有演义,不存在秦琼卖马,杨林囚龙棒,程咬金三板斧等等,只会借鉴一点小人物。 这里没有高武,可以飞来飞去,万剑齐发,追求武功天道之类,那是大唐双龙传,不是本书,但游侠江湖,也会有所描写,也有一些江湖宗门,毕竟历史上,练武的门派还是真实存在的,就好像现在大学林立一样,是时代的产物。 千言万语,剩下一句话,请大家多多支持,收藏、投票、打赏! 在这先感谢了。 第一章 重生在隋 http://..org/ 大隋开皇十九年三月,刚过早春,大地解冻,万物复苏,中原大地早已春意盎然,但是在北方幽州一带,乍暖还寒。 河川湖泊里的冰层,已经消融了,河面上常有晶莹剔透的冰凌,顺着河水漂流入海。 凄迷的烟雨,淅淅沥沥,浇洒在苍茫壮阔的北方原野,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岸,坦荡广袤的塬坡上,都铺上一层似有似无的青毡,草色遥看近却无,不过,即便这样浅淡的生机,却也掩盖了寒冬里那光秃秃的寒酸和萧瑟。 如今大隋王朝已经立国十九年,经历了隋文帝励精图治,勤政节俭,颁布开皇律,推行大索貌阅,轻徭薄赋,开创了辉煌的“开皇之治”,中外仓库,无不盈积,如今已经到了一个繁花似锦、四海升平的盛世。 蓟县城,又称北平城,时下乃幽州的治所。 罗府就坐落在北平城内的东南方位,占地数十亩,地势开阔,坐北向南,门墙高丈,在大门口一对足足两米高的汉白玉大理石狮子,不怒自威,朱红大门,闪亮的铜钉、铜环,门口耸立着八名甲士手持长枪,器宇轩昂地站岗执勤,更衬托出罗府的威风。 这个罗府,就是幽州府兵治所内的车骑将军罗艺的府邸。 在开皇十七年时,辽东之战爆发,隋文帝任命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担任马军总管,迎击高句丽侵犯边疆,经过月余战斗,成功击退外敌,战功不俗。此后,李景便驻扎幽州一带,被封为幽州总管。 李景麾下的将领中,罗艺算得一位智勇双全的猛将,也正因为那次战功,擢升为车骑将军,随军驻扎在了北平城。 不过,此时气派不凡的罗府内,却蒙上一层愁云,因为罗艺唯一的亲生儿子,在上午坠湖溺水而亡,虽是庶子,但罗艺膝下只此一个男孩,罗家他这一脉的香火,就这么断了,让四十不惑之年的罗艺,痛心疾首。 “呜呜……阿郎,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小婢该何去何从啊,在世上,再也没有关心奴婢的人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麻布襦裙,剪裁得体,脸颊清秀,眼睛哭得红肿,趴在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身上哭个不停。 少女婢子叫沐荷,是罗府小公子罗昭云的婢女,罗家主母娘子已经发下话了,等小郎君下葬之后,就要把她给卖掉了,再也回不了罗府。 故此,小婢女沐荷哭得很伤心,照顾数年的小公子死了,自己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一时间,悲呼哭嚎着。 在门外,已经站了不少奴婢和家丁,听候内院管家丁雁的安排,准备忙活着操办后事了。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已经死透气了几个时辰的罗昭云,心口处竟然轻微地咚咚缓慢跳动起来。 ……… 宁泽宇醒来时候,感觉浑身麻木,头疼得厉害,而且心里发沉,胸口憋闷,好像肺腔里有不少水压着,有一种窒息感。 “难道我没有被淹死吗,被救上岸了?”他的意识在运转,脑海里还浮现一副跳海救人的画面。 宁泽宇今年二十六岁,沈阳人,是北方高校辽大历史系在职研究生,本科是机械专业,虽然他小时候就喜欢读文史读物,但家里人觉得文科不好找工作,在读高中的时候,父母让他选的理科,好在宁泽宇文理都行,高考填志愿时,就报考了南方一所理工大学。 可是读大学期间,他对机械原理、金属材料等枯燥门课都不感兴趣,反而读了更多的文学历史类书籍和小说,毕业后,在电解铝厂工作两年,更加厌烦了做机械技术员的工作,所以辞职报考了辽大历史系,结果研究生考试顺利过线,重新回到校园。 孰知,读完研一的暑假,宁泽宇跟几个同学去大连海边游玩度假,看到有一孩童被海水卷走,他奋不顾身冲过去救孩子,结果孩子得救,他却被海水冲走了,溺亡于茫茫渤海中。 “咳咳……哇…… 宁泽宇忽然感觉胃里翻腾,满肚子都是冷水,侧头哇的一口喷了出来,吓得木榻边那个哭泣的婢女尖叫一声,跌坐在地上,目瞪口呆,满脸惊骇的表情,以为是诈尸了。 门口的家丁和婢女听到屋内的惊叫声,纷纷冲了进来,看到榻上的少爷竟然在狂吐腹水,也都吓得面容失色。 不过,他们这群奴婢和家丁,都是从外面进来,所以这种诈尸冲击感,远没有近在咫尺的沐荷那么强烈。 “阿郎醒了。”有奴婢惊呼,然后逃了出去,有的向管家报信,有的向府主罗公禀报,也有向主母罗孟氏去报信了。 很快,小公子罗昭云活过来的消息,迅速在罗府传开,犹如涟漪般扩散。 沐荷回过神来,眼睛睁得大大,目不转睛地盯着十岁的罗昭云,忽然破涕为笑,从地上站起来,抹了抹鹅蛋脸儿上的泪痕,眼睫毛湿漉漉的,扶住了摇晃不定的小公子,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吐得更顺畅一些。 “阿郎,你……你终于醒来了。” 隋代时“公子”这个称呼一般是指出身高贵的年轻男子,不太口语化,在双方面对面的称呼中不多见,往往指嫡系的贵公子,像罗昭云虽然是唯一的罗家男婴,但庶子出身,所以还当不起公子的称呼,罗府下人都称呼他“阿郎”,这也是主母孟氏的意思。 宁泽宇完全听不懂她说什么,也不知道她是谁,很像一个初中女生,穿的衣服款式很古老,此刻,他的脑海一阵刺痛,忽然一些杂乱的念头纷至沓来,满满塞进他的脑袋里,像是一种回忆:这里是大隋国的幽州治所蓟县城,自己是车骑将军罗艺的庶子罗昭云,乳名成儿,今年只有十岁…… 这些繁杂的信息,差一点让宁泽宇头脑炸开,意识相冲,这些信息跟他原来记忆在碰撞、融合,匪夷所思,他仰起头,四周扫上一眼,房梁椽木,门栏窗棂,古色古香的房间,陌生而又熟悉。 “这算是大难不死吗?”宁泽宇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竟然神奇穿越了,从二十一世纪,回到了大隋王朝,附身在一个十岁的孩童身上,罗艺……罗昭云……成儿,喔靠,我不会是‘寒面银枪俏罗成’吧! —————— (注:此章牵扯两个历史问题,一是罗艺的出身,完全按照正史写出,不是什么演义里的北平王、幽州总管等。二是称呼,隋唐用的是中古汉语,跟后代汉语发音不同,主角是听不大懂的。此外,这时候,没有什么少爷、小姐、老爷之类的称呼,主母通常称娘子,小姐称“小娘子”,少爷称小郎君、阿郎, 至于“夫人”一词,只有国公、郡公妻子才可称“夫人”;这里为了大家读起来顺口,会有修幅度修改,比如主母娘子太咬口,仍会用大夫人,否则太别扭。) 【本书在社会生活、历史常识方面,完全趋近历史原貌来写,想给大家呈现一个有历史感的小说!】 第二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http://..org/ 宁泽宇对文史有些功底,特别是他读研方向就在唐宋断代史,很清楚历史上,不存在罗成这个人,是演义虚构的,正史书上,没有罗艺儿子的任何记载,故此,许多后人都认定罗艺没有儿子, 其实,这并不准确,因为古代修史书的人,特别注重嫡庶之分,史官往往纪录一些历史大人物的嫡子史料,但庶子几乎直接屏蔽掉,并不写入史书。 除非哪家的庶子非常牛叉,做出了一些轰轰烈烈的大事件,在当时有相当大的盛名和影响,否则都会拒载,以维护嫡子继承制的正统。 所以,罗艺后来因为得罪当权者李世民而死,究竟有没有儿子,历史原型是不是罗士信,这都不好说,缺乏史料支撑,后人只能胡乱臆测。 就在宁泽宇胡思乱想的时候,房外脚步声骤急响起,来了不少人。 “我儿当下如何,可曾清醒过来?”一个声音洪亮,如铜铝洪钟一般,浑厚有力,人在屋外,但声音却清晰传到身边。 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中年男子快步跨入门内,脚步沉稳,穿着一身青布圆领窄袖长袍衫,头戴湖丝幞头,浓眉如剑,胡须如钩,举目睥睨之间,便有一种行伍将领的威武气度,来者正是罗艺。 宁泽宇身子发虚,头脑迷糊,目光盯着进屋的中年男子,举止雍容,气度不凡,已经知道他就是自己原身这个孩子的父亲,车骑将军罗艺来了。 不知为何,多少有一点感觉,那就是血浓于水的微妙感应,至于感情,暂时几乎没有,因为宁泽宇灵魂寄托在十岁的罗昭云身上,以他为主,所以他跟罗艺之间,还没有真正接触,更别说父子之情了。 “昭云,昭云,你终于醒过来了。”罗艺看到儿子活过来,目光在瞅他,心中激动,快步上前坐在木榻边,一把就抓住了孩子的手。 罗艺今年四十岁,有正妻孟氏,育有一女,还有两个小妾,罗昭云的母亲柳氏,就是其中之一。 巧的是,自从孟氏生下的男孩夭折之后,罗府但凡有男婴生下,总是抚养不起来,活到几岁,都相继死去,让罗艺很是苦恼。 虽然罗昭云是庶子,但对于罗艺而言,也当成了嫡子一样重视。 此刻,罗艺虎目含泪,抓住儿子的手臂,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如今孩子活过来,让罗艺激动万分,同时暗暗发誓,一定要派人寸步不离,保护罗家香火不断。 这时候,外面又进来几人,罗艺的正妻孟氏也到了,是个中年妇人,上身穿着一件翻领式对襟小袖纱罗衫,齐胸处束着一袭曳地的丝绸石榴裙,外披帔风,雍容华贵。 这是典型“上衣下裳”衣制,上衣叫做“襦”,长度较短,一般长不过膝,下身则叫“裙”,襦裙出现在战国时期,兴起于魏晋南北朝,隋唐最为流行。 孟氏的发式上平而较阔,如戴帽子,盘成三饼平云重叠,承北周以来“开额”旧制,上边一枝金步摇犹自闪动。 她的眸光看着榻边激动的父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罗艺情绪不稳,根本没有察觉到,但是宁泽宇正抬头打量着进来的妇人,却感受到那眼神中的凶戾和寒意。 那是一种懊丧、冰冷,还有浓浓的厌恶神色。 就在这时,宁泽宇浑身有一种紧张感,那是十岁罗昭云的意识,似乎很害怕这个孟氏。 一瞬间,宁泽宇忽然发觉,罗昭云的死,似乎并非那么简单了,难道还有什么未知蹊跷和阴谋?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宁泽宇通过后世的影视剧和小说,都见识过大宅院里,勾心斗角,妻妾争宠,兄弟争财,往往下手都很毒辣,往死里整,所以,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现在只有十岁,羽翼未丰,生活在罗府大院内,首先要提防的就是这个孟氏。 “恭喜郎君,昭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你不必再懊恼难过了。”孟氏强颜欢笑,口中说着违心的话。 罗艺武将出身,刚愎固执,一身带军本领,以枪法见长,威名远播,但是并不是细心的男人,性子耿直,所以听到孟氏的祝赞之策,捋着胡须,也笑了起来,说道:“有此一子,总算保住我这一支血脉,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大人了。” 罗家祖籍京兆府云阳县,罗艺的父亲罗荣,曾任隋朝监门将军,可谓将门之后,罗艺还有一个弟弟罗寿,膝下也无男丁,所以身为长兄嫡子,罗艺对于香火传承看得很重,甚至曾在家里发话,谁若生下男婴,抚养长大,日后他便传下一身本领和罗家枪法给孩子,并继承罗家的一切财产和爵位,不分嫡庶。 他却没有想到,愈是这样重视,反而引发妻妾们的争比和嫉妒之心,正妻孟茹诞下的男婴夭折之后,担心自己和女儿在罗家的地位不保,如何肯退位让贤,于是,她开始用毒计,把其它妾室剩下的男孩,也都给偷偷用计害死了,甚至还设毒计弄死过两个小妾。 罗昭云的母亲柳蕙,出身河东柳氏,虽然不是门阀中的柳家,却也沾一点地方势力,所以孟茹在长安城的时候,对她有所忌惮,柳蕙的兄长柳岳,在京城十二卫府的右武侯府当差,官职虽然不高,却有一些武侯参军朋友,她未敢下狠手。 开皇十八年,也就是去年初秋,因罗艺被封车骑将军,要驻守幽州一带,所以派人接了妻妾子女来北平城,途中,柳氏就意外得风寒病死去了,罗昭云因为小婢沐荷保护,紧跟在三娘曹氏的身边,才躲过一劫。 宁泽宇两世为人,见识多出一千多年,受到许多影视剧的影响,加上大夫人罗孟氏对他一个十岁孩子,没有掩饰表情,所以让他捕捉到了那股恨意。 他脑海快速盘算,知道这个主母对自己心存歹意,迟早是个祸害,但是现在这个身体只有十岁,言轻力薄,要在罗府生存下去,只有暂时削减主母孟氏对他的戒备和顾忌,看来,只能装疯卖傻了。 如果自己疯疯癫癫,没有作为罗家继承者的资格和能力,或许,能让孟氏放松警惕,暂时不对他下手。 罗艺见孩子发愣,皱起眉头,说道:“昭云,你可认出为父来?” 宁泽宇茫然摇头,眼睛发直,然后忽然抱住脑袋,大喊大叫,头用力撞击榻边的床幔木架。 “嘭嘭嘭!” 这一幕,着实让罗艺、孟氏,还有一些丫鬟婢女们目瞪口呆,吃惊万分。 罗昭云活过来,却又疯癫了,这个消息在罗府大院内迅速传开,甚至很快,连北平城一些门庭大户家族都知道了…… 第三章 小荷才露尖尖角 http://..org/ 罗艺揣着希望而来,到头失望而归,唯一的儿子,虽然活了下来,却有些精神失常了,难掩颓废、懊恼之色,刚才的龙虎精神,仿佛一下子就衰老几分。 宁泽宇看在眼里,知道这个‘父亲’,是真心关心他的,但是,现在他还不能表露出来。 因为这个身体的年纪幼小,只有十岁,还没有自保实力,即便说出来孟氏要害他,没有证据,罗艺未必会相信,何况,他这个儿子,跟罗艺之间的感情,肯定不如他的枕边人,孟氏只要经常吹吹枕边风,也不是他能扳倒的。 何况,在这样的一个深门宅院内,有许多家丁仆役,下人丫鬟等等,估计都看着孟氏的脸色行事,自己要活下去,只能暂时装疯卖傻,减少孟氏的嫉恨和杀机。 罗府请来了医大夫,给孩子搭脉诊断,隋唐时期,做医生的被称为大夫、医师,到了五代末,北方仍沿用旧称,南方则始称为郎中,到了宋代就被称为医生、郎中混称了。 由于宁泽宇刚穿越不久,身体又长期憋水,心律和脉搏都不正常,加上脑子灵魂融合,所以大夫看过之后,也觉得脉相奇特,无法诊断,见他时而抑郁,时而疯癫,也无办法。 这一下,罗艺算是彻底心灰意冷,离开罗昭云的小院,情绪低落,悲伤不已。 孟茹却松了一口气,暗暗得意,这个结局也不错,虽然没有死,却也威胁不到她和女儿的地位,回头招揽义子为赘婿,当时候,整个罗家,依旧是她掌权,谁也不能翻身,骑到她的头上去。 女人善妒,心眼很小,一旦她久坐主妇之位,执掌家院的日常事务,无人敢得罪她,要让她交权失宠,那是不可能的,肯定会拼死暗斗。 罗府的宅院是去年购置,又在原来基础上开拓扩建,六进六出,还有左右的厢院别院,越往内越豪华,门口侍卫、车马仆役、长工、短工、家丁下人、外院执役、内院执役,三六九流,分得清楚,等级分明。 除此之外,罗府的罗艺继承了罗荣的爵位,又因为战功,在幽州北平城,除了上司李景已经离任,上国柱燕荣接任幽州总管之后,他这车骑将军,算是前几号人物,得到不少庄院、官职田封赏,有不少部曲、佃农依附,所以掌管罗家,对于孟茹而言,每月银子钱贯、布匹开销等等,都由她来主内安排,威风凛凛,如何肯愿意松开这种权力。 夜幕降临,月光如银,洒落在大地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仿佛是一层浓霜。 罗府已经掌灯,大小庭院,规规矩矩,都有很多点烛挂灯讲究。 罗昭云的小院变得清净下来,就剩下他和婢女沐荷了。 沐荷年纪也不大,娉娉袅袅十三余,豆寇梢头二月初,穿着一身淡青色高腰襦裙,裙系到胸部以上,脸蛋儿秀丽,身段儿颀长苗条,细细的腰杆儿挺拔柔韧,来回走动的时候,犹如一管柔韧的青竹迎风摇曳。 不得不说,这小婢沐荷,脸蛋儿还显稚嫩,但容貌俊俏,算得上一个清丽少女,颇有姿色,此时那双明亮的双眸,哭得红肿,虽然阿郎醒过来,却有些不正常,让她感到难过,觉得对不起死去的柳氏,没有照顾好小公子。 宁泽宇躺在榻上,正在消化这个孩童的记忆,只是年纪太小,所记有限,更多的时候,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难道真的是穿越了? 接下来,我该如何度日生活呢? 虽然他看过一些小说,一些穿越的主角,一回到过去,往往仰天长啸,王八之气纵横,敢与天争,能霸气地说出,这个时代我为王的豪言壮语,好像穿越之后,自己就是超人,无所不能一样,都是龙傲天! 当宁泽宇穿越回来,他才知道,那都是臆想而已,什么王侯霸业,什么革鼎乾坤,那都是虚无缥缈的,如何活下去,才是第一要务。 婢女沐荷在榻边不断跟他说着一些话,但是宁泽宇听不明白在说什么,因为隋唐时期用的是中古汉语,发音与后世完全不同,就好像在听粤语和日语一般。 通过历史常识,他大致知道,上古汉语是从先秦至汉代,中古汉语是从三国时期到宋代,近代汉语是元朝以后的汉语,逐渐才形成了后来的北京普通话。 像日本、朝鲜、越南等地,隋唐时期,没少出使来学习隋唐的文化,对周围国家影响甚大,许多礼仪制度、文字、经典、建筑等地,都模仿、照抄隋唐当时所推行的东西,以至于,这几个国家直到二十一世纪,发音方面仍接近中古汉语。 宁泽宇并不着急,语言这项本领,往往接触时间久了,潜移默化,自然能学会了,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孟氏的毒害,如果对方暂时放松了警惕,任他成长,自己迟早会翻身,完美一击。 到了晚膳时分,沐荷去伙食院打了饭菜,端回房间,按照以往惯例,她先自己吃了几口,以身试毒,没有任何不适,然后再给公子加温后,喂他服食。 宁泽宇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己还有一个婢女,对自己很好,心中有些感触,这女孩的淳朴清纯和善解人意,对他处处围护,都看在眼里,让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怜悯和疼惜的感情。 沐荷收拾完碗筷之后,又打来温水,用布巾蘸水后,拧了拧水,然后为他擦拭脸颊和脖子,悉心照料。 “阿郎,你一定要好起来,出人头地,好为二夫人报仇。”她轻轻地说着,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藏不住那么多事儿,对外人不敢透露半句,但单独跟罗昭云在一起,总是不忘记提醒他这些恩怨。 宁泽宇听完之后,神色茫然,完全听不懂,但是双眼盯着沐荷,还是认真注意她的口型,跟脑海里罗昭云的记忆相对比,要迅速学会当下的语言。 “阿郎,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沐荷停下来,见他一句都不说,有些难过地问。 宁泽宇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刚才的神经兮兮。 沐荷见他没有疯癫,楞了一下,忽地扑在他的身上,心酸地哭了起来。 “我要活下去,不但要保护好自己不受迫害,还有让这个小妹妹,过上好日子。”宁泽宇心中一叹,从此以后,自己就是罗昭云了。 第四章 既来之则安之 http://..org/ 【元旦快乐!新的一年,新的开始,新书期间,渴望收藏、推荐、打赏哦!】 ———————————— 宁泽宇已经默认自己是罗昭云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他必须要快速适应这个新角色,开启新的生活,否则痛苦和迷茫的只有他自己。 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和休息,他的身体恢复了一些气力,脑子也不那么迷糊了,许多记忆碎片都融合在现在的脑海。 从此,这个世上没有了宁泽宇,只有罗昭云。 大隋开皇十九年,只是一个多事之秋,朝堂之上,门阀旧势力与文帝提拔的新贵之间正在争权,晋王杨广派系与太子的派系也在暗斗,整个隋朝长安大兴城,政坛都是一个大漩涡,面临新一轮的洗牌。 这些事情,跟此时年幼的罗昭云,关系并不大,他暂时也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发什么雄心壮志对历史有多大改变之类,他只想着如何活下去。 由于罗昭云年纪还小,对于外面的世界,历史背景等等,所知甚少,他暂时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大隋,跟历史上的隋朝,是否完全相同? 而且,即便是史书记载的隋朝,但是历史只是片面的记载,许多事情和人物记载,都经过修订、篡改,跟历史上的原貌,有很大出入,可信度有限,如果自以为知道许多历史人物和事件,就能未卜先知,逢凶化吉,能人所不能,那就太想当然了。 清晨光线透过窗棂,照射进屋里,虽然经过窗纸的过滤,但是光线仍然明亮。 罗昭云被沐荷唤醒,开始了他在隋朝生活的崭新一天。 两人走出房屋,这是一个精致的小院,除了主房外,还有几间侧房,供给侍奉的仆人来住,沐荷为了照顾小公子,所以她一直都住在罗昭云的房间外室,搭了木榻,方便夜里照应。 罗昭云看着青砖灰瓦,天井院落,长廊相连,房檐勾栏,翘起的屋檐滴水瓦上,雕刻着精美花鸟图案,都是古代建筑的风格,一种古朴沧桑的感觉,让罗昭云一下子有了历史的厚重感。 他终于确信,自己真的穿越了。 这时沐荷端来一碗盐水和柳枝,让他洗漱,这是古人的刷牙办法,把事先泡在水里的杨柳枝,用牙齿轻轻咬开,里面的杨柳纤维支出来,就成了一把细小的木梳齿,至于牙刷,在隋代已经问世,用牛骨和猪鬃搭配,但没有普及,只在一些贵族豪门内流传,普通人家不会在这方面做花销。 罗昭云刷牙漱口之后,换上一身新衣服,上身蓝底竹花纹的棉夹袍子,下面穿着大胯裆的长裤,吃过米粥和咸菜后,坐在庭院发呆,思考着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办。 小半个时辰后,罗昭云让沐荷领着他四处走走,他顺便装出一副失忆疯癫的样子,好让暗自视他为眼中刺的人可以更安心一些。 沐荷拉着罗昭云,走在罗府大院,为他讲解各个地方,罗昭云听不太懂,只顾四处观察,有时还装作精神失常一下,周围的丫鬟、下人看到之后,指指点点,似乎都认定了罗家公子已经不正常了。 这些,罗昭云并不在意,也是他故意展现的,只有暗中人放松对他的警惕和杀机,他才能顺利成长,然后找机会,跟罗艺摊牌,自己有了实力,要搬出罗府去,闯荡外面的世界。 罗府的规模不小,罗昭云前后宅院、东厢西厢四处走动,许多只存在于记忆中的人和物逐渐熟络起来,管家、丫鬟、侍卫等等,多少有了印象。 最后,二人来到后花园,这里秀气雅致,花圃成片,中间有一个大水池,池水上凌驾着一道连桥,直通一处六角亭子,池中假山藤萝,水中的碧荷已经露出尖角了。 “阿郎,那日你就是从这里掉落水里的,被湖水淹到。”沐荷开口说道。 罗昭云看着一倾湖水,记忆倒播,似乎有了一些印象,他依稀记得,是大夫人孟氏在这里传唤他,背后有人推了他一把,就掉进了湖里,窒息溺亡了。 “三夫人在那里,还有晴儿!” 这时候,一位二十七八岁的少妇人,穿着月白色对襟长衫襦裙,外边又罩一件碎花布的比甲,天生丽质难遮掩,腰间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显得袅袅娜娜,乌鸦鸦的青丝长发盘成‘惊鹄髻’,插着一支玉簪,风姿绰约。 三夫人曹氏走过来,她手里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偏襟绢花小袖衫,淡黄色的夹领衬着一张俊俏小脸,头上梳一个梢皮的双鬟髻,是个一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女孩。 “阿郎,听说你活过来,大难不死,三娘替你高兴,你现下感觉如何?” 罗昭云听得半懂非懂,然后摇着头,并不答话,而且表情僵硬、茫然,真的像个精神有问题的孩子,惟妙惟肖。 曹氏轻轻一叹,眼眶转泪,看到阿郎这个样子,她心中发寒,似乎也想到自己当初剩下的男孩不明不白就死掉了,还有柳氏的意外病故,她的手紧紧握住自己的女儿,如今只剩下这一个亲骨肉了。 她的眼中闪过不甘和愤怒,但是敢怒不敢言,曹氏知道,她也需要隐忍、退让,远离是非,跟阿郎也要保持距离,不争宠,不好权,麻痹大夫人,总有一天,自己会扳倒她的。 “昭云哥哥!”罗晴儿一双点漆的双眸正盯着罗昭云,有些胆怯地唤了一声。 罗昭云苦涩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手舞足蹈比划几下,吓得小晴儿把头藏在母亲身后去。 “苦命的孩子,唉——”曹氏拉着女儿离开了。 “阿郎,整个府邸里,也就三夫人,对咱们好一些,其它人,都听大夫人的,苛待咱们!” 罗昭云点点头,眸光闪烁,现在已经把罗府上下都逛遍了,地形熟悉,接下来,就是隐忍,暗中锻炼身体,熟悉护院家丁的作息规律,找机会,潜行到大夫人的住处,观察她的动向,有什么毒计针对自己,好知己知彼,及时做出对策,保全自己。 起点中文网-.qidian.-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起点原创! 第五章 庙堂之争 http://..org/ 龙首山原下,长安大兴城。 这是当今隋朝的王城,始建于开皇二年,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组成,东西对称,布局整齐,打破自秦汉一直到南北朝时期,都城之中,没有章法,皇宫、官署、民居,交错相处,十分杂乱的布局,统一规划,井然有序。 在外郭城范围内,以二十五条纵横交错的大街,将全城划分为一百零九坊和东、西两市,此种规划,使整个城的平面如同棋盘。 大兴宫是大隋皇帝居所和朝会之地,四周有廊庑围成的巨大宫院,东西两侧建有官署,前面为大兴殿,那是上朝之地,后寝的主殿是中华殿,周边有万春殿、千秋殿、甘露殿、神龙殿、安仁殿等殿堂。 苑囿位于宫殿最后部,有亭台池沼,人工湖泊,花卉罗植,竹木森翠,景色宜人。 隋文帝今日与群臣议事过后,有些心事,来到神龙殿继续批阅奏章,由于他厉行节俭,衣着简朴,没有穿戴华贵正式的冕服,头上戴着一顶无翅的乌纱帽,穿着一身绛紫色圆领长袍,翻看着奏折。 虽然他接近六十花甲之年,但整个人气度如渊,身上承载江山社稷之气运,举手投足,都流露着一种执掌社稷神器的恢弘气度,不怒自威。 手中这道奏折,是前线传来的战报,目前,突厥铁骑与隋朝大军正在边疆开战。 突厥是隋代的边患,由来已久,是匈奴的一个分支,曾归附于柔然,为其炼铁奴,阿史那氏,后来整顿铁勒部落,发展壮大,击败柔然,称霸草原,不断南下侵犯,连西魏、北周时期,都是和亲、纳贡的政策,获取突厥的支持,免遭攻击。 隋朝建立之初,突厥强大,有多位可汗并立草原,各有强兵铁骑,隋初难以力敌,采取修筑长城,驻兵固守的战略,后来因采纳了长孙晟“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提议,施展了离间计,分化了东西突厥,实力大损。此后,先后数战,隋军终于收服东部突厥,击退了西突厥,把突厥的威胁化解到最小。 开皇十七年,文帝与长孙晟再次用计,本来都蓝可汗又向隋朝上表请婚,隋朝却将安义公主许配给了突利可汗,如此一来,激化了都蓝可汗与突利可汗西东两股草原势力的矛盾,导致兵戎相见。 突利可汗率东部突厥的子民,已经住在大同城,受隋朝保护,因此都蓝可汗进攻未果,回去筹备两年,兵力更增,并且暗自抓来不少汉人工匠制造攻城器械,于今年二月,再次挥军南下,进犯大隋边境,攻打大同城。 隋文帝便任命汉王杨谅为元帅,以尚书左仆射高颖出朔州,尚书右仆射杨素出灵州,上柱国燕荣出幽州,三路进击突厥,如今,一个月过去,隋军和突厥已经大战起来。 其实,这条军事奏折还不是他最头痛的,让他忧虑的是,朝中派系的争斗,朝堂之上唇枪利剑相互攻击,朝堂下结成朋党,相互揭发、诋毁,尤其是太子杨勇与晋王杨广两大派系,斗得水深火热,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且从杨素派人搜索的一些证据来看,杨勇竟然看出文帝他要废立太子,打算提前动手夺权,正在秘密加强东宫武力,收揽不少游侠剑客,企图对陛下不利,这可让猜忌心极重的隋文帝大为恼火,气得身体直打哆嗦! “逆子!”杨坚啪的一下,重重拍了一下桌案,整个人火冒三丈。 身为九五之尊,最忌讳的就是晚年被子嗣杀戮夺权,哪怕那是亲儿子,也绝不能姑息、放纵。 杨坚打算废杨勇太子之位,另立杨广的想法,已经有了几个年头,所以这两年,他剪除了杨勇身边的一些辅助大臣,但是,最大的障碍就是高颖,他不是一个人,代表着是一个集团势力,有关陇集团的门阀,也有各地州郡的名门望族,没有确凿的证据和足够借口,无法直接免掉高颖这位股肱重臣。 ……… 罗昭云这几日沉默寡言,时而疯癫撞头,时而手舞足蹈,已经让罗府的人都习惯了,罗艺对他失望透顶,先后来过两次后,就再也没有过来看他。 大夫人孟茹倒是时常派丫鬟、家丁到他的院子观看,定期汇报,更加确信了罗昭云溺水之后,整个人有些不正常了。 “这个小崽子,人越贱,命越硬,溺水死透了,还能活过来,好在已经发疯了。”大夫人孟氏坐在榻上,身边有丫鬟伺候,外面虽然还有些寒冷,屋里温暖如春。 房内有青铜尊兽的大香炉,里面有无烟的炭火发出阵阵暖流,孟茹三十四五岁的年纪,身材丰腴,身上穿着一件葱白色绣银色丝线花纹小袖短襦,下面是月青色丝织襦裙,裙腰上提,肩披帔帛,雍容大方,头梳双髻,顶上插了一支碧玉簪子。 如果细瞧房间,可以看到屋子里布置典雅考究,梳妆台、胡凳、香炉、立镜、帷帐、卧榻,鸳鸯戏水的绣枕锦被,非常豪绰,比罗昭云居住的房间华丽太多了。 屋里除了一名贴身心腹丫鬟外,还有一男一女,男的在二十五六岁,长得剑眉星目,英俊不凡,身材高大,名为屈超,是罗艺收的五个义子,按年龄排在之首,精善弓马骑射,有些本领在身。 另一个少女只有十四五岁,穿着翠色窄袖春衫,藕色长裤,剪裁得体,足蹬一双鹿皮小靴,肌肤润玉,芙蓉嫩脸,姿色不俗,这是孟氏的亲生女儿,罗芷薇。 “娘亲,既然阿郎已经得了失心疯,精神失常,就不要再对付他了吧。”罗芷薇毕竟年幼一些,还是一个少女,心肠没有孟氏那样狠毒。 “哼,谁知道哪天他又好了呢,还不是要夺走咱们母女的一切。”孟氏脸色不愉,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大夫人,不如我哪天偷偷过去,将之闷死?”屈超眼神闪过一丝狠色。 孟氏犹豫着,摇头道:“如果频繁出事,唯恐相公会怀疑到妾身上,那就不妙了,别忘记了,还有一个曹氏小贱人在盯着咱们的举动,被抓住把柄,把这些年的事牵扯出来,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如何是好?” 孟氏嘴角溢出笑意:“不急,既然那小崽子已经疯了,暂时不会危险到咱们,薇儿已经长大,再过两年,到了十六七岁,就可以出嫁了,到时候,我会促成你们的婚事,让你入赘,你们再争口气,生下男婴,过继给罗家,到时候,罗家几代的爵位和财产就由你们孩子继承了,这罗府永远是咱们母女三人说得算,谁也抢不去。” —————— ps:新书期间,求推荐票,收藏和打赏了哦!!! 第六章 蛰伏隐忍 http://..org/ 罗昭云这几天在独院里跟沐荷相依为命,生活简单,倒是没有什么麻烦找上门,毕竟罗府上下的人,都知道小公子已经精神失常,但只要罗公在府,谁敢明目张胆来欺负小公子? 至于大夫人孟氏,现在避嫌还来不及,肯定不会再派婢女、婆子过来苛待这对苦命的少年,相反,为显大度,孟氏还特意让厨房管事张金贵给小公子做些佳肴,滋补身子,如此一来,做足表面功夫。 罗昭云知道装疯之计还算成功,暂时缓解了大夫人的杀机,不过,他丝毫不放松,因为不知道,除了孟氏之外,还有谁对他恨之入骨,比如说罗艺的仇家或政敌,不愿意看到罗艺有香火传承? 所以说,他对外沉默寡言,一副发呆的表情,有时候还会手舞足蹈地癫疯几下,反正只是十岁孩子的身躯,因此也不觉得多别扭了。 夜色如水,月朗星稀,一轮月盘高挂苍穹。 罗昭云独自坐在小院内藤架下的石凳上,月光穿过树荫,漏下了一地闪闪烁烁的碎玉。 他仰望夜空,月光里总是夹杂着思念和乡愁的味道,对于那些漂泊在外的游子,可以辗转于江湖之中,可以承受颠沛流离的劳苦,可以借酒消愁,却难以割舍月光带给他们的情怀。 更何况他还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实,任何男人穿越回来,也都想有所作为,轰轰烈烈,至少对得起自己多出一千多年的知识,可是,当他生活几日后,就发现这种想法有些天真。 古代社会非常复杂,更注重人脉关系,没有社会关系,没有高超武功,没有门阀身份,不熟悉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将会一事无成,甚至走出去,没有户籍身份证明,很容易被官府当成流民、盗寇,抓去当苦工,累死也没有人知道。 他是学过隋唐历史的人,特别是东晋门阀制度方面,看过不少书籍,知道门阀势力在隋代仍很强盛,关陇贵族、山东望族、江南华族等等,几乎各个地方都有当地的门阀势力、名望大族,有的家族专攻儒术,经几代甚至十几代的传承,出现累世公卿,不但代表着当地最有名望的家族,同时在做官、经商、人脉方面,都有巨大优势。 如果自己逃走了,只有十岁,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何况草根一个,寒士之路,不是那么容易走通。 逃走不是办法,更何况自己有了罗艺庶子这个身份,为何不利用? 罗昭云这几天对罗府布局有所熟悉,知道这个府邸竟然住了数百人,前三进院子为外院,设外院管事一人,后三进宅院为内院,有内院管事一人,此外还有厨房管事,护院教头等,一到了夜晚,有护院家丁巡逻,外围有亲卫站岗保护,防守森严。 他住在第四进的西厢小院,而罗艺和大夫人居住在第五进院子,那里有守卫执勤,想要潜伏过去,对付大夫人,投毒、刺杀等等,都不现实,他也没那个本事。 何况,罗昭云并没有十足的证据,证明大夫人要害他,即便有,按照《开皇律》,自己杀长辈,是为不孝,也是‘十恶不赦’的大罪,要报仇的话,必须借势,而非亲自下杀手。 如今有大夫人孟氏作梗,自己想要顺利继承罗家的爵位,那是休想了,其实,他并不在乎那些,因为他若想要爵位和功绩,可以自己去争取,不稀罕祖上庇荫传下的爵位,但是,有一样他不能不在乎,那就是罗家枪法! 按照历史发展,天下过不了十几年就要大乱了,到时候隋失王鼎,群雄逐鹿,各地烽烟,金戈铁马,战火狂噬,生灵涂炭,如果没有高明武艺在身,自己如何安身立命? 做个谋士、客卿?不行,乱世之中,文人的命如草芥,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就像杨炯在《从军行》写的那样:“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最主要是他的灵魂,来自二十一世纪,那种提倡平等的年代,奴性可不像古人这么强烈,整天跟在主子身边,出谋划策,低头哈腰,他不习惯。 如果那样,都不如经商,借助罗家在东北一带的优势,发展商行,有钱有势,任它改朝换代,管什么李渊、窦建德、王世充、杜伏威、李密、刘武周等军阀混战,待到天下太平,再冒出来,仍富甲一方,也是不错的路。 罗昭云在这胡思乱想着,半晌,摇头苦笑,这些都不实际,唯有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以后的选择如何,都跟周围环境和形势所决定,现在瞎想没有用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学会大隋语言,可以相互交流,自己找机会可以暗中接近自己的‘父亲’罗艺,再见机行事。 ……… 时光匆匆,转眼两个月过去了,时节已经进入五月中旬,接近仲夏了。 由于突厥骑兵和隋军鏖战在大同城一带,打得如火如荼,其中一路人马就是燕荣自幽州出,幽州乃东北边陲重镇之地,军事位置相对重要,所以自北魏、北齐、大隋都对这里进行重点布防。 在东北一带的府兵屯兵地就有七个,分散在不同的州治所内,被幽州总管所管辖。 如今燕荣大战未归,带走一批武将,所以暂时幽州军务就由罗艺代管,这段时间,非常忙碌,时常来往于罗府和城外的军营之间。 随着军权愈大,罗艺的想法也就多了,不甘心只停留在一个车骑将军正五品上,在他的头顶,还有地方兵府的直阁将军、骠骑将军等,京城的十二卫府将军、大将军更是在三品上,还差很多等级。 如果以武功而论,他的绝技枪术绝对能横扫众多虎将,在大隋猛将中,占得一席之地,可惜,大将军并非完全比武功,还需要谋略、统兵能力、家族势力等,以及时机要好,有立功的机会,现在大隋正值鼎盛,渐渐偃武修文,武将想要参加大规模战役,立大功的机会太少了。 都说虎门将子,罗艺再想到他自己连个亲生儿子都没有,一阵唏嘘,这两个月期间,他虽然没有去看过罗昭云,但是夜里曾暗中观察,也不断派名医来治疗,都毫无效果,让他颓然失望,他万万不会想到,只有十岁的孩子,能有那样的心机,一直蛰伏隐忍,待机勃发。 这一日,罗艺戎装回到府邸后,听到孟氏有意让义子屈超做赘婿的事,还明确保证,等以后成婚,生下第一个男婴,改为罗姓,过继给罗府,这样可以化去罗艺心中一件憾事。 罗艺点了点头,有些意动了,心血来潮,打算将罗家的五虎断魂枪术,传授一些给嫡长女儿罗芷薇,也算有个传人了,他身为武将,镇守边疆,随时会与靺鞨、室韦、契丹、奚、高句丽小规模作战,万一有个闪失阵亡,也好将他这一身枪法传下去。 这个消息,不偏不巧,被小婢女沐荷偶然间听到,回来后无意中说给了阿郎,罗昭云眼神一闪,皱起眉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暂时偷学罗家枪法,回来苦练,有了几分本领,不是柔弱之身,再翻身就容易多了。 第七章 识破 http://..org/ 夜深人静,月色如水,天穹的星辰和云色,如同一幅水墨画卷,铺展在夜空。 罗府里的杂役、仆人都相继睡去,毕竟晚睡需要消耗蜡烛和油灯,所以宅院很早就熄灯了,静寂一片,府中各处地方只在一些廊苑转折处挂着灯笼,灯笼在夜风中轻轻地摇动着,发出黯淡的昏光。 罗艺的书房在第五进的东厢院子,平时他在家翻看兵法,阅览古籍,阅军中章文等,或与一些长史、参军等谋士私下交流,都在那个幽静的书房里进行。 书房外是个宽敞的院子,整齐摆放着一排武器架子,长矛、铁枪、马槊、大刀等十八般兵器,看书闷得慌时,就会在庭院耍起枪棒,练武不辍,保持武艺身手不衰退。 习武就好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一旦荒废,上手生疏了,往往差之毫厘,就可能丧命沙场。 罗艺刚四十岁,体力正从高点开始走下坡路的时候,所以注重每天很练武的时间,配合饮食、作息等,调节身体,延缓体力的衰竭速度。 拳怕少壮,英雄不许见白头,许多武将战死沙场,名将喋血,往往在体力衰竭之后,精力不复,体力不支,疆场之上,难免不阵前亡。 今夜,罗艺要传说嫡长女罗芷薇五虎断魂枪技,这是罗艺少年时,走访名山,拜师学艺,跟一位隐世高手习得。 枪法自成一路,精妙无比,罗艺逐渐去繁就简,结合沙场上追求简单有效的杀伤力,所以略加改动,马背上交锋,招数由复杂变简单一些,但威力却更强,罗家枪可谓大隋武将中一项绝技。 庭院内,一老一少站立,罗艺穿着一身圆领的武士服,手腕处箍有牛皮护腕,手中提着一杆长八尺的亮银枪,在他身前,十四岁的罗芷薇亭亭玉立,穿着紧身的短袖夹领小衫,和一条喇叭长裤,剪裁得体,裹住窈窕身形,适合施展拳脚。 “薇儿,你自幼习过一些功夫,但并不入流,原本为父想让你多接触诗词歌赋,女红绣织方面,但现在罗家子孙单薄,人丁不旺,为了不让这套枪法失传,暂时将一部分传授给你,只有枪招,暂时并不授运劲之法,实战会减弱,并不需要你驰骋疆场,只要记住套路就行了,以后传给罗家后人。” 罗芷薇认真听着父亲的讲解,她很清楚,母亲孟氏也非常在乎这套枪术武艺,这种杀敌本领,向来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她今日能学,就是父亲在为日后做打算,将来授给自己的孩子,想到这,明净如玉的脸蛋上飘起两抹潮红。 “认真看好了,今晚先交这套枪法的第一招,包含三十六式,变化多端,可以应对不同方位和兵器的敌人……” 罗艺讲述一番,然后提起手中的亮银枪,开始演练起来,那一柄厚重铁枪,在他的手里轻若无物一般,枪路大开大合,威猛无比,枪花寒光成团,密不透风,似乎泼水都不能进一般。 就在院墙的一个角落里,蹲着一个瘦小身影,被灌丛挡住了身子,而且树荫遮住月光,那里形成一个视线死角,罗昭云早就过来守候了,终于见到了驰名隋代的罗家枪术。 由于夜里要传授秘技,所以院子内外都禁制有仆人接近,岗哨也撤去一些,只在外围巡视,罗昭云身子还小,利用这两个月对环境的熟悉,成功避过巡哨和猎犬,早早潜伏过来静候。 此时,他看着罗艺舞动亮银枪,感觉身似游龙,勇不可当,枪随身走,展转腾挪,枪锋寒光烁烁,耳边还时时传来“咻咻”的撕破空气响声。 虽然是一个人在舞动,但是给人一种感觉,他正在驰骋沙场,面对金戈铁马的冲杀一般。 枪乃百兵之王,果然有它的威猛独到之处! 罗昭云看着怦然心动,如果自己能练会这身本领,从戎入军,挥斥方遒,冲杀铁甲之中,何其快哉! 每个人心中都有英雄梦,堂堂阳刚健儿,沙场立功,人之所崇,心之所向。 罗昭云也如此,不论是他前世的思想,还是今生的记忆,看到这霸气的一幕,热血澎湃,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须臾,罗艺把第一招的三十六式变化演练一遍,算是第一枪,都是以‘刺’为主,各种刺法! 罗艺收了亮银枪后,在他周围还有枪锋银光未完全消散,整个人持枪站定,渊停岳峙,气势凌然。 “看清了吗?” 罗芷薇刚才看到父亲练枪,几乎大气不敢喘,因为枪术实在太高明了,而且透发着一股肃杀之气,毕竟罗艺戎马生涯十多年,斩敌无数,枪法中已经带着他的意志、精神、气血等等,不是表演的花架子。 她俏脸一红,根本没有记住什么,支支吾吾,低着头道:“对不起,父亲,我只看到了枪影,没瞧清您的招式。” “无妨,这只是为父打得快了,现在一式式地刺出来,让你看到它的变化和角度……” 罗艺细心讲解,招数是死的,再如何变化,也容易传授和记住,但要把功夫练上身,那就难如登山了,一步比一步困难,可不是记住死招式就能管用的。 因为练法、打法、杀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半个时辰过后,罗艺开口道:“好了,今晚就练到这,你记住了招式,回去反复练熟就行了,三日之后,再教下一枪。” “父亲,女儿告退!”罗芷薇已经香汗淋漓了,微微一福身,向罗艺行礼之后,就急着回去沐浴身子了。 罗艺却站在庭院,没有动弹,眉头拧紧,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他已经下令府邸内的家奴,不论什么身份,全都早休息,不得靠近第五进的宅院,竟然还有人胆敢潜伏过来,偷师学艺。 他刚才不声张,就是不想打草惊蛇,更不想把事情闹大,因为传出去,下人在府内偷师,对他来说并不光彩,而且主子要直接杀掉奴仆,并不符合大隋律法,只有不动声色地抓到,才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他人间蒸发,不留诟病。 “是谁,滚出来!”罗艺低声大喝一句,身子转过来,目光死死盯着西南角的黑暗角落。 罗昭云身子一僵,仿佛被电击中一般,浑身毛孔不自禁地乍起,感受到一股如同野兽般的目光锁定了他,强者目击,融合了气势和权威、精神等等,也能让人不寒而栗,甚至心神受到干扰。 “是我!”罗昭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果断走出来,也许这是一次机会。 罗艺看清他的身影之后,愕然一惊,竟然是他患有失心疯的儿子。 他完全没有想到,躲在那里的人,会是庶子罗昭云,所以脑子一时短路,目光盯着十岁大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顿时心中五味杂粮,什么滋味都有。 “怎么是你?你又发疯乱走了?”罗艺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露出狐疑,因为看到罗昭云的表情,非常淡定和平静,不像是癫疯之状。 “孩儿暂时没疯,有几句话想要对父亲当面讲起,不知可否移居书轩内,单独说给父亲大人。”罗昭云语气沉稳,没有惊慌失措,言语也符合了大隋官方腔调,没有什么破绽了,心中有了新的打算。 第八章 父子间的秘密 http://..org/ 罗昭云跟着罗艺进入了东厢书房,里面古朴典雅,载重着几盆兰花和富贵竹,临墙一架有两排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些古玩器具,还有一些文史典籍宗卷,有些书香气。 当然,罗艺武将出身,最引人瞩目的是一张大隋疆域图挂在书案后的屏风上,上面标注着时下隋朝的州县区域,山川河流。 屏风东侧面墙壁,还有一幅燕山至辽东一带的地形图,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一身厚重盔甲和软甲,绊甲丝绦,西侧面墙上则挂着几口宝剑,顿时使书房增添了几分戈甲之气。 在屏风正前,有一张曲足卷耳几案,案上摆着一盏罩纱灯,还有纸墨笔砚和一摞卷宗。 罗艺似乎察觉到阿郎有些反常,哪有平时的癫疯之态?心中有些疑问,脸色沉着,坐在了几案后面的长椅上。 大隋一朝,胡椅胡凳早已流入中原,甚至在西魏的时候,胡风盛行,饮食、服饰、文化各个方面,中原都大量吸收了胡人文化,但有些方面,还是保持着汉人的习俗。 比如胡椅胡凳,在中原河东、山东一带,那里经年治儒,汉俗非常浓烈,排斥胡人的许多起居习俗和用具,仍然曲裾深衣,席地跪坐等等,但是在边疆一带还有陇西关内,许多贵族家里,已经开始置办座椅了,垂足而坐。 毕竟像秦汉时期的跪坐蒲团或席子之上,时间一长,双腿发麻,并不轻松,而且以前古人讲究的《周礼》中的礼仪,早就被五胡乱华的动荡冲击,弄得儒术半残,旧礼崩坏,所以一些门阀贵族,已经不考虑跪坐以前的意义和象征是什么了,采用桌案和胡椅,比较实用方便一些。 幽州乃边陲之地,受戎狄胡风影响更强烈,而且边关战地,武将们很少遵守儒家士人那一套讲究,所以率先采用了椅凳和高桌了。 罗艺垂足而坐后,定睛瞧着十岁的罗昭云,不知他要跟自己谈什么,但是心中隐隐感觉到,肯定有什么事情,自己被蒙在鼓里,并不知晓。 “说吧,你为何不疯了?” 罗昭云拱手道:“回父亲,孩儿溺水过后,的确有些受刺激,精神不宁,但是逐渐已经好转了,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为何要隐瞒,连为父都要欺骗吗?”罗艺心中惊讶,虽然有些高兴他病好转了,但是被孩子欺骗了,也有些不快。 “因为孩儿醒后,回想一下,觉得自己出事,颇有蹊跷,根本不是失足坠落湖中,也不是好奇去玩水,而是有人暗中使坏,要谋害我的成份居多。” “你说什么!”罗艺脾气刚烈,一听有人要害他的儿子,顿时眉峰怒对,满脸的戾气,放很狠话道:“你可知是谁下的黑手,如果有证据,为父一定为你讨回公道,诛杀此恶人!” 这一刻的罗艺,从一位武夫,瞬间变成了将军气势,满脸铁青,目光如电,杀机方刚,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已经攥紧了拳头,显然动了真怒。 罗昭云此时真想一口咬定,就是大夫人孟氏指使人害他,甚至连他母亲柳氏的死都跟她有关,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他不敢肯定,自己说出孟氏之后,罗艺是相信他这个庶子,还是相信陪伴他多年的正室妻子,何况他没有证据,只凭着猜测,状告不成,下一刻就容易遭到反噬。 打蛇打七寸,否则必遭反咬一口,如果孟氏反说自己污蔑,或是精神不正常,在胡言乱语,那就糟了,不但提前暴露了自己,还会招致对方更狠辣的报复。 他有宁泽宇的二十六年读书和工作的经历与智慧,看过许多的影视和小说,又读了不少史书,虽然没有用计策害过人,也没有施展的机会,但并不代表他不懂,现在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时候,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谨慎,否则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何况,罗家在关陇集团小有名气,能嫁给罗艺做正室的孟家,估计也不俗,这还会牵扯门阀贵族之间的利益关系,弄不好,罗家会舍掉他这个庶子,维护正妻的颜面这也说不定。 罗昭云镇定回道:“回父亲,孩儿也是在猜测,当时走在后花园的湖边,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并不知道谁是主谋,帮凶有哪些,会不会是父亲仇家或敌对政客,采取的这种手段,要断我罗家香火,否则,为何女孩子都能抚养起来,唯独男婴,罗府已经夭折四五人了。” 他说的含糊其辞,没有直接把矛头指向大夫人孟氏,而是扩大化,这样一来,使罗艺更加重视这件事,让他自己去分析、寻找答案,自己只能点到为止,如果他追查不到,那就说明,罗艺胆识和本领有余,却刚正耿直,心细不足,终究难成一流枭雄人物。 罗艺皱起眉头,脸色阴晴变化不定,迅速想到了孟氏、曹氏,还有府内几个可疑人物,或是其它家族安插的眼线,也可能是朝廷派来的暗卫等等,都有可能,毕竟隋文帝得江山的路数不正,故而越老猜忌越重,已经斩杀不少功臣和追随者,派一些暗卫潜入边疆大吏和将军府内盯梢、监视,也说得过去。 他寻思了半刻,也没有想到谁最有可能,面色铁青,说道:“从明日起,为父立即调动一些心腹侍卫,日夜守护在你的庭院,保护你的安危,绝不让这种事再出现了。” 罗昭云心想那样我会死的更快,外贼好挡,家贼难防,只怕我一暴露,随时都有可能被暗害了。 因为他太小了,只有十岁,整个罗府,除了罗艺之外,几乎所有的管事、奴婢、家丁等人,绝大多数都听从大夫人孟氏的,罗艺还经常去军营,或者巡视马场、粮仓、边界之地,动辄十数日才归,根本庇护不了他。 罗昭云连忙劝阻道:“父亲,不可,这样一来,我反而更加危险,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现在的我,失去了威胁,被传为了失心疯的孩子,反而安全许多,父亲一旦加强守卫,说出我无恙的事,只怕对孩儿不利,毕竟有千日做贼,却无千日防贼之理。” 罗艺听到了儿子的话,沉吟半晌,觉得十分有道理,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想不到在自己的府邸,还发生这样的祸事,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保护不了,也太憋屈了。 同时,他也觉得,这个十岁的孩子,心思缜密,竟然能想得比他周全多了,而且言语流畅,又不拘于古,还夹杂一点新鲜的词,让他颇感意外。 罗艺狐疑地问:“我儿如此年纪,为何想得如此周全,背后可有人给你支招?” 罗昭云早就想好了托辞,摇头道:“孩儿以前常出入父亲的书房,看到过一些史书典籍,如陈寿《三国志》,里面写到很多智谋和用兵诡变之法,还有儒典中《易经》里也常讲要懂得‘易变’之理,以前孩儿只是囫囵吞枣地背下,并无领会,孰知这次溺水过后,头疼的厉害,等痛感消失后,反而领悟出了许多道理,加上自己性命面临危险,所以脑子就灵活了一些。” (ps:新书阶段求收藏和推荐票啊!能打赏的更好哦!) 第九章 潜龙在渊 http://..org/ 罗艺听得啧啧称奇,却也没有什么怀疑,毕竟自古多这样的例子,差一点死去的人,或着经历过生死大磨难,往往会顿悟一些道理,等若置死地而后生,生命被胁迫,能激发出更多的潜能,文人如此,习武亦如此。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看来就是指我儿这样的人,那好,为父保守这个秘密,但你打算要隐瞒到何时?总不能装疯卖傻一辈子吧?” 罗昭云无语,心想装疯卖傻一辈子,那样只怕不是真傻,也变傻子了。 “当然不用,孩儿觉得,父亲只要以‘庶子发疯,丢罗家颜面’的措辞,把孩儿送走到一个偏远、安全之地,再有父亲的亲信卫士保护,我在那成长起来,瞒天过海,当孩儿几年后,有了自保能力,还担心有人来加害吗?” 罗艺眼神一亮,捋着下颌短须,微微思忖一下,点头道:“这个计策不错,两头兼顾,还能自个儿磨练,我儿打算何时离家在外?” “回父亲,自然是越早越好。” 罗昭云实在待不下去了,困在一个小院里,什么都不能干,而且还提心吊胆,随时担心饭菜有慢性毒药之类的,大宅院内的暗斗,丝毫不亚于宫斗戏啊! “这样吧,你在府内再待三个月,这个期间,每隔三天,你就偷偷过来学枪,看为父如何把五虎断魂枪演练完,你记住招式,回头我私下传你练枪的秘法和口诀,如何养劲,等你离开罗府之后,每天勤加苦练,三年后即可小有威力了。” “父亲,如何能将枪法练至大成呢?”罗昭云下意识问了一句,当然不希望自己只能小成,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罗艺哑然失笑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它是兵器里最博大精深的、最难学的,苦功不到,松散练几年也是白扯,不长工夫上身,远不如刀剑上手快,不过要是学精了,到了战场上,你就知道枪术的厉害了,百兵称王!” 罗昭云仔细记住,他没有练过武,不知道如何上手,但是心中还是非常向往。 “父亲,可有孩儿具体安身之地?” 罗艺回道:“长安大兴城是去不了啦,没有兵部下公文,将领家属一旦出来,不可以随处乱走的,要固定某个位置,十五岁以上的孩子和父母,都不能随军携带身旁,如今边陲一带,有我罗家几处庄院,上次立功时获得的小封地,也有人赠送,你可以去那里,随便挑选一处!” 罗昭云询问:“不知哪一处距离马场最近,平时孩儿可以去骑马,练习弓射和马技!” 罗艺道:“那就去燕山脚下的庄院吧,那里挨着燕山马场很近,持我的手令,可以随便进出,只要不私自贩卖就成,可以随意骑马习练,如果相中哪一匹坐骑,让牧场主上报回来,到时候我这批一张字据就可以领走了。” 罗昭云心中暗喜,凭借这个‘父亲’罗艺车骑将军的职位,又镇守一方,天高皇帝远,执掌的权力会大一些,方便自己行事,边关之地虽然是苦寒之地,却能磨练一个人的性格和意志。 父子二人秉烛夜谈,预定好之后,罗昭云又原路遣返回去,这一来一回,心境完全不同,简直天壤之别。 来的时候忐忑不安,紧张又忧虑;返回小宅的时候,却无比的兴奋,生命终于有了保障,不用每天担心会被加害,对未来也多了憧憬。 夜风有些凉爽,罗昭云回到自己的小院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满树桂花,甜香四溢,嗅起来颇为提神。 自己的命运,就在今晚发生了一次改变,对他影响极远,事在人为,罗昭云已经开始筹划,接下来的人生如何去走了,如果能精彩一些,他当然不愿意平庸地度过,枉费自己穿越一回。 接下来的三个月,罗昭云过得很充实,白天依旧装疯卖傻,每隔三四天,按着上一次的约定,就会夜里悄悄潜伏到第五进的东厢院子,罗艺为了方便他的行动,撤去了第五院的暗哨和巡卫,这让罗昭云出入更加自如、保险。 至于嫡长女罗芷薇,罗艺为了掩人耳目,仍继续传授枪法,不过只教了六枪的变化,就停止了,让她自己熟练,其余枪法,以后再说了。 没有练枪的口诀,运力的法门,还有养劲的途径,光记住招式用处不大,只是套路而已,变化再多,也不长真功夫。 就好像后世那些武术班的人,参加各种表演比赛,比得是流畅性、动作优美、架势到位,不是真打实战,一些武术冠军后来投身电影,拍一些动作武打片,其实是否有真正功力,微乎其微。 练几年套路武术,也够呛打得过练一年散打、擒拿的,原因就是前者表演为主,不适合实战,而且武术在数百年传承中,已经丢失了最重要的运劲、练气、杀敌的法门,打不出内劲来,光剩空架子了,否则一指一掌就能杀人了,还斗不过散打那种简单拳脚的外功者? 这几个月期间,罗艺将一身本领都演练了一遍,除了五虎断魂枪之外,还有几套拳法、步法、射箭要领等,罗昭云就安安静静地躲在暗处,观察着罗艺的‘自言自语’,用心铭记,好在他前世已经二十六岁,融合这个十岁的少年记忆,灵魂之力强大,记忆能力和领悟力都变得更好了。 罗艺觉得自身已经没什么可以传授的了,这天夜里,他把罗昭云叫入了书房,开口道:“为父一身本领,只有这些能教了,最精深的当属这一套罗家枪法,至于其它拳脚和剑术,只能算平庸,你学后傍身自卫可以,如果要再精进,必须再向其它名师学习。不过,学武只是建功立业的一个方面,并不是唯一,当今朝廷里身居高位的宰相杨素、高颖等人,出将入相,不是个人勇武有多厉害,而是统军的本领,以及谋略、城府、治世安邦的能力,你离开罗府之后,要另外聘请大儒,学习经典,熟读兵书,武功方面,只要专精于这套枪法,就能成为一员猛将了。” “孩儿谨记!”罗昭云拱手一礼,非常恭敬,对这个父亲,感官印象也好转起来,对罗家一脉,有了归属感。 罗艺点点头,叹息道:“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抵挡不过千军万马的冲杀,万箭齐发,任你武功盖世,也要被射成刺猬,世上最厉害的人,是掌权者,一句话,就能让天下生灵涂炭,无数人为之丧命,你祖父,父亲,都只做到了将,却还没有资格为帅,将帅之间,有大学问,你的年纪还小,正是夯实根基的时候,不要错过了时机,沦落平庸。” 这些日子,罗艺通过对罗昭云的观察,发现这孩子非常聪颖,举一反三,目光独到,许多见解都相当高明,心中对他的期望也就越高了起来,当父亲的,那种望子成龙的心情,是非常重的,如山岳一般压在心中。 第十章 天高任鸟飞 http://..org/ 北方的九月,秋风已至,树上的叶子被风一卷,跳跃着、旋转着、轻舞飞扬着,翩然落下。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在幽州北平城上时,罗府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十多匹战马,数十名徒步甲士林立。 今天是罗昭云离开罗府的日子,不论对于罗府还是北平城的人而言,都感到奇怪,但是并没有起一丝波澜,就好像一个小石头,扔进了大海里,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在前几日,罗艺忽然发火,觉得自己儿子患有癫疯顽疾,实在有辱罗家门风,忍无可忍,决定把他移出府外,随便送往一处幽州边界,燕山脚下的庄园去,让他在那自生自灭,除非精神疾病能彻底好转,否则便不允许罗昭云再回北平罗府。 这一表态,让大夫人孟氏、义子屈超等人喜上眉梢,现在觉得离目标更近一些,对她们潜在的威胁,已经扫之门外了。 罗艺并没有相送,表示毫不在乎,让许多亲近大夫人的家仆们,感到幸灾乐祸,冷笑看着罗昭云和他的小婢女二人,觉得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被送往燕山一带,那里处于突厥和大隋的边界地区,虽然大规模战争没有,但是时常发生流寇盗贼屠村劫杀事件,并不安定,都认定这主仆二人一去,再也回不来了。 “到时辰了,走吧!” 罗昭云对罗府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坐在车厢内,淡淡说了一句,婢女沐荷撩开前车幕帘,对着掌鞭车把式说了一声。 顿时马鞭甩响,马车启动,车轱辘压在青砖路上,辚辚远去。 十余匹骏马上,正襟危坐的都是罗艺的亲卫,各个都是精挑细选,这次不但负责护送小公子离开,还要到庄院那里担负保护职责,三年之后,每人提升一级,如果需要调离,再更换人选。 这些人都是罗艺的心腹亲卫,原本对将军的命令不敢不听,可是他们都听说小公子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孩子,所以内心多少有些抵触情绪,毕竟在军营中,跟随将军南征北战,热血澎湃,立功机会多,现在保护一个疯公子,都觉得此行会很无聊,浪费三年的时间,看在三年后加官进爵和军令的份上,不得不从,对所谓的少主,肯定没有什么尊敬之心。 隋代建立于北周基础上,当年西晋被灭,五胡乱华,东晋在江左一带重建,北方被游牧民族占据,使许多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加速了胡汉的民族融合,后来北魏建立,统一北方,又分化成东魏和西魏,东魏被北齐取代,西魏被北周取代,最后隋文帝杨坚从北周孤儿寡母手中得到大权,篡立为隋。 这两三百年的混战历史,门阀政治和地方割据,导致玄学大兴,儒学隐没,礼制崩坏,不论臣子还是百姓,对忠君的思想,并不浓烈,只为利益,谁给的利益多,就尊谁为大,许多世家门阀都是历经三代亡国,在四个朝代为官等等。 故此,这些卫士也都桀骜不驯,只有主人或将军,能给足够的利益,有足够的本事,才会让他们臣服听命,否则,依旧瞧不起,倒戈和叛逆之心随时出现。 车马走出了百米,就要拐弯的时候,罗昭云忍不住撩开车窗上竹制的窗帘儿,瞥了一眼后方的罗府大门,眼神中透发一股冷意。 这几个月的隐忍受辱,让他时刻提心吊胆,对他性格的磨练也有帮助,没有压迫感,他不会改掉许多上大学期间的懒散毛病,知道了人心险恶,对以后步入古代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对他有不小帮助。 这时候,罗昭云不禁想到了在他那个时代,播放的影视剧《甄嬛传》《芈月传》等等,后宫撕逼大战,女人的狠辣,要比男人更绝情、心黑。 如果那两部还是指皇宫,那么《爱情悠悠药草香》《妻妾成群》,都是讲封建贵族豪门中,三妻四妾为争宠而相互仇杀的故事,本来好端端的女子,但夫妻多了,宠幸不均,会造成她们压抑和扭曲,令她们丧心病狂,不惜一切代价去迫害她人,酿出一桩桩悲剧,最后,死的死,散的散,都没有好下场。 女人们争风吃醋的缘由,多是出于嫉妒,要在年轻时候力争在豪宅中获得一席之地,握住家权,否则等到年老色衰,晚景凄凉可想而知;更深的缘原因,还是时代制度的关系。 最毒妇人心,古人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一片树叶,被风卷入车厢,落在他的肩上,风中已经有了些萧瑟的寒意,他伸手掸去肩头的落叶,撩下了车辆,脸色平静,再不去理会罗府的人和事了。 这些车马有罗府的标志,不用经过审查,直接顺利出了城门,一路向北。 秋风瑟瑟,草木枯黄,城外的原野上一片荒凉。 天穹云高气爽,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离开北平城,在荒郊路上,落叶无人清理,像铺上了一层黄地毯,惟有一些山花不忍谢去,颇有独立寒秋的味道。 当他们的队伍远走越远,远处高岗上,罗艺一人一骑,望着罗昭云的车队渐渐消失视线,始终没有现身,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希冀之色,真想看到,多年之后的孩子,会成长如何地步?雏鹰应该飞上高空了。 ……… “阿郎,我们终于脱离苦海了,呵呵——”沐荷说着说着,眼珠转泪,委屈地哭了起来,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每天吃饭,都要先尝试一番,以身来测试有没有毒了。 “沐荷,那段日子,多亏了你的保护。”十岁的罗昭云,此刻非常的镇定沉稳,说话的时候,眼神充满一种智慧和沧桑。 沐荷今年十三岁,虽然比罗昭云大三岁,但跟宁泽宇的灵魂年龄比起来,就小许多岁数了。 所以在此刻罗昭云眼中,沐荷就是一个小丫头,让她照顾自己,不论是药汤还是菜肴,都宁愿先吃一点,等待一阵子,没有问题,才会让他服用,这等护主之情,实在难得,。 幸亏,苦尽甘来,从此以后,命运都发生变化了。 这一路途,要行走三四天,才能抵达燕山脚下一带的庄园。 途中罗昭云让侍卫长赵灿,把随行骑马的十二侍卫和一个未穿甲胄的魁梧汉子的名字报给他,提前记住。 很快,他接过名单,细心扫过一眼后,发现一个最让罗昭云意外的名字:史大奈。 第十一章 遇袭 http://..org/ 史大奈在历史确有其人,本是突厥阿史那氏,据史书记载,他原为西突厥特勤,随处罗可汗入隋,变成了隋朝的官员,后来在辽东战场多有建功,被封了大官,驻守楼烦一带,天下大乱后投奔李唐,随李世民平定天下之中,战功赫赫。 在隋史遗文等野史中,却多记载此人最早出现在幽州,是罗艺麾下的旗牌官将领,是幽州戍军中的猛将。 不论正史还是野史,均有此人的粗略记载,都可以看出这个人的历史足迹。 尽信书,不如无书,这些资料只供参考,不可以全信,否则就会被其束缚,被史家所误。 罗昭云把这些十二卫和史大奈的名字全都记下了,并且时常通过车窗,观察这些人的举动和细节,观察入微,试图从他们的举止行为中,摸索这些侍卫的性格。 这十二卫,是罗艺从他的铁卫营内挑选出来的精锐,说是要保护他三年,然后回幽州复职,到时候每个人都记下一功,报备京城卫府,可每人升迁一级,罗艺还会自掏腰包,每人赏赐他们不少钱贯。 可以说是美差一件,只不过这些人觉得三年来保护一个傻公子,有点屈才,不如在边关杀敌痛快。 一路上,罗昭云并没有主动跟这些人套近乎,深入简出,十分谨慎。 大部分的时间,罗昭云都是在看罗艺交给他的一部习武心得,这是后者两个月来整理的练武窍门和枪法口诀等。 练武讲究循环渐进和辛勤苦功,一般都是先从拳脚功夫练起,把筋骨拉开,注意脚法、身形的配合,锻炼一个人的敏捷力、步法、筋骨舒展和拳力等等,不过这些,只是普通的武士。 要练万人敌的猛将本领,就更难十倍百倍,要有名师指点,在懂得拳法基础上,专攻于某种兵器,不断苦修钻研,还要懂得养劲,改变体质等等,非常复杂,绝非一夕之功。 罗昭云大致翻看了一遍,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要成为一个武将,功夫这样难练啊! 册子上还这样写道,务必让他入门练枪的时候,前期每天握住长枪,戳出五百击来刺木桩,然后每隔十天,加出一百击,直到每天刺出一千下,持之以恒,不可松懈。 罗昭云心中感慨:寒面银枪俏罗成,不是这么好冒充的! “对了,沐荷,我娘为什么给我起了个‘成儿’的乳名?” 沐荷坐在他的侧面车厢木凳上,闻言之后,露出几分忧伤道:“柳夫人的意思,是让阿郎你平安成长起来,就起了乳名‘成儿’,对外很少叫,只有在咱们的小院里,偶尔会唤几声。” 罗昭云点了点头,看来罗成根本就不存在,若不是自己穿越回来,乳名成儿的罗家郎,也早死透了。 蔚蓝色的天空,在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朵朵霞云有时飘过,白云蓝天更显得真切。 这个时代,山林面积非常大,植被茂盛,地广人稀,秋意正浓,路过的山林落叶纷纷,大多都已稀松光秃,老树阴郁地站着,让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纹络。 一路北上,荒野渐多,地广开阔,人烟稀少,天地一片萧瑟肃冽。 这一日,队伍已走了过半行程,忽然听到一股急促的马蹄声,从西北方位轰隆传来。 侍卫长赵灿忽然一挥手臂,让队伍止步,然后翻身跳下马背,猛地跑出十几步,俯下身,耳朵贴近地面仔细听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西北约两里外,有数十马匹疾奔而来,马蹄声不齐,杂乱无章,不是军中队伍,像是响马山贼之流。”赵灿站起身来,跃上马背之后,下令十二卫和后面押送财物的数十名官兵甲士严以待阵,随时准备迎敌。 车厢内罗昭云和沐荷见车队停下来,都感到奇怪,撩开车帘子,好奇地看向外边。 “发生了什么事?”沐荷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有一股响马山贼朝这边奔来,目的不明,你们就躲在里面,不许出来!”赵灿语气不卑不亢,没有把罗家小公子当成上司来敬畏,能保护其安全,就算尽职尽责了。 沐荷吐了一下舌头,撂下了前车帘子,对着罗昭云道:“阿郎,我们要遇到山贼了。” 罗昭云点点头,神色平静,没有多少畏惧,毕竟这里有许多精兵甲士,他并不担心安危。 须臾,远处山坳处尘土飞扬,有一股散骑人马映入眼帘,大约七八十人,身穿胡衣皮甲,服饰并不整齐,什么颜色都有,人人手中提着横刀、长矛、铁叉等武器,寒光闪烁,气势彪悍。 赵灿等人都是镇守一方的骠骑府正规军人出身,身经百战,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这些人的阵势。 “听令,聚集车辆,圆阵防御!” “喏!”侍卫和府兵甲士全都轰然应诺。 他们本来懒洋洋的身子立即拔直,手按刀柄,有的紧握长枪,神色肃然,军人冷冽的气质登时表露出来。 数十名甲士把几辆拉着物资的敞篷马车围聚在一起,把罗昭云的厢车围于中间,有些甲士已经摘下了弓,随时准备战斗了。 侍卫长副手梁铮说道:“像是燕山一带的响马,有突厥人、契丹人、鲜卑人,也有中原人,混合在一起,组成的一股强盗山贼!” 赵灿啐了一口:“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连我们官军的车辆也敢拦截抢夺,活得不耐烦了。” 不远处,皮鞭高扬,蹄声轰然,数十匹健马迅如疾电急驰而去。 “留下财物和车马,想活命的快滚——”山贼中有一个大胡子的领队贼首,高声大喝,手中提着一口大铡刀,面目狰狞,催马疾冲。 “是大刀王滕缺!” “小心一些,听闻这人武艺不俗,在东北边戍和草原一带,都有凶名,燕山三大盗寇之一。” 这些侍卫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硬手,有些功夫,但毕竟都是外家武夫,本领有限,应对普通的流寇山贼还行,遇到武艺高强的贼首,都感到了棘手。 好在他们都是军人,知道配合的重要性,因此率先让弓箭手出击。 “嗖嗖嗖!” 箭矢离弦,疾射而出,那响马山贼的武器低劣,不可能人手有弓弩,也没有那么多盾牌,只有简单粗质的兵器,遇到远距离的弓箭,就有些受阻,被射中十几人,纷纷落马,滚作一团,但并没有影响山贼整体冲击的势头。 第十二章 厮杀 http://..org/ “杀——”滕缺燕颌虎头,身穿胡服皂袍,手中一口大铡刀,体格魁梧,胯下青骢马,疾奔如飞,挥舞着刀锋,射来的几支箭矢都被他或挡或避,从容躲过。 两轮箭矢射完,数十名响马山贼已经逼近跟前,二十步内,弓箭来不及拉弦再射了。 “矛!”滕缺大吼一声,如虎啸山林一般。 这支山贼队伍中,有些人奋力摔出长矛,上面镶有锋利铁矛尖,扎刺过来。 咄!咄!咄! 矛锋狠狠扎在厢车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把车内的罗昭云和沐荷都吓了一跳。 有几名甲士躲闪不及,被长矛洞穿钉死了。 “杀敌!”赵灿等人表情冷漠平静,双手紧紧握着横刀,盯着奔袭而来的马贼,忽然一齐拔出。 “锵锵——” 刀擦着鞘,发出一阵磨擦声,十二侍卫成偃月阵型提马向前,四蹄翻飞,呼啸而出。 “杀!” 十二侍卫此时主动出击,借助战马奔速,联手要挡住山贼的冲势,否则这一方的数十步兵就要被铁骑冲散,被屠戮的份了。 赵灿、梁铮等十二卫挥舞着手中的横刀,以整齐划一地刀声,迎上了山贼的先锋。 “噗噗——” 短兵交锋,近身搏杀,血光乍现,顿时有人被砍杀,栽落马下,血肉模糊。 双方闷哼狂吼声中,不时有人被斩落,矛尖刺入胸腹,刀锋割开喉咙,鲜血从这些壮汉们身上喷洒而出,染红了地上的枯草地。 滕缺挥起厚实的大铡刀,臂力过人,刀法刁钻,犹如切西瓜般,数招过后,一刀把一名铁卫横腰劈开,尸分两段。 “哈哈哈!”滕缺杀敌之后,大笑一声,并不恋战,带着一群马贼盘绕过去,只留下一部分人缠斗这十余名铁卫。 恰在此时,沐荷撩开车帘,看到了这劈尸血腥一幕,脸色发白,哇哇吐了起来。 罗昭云撩开车窗竹帘,也看到外面的激烈拼杀,他热血沸腾,攥紧拳头,心情紧张到极点,这样冷兵器杀人,第一次见到,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这种真实场面太罕见了。 最起码,他的法律意识、道德底线等等,都从心底抵触这种杀人如麻的行径,此刻,对他的冲击感是强烈的,毕生难忘,要不是他的灵魂已经二十六岁,阅历匪浅,恐怕也要忍不住吐出来。 他的余光看到了史大奈的身影,穿着一袭圆领皂衣,年约三十,颌下一部粗髯,根根粗如钢针,生得是浓眉阔口,颇具英武之气。 史大奈已经从马钩上取下自己的长兵器马槊,神情冷淡,眸子如鹰,既没有嗔目发狠,也没有咆哮如雷,就只是静静地横槊立马,挡在马车前,一股杀气便从他身上静静地散发出来。 “滚开!”滕缺挥起大铡刀,目光盯住了罗昭云所在的厢车,疾冲过来,看架势要一刀劈开马车,却嫌史大奈在车前碍眼了。 “吼!”史大奈忽然大吼一声,抡起了沉重的马槊,横扫而出,破空呼啸,威猛绝伦。 滕缺闻风使劲,脸色微变,光听这马槊的来势风声,就知道这一击蕴含的力量,只怕有上百斤的气力,断石裂碑不在话下,急忙迎挡。 “当!” 滕缺的大铡刀与史大奈的马槊硬磕在一起,反震得他手臂酸麻,虎口欲裂,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个没有穿戎装甲胄的武夫,本领这么大,似乎天生神力。 他的大铡刀有四五十斤重,加上臂力过人,一般人在马背上根本挡不住他的大刀劈砍,像眼下这样,反被对方马槊差点给弹开脱手,实在太少见了。 史大奈临行前,被罗艺特别赠送了一杆上等马槊,此时派上了用场,坚韧沉重,槊锋寒芒,配合他的天生神力和武艺,相得益彰,唰唰唰连戳横扫,压制滕缺在马背上已经左右见拙了。 马槊是古代冷兵器中重型的骑兵武器,在魏晋南北朝到隋唐时期,最为盛行,因为这个时代,游牧政权先后决战于中原地区,骑兵是争霸天下的决定性力量,造成了这段时期,甲骑具装和马槊等骑兵重器的发展。 马槊分槊锋与槊杆两部分,槊锋刃长达半米多,远远长于普通的枪、矛类武器,槊杆也非常有讲究,通常使用柘木,浸泡油晾干后,用鱼泡胶黏合而成,横向缠绕麻绳,勒入槊杆,使横身受力,再涂生漆,裹以葛布,成为一个整体槊杆,然后前装精钢槊首,后安红铜槊纂,工艺颇为复杂。 一根整支槊要耗时三年,并且成功率仅仅有四成,因此造价高得惊人,所以汉唐以来,马槊一直是世家贵族出身的将领标志,文人佩剑,武将用槊,都是身份的象征,也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史大奈学过武艺,加上力气过人,又有上等马槊在手,威武霸气,二十回合过去,已经逼得滕缺落于绝对下风,一边被动防守,一边策马不断后退,想要退走。 但是史大奈根本不跟对方机会了,大喝一声:“哪里走!”手中马槊忽然架开了对付的大刀,奋力一刺。 滕缺惊慌失色,拼命抵挡,却为时已晚,那槊刃直接刺入他的胸腔。 “噗”的一声,洞穿入体,连人带刀都给挑离马背,手臂一振,滕缺的尸身摔出几米远外,气绝身亡。 这一幕,震慑了周围不少山贼,惊骇失色,没想到彪悍勇猛的大头领,就这样被击毙挑杀了。 这群山贼都是乌合之众,斗狠还行,一旦失去主心骨,顿时树倒猢狲散,纷纷落荒而逃。 罗昭云通过车窗口看到了史大奈战响马贼首,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伏诛击杀,这等本领,让人敬畏,心中对习武更加渴望了。 史大奈算是牛刀小试,这一年来没有怎么活动筋骨了,感觉功夫有些倒退,但可以通过苦练,把生疏感再磨合掉,并不放在心上。 他心有所感,转身向车厢窗口望去,蓦然与罗昭云的目光相对,看到少年阿郎,对自己有一种崇敬之心,正点头示意,不禁微微一笑,直到罗昭云放下竹帘子之后,史大奈才醒悟:这孩子的眼神和表情,一点都不像傻狍子啊,难道另有隐情? 第十三章 少当家 http://..org/ 滕缺被斩落马下,其余马贼纷纷逃散,赵灿、梁铮等人掩杀追出数百米,又斩杀十几名马贼,这才折返回来。 这些铁卫目光看向史大奈的时候,都有些敬畏表情,想不到这个魁梧大汉深藏不露,功夫这样强悍。 当下众卫清点了一下人数,铁卫死了两人,从十二卫变成了十卫,带伤者过半,短期内战斗力折损不少。 步军甲士死伤了七八人,剩下的人在包扎伤口,满露悲愤之色,没想到这一趟简单的护行,竟然遇到山贼,都觉得够晦气的。 不过,他们合起来,杀了四十多名山贼,俘获健马数十匹,也算一项功劳。 赵灿开口道:“放心吧,这一役,我们斩杀山贼数十人,功劳不低,我会纪录在文案上,等你们回去之后,禀告罗将军,都会有功赏,死者也能有抚恤金。” 边戍府兵队头、押官、甲士们纷纷点头,觉得这还说得过去,怨气削减许多,开始整理车马,清除尸体,把战友的尸体就地埋葬了,立下墓牌,尽了袍泽之情。毕竟从军后,生死离别见得多了,马革裹尸,喋血沙场时常遇到,不可能把尸体来回运转,容易产生尸疫,所以都是就地找块位置埋葬。 在此过程中,罗昭云强忍着,没有出去,此时他不能暴露自己,所以干脆不闻不问,反而让这些士官们,直接无视掉,压根没有想起他这个癫疯少年了。 侍卫队逗留两个时辰后,继续赶路,没有再遇到了危险,经过怀戎县区,一路向西北,愈发荒凉,除了没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寨,几乎没有了人烟,如此又赶路一天半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幽州管辖内的西北部,燕山支脉的山岭地区。 夕阳渐落,一片余晖洒在山岭和荒原上,遍地枯草和凋零的山林,北方入秋之后的荒芜和萧索,一览无余。 侍卫队按照手中粗略勾画的地图,找到了那所庄园宅院。 这里由于处在草原与东北一带边戍过度区,山脉的北边,就是茫茫草原了,被一条旧长城和燕山阻挡,隔绝了突厥与幽州的直接通连。 边疆人烟稀少,田地没有被开垦利用多少,山坡和原野多都被荒芜的杂草覆盖,一望无际,偶尔能遥望到有马群经过,这里临近隋朝设置的燕山马场,而这座庄园,就是当任马场主贿赂监管将军罗艺的一处房产。 方圆数里内的有两个村落,都是这个庄园主的部曲和佃户身份,毕竟这里荒地虽然很多,但不允许百姓随便开垦,已有的耕田都是朝廷大检貌阅,核查田地后,登记在册的正规田,他们担负的课税等,一部分要交给这里担任官职的官员,算是地方官俸的一种来源。 罗昭云在门口下车,抬头看到一倾占地甚广的大宅院,气派比幽州蓟县城里许多殷实富贵人家还要壮观,朱漆铜环的大门,门左有拴马石,门右有悬灯杆,并没有看门石狮之类的石雕,因为在这隋唐时期,非常有讲究,官位六品之上,爵位凌于侯伯,才有资格在门口放玉石狮子。 他看着面前宽阔的府邸,青砖灰瓦,高墙深院,翘檐翅角,富丽堂皇,对罗昭云而言,有一种期待感,从此这里就是他的家了,也是他崛起的地方,改变命运,就要从这里奋斗数载了。 侍卫们当晚都住进庄院府邸中,负责看管这里的管家冯尧,带着几名仆从来到正堂,要拜见新主人。 罗昭云只叫着沐荷和史大奈跟随,在正堂内与仆人们正式见个面,拿出罗艺的信函和令牌,接管了钱帛物资账本和一些库房钥匙等。 “少东家,所有的账目都在这了,几个仓储里存货都有记载,地下石窖还有一些钱贯银子,也都在账本里纪录。” 大管家冯尧约五旬的年纪,脸上依旧有不少风霜皱纹,但身子骨却很硬朗,他并不知晓蓟县城里罗府发生的事,也不知这少东家名声在外已经是个小疯子了,所以对他仍很恭敬。 罗昭云接过账目之后,递给了沐荷,开口说道:“家父有公务在身,镇守一方,没有时间打理这些琐事,从今日起,几年内我都会长住于此,学习骑马射术,经商之道等等,以后这个家大小事宜,都要禀告给我,有问题吗?” “那是当然,少当家如此年纪,就出来磨练,可知罗公的器重和栽培之心,老奴定当尽全力为少东家鞍前马后,打理好一切俗事,到时再禀给少东家做主。”大管家冯尧说的很实在,毕竟他的身份只是奴仆,权力都是东家给的,谁来当家,他就效力于谁,并不复杂。 罗昭云很满意他的态度,如果大管家敢阴奉阳违,当场给他难堪,他就打算让史大奈出手,把这些人给轰出去,绝不留一些不忠的奴仆在身边。 当然,即便冯尧等旧仆如此表态,罗昭云也是将信将疑,并不全信,还要看日后这几个人的表现,同时,随着他年纪增长,他会不断招揽新仆人,扶植一批绝对忠心于他的亲信,这是后话了。 “你们先下去吧,置办些好酒好菜,犒劳一下护行的侍卫军士,顺便把主院的房间都打扫干净,今晚我们就要下榻住进去了。” “那成,少东家,我这就去安排了。”冯尧带几个仆人下去备饭菜,整理房间去了。 这些人走之后,正堂客厅内,就剩下沐荷、史大奈了,二人都在好奇地打量着罗昭云。 “阿郎,你变厉害了,刚才大管家都被你管的服服帖帖。先前我还在担心,他们欺我们年少,会不听咱们的吩咐呢。”沐荷眼眸很亮,说起话来,神采奕奕,吐了吐舌头,脸上带着微笑。 “这里不是罗府,用不着畏畏缩缩,我们就是这里的主人了。”罗昭云外表只有十岁,但表现沉稳,举止得当,让人感觉根本不像个孩子。 史大奈眉峰挑动,眸光闪烁,入屋之后,他就在观察罗昭云,发现这个少年,根本不像罗府传闻的那样不堪,相反,还格外出众,再联想到罗公临行前的那晚,反复叮嘱他,要保护好这个孩子,指点小公子练功。 罗艺为此还许下诺言,让史大奈在罗昭云身边保护几年后,会推荐他入伍担任一份差使,给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此刻,史大奈逐渐想通,这对父子似乎有着不外宣的秘密,心忖罗公这是让罗昭云不在豪门大院内骄纵成长,掩人耳目,这种虎门养子的办法,还真是少见啊! 【新书求收藏、推荐哦!】 第十四章 新的生活 http://..org/ 掌灯时分,侍卫队们酒足饭饱,有人拿盆子在院子里泡了脚,舒缓一下,毕竟连着赶路三四日,然后都回房早睡了。 宅院很大,家丁缺少,由于燕山马场主把院子送给罗艺只有一年,罗艺一直没有腾出时间过来真正接管、派人打理,所以府里下人仍是不多。 府邸灯火稀疏,十分寂寥冷清,不过,对于罗昭云和沐荷二人来说,无疑等若了净土! 沐荷吩咐仆人准备了木桶和热水,又让人送来了洗浴用的肥皂,这东西虽然与后世肥皂同名,却不是同物,这是由皂角、肥珠子混合,通过凝固调制成膏状,用来洗涤身子的物品,属于一些富裕家庭日用品。 当然,皇室和权贵门阀世家,会用豌豆、藻豆等,结合一些香草,混合制成的液体,不但去污效果好,还带着香味,那才是奢侈的清洁用品。 普通百姓人家,有用山羊油、植物油混合一些草木灰,用于洗头、洁身,更贫困的家庭,直接用淘米水之类的,或是干脆什么也不用。 罗昭云消瘦的身子,浸泡在一个大木桶内,热气蒸腾,浑身皮肤被热水泡着,暖洋洋的热力直透肺腑,令人浑身舒坦,一路车马劳顿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特别是不必时刻担心生命安危,精神放松,内心通畅,感觉有些飘飘然。 好几个月没有这样舒坦洗过了,在罗府内,他过得并不舒心,连洗澡沐浴都很简单地冲洗,哪像这样自在? 这时候,门声响起,沐荷端着木盆进来,隔着一道屏风,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袍和襦裙,只剩下一条小短裤和一只肚兜,然后端着盆子和毛巾,来到罗昭云洗浴的木桶外围。 “沐荷,我自己洗就行了。” 沐荷摇着头,嫣然一笑道:“那怎么行,现在你是少东家了,需要仆人来帮你洗弄,我不放心别人,还是我自己过来帮你洗吧。” 罗昭云有些尴尬,毕竟男女有别,虽然自己的身子才十岁,而她只有十三岁,豆蔻年华,但该长的地方也都长了,生理特征不一样了。 沐荷以前照顾他习惯了,所以并不觉异常,先拿起皂角,给他的头发进行梳洗,别看只有十岁,但是头发已经很长了,古代的男人发丝,丝毫不比女子的短,洗梳起来比较麻烦。 少女心细,为罗昭云耐心地梳弄,清洗了好几遍,这才完成第一处部位,接下来,她用布巾在木桶温水内蘸湿,拧了两下,然后给他搓着后背和前胸,搓掉不少汗泥下来。 罗昭云盛情难却,只有享受着小丫头的服侍,心中有些罪孽感,年纪相当于初一女生,在给自己搓澡,真的过意不去了。 不过,据有些专家考证过这方面习俗,据说古代大户人家的侍女,要陪男主人沐浴的。 果不其然,罗昭云还在猜测中,沐荷已踩着木凳,抬腿也挎入木桶里,要为他擦拭下面了。 “停停!下面,我自己来就行了。”罗昭云赶紧阻止她下一步行动,否则自己小老弟就曝光了。 沐荷愣一下,看着他腼腆的样儿,嗤地笑道:“羞什么,前两年,每次洗澡都是我给阿郎搓洗的呀。” “这个,现在长大了嘛,再说,我也要独立了,不能事事依仗别人,这样如何能长大成男子汉?” “哟,阿郎要做男子汉了,那成,每次我就只为你洗到这些吧,等一下,我为你换上新衣。”沐荷含笑从木桶里跳出来,水已经润湿了她的贴身衣衫,露出纤细的身子,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青涩,却生机勃勃。 半柱香后,罗昭云沐浴更衣完毕,在沐荷的服侍下,换上一件干净的淡青色窄袖袍子,圆领处锈着黑色松纹,头发高梳在后,束以幞头绸结,照着铜镜,发现自己的气质似乎有了一些变化,双目硕硕发光,额头晶莹,神态沉练,不像一个十岁孩子的稳重,与前些日子疯癫痴样,更是天壤之别。 “人靠衣装马靠鞍,还真是不假!”罗昭云淡淡一笑,并不满足于此安逸生活,而是决定今晚,就开始用罗艺教给他的拳法来锻炼身体,早一步初窥门径。 罗昭云住的房间很大,有外室和内轩,中间有墙和屏风相隔,过门处悬挂着垂珠幔帘子。 光外室就有一百多平方,布局整齐,陈设古朴典雅,有落地高脚青铜灯柱、吐着檀香的兽炉,圆桌胡凳,一排精致紫檀木架上,摆放着不少瓷器和玉器,白瓷俑、盘口壶、高足盘、青釉花瓶、白釉莲纹罐等等,使房内古色古香。 这些贵重家具,比罗昭云在罗府内居住的简陋房间,要高贵太多了。 沐荷取下灯罩纱,在青铜灯柱的托盘上,用火折子点燃三根蜡烛,然后把灯罩盖回,顿时房间的灯光亮起,水一般泻满整个房间。 “哇,好漂亮啊,快赶上蓟县城罗公和大夫人的房间了。”沐荷非常开心,自此脱离魔掌,欢乐得像一只甫获自由的小云雀。 罗昭云看着那些瓷瓶,一阵感慨,都是隋代真品啊,放到后世,价值连城,在这里却只是家常摆设而已。 隋朝经济大繁荣,促使了瓷器的发展,已经出现了“窑”称呼的制瓷集中地,隋瓷在此时按特点有“南青北白”之称,南方盛产青釉瓷,主要集中江浙之地,工艺精良,釉色清淡宜人,明彻如冰,代表是越窑。 北方以制造白釉瓷著称,胎质硬坚,胎与釉洁白,釉层薄而均匀,器表犹如羊脂白玉一般晶莹温润,主要集中于关陇、川陕、河东一带,代表是邢窑。 罗昭云在辽大读书时,上过考古工艺鉴赏选修课,平时有翻过不少书,对古玩鉴别方面,算是入门了,所以扫了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基本特点来。 不过,这些生活中古器,对他而言,没什么意义,穿越回来,这些东西已经过了新鲜期,见怪不怪了。 “沐荷,一会我要在屋里练功了,你帮我在外面把风,有人到咱们小院来,你就咳嗽示警,告知于我。” 沐荷听他要练功,有些似懂非懂,点头道:“成,我出去把风。”小丫头说完,转身提着裙角就要出去。 “等下。”罗昭云喊了一声。 “哦,还有什么事?”沐荷转身狐疑地问。 罗昭云看着她只穿了窄袖子黛绿色罗衫,下面是同色的单薄褶裙,柔声道:“披上我的袍子吧,夜风转凉了,当心风寒。” 沐荷愣了一下,听着罗昭云细心关照,不知为何,鼻子有些发酸,泪珠打转,笑着点点头,从桌案上提起一件长袍子,披在身上,走出屋外面去了。 第十五章 初窥门径 http://..org/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罗昭云如今脱离了罗府囚笼,暂时能独自安身立命了,所以迫不及待要加紧苦练,他在途中已经背下了那些习武和枪术口诀,脑海还浮现许多罗艺练拳脚的影子,都要尽快熟悉,否则时间一长,就生疏忘记了。 “嗨!” 罗昭云握拳站马步,按照教导之法,马步一起一伏,有骑马的感觉,几个月下来,每天夜里在房间偷偷站桩一个时辰,已经有所效果,太阳穴鼓起,全身精力饱满,不再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此时站了半个时辰马步,感到有一股气劲在体内蹿动,通过脊椎,连接上身和腿脚,身体像是皮球一样在鼓荡撑起,这是一种错觉,觉得差不多了,双手向上一提,从眉心向下虚按,把体内的那股气按入小腹内,然后猛地吐气,发出尖锐的声音。 热身完毕,罗昭云开始把记忆中的拳法逐一演练,以前在自己房内,都是摸黑记住套路,不曾真的打拳、踢腿,用上体内积攒的那股气劲,现在没有了顾忌,开始认真打拳、踢腿,步法配合,一进一退,招数相随。 呼!呼!呼! 拳脚展开,衣袖不断传出破风之声,这是拳术中已经有了气力,不完全是空架势了。 练拳半个时辰,每出一拳,用劲到位,全身逐渐发热,热血奔腾,收拳的时候,脊椎一落,全身寒毛炸开,热量随着一发一收,一快一慢,来回鼓荡。 这时,他感觉自己体内再不断积攒着热量,身体越来越热,他按照父亲的教导,封闭毛孔,不让这股热气散出去,一直坚持着,但是时间一久,热气越来愈多,马上就要冲开了毛孔泄出去。 罗昭云立即停下来,慢慢走动,体内的那股热气沉淀进了小腹,还有一部分,上升入头脑,感觉到精力充沛,身体力量也增了一点。 “原来是这样,以前总是沉不下来,功亏一篑,想不到今日始到这里,心情通畅,没有紧张情绪,一心求武,反而事半功倍,把这股练拳时的热劲全都积攒到体内了,又进步了。” 罗昭云轻轻一叹,脸色露出兴奋,按照父亲罗艺的说法,能把这股劲养住,才能长体力、增功夫,一点点改变体质,这是内家习武的要领,绝非依靠蛮力的外家硬功。 只有把这股气劲积攒多了,练枪的时候,融入其中,每一次刺枪,都牵扯体内的气劲,久而久之,枪术才能不断精进,脱离套路的空架子。 罗昭云有了感悟,对罗艺所说的一番话,终于有所体会,习武算是初窥门径了。 练功当从小开始夯实基础,拉开筋骨,不断滋补身体,养劲练功,这样把力量、敏捷力、韧度等等练得异于常人,最大程度地激发人的潜能,即便不是天生神力,但是通过自身练功蜕变,臂力不断加倍,气劲通达,力量也会越来越霸道。 在通俗演义小说中,李元霸、宇文成都、裴元庆等人的兵器动辄数百斤,小时后的他,听得如此如醉,但是长大读书后,才知道,那些都是小说的夸张描写。 但渐渐地,他接触史书,常看到一些武将,动辄“万人敌”“力过万钧”“扛万斤鼎”等描写,甚至考古出土的不少宝剑和兵器,都是数十斤重,他才重新思考古人武艺的问题,绝对不是花架子那么简单。 历史上吕布、项羽等战神般人物,真实存在过,天生神力,武艺高强,绝不是单纯的史家吹嘘。 罗昭云曾触摸过罗艺的亮银枪,枪身并非木材,而是纯铁打造,长枪重四五十斤,挥舞起来,没有一定的力气,没说迎敌,抡几下都费劲,但是在罗艺手中却得心应手,打破了他的传统三观,对习武更加重视起来。 这时,夜已深,罗昭云已经收功敛气,然后推开房门,去召唤沐荷进屋休息。 沐荷裹着夹袄和长袍,正在一处避风的长廊下,仰头望着星空。 今夜是下弦月,还没有显露出来,满空都是星辰,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璀璨绚丽。 小丫头呼着哈气,脸色却相当的兴奋和知足,似乎对新的生活,格外的满意。 那纤细的身体,像一根修竹轻摆,秀丽可爱的少女脸蛋,眉弯嘴小,唇薄颌尖,宜喜宜嗔,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灵动有神,带着一抹浅浅的俏皮笑意。 罗昭云看在眼里,心中对沐荷有一种疼惜感,这几年要不是她照顾自己,恐怕活不到现在吧? “沐荷,冷不冷?” 小丫头站起身,摇头笑道:“不冷,阿郎,你练完功了?” 罗昭云点头道:“嗯,刚练完,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家了,不用总这么偷偷摸摸,到时候,你也跟着我习武,不求多厉害,能防身就行,世道难料,说不定以后天下会乱,有本领在身,更安全一些。” 沐荷有些发愣,不解道:“可我听二夫人提过,当今大隋朝,陛下定国安邦,轻徭薄赋,使四海升平,已经到了一个盛世,怎么会天下大乱呢?” “盛极必衰,自古已然,就好像月圆月缺,总是周而复始的,你不要多问,更不能对外提及,只要听我的就是了。”罗昭云不想过多解释,因为对于历史趋势走向,会越描越黑,没必要跟她说太多。 “哦,那好吧,反正阿郎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准没错了。”沐荷应承下来。 罗昭云微笑挽了挽她头上的青丝,站起身说:“睡觉吧,这只是第一天,接下来,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忙活了。” “还有什么事,婢子能帮上忙吗?” “当然了,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罗昭云转身就往房间走去。 沐荷刚才有一点心事,那就是罗昭云似乎不疯了,以前是韬光养晦,现在不论言语和气质都大不相同,又成了少东家,管理这么多的大宅院,她有些不自信,以后还能跟阿郎这样关系密切吗? 眼下听到罗昭云的话,心中甜甜蜜蜜,站在后面的倩影,差点跳起来,咯咯轻笑,身子一旋,锯裙转出了一个折摆,然后兴高采烈,一蹦一跳,像剪水的燕子般翩然地跟进房内。 第十六章 拉拢人心 http://..org/ 翌日,罗昭云早早就起床了,在院子锻炼身体,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蛙跳,把身体活动开,然后打了一套拳,然后把运动产生的热量,及时下压入腹,转化为一丝气劲,积少成多。 用过早膳后,罗昭云认真翻阅账本,看到庄内储存的钱贯、白银,还有粮仓内的谷物储存。 “黄金三十两,白银五百两,五铢钱贯三万吊,大小珍珠四十颗,粟米七千石……” 罗昭云扫过账册,对目前庄院储备做到心中有数,加上这次父亲罗艺私下送给他的二十两黄金,几百吊钱,还有一些横刀、弓箭、甲胄等,也算一笔财富了。 隋朝使用五铢钱,又叫开皇五铢,是圆形方孔的铜币子,象征着天地乾坤,自西汉时候推行五铢钱,到隋朝统一天下,更是统一全国货币,一吊百钱,一千钱就重四斤二两,制作规整,质量很好,由于隋朝盛世已临,钱币在市面通用不足,所以币值坚挺,寻常人家几吊钱就能过一个月。 罗昭云让管家冯尧准备了一些五铢钱和银豆子,要犒赏一些护行的甲士,早早打发他们回北平城,这样他也能安心在这里开启新的生活了。 这些随行的徒步甲士,都是幽州骠骑府的士卒,此次被罗艺挑选出来一个大队的人手来执行护送任务,按照隋朝军制,三名关系好士兵组成一个“小队”,三个关系好的小队组成一个“中队”,五个中队在组成一个大队,这个大队一共四十五名士兵。 再额外加入五人就是队伍的头领,分别是指挥者队头,执旗副队头,执法文职“押官”,还有两名护旗兵叫“左右傔旗”,组成五十人队,这是隋军基本活动单位。 通常五十人要配备五“幕”,也就是睡五个帐篷,十人睡一帐,这十人也叫“一火(伙)”,互称伙伴。在《木兰诗》里所说的“伙伴皆惊忙”就是指这种关系。 一路上,罗昭云曾细心观察,对隋朝这种行军规制有了初步了解,队头、押官等虽有军职,但官品极低,开皇年间队头又称都督,只有正九品下,其它没有官品。 辰时二刻,院子里聚集了三十多人,懒懒散散,完全没有了战斗时候的彪悍和英武,甚至甲胄穿的都不齐,要不是听说有犒赏拿,他们都不会鸟这个罗家傻公子。 史大奈、赵灿、梁铮等人也来到院子内,要看罗昭云如何打发这些兵痞子。 “诸位军士兄台,承蒙各位齐心协力,护送昭云一路北上,风尘仆仆,长途跋涉,还与马贼交战,添了伤亡,昭云感激不尽,又很过意不去。为此,私下做主,从庄院的仓禀钱库内提取一些钱币,赠予大伙,算是辛苦酬劳,这不与家父军中赏赐冲突,完全是在下额外感激之情,请诸位军士承纳!” “给多少啊?”有兵痞子囔囔道。 “肃静!”执旗副队头转身喝斥,但没有多严厉,只是做做样子。 罗昭云丝毫不以为杵,脸色平静道:“每名军士二十吊钱,队头追加十颗银豆子,其余四位军官,加五颗银豆子。” 院子内的不少甲士顿时眼神一亮,脸色都露出惊喜,一吊百钱,二十吊五铢钱,足够一家人三个月的开销了,他们虽是府兵,但是自开皇十年起,隋文帝认为天下已太平,可以让府兵们安心从事农业生产,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不再强调世代军籍,代代为兵,而是推行兵农合一,如此一来,府兵渐渐沦为了民兵性质,战斗力下滑,军士们对战争已经不感兴趣,相反对耕地、赚钱更上心了。 此时府兵甲士们看到钱贯,心中的怨气和不服一扫而空,转而代之的兴奋和贪婪之色。 罗昭云一招手,管家冯尧带着几位奴仆,端着几个铜盘过来,上面放着不少钱袋子,已经划分好了,二十吊一个小布袋,一袋重八斤四两的样子。 队头、执旗副队头、押官等人也都露出满意之色,毕竟他们也获得不少,除了二十吊钱,还有银豆子,额外所得,不要白不要。 在隋朝开皇年间,黄金、白银并不流通,都属于财宝,一两黄金值百吊钱,一两白银值二十吊钱,很多商贾和贵族,嫌钱太重,便找人将白银铸成银豆子,一颗重一钱,值两吊钱,非常方便,再大面值还有纹银饼、纹银条。 虽然朝廷明文不准这种私铸的银豆流通于市,可实际上它已经成为一种变相的货币,市场的潜在规则,尤其在边疆地区,牵扯到与北方胡人部落做生意,金银珠宝反而用得很广泛。 这些甲士轮着上前拿到奖赏后,目光再看往罗家公子的时候,态度明显和善不少,这年头,有奶便是娘,有钱便是爷,拿到了实惠,每个人心中顺畅不少,觉得这小子挺会来事的,不枉这一趟护行了。 “张队头,这里还有一些钱币,是送给那些阵亡的军士家属,算是昭云的一点心意,每家三十吊钱,请代为转交其家属!” 张队头等人听完,神色肃然,虽然都是一些桀骜军痞子,但是对战死的袍泽,都有一种敬怀之情。 “在下代大伙谢过罗家少东家了,既然护送任务已经完成,我等就不在这叨扰了,打算明日就往返,回北平城向罗将军复命交差!” “可以,如何出发,由你们自个儿决定吧。”罗昭云点头回答。 当这些府兵军士离开主院落后,赵灿、梁铮几名铁卫都有些好奇地盯着罗昭云,通过刚才的一番话,他们都怀疑,这是罗府傻公子吗?十岁的年纪,说话如此得当,安抚人心,一些弱冠年纪的青年,也不能如此从容吧? 史大奈和沐荷,却习以为常了,二人都隐隐知道,罗昭云已经不疯了。 罗昭云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露出虎牙,人畜无害的样子,含笑道:“赵兄、梁兄,不要这副表情吧,放心,你们保护我一路,而且还要陪我在这生活几年,昭云自然不会亏待诸位,每月十吊钱酬劳,只要保护好庄园和在下的安全即可,如何?” “十吊钱?每个月?”赵灿、梁铮等人都大吃一惊,这笔钱,可比他们的俸禄高多了。 他们多是府兵出身,只是身体素质好,作战勇武,拳头硬,敢打敢拼,大都做过队头、执旗副头等低级军职,才能被挑选中,当了亲卫。 当将军的亲卫,不论俸禄、待遇、权力等,都要比那些行伍低级军官、普通大头兵等好多了。 即便如此,他们在车骑将军罗艺身边,拿到军资酬劳,也不过每个月两吊钱,当然吃穿全包,会免除他们家里的一切赋税、劳役等,现在从两吊钱变成十吊钱,等若翻了五倍,顿时都兴奋起来。 罗昭云看在眼里,脸色挂着笑容,心中暗忖:糖衣炮弹谁能抵挡得了?只要收买人心,许给的利益足够,不愁他们不尽心办事,竭力效命,不论古今,人都是这样的现实! 若要真正驾驭这些军士,让他们归心,除非哪一天,你高高在上,武功高,有权势,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能够以仁义感化等等,也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年仅十岁的罗昭云,还没有这个能力。 第十七章 刺抢之术 http://..org/ 两日后,一路护送的府兵甲士离开了这座庄院,开始南下,要回去向车骑将军罗艺复命了。 整个庄园又清净下来,五进五出的大院落,第五进的后院与山坡相连,还有一小片枫叶林。 罗昭云和沐荷完全自由了,开始巡视前后的院落,把正院和厢房都走一遍,长廊曲径,滴水墙瓦,花圃丛立,假山水榭,应有尽有。 二人在管家冯尧的带领下,来到了后花园,这里鹅卵石铺砌成的小路,在一片花圃中拐来拐去,一直通到一座五角小亭,石亭内设有是石桌木凳,亭旁种植着几丛修竹。 前面还有一个水塘,里面种着不少荷花,如今已经凋谢,只剩下一些稀松的粗梗,但整体画面,依然很有意境。 沐荷叽叽喳喳,蹦来跳去,欢喜不得了,又看到后院与山坡相连,红叶层层叠叠,枫树紧紧相挨,如霞如锦,红枫在阳光照射下,交汇出一种更耀眼的光芒,如同一片火焰在燃烧般。 罗昭云和沐荷对这座庄院的景色和位置都很满意,依山傍水,占地很大,天高皇帝远,不愁吃不愁喝,逍遥自在。 “冯管事,离这里最近的城镇是哪里,能否聘请到教书先生?” “据此二十里,西南方位,有一个怀安镇,那里有集市,也有一些教书的儒生可以聘请,这里都属于怀戎县,县城就在东南方位,少东家来的时候,应该从那个地段经过。” 罗昭云点头,通过这里的地图,结合后世的地理位置,知道此处应该就是后世的张家口附近,只不过在隋唐时期,人烟稀少,还没有从中原迁居过来许多人口,一直到了明清时期,这里才有所发展。 “这样,明日你亲自去一趟,最好请一位地方有名气的大儒过来,花销不成问题,只要有真才实学,能教授我诗书和经典即可,我不能荒废了读书。” “成,少当家放心,老冯定会办妥。”冯尧回答。 罗昭云点头,虽然他读书时候知识学了不少,但对古代诸子和儒家典籍,毕竟没有认真读多少,要在这个时代生活,就必须把自己当成这个时代的人,趁着年纪小,可以从头学起,他打算认真学习一下古典文化,比如诗经、论语、诸子著作、汉大赋等。 这个时代许多文人,都是从千字文、诗经汉赋学起,经史子集都会接触,文言文功底扎实,哪怕酒宴上,说个酒令,就需要融入诸多古籍知识,比后世的大学生文化知识积累还要精深得多,真的要下苦功去背。 罗昭云虽然不想考状元,但多学一些,掩饰自己,日后肯定有用到的时候,免得半吊子,不伦不类,跟士大夫在一起,张口说话会沦为笑柄。 逛了一个时辰,全部熟悉了,罗昭云回到自己的院子,拿出了一根长枪来,打算开始练习枪术了。 这长枪是以白蜡杆为体,积竹为柲,再密密缠以多层丝麻,层层裹住后耗漆以胶合紧固,最终通体漆成黑色,枪杆刚柔相济,坚韧无比,一般刀斧难伤,可受大力而不折,坚韧比之用钢铁打造的枪杆毫不逊色,而且比较轻便。 罗昭云拿在手中,整支抢加上锋利钢铁枪锋,足有十斤的样子,有些沉甸甸的,但是比起马槊、横刀而言,已经算是轻的了。 他要练习第一步,就是刺枪之术,在地面固定一些木桩子,双手端枪,屏息凝神,一枪刺出,力只使七分,木桩“噗”的一声轻响,枪头刺入几分,立即拔出,然后再刺出。 几十枪后,他的手上已经磨起了小血泡,双臂酸麻。等刺出二百抢后,两手都要缠上布条,否则手掌受不住了,他的臂膀也火辣辣的痛。 但是罗昭云仍然咬牙在忍,这些只是练枪的基本功,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下,日后如何成为人上人? 噗!噗!噗! 罗昭云现在已经没有一步登天,在古代凭现代知识平步青云的想法,而是脚踏实地地练功,苦学,厚积薄发,等几年之后,他才有资本去游历天下,闯荡天涯。 离五百抢,还差一半呢! 罗昭云抬臂有些艰难,但咬牙坚持,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被秋风一吹,透心地凉。 沐荷在一旁看着他痛苦又坚毅的神色,于心不忍,已经哭了起来,但是怕影响他练功,捂着嘴偷偷哭泣,抹着眼泪。 她劝不动阿郎,就去找来史大奈,希望他能劝说一下,让阿郎能慢慢练,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但史大奈看到罗昭云的坚持后,反而微微点头,看着少年的目光又发生了变化,由质疑到肯定,觉得这个少年大不简单,能这样狠下心习武,必能有所建树。 刺出五百抢,说出来似乎只是一个数字,但真的一枪一枪去刺,罗昭云才知道有多艰难。 每一枪,都要凝聚气力精神,调动站桩练拳时储存于丹田内的一丝气劲,全身的腰、臂、脊椎等拧成一股力量,以罗家枪特殊的运力法门刺出,消耗的不只是体力,还有精神、气劲等等。 要诀是扎枪要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做到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收枪如猛虎入洞。 第一天练完之后,双臂都已经红肿不堪,手掌更是血肉模糊了。 史大奈终于看不下去,回房调制了一些药草,给他手臂和掌心涂抹,用于消肿和愈合伤口的效用。 “你的意志坚定,很适合练武,但是穷文富武,光苦练,耗身体也不行,会使体质透支,落下一身疾病。必须用药草每晚浸泡身子,同时服食一些壮骨补身的食物,比如人参、鹿茸、虎骨、牛腱肉等,这样体质才能撑得住,一边消耗,一边进补,把身体锤炼得结结实实,体能才不断突破!” 罗昭云听完史大奈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否则以他这么单薄的身子,坚持几天下去,身体估计直接报废了。 “史大哥,那就麻烦你为昭云调制这些药剂了,需要什么,直接让沐荷吩咐冯管事去买,不惜一切,我要练得一身本领!” 史大奈点点头,说道:“俺所知也不多,好在罗公临行前,交给了俺几个方子,可以为你熬练,锻其躯体。” 罗昭云想不到父亲早有安排,心中多了几分感激,许多事,罗艺已经有了安排,他只要刻苦来练就行了,一心钻研枪术,其它事不用他操心。 接下来的日子,罗昭云坚持不懈,风雨不误,用罗家枪法中最正确的运力法门,身体的部位都跟着活动、锻炼起来,结合每天的站桩、拳脚功夫,气力正在一天比一天凝实,臂力已经翻了两倍了。 同时,他夜间开始了演练罗家枪的第一枪,三十六变化,反复研习,从不懂枪,到一点点入门,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功夫讲究水滴石穿的苦功,这一点,罗昭云铭记在心,每一日都在提升中。 第十八章 猜忌日重 http://..org/ 隋军在关外大同城下,与都蓝可汗的鏖战已经结束,隋军大胜,都蓝率军十万众,最后丢盔卸甲,损失惨重,只率领数千骑,逃回了草原,最后被其部将所杀,境内大乱,部众纷纷投归启民可汗。 长安大兴城皇宫内,隋文帝手握情报卷折,边疆战突厥大胜,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隋文帝的脸色严肃,却没有多少欢喜。 因为他收到暗卫探子搜来的情报,矛头都指向了高颖,还有朝中几位忠臣虞世基、薛道衡等人,也纷纷上报高颖有谋反之心,在外拥兵自重,打算与朝中太子里应外合,进行逼宫夺位。 早就对太子杨勇有了戒备、废黜之心的隋文帝,竟然信以为真,没有完全弄清楚,这些人都被已经杨广、杨素等人收买,完全站在晋王一派,煽风点火,恶意中伤,只要拿下权臣高颖,太子一方无疑少去一位支柱大臣,对夺嫡将大有帮助。 隋文帝阴晴不定,脸色铁青,杀气凝重。随着年纪增长,如今他对国事和朝廷党羽、宫廷政治的判断,已经不如年轻时那么正直、明断了,猜忌之心日重,以致沉猜,捕风捉影,对所有大臣,都不放心了。 究其原因,与杨坚得江山大统不正关系最密切,他在北周王室长期受巨大压力,动辄要覆灭家门,后来干脆趁机政变,取而代之,不过篡易之际,时势环境与朝廷复杂的险恶,令他具有不安全感,经常失眠惊醒,对他猜忌性格形成影响极深。 虽然杨坚出身关陇集团,但被北周王室所疑,所以压制性格多疑而犹豫,当时素不悦学,也无嫡系军队的支持,一旦意外执政,能信任之心腹,实在太少,即便推他登基的旧友,他更深知他们的险诈,所以开国之后,对辅佐之功的元谐、刘昉、梁士彦、宇文忻、王谊等文臣武将造文帝猜忌而赐死,可知其翻脸心性。 如今,隋文帝杨坚已近花甲之年,长居宫廷,已经少了登基时的睿智和锐意,整日猜忌门阀贵族和大臣武将们,正在企图颠覆他的杨氏江山。 这时候,杨坚又拿起一份密奏,是一位发配桂州的武将皇甫孝谐,托人递交上来的告发信! “凉州总管王世积暗开私市,拥兵自重,与突厥、铁勒、高昌等国交往甚密,阴谋欲反,克扣军饷,私匿战马,独立为王,请陛下明鉴,早作核查……” 杨坚脸色更阴沉了,别说谋反乃‘十恶不赦’中的头等大罪,仅仅‘私自交市’一罪按大隋规定就是死罪,绝没有商量的余地,这牵扯国之根本,在开皇律中早有律法规定,如有人从触犯,定斩不饶。 这王世积算是北周旧臣,当初北周末年,杨坚总揽朝政,企图改国号,地方讨伐声不断,其中就有尉迟迥的叛乱,当时王世积跟随大将军韦孝宽,平定尉迟迥有功,拜上大将军。 隋朝建立后,被委任蕲州总管,参加灭陈之役,平定豫章、庐陵、浔阳等郡,积功进柱国,拜荆州总管,还京后累进升为上柱国。后来王世积见文帝猜忌日重,功臣多获罪,于是醉酒自污,欲以消极逃避的态度免祸,倒是始终没倒。 但开皇十八年,他的旧部亲信武将皇甫孝谐犯罪,逃到王世积处,渴求庇护,但王世积拒绝收留他,致使皇甫孝谐被发配桂州,被桂州总管令狐熙管辖,郁郁不得志,穷困潦倒,对王世积怀恨在心,恰在此时,杨素派其弟杨约找到他,要密告王世积,牵扯出高颖等派系的人下水。 皇甫孝谐走投无路,决定孤抛一掷,写密奏拖杨约传书,诬告王世积谋反,这些,隋文帝当然不甚清楚了。 “好大的狗胆!” 杨坚最忌讳的就是谋反和私市等,触动国之根本,杨家的江山利益,所以拍桌暴怒,当即下诏,废除王世积官职和爵位,由大理寺、都官(刑部),负责彻查此事,并搜寻同党,一场朝廷漩涡争斗,骤然发动。 ……… 夜空中的一弯银钩,洒下无限清辉。 月华如水,清冷柔和,仿佛柔和的轻纱披在庭院一片卷曲着的落叶上。 “嗨!嗨——” 罗昭云手中紧握长枪,展开五虎断魂枪,如箭直刺,枪头划破空气,闪烁着一丝晶亮的银电光芒。 他现在步法、腰力、精气神,都和枪术配合,以独特的运劲法门,抖动长枪,把前三枪近百种招式变化,一气呵成再演练,有虚实,有奇正,变化多端,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这一个月内,罗昭云每日坚持刺击枪术,从五百击,每隔十天加一百,到现在已经是八百击了。 扎枪又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以中平为要法,故有“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的说法。所以扎枪刺击,是枪术之根基,变化之根本,要不断苦练,领悟其中枪术的精义和奥妙。 他白天上午扎枪、练拳脚等基本功,下午跟着一位大儒读书,晚上夜深人静,才练习罗家枪术,免得外泄出去。 睡觉之前,在木桶中浸泡草药液半个时辰,清除疲劳,活血化瘀,愈合伤口,整个身体在一个月内,已经蜕下一层老皮了。 罗昭云这些日子进食也都有了讲究,喝人参汤,吃鹿茸鹿肉,偶然还能喝到虎骨汤、虎血等,都是大补身子,满足他每日高强度的体能消耗,这样一来,就如同大浪淘沙一样,不断锤炼、净化血肉之躯。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罗昭云的身子,就好像在磨练真金,越来越结实,臂膀、腰盘、后背、大腿都壮实了,胸膛甚至鼓起了一点点肌肉,比以前弱公子的瘦弱身板,强大太多,如同一头小豹子,迅捷有力。 不过,罗昭云如今只是起步,距离罗家枪小成还差得远,更别说炉火纯青了,没有几年的苦功,根本无法圆熟通透,把枪术与自身完全融合在一起,精髓还无法触摸到。 但是他这样风雨不误,坚持不懈,总有一天,会从雏鹰状态中蜕变,展翅高飞,腾上云霄的那一天! 第十九章 政斗漩涡 http://..org/ 王世积因为部将亲信的告发谋反罪,被隋文帝高度重视,动用了大理寺、都官(刑部)联合纠察审判,由越国公杨素主审,大理正皇甫孝绪、大理丞杨远等参与。 很快,王世积被打入京城大理寺的牢狱,宿卫士抄了王世积在长安城内的府邸,所有族人全部抓起来,女眷也都收押了。 过不数日,案件扩大,有王世积府内的一名司马上奏:“左卫大将军元旻、右卫大将军元胄、左仆射高颎,并与世积交通,受其名马之赠……” 杨素拿着奏章,露出冷笑,早已布下许多虚假证据,使王世积百口难辩,当即入宫求见隋文帝,把案情最新调查上陛下。 杨坚翻过奏折宗卷,脸上透着一股威严,浑身散着杀机,当即下旨:赐罪臣王世积一死,抄家没爵,直系三族皆斩,女眷一律打入教坊乐营,沦为宫妓和官妓,从此皆为奴隶身份。 高颖、元胄、元旻等人牵扯案中,由于许多门阀贵族和大臣站出来担保、劝谏,没有被斩,却被撤掉一切职务,而皇甫孝谐却因检举告发有功,提升为右卫府直阁将军,留守京城。 故此,在开皇十九年深秋,高颖被罢免上柱国、尚书左仆射等官职,以齐国公归家闲居。 可没过多久,齐国公府的国令被宇文述派人收买,上言告发高颖“阴事”,称高颖之子高表仁以司马懿的故事劝父忍耐,文帝闻言后大怒,下令将高颖除名为民,不再录用。 ……… 长安城内,太子居住的东宫,在紫微城东侧,东城和外郭屏障,守卫的极为严密。 东宫承晖殿,玉阶金壁,黄瓦朱檐,殿内富丽堂皇,殿角的白铜仙鹤袅袅地吐着兽香,满室暧流涌动,温暖如春。 殿室内,太子杨勇,和一些辅佐之臣,正跪坐软蒲上,坐而论道,商议当前政局形势。 虽然边疆一带和武将家里多用了胡凳胡椅,但是朝廷大员和贵族家里,依旧沿续汉人风格,讲究周礼旧制,这是一种心理,比如他们认为胡服适用,但是格调上,依旧不是能与汉服相提并论的,重要场合,穿汉服才算是正装一样。 杨勇今日已经三十四岁,比杨广年长三载,一身蟒袍玉带,相貌英俊,气质雍容,性格宽仁和厚,率意任情,不善矫饰,也正因此,才会在与晋王争权中,逐渐失利,从绝对优势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殿内聚集了十几人,都是他的心腹,有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右庶子刘行本,太子家令邹文腾,太子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太子洗马李纲,长安豪侠刘居士,高颖之子高表仁,名将韦孝宽之孙韦圆照,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玉玺下士何竦等东宫属官,以及姚察、魏澹、刘臻等一些文人谋士。 “表仁,说说令尊近况如何?” 高表仁是高颖嫡长子,参与政事很多,他娶了杨勇的女儿,大宁公主,按辈分是杨勇的女婿,同时,杨勇还娶了高颖之女高良娣,按这个辈分,他又是杨勇的小舅子,亲上加亲,所以利益拧在一起。 “回太子殿下,家父已经被剥夺爵位,贬为平民,亲信将领王景将军被赐死,只要当今陛下在位,估计很难重新启用了,不过父亲大人毕竟当政二十载,提携门生无数,恩荫不少地方望族子弟,人脉仍在,只是无法站出来当领头人了,请殿下及时调整部署,向陛下、皇后澄清冤名,重获信任,否则,晋王那边要占据大势了。” 太子杨勇皱起眉头,脸色发沉,他性格耿直,忠厚温和,不喜伪装矫作,爱就是爱,恨就是恨,爱恨分明,不像晋王杨广那样,喜欢作秀,顺着当今陛下、独孤皇后的心思,伪装作态,他心有抵触,看着恶心。 其实,他也明白,隋文帝和独孤皇后对他猜忌很大,已经很反感他,对他有了歧见,而杨勇性子直一些,脾气倔强,我行我素,由于他在开皇元年就被册封为太子,二十年过来,早就养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习惯,以为自己就是日后的九五之尊,性格更加执拗清傲一些,现在再让他低下身子向父皇母后委曲求全,杨勇觉得自己做不出来,因为骨子的性格,二十年已经养成了,很难改变。 此外,独孤皇后生下杨勇的时候,只有二十岁出头,非常年轻,对孩子没有那么深母性关怀。他属于嫡长子,接着又先后生下杨广、杨俊、杨秀、杨凉等儿子,在一个家庭内,往往最不得意的就是大儿子,最宠爱的就是小儿子,更何况帝王之家,骨肉亲情最薄弱的地方。 许多皇子、皇女一出生,周围就被宫娥、奶娘、内侍们伺候、抚养,跟亲生父母接触的时间太短,也得不到像民间百姓家庭那样父母呵护,亲手哺育养大,所以彼此之间的感觉,难做到兄友弟恭。 这些年,因太子的利益集团跟皇帝、皇后的利益时常冲突,彼此误会越来越多,已经不是解释几句就能化解的。 杨勇摇头一叹,神色恢复不少,说道:“父皇和母后,被晋王蛊惑,受其表现所欺瞒,已经对我提防似贼,如临大敌,解释已经没用了。” 唐令则一身儒衫,脸庞方正,浓眉如墨,焦虑说道:“目前晋王那边,有杨素代表的部分杨阀,宇文述代表的部分宇文阀,以及独孤阀、裴阀的支持,关中八大门阀,已占了一半!我们这边,只剩下元阀还在支持太子,其余李阀、长孙阀、窦阀都中立在外,躲避太子和晋王的招揽,有意避嫌。” 李纲心直口快,直接插话道:“是啊,眼下因凉州总管王世积一案,陛下趁机小题大做,捕风捉影,把高丞相,元胄、元旻两位大将军撤职,目前掌握官掖禁御的左右卫府兵权已失,我们缺少了军方有力支持,在长安城,形势已经大为不妙。” “除八大门阀之外,还有哪些势力坚定不移支持本王?”杨勇询问。 邹文腾答道:“回太子殿下,其余关陇门阀,还有地方望郡的豪族,以韦世康为代表京兆韦氏、以于翼为代表的于氏,以苏威为代表的苏氏,以柳敏为代表的河东柳氏,他们门阀的影响力,在朝堂上不如那八大老牌门阀。” 杨勇叹息一声,他心中也明白,八大门阀,势力极大,以李阀最壮,杨阀次之,其余六阀差不多,都是在西魏、北周时期,就有祖上担任八国柱、宰相等忠臣,一连数代,开枝散叶,家族直系、旁系在隋朝内担任官职者,达数十上百人,影响力非常大。 即便高颖在隋朝担任二十年仆射宰相,权力很大,但高家都无法挤进八大门阀行列,那已经不是一个人的成就和努力,而是祖祖辈辈数代的积累。 “太子殿下,如今形势不利我等,既然无路可退,不若铤而走险,我们东宫十率宿卫,忠心者至少有三千侍卫,加上刘某暗中培养的武士、豪侠、部曲、食客等,也有上千人,不论逼宫,还是刺杀,袭击晋王府,杀入宫廷,都够用了,强过这样坐以待毙。”刘居士武功出众,相貌威猛,极有煞气,一双鹰眼凌厉如刀,显示出他杀伐果断,是个厉害至极的角色。 他的话一出,殿内十多位辅臣、门客全都脸色大变,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语,已经不是争权,更像是谋反,一旦走露风声,他们这群人可都要被斩杀,祸及家族满门了。 第二十章 矛盾激化 http://..org/ 太子杨勇目光盯着刘居士,露出犹豫难决的样子,最后摇头道:“还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那样做,会提前暴露我们的实力,成功率不大,反而把我们自己都搭陷进去,宫变,必须等到最后忍不可忍的时候,才能冒险一搏,过早发动,难收成效。” 众人听到杨勇的话后,都不禁松了一口气,手心和额角都是冷汗,皆在官场打混十载之上,不敢表现出来这种紧张表情来,强做着镇定。 谋反的罪可就太大了,尤其是在当今陛下杨坚统治下,只要有风儿传入宫里,不论真假,天子一怒,肯定要被查处,轻则罢官,重则满门抄斩。 这些人都是太子杨勇的心腹,始终坚定地站在杨勇这边,因为利益和前途早就捆绑在一起,退出去,也难逃杨广派系的打压,出卖太子,只怕会更快遭殃,他们想要从龙之功,就必须辅助太子顺利过渡,登基为皇。 但是,辅助太子与晋王争斗,这不是什么秘密,即便隋文帝得知,也只是调离、削弱东宫力量而已,不会动杀手,可一旦传出逼宫、谋乱的罪名,绝对杀无赦。 所以这些人刚才听到刘居士的狠话,都有些紧张,那样的危险太大了,等若把自身性命、家族兴衰都押进去。 远的不说,身为隋初四贵之一的虞庆则,立国之初担任内史兼礼部尚书,后来任右仆射,屡历十二卫大将军,伐突厥、平陈都有大功,出将入相,很有才能,不过在开皇十七年,因为被进谗被文帝疏远,逼他去岭南平叛。 平乱得胜后,虞庆则视察岭南山川,只随口说了一句:“此城险固,加以足粮,若守得其人,功不可拔”之语,被与他爱妾通奸的妇弟诬告谋反,竟然被文帝赐死了,可知文帝的猜忌之心,不论是谁,触之必死。 “如果太子殿下亲自负荆请罪,入宫向陛下解释一切,难道一点挽回的希望都没有吗?毕竟废立太子之事,有违古代礼制,于周礼不和,不是顺天之道,即便是陛下,也不能如此随意更改国之根基!”李纲苦口婆心地劝慰。 太子右庶子刘行本忿忿不平道:“就是啊,晋王就是一个奸诈小人,擅于掩饰自己,穿衣故作俭朴,装着不喜歌舞和乐器,只知治国、领兵与读书的样子,还不好女色,纳妾不过二人,只与萧妃恩爱等等假象,只不过狼子野心,企图染指社稷之位!” 刘居士也说道:“刘某曾派出武功高手潜伏在晋王府后院,曾发现晋王杨广在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处,修有机关暗道,里面地宫藏有不少江南美人,供其淫乐,甚至发现有刚出生的婴儿被拿出来溺死,这晋王杨广,不是什么好东西,虚假狡诈。” 夏侯福提议道:“太子殿下,不如我们向陛下和独孤后密奏,把杨广背后享乐的一面抖出来,这样把他伪装的君子形象诋毁掉,对我们会很利。” 太子杨勇低头沉思片刻,缓缓摇头道:“没这么简单,小王那二弟,绝非善类,有枭雄之姿,吞山河之志,下手心黑狠辣,即便我们密奏告发,让陛下和母后知晓,晋王的眼线就会立即回报,到时候,晋王必然迅速下手,不是将人挪移,就是杀掉,根本留不下证据,这样一来,状告不成,更容易被人抓住机会反击,何况,母后对我成见极大,对晋王偏爱,未必听得进去。” 刘居士冷幽幽地道:“不如,我让一些长安城内的小帮派,暗中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这样也能诋毁一下晋王的形象,街头百姓对这种豪门大院的私密事最热衷了,私下议论开,也能损他一下。” “也好,这件事,就由刘千备去办了。”杨勇首肯了。 刘居士今年三十多岁,一身英武豪侠气,父亲乃上柱国彭公刘昶,自幼他被父送往深山寻高人习武,练就一身高强武艺,拳脚、剑术、轻功都很精通,负气仗义,浑身是胆。 成年后回到长安城,为人豪爽,散金聚友,交下不少绿林好汉和游侠剑客,数年前,担任太子千牛备身,这是一个掌管皇太子宿卫的七品官,暗中得到太子钱财资助,更是控制了长安城一些地头帮派,还招募了不少亡命之徒,组成一批死士。 刘居士不遵守朝廷法度,曾数次犯罪,文帝由于刘昶的缘故,每次都宽宥了他。于是刘居士有恃无恐,加上太子幕后撑腰,越加骄横放纵,猎取公卿大臣子弟中魁梧健壮者,掳到自己家里,把车轮套到他脖子上,然后用棍棒一通乱打,差不多快被打死还能不屈服求饶的人,就称为壮士,与他相交为友,算是长安城一霸! “太子殿下,难道我们就没有扳倒晋王的办法吗?是否跟独孤后厚此薄彼有关,影响了陛下的决断?是否能争取一下皇后的支持,扭转她的态度呢?”萧子宝不解地询问。 太子杨勇面露苦涩笑容,世人皆相传,因为陛下和独孤后不喜太子爱奢华、喜声色、铺张浪费、美妾众多等秉性,才会逐渐疏远,甚至要把江山社稷的继承权,转交给嫡次子,这只是肤浅的看法,更多是以讹传讹。 其实杨勇心知肚明,他跟父皇杨坚之间的矛盾,早就种下了,而且不容调和。 在隋立之初,杨坚有意强化太子的地位,到开皇五年,太子杨勇不但能参与军国大政,而且朝廷重臣又多在东宫兼职,太子东宫俨然成为第二权力中心,那年冬至太子集朝臣齐贺东宫,引起杨坚不满,显示了父子的矛盾。 实际上正是因为杨勇的做法对杨坚权威构成了一定挑战,皇权**时代,维护皇权的前提是只能有一个领导核心,一旦出现两个核心,就会出现权斗,即使是父子、兄弟关系也难免。 虽然杨勇当时未必有取代父亲的意思,但却容易被朝中不满势力利用,当时许多北周的旧阀贵族,对杨坚当权不满,还有一些人虽然拥护杨坚改朝换代,却没有得到相应的爵位,都怀恨在心。 故此,王谊、元谐、梁士彦、刘昉、宇文忻、卢贲,以及诸多北周皇室后裔暗中组成了‘反坚’联盟,企图架空隋文帝,有意无意地将太子拉入了反对杨坚的阵营,以致营造了试图政变的氛围。开皇六年三月,洛阳人高德居然上书请文帝退位,传位给太子。 这一下可惹火了杨坚,他坐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只有五六年,刚平定尉迟迥、司马消难、王谦等叛乱,没有把皇位坐稳,也未尝到当皇帝的真正滋味,如何肯让权?于是先除掉王谊,想杀一儆百,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促使反对阵营试图联结。 当时的杨勇已经被动卷入到反对派谋划的政变之中,杨坚为了稳住大局,使杨勇与其他反对力量切割,派杨勇出镇洛阳,调杨广则迅速返京,不久荣任雍州牧,步入中枢,从此杨勇和杨广,一降一升,出现两位皇子朝中对峙的局面,这背后,有着重大的政治原因。 第二十一章 夺嫡谋事 http://..org/ 长安大兴城,恢弘开阔,磅礴雄伟,如果能站在高空上往下俯视,就能看到如棋盘般严整、气势恢宏壮观的宫城、皇城和里坊,皇城外郭一百零八坊,整齐排列,规规矩矩,这是大隋王城的时代特点。 晋王府,坐落于开化坊东隅,整座府邸坐北朝南,与府内主体建筑的朝向一致,高大的门楣、粗大的门柱,叠置的斗拱、巍峨的玉狮子,都显示着晋王府的豪华和气派,代表着府主人的身份和地位。 晋王杨广开府建牙,平时要在府邸与一些晋王府属官办公,所以前面几进的房子,都有办公的殿宇,自第四进起,往后的宅院,才是杨广府邸家眷和奴仆居所。 当初建府的时候,隋文帝亲自钦点,还动用了大隋建筑大师宇文恺之手,设计了府邸的布局,前半部富丽堂皇的府院,后半部为幽深秀丽的园林景致,整座府邸就占了开化坊一半面积,剩下一半,是一座大荐福寺。 晋王府邸大院,庄重肃穆,尚朴去华,明廊通脊,气宇轩昂,楼阁林立,府后的萃锦园则衔水环山,古树参天,曲廊亭榭,柳阴四合,富丽天然。 杨广这几年为了掩饰自己朴实的一面,让仆从们把一些金碧灿烂的砖瓦和镶嵌玉珠都去掉,换成质朴的青砖灰瓦,花圃也都拔掉,任其杂草横生,尽显府主低调朴素的一面。 此时,杨广的西书房外守卫森严,等闲之人不可靠近,平日里,能被请入这里议事者,都是杨广的心腹和亲信旧部。 这间西书房,俨然成为晋王府最机密的地方之一,是正式决定全面发起夺嫡之争后的密议之所。 书房古朴典雅,没有过多的奢侈装饰,雪白的四周墙壁上挂着笔墨恣肆的写意山水、书法字幅和山河地图,两侧书架上放着一些古玩器具,还有一些文史典籍。 房间主位置处,杨广正襟盘膝而坐,身前一张曲足卷耳低几案,上面摆放着一些密奏和书信等,都是机密文件。 他整个人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非常的俊秀英伟,身穿玄黑色的丝质圆领深衣,没有佩戴琳琅金银玉器,暗而沉的衣料颜色和朴素的妆饰,却透着一种肃穆与庄重,大方得体,心如潭水,古井不波。 这杨广只有三十一岁,正是壮年,精力旺盛,文武全才,十三岁的时候被封为武卫大将军,十八岁任淮南道行台尚书令,二十岁的杨广出任行军元帅,统领五十万大军攻打南陈,灭陈后,镇守江南,查封府库,秋毫无犯,当地百姓都赞他鲜明。这些年,屡次带兵平乱、打突厥,能力突出,所以才会不断野心膨胀,企图掌控社稷神器,一跃化龙,夺嫡成为九五之尊。 他背后有一扇巨大的字屏,上面龙飞凤舞,书写着一行行墨迹淋漓的大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这是汉末三国时期曹魏政权的奠基人曹操所作一首《短歌行》,当时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征讨四方,对内消灭二袁、吕布、刘表、马超、韩遂等割据势力,对外降服南匈奴、乌桓、鲜卑等,统一了中国北方 曹操精兵法,善诗歌,抒发自己的政治抱负,并反映汉末黎民之苦,气魄雄伟,慷慨悲凉;散文亦清峻整洁,开启并繁荣了建安文学,杨广对曹操很是钦佩,不论其治国、统军、作诗方面,都有大建树。 书房内,除杨广外,聚集了他最信得过的几个心腹,一起谋事。 越国公杨素、晋王府掾张衡,参军段达,督军事于仲文,内史侍郎薛道衡、大理丞杨远,右卫大将军杨雄,右武卫将军独孤楷,吏部侍郎裴炬、光禄寺少卿虞世基等人,此外,还有两位刚刚回京叙职的寿州刺史宇文述和洪州总管郭衍,毕竟要进入严冬,地方总管会轮番回京向陛下汇报工作,趁机来晋王府议事。 “诸位,目前我们扳倒了高颖,拉下了元旻、元胄两位将军,都若去掉了太子一方的文武顶梁柱,我方优势大增,下一步,诸位觉得当如何图之?”杨广询问。 众人全都看向杨素,毕竟这里面,以他的身份地位最高,他不发话,这些人都不好自作聪明,率先提出来,地位尊卑有序,毋相僭越。 杨素已年过五旬,身材挺拔硬朗,浓眉如剑,胡须如钩,举止雍容,贵不可言,眼神偶尔睥睨之间,隐约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度攸然闪现,在目前的大隋朝堂,杨公权势,绝对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尤其是高颖一倒台,能跟他较劲的重量级权臣,已经不复存在了,他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更增强了。 当杨素目光一扫众人,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气质,但转向杨广时,却立刻满面春风,笑意盎然,毕竟他的权势再大,始终是臣,而晋王杨广,则有可能为君,所以威严和高傲,也是分人、分场合的。 杨素从容说道:“晋王殿下,某以为,皇太子失爱已久,其德不闻于天下。而殿下仁孝著称,才能盖世,数经将领,深有大功。主上之与内宫,咸所钟爱,四海之望,实归于晋王。从关中门阀的站队可以观之,李阀、长孙阀、窦阀都不看好太子,甚至许多关陇贵族都在慎言避祸,这说明,晋王大势已成,只差最后的迎头一击,把太子一方打入深渊,废立之事,便十拿九稳了。” 杨广点了点头,现在的他,还是能够听进属下的谋策和建议的,毕竟夺嫡处在关键时期,他暂无必胜把握,还有依仗这些心腹,所以虚若怀谷,听完杨素之言后,转而又看向宇文述。 若说那位朝臣在杨广心中最可信之人,那宇文述必然是首选。 这宇文述本姓破野头,鲜卑人氏,祖先因在宇文贵族中为奴,赐宇文姓,并非真正宇文皇室一脉,也正因如此,杨坚登基立隋后,对宇文阀大开杀戒,才没有殃及到宇文述一家,北周皇室势力大损,才凸显出宇文述来,否则,单论尊贵,他无法代表关陇宇文阀。 不过,宇文述也是文武全才的能臣,北周末年,他以军功拜上柱国,封为褒国公,隋朝开皇初年,拜右卫大将军,平陈之役,任行军总管,与杨广深交,被其拉拢附己,奏为寿州刺史,驻守地方,以暗地里结交江南豪族,朝中贵臣,并秘密训练兵马死士,为杨广夺嫡储存力量。 杨广第二个就询问他,可见对宇文述的器重,后者神色一凛,认真说道:“杨公所言,切中要害,太子失德,无功,遭猜忌,气数将尽,而殿下不论德才,均堪为社稷大才,当实至名归!” “然废立者,国家之大事,处人父子骨肉之间,诚非易谋也!如今,我方当务之急,还是要趁热打铁,继续剪除东宫的羽翼,眼下朝中重臣高颖、元胄等人已经革职,我们可趁机推荐一些人手,抢占中枢,把三省六部的主控权更多地掌握在手,人事任免占据主动,此外,东宫的宿卫军事,也要尽量削弱,重金收买一些宿卫将军,一旦有冲突,可以抽身事外,或者倒戈,相助我等,如此一来,太子变成了无爪老虎,也就伤不得人了。” ———— 注1:隋朝的里坊制,称里不称坊,到了唐朝才称坊,但毕竟隋朝太短,大家都适应了坊,这里为了阅读方便,也写成了‘某某坊’,也不是‘某某里’了。 第二十二章 野心勃勃 http://..org/ 杨素、宇文述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发言时均是先贬斥太子,夸赞晋王一番,然后出谋划策,果然,杨广听完,神色有些兴奋,虽然他城府很深,懂得喜怒不变,仍在憋住表情,但嘴角、眼神中,难免会流露出一些,给人红光润脸,意气奋发的感觉。 室内的张衡、段达、于仲文、薛道衡等人眉毛跳了跳,心中暗自赞叹:看人家这马屁拍的,跟谏策合二为一,相得益彰,顺其自然,不着痕迹,太过高明了,难怪深得晋王心思,在朝中又稳坐高位。 张衡这时道:“杨公、宇文公所言,句句珠玑,让我等精神一振,有了更多想法,太子失势,如果能继续扩散一些毁之形象言论,让里坊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太子的是非和过失,大臣和贵族门阀很快就能传入,太子失了人心,对晋王夺嫡大有帮助。” “此法可行,就交给张府掾去办了。”杨广点头同意了。 在隋朝称呼官员,或者官员之间,往往都直接称‘姓加官职’,有些身份的高官,或者年长官员,会称为‘某某公’,如果普通官员之间不知道对方的官职或姓氏,年轻一点的都称呼为“阿郎”或“郎君”,年长也称公。 “某知晓了,定当办妥。”张衡拱手接下这项任务。 晋王府督军事于仲文开口道:“晋王殿下,东宫有十率宫卫,当尽快劝陛下调离兵权,以防太子拼死一搏,进行宫变。” 杨广点着头,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道:“我那皇兄,敦厚耿直,性子倔拗,胆识和魄力还做不到。除非到了山穷水尽,全家性命之危时候,才敢置死地而后生,所以此时断不肯冒险,只会白白错失了良机!” “太子麾下有刘居士,此人武功极高,胆识过人,在长安大兴城内,私下经营不少酒楼,吸取不少豪侠、剑客,还有亡命之徒,不得不防。”大理丞杨远说道。 杨广对着刘居士,也有些头疼,侠以武犯禁,此人武功高绝,背后有太子和一些关陇门阀支撑,控制了大兴城不少地下帮会,龙蛇混杂,消息灵通,藏匿不少厉害剑手,哪怕他身为晋王,没有十足借口,也无法直接对刘居士下手。 “独孤将军,就麻烦你通知舍弟,出动一些武侯府的卫士盯紧这批人,别让他们兴风作浪,坏本王好事!” “某明白了。” 右武卫将军独孤楷点头,他的胞弟独孤锋是左武侯府的将军,十二卫府的武侯府,负责警卫任务,昼夜巡察以执捕犯法者,相当于后世的特警和武警,平日里要巡逻京城,逮捕罪犯,武侯卫都有些武艺在身,不是普通宿卫能比。 诸人又议论一番,最后杨素微笑道:“晋王殿下莫心急,夺嫡大势已成,扳倒太子,只差致命一击了,当今陛下最忌谋反,乱之国本,只要在这方面做文章,找机会,就能一击功成。” 众人听闻,眼神一亮,都觉得大有道理,心忖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杨广心领神会,含笑不语,其实杨广是一个十分高傲的人,他自幼刻苦学文习武,少年时,隋文帝安排到晋王府有一文一武辅佐他,文的是项城郡公王韶,武的是齐安郡公李彻,二人对他影响颇大,尤其是王韶,博学多才,使杨广自幼文采出众,逐渐成为人中龙凤。 他就是这样一个允文允武的人杰,站的平台高了,视野开阔,自然不甘心永远居于人下,何况杨广夺嫡,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他少年得志,从二十岁开府建牙,被父皇有意扶持起来,与太子势力搞平衡,借此调和关陇门阀,实行的是古之君王的‘二柄’平衡之术。 杨广也很争气,南伐陈、北征突厥,平定地方叛乱,治理地方都可圈可点,这样人脉和威望已经积攒起来,已经对太子构成了威胁。即便他不夺嫡,韬光养晦,等太子顺利登基之后,也绝不会饶了他,同样死路一条。 所以,早已看透局势的杨广,为了安身立命,必须要站出来夺嫡,他已经被幕后的一些门阀和自己的势力团体绑在战车上,退不了步,否则就是死路一条,就好像一旦他登基,同样不会放过太子杨勇,甚至其它皇弟,他也要诛杀或囚禁,才会感觉到安全一样。 这样的思想,主要是时代的特征,南北朝时期开始,国家动荡,朝廷更迭太快,东魏西魏,北周北齐,或南面宋齐梁陈,兄弟之间骨头相残,宫变夺权太多,所以皇子之间,都没有安全感,杨广既然已经冒头,就无法再缩回去,唯有硬着头皮去夺九五之尊位,一旦成功,不但性命保住,还能把持江山,做一些大业,名垂千古! 杨广是个很有主见的人,随着经历丰富起来,阅历和才能提升,心中已经瞧不起太子杨勇了,觉得他不是干大事的人,没有什么头脑和手段,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被废的边缘,快被挤出朝堂的权力中心了。 当然,晋王杨广也很清楚,自己受父皇器重,绝不是因为自己俭朴、不近女色这些原因,这些只是作秀给世人百姓和朝官看的,堵住世人悠悠之口,从一些生活中显而易见的方面,积累好名声,压倒过杨勇,让隋文帝多出一些借口来扶植他,疏远太子。 也许独孤后没有察觉,也许心照不宣,这些杨广并不清楚。但是他很确定一点,父皇要废太子,对他如此提携,最重要原因是太子杨勇没有能力和魄力,摆脱旧阀的控制,甚至连压制旧阀心思和见解都没有,被一些反对势力当成枪使,却没有及时察觉,至今都无法摆脱那种依赖关系,让隋文帝大失所望。 隋文帝担心杨勇一旦登基,由于性格敦厚,耿直倔强,无法驾驭那些关陇旧阀,会被八大门阀以及高颖等外戚重臣、北周遗老们夺权,因为这种篡国之事,百年之中,发生太多了,猜忌日重的文帝更是不得不防。 而杨广在隋文帝面前对答这种问题时,提出来日后迁都洛阳,脱离关陇旧阀势力范围,迁走这里豪门,让他们如无根之水没有了地利优势,同时对河东、山东中原之地进行有效监督。其次开运河,疏通南北,加快南北融合,让北方士族与南方侨族能够合一,实现真正隋朝大兴。然后推广科举,选拔寒士,动摇门阀控制升官等弊端…… 隋文帝这几年反复比较太子和晋王,最后觉得,把皇位传给杨广,更能保住大隋的江山,开创更强的伟业,让杨氏皇统,能够一直延续下去,就像周、汉一般,可以传承几百年。 任谁也想不到,后来的历史跟杨坚父子开了大玩笑,二世就亡了,没有实现长治久安,数百年的皇图,此乃后话了。 ———— ps:今日就一更了,存稿中因为资料有偏差正在修改,担心出错,所以今天只更一章了,下周继续双更,请大家多支持! 【本书历史人物,会尽可能按照史料的性格来写,虽然情节是全新的,但历史人物的原貌会严谨去对待,不会为了突出主角的能力,就过度削弱古人的智商!其实古人很聪明,要不然,也不会出了那么多经典著作,而科学发达的今天,我们在文学、诗词、哲学、史学等方面又有多少名作呢?除物理化学科技这些在发展外,文化和精神层面,也就是人本位都是在啃旧而已,甚至在倒退,一旦脱离了网络和手机,现代人提笔都忘字了,更别说精深有哲理的思想了。】 第二十三章 年关 http://..org/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漫天飞舞,从天而降。 庄外的世界,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罗昭云府邸内的家丁在开始清扫积雪,防止越来越厚,压塌房舍。 主庭院内,罗昭云穿着单薄的胡服衣衫,在坚持练枪,三个月过去了,他每天已经刺出了一千枪,以均匀的气力和劲道来刺木桩,角度、速度、力道掌控等都自如许多。 罗家的十三枪招,上百式的变化,他也能从头演练到尾,一气呵成下来,但是,还不能信手捏来,一旦中断,就不连贯了,无法达到变化自如,这是火候还远远不够的表现。 而且罗昭云发现,即便自己罗家枪已经全部能施展了,但也没有什么威力,跟父亲罗艺打出的罗家枪,在神韵上,有着巨大差异。 罗昭云询问了史大奈,后者笑着告诉他,那是因为他的力量不够,基本功太薄弱了,现在他积累的那一丝丝热量气劲,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内息,当把劲道融入攻击拳法和兵器之上,才是攻击之劲,那是外力和内劲的结合。 如果把那股劲练透,扭来扭去,身体上各个部位的关节,肌肉的劲都似乎拧成了一股,全身上下有一种通透的感觉,甚至会发出一串脆响,也被成为响劲、明劲,这才算习武之人登堂入室而已,真正入门。 罗昭云点点头,认真受教,白天都会抽出整个上午的时间来练武、练枪、练劲,婢女沐荷向史大奈学习了一套适合女子的拳脚功夫,作息很快与罗昭云一样了,每天早起练功,下午一起读书。 到了夜晚,罗昭云秘密练洛家枪术,沐荷则练一套防身的剑术,每当她想要松懈的时候,看到比她还小三岁的阿郎那样拼命,她也咬牙坚持。 一晃到了年关,冯大管家带着一群家仆开始扫尘,打扫院子,清洗各种器具,由于府邸多了少东家,还有几位军爷,不论是做饭、伺候杂工等方面都多了,仆人不足,所以又买签了两名年轻婢子,还有五个家丁,人手充实不少。 这些奴仆、家丁,扫屋子,清暗沟,备年货,鸡鸭鱼肉、油酱作料、葛布丝绸等,各院落的门上,都开始粘贴红纸黄字的春联和门神、福字。 当然,隋朝时期,春联还是叫做桃符,起源于周代,悬挂在大门两旁的长方形桃木板,后来经过魏晋南北朝的发展,造纸术的应用,桃木符已经换成了纸贴,写着对子。 门神当然也不是秦琼、尉迟恭,这两人当下也只比罗昭云大个几岁而已,自汉代起,门神一个叫神荼,一个叫郁垒,传说中掌管鬼神出入的,当然,也有的地方粘贴重瞳大公鸡来驱邪镇宅,直到宋代,才是两个真人样貌的威武猛士,但是没有名字,到了元代,门神才被确定为左秦琼,右尉迟恭。 罗昭云看着贴纸上的门神,想到了秦琼,他现在确信,自己跟秦琼绝没有表亲关系,不是什么表兄弟,罗府也没有秦夫人,那都是演义杜撰的,根据后世1995年济南古墓出土了秦琼父亲的墓志铭,让后世学者终于弄清楚了他的家谱和身世。 那秦琼的父亲不是什么北齐大将秦彝,而是叫做秦爱,在北齐广宁卫府任过录事参军,隋末时候,秦爱带家人归隐故里齐州历城县,直到大业十年才去世,所以秦琼也不是什么演义上‘父亲早丧,孝母赛专诸’之类民间杂说。 很快,到了除夕一天,冯尧管事带家丁出门,去宴请方圆十里内几个村落的佃户、长工,因为庄院外围的一些田产,需要这些佃农来耕种,然后按时交租,尽心尽力去耕田,有了好收成,庄院才能获得更多利润。 自汉朝以后,以世族地主为主的庄院经济发展起来,东汉末年,经常会出现一些豪族,建立坞堡,率领部曲、私兵数百人,投奔某个诸侯的描写。到东晋时期,门阀政治达到顶峰,地方富豪强族林立,自成堡垒,不交赋税,不服劳役租调。 到了北魏时候,地方形成了宗主、坞主,拥有众多的宗族、部曲,修有坞壁,缮制甲兵,成为大大小小封建地主武装首领,其依附的农民往往有数百家、上千家,甚至万户,为其私家人口,北魏朝廷为了加强对地方控制,所以推行变革,但效果甚微,最后州、郡、县长官,不得不依靠这些坞主辅助治理地方,形成了“宗主督护”的制度。 直到了大隋立国,隋文帝统一中原,使南北合一,政令出于朝廷,对地方控制力加强,再加上地方豪族已经衰落,所以朝廷推行大貌检索等措施,颁布一系列措施,废除了地方宗主、豪强,拆坞堡,核实了人口,全国达到四千多万人口归于朝廷户籍,赋税增加,国力迅速强大,终于实现了开皇之治。 在大隋律令中对官员和世族占田有规定,比如九品官或下级世族,只能拥有良田十倾,不可以再多,官位越高,爵位越大,所占田亩才能增加。 如此一来,隋朝的佃户与庄院户主的关系就发生了巨大改变,以前佃客的户籍都附注在庄园主户籍的下面,官府不再向佃农征派赋税,另一方面,佃客受庄园主的‘荫庇’,不得不被迫给庄园主耕田、纳租和服务各种劳役,形成了给客制度中的“客皆注家籍”的规定,世世代代无法摆脱低贱身份,许多还沦为了庄园主的奴隶。 而当下隋朝颁布《开皇律》,其中就规定了佃客都属于隋朝平民,脱离了与庄园主、豪族的依附关系,除非自己主动签下卖身契约,甘愿到贵族府内充当奴婢,否则,不得强求改变农民的身份,此时的佃农与庄园主,成了一种田地租赁关系,自由多了许多。 庄园主为了保证收成,逢年过节会宴请佃户、长工吃酒,向他们赠些年货,这渐渐成为隋朝豪绅地主的惯例了。 毕竟佃田种地,东家和庄园主不可能自己亲自去监督,这些长工头儿、佃户头儿带着手下,把一些干活的民户管理井井有序,踏实种地,旱涝保收,因此,很受庄园主的青睐,自然有些额外赏赐。 像许多电影里上演的恶霸地主很少,多是小说艺术加工,因为臭名在外的乡绅地主,没过几年就会衰败了。 因此许多乡绅在地方都有些名望,比如出钱修路、修堤坝、盖城隍庙、山神庙等等,遇到灾荒之年,施粥救济的也不在少数。 除夕这天,庄园内大摆筵席,至少有五六桌,罗昭云、史大奈、沐荷、内院冯管事、掌管厨房薛管事、新提拔的外院牟管事等聚在一桌,赵灿、梁铮等十卫一桌,请来的佃户头儿、长工头们两桌,家丁、仆人三桌,算是热闹一回。 按当时中原规矩,家奴们不能跟东家同时吃饭的,但一来这里是边疆之地,胡汉混杂,中原习俗传播的少;二来今天是除夕节日,一年只此一天,罗昭云还是个少年,灵魂又是穿越而来,所以不忍那样苛待家奴,就算优待家丁们一天,一齐开宴席了。 第二十四章 守岁 http://..org/ 除夕晚,繁星浩瀚,朦胧的星光洒在地上的白雪,折射出一面水银般的光芒。 庄院内的侍卫和家丁奴仆都没有睡,在守岁,度过除夕夜,辞旧岁迎接春节。 罗昭云和沐荷都很兴奋地离开屋子,到院子里弄了一个火堆,一边烤火看星,一边等着最后的跨年岁的时刻。 下午喝了一些米酒,二人脸颊还有些红润,被火堆的火一烤,更显得脸色红彤彤的光泽闪烁。 沐荷穿的上襦下裙都是碧水绿色,一件狭窄短小的棉袄夹衣,裙绣石榴花,足蹬一双小靴,皆剪裁精巧合体,显得纤腰细细,娇小美丽的胸脯也显得凸鼓了些,这使得少女原本秀丽清纯的容貌中凭添了些许柔媚。 经过这数个月的习武识字,读书学礼,小沐荷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当初婢女时候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诗经汉赋读多了,女子多愁善感的柔情被激发,增添了几分大家闺秀气韵。 “马上又要长一岁了。”罗昭云轻轻一叹,来到隋朝已经十个月了,从开始几个月的如履薄冰,到眼下暂时无忧,只要再给自己几年的时间,十四五岁就能自保了。 古代少年立事早,十四五岁的少女成家做人妇的很常见,不论是贵族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还是黎民百姓家的姑娘女子,屡见不鲜。 在正史中,也可以看到许多十四五岁的少年男儿记载,已经参军上了战场,纵横铁血,杀人如麻,建功立业,成为健将了。 罗昭云有时候在想,自己如果有机会,也要去疆场走一番,看一看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场面究竟是如何残酷无情,让人血脉喷张。 沐荷的表情充满的欣喜,嘴角不时撅起,露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十分可爱。 “在想什么呢,似笑非笑的?”罗昭云转首,随意问了一句。 沐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婢子从没有想过,还能过上这样惬意的生活,阿郎没有把我当奴仆看待,还让我读书识字,习武练剑,平时还跟着冯管事学着打理府邸的事宜,如何算账,使用盘珠子,这几个月,婢子感觉好充实,就好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罗昭云点点头,能理解她此时的小心思,当一个人有了知识,思维就会潜移默化地改变,从旧的自己基础上蜕变,变成新的自己了,虽然这个人表面看上去似乎没有变,其实内秀、视野、思维、气质、言谈举止、精神状态等等都已经变化了,甚至能影响一个人的心灵。 读书学知识的重要性,从古自今,都是头等大事,一个民族若没有爱读书的习惯,没有向上的思维、礼法和凝聚力,离着衰落和消亡也不远了。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知识改变命运,一点都不假,现在你的变化,还只是开始,以后沐荷会更加优秀和出色,一点不比那些贵族门阀的千金娇女逊色。” 沐荷闻言,不自禁地笑了,对着罗昭云真诚道:“阿郎,谢谢你,这一切,都是你给我的,婢子会用今后的一辈子,来报答,只要阿郎你不嫌弃我没用就行。” 罗昭云听着她说的郑重其事,有些感触,其实他之所以这样重点栽培沐荷,把她一点也不当仆人婢女来看待,一方面是因为沐荷曾经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不顾危险每次为他试毒尝饭等等,让他感激不尽,想要回报一些当初的恩情。 另一方面,他没有什么亲信,沐荷算是自己信得过的人,所以想把她培养起来,以后替他打点更多的产业,因为罗昭云不会甘于困在这个边疆偏僻的庄院,也不会一直甘做一位小财主,他有着男儿梦想,但是不论今后去投军,还是投奔诸侯,参与历史中,他都要为自己留好退路。 故此,罗昭云最近一直考虑,自己是否利用大隋最后的一段太平日子,十几年的时间,可以弄些小发明创造来牟利,打造自己的财团和庞大的产业呢? 比如酿高度酒,开设一些酒楼来赚钱,或是开制作工坊,造机械钟表、牙刷、玻璃等,发展商行,积累财富。 在隋代,文帝采取劝课农桑、轻徭薄赋的政策,所以盐池酒坊都是开放经营,山林菏泽方面的封禁也不严,门阀势力、地方郡县望族等等,都趁机派人经商,为家族积累财产,物资丰富,市场流动加快,推动了大隋经济的迅速发展。 当然,整个社会的百姓,大致分为士农工商四类,自秦汉以来,不免对工、商有歧视,他们通常不得入仕,隋文帝统一后,在开皇十六年六月,更颁制诏予以明文规定:“制工商不得仕进”,但是许多豪门经营生意,都不是明着打着家族旗号,自坠‘贤名’和身份,而是挑选家族一些不喜读书学武的庶子、旁宗子弟,让他们这群人暗中经商,发展财力。 “阿郎,你在想什么呢?”沐荷见罗昭云怔怔发呆,忍不住开口询问。 罗昭云回过神来,淡淡一笑,刚才所想那些,只是一时的灵机,真要付出行动,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首先他要有可信的心腹和人手,懂得经商,能暗中辅助他,而罗昭云则隐居幕后;其次,需要有商机,由于现在势单力薄,财产有限,经不起折腾,周围的良田和果园等所产的利润,除去当下军士和仆人酬劳的开销等等,积累也不是很多,需要另走僻径,能打开市场的暴利商品,这些方面都要解决。 “没什么,沐荷,你的名字是谁起的,知道自己姓氏吗?” 沐荷神色有些暗淡,摇头说:“婢子的名,是柳夫人起的,小时后在家里,只是被阿爹阿娘叫桑妞,因为阿娘是种桑的能手,乡下许多女孩子都没有名字,也不知家里的姓,我刚刚懂事不久,只知道那时关中地区大旱,赤地千里,又起蝗虫,庄稼本来就枯死了,又被蝗虫啃个精光。 “很快,存粮吃完了,根本无法撑到来年开春,甚至冬天都要被饿死,于是,关中小县的人口向东流亡,一路上,哀鸿处处,人多相食,死者枕籍于路,后来,阿爹得病死在途中,我两个弟弟也都风寒死了,阿娘实在无法,就丢下了我在荒山岭下,去找地方改嫁了,我饿了几天,晕倒在一个山林前,被柳夫人的车辆经过才救下了,取了沐荷的名字……” 沐荷说完这些,眼眶有泪珠打转,被火光一照,闪烁着晶莹的光。 罗昭云的心轻轻一颤,凝视着她的目光,嘴唇翕动了几下,安慰说道:“都过去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亲人了。” 沐荷身子轻颤,长长地吁了口气,幽幽地:“谢谢你,阿郎,完全没有把我当成仆人,甚至当成了亲人,只要你以后不赶我走,婢子一直就跟着你了。” “呵呵,那你以后不嫁人了?”罗昭云笑着问。 沐荷被问这样女儿家的心事,顿时脸颊晕红,羞答答地摇头道:“婢子身份低微,不想着嫁人了,只要能在你府上当个执事,能替你打理庄院,出一份力就满足了。” 罗昭云心中没有把她当婢女看待,甚至有一些亲情因素,当成了小妹妹,沉思一下,开口道:“不如,你就姓宁吧,取天下安宁的意思,守岁之后,就是新一年,你就叫宁沐荷了,,不再是什么桑妞,日后我有许多事,需要你出力。” “宁沐荷?”小妮子眼神一亮,微微点头,笑靥如花道:“成,从此我就姓宁了,总算有了姓氏。” 罗昭云经过思忖,觉得以后用‘宁泽宇’这个名字,从边塞之地悄然崛起,铺开商行,积攒财富,伪造一个身份出来,而他真身却隐藏幕后,也算暗中积攒一份力量,他对着沐荷道:“过几年,我会托人为你更换一份户籍,就是怀戎县人士吧,我们从这里成长起来,开启新的人生。” 第二十五章 卖粮车队 http://..org/ 早春二月,燕山一带仍有点寒意袭人,春风吹拂,草长莺飞,原野上,枯草丛中已经浮现出一片青色,万物复苏,生机盎然。 罗昭云过年之后,又多出了一项训练,那就是骑术! 庄园里养着几十匹健马,有了训练的条件,所以一开春,罗昭云就提出,让史大奈教他骑马之术。 如今,他跟史大奈的关系熟稔了,也知道了他的一些事。 史大奈原本西突厥特勒人,曾被应招加入突厥军,与隋军交战中兵败逃亡,与大队伍走失,流落到东部草原一带,他厌倦了过去游牧生活,还有不断的厮杀,没有再回西突厥,而是留在燕山外的东部突厥生活,以贩马为生。 但是前年在幽州地带因交易中起了冲突,失手打死几人,被看押入狱,罗艺惜才,就保住了他的性命,这次派他过来保护罗昭云的安全。 史大奈性格耿直,惇固义气,觉得自己欠下罗公一命,所以答应保护好罗昭云,作为回报救命之人情。 突厥人游牧为主,不论男女老少都是精善骑马,能拉弓射箭,骑术非常高明,罗昭云被史大奈亲手指导,认真学习骑马的要领,每天都进行严格的姿势、扶助和步法等基本动作的训练。 半个月下来,罗昭云掌握了操纵马匹的方法,以及驯马心得,骑乘姿势准确,培养了他勇敢果断、反应敏捷的心理素质。 随着每日都骑马训练一段时间,他的骑术也越来越娴熟了,纵马飞奔,加上身子练武,变得敏捷灵活,臂力翻倍,甚至能提着长枪,一边骑马,一边刺抢了。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四月份。 天气转热了,和煦温暖,堤旁河岸的柳树长长的枝条,轻轻地拂着地面,水波荡漾,烟雾迷蒙。 这一日,晴空如洗,阳光明媚,罗昭云的庄园外,聚集了不少车辆,车上装满了一袋袋粮食,用油毡布捆好。 今天要去怀戎县去卖粮,每年收租上来的粮食,不在当年的秋季卖,因为百姓手头都有存粮,皆在抛售换钱,所以价格低一些,开春之后再去卖,正是赶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卖的的价格会贵两三成。 富家大户往往都是这种心理,囤货待价,要比那些庶民散户应季卖粮每车就多赚出几吊钱,积少成多,数目就庞大了。 但是,一些马贼和突厥人猫冬结束,也会在开春活动,四处劫杀车队和商旅,所以此行还是有点危险的。 罗昭云自然不会放过这次外出的机会,他想要去怀戎县城里逛一逛,回到大隋一年了,他还没有逛过集市和城街,蓟县城虽然比怀戎小城大,但是他当时一直装傻了,没有机会出去逛街。 这次要卖的粮食有稻谷和粟米,一袋装有一石米,每个历史时期,一石的斤数都不一样。在隋唐时期,一石十斗,大约五十三公斤,加上隋唐一斤是六百六十多克,换算过后,这一石相当于一百二十斤左右。 一辆骡马拉的车,装有十五石粟米,一共四十辆车,前后排成了一字蛇形,每辆车都有掌鞭和车把式,除了府邸家丁外,还雇了一些长工、佃户过来帮忙,足足六七十人,赶车上路。 每年去卖粮,燕山马场的场主会派来近百士兵帮忙押送,今年毕竟已经易主,人家就不会再派人来了。 不过罗昭云身边有史大奈和十名铁卫护行,也不惧遇上山贼、响马,一大早,就兴奋地穿起了戎装,虽然不是正式的铠甲,但是里面穿着一袭玉色交领武士长袍,手腕箍有甲胄,心口还放了一个护心镜,准备妥当。 罗昭云骑在马上,头戴幞头巾子,腰束七星带,系悬有一把佩剑,手中提着一杆长枪,颇有几分少年健儿郎的风采。 赵灿、梁铮等人还是一副懒洋洋兵痞形象,毕竟在这里好吃好住,猫了一冬儿,寒冬腊月没有站岗,大雪天在屋里喝小酒,每月拿着十吊钱,非常自在清闲,现在他们感觉到差事的滋润,怨气早就一扫而空,甚至觉得长久跟在罗小郎君身边当差也不错啊! 家丁们每人也发了一把横刀,佃户的壮汉自发带了铁叉、猎弓,以防途中遇到危险,手里好有武器自保。 大隋朝廷对兵器管制也是非常严格的,比如长矛、大刀、长枪、弓、弩等等长兵器、远攻武器,民间是不允许私藏和佩带出行的,除非你有官爵在身,但是由于大隋仍推行府兵制,百姓要自行准备衣甲、横刀等,所以短兵器,基本家家都有。 “阿郎,我也去!” 宁沐荷奔跑出来,身上穿着男子的服饰,盘起长发,也用幞头巾系着,短衣长裤,腰下一双浅腰乌丝履,身材非常纤细,肩后背着一口剑,杏黄剑穗儿迎风抖动,倒像是一个英俊的少儿郎!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看着宁沐荷满脸的期待,心想带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可以去参观一下镇里的酒楼,以及其它商铺,总憋在家里,视野会短浅。 “能自己骑马吗?” “可以,婢子已经练熟了。”宁沐荷笑着回答。 罗昭云点头,让家丁给她牵过一匹健马,宁沐荷身材又长高了,伸手一扳马鞍,腾身一跃,便矫健地上了马背,动作倒是似模似样。 “嘿嘿,阿郎,动作还过得去吗?”宁沐荷开心地问。 “马马虎虎吧!”罗昭云撇了撇嘴,微笑着转过头,吩咐车队出发。 在古代运输中,讲究南船北马,南方水系多,以舟船运输,而北方的运输自然以车马为主,驴子、牛等是乡野小民短距离使用,长距离一般都是用骡子,长劲足,而且驼力大,马匹多用于战事,民间百姓很少养马。 “叮当叮当——” 车马骡子上系着的铃铛响个不停,车队浩浩荡荡上路了,先是在乡间泥路行走,走出数十里后,已经上官道硬沙路,差点那么崎岖摇晃了。 罗昭云和宁沐荷都是第一次骑马外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春风吹来,长发轻轻飞起,神清气爽,一路观山趟水,感到非常惬意。 晌午的时候,车队简单停下来歇息,众人吃了一些干粮和咸菜、肉干,然后继续赶路,争取黄昏的时候,能抵达怀戎县城,然后能到城内找大宅院租赁住宿,要比在城外搭帐篷安全得多。 孰知,晌午歇息后,刚启程走出几里,就看到远处一个村落浓烟滚滚,哭喊声连天,一群身穿胡服的骑兵,正在血洗村落,争抢钱财、粮食、牛羊和年轻女子。 村落里的百姓,哪里抵挡住这样勇猛狠辣的骑兵冲杀,很快,惨叫声、疼哭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笼罩方圆两里地。 “不好,好像是一股草原上的突厥马贼,闯入关内来打草谷,洗劫村落,咱们赶紧走!”赵灿见状不好,大声喝道。 他的话刚落下,远处似乎有突厥马贼分散在外的几个游哨,发现了这支商旅车队,立即吹响了号角。 第二十六章 拼杀 http://..org/ 赵灿等人脸色大变,吆喝着大伙赶紧驾车奔逃,突厥马贼骁勇狠辣,马背上的功夫了得,杀人不眨眼,他们不知道具体马贼数量,担心被围堵劫杀。 但是,在村子内,一些突厥马贼,听到号角声,在纷纷向外迅速聚集。 须臾的工夫,马蹄声大作,在集结号下,数十名突厥骑士,斜兜着兽皮外夹子,里面穿着草原葛麻胡服,背着弓箭,手持圆刀、长矛,急冲追来,尘土飞扬,势若波涛。 刚逃出了几百米,后方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亮,似乎就要追上来了。 史大奈大声喝道:“全部停下,围聚在一起,布成圆车阵,准备御敌!” 他曾在突厥长大,深知这批草原马贼的狠辣,越逃队形越散,很容易被分割歼之。 “快点,都听史先生的!” “把车停下,围靠在一起,家丁守护在外,佃户们在里面盖住粮食!” 梁铮、邵刚、江咏、阮十三郎等人,全都勒马,胯下战马忽地前蹄高起,希聿聿一声长嘶,都在喝斥队伍,聚集在一起,否则阵型一散,慌不择路地逃亡,被马贼掩杀,多少人都要被砍死。 遇到这种情况,冷静下来,聚在一起来冒死搏杀,困兽死斗,也许还有一些生机。 毕竟马贼出来化整为零,到处杀人放火,都是求财,掠夺的年轻女子和钱贯珠宝,不是来杀敌建功的,所以,一旦遇到强劲对手,伤亡太大,反而不会死拼到底。 家丁和佃户壮汉们,被这些军士喝斥,危急关头,似乎找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反而安宁不少,开始驾车向一起靠拢,层层聚集,十七八名家丁手持横刀,还有十多个胆子大的壮汉、猎户手,手持铁叉和猎弓也挡在了外面,要进行杀敌。 罗昭云脸色担忧起来,对着宁沐荷道:“你退到后面去,进入车阵内。” “婢子要跟阿郎一起对抗马贼。” “你那花拳绣腿,暂时还杀不了人,听话,到后面去,刀剑无眼,不要出事!”罗昭云虽然知道她也在练剑和拳脚武艺,但是养劲的苦功不足,身上还没储存多少气劲,这样一来,即便剑术精妙,也是套路剑招,好看却无威力。 史大奈转身对着罗昭云道:“你也退后吧,这群马贼都是惯犯,杀人如麻,你挡不住!” 罗昭云摇了摇头,他不是小孩子,心理素质绝对过硬,苦练了接近一年的罗家枪术,是到了检验功力的时候了。 “不必了,这次正是我检验枪术的时候,不经历真正拼杀,永远体会不到实战的残酷,只有面临着生死威胁,才能不断激发潜能,随机应变,成为真正的铁血健儿、武士!” 史大奈听过之后,神色诧异,想不到十一岁的少年,能说出这番有见地儿的话来,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勇敢,思维早熟。 “那好,待会在俺身边十步之内,这样遇到危险,俺能及时替你化解,切不可托大、冒进,任何高手,一旦轻敌,下场都是死!” 罗昭云点头,明白他的意思,此时双手握住自己的长枪兵器,眉峰凝在一起,目光盯紧前面呼啸卷来的突厥马贼队伍,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意志坚定,不受那马蹄声的影响,否则,一旦胆怯,勇气减弱,就发挥不出多少实力,到时候,依然是死路一条。 “我能行的!我一定能行!”罗昭云心中给自己打气,这是他回到大隋,第一次与亡命之徒正面交锋,冷兵器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仁慈和手软,刺抢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人! “杀——” 数十名突厥马贼挥舞长矛和大刀,一窝蜂冲近来,骑着战马,气势雄浑,借助坐骑的冲劲,卷起尘土,势不可挡。 不得不说,这种骑马冲击的气势,要比徒步冲杀,强大许多倍,难怪都要培养精锐的骑兵,尤其是铁甲重骑,用于冲锋陷阵,势如破竹。 “看俺如何破了这股气势!” 史大奈从马鞍挂钩上,取了一张硬弓,快速搭箭上弦,都没这么瞄准,直接凭着眼力和手法,拉满便射。 嗖!嗖!嗖—— 几个呼吸之间,连射了三箭,远处的马贼中,顿时有三人坐骑被射中,健马向前一栽,骑马的人也滚落在地,后面的人正在策马前冲,结果被绊倒在地,人仰马翻,滚作一团,冲势一下子就减弱了。 赵灿、梁铮等人也纷纷摘弓射箭,而对面的马贼人群中,也有人佩带了弓箭,一边冲刺,一边还击,流矢来回飞窜,非常的危险,稍不留神,有可能就被击中射杀了。 “来几个人,跟俺杀出去,切开他们的马队阵型!” 史大奈脸色深沉,杀机涌现,蓦然大吼了一声,策动缰绳,一马当先冲出去,随后梁铮、邵刚、阮十三郎都跟随冲出,四下马蹄翻飞。 双方越来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 “嗨!”“咄!”“啊!” 各种呼声此起彼伏,史大奈只率着五名铁卫杀过去,却威势极猛,就好像一把尖刀,撕碎一块麻布,直接剪出一道豁口。 史大奈毫不心慈手软,沉重的马槊在手,大开大合,所向披靡,锋芒所过之处,鲜血不断迸溅。 “噗!” 一槊直接刺破一颗狰狞的头颅,一大串血花迸溅在地。 “砰砰——” 史大奈马槊一扫,犹如横扫千军的威势,又把三人横打落马, 梁铮、邵刚、阮十三郎等人跟在史大奈左右,横刀劈出,借助马势,锋利无比。 “噗!噗!噗——” 数个马贼的头颅飞起,翻滚出去,血如喷柱,大杀四方。 血腥之气一下子就弥漫开来,让后面车队的罗昭云、宁沐荷、家丁们都看得紧张起来,脸色微变,手心都渗出了冷汗。 不过,这里毕竟是边陲之地,民风尚武,地方又是府兵合一,所以这些壮汉和家丁,多少也受过一些简单的技击训练,穿上甲胄就可以当成正规兵,所以面对杀敌,并没有直接吓跑,还能坚持住不退缩,委实难得。 数十马贼被史大奈等人从正中切开队形,冲势就减弱了,不过,仍有奔在侧翼的马贼,不受影响,已经从侧面奔袭过来。 “来了!”罗昭云全神贯注,双手紧握枪身,眼中盯着即将杀到他跟前的一名魁梧马贼,谁死谁活,全在瞬息之间的搏杀了。 第二十七章 退敌 http://..org/ “去死吧——”一位突厥马贼面目狰狞,口中吼着突厥语,仿佛浑身都带着一股狠劲,杀气腾腾,一刀从头顶向下劈去,似乎要把面前的少年郎一刀劈成两半般。 “刺击!”罗昭云强压制心中慌张,让自己保证冷静,灵台澄明,越是面临生死危险,越要让自己超脱事外,这样才能准确判断,然后抓住破绽,迅速反击。 此时,他已经看到了马贼壮汉挥刀的破绽,没有章法,后继无力,只凭着一股胆气和狠劲,借助战马的冲势,才会劈出如此霸道的一刀。 如果是普通兵士,只能硬碰硬对击,凭着力量、速度、刀重来分出高下。 但是罗昭云经过近一年的苦练,身子敏捷灵活,眼力极尖,发现破绽的一霎那,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还击之法。 “噗!” 罗昭云身子微侧,一枪刺出,如猛蛇出洞,速度极快,在对方的刀锋还没有劈下来的时候,直接一枪刺中马贼的胸膛,臂力猛地一送,枪上的力道,直接把那名马贼给戳穿,并且推下了马背。 马贼胯下的战马,却飞奔而过,冲出十多米,由于没有了主人骑乘,速度停了下来,前蹄刨地不知所措。 “阿郎!”宁沐荷刚才看到那个凶狠耳朵马贼挥刀劈向罗昭云,脸色吓得纸白,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到阿郎,让他分心,现在见到他平安无事,还刺杀了一名马贼,才松了一口气。 罗昭云血脉喷张,手臂有些轻微发抖,这一枪,似乎运用了自身所有气力,毕竟死亡面前,还是忍不住有些慌张。 而且,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杀人,心理怪怪的,跟平时刺入木桩时候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杀人了,一个生命,被我终结!”罗昭云怔怔发呆,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生活在这个时代,不杀对手,自己如何活下去?”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又有两名马贼冲过来,要联手围攻他。 罗昭云迅速摆脱了心理阴影,眉峰一挑,再次恢复了勇敢和胆气,谁若想杀我,必反杀之! “当当!” 这两名马贼一个使刀,一个持矛,左右夹攻,顿时让罗昭云陷入被动局面,险象环生。 因为他是第一次这样生死实战,火候尚浅,又担心自己被杀,难免有所顾忌,左支右拙,罗家枪法也就不连贯了,完全被打乱了。 “阿郎小心!”宁沐荷拔出宝剑,策马冲过来,挡在罗昭云的身侧,挺剑拦挡一名马贼的劈砍。 “啊——” 宁沐荷尖叫一声,她的力量太小,骑术也不够娴熟,又在惊慌失措的时候,被马贼一刀就劈落马下。 “沐荷!”罗昭云刹时间脸色大变,不知她是否受伤身死,当下怒气一冲,双目喷火,心中那股紧张感已经被消除,转而变得热血翻滚,满脸杀机,枪法忽然变得灵活起来,施展自如,没有了间断和停滞。 当当——噗! 罗昭云拦挡几枪之后,手臂被震得有些轻微酸麻,余光一扫,趁着那个持矛的马贼要偷袭落马的宁沐荷的空隙,一枪刺过去,直接洞穿腹部,挑落马下。 “死吧!”剩下那名持刀突厥马贼,趁此机会要从侧面袭击。 罗昭云耳听六路,反应迅捷,长枪一抖,挽出一个枪花,架开了刀锋,枪尖如潜龙出水,灵动有威,嗤的一声,划破了他的喉咙,血光乍现,马贼身子一颤,一手握住下颌咽喉处,摔落马背。 这股血水不偏不歪,正溅在了宁沐荷的脸上,弄得小妮子再次尖叫。 罗昭云正担忧她的安危,定神一瞧,宁沐荷身上并没有伤口,刚才只是被马贼劈在她的宝剑上,由于力量过大,刀重力沉,直接把她震得身子摇晃,一时没有坐稳,载落了马下摔了一跤,擦伤了手臂,没有其它伤势。 “沐荷,没事吧?” “没……没事!”宁沐荷惊魂未定,伸手在脸上一抹,鲜血淋淋,都是马贼脖颈喷溅出来的,血腥之气很浓,看得她差一点又要吐了。 “坚持住,学会适应它!”罗昭云脸色严肃,说的很有力,此刻,他已经找到了感觉,适应了这种厮杀场面。 宁沐荷点了点头,泪珠打转,强忍着不吐,神色变得坚毅起来,然后翻身上马,准备再战。 罗昭云转首看向一旁,车队外围家丁和佃户壮汉们,跟十几名马贼正在恶斗,而赵灿等五人挡住了正面冲杀的一些马贼。 十多米之外,史大奈率着五人已经在突厥马贼人群中,杀得两进两出,完全冲散了突厥的六七十人的马队阵型,此时单单他们六个人,已经斩杀二十名马贼了。 这些突厥马贼流寇虽然身体魁梧强悍,气势凶狠,但武功却是平平,甚至根本没有入门,有些是逃兵,有些是破产的牧民,还有一些在中原犯事的汉人、鲜卑人,逃到草原边境,加入了马贼队伍,都有一股狠辣的劲,但跟史大奈、梁铮等正规军士中的精锐比起来,还是显得不堪一击了。 锵锵锵—— 兵器交击声越来越小,马贼有带队的头儿吹起了哨子,开始撤退了。 罗昭云策马冲出去,罗家枪使得更加精熟,又刺杀了一人,这时候,剩下的马贼已经掉头逃走了。 “穷寇莫追!”史大奈见赵灿等人要追杀上去,立即喝止,谁也不知道,他们附近还有没有同伙在打草谷,冒然追击上去,容易节外生枝。 罗昭云点头同意史大奈的话,开口道:“清点一下人数,把咱们伤员和尸体先拉走,暂时脱离了这里,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再做定计。” “少东家说的有理,我们先撤走,以防马贼去而复返。”赵灿点头同意。 梁铮、江咏等军士铁卫,纷纷赞同,他们看向罗昭云的目光时,都有些诧异,想不到年仅十一岁的少年郎,一直被他们轻视的罗家庶子,刚才竟这般勇猛,连挑了四个马贼,有死有伤,身上的武艺是杀敌真本领,而且冷静睿智,关键时候,还能吩咐施令,根本不像一个毛小子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对罗昭云的印象大大改观,甚至真正把他当成少主了。 第二十八章 杀一是罪,屠万为雄! http://..org/ 罗昭云、史大奈等人策马带领运粮车队,远离了这片区域,急着赶路,到三十里外,一个官署驿站地才停下来。 官道设的驿站有地方差役和州兵看护,虽然只有十几人执勤,但是这里有烽火台,一旦出现危险,迅速点燃烽火,远处县镇的县尉、镇里长都会发现,到时候,会组织援兵过来,马贼不敢正面对抗州兵和府兵,担心被围剿。 车队停下来,伤员已经在车上简单包扎,死伤了几个家丁和佃户壮汉,就近找地方掩埋了,回去之后,还是要补偿一定的抚恤金。 那名佃户头儿有些懊恼,这是他村里的人,平日子相处不错,本意为这次是趟好差事,才找到这些人,想不到遇到马贼,丢了性命。 “大伙节哀顺变吧,回去罗某一定补偿给大家,死去的人,家属抚恤金,分文不会少。” “少东家,有你这句话就成!”佃户头儿是个四旬中年,曾经在村里当过党正,在村中有些威望。 隋初颁布新令,依仿北魏三长制,在畿内设立保、闾、族,在畿外建立里、党、族等基层组织,即五家为保,每保置有保长;五保为闾,置有闾正,四闾为族,置有族正。 到了平陈之后,隋文帝又下制:五百家为乡,置乡正一人,百家为里,置里长一人。”即乡里制,地方往往是混合编制。 短暂休息一下后,运粮车队继续赶路,直到黄昏前,已经抵达了怀戎县城。 这里是幽州管辖境内,最西北的一座小城,地处盆地区域,举目远眺,可以看到目光尽头有崇山峻岭围绕在外。 不过,虽然怀戎城只是小城,但它却是幽州蓟城与西北边戍往来的咽喉,商业发达,交通还算便利,草原匈奴、铁勒,东北契丹、室韦、靺鞨、高句丽、鲜卑族人,都会来交市经商,所以这里的当铺、商号、酒铺、酒肆、客栈、餐馆应有尽有。 罗昭云等人护送粮食车队来到一处城边的客栈,没有进入繁华区,直接包下了客栈所有房间,并且租了整片后院,把三四十辆车都停入院子里,骡子和马匹也解下鞍子,栓到马棚喂草料了。 赶路一天,又经过厮杀和逃亡,大伙都身心疲惫了,罗昭云吩咐家丁,找到店家掌柜,准备好酒好菜,犒赏一下随行众人。 天黑下来,侍卫、家丁、佃户们吃饱喝足后,都早早歇息了,客栈后院中住的人虽多,却十分的寂寥。 罗昭云今天一番实战厮杀,锤炼了自己的胆量和意志,磨练了枪术,渐渐明白了实战与平时练枪的巨大差别,如何从固定招式中拆散,见机行事,随心所欲地使用,这才是真正掌握枪之精髓,武之真谛。 他推开二楼面相街道的窗户,夜风夹带着一股春意,给人一种暖煦感,身心舒畅,远处的街道都已经人影稀少,毕竟隋唐年代讲究禁宵,虽然边疆小城执行不严,但是夜晚没有路灯,光线太暗,没有娱乐设施,百姓也不出来闲逛,徒增麻烦。 客栈前门口,只有一支高高的旗杆上挑着一串灯笼,上面写着‘悦来客栈’的字样,在风里轻轻摇摆。 “咚咚咚!” 这时,房门响起了敲门声,罗昭云转过身,通过走廊的烛光,可以看到门前一个俏丽的倩影。 “沐荷么?” “是我,阿郎!” “进来吧,门没有上栓。” “吱呀——”宁沐荷推门进来,由于白天的衣衫都沾了血迹,所以一进入客栈后,她立即去房间洗漱一番,又换回了女儿妆,上襦下裳,身段儿颀长苗条,亭亭玉立,若初荷出水,一双明亮的眼睛温柔地望向了他。 “还没睡吗?”罗昭云问道。 “有些睡不着,一躺下,就是白天的场景。”宁沐荷捻着衣带,幽幽地说了一句。 罗昭云知道她被下午厮杀的场景吓住了,惊魂未平复,到了晚上难免有些害怕,轻叹一声,走了过去,平静地问:“你是不是看到了许多人被杀,有一些害怕?” 宁沐荷脸颊一红,咬着下唇,微微点头,下意识地问:“阿郎,你杀了好几个人,难道不怕吗?我一闭眼,就感觉头顶上有一些死去的面孔在盘旋,或是在黑暗中,站着一些阴影,在盯着我……” 罗昭云哑然失笑,原来女孩子都怕鬼的,虽然虚无缥缈,但往往无法摆脱那个想法,自己吓自己。 “死人并不可怕,活人才可怕!世上的恩怨和仇杀,血雨腥风,人如草芥,都是活着的人造成的,所以,你与其害怕那些不存在的鬼魂作祟,不如鼓起勇气,学会如此在以后的厮杀中,能够自保!” 宁沐荷一字一句地听着,不知为何,紧张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不那么害怕了,目光看着罗昭云,有些诧异地说道:“阿郎,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溺水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你也怕黑,到了晚上,常常让我抱着你睡,想不到才一年的世间,你都可以斩杀那些凶恶的马贼了。” 罗昭云淡淡一笑,其实他也有些后怕,只是他有前世的灵魂,受了唯物主义观的影响,不是惧怕邪灵报复,而是摆正自己道德认知,毕竟杀人犯法是前世的法律准则和道德底线,现在换了一个时代,在说服自己,扭转思维,接受新的朝代及历史观念。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罗昭云想通了这些,顿时感觉心神通透,整个人多出一股锋芒和铮铮锐气来。 “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也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来保护我,人善被人欺,所以我要坚强起来,成为真正男子汉,日后还要建功立业,杀出英雄本色来!” 宁沐荷目瞪口呆,看着比自己还矮一点的少年,忽然间,似乎发觉,自己有些看不透他了,阿郎不再说过去呆呆木木的孩子,真的要成为男子汉了,一时间,她有些受鼓舞,也就感觉自己不那么害怕了。 “我也要坚强,跟住阿郎的脚步,否则,就会离他越来越远,不能再守候他的身边了……”宁沐荷眸光如水,从温柔变得坚韧,脸色也不再是迷茫,反而多出几分笃定和希冀! —————— ps:还有几章,本卷就要结束了。主角会脱离十一岁,长大了,要参军上阵,百炼成钢,纵横沙场!第三卷,也会踏入大隋王朝,参与历史的大事件中,精彩在后面,而这一卷算是少年成长的一些铺垫吧。 第二十九章 权谋之术 http://..org/ 翌日,罗昭云、史大奈、赵灿等人,护送车队去了粮市交易区,把稻谷和粟米都卖掉了,价格果然比秋季高了近三成,每石粟米大约一吊零两串钱,眼下出售,能卖到了一吊零五串左右,稻谷的价格要比粟米还要高近倍。 在隋朝,百姓为使用五铢钱方便,往往把铜钱用细麻绳串起来,十文一串,十串一吊钱,不必一个个系数了。 一辆骡子车装有十五石粮食,二十五车粟米,十五车稻谷,出售后能得到一千多吊钱,数目不小,兑换了二十两纹银,其余收五铢钱。 上午卖完了粮食,罗昭云带着宁沐荷、史大奈,四处游逛怀戎古城,青石街道,店铺很多,勾栏瓦肆,市街繁盛,许多玉店、衣庄、酒楼、客栈、钱庄林立,城内有两个交市,胡人商旅很多,来这座边陲小镇做生意。 当然,这些酒肆店铺都需要在官府备案,不允许随便开设,更禁制庶民百姓私自去草原去贩卖获利。 隋朝对私货贩卖管理的极为严格,贩卖个一石私盐,都要被处以死刑,走私几斤茶砖去草原卖给突厥,要是被官府抓到,也要斩首,风险极大。 除非你是大商贾,得到朝廷经营许可,交纳许多课税,并保证不向突厥等族私卖违禁品,如弩、箭、铁、弦等能用于武器和战事的军用物资。 罗昭云仔细观察了玉器店、布庄、笔墨店铺等,把目前市场上出售的物品和款式了解一番,随后又去了茶驿、酒楼。 隋初茶品并不成熟,不是茶水,而是茶汤,因为这茶里面加了盐、姜、花椒、大枣等调味品,大杂烩地一锅炖出来的汤,那味道怪怪的,罗昭云很不适应,觉得不怎么样,但是隋唐时期茶道就是如此。 这个时期,茶还没有完全流行起来,庶民很少喝茶,上流社会的豪门贵族倒是逐渐接受了,变成一种接客款待的附加品,平时看书也能提神,再有寺与观的出家人也多爱饮茶,不过,在巴蜀、江浙一带,倒是自汉末魏晋逐渐普遍了。 最后,罗昭云、宁沐荷三人在酒楼大吃一顿,点了许多酒楼特色菜,尝试隋朝酒馆的烹饪、做菜的水平在什么档次,临行前,他又吩咐家丁去购买了酒楼各个档次的白酒,要拿回去品尝,为他以后开设酒楼做前期调查。 整个车队在此逗留三天,就开始回返了,没有了粮食驼负,车队速度加快,两名铁卫在前面探路,并没有再发现马贼踪影,毕竟这里属于边陲军事重镇区,有多个府兵营镇守不同方位,马贼也不敢长久逗留,化整为零,抢完一个地方,立即就远撤,免得被围剿。 经过那片被马贼洗劫的几个村落时候,罗昭云心中怜悯,派侍卫和家丁去找村落里长,要花钱买走一些幼童,六七岁到十五六不等,男女都行,对外称买回去签卖身契,培养为家奴。 里长、族长们也都在为一些父母双亡,家庭破灭的孤儿去处犯愁,现在有人花大价钱买契,很痛快地卖掉了,一些孤儿的亲戚分到一些,里长们也得到一些,就把剩余的孤儿打发掉了。 罗昭云看着几大板车上拉着的孩子们,心中一动,如果能带回去培养,不断洗脑,十年之后,也许都能成为自己得力下属,忠心也没有问题,比临时招募,纯粹利益结合的人,要可靠多了。 这一趟外出,让罗昭云受益匪浅,得到了实战的锤炼,生死的考验,克服了胆惧,也知道了自己的力量和枪术不足,回去要更加苦练。 宁沐荷也憋着一股劲,打算回到山庄,也要像阿郎那样刻苦,风雨不误地练功,早日能成为他的助手,而不是累赘。 ……… 这开皇二十年,不论边疆还是朝堂,皆为多事之秋。 太子杨勇与晋王杨广双方利益集团在不断暗斗,攻击陷害,由于夺嫡到了关键期,加入政治漩涡的大臣也在扩散。 大将如贺若弼、史万岁、云定兴、阎毗、苏孝慈等人,文官如苏威、元衡、元晖、田仁恭等人,都在为杨勇的太子地位做最后力保坚守。 但是杨广一方的势力阵容更加强大,四大门阀的杨阀、独孤阀、长孙阀、窦阀,多是西魏、北周时期,就在关中一带盘根错杂贵胄大族,朝堂影响力巨大,这些家族嫡系、旁系任官者众多,一起发力,劝谏的、诬陷的、弹劾的,纷纷针对了杨勇一方的支持者。 三月份,太子杨勇阵营终于抵挡不住,先是贺若弼获罪而被捕入狱,隋文帝列举他的罪状:“竖子有三个太过份:嫉妒心太过份;自以为是、贬抑别人太过份;目无尊上太过份。”当然,这些只是文帝的借口,并没有真的对贺若弼动刑抄家,只不过暂时囚禁他,削弱太子杨勇的支持力量。 不久,苏威与元衡被革职,史万岁被调离出京,被分配给汉王杨凉麾下管辖,云定兴、阎毗、苏孝慈等人也被降职,调到了偏远之地,使这些人远离了朝堂争斗漩涡。 获罪最重的是太子杨勇最坚定的支持者刘居士,杨广早就派亲信段达收买了东宫太子幸臣姬威,令他收集杨勇的消息,此时告密称刘居士有谋反之心,要弑帝夺位,这一下,触动了隋文帝的逆鳞,下旨追缉刘居士,动用武侯府卫士,全城围堵,擒住刘居士后,不再问罪,直接斩杀泄愤。 如此一来,太子杨勇势单力薄,羽翼被剪,已经无力反抗了。 东宫园林内,郁郁葱葱,但是偌大的宫殿群内,冷冷清清,宫女和奴仆都已经被内侍省来侍官带走许多。 到了掌灯时分,东宫灯光稀疏,静寂一片,府中各处地方只在一些廊苑转折处挂着灯笼,灯笼在晚风中轻轻地摇动着,发出黯淡的光,与过去灯火辉煌的场景,判若两地。 春雨淅淅沥沥下着,使天穹更加阴沉了,云层四合,长廊两侧则雨帘如幕。 在长廊一侧,有一倾小湖,湖水上凌驾着一道九曲连桥,小桥直通池边一座精致典雅的三层小楼。 小楼窗前,太子杨勇圆领玄衣一袭,丰神隽秀,一束乌莹莹的长发,未带发冠,只松松地用一条丹青色的丝带系着,非常的随意,从小楼向下望去,半池初夏小荷,雨水打在荷叶上,落在池水里,浅得一朵朵雨花忽生忽灭。 “想不到,本王会沦落如此境地!”杨勇叹息,有不甘,也有不解,为何会斗不过杨广,那么多朝中大臣为何违背上古周制,与他为敌。 这时,一个亲信内侍脚步很轻地走上前,递上了一张纸条,恭敬道:“太子殿下,有密信传到!” 太子杨勇接过之后,摊开一看,神色皱起,轻叹一声,也只能行此计策了。 第三十章 废立太子 http://..org/ 大隋开皇二十年,四月份刚过,草原上的突厥开始蠢蠢欲动了。 达头可汗自立为步迦大可汗后,整顿东西突厥,实力大增,得知隋朝内部党争不断,庙堂高层在内讧,于是率军二十万骑兵,侵犯大隋西北边境。 隋文帝大怒,分布诏书,命令晋王杨广、越国公杨素率兵十万出灵武道,汉王杨凉、大将军史万岁率兵十万出马邑道,联合阻击突厥大军的入侵。 边疆府兵镇全部待命,随时准备支援前线的大军。没过多久,隋文帝又调动了左勋卫骠骑将军长孙晟,从大利城出发,统帅着归降一部分突厥军队,被任命为秦州行军总管,受晋王杨广节制,赶赴前线,与杨素大军汇合。 这长孙晟可是处理突厥问题的专家,当年北周朝廷派长孙晟作为汝南公宇文庆的副使,护送千金公主到沙钵略可汗的牙旗之下,长住竟达一年之久,乘游猎之机,考察突厥风土人情、山川形势、部众强弱等。 大隋立国之后,突厥侵扰边境,大为头疼,长孙晟分析突厥内部的情况,并针对此情况提出“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提议,引隋文帝重重,长孙晟用奇谋分裂突厥为东西,内斗不绝,削弱了大隋强敌。 后来不断用计,促使都蓝可汗诛杀祸害大义公主,又引得启民可汗投隋称臣,护送安义公主出嫁等等,每一步都改变了突厥的形势,朝着大隋有利的方面发展。 这长孙晟本身,也是能文能武的俊杰人物,如今已接近五旬年纪,脸庞方正,颌下一缕长髯,风度翩翩,仪度不凡,穿着一身甲胄,率突厥归附各部异族人为前锋,与西突厥的骑兵交锋两场,占了上风。 杨广虽然是三军统帅,但真正施军令的却是杨素,他只是名义上的总管,坐镇后方,掌握大军作战的进展和胜负即可。 之所以在这个夺嫡的节骨眼儿还要带军远征,晋王杨广就是想要握住军权,这样再班师回去,内外都在他的掌控中,不愁文帝不废太子,实在不行,强行宫变夺权也不是没有胜算了。 在这片茫茫原野上,先锋军营连绵数里,旌旗飘飘,战马成群,长矛如林,寒光烁动。 “长孙将军,先锋两战大捷,本王听闻甚喜,亲自动身过来,犒赏长孙将军!” 长孙晟拱手一礼,客气道:“晋王殿下,怎劳你亲自前来前线犒赏呢?再说,两个小战,算不得事。” 杨广现在正是笼络长孙阀的时候,故而对长孙晟非常器重,微笑道:“长孙将军莫谦了,能让强大突厥,在十年期间,七零八落,实力大不如前,都是将军之功。” 长孙晟含笑又谦逊几句,跟杨广相谈至少表面很融洽。 “长孙将军觉得我方胜算如何?能否彻底击垮达头可汗?”杨广很关心战局,如果能大胜,他的光环势必更增大了,凯旋之日,就是携威势让群臣认可,使父皇废太子之时。 长孙晟神色有些古怪,摇头道:“这次突厥来犯,有些蹊跷,非常仓促,兵力也不足,根本不是号称的二十万,而且达头可汗根本没有跟我们大战的意思,可汗行辕设在了百里之外,这跟以往心计督战的情形大不相同,依我多年对突厥几位可汗的了解,这次他们并非真正侵隋,而是一种威吓,战略布局,还没有与隋军彻底大战的准备。” “难道达头可汗还没有完全收服草原的大小王族部落?” 长孙晟说道:“达头可汗自封步迦大可汗,要统一整个草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肯定办不到,那铁勒、思结、伏和具、浑、斛萨、阿拔、仆骨等十余部,不是那么容易整合的,也许达头可汗是想借助这次出兵的机会,试探那些部落真心归附,会按盟约出兵,不服令者,他自然掉过头,就要去收拾了。” 杨广一身黄金锁甲,威风凛凛,此时压低声音道:“那如何试探出来呢?本王且不管他是否真心侵隋,只想速战速决,取得大胜,让突厥退军!” 他离开王城久了,也担心京师形势有变,所以放心不下,想早一点破敌,然后凯旋回京师。 长孙晟思忖片刻,说道:“这却不难,突厥有一万先锋军,驻扎十里外,与我军对峙!按照突厥民俗风情,突厥人马均需饮用泉水,只要在附近泉水上游撒放毒药,先锋出师不利,达头可汗本就无心大战,见先锋士气不振,死伤无数,必然会退军了。” “此计甚好!”杨广眼神一闪,嘴角露出笑容。 长孙晟于是派出斥候去泉水上游下毒,果然,突厥人、畜饮水后很多被毒死,人心惶惶,以为是天雨恶水,战斗士气更弱了,达头可汗得知后,下令撤军,不再进犯大隋边境,反而引军西进,降服了高昌、龟兹、焉耆等西域小国,又逼近西铁勒部,镇压了反抗他的势力,扩充的实力。 杨广大喜,去了杨素的大营,合谋如何回京师胁迫文帝废太子一事。 老谋深算的杨素,想到毒辣一计,伪造太子一方给达头可汗的书信,诬告太子担心被废掉太子之位,企图勾结突厥,借助外部力量,里外夹击,攻灭隋朝,杨勇仍能为中原之主,依附突厥之下,变成儿皇帝。 当大军凯旋之后,隋文帝得到了杨素、杨广、长孙晟等人的禀告,也起了疑心,更促使杨坚下决心废黜太子,不再犹豫了。 开皇二十年十一月,杨勇被隋文帝派来使者带去了武德殿。 大殿内,早已站满了文武大臣,隋文帝身穿戎服,禁卫军刀枪林立,如临大敌。 这样的阵势只能是皇帝御驾亲征时才有的,殿东站满了文武百官,皇室亲属也在殿西屏声静气,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了。 太子杨勇站在下面,也已经汗水湿透衣襟,不过极力保持冷静,心忖自己罪不至死,只要活着,还有一次反戈的机会。 此时,隋文帝让内史郎薛道衡宣读了废太子诏,这份诏书里既有必须要废他为庶人的堂皇理由,许多官员心知肚明,太子的这些罪,没有什么不可饶恕,到不了被废太子,贬为庶人的程度,可没有人会反驳什么,除了中立派,朝堂内大多是杨广派系的人了。 不过,也有不长眼的腐儒文官,看不清形势,如文林郎杨孝政站出来上书隋文帝,劝谏:“皇太子为小人所误,宜加教诲,不宜废黜。” 这一幕颇具戏剧性,此人明明知道皇上已经废黜了太子,居然还以教训的口吻跟隋文帝讲“不宜废黜”,结果可想而知,挨了隋文帝一顿皮鞭后,革职为民。 随后,文帝又下诏,将东宫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太子家令邹文腾处斩,与杨勇的亲信左卫率司马夏侯福、前吏部侍郎萧子宝、前主玺下士何竦、副将作大匠高龙义、率更令晋文建,典膳监元淹和左卫大将军元旻、判司农少卿事元衡均赐死。 还处罚了车骑将军阎毗、东郡公崔君绰、游骑尉沈福宝、瀛州民章仇太翼等四人,各杖一百。至此,宣告了杨勇的派系集团基本退出了朝堂枢纽,几乎势力殆尽了。 而晋王杨广,也在这一日,被提升为太子,执掌东宫,成为大隋王朝名义上的继承者! (本卷终) ps:铺垫结束,第二卷真正进入故事主线,精彩纷呈,热血迭起! 第三十一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http://..org/ 纵马斜阳道,风驰任逍遥,英雄不为权贵折腰,豪情比天高。 一身冷傲骨,挽弓射长雕,江山如画待驰骋,男儿正侠少! 一碧万顷的草色原野,犹如铺开绿绸般的绒毯,青波连绵逶迤,与遥远的地平线挽手相连。 在四野茫茫,无边无际的草原上,隐约看到一只单骑,纵马挥鞭,夭矫如飞。 马背上的这道身影挺拔修长,身穿一袭圆领青襟窄袖儒袍,前胸罩有明光甲和束甲绊,手臂带有牛皮护腕,腰间扎着一条蟒带,眉清目秀,眸如点漆,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此少年正是罗昭云! 时光似箭,岁月如梭,转眼之间,到了大隋仁寿三年,他已经穿越到隋朝四年半了,从当年的十岁孩童,变成现在接近十五岁的健儿郎! 由于常年练功不辍,肉食进补,药草滋体,所以罗昭云的体格挺拔,从当初的一米四,已经长到了现在的一米七多,面容也逐渐蜕去孩童时的稚嫩,变得越来越像男子汉了。 整个人秀气儒雅中,还带着一种锋芒英气,成为允文允武的俊杰人物。 “驾、驾——” 罗昭云的这匹新坐骑,浑身毛若黄绸,油光发亮,双眼有神,四蹄如盆,最奇特的是额头有一块白色斑点,正是大宛国的良驹——的卢马。 在历史上,蜀汉之主刘备曾以此马为坐骑,最出名的一段,便是刘备避樊城之难,过檀溪时候,一跃三丈,摆脱了后面的追兵,救了刘备一命,这一跳奠定了其三国名马的地位,虽不及赤兔马那么声名显赫,但也具有一定的知名度。 到了南宋时期,更因辛弃疾一首词中的“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而大为提高了名马的地位。 不过,在隋朝时候,《三国演义》的小说还没有出现,辛弃疾更是五六百年后才出生,所以的卢马只是大宛国的宝马,还没有那么大名气。 去年燕山马场的场主薛布衣所得,本来是一匹送给幽州新任总管窦抗,另一匹送给刚提升为骠骑将军的罗艺,但罗艺有了踏雪宝马,于是把此马转送了罗昭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有了如此宝马,武艺也精深了,所以罗昭云开春之后,离开了自己的枫云山庄,要游历江湖,雏鹰总要离开巢穴,到更广阔的天空去翱翔。 罗昭云不想当温室的花朵,所以带着一些盘缠和干粮,骑马外出,先是在幽州一带考察民风,随后北上,通过古长城关隘,到了长城外的茫茫草原上驰骋。 途中也遇到了几次马贼、流寇,如果只是几十人,罗昭云就单枪匹马,杀进杀出,所向披靡,如果马贼上百人,则仗着快马速度,风驰电掣一般逃走了。 这种快意恩仇,烈马狂歌的感觉,让罗昭云心中舒畅,培养了他侠肝义胆,英雄本色。 罗昭云进入了茫茫草原,去了几个突厥部落观察、游玩,由于这一片属于东部突厥,而且接壤隋界,多归顺启民可汗,胡汉杂糅,见到中原人,也没有什么敌视,尤其是普通牧民,倒是挺热情的。 这一日,他从草原归返途中,远远望见了数里外,尘土飞扬,蹄声震动,喊杀不断。 罗昭云艺高人胆大,心中好奇,就策马冲过去,观望一下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杀啊——” 一群凶悍的突厥马贼,足有百十余人,似乎正在追杀一个商队,而商队有数辆马车,有敞篷车上捆着物资,也有高辕厢车里,应该是商队中的毕较重要的人,保护商队的卫士,还有三四十人,骑马护住车子逃亡,双方差距悬殊。 但是突厥马贼没有负担,所以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追上来那只商队,一旦截住,估计要屠宰一番了。 有几名忠心耿耿的卫士,掉转头来断后,明知他们几人,螳臂当车,但也要为车队争取时间。 “哗啦啦——” 刀光剑影,鲜血喷溅,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这几名护卫武士就被马贼人群淹没了。 他们杀了几个马贼,但转眼那个断后的卫士就被斩杀光了,首级飞滚,开膛破肚,惨不忍睹。 “逃不掉了,停下反击!”有一位三十多岁的壮汉,冷峻异常,也知道这种危急关头,逃已经逃不掉了,如果一直这样跑下去,很快就会被突厥马匪,盗寇们一点点蚕食掉有生力量,最后只剩下几个人的时候,更难以反抗了。 而且茫茫草原,没有关隘峡口等,最适合策马追击,他们有车队负担,根本就逃不过马贼们。 所有人听到壮汉的吼声,全都勒住马匹缰绳,突兀地停了下来。 “希聿聿——” 坐骑骏马一阵长嘶,前蹄高高抬起,然后沉沉落下,卫士们调转身子,手持兵器,准备迎战了。 几辆马车也靠拢在一起,从车上内跳出几名掌鞭和剑手武士,守着车子,要保护车内的主人。 “杀——” “死吧!” 百余名突厥马匪挥舞着大刀,骑着战马,气势雄浑,卷起尘土,威势彪悍,就好像一股洪水要冲垮前面的堤坝一般。 罗昭云看到这一幕,忽然想到了三年前,自己的运粮车队买马贼追击的情景,心中大怒,也不管那只商队的身份,猛夹马腹,如电掣般蹿出,从侧面斜插过去。 马贼和商队都专注于对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单骑从一旁杀过来。 罗昭云摘下二石硬弓,搭箭上弦,朝着突厥马贼的前首位置,快速射箭击去,要破了突厥贼匪们的冲势。 “崩!” 弓弦震动,长箭被硬弓射击,速度快,射程远,相隔百步之外,却快如流星般,破空而去。 嗖!嗖—— 罗昭云一口气连射了五支箭,每一次拉弓,都把二石硬弓拉得近满,极短时间,在马背上策骑又连拉五次弓,这对箭手的臂力和眼力、骑术绝对是一个考验。 瞬息之间,箭矢先后射出,从百十步到数十步之间,突厥马贼先后扑倒了几匹健马,相互影响,后面又有骑士躲避不及,被绊倒了,人仰马翻,攻势就减弱了。 这是罗昭云跟史大奈学的箭术,射人先射马,他也深知其中的奥理。 锵锵当—— 此时,突厥马贼与商队武士交锋在一起了,罗昭云也把弓挂在马鞍上,取下长枪,大吼一声,非常骁勇地冲入马贼群中,犹如虎狼钻入了羊圈,长枪舞动,寒光烁烁,勇不可当! (ps:本书已签约成功,诸位可放心收藏、打赏了哦!) 第三十二章 救人 http://..org/ 双方的人马激烈地冲撞在一起,哗啦一声,刀声成片,接连响彻起来,伴随着战马的嘶叫,马贼和商队武士全都疯狂搏命,挥刀砍杀,顿时蓬蓬血雾,像是瞬间绽开的花朵,染红了脚下青草。 噗噗噗—— 不断有人被刀锋砍中,被长矛刺透,兵器刺入骨肉之中,发出闷响声,代表着有人重伤或者死去。 此刻,罗昭云像是一头猛虎出笼,虽然年纪不大,接近十五岁,但是身体内似乎拥有无穷的力量,这四年来反复刻苦练功,风雨不误,以罗家枪口诀不断养劲、练枪,加上对武学感悟很强,已经脱离了外劲、响劲的层次,练出了暗劲。 如此一来,身体机能全面提升,臂力、敏捷力、反应力、身法等等,都大大提升,打斗中也不再单单使用身体简单的体力了。 一旦运气,全身炸毛,肌肤硬坚如铁,不但非常能够扛住击打,而且全身的水分热量被锁住,毫不外泄,所以在打斗中体力十分的充沛,劲力连绵悠长。 罗昭云此刻全力运劲厮杀,枪术精妙,如毒蛇吐芯,刁钻狠辣,“噗哧哧哧”一连七八人被他挑落马下。 鲜血喷洒,非常的血腥,罗昭云仗着战马的速度和悍勇,根本不停留,一冲一杀,从左翼杀入,右翼杀出,不让马贼围住,否则双拳难敌四手,武艺不是神话,四面八方一起攻击,他也挡不住。 商队的护卫们看到有一位猛士相助,所向披靡,顿时来了斗志和信心,全力抵抗,战斗力也飙升了几分。 “杀杀——” 刀枪交鸣,血雾蓬蓬,方圆十丈内的青草不见了,被血水覆盖成了红色。 马贼们全部围聚上来,已经打乱了,交错拼杀,三五成群地格斗着,连马车这里也有马贼冲杀过去,与几名剑手武士相斗。 片刻工夫,罗昭云杀得三进三出,凭着一己之力,已经击毙二十多人了,体力还没有衰减,这是内部储存的气劲在发挥着作用,使全身血肉中都蕴含了惊人能量。 “啊——”忽然间,一个女子的惨叫声响起。 “保护小郡主!” “雨霏——” 护卫和那名手持马槊的壮汉都大叫起来,显然担心后方车厢内的女眷。 “小郡主,难道是朝廷贵族王侯的子女?”罗昭云相对自由,没有人能拦得住他,于是策马冲过去,几枪又挑杀了三个车厢附近的马贼。 这时一辆车马的辕子被马贼砍断了,车厢倾斜,从里面摔出两个少女来,一个女孩子似乎中矛受伤,奄奄一息,还有一个少女,大约十二三岁,穿着一袭素白色的儒衫,系一条及胸的鹅黄色百褶裙,用一条白色织锦的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儿系住了,墨玉般的青丝梳着三丫髻,脸颊白皙,如同镶着的一方美玉,尤其是她的肌肤,似新生婴儿一般雪白幼嫩。 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是那脸颊上的五官却十分精巧,眉目如画,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有灵性,又直又挺的鼻梁,红嘟嘟的小嘴儿,完全是一个极为出色的小美人胚子。 少女踉跄摔在地上,咬着牙坚强地撑起身子,眼珠挂着泪痕,伸手拉扯着躺地不动的贴身丫鬟,泣声道:“小桐,你醒醒啊!” “她没有救了。”罗昭云坐在马背上,看到这一幕,轻轻叹息。 少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这个贴身丫鬟是替她挡住了马贼刺入车厢的矛锋,以身相救,却丢了性命,感到非常难过。 罗昭云回大隋四年多了,已看淡了生死离别,尤其加上前世的灵魂记忆,他早就不是一个少年了。 他脸色冷静,握住长枪,精神集中,周边一有风吹草动就能随时反应。 “当!” 有人施放冷箭偷袭过来,被罗昭云转身一枪拨开,横枪立马,镇定沉着。 “杀了他!” 有四五个马贼,早已恨透了罗昭云,从四周围聚过来,见他要保护那个少女,更坚定他们围杀的念头,这样一来,罗昭云就不能像刚才那样策马来回冲杀躲避了。 罗昭云非常冷静,眼眸电光闪烁,剑眉冷蹙,在一身青色锦绣长袍和甲片衬托下,英姿勃发。 “吼!”罗昭云大喝,率先对右侧的马贼出手,平枪一刺,角度中正却不好抵挡,勇猛之力,刺劲破空! “嗤——” 那名马贼挥刀去挡,但是他肉眼的判断不及枪速,超出了他的判断力,所以一刀劈空,枪锋已经刺中了他的胸膛。 他每天要刺一千枪,极为熟悉,这一枪包含了太多的道理! 普通马贼,正面相迎,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没有能力判断准确。 罗昭云双臂一挑,被刺中的马贼尸身飞起,砸向他侧面的同伴,同时,他挽起枪花,唰唰唰连刺三枪,分别取其余三名马贼的不同身体要害。 “当当当!” 兵器交击,罗昭云掌握了主动,快速出击,逐一击破,抓住每一个小破绽,然后一击必杀,几个回合过去,这几名马贼都被他刺下马背。 那名少女半坐在地上,看到了罗昭云如此勇猛,出手如电,冷静杀人,有些目瞪口呆,当看到他的面容时候,发现他十分的年轻,似乎只有十五六,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郎。 “谢……谢谢!” 少女明亮的眸子一闪,开口感激道谢,没有他,也许刚才自己就要被马贼乱刀砍死了。 其实,适才她撩开车窗帘子观望外面局势的时候,不经意发现了一人一骑,正冲侧翼杀入马贼群内,当时就让她心神一震,暗中佩服此人的勇武,不过,她以为那位豪侠怎么也得三十来岁的叔叔,想不到竟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上来!”罗昭云一弯身子,向她伸出了手臂。 绝美小女孩愣了一下,看到四周到处是马贼与侍卫恶斗,被缠住了,来不及过来保护她,这里太过危险,微微点头,伸手抓住了罗昭云的手臂。 罗昭云一用力,轻飘飘地把她纤细身子拽起来,另一只手顺势一拖,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身前怀内,顿时鼻子闻到一股如兰如麝的淡淡幽香。 “雨霏!”这时那名身穿护甲的壮年大汉杀了几名马贼,持马槊仓皇策马赶过来,见到罗昭云已经救了少女,松了一口气,对着他抱拳一礼:“感激这位小郎君仗义出手,救了在下侄女。” “先不必谢,我们先联手击退这群马贼吧,还有一半人数呢!” “好,高某先杀过去,请小郎君保护好雨霏!”壮汉挺槊又杀了过去。 罗昭云虽怀内有少女,却不影响多少,策骑奔驰,利用的卢马的速度,专门偷袭一些正在与护卫家丁鏖战的马匪,一击得手,迅速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很快又被他刺死几人,给一些处境危急的护卫解了围,此消彼长,优势在向商队倾斜。 第三十三章 萍水相逢 http://..org/ 高青澜和罗昭云带头反击,十多名还有战力的剑手、护卫一拥而上,迎头压制了数十马贼盗匪的气焰,最后,对方终于丧失了斗志,呼啦啦溃散了,留下一地横尸,残肢首级,到处可见。 商队活下来的人,见到马贼如潮水般退去,都松了一口气,筋疲力尽,噗通声响,不少人直接栽落了马,或是坐倒在地了,大口喘气。 他们逃亡了数十里,早已身心疲惫,被马贼追杀,先后死去了不少护卫,直到此刻,才甩开那贴身后的狗皮膏药。 “雨霏,你没伤到吧?”高青澜策骑返回到罗昭云的马前,询问着他怀内的少女。 那个叫高雨霏的少女,摇了摇头,神色恢复不少,从悲伤和惧怕的情绪中解脱出来,脸色淡定,轻声道:“澜叔,我没事,只是小桐她……” “大难临头,伤亡在所难免,她为了救你而死,是个称职的婢子,也算还了高家对她的抚养之恩。” 高雨霏犹豫一下,对着罗昭云道:“请这位阿兄放我下马吧。” 她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脸颊莫名地红润起来,不知身子为何有点燥动不宁,有点羞涩挨近这个少年。 罗昭云点头,一手揽住她的纤细腰肢,把她给放下了马,自己也翻身落马站立。 这样亲昵的动作,发生在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的少男少女身上,并没有多少矫情做作,反而显得很融洽。 不过,对于这个年代,自幼熟读《女训》《列女传》的豪门大家闺秀高雨霏而言,也是有些难为情。 虽然隋代礼教之防,远比宋明要淡化许多,毕竟经过了魏晋玄学和南北朝胡汉杂糅,儒学式微,理教还没有兴起,男女授受不亲方面,还没有后世朝代那么多过分、不可理喻的讲究和防范。 “不知小郎君高姓大名?”高青澜再次抱拳问。 “在下罗成!”罗昭云不知这些人底细,见他们根本不像商队,萍水相逢,并没有完全托出底细。 “罗小兄弟,真乃英雄出少年啊!”高青澜赞叹一句,然后又自报了姓名。 “高兄!”罗昭云拱手一礼。 高雨霏翻了翻白眼,嘟起了小嘴,心想你比我只大两三岁,却跟我叔叔平辈相交,这不是占我便宜吗? 果然,罗昭云这时转过头,看着高雨霏在那撇嘴的神态,忽然一笑,说道:“大侄女!” “讨厌!”高雨霏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表示不屑一顾。 高青澜见这对少年嬉闹着,也笑了起来,不过眼下这里颇不安全,他们还在逃亡,也不方便跟少年深交,当即抱拳道:“今日承蒙罗小兄弟相助,大恩不言谢,日后必有重报,眼下我们要继续赶路,即此告辞了。” 罗昭云哦了一声,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赶紧上路吧,草原并不太平,马贼横行,一路多加小心。” “一定,后会后期!”高青澜说完,转身对着侍卫发话,让他们重新清理车辆和战马,然后准备上路了。 临行前,高雨霏咬着下唇,站在罗昭云身躯,对着他轻声道:“谢谢你救了雨霏,此恩莫敢忘!” “呵呵,不必客气了,大侄女!” “去你的!”高雨霏被他占了便宜,气得伸手拧了他胳膊一下,然后跺脚跑走了。 “哈哈——”罗昭云大笑一声,然后用手扩在嘴边,朝着小妮子的背影喊道:“雨霏,好好活着,不要有负担,每天开开心心地长大……” 高雨霏跑出了六七丈外,听到他的喊声,还有那种独特的关心,不知为何,心中暖洋洋的,鼻子有点发酸,转过身,看着剑眉星目,俊朗挺拔的少年郎,心中怦怦乱跳起来,脸颊微红,蓦然笑靥如花,向他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踏上车了。 罗昭云站在原地,莞尔一笑,其实适才他是有意逗那个小姑娘开心,让她忘记刚才的难过和害怕,这样的血腥惊变,希望不要对那少女造成阴影。 车队继续开路,一路奔向西南,似乎要走雁门关的方向。 “澜叔,你似乎有些提防那个罗成?”高雨霏掀开车帘,对着高青澜询问。 “穷文富武,罗成如此年纪练就一身不俗武艺,可见他必出自豪门,不是贵族子弟,就是郡望高门的族子,咱们现下逃亡之中,应躲避与官家有背景的人,免得被举报、出卖,落个悲凉下场。” “我瞧罗成不是那种人!”高雨霏眼眸一闪一闪,非常的纯真迷人。 高青澜一边策马,一边望着远方,叹息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形势危急,先躲过这次朝廷追捕再说吧!” ……… 罗昭云不清楚对方的身上,那高青澜也没有如实细说,所以他隐隐猜到,这群人身份大不简单,如果是正常的郡公王侯,不可能会刻意避讳,除非那个小郡主,不是当世封的,而是亡国遗族贵胄子弟! 高姓正是北齐的皇族姓氏,幽州一带,当年是北齐的重地,整个东北地区,目前有不少当年北齐皇室、贵族、将相的后裔子孙驻留,隐姓埋名,更换姓氏,潜伏下来,伺机勃发。 北齐是在东魏的基础上夺权取代而成,东魏权臣高欢死后,长子高澄继专魏政,将篡未篡之时,被家奴刺杀,其弟高洋袭位,废掉东魏的傀儡皇帝孝静帝,于公元550年立国,史称北齐,建都邺城。 历经文宣帝高洋、废帝高殷、孝昭帝高演、武成帝高湛、后主高纬、幼主高恒六帝,后来被宿敌北周攻灭,享国只有二十八年。 北齐自高洋立国之初,曾比较谨慎,以法驭下,政治清明,曾一度强大,成为西魏、南陈三国鼎立中最富裕的国家,几年以后,他就**起来,整日不理朝政,沉湎于酒色之中,国力衰退,等他驾崩之后,北齐皇族子弟夺取甚嚣,宫斗不断,权力更迭,变幻无常,使朝廷动荡。 按史书记载,北齐的几位皇帝大多昏庸,荒淫无耻,朝廷佞臣之多,在历史上也是很突出的现象,害死诸多功臣、名将,自毁长城,北齐的灭亡,主要的原因都是它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罗昭云也只是一时的猜测,并不确认,如果真的是北齐高氏的后裔,他身为隋朝将门虎子,也不好过深结交,给自己徒增麻烦,所以调转马头,直接向长城隘口奔去,要转返大隋幽州境内了。 第三十四章 积累财富 http://..org/ 罗昭云离开山庄两个月,回到了庄园后,先去后山巡视了众多孩童的训练的情况,在这三年中,他明着暗里派人收养了不少孤儿,都在六七岁到十三四岁间,男孩女孩都有,根骨好适合练武的,挑选出来,由史大奈负责教武,培养武士剑客。 根骨不适合练武的孩子,罗昭云找人训练他们经商、算术、工匠手艺、医术、探子等技能,各有所长,分出不同的小组来学习,女孩子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经商、刺探情报等等,也都有猎涉。 这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光靠附庸的良田和果园收成,已经不够用了。 不过罗昭云于两年前,在怀戎县邑内置办了酒楼和商铺,而且还根据后世的一些记忆方法,反复试验了半年,终于酿制出了蒸馏白酒,不论口感和色泽,都比当下的酒要纯正,浓烈。 隋朝时候的白酒,经过烧制,酿成的多是黄酒、浊酒、水酒等,烧酒的步骤与后世相比,肯定还不成熟,虽然也有一些烈酒,对黄酒多次密法加工,将酒里的水除掉大半,才能让酒浓到令人三碗吐然诺的地步。 但是这种烈酒,工艺繁琐,而且也没有后世逐渐经蒸煮、糖化、发酵、蒸馏而制成的蒸馏酒够味。蒸馏烧制的酒质无色透明,气味芳香纯正,入口绵甜爽净,酒精浓度较高。 据史书记载,在唐代,烧酒之名已广泛流传了,后世人一般认为,这里的烧酒并非指蒸馏烧制的酒。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所写:“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入甑,蒸令气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败之酒皆可蒸烧。”这里的烧酒的工艺,便是较为成熟的蒸馏了。 新制的白酒虽然也不成熟,但是要比当下的黄酒品质要高许多,所以使罗昭云的‘安宁酒楼’知名度迅速提升,在整个怀戎县都首屈一指了。 当然,除了酒好之外,这里的饭菜也要比其它店里的味道香,不定期地搞促销活动,捆绑消费,四处粘贴一些宣传单,这两年来,酒楼生意兴旺红火,已经一连收购两个分店酒楼了,财源滚滚。 罗昭云已经吩咐宁沐荷,购置了几处大房产,幽静宅院,都是以‘宁氏’的名义,产业越铺开越大。 现在赵灿等十卫依然待在山庄驻守,负责训练新招收的家丁和护卫、部曲等,酬劳从每月十吊涨到了十五吊,还可以免费喝酒;此刻他们对罗昭云几乎死心塌地了。几个月前,罗艺曾派人过来询问他们是否调走更换职务,全都异口同声地拒绝了,甚至申请从府兵中调走户籍,以后甘心就跟随罗昭云为护卫了。 罗昭云现在已经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财富越聚越多,已经不惧怕罗家主母的权势了,心想自己暂时不去找她麻烦,已经算是看在父亲罗艺的面上,不让他难做,如果大夫人孟氏还有加害之心,自己也绝不手软。 他现在要把怀戎县当成自己的大后方,渐渐蚕食,一点点涉及到相关产业,影响到这里的百姓生活、地主乡绅,让更多的人依靠宁氏的招牌而生活,比如用宁氏的产品,喝宁氏的酒,租宁氏的地,久而久之,盘根错杂,这里就营造出自己的大本营了。 倘若历史车轮发展不会更改,隋炀帝上任之后,在大业七年,要讨伐高丽,介时会以幽州地带为储粮和存放兵甲的基地,自己若能提前囤积,销售出去,便能大赚一笔了。 至于日后江山,究竟被谁所得,自己并不关心,因为社稷大事暂时离他太遥远了,要说罗昭云能去争霸天下,眼下连他自己都不信。 时势造英雄,许多历史大人物,往往都是因势利导,迫于形势,突然的醒悟和决定,使历史有诸多偶然性。 罗昭云来到安宁酒楼的后院阁楼,林木环绕,十分幽雅,宁沐荷见到他回来,兴奋地跑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阿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晌午到的枫云山庄,稍作休息,就赶过来了。”罗昭云微微一笑,原本一天的路程,但是的卢马的速度,半日就够了。 宁沐荷已经十七岁了,芙蓉嫩脸,眸子含水,神采湛湛,几绺秀发轻轻垂在颊上,秀丽多姿,穿着一件月白色对襟长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长裙,颀长苗条,胸脯也鼓鼓的,颇具规模了。 小妮子出落成大姑娘了,掌管几个酒楼的财物核算,还有经营方面的管理,游刃有余,俨然成了小老板娘,对外的时候,她都是女扮男装,这样出入谈生意会方便一些。 两年下来,得到了锻炼,整个人成熟不少,散发着有智慧、知性美的气质。 但是,当她看到罗昭云的时候,管理者的气息全无,似乎又变成了他昔日贴身丫鬟的身份,迫不及待地寒暄问暖。 “我很好,出去游历,受益匪浅,对了,酒楼生意如何?” “非常红火,不但酒馆里客人很多,连走南闯北过来做生意的胡人、契丹人、高句丽、中原地区的商贾,都会到咱们的酒楼预定几十坛、上百坛的‘易水寒’烈酒,等明年‘燕山月’酒一出,我们的利润就更大了。” ‘易水寒’是第一系列,走的是平民路线,雅俗共赏。‘燕山月’是第二系酒,走的是较高端档次,除蒸馏烧酿之外,酒中还配有檀香、公丁香,又以少许蜂蜜调味,酒味清香,口感少了一些辛辣,多出几分爽口,回味无穷。 “普通黄酒一坛一吊钱,上些档次的黄酒三吊钱,眼下咱们的‘易水寒’烧酒,卖到了五吊钱一坛,还卖到欠缺,许多人早就提前订购,数日后来取。”宁沐荷笑靥如花,像个小财迷,每天看着白花花的纹银,还有五铢钱、布帛、珠宝入账,让她兴奋不已。 罗昭云微微点头,他只是抢了一步先机,提前让这种高纯度酒早一点出现而已,趁机赚些财富,为以后铺路。乱世中,没有资本,只充当其它枭雄的马前卒,那不是罗昭云的志向。 宁沐荷想起一事,又高兴道“阿郎,你上次写的那首‘此地别燕丹,壮士发冲冠。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作为易水寒酒的诗牌名,得到不少文人士子的好评,现在已经在怀戎县广为流传了。” 罗昭云淡淡一笑,那只是随口背诵出来的,当做酒水的广告词,想不到效果还不错。 “范阳卢氏那边,可有回音?” “嗯,范阳卢氏是北方一流高门,影响力极大,不论治儒、做官、经商、学问等方面,都有很高成就,这两个月,妾身不断派人跟卢氏在怀戎邑的管事人联系,十天前,从涿州来了一位卢氏宗族的嫡系人物卢小康过来,商谈了合作事宜,不过打算要我们的烧酒方子。” 罗昭云摇头道:“暂时还不能给,但是可以在利润上,让出去一些,毕竟要借用卢氏的影响力,把生意铺开整个幽州,范阳五家,卢、祖、邹、邵、董都以卢家为首,幽州一带其它豪绅商贾又以范阳五家为标榜,所以打好跟卢家的关系,对我们全面立足幽州,大有帮助!” “妾身明白了,会继续跟卢氏一脉的人沟通的。” 罗昭云漫不经心地问:“对了,我走的这两个月内,怀戎邑来回商旅众多,有没有带来朝廷的最新动向和政策?” 宁沐荷想了想,回道:“有一件事,就发生了前些日子,似乎是突厥的步迦大可汗,率领东西突厥兵,并裹挟了西域、铁勒、斛萨、阿拔、仆骨等大小部落的精兵,号称三十万大军,进犯大隋边境,由于这次突厥可汗准备了三年之久,兵力雄厚,威势浩荡,大隋边疆驻军不足,现在文帝下诏,除一些要塞府兵外,还接受地方府兵前去投军,杀敌建功,眼下城内就有些人看到檄文,准备去西北投军了。” 第三十五章 西北烽烟起 http://..org/ 罗昭云闻言一愣,突厥又进犯大隋边境,似乎这一次,规模空前,看来步迦大可汗准备充分,这一次要跟大隋彻底交恶,决一雌雄,争当天下霸主的气势了。 整片大陆,除了东靠大海,南有丛林,北有极地,西有沙漠外,目前东方世界,两大势力,就只有草原突厥和中原大隋了,至于西南的吐蕃、东北的高句丽等国,都是这片大陆的角落之地,无法与突厥、大隋争锋。 此次双方都发动了目前规模空前的兵力,突厥骑兵三十万,此外,还有一些其它部落的控弦之士,西域小国步甲兵等等,人数接近四十万,声势浩大,正在草原上集结,逼压隋境边界。 隋文帝已经下诏,除边关守军之外,额外调动敦煌、张掖、陇西、五原、榆林等地二十多个兵府镇的府兵,开始到武原、灵武一带集结,准备反击突厥。 这一战关乎中原与草原的大势,谁若胜,就可以决定江山社稷,黎民苍生的安定与衰亡。 步迦大可汗这次有备而来,重点从西域之路向大隋蚕食,烧杀掠夺,聚集大量财富,推进玉门关外,正在猛攻,同时沿着祁连山、贺兰山、古长城、五原一带,都有突厥兵出没,寻找南下机会。 为了牵制大隋一部分兵力,步迦可汗派了麾下身为大将的侄子俟利伐,率一部分军队穿过草原,从沙漠东面进攻启民可汗,吸引榆林、马邑、定襄、雁门、楼烦一带的隋军兵力。 如此一来,突厥主力在西面战线,以逸待劳,等待隋军远程支援,如果能大胜,消灭大隋有生力量,就可以长驱直入,沿西平、金城、陇西、天水路线,直接杀到长安城的大后方。 这一条是隋代的丝绸之路,突厥大军可以一边推进,一边以战养战,获取战略物资和金银珠宝犒赏三军,比以往直接攻打贺兰山、五原、灵武等防线,要高明许多。 隋文帝派了杨素为行军元帅,由太子杨广做后方总管,支援一切军用物资和战备等。另一路以杨谅为行军元帅,辅以诸多大将军,如柱国张定和、大将军李药王、杨义臣,连贺若弼也被隋文帝赦免,提拔录用,到了杨谅账下,辅佐汉王,支援启民可汗。 罗昭云得到的消息没有那么详细,但是对于突厥进犯大隋,还是心中有数,知道这一战,步迦大可汗无论如何都胜不了,而且会一败涂地,连他自己都投奔了吐谷浑。 不过,历史的痕迹,已经跟他熟知的事件时间、细节,并不完全重合,毕竟史书错误太多,记载能有四成可信,就非常难得了。 “这是一次从军的好机会,不但能在沙场磨练自己,还能有机会见识到诸多历史名臣和大将,学到一些行军经验,我已经熟读了兵法,可惜都是纸上谈兵,没有与实际结合过,如果错过这次机会,等伐高丽,要七八年之后了,要白白耗去许多光阴。” 罗昭云心中思忖着,最后眉峰一动,脸色坚毅,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即是去西北从军,哪怕从一个兵卒做起,也能迅速学到很多经验。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罗昭云去找史大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史大奈道:“行伍之中,是最锻炼男儿的地方,铁血果敢,百炼成钢,你在这样的太平盛世,要自己博得功名,唯有抓住眼前的机会了,毕竟像这种大战事,实在太少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事不宜迟,隋军与突厥军马上就要开战了,此去玉门关,相隔数千里,我一人一骑,全力赶路,也要十余日!”罗昭云说道。 史大奈点头道:“隋军也在调拨中,没有聚集足够的兵力,隋军主帅是不会全面开战的,双方只会派先锋军厮杀,抢占有利地形,筑起防御工事等等,你有的卢马,赶到那里,肯定来得及,不过,你这样直接去前线军中投军还不行,要找到前线的后方接纳新军的招募地点,亮出路引或府兵证件,才能顺利入伍,否则担心你是没有户籍的探子。” “我明白了,临行前,我会让当地的怀安镇上里长开具路引,有了官府身份认可的介绍信,那就行了。”罗昭云记了下来。 “你不打算跟罗公商量一下吗?” “不了,我担心他不让我去,毕竟战场上,刀剑无情,又是从小兵坐起,父亲不会同意。” 史大奈叹道:“的确,你本来可以从幽州府兵做起,直接担任一个都督队头,提拔迅速,不必那么危险了。” 罗昭云摇头一笑:“呵呵,依靠庇荫,这样提拔上来,也无法服众,而且随时都被保护,事事被安排妥当,根本无法真正学到什么,只有在生死之间,感悟才深,不只是武功,还有真正行伍的磨练。” “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日吧,有些事,我要安排一下。” 罗昭云回到房间之后,宁沐荷正在守候,见他进房,站起身毫不避讳地服侍他更衣,就像一个小妻子般,脸色温柔如水。 “沐荷,明天一早,替我收拾一下包裹和盘缠,带足干粮,我要远行。” 宁沐荷哦了一声,好奇地问:“才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 “这次我要去从军!” “什么?”宁沐荷手指一抖,身子都轻颤起来。 从军,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古来征战几人回,十里八村的男丁去服兵役,十之七八传回来的都是噩耗。 “不成,阿郎,太危险了!”宁沐荷焦急,忍不住劝慰道。 罗昭云转过身微微一笑,神采流露着强大自信,说道:“放心吧,我只是去磨练一番,不经历一番血战,如何能成为真正男儿,躲在后方,做个富贵太平郎,非我所愿!” “可是……”宁沐荷神色惶恐,仍放心不下。 “沐荷,不必劝我了,我希望你能支持我的决定,替我打理好家里的生意,不论是跟范阳卢氏的合作,酒楼和商铺的扩营,还是训练那些孩童方面,都要上心,以后,我会有大用处!” 宁沐荷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还有殷切的希望,包含一种浓浓的信任感,她觉得自己都要被融化了,含着泪点点头,说道:“阿郎,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你办好,但你要答应奴家,一定要平安归来,好不好?” 罗昭云呵呵一笑,重重点头道:“当然,将来我还要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呢,肯定要保护好自己,在身后积累那么多财富,还没有享福,我舍得一去不返吗?” 他笑着拍着宁沐荷的肩膀,让她宽心,其实,对于战场的危险,罗昭云也没有绝对把握能安全,但是不去经历,破不了心中的胆怯和心障,那就永远成不了强者,日后天下大乱,自己还如何有所大作为呢? 第三十六章 从军行 http://..org/ 罗昭云快马奔腾,一骑绝尘,晌午出发,一路向西,为了避开草原突厥兵马,所以没有走关外草原,而是沿着边关重镇防线,先经过雁门、马邑一带。 在这里,他已经远远望见了兵甲锵锵,旌旗飘扬,到处都是运粮车队和各地府兵,向雁门关外的大军营地聚集,然后一齐北上。 大战前紧锣密鼓、调兵遣将的气氛,压得人紧张兮兮,喘息都有些压抑。 罗昭云没有停留在这,因为榆林外、古磴口,隋军只是辅助启民可汗对抗突厥大将军俟利伐的进攻,为次要战场,是否会交战,能打到什么程度,都不好说,毕竟这是牵引主力的掩护之战,对方未必真的猛攻,只是不断滋扰居多,不好建功。 他继续赶路,的卢马飞奔如梭,经过朔州、夏州、灵州、凉州、甘州、肃州,一路上见到不少府兵队伍在向西北集结,骑兵轰然踏地而过,运粮车队更是随处可见。 要知道古代战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线打仗需要的粮草动辄天文数字,虽然府兵会自带粮食,但那只是月余的口粮,基本会在途中就消耗一半了,到了前线,已经剩不下多少。 一旦战争持久,鏖战半年,那粮草的消耗可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如果按照一个士兵每日一斤米,那么三十万大军,每日消耗就是三十万斤,约两千五百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七万五千石米,半年呢,就是四十五万石。 这个数字太大,光从边戍的粮仓运来是远远不够的,因为像隋文帝这种君王,是不放心把众多粮食储存在边关的,一旦某个大将心怀不轨,割地为王,粮草充足,等若养虎为患,往往都是把朝廷粮仓设立在京师附近。 大隋就是如此,几大粮仓都在中原地区的腹地,长安城附近有太仓、广通仓、常平仓,洛阳附近有回洛仓、洛口仓、河阳仓等,沿着黄河和运河排布,运输方便。 边疆之地,讲究府兵自力更生,闲时候务农,利用军田和官职田耕种,够驻军的口粮开销了,可是这次要调动三十万大军,除边戍聚集十万众外,其余二十万都是从各地赶过来,粮食需要朝廷集中调运到前线。 这时候,压力就来了,光这额外二十多万军人的消耗,这个时代没有火车,马匹都用作战马,拉车很少,只能用牛车和民夫,耕牛也有限,所以大部分都是用民力推车。 而这个时代的车轱辘都是木质的,车轴质量也差,所以行走起来,非常不便,长途跋涉,从中原地区粮仓聚集,然后送往边关,这就需要动用各地无数的民夫,再从边关运往数百里外的前线,动用的壮丁更是成倍叠加,途中消耗巨大。 二十万隋军出征,后方辎重苦力和民夫征调,就会动用近百万人,平均一名士兵就要有五名民夫来进行后勤援助。 而且民夫们也要消耗粮食,运转上千里,消耗近半,所以运转的粮食要比实际使用的,还有多一倍。 战争,国之大事,一点也不假。 最根本还是拼国力,眼下正是隋朝鼎盛之时,各大官仓物资蓄积之丰,是历朝历代所难望其背顶,甚至隋朝灭亡二十多年后,隋王朝积累的物资还没有用完,当然记载是否属实,后世学者说法不一。 这一日,罗昭云终于抵达了沙州地带,可以看到招兵处,在接收各地赶过来的地方府兵队伍,有的是接到军令成队成军赶来,这样比较容易安排,像罗昭云这样单兵,就要排长队了,一个一个检查路引和地方出具官府介绍函,验明身份。 这里的功曹长官看到罗昭云气宇轩昂,自带甲胄,手中的长枪、硬弓、佩刀都不是凡品,又知他自备了战马,料到他出身门望大族,家庭殷实,所以没有把他当成普通的地方府兵直接分配到泥腿子的步兵营,而是选拔入散骑营,由骑兵营的录事,再根据他的擅长,进行队营分配。 这个时代讲究门第出身,如果是普通兵农出身,那是没有什么照顾的,直接成为前线大头兵,沦为冲锋陷阵的炮灰;但贵族子弟,却可以在一些稍微轻松、建功方面的部门做起,比如亲兵营、骑兵阵等,危险少又体面。 罗昭云拿到自己名字的军士腰牌,是个小木牌,正面写着“左军骑营”四个字,背面写上了“幽州、罗成”,一面代表着归属营盘,背面代表的户籍州县还有名字,牌不离身,一旦阵亡,可以根据腰佩来确定死者身份。 他骑上马,离开沙洲的募兵处,与被分到相同骑兵的军士,一起赶赴聚集的阵营。 原来,三十万前线大军被分成了两路,一路是玉门关军,一路是阳关军,这两座城关,一南一北,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扼守着要塞,突厥军正在全力攻打,隋军驻军充当先锋军,已经跟突厥军激烈交战中。 罗昭云报名的地方,是玉门关设在这里的隋军接收点,很快,他们一群临时组成的骑兵和步兵队伍就被带往了前线,整编入六军。 所谓六军,指的是先锋军、左军、右军、后军、中军、辎重军,这是粗略地划分,每一路军马又会细分为自己麾下的七军营,相当繁琐。 经过层层分流,最后罗昭云终于来到了自己归属的左军,军中的司马和偏将带着百夫长、队头们,正在巡视今日到位新军,顺便挑选适合自己军中的人马,有一位百夫长看到罗昭云的战马不错,于是把他要到了左军第三斥候团。 罗昭云松了一口气,终于尘埃落定,明确了去处,这一层层集合、挑选,相当麻烦,只能耐心等待,现下可以去自己的队伍营地,见到自己袍泽伙伴了,有些激动。 大漠苍莽,风沙漫漫,当罗昭云和一群骑士,随着百夫长来到营帐时候,一抹鲜红的夕阳垂洒在天际,快到黄昏了。 但是数里的玉门关处,仍传来厮杀声和擂鼓声,那股金戈铁马混合在一起的声音,让人紧张又振奋! 他放眼四顾,漫山遍野都是无数白色的帐篷,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小花,散落在一片绿洲原野上,战马的嘶鸣、将士的训练声与风沙的狂舞交杂在一起,汇成首凄凉的塞外小调。 无数的旌旗迎风招展,不时有骑兵队轰然而出,兵甲锵锵,马蹄震天动地,这股真正的军旅风范,雄浑的气势深深震撼了他! 第三十七章 斥候营 http://..org/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玉门关与阳关均是古代陆路对外交通咽喉之地,是丝绸之路必经的关隘,自西汉时期设置,与周围的山体、沟壑相连,筑城墙与防御工事,地域匈奴和西域人入侵,是古代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 由于阳关古塞建在荒漠之中,占有“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险要地势,所以这次两路分兵的时候,阳关那路军由长孙晟统领,率兵十万,而玉门关这边的地势不如阳关那边陡峭、难攻,所以杨素亲自坐镇,佣兵二十万,是隋军绝对精锐主力兵马。 夜色如水,苍穹繁星似锦,罗昭云住进了自己所在斥候营的小队营帐。 隋朝军队平时实行府兵制,驻扎在地方,按编制分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大都督、帅都督、都督、队头等逐级下降。 但是战时需要重编军队,以军为作战单位,一军大约两万人,这两万兵一般又分七‘军’营,每军营的长官又可称为‘总管’。自设中军有四千人,其中挑选战斗兵两千八百人,也就是五十六个“队”,每队五十人,具体还细分弩手四百人、弓手四百人、骑兵一千人,突击兵五百人,奇兵(机动兵)五百人。 除中军之外,还有左、右虞侯各一军,每军两千八百人;左右厢军各二军共四军,每军两千六百人,以上七军合计一万四千人,二百二十队,还剩下六千人,一般都是老弱疲病居多,用来守辎重,主要搞后勤警戒。 全军驻营的时候,中军四千人在中心扎营,其余六军成六面形围绕着中军扎营,为了便于管理,约一千人扎成一个营区,设一位‘营主’,便于协调管理,追职问责。 罗昭云对于这些军旅的知识,在当下一些兵法书籍中看到过,特别是大隋行军准则,他提前铭记于心,知道行军中的军职从火长、队头、百人长、校尉、偏将、亚将、将军,等级分明。 他们这个斥候营,其实就是左军麾下的七小军中的奇兵营,也就是机动兵,作为打探情报的斥候,这样在中军称为一团,左右虞侯军有两个,为二、三团,左右厢军各二军中有四个机动兵团,则为四、五、六、七团,如此下来,一个左军就有七个机动兵团。 但是机动兵团里的士兵,不完全都是斥候,有的是营外游哨、巡哨,还有内部巡哨,通常会抽出百人十火,作为真正的斥候,深入交锋地带或敌区搜索情报,观察敌军和己方的战况,随时汇报,这样可以让营主、本军的将军及时知道最新战局。 左军的指挥将军是屈突通,一位隋朝猛将,其父曾是北周的刺史,屈突通自幼性格刚直坚毅,擅长骑射,且颇武艺高强,做事秉公处理。在开皇十七年,曾奉杨坚之命到陇西一带巡查马场,查出了两万多匹隐马,上报朝廷,隋文帝闻讯后大为震怒,欲将罪臣太仆卿慕容悉达及一千五百多名管事的官员全部处斩,屈突通于心不忍,为这些人求情,给隋文帝留下很深印象,日渐重用,升右武侯车骑将军。 屈突通严于治军,绝不庇护任何人,除自己的中军外,其余六军设六个总管,总管下有多个营主,全都由麾下将领、偏将担任,夜晚巡视军营,对营盘布局、壕沟、木桩、士兵武器进行抽查,十分严格。 罗昭云等百名斥候接到了军令,被召集在一块空地上,负责管理机动兵营的校尉出现了,他的名字叫周浩,三十多岁年纪,一身明光铠,头戴兜鏖,披挂着护项、护肩、披膊,内穿褥袍,前胸外嵌两片明光甲,铮光发亮,很有一股英气。 周浩说道:“尔等百人,为我右虞侯军的斥候三团,一共十火,设一百夫长,十个火长,百夫长已有了人选,他叫娄岱飞,至于火长,由你们这些人中的老斥候担任火长,经验丰富,带你们一把,传授斥候的禁忌和防范等。” 这时娄岱飞走出来,他的年纪稍微大一点,快接近四十了,身材短粗,相当魁梧,胡须浓密,有点黑脸张飞的样子,按着刀柄,扯开嗓门道:“从今日起,你们都归我管了,不论新兵蛋子,还是老兵油子,都给我服从军令,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出去执行任务,你们就是生死兄弟,遇到危险,同心协力,谁若丢弃袍泽不顾,贪生怕死地逃跑,回来之后,军法处置,定斩不饶!” “喏!”百人高呼,气势雄壮。 接下来,由百夫长从中挑选十人,担任火长,每火中,其余九人自发组成三个小组,各设一名小组长,由三人自己选取,罗昭云由于看上去太过年轻,所以只担任普通一员,连个小组长也不是。 “好,接下来分配任务,先出去三火小队,每火一张草图,你们要勘察的地方,是玉门关内西南方位,也是我们整个左军的左下方,去勘察一下水源,还有查探是否存在敌军的探子,这次任务算是一次磨练,后面会有出关刺探敌军动向的任务。” 罗昭云等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一次实习演练,让十人出去执行任务磨练一番,火长顺便把斥候经验传达一下,做一次实地讲解。 顷刻,罗昭云这一组出动了,全都策马奔出营地,冲向了一片山岭地区。 他这一火的火长叫季冲,三十岁左右,是个鲜卑人,上一代父辈就入关内了,所以他也算胡汉杂糅之后的混血人,居住灵州一带,一边策马,一边说道:“你们听着,干斥候是有危险地,老子从军七年,战友死上百人了,大多遭遇了伏击,或是追杀突厥游哨时候格斗而死,老子为何能活着,因为老子命硬,机灵,经验老道!” “你们跟着老子,都要乖乖听话,尊重我、孝敬我,否则给你们一个苦差事,直接就丢掉性命了,知道吗?”这季冲看他们有一半人是新入伍的府兵,没有在边疆战斗过,所以以过来老兵的身份,训斥一番,调教新兵。 “那是,季大兄,不,火长,您说什么,我们做什么,绝对听您吩咐!”一个瘦小的士兵笑嘻嘻地拍马屁。 季冲明知道这个人在溜须拍马,但是很受用,微笑着说:“现在你们自个儿介绍一下,都哪里人,叫什么名儿。” “火长,我叫马不川,庆州人!”那个瘦小的汉子仍是一副讨好的笑容。 “马不川,名字挺有意思,马屁不穿吧!”季冲被逗乐了。 “火长,在下赵廷,汾州人。” “在下梁永宽,陇州人。” “火长、我叫赫连树,羌族,扶州人。” “罗成,幽州人。” 当九个人都自报了姓名,做了简单介绍,分别是六名汉人,一个鲜卑人,一个羌人,一个铁勒人,自西晋之后,南北朝时期,五胡乱华,自从北方地区胡汉混杂百余年,无论是汉民还是胡人,观念融合,普通百姓基本上已经不太在意什么民族成份了,都是大隋百姓。 第三十八章 传授经验 http://..org/ 夜已深,一轮弯月渐渐出现,远处的树林,顶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严肃的压在那里。 罗昭云这一火斥候,来到一处山脚下,下马休息,这次就是一次实习演练,没有什么敌情,所以大家都很松散。 火长季冲倒是没有藏私,把作为斥候的一些注意事项说出来,让大家暗记,并且演示几种手势,比如发现敌人、伏击敌人、躲避敌人,要如此给同伴打暗示。 “你们几个,都记住了,当斥候,最重要的是机灵,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遇到山林之地,就要观察一下是否有惊鸟等异状,一旦有异于常,就要考虑是否有伏兵……” “看到敌人,不要打草惊蛇,注重大伙合作,一旦出手,不能让敌军的斥候逃走,否则我等就要暴露了,很难刺探到可靠情报,甚至还会遭遇他们附近的帮手反袭……” “出去刺探敌情,注意敌军游哨,进入偏僻之地,注意观察地面上的马粪、马尿,可以判断是否有战马路过的时间……” “夜晚就寝要轮流执勤,三人小组轮岗,一明哨,两暗哨,其余人聚在一起,但注意方位,一旦出现敌袭,能迅速把守各个方位,不给敌人全屠的机会……” 季冲坐在一处草堆上,提着一个酒壶,品几口酒,说上一段,给这些人细心讲解,事关团队性命,倒是不敢马虎。 毕竟这些都是基本斥候常识,随着时间推移,很快就能慢慢体会到,能不能活下去,除了运气外,还要看自身实力,没有几把刷子,在格斗中最容易被杀了。 “好了,今夜就说到这,你们且记下了,等过几日我们出关执行任务,遇到危险,几次磨练就够了。” 季冲收了酒壶,裹了裹身上的襦袍,看到远处的战马,忽然对罗昭云开口道:“你的战马不错,是上等宝马,应该产自西域大宛吧?” 罗昭云点了点头,没有否认,这九人中,有出自大族的子弟,还有军中老兵,自然能辨认出是否宝马良驹! 有人眼中露出几分贪婪,心中在打一些小九九,如果执行任务中,这个青年死了,那么马匹就有可能被袍泽战友顺手牵羊,占为己有了。 罗昭云淡淡一笑,说道:“我的长枪更不错!” 众人一愣,不约而同看向他身边的那杆大枪,略微吃惊,那枪长约一丈,枪身为桑柘木,经过像马槊一样的步骤,根本不惧怕任何大刀劈砍,枪锋很长,锋利无比,整体重二十多斤,是罗艺特意为他打造。 罗昭云现在臂力过人,二十多斤已经嫌轻了,但是为了有所保留实力,不让更多人看到他过人之处,所以并没有使用纯铁银枪,而是暂时使用这种木身长枪,当做一种磨练了。 古代大将在马背上冲锋陷阵,武器的重量趁手非常重要,来回几下猛攻,能发挥出巨大作用,但并非武器越重就越好,因为武器沉了,会影响你各方面的身体协调,浪费力气,体能消耗过快。 而且武器过重,固然一击威力大,但是往往使劲过猛,无法及时调整身体状态,正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因此攻击有发必须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才是武学真谛。 就比如罗昭云每天的刺抢,一枪刺出,并非用上所有力量,而是含住一部分的劲和力,不但出击如毒蛇出洞,收抢更是如青龙入海,收比攻击还有重要,因为收得慢,防御不及时,门户大开,死的也就快。 “行了,开睡吧,养养神,明天上午溜达一圈,下午回营,先适应一下,过几日才是真正的任务。” 七人开始睡去,张松溪、荆尉、罗昭云是第一组执勤。 “我要到一边练练枪,当暗哨吧。”罗昭云起身,持枪到了一处幽静地,开始对着树木刺抢。 噗噗噗! 每一次的力量竟然都能保持均匀,出手如电,收枪如梭,手法越来越娴熟了,似乎枪跟自己的手臂一样,配合越来越好。 罗艺一年前曾暗中来看望他,说过练枪第一步是基础,第二步是入微,第三步是人枪合一,再往后,就要自己领悟出自己的枪之精义了。 罗昭云苦练四年,风雨不辍,渐渐接触入微,但要真正掌握入微,实在太难了。 手中的枪,是身体的延伸,如果身体不能随心自如,枪术也就不能收发自如,一切随心。 这就要求练枪者,自身拳脚功夫、身法等等,要同时苦修,练出暗劲,心与意合,握抢的时候,也能让气劲、身体、心境合一,捕捉细微。 真正入微,比如一枪点出能在墙上打钉,枪锋能刺灭蜡烛光火,甚至能刺到空中飞行的苍蝇。 此时的罗昭云,离着真正枪术入微,还要差一些,不但需要水滴石穿,还要有悟性,并把身体的暗劲练得全身通透,到化劲的地步。 张松溪和荆尉站在远处,看到了罗昭云就这样简单地刺抢,面面相觑,刚才听到他要练枪,还以为是什么精妙的枪术,所以也暗中跟随过来,躲在一旁观看,虽不说能偷师几招,就是能一睹高超枪诀也能过过瘾。 但是眼下却有些失望,因为这样简单的刺法,实在太枯燥无聊了,跟新兵入伍对着稻草人刺矛差不多。 “绣花枕头,白搭了那杆好枪了。” “谁家的贵公子,跑这来捡功封爵了吧?” 两人嘟囔了几句,索然无味,转身离开了,回去执勤。 到了子时,赵廷、梁永宽、鱼威廉三人组开始替换轮岗,后半夜五更是刘匡、赫连树、马不川三人,火长是不用执勤的。 翌日,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 朝阳初照,这股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那种喧闹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罗昭云等十人,已经策马上路了,发现了山川河谷内流出的河水,在草图上做了标记,然后沿着山脚一路回返,季冲为了给他们新兵一个冲击,特意带着小队从玉门关接壤地带经过。 在山坳上,他们可以望见突厥军正与大隋军在关外厮杀,千里长风,雄关漫道,到处是战马奔腾,杀阵交锋。 “咚…咚……”沉闷而又巨大的鼓声,划破长空,四方云动。 “杀杀杀!” 战场上突厥和隋军双方的将士正在激烈冲杀,不时有人被斩杀、挑落、刺死,血肉战场,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挥灭这生命,大道无情,战场更是如此,对方的性命就是自己杀敌的荣耀。 鲜血飞溅,残肢乱飞,首级滚动,无头的尸体喷着血柱,刚刚还在舍生忘死的屠杀着别人的,可能现在已是马蹄下的一堆肉泥。 战争是男人的主旋律,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罗昭云望见之后,热血激昂,心中激动不已,既紧张又兴奋,这就是古代战场,无数的勇士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这是最凸显男儿本色的地方。 ps:新书求收藏、推荐、打赏了哦! 第三十九章 聚将会 http://..org/ 玉门关后方十里,中军主帅大营。 一杆大隋赤色军旗,上面绣着着“杨”字,在风中飘扬,被吹得猎猎作响。 这座营盘连绵数里,总体上呈圆形,依照地形的特点,一圆套一圆的连接,每一个圈都是一个大营,周长一千多步,直径约四百五十步,中军营帐以车布在外围,然后步甲一千八百人在外围,骑兵一千人,辎重兵也在内,侍卫军营等,层层环绕主帅大营。 外围是左前军、右前军、左虞侯军、后虞侯军、左后军、右后军各二营,这样成梯度扇形向外扩,每营一千四百人,一共一百四十幕帐,营街宽十五步,荆条有序,人道马道清晰区分,各营有偏将、校尉率军巡逻,两班轮换,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营地最外层是行辕木栅,挖浅沟、埋鹿角,并每隔五十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不但观察敌情,也监视着营内的异常动向。 杨素是大隋朝一个枭臣,有枭雄气质,文武双全,虽然没有看过多少兵法,也非武将出身,但是带兵却极有个人特色,往往百战百胜,如果概括起来,无非治军严格,赏罚分明、屡出奇兵。 这些年中,每次出军,杨素务求驭众严整,每到行军打仗之时,先寻找一些犯错的士兵斩之,多的时候有百多人,少的时候也有十数人,以血祭旗,威慑三军,对于军令,立竿见影,没有敢稍微怠慢或不服从的。 在古代,十万、数十万大军,人马太多,胜负皆在团体作战,发挥整体力量,只有军令使之如臂,无所不能及,才能最快的速度执行,最有力度地服从,往往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此时,杨素正在大帐内召开亚将级别以上的将领会议,周罗睺、屈突通、鱼俱罗、杨惠、麦铁杖、赵才、李善衡这些大隋军方的猛将聚集一堂,浑身甲胄,神色冷峻,面对杨公都有些拘谨,在听候杨素的调遣。 “步迦可汗,这次出兵有些反常,竟然不是过阴山,攻古磴口和五原一带,而是从西而入,据长孙晟将军那边传来的消息,攻伐杨广的队伍,多是西域诸国的兵马,被突厥裹挟,充当了马前卒,突厥兵在后,发现西域、仆骨等,哪一国,哪一部落士卒敷衍、或后撤,都会果断砍杀,逼着攻城,不过阳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十万大军驻守,问题不大了,这一战关键在我军这一方,诸位将军都有何高见?” 杨素平静地说完,喜怒不显,端起一杯茶汤,慢悠悠喝着,眼神扫过堂内的将军和谋士,想听一听这些人的想法。 这些武将都在大隋立下不少汗马功劳,一个个性格刚毅,火气暴躁,寻常人是无法驾驭了,当今朝廷,能同时收罗账下,还有心考较的人,也只有杨素了。 毕竟这些将军,二十年来,基本都在杨素麾下任职,甚至被他提拔而起,算是老将军的旧部了。 所以不论周罗睺、屈突通等人,都对杨素敬畏有加,加上杨素权倾朝野,势力极大,杨阀又鼎盛,心中都服气,故而杨素一问,在场没有人露出不满,反而都认真起来。 担任先锋军主将的周罗睺拱手道:“大帅,末将在前线与突厥交锋多日,发现突厥军攻城的意向不足,主力大军至今仍未到来,在西北方位百里外北山一带集结,并不断派散兵游骑去滋扰沙洲、肃州靠北部一带的小镇、村落,烧杀抢夺,由于他们都是骑兵,呼啸而来,奔腾而去,我大隋在当地的驻军根本无法拦截和阻击,突厥明显在躲避我们锋芒,却给我制造麻烦。” 一名中年谋士侯莫乾道:“大帅,如此谋略,不像是突厥人能想出来的,看来步迦可汗背后,请到了西域、吐谷浑或是漠北的能人,在出谋划策。” 杨素点了点头,思忖道:“步迦可汗这次统一漠北草原,整合东西突厥的势力,的确强大许多,经过三年的筹备,才发动这次侵隋战争,看来不但军力提升了,连智谋也用多了,不像以往一根筋地冲杀,猛虎不可怕,但兼具了狐狸的狡猾,就难对付了。” 一位年过五旬的将军开口道:“大帅,不若我们固守玉门关,坚垒不出,无论突厥有什么阴谋,破不开城关要塞,终归无计可施。” 这位老将军叫赵才,字孝才,出身关陇门阀之一的赵家,其祖父赵隗曾为北魏银青光禄大夫,其父赵寿,北周时任顺政郡太守,而赵才年青时骁勇好斗、擅长骑马射箭,一生戎马,如今过了五旬年纪,用兵谨慎老成。 杨素微微摇头道:“大隋军三十万调集而来,士气正旺,如果长久在玉门关内耽搁下去,龟缩不出,大军的锋芒就要磨没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盈我竭,败亡不远!虽然突厥也要消耗粮草,但是突厥这次有备而来,肯定准备充足,加上从西域等国,铁勒等部,强征了不少粮草、兵力、战马等等,眼下又不断派骑兵沿着沙洲、肃州长城沿线打草谷,耗下去,对我军不利!” 一位身穿青衣长袍的谋士刘权道:“大帅,刘某觉得,突厥军打草谷只是掩饰,频频派出敌军深入我军背后,企图拦截、烧毁我军粮草运输道为实,一旦途中的粮草被毁,我军在前线只能支持几个月,周围村镇都被突厥捣毁,最后我们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杨素闻言蹙眉,暗暗心惊,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看来后方护送运粮辎重的人马,也要增强兵力了,配备一些骑兵跟随护行。 此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将领站起身,身材魁梧,两臂如猿,浑身充满了气力,仿佛能抗起上千斤的重鼎般,更让人惊讶是他的眼瞳,一个眼睛里有俩个瞳孔,竟然是双瞳,目光凌冽,此人正是隋军名将鱼俱罗,杨素最器重的得力部将之一。 鱼俱罗拱手道:“大帅,我军新至,士气如虹,正是与突厥开战的时候,拖延下去,只会让突厥找到我们的软肋,毕竟我军千里跋涉,府兵的将士思乡,一旦久了,无心思战,此外,突厥大军虽多,但有许多部落组成,不乏乌合之众,临时组建,不如我等隋军帅令通达,如臂挥使,故此,我们要趁着对方诸部还没有磨合好,予以重击,这样才能让那些西域、仆骨等小邦,胆战心惊,围聚大隋,一哄而散!” 第四十章 虽远必诛 http://..org/ 鱼俱罗绝对是一员虎将,在大隋军中算得上一号猛人,身高八尺,膂力过人,自幼习武,刀法出众,声气雄壮,如果一开口大声说话,其声音可传到几百步之外,在大帅账内,压制了自己的声音,否则就太吵人了。 在隋唐演义、隋史遗文中此人是宇文成都的师父,武功极高,不过出场次数少,没有留下太多笔墨,让观众记住。 在兴唐传中,鱼俱罗戏份增多,甚至还有拖刀斩元霸的段子,武功比李元霸还厉害,不过后来鱼俱罗却被李世民偷袭射死。 不同的演义、评书版本,描写是不一样的,当不得真。 真实历史上,鱼俱罗既不是宇文成都师父,也没有斩过李元霸,更没有被李世民射死,而是在大业末年,因遭炀帝猜忌,被斩首于东都洛阳,跟隋朝许多名将的命运相同,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死于帝王猜忌。隋文帝父子,斩杀的名将,加起来有数十人不止了。 杨素微微点头,对他得力干将的说法表示赞同,或者说,由于二人在一起上下共事年岁多了,鱼俱罗深知杨素的脾气和秉性,察言观色,分析局势,也能推测到杨素的意向,于是主动提出来,这样可以抛砖引玉,替主帅分忧。 “末将也赞同鱼将军之言,突厥来势汹汹,必须要遏制其嚣张气焰,既然他们不主动叩关,那就由我们主动迎战了。”左军主将屈突通跟着附和说道。 紧接着,麦铁杖、杨惠、李善衡等将领都是中军和骑兵营,也纷纷赞同。 杨素谈笑风生,平静说道:“诸位将军的所言,正和本帅之意,然则这次与突厥交锋,与以往不同,因为出京之前,本帅向太子和陛下都请示过了,特意从各地征集、调动了八万骑兵,加上边戍守军营的战马,还有府兵人来,初步统计一下,我军现在的骑兵就有了十三万之多,所以,本帅才得以组建了一支可以与突厥正面交锋的骑兵军团!” “以前与突厥交战,都是以步兵防御围住,依靠长枪阵、刀斧阵、战车阵来对敌,以壕沟、天堑、长城等地势持久抵抗,固然最后以我隋军得胜而结束,那只不过是一种自夸心理,其实不是我们把突厥打败了,是给耗走的,由于突厥不善攻城,也不善守城,即便攻克一些小城镇,烧杀抢夺,然后不留守兵,就撤退了。” “长此以往,被我隋军顺利夺回城池,一步步扼守反夺。突厥军士得到了足够的财物,就无心恋战了,要塞和长城隘口他们又攻不下,打上一阵子就退军了,十万大军袭击而来,虽然最后都失败而退,甚至被宫廷笔官记载‘只带数百骑逃亡’,但你我心知肚明,其余突厥兵众根本没有被我们斩杀多少,而是他们在撤退中化整为零,各自逃散,纷纷回自己部族去了。” “所以,这突厥之患始终难以解决,而本帅有生之年,就想着彻底击败突厥联军一次,不是击退打散,而是围歼,打残,让这数十万突厥军,有来无回,数十年,甚至百年内,再也不敢南下放牧,无法再对我中原构成边患!” 杨素说完之后,整个人变得肃穆起来,脸色充满一种希冀,浑身还流露着一股淡淡的杀气,这种杀气和他的雄心结合起来,让所有人闻言激动,振奋不已。 数百年来,边疆作乱,狼烟不断,多少男儿马革裹尸,多少忠魂埋骨它乡! 匈奴、柔然、突厥,每当中原式微,草原崛起,都要南下蹂躏边疆百姓,远的不说,光五胡乱华,就差一点把中原文明掐断,要不是一些少数部落贵族仰慕汉文化,推行汉化改制,中原民族就要毁灭了。 中原是一块风水宝地,财富密集,人口众多,气候宜人,对于草原人而言,那就是遍地黄金白银的沃土,数不清的美女佳人,不论是草原天灾,需要南下抢粮食度过危机,还是草原兴盛,要南下掠夺财富,他们的野心和凶狠,一日也没有断绝过。 非吾族类,其心必异,匈奴、突厥无法真正改变,就只能消灭,或让他们滚蛋,离着中原远远地! 杨素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并没有多渲染,说的语气平和,也不激昂,但是却让在场所有武将热血澎湃,心中激动,差一点夺泪而出。 好男儿驰骋沙场,建功立业,除了谋这一世的功名和富贵外,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有一种气血和坚韧,除自身名利外,他们更希望击溃敌人,彻底斩杀,消除心中那股从数百年前就憋在边疆武将心中的闷气! 犯我中原者,虽远必诛!这是一种宣言,也是一种傲骨! 杨素说出来后,屈突通、鱼俱罗、周罗睺、赵才等所有武将全都肃然起立,眼圈泛红,眼眸闪烁精光,眼底可见那一股倔强和坚定! “大帅,下命令吧,你说咋干,我们就跟着干!” “对,跟突厥来一次硬仗,杀溃他们,歼灭有生力量。” “是啊大帅,末将不才,已近花甲,戎马一生,如果生前能把突厥之患斩断,大杀一批,把他们打残打痛,末将死而无憾!” “………” 这些武将全都热血澎湃,摩拳擦掌,一副要跟突厥决一死战的架势。 “呵哈哈,诸位将军,既然众志成城,那么围歼突厥的计划,便更多了几分把握!”杨素捋着胡须笑了起来,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难道大帅已经胸有成竹,定计在心了?”中军中的一名亚将麦铁杖,兴奋地询问。 这麦铁杖是南朝人,天生勇武,臂力过人,特别是曾跟一位游侠江湖的高人学过上乘轻功,步行如风,跑及奔马,能日行五百里,素有“神行太保”之称。 此人未及弱冠之年时,曾在陈国太建年间与人合伙做贼,被俘获后,麦铁杖从此沦为朝廷的奴仆,专给陈后主撑伞,据说这麦铁杖常常在陈后主退朝之后,步行一百多里,夜间到南徐州,翻越城墙而入,打劫偷盗。次日早晨返回时,仍旧替陈后主撑伞。像这样十多次,最后被失主认出他,南徐州官府用状子告到陈后主那里。朝中官员见麦铁杖每天早晨都在,都不相信他做贼这件事。 隋灭陈后,麦铁杖转入大将军杨素军中,因一身本领,武艺高强,冲锋陷阵,屡立战功,也是杨素器重的得力部将。 杨素淡淡一笑,见众将的胆气和热血被激发起来,上下一心,较为满意,开口道:“计策嘛,无非引蛇出洞,声东击西,请君入瓮,围而歼之,其实计策都是教条,如何应运,见机行事才是关键,这次本帅决定,把各军营的骑兵,都抽调出来,只留少数散骑,这样,与突厥对阵时候,先以布兵阵,对抗突厥铁骑,争取时间,然后以我方潜伏的十万骑兵进行合围,让他们逃无可逃,追杀千里,以斩敌为主……” 第四十一章 出关 http://..org/ 罗昭云等人在左军下的右虞侯营斥候团待了几日,学习军规、号令、旗语等常识,暂时没有任务执行,他白天就在营内小范围走动,去校场观看一下军士训练。 上千号人一个方阵,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沉厚的号子,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以无坚不催的气势向前走迈进。 一股浓烈的阳刚血气蒸腾散发,让罗昭云感受到了军人的体魄和军魂气势。 “喝!喝!喝!” 长矛手举着沉重的长矛不停的转变方向,一会当胸举平,一会成角度斜指半空,以坚定的步子前进。 最引人注目的一个方阵是重兵方阵,所有甲士都是厚重的盔甲,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长矛更是长约达五六米,相信所有的敌人碰到这样的重型方阵都会束手无策,五六米的距离是一些轻骑兵无法逾越的距离,注定付出惨痛代价。 大隋军士训练的项目已经比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时期多了一些,每名士卒选择训练一柄长兵外,如枪、矛,还要选修一项技能,如弓箭、横刀、弩等,都是基础的粗浅武艺。 旗帜、号角、击鼓、鸣兵,这些都是训练和战斗时最重要的指挥信息,每人都必须要知晓,除此之外,让士兵熟悉兵器、防具、阵型、指挥令语,还有磨练胆气、组织性、执行力等等。 好在大隋推行府兵,这些体魄强健的士卒,兵农合一,平时就有些技击基础和基本的从军知识,稍加训练就能做战。 数日过后,全军忽然接到了通知,整个大军要出关了,去与突厥决战! 左军主将屈突通,亲率亚将、偏将、虞侯总管等等,巡察军营,剔除了一些老弱病残之后,下令拔营出关。 罗昭云等人面面相觑,都不理解在关内好端端的,为何要出关北上,进入突厥的势力范围去决战,这不是舍末逐本吗? 不过,所有人都不敢多嘴,因为杨公治军非常严格,简直用残酷灭绝人性来形容,动辄就是斩之,他的治军之法还有秉性,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麾下将领。 据军营里的老兵说,杨素有一次大胜,再跟麾下将领饮宴的时候,曾自诩说:“会当将军者,十个士兵里斩掉三个,这次才能威震敌国,再不济也得十人中杀掉一人,明纪严令,这样三军才会战栗严肃地听从你的号令。” 罗昭云等人曾听火长季冲私下提过,他能背下的砍头律条就有二三十条,比如:“泄露军情”、“背弃本营逃跑”、“私通敌营”、“无缘无故惊动军队,谎报军情”、“奸污女子”“祈祷鬼神,扰乱军心”等等。 最离谱当属“队伍不齐、旗帜不正的”也要处死人,更狠的有“战斗中丧失主将的,全队处死!” 当时季冲说完之后,马不川、张松溪、荆尉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变得畏手畏脚起来,生怕不小心违反了军规,莫名其妙就被军法处置了。 十万大军出了玉门关,浩浩荡荡,无数的旌旗迎风招展,磨的铮亮的刀锋枪头闪着灼灼寒光,气势雄浑,场面壮观。 玉门关往北,有一条河水,名为疏勒河,河流流淌之地,连通了一片片绿洲和山岭。 巍巍祁连雪,滚滚疏勒河! 在河水的背面,一路向北,就是茫茫的草原了,可以说,正是有祁连山脉,才隔绝了西南面的风沙,使荒漠与草原被切开。 西出阳关和玉门,正西是通往天山、波斯西域,往西南去,就是沙漠地带了,往西北却是大草原。 十万大军都是清一色的布兵,骑兵很少,都是一些斥候散骑和武将、勋官在骑马,士卒一律徒步,让细心的罗昭云感到略微奇怪。 数路大军队伍整齐,仍保持着先锋军、左军、右军的阵型,缓缓推进,即便有突厥军正面来袭,随时可以战斗。 很快,罗昭云等人就接到了斥候任务,向北数三十里外,去探查突厥大军的动向。 季冲脸色微白,这可是一项玩命差事了,他领了这一火斥候,迅速脱离大部队,开始执行出关后第一次任务了,这回可是真正实践,不再是演练,充满着危险,所有人都提起精神,冲向了草原深处。 远处有一些低缓的山峦起伏,林木茂密,偶然还能看到一片湖泊,点缀在大草原上,晶莹剔透的湖水,犹如绝世美人的眼眸,一尘不染。 季冲、罗昭云等人已经离开队伍二十里外,在广阔无垠的草原上奔驰一个时辰,仍没有发现匈奴游哨和骑兵影子,不过,那股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 “突厥骑兵随时能出现,大家都机灵点,注意戒备!”季冲轻喝了一声,不敢太大声。 “火头儿,还差十里,我们就能回去交差了。”马不川凑到身边,有些焦虑地说。 “别阴沟翻船,以我跟突厥游哨打过的交道,突厥主力大军派出的斥候和游哨,向四面八方辐射派出,最远能达百里,不得大意。” “火头儿,那边有马蹄印,像是刚经过不久!”荆尉喊了一声。 “这边也有发现!”赵廷在另一边也喊出来。 十人分三个小组,相隔了数十米远,成品字形前进,故而几乎同时发现了马蹄印。 季冲经验老练,跳下马蹲在草地上,亲自用手去丈量,又按了按地面的土质,马蹄印的深度等等,脸色凝重,说道:“马蹄印如此多,相邻的又都是一重一轻,说明一匹马上有人,一匹马上是空马,按照突厥斥候的规矩,配备双马,也是十个人一小队,既然出现在这里,那说明百里之内,必然有突厥大军存在!” “火头儿,要不要继续深入?” “再前进五里,然后不论结果如何,都掉转回头。”季冲脸色严峻起来,由于探查的里数不足,他可不敢谎报上去,毕竟这九个人中,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告密,一旦传出风儿去,他作为火头,畏惧危险,刚发现敌军斥候影子就撤退,估计要被军法处置了。 十个人全都紧张起来,策马前进,速度都慢了一些,东张西望注意戒备,不过,由于地形靠近了一处低矮的山岭区,要继续前行,必须要饶过山岭,或者找最低的山地翻越过去。 “山岭东西走向很长,我们不知要绕多远,而且那边是东北方,不是我们左军西北的侦查范围,只能上山了,冲到山岭一处低矮的脊口,望一望山岭的另一面就行了,然后回去交差。”季冲冷静地说道。 第四十二章 伏击 http://..org/ 季冲让大伙选择了一处角度平缓一点的山岭,没有陡坡,也没有茂密的山林遮挡,相对而言,安全感会足一些。 山麓砂石道,大伙没有下马,警戒地看着四周环境,虽说这一片没有密林,但是草丛半人高,还有许多荆棘遮挡,与数十步外的山林连接在一起。 罗昭云坐在马背上,也谨慎起来,他心中危险的感觉越来越浓烈,这是纯武者的感应,就好像被一头野兽在窥视,他浑身都不自在,反映到神经上,格外敏感。 “小心!” 罗昭云忽然大喊一声,因为他已经察觉到杀机的骤然迸发,有人开始放冷箭了。 “嗖嗖嗖!” 由于他的一喊,惊动了同火的袍泽们,提前做了一丝反应,来躲避冷箭。 “噗——” 有人还是被射中了,载落马下,不过避过了要害,没有立即死亡! 但是冷箭不断,有的射人,有的射马,使得中伏的十人都狼狈不堪,好几人挂彩了。 战马中箭,失惊嘶叫,开始蹦跳蹄子甩着马背上的骑士。 赵廷、梁永宽、荆尉、罗昭云等人,都趁机翻身跳下马,顺势滚入草丛内躲避。 战马没有了主人,立即狂奔下山,尤其是罗昭云的的卢马,如旋风一般,扬长而去。 罗昭云摘了硬弓,通过冷箭射击的方位,判断处那里的埋伏的人手,嗖了一下射出一箭,顿时穿出箭矢穿骨的声音,有敌人中箭了。 “嗖!” 罗昭云又发出一箭,同样射中了一个突厥的斥候。 这一下,突厥一方没有人敢乱射了,因为一旦开弓,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遭到对方神箭手的反击。 现场死一般的安静,甚至有一些压抑,面对死亡的威胁,都在憋着气息,蛰伏着身子,不敢乱动弹。 季冲、张松溪等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少年郎,射术如此超群,就凭着对方射箭的方位,就能连射中了两人,心中都佩服起来。 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可是双方都没有乱动,不想暴露自己,在寻找机会。 季冲躲在草丛内,向着附近的袍泽打出手势,询问伤势情况,还有敌人的方位。 十人中,刘匡、赫连树、赵廷都中箭了,伤势轻重不一,鱼威廉则一动不动,箭矢射入胸口,当场气绝了。 天色阴沉下来,夜幕来临了,草原的夜风吹动着野草和荆棘在摇晃着。 唰唰唰—— 这时已经分不清是风吹着草动,还是有敌人在匍匐前进,一点点围过来,把他们圈在伏击点内,要歼灭掉。 “来了!”罗昭云感觉到了危险临近,自从练出暗劲之后,心与意和,神经敏锐,一旦有危险的时候,心绪就会不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这就是武者感应。 通常人说的第六感也是指这个,只不过,普通人的第六感不经常出现,时准时不准,但武者通过反复锤炼自身,精气神都发生改变,高度集中,一旦风吹草动,就有所察觉。 “咻!” 有黑影忽然扑出来,手中提着砍刀,杀向了伏击圈内的隋军斥候。 “吼——” 季冲、马不川、张松溪、荆尉、罗昭云、梁永宽六人第一时间,大喝一声,全都奋力反击,迎挡扑杀过来的黑影。 当当当—— 兵器交击,近身搏杀,刀光寒冷,血气蔓延,几个呼吸之间,就有人被劈中,身上溅起了血水。 罗昭云手中的长枪如毒蛇出洞,非常的毒辣,几枪刺过去,扑向他的突厥斥候已经挡不住,被一枪洞穿了身体,惨叫一声,仰倒在地。 大伙都在各自为战,也不知道谁死谁生,不过大隋骑兵都穿着‘裲裆甲’,所以在朦胧的夜光下,闪着一丝微弱银光,突厥斥候穿的是皮甲,近距离能分辨出敌友来。 所谓‘裲裆甲’就是比较低端一些的铠甲,虽然‘明光铠’在汉末三国时代就出现了,但因为制作技术要求高,比较昂贵,只有大将才穿,直到南北朝后期,明光铠才开始大量生产,但它毕竟是一个逐渐发展完善的过程,直到唐朝中后期才普遍使用。 在隋朝的时候,明光铠只是将领、贵族子弟,以及宫城近卫、将领亲卫、重甲兵、精锐甲骑才穿,因为太烧钱了,普通骑士和徒步甲士,都是穿这种相对简单又价廉的‘裲裆甲’,前胸挂一片,后背覆一片,肩部用带子串起来,腰部再一束,看上去像家背心马夹一样,穿着也灵活敏捷,它是隋军护具的主力。 “杀——” 战斗还没有结束,罗昭云发现有两个高大魁梧的突厥兵杀过来,相当凶悍,有一点粗浅武艺在身,却不是他的对手。 他的长枪舞动,身子敏捷如猴,没有了战马的束缚,平时苦练的下盘步法也得以展开,快速移动着身子,月光下就犹如一道残影,长枪骤然一刺,噗的一声,又刺杀了一人。 “啊——”忽然传出马不川的声音,畏缩的时候,被突厥大刀劈中,一命呜呼了。 “快走!”火长季冲大喊一声,发现对面林子又冲出十来个影子,原来这不是一个突厥斥候小队,而是两个斥候队,有人提前发现他们,早就伏击在这了,设计引他们来。 此时,罗昭云提枪站立,在刚才的搏杀中,他一个人就杀了四人,他也看到对面来了不少人影,转身对着其它受伤的袍泽喊道:“受伤的先撤,我断后!” 有三人嗯了一声,相互搀扶,向山下逃走,这时候突厥斥候又冲上十来人,罗昭云和季冲果断杀上去拦挡,否则,给伤者争取逃下山的时间,否则都要丧命在此了。 锵锵锵—— 罗昭云和季冲与突厥斥候又恶战在一起,刀声响亮,拼命厮杀,血光喷洒,不断有人倒下去。 “噗!”火长季冲终于挡不住,劈死了一名突厥兵,却被另外两名斥候砍倒在地,浑身是血,嘴也吐着血沫子,眼珠瞪得很大,在盯着罗昭云,艰难地说着:“快…走…活…下…去……” 罗昭云被围攻,且战且退,也杀红了眼,幸亏几个月前,他四处游历,杀过马贼,所以整个人透着一股锋芒,不是温室的花朵,豪门的贵公子,而是真正的一名铁血战士。 须臾,他枪锋一扫,最后两名斥候被他枪芒隔断了喉咙,倒在血泊中。 罗昭云扫了一眼地面上的尸体,几乎都没有了呼吸,轻叹一声,脸色坚毅,迅速转身,飞奔下山去了。 第四十三章 任斥候火长 http://..org/ 暮野四合,夜色很浓,草原的风无拘束地刮着,带着仲夏的泥土芬芳,空气新鲜。 罗昭云大口喘息,快步流星地奔到了山脚,看到了那三个袍泽战友正在搀扶着逃亡,身上衣甲襦袍都染红了一片,全都有伤。 三人原本听到后面没有的打斗声,知道有一方都战死了,他们却都以为季冲和罗昭云被砍杀了,眼眶泪珠打转,毕竟那两人是为了断后,拖延时间,给他创造逃走的机会才战死的,所以有些难过。 这时候,再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神色大惊,以为突厥兵又追上来,立即转过身,手持兵器,要准备最后的反击。 “是我……”罗昭云看到三人停下,正严以待势,于是喊了一声。 “罗…罗成,你没死?” “我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火头儿?” “阵亡了。”罗昭云提着枪,已经跑至三人跟前,叹息一声说道。 “那突厥兵呢?没有追上你吗?” “都被我杀了,危险暂时解除,我们快点回营交任务吧,如实禀告。”罗昭云催促道。 剩下的三人,分别是荆尉、赵廷、梁永宽,其中赵廷右肩胛骨处还有一根箭矢没有拔下,担心一旦拔掉,导致流血过多,很快就能休克昏迷了。 这三人此刻看着罗昭云,月光下这个年轻人从容淡定,英锐无匹,身上也有不少血迹,不过多是敌人的血,像是一个历经浴血的小战神。 他们才发觉,原来十个人中,这个‘罗成’的武功是最高了。 “我们没有了坐骑,要赶回大营,数十里的距离,只怕很难。”赵廷叹了一口气,他们三人有伤在身,骑马能坚持回去,都非常困难,更何况靠步行走回去? 罗昭云不答,用手指抠入嘴里,吹起了口哨,加上体内的气劲,口哨声远远传出去,至少方圆里许内都能听到。 “希聿聿——” 的卢马一声长嘶,在远处草原上奔驰而来,月光洒在马上,犹如一道旋风残影,速度极快。 刚才形势太危险,本来罗昭云可以借助的卢马的速度,掉马就逃,可是他没有那么做,背弃队友先逃亡,不但违背军令,回去会军法处置;最主要,他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不讲道义的人。 所以罗昭云翻身落马的刹那,拍了拍马股,让的卢马先逃下山了。 如今到了山下,那的卢马果然通人性,恋旧主,一直就在山下的草原地带等候,眼下一听到哨子声,立即狂奔而回。 “好马呀!” “嗯,他的枪术更好!” 梁永宽和荆尉一人一句,说完之后,都露出苦笑之色。 “我先四处寻找一下你们走散的坐骑,去去就来。”罗昭云策骑奔出,方圆几里跑了一圈,果然看到了逃散的战马,由于没有了主人,它们遇到危险逃走了,一旦脱离了险地,反而停下来,在啃着草,或是茫然徘徊。 罗昭云找到了三匹坐骑后,立即就赶了回来,荆尉、赵廷、梁永宽三人见他去而复返,都松了一口气。 “回营吧!” 四人策骑往数十里外的大营赶回,这次遇伏,死了六个战友,都有些伤感,情绪低落,不过,在前线交锋之地,战场阵亡随处可见,他们都是军人,也都能想得开,难过了一会儿,都平静了许多。 特别是那三人劫后余生,都感到庆幸,目光不时地偷瞧着‘罗成’的背影,多少有些感激的神色。 四人走到一半,已是四更天,人困马乏,实在坚持不住,就找地方歇息了两个时辰,简单包扎了一下,连罗昭云的左肩膀处有一处刀口,混战中受了轻伤。 天亮之后,四人吃了一点干粮,然后继续赶路,回到大营时候,已经是清晨了。 红日从草原的尽头喷勃而出,射出了第一缕阳光,给整个草原覆盖上一层淡金色。 左军大营内。 “什么,你们遇袭了,只剩下四人逃回了?”百夫长娄岱飞 梁永宽硬着头皮回道:“是的,我们遭遇了两个突厥斥候队的联合伏击,其它六人都战死了,只有我们存活下来。” “你们被围困,如何能逃生?难道是丢弃了战友,自己逃生的?”娄岱飞脸色笼罩一层寒霜,眼色带着几分憎恶和杀机。 荆尉忙道:“不,百夫长,我们战斗到底,斩杀了那些突厥兵,两个突厥斥候队全都杀死了,才返回大营。” “你们十人,斩杀了相当于自己一倍的敌人?哼,是你们伏击突厥兵,还是被突厥兵伏击?”娄岱飞嘴角露出几分讥讽,并不相信这些人能斩杀二十个突厥兵,以为他们在撒谎,心中更怒了。 荆尉摇头摆手道:“也不是,罗成他一个人就斩了十多人,全靠了他,否则我们也都要战死了。” “他一个人?”娄岱飞吃了一惊,目光紧紧盯向了罗昭云。 “不错!”罗昭云点头,大方承认。 “你有这个实力?”娄岱飞狐疑地问。 罗昭云被质疑,淡淡一笑:“百夫长如果不信,大可以找一些人来试手,检验在下是否有些本领,就能判断出真假!” 娄岱飞微微点头,上下打量这个年轻人,发觉他英伟挺拔,脊梁笔直,有一股少年争锋的锐气,神色却淡定,不似绣花枕头,倒像个有勇有谋的少年郎,这些日子似乎小觑了他。 “那就试试!”娄岱飞从军多年,习过一些武艺,力气很大,话音一落,挥拳就猛地砸出去,一般士卒根本当架不住。 “嘭!” 罗昭云也挥拳捣出,双方的拳骨撞击,顿时发出骨肉撞击的声音。 娄岱飞蹬蹬瞪倒退了五六步,浑身力道竟然被对方一拳给震散了,一时半刻都提不起力量来,手臂一阵酸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 他这些年在军中厮杀,能活下来,绝对磨练己身,拳骨非常的硬朗,没想到会被一个少年的拳头给震疼了。 “你懂内劲!”娄岱飞知道自己是外家功夫,按道理少年的拳骨不可能比他硬,除非对方精通内劲,拳力与气劲结合,才能这样厉害。 罗昭云点点头,抱拳道:“在下的确学过几年武艺,凝练出内劲,让百夫长见笑了。” 娄岱飞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不是你对手,现在看来,你们说的倒是可信,不过虽然你杀敌很多,却不能记大功、获赏赐;因为你们团队出现了失误被伏击,火长也战死了,只有你们几个士卒逃回来,不符合立功条件。” “但是,你的勇武,我会如实禀告校尉,日后有机会,定然会推荐上去,将军识才,自然会提拔你!眼下嘛,我只能提你为新火长,由于这三人受伤,你要额外带一火队,继续执行刺探突厥大军的任务。” 第四十四章 大军北进 http://..org/ 荆尉、赵廷等人目光复杂地看了罗昭云一眼,然后彼此搀扶,要到后勤营找军医包扎、养伤去了。 短期内,他们无法在前线作战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都没有死,也没有残废,等三人痊愈能动手了,估计这场仗都打完了。 罗昭云被委任了火长职务,被百夫长娄岱飞带往右虞侯军机动兵团的分营区,挑选新的斥候,补充进来,组成一个新的斥候火队。 “都站好,挑人了!”娄岱飞站在营帐前,叫来了三十人,供罗昭云挑选。 罗昭云英俊非凡,气质沉稳,往那一站,一看就知道出身富贵家庭,这些军士们收起傲慢之心,不想得罪他。 “你出列!还有你……”罗昭云眼力不俗,挑选了四个练家子,三个老兵,两个胡族,各个都勇武有力。 娄岱飞点头道:“人既然齐全了,你们这火队就算正式成立,休息一日,明日起,开始执行任务。” “喏!”十人一齐回答。 “其余人,散了。”娄岱飞摆了一下手,让其它二十人散开,各忙各的去了。 他走到罗昭云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下次执行任务,要当心一些,多加警惕,争取把这些人,都带回来。” 罗昭云愕然一愣,想不到看上去粗犷又严肃的百夫长,会说出这一番关切地话来。 “我尽力做到!”罗昭云点头,话没有说满,毕竟出塞执行探查任务,太过危险了,经常会遇到敌军的斥候,交锋难免。 娄岱飞转身离开,要把这次三十里处斥候遇袭的事情上报给校尉,然后逐级报上去,虽然事情不大,但至少让将军知晓,突厥的斥候,就在数十里外,按照突厥的规矩,他们的大军,估计也接近了。 须臾,大营内传来了继续北上的军令,三军拔营,收拾帐篷和行辕、包裹,再往草原北部推进。 左军两万人,虽然抽走了上千骑兵,但是补给了相应数目的盾牌手、陌刀手,这是布兵对付骑兵最适合的兵种。 隋朝的盾牌,在当时还叫“彭排”,大体是长方形的,整体窄而高,有的两头做成尖角形,最高的上沿儿能到步兵的颈部,有的盾牌把守附近还有支架,可以让步兵把盾牌支撑在地,自己躲在盾后遮蔽箭矢。 这个时期,真正的铁盾很少,都装给重甲兵了,其余士卒则用特质木盾,因此被隋军称为:漆排、皮排、联木排、团排等,其中团排是圆形的,骑兵在马背上使用。 不过,盾牌的使用率很低,一个大军,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士卒才有盾牌。 至于陌刀,是那种长柄大刀,重达三十斤以上,一般都是身高力壮的魁梧大汉才能使用,还要有些粗浅武艺功底,才能发挥出威力,这样的陌刀手,军中编制也很少,都是用于先锋阵上厮杀。 隋军若要以步兵阵对抗骑兵,必然要使用长矛、大刀、高盾牌来构筑一道人形血肉长城! 一路上,罗昭云已经熟悉了这九个人的名字,三个老兵分别是王进、潘林、史东玮,五个练过一些粗浅拳脚武艺的士卒是夏州人李长翼,银州人魏充、张岩,许州阳翟郭孝恪,凉州纪平伍,还有两个胡族,一个叫薛三昌,是薛延陀人,另一个叫慕容齐,吐谷浑人。 “许州……郭孝恪?”罗昭云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熟悉,他在读隋唐史的时候,似乎见到过这个名字。 难道是……大隋末年,天下大乱,先投靠了瓦岗,与徐世绩一起同守黎阳,后随其降唐,成为唐初大将,还入了凌烟阁的郭孝恪? 罗昭云暗中关注这个郭孝恪,见他身材高大,手持一柄马槊,腰悬佩刀,背着一张桑木长弓,器宇不凡,一看就出身殷实家庭,乡里的大户人家,否则根本买不起马槊和弓箭,战马也是良驹。 通过接触,罗昭云了解了一些郭孝恪的来历,原来郭家是黎阳县城小有地位的殷实大户,置办田产不少,不过他既不喜读书学文,也不事生产,却整日喜欢舞枪弄棒,游手好闲,被父兄视为无赖子弟,这一次,负气离家出走,前来从军,就是想立下功名,长口志气,好衣锦还乡。 罗昭云虽有意结交,却也不急于一时,先把斥候注意事项,原原本本给这些队友讲了一遍,把几日前季冲说给他的,全盘说出来,更像是一种军旅传承。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番号还在,人却已换了一茬又一茬,物是人非。 大军浩浩荡荡,连绵数里,如同一条长龙盘旋在草原上匍行。 终于在黄昏的时候,行军四十里,穿过了一处低矮的山岭地区,大军才停下来,背靠山坡,安营扎寨,并且有军令下达,挖壕沟,立倒刺,建立行辕与箭塔,随时准备突厥骑兵的来袭。 先锋军、左军、右军、中军、后军、辎重军全部深入了草原,而且营盘相连,看来主帅杨素打算在这里,迎击突厥大军了。 所有的将士都心存疑惑,不明白为何有雄关不固守,偏偏深入草原,要跟突厥骑兵硬碰硬,这样毫无优势可言,甚至无法利用雄关地形,死伤势必会很大。并且与突厥交战,一旦胜了,无法追击,一旦输了,被骑兵咬住,更是无法脱身,死伤枕藉。 夜幕降临,军营熄火,十万大军都在一团漆黑下,井条有序,按部就班地运行。 “所有斥候火长出列,抽生死签!” 夜间派出去,一般都是危险任务,而且急迫,尤其是探察敌军主力的斥候是最危险,死亡率极高,所以又叫死签,他们右虞侯营斥候三团百人队,要派出去一半人马远行探查,留下部分斥候在营地附近巡视,以防敌军来偷袭,及时回报。 “大伙儿抽吧!” 娄岱飞取出十根签捏在手中,其中五根是半红签,抽中它便可以留下,在营盘附近十里徘徊巡卫,其余五队要派出去,至少奔出五十里,要知道,现下离突厥军非常近了,极有可能刚出去十里,就能遇到突厥的斥候,狭路相逢,自然要玩命拼杀一番,危险重重。 第四十五章 狭路相逢 http://..org/ 罗昭云抽到了一个死签,嘴角露出了苦笑,娄岱飞摇摇头,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生死有命,不要怨天尤人,这是规矩,出去执行任务,一定要多加小心,尽量保护同火士卒的性命!” “嗯,我明白,一切尽全力,不会轻易死去的!”罗昭云莞尔一笑,人品率真,性格潇洒,虽然看到了诸多血腥一幕,但也磨练了意志,使他渐渐接受了这种‘人如草芥’的时代观念。 不同时代,道德标准和行为准则都是不一样的!在这个时代,等级森严,一夫多妻,权贵豪门逍遥法外,皇帝一言可定无数人生死,没有什么平等和公正! 普通百姓的生死,根本不放在掌权者的眼中,死几十万,甚至几百万人,上层统治者也不会心疼什么,或有什么感伤。 罗昭云的心有些动摇,这样的时代,如此多的将士舍生取义,保卫边疆,究竟图的什么?建功立业只是极少数,更多的兵卒,来到前线,都是被迫和无奈。 因为摊丁服役,自古就是这样,到了年纪,就需要壮丁来入伍,反抗不得,二来,可以入伍能免税,即便自己战死了,家里人可以免除几年的徭役赋税,还能获得一些抚恤金,这既是入伍的初衷。 罗昭云回到自己这火队的营帐前,那九人都站好了,正神色焦虑,翘首以盼。 “火头儿,抽签如何,是生是死?”老兵油子王进,笑呵呵地问。 “远行!” “啊,死签呐!”王进脸角有点发抽。 罗昭云平静地说:“虽是死签,但我们都会活下来!” “就是,越怕死的人,往往会先死,所以,我们要无所畏惧,反而会命硬!”史东玮站出来安慰大家。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杀敌了。”魏充练过武艺,也是新兵,这些日子入伍后,白天战站列训练,晚上轮岗在营内巡逻,太过无聊了,渴望早一点见到敌人踪影,杀个痛快。 郭孝恪、纪平伍、李长翼、薛三昌等人也都露出兴奋之色,都觉得杀敌的机会到了。 “所有人听令,准备一刻时,带好护具、武器、干粮等,然后帐前集合,一齐出发!” “喏!”九人回应一声,开始回账内收拾东西了。 漆黑的苍穹之下,整个大营就如同披上了黑衣,寂静无声。 所有士卒都早早入寝,只有巡察的卫士在营内走动,巡视的方式分行走和坐守两种,行走的巡查人先敲弓一下,坐守的人敲打长矛三下,然后交换口令,不准高声喊叫,口令有误立即处罚。 本军的正副长官还要查铺,虞侯和中军长官负责巡视全部营区,管理非常严格。 罗昭云带着九名斥候,策马出了营帐,再次进入茫茫的草原深处。 “火头儿,见你年纪不大,怎么都是老兵了?”李长翼套近乎地询问。 罗昭云淡然说道:“其实我加入队伍也不久,只不过,完成了一次任务,侥幸活下来。” “哦,与突厥斥候相遇了?” “被他们伏击了!”罗昭云想到死去的面孔,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诸人脸色微变,遭遇突厥伏击,能活下来,的确不容易,想必经历一番厮杀。 “火头儿,你也练过武?”纪平伍策马问着。 “练过几年!” “有时间,大伙在一起相互切磋一下如何?”纪平伍嘿嘿笑着,虽然是新兵,但在地方也都不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平时仗着有些武艺,打架斗殴难免,在村镇里也算一位好汉,见到罗昭云这么年轻当他们的顶头上司,难免有试探的心理。 “会有机会的,不过,眼下任务要紧,真要比试,不如就看谁杀的突厥多,回去之后,大家相互比比杀敌人数。” 郭孝恪拍手道:“这个主意不错!切磋功夫,明知道不能伤着对方,处处留手,没啥意义。杀敌才是真本领,如果正面迎敌,一出手,就掂量出彼此几斤几两了。” 罗昭云等十人在夜幕下狂奔,很快出了十五里。 “快看,前面有几道骑马的身影!”潘林发出了一声 “试一试隋军的暗号,其余人准备挽弓射击!”罗昭云当机立断,发出命令。 “刀出塞,饮匈血——”魏充刚喊出了上句口号。 “嗖!”回复的却是冷箭袭来,破空急响。 “突厥斥候!” 罗昭云、郭孝恪、纪平伍几人也纷纷挽弓,登时射了回去。 在夜色中射箭和躲避,都是极其困难的,这不但需要骑术和眼力,还有敏捷力和感应能力。 “噗!”薛三昌没有躲开,被射中了肩膀,啊的痛呼一声,差点栽落马下。 但是对面三名突厥斥候,却有两人被射穿了,摔下了马,不死也得重伤,剩下一人,快马奔逃。 “追上去!”罗昭云下令。 在这里发现突厥斥候,就不能放掉了,否则会送回消息,不论是他们几个安危,还是刺探任务都难完成。 “驾驾驾——” 马蹄翻飞,尘土扬起,前面一名突厥斥候逃亡,身子贴着马背,骑术很好,坐骑也很快。 罗昭云和郭孝恪的战马都是良驹,一前一后,紧追上去,其余八人则在后面跟随,追出了三四里的时候。 罗昭云一箭射中了突厥斥候的坐骑,前面顿时人仰马翻,阻击成功了。 那名突厥斥候站起身,拔出腰刀,满眼凶光,怒视着来者。 郭孝恪挽弓射出,噗的一声,正中那名斥候的脑门,箭头洞穿过去,直接击毙了。 “郭兄好箭术!” “火头儿的箭术似乎还在我之上,先前倒是郭某小觑了,失敬!”郭孝恪也是习武之人,一见罗昭云出手,那敏捷的动作,呼吸的频率,冷静的神态,就知道是个高手。 顷刻,其余八人才追上来,喘着粗气,看着二人平静地等候,都暗暗心惊,看来十人中,罗昭云和郭孝恪绝对技高一筹,那个纪平伍不免有些尴尬。 “老薛,你的伤势如何?” “还挺得住,不过可能影响身手了。” “无妨,等会你躲在后,照顾好自己就行!咱们继续向前探查,但是要小心一些,突厥斥候随时会出没,甚至伏击咱们!”罗昭云一摆手,锐气不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锋芒无匹! ———— ps:周末有事外出,这两天只能更一章了。 第四十六章 发现敌情 http://..org/ 罗昭云带来这一火队继续潜行,走出数里,发现了一处湖泊地带,月光照耀,整个湖面如一潭镜面,折射着银光。 湖面并不算大,方圆十几倾,湖泊一端连着茂林的丛林。 草原夜里风大,有树林或靠山岭的地方,是斥候夜里最适合休息的地方,如果在草原开拓之处入睡,被吹一晚上凉风,估计次日就要染风寒了。 “火头儿,咱们入林子吗?” 罗昭云坐在马背上,望着前面那片树林,竟然有一丝的不宁,这种心理感应,完全是对危险的预兆,他两世为人,灵魂力强大,所以要比常人更敏感一些,加上常年练武,更相信直觉。 “留下四个人,其余人上路,在五里外等候!”罗昭云轻声说了一句,点了郭孝恪、纪平伍、王进留下,让生于六人继续策马离开。 潘林、史东玮等人虽然不知道火长要干什么,但是都看出他的脸色有异,当下也不违背,策马远行。 “火头儿,是否有什么发现?” “山林里有人躲藏,咱们人多,他们不敢过来,在等着偷袭!我支开老潘等人,就咱们四人,一会儿解决掉那些人。” 郭孝恪、纪平伍闻言略感吃惊,不过听说有敌兵要杀,顿时来了兴头,对罗昭云的判断和察觉力,都刮目相看了。 “备好弓箭,下马装水!”罗昭云翻身下马手中提着弓箭和长枪,其它三人有的背着弓,有的手中提着盾牌,都下了马背,在湖水畔装作解下水壶,在装湖水,或是牵马到一旁饮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果然,树林处有身影浮动,准备向他们这一边靠近。 “来了!”罗昭云、郭孝恪武功相对精深一些,顿时察觉到了异动。 “嗖嗖——” 林子**出了冷箭,罗昭云等人早有准备,或扑倒闪避,或用圆盾遮挡,趴在了地上。 那一边突厥斥候,一下子出现六七人,有三人持弓在后吸引对方,四人手持握着砍刀,弯腰迅速奔跑而出,要去扑杀那几个大隋斥候。 “先干掉那几个突厥弓箭手!” “成!” 罗昭云、郭孝恪、王进三人一齐挽弓还击,各拉了两弓之后,已经有两名突厥射手被洞穿。 这时那四名突厥斥候已经杀上来,纪平伍兴奋得大叫一声,拔出腰刀,就杀了上去了。 “杀——” 郭孝恪、王进也丢下弓,握着兵器左右协助,迎上了突厥斥候,顿时响起了兵器交击的声音。 而罗昭云仍跟远处那名突厥射手在暗斗,你一箭,我一箭,竟然难分上下。 “一名突厥的箭术能手!” 嗖!嗖—— 这边冷箭飞射,破空急促,另一边“当当当”兵器撞击声,此起彼伏,拼杀正烈。 当罗昭云射出了第十二箭后,终于射中了那名劲敌对手,转身看向短兵交接那边,郭孝恪三人也已经杀敌结束,王进挂了轻伤,杀了一人,而郭孝恪杀了两人,纪平伍斩了一人。 “没杀过瘾啊,人太少了。”纪平伍提着横刀,在突厥斥候尸体上抹了抹刀锋上的血迹,似乎没有过足瘾。 “这次与突厥大军草原决战,会有杀敌的机会!”郭孝恪笑着拍了纪平伍的肩膀,觉得彼此很对脾气。 罗昭云开口道:“走,我们去林子查看一下,晚上就在这休息一阵子,五更后,继续向北进发!” 三人点头,在突厥斥候身上翻了翻值钱的东西,然后翻身上马,跟随罗昭云来到了林地区域,四人谨慎进入,没有意外发生,还发现了十多匹战马。 “看来咱们先去射杀了那三名斥候,跟他们是一个队的,这里正好七人。” “纪平伍,你策骑去把老潘他们召回来吧,这里麻烦都解决了。” “成,我这就去!”纪平伍现在收起了傲视之心,已经发觉这个青年大不简单,不论射术还是武艺,都隐隐在他之上,下手果断,号令不乱,如此一来,倒是对他有些几分钦佩。 很快,潘林、史东玮、魏充等人回返,十人就在林子内歇息,三人一组轮流执勤,没有生火,只有朦胧的月光,洒在林地内,衬出斑驳影子。 这一夜过去了,五更天后,天空翻出了鱼肚白,还没有完全亮,十人吃了干粮填了肚儿,然后迅速北进,继续探寻突厥军队的影子。 一路上,又先后遇到了两拨斥候队伍,有六人组,也有十人队,经过拼杀,全部斩掉,不过李长翼、潘林也都受伤了,只是都没有丢性命。 这九人终于见到了罗昭云出枪,威猛刁钻,几个照面,就刺死三人,让郭孝恪、纪平伍等练家子都甘拜下风。 直到辰时,十人已经奔出了二十余里,隔着一道低矮的山岭,就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 罗昭云等人脸色微白,知道发现了突厥大军。 “孝恪、平伍,跟我上到山顶观望,其余人原地待守!” “喏!”诸人点头听令。 罗昭云三人策马冲到半山腰,然后下马拔腿狂奔而上,攀上了山顶,举目一望,倒吸一口凉气。 山岭的背面草原上,无数突厥骑兵在奔腾推进,队形整齐,犹如长龙一般,骏马嘶腾,仰天长鸣,无数大旗迎风招展,刀锋矛头闪着灼灼寒光,马蹄震天动地,雄浑彪悍的气势,深深震撼了三人。 如果他们冲上去,直接会被大军踩踏成肉泥! 这个时候,都有一种真实的体会,那就是个人的勇武,无论如何,也难与大军抗衡! 如此迅速的骑兵,一眼望去,竟然前后连接不断,好像无穷尽一般,大军至少也有十万众。 十万铁骑,兵甲锵锵,大地震动,气势如虹,盔甲分明,寒光朔动,突厥大军正在奔袭而来,看来已经得知隋军深入草原,都是步兵,这是要对隋军展开大战了。 “快走,把情报速度传回去,让将军、大帅提前知晓,好做迎敌的防备!” “两军终于要大战了!” 三人跑下了山,把情况一说,史东玮取下坐骑上的鸟笼子,里面有信鸽,是紧急传令的,每火都带着一只,这东西在塞外草原上不如鹰好用,但是驯鹰太难了,大军里还没有完全普及到,各营火队都配备的程度。 第四十七章 男儿胆气 http://..org/ 放飞了信鸽之后,罗昭云等人快马加鞭,扬尘而去,要尽快赶回大营,如实详细禀告敌情,并且参与战斗。 虽然情报已经放出去,但是信鸽都是关内训练,在塞北草原上,气候、环境变化了,准确率有所下降,有走失的几率,所以他们人也要迅速折返,很快突厥大军推进上来,就会有先锋军出没,一旦发现他们这些人,万箭齐发,直接乱箭射死。 “驾驾驾——”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形势的紧迫,不敢怠慢,催马狂奔,十人中,有六七人都负伤了,只不过两人重伤,其它轻伤,还能自己策马赶路。 现下这些人,对罗昭云非常钦佩了,因为要不是他的勇武和敏锐,每次料敌先机,率先发觉突厥斥候,几次拼杀下来,他们这群人,至少死的差不多了,而不是现在的零阵亡! 为了能加快速度,减少冤枉路,赶在突厥先锋军之前,脱离虎口,所以罗昭云等人在方位上,挑选直线的路线,而不是原来侦查时候的绕弯路了。 不足一个时辰,就奔出了二十多里,这还是照顾那几位伤员,否则,罗昭云的的卢马,早就冲到四十里外的军营了。 “咦,前方有战斗!” 有几个人都注意到了,在他们的左侧前面里许,一群人正在厮杀,人数在百人左右,突厥人占了人数优势,为围攻里面的隋军。 “像是突厥的百人队,每次突厥大军推进奔袭时候,会派出一些百人队提前开拨,就是为了扫清前面的敌军斥候、游哨,不让对方把消息传回去,还有探伏的作用。”王进是在边疆当了四年兵了,所以知道很多。 “看来这次他们又发现了我隋军的游哨,正在清除!”史东玮说道。 “火头儿,要不要上去帮忙,都是袍泽!”纪平伍有些激进地问。 “不可,这不是咱们的任务,这有违斥候的规矩!何况突厥人数多,咱们自身难保,冲上去也是死路一条!”王进并不赞同。 纪平伍气愤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大隋军士,就这样被消灭啊,你还是不是男人?” 王进反驳道:“这个是不是男人没有关系,我们的任务是刺探军情,忘记斥候的纪律吗,把任务完成,探回情报才是第一要务,其它遇到不平,不可以伸张正义,节外生枝,否则,因小失大,那才是要被军规处置!” “火头儿,你拿主意吧!”郭孝恪握紧了马槊,放缓了马速,询问罗昭云。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向他,等待他的军令,不知他如何选择。 其实这些沙场男儿,都有一番血勇之气,杀过敌人,沐浴胡血,可是,毕竟人数相差悬殊,突厥足有七八十人,被围攻的隋军看不清人数,大概也就二三十人,而罗昭云这火小队,能战斗了,不出四个人了,冲上去,其余六人只有挨宰的份。 他们不畏死,但也不想这样白白牺牲,毫无意义,最主要,跟任务不搭边,即便出手,还会违反军规,所以有些人自然不想出手了。 火队第一次出现了这么大的意见分歧,都等着罗昭云来选择! 是生是死,也许就在他一念之间,一句话而已。 忽然间,罗昭云觉得当个军中长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一个昏庸的军令,也许就让无数将士丢掉性命。 罗昭云眉峰挑起,神色严肃,只犹豫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立即做出抉择,坚定道:“孝恪、平伍、魏充随我留下,其余六人继续赶路,返回大营向百夫长禀告军情!” “火头儿!”王进、潘林、魏充、纪平伍都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不过有惋惜,有兴奋。 “就这么定了!”罗昭云外表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毕竟有前世的灵魂记忆,历经一番沙场锤炼,变得雷厉风行,不再是前世那个大学生,懵懂不谙世事了。 “喏!”王进等六人,意外深长地注视了他们四人一眼,像是一种诀别,毕竟那么多突厥士卒,很难想象,这四人冲上去,是否还能存活! “走吧!”罗昭云勒马停下,魏充,郭孝恪,纪平伍三人也纷纷勒马止步,与火长同进退。 明知危难,刀山火海,也要拼命冲过去,飞蛾扑火,也要那股大义! 人生自古谁无死,到了沙场上,人如草芥,但热血男儿,岂能畏惧退缩,对袍泽的危难视而不见? 罗昭云自问还做不到那种明哲保身,他还年轻,还有热血,心中有义,浑身有胆,哪怕舍身战死,不无愧于心! 当然,现在的他,还不是枭雄,最多算是一个英雄! 因为英雄舍生取义,大多不长命;而枭雄,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更多的是野心,是权谋,是损人利己! “杀——” 四人相视而笑,豪情顿起,然后一起怒吼,声势叠加,冲天动地,策马朝突厥百人队斜冲过去。 此刻,那些突厥骑兵看到有四名隋军骑士冲过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成了普通斥候,由一名什长,带着五六名彪悍骑兵,转过头,去拦挡四人,斩杀麻烦。 “吼——” 双方都在怒喝着,手持长矛、大刀、马槊、漆枪,登时冲撞交锋在一起。 “锵锵锵!” 十余人兵器交击,战马盘旋,殊死搏斗。 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 罗昭云展开自己的武艺枪术,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做到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入枪如猛虎入洞。 一个照面,他就挑飞了一名突厥勇士。 “呼!” 横枪一扫,如力贯千斤般,破空呼啸,啪的一声,直接把侧面一名突厥骑士给扫中,震得吐血倒飞。 “靠,这么猛!”郭孝恪、纪平伍三人眼角余光看到罗昭云勇猛无比,都受到了鼓舞,热血翻腾,拼杀得更猛烈了。 罗昭云解决了两名突厥骑兵,并不逗留,策夹马腹,一马当先,朝着那数十名突厥勇士的围圈,悍然生猛地冲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神武飞扬 http://..org/ 罗昭云威猛无比,手持锋刃长枪,借助的卢马的速度和惯性,犹如一道旋风一般,席卷而至,双手握抢,紧紧端住枪杆,骤然一刺。 外围的突厥骑兵转过身,挥刀劈来,但是刀锋还没有落下,就被罗昭云的快马长枪挑中,直接刺穿,身体离着坐骑向后倒飞,又砸中了身旁几人,顿时外围突厥的马阵一乱。 罗昭云舞动长枪,如蛇刁钻,如龙盘旋,龙蛇起陆,杀机无限,由于突厥骑兵勇士多,所以他一杀入阵中,大开大合,扫飞了几名突厥勇士,使得这一片混战区,人仰马翻! “截住他!”突厥的百夫长大吼,在一旁指挥着,见有隋军勇猛之士杀进来,顿时下令围杀。 “嘭嘭……” 罗昭云厮杀中,刺中了两名突厥坐骑,战马嘶声哀鸣,已经咕咚摔倒在地,几个突厥骑兵躲闪不及,相互冲撞,已经绊倒在地,围杀的阵型更加混乱不堪了。 里面被围困的隋军小队,接近三十人,地上横七竖八已经战死了六七人,看来这些将士不是普通的斥候,而是一小股外出的军士。 尤其是那三十名隋军士卒,全身都是明光铠,熠熠闪光,手中的横刀和马槊都比普通士卒的要好,而且各个生龙活虎,有些武艺在身,哪怕被围攻,仍阵型不乱,刚健稳重,有意识地把一名中年军士护在其中。 此刻,他们看到外围有援军到来,顿时战意更浓,开始向罗昭云的方位突围冲杀,要联合在一起,集中力量,击溃突厥的百人骑兵队。 不过,当他们看到杀入阵中的猛士,只有一个人,而且是一位年轻小君郎后,都有些意外,深深无语,既佩服他的勇气和身手,又觉得他少年轻狂,有些托大了。 “好一个英雄年少!”三十名隋军勇士中保护的那位中年,横刀立马,沉如大石,看到这个年轻身影,神武飞扬,一阵晃神,不由想起自己当年,十五岁善骑射,任侠放荡,收聚亡命,习得兵书,加入陈军,戎马数十年,一度成为南陈的常胜将军! 如今,年逾花甲,自己竟然被铁卫们守护其中,担心有失,难道自己真的老了不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隋军的先锋主将周罗睺! 周罗睺本是九江浔阳人,在南陈时候,与大将萧摩诃并称于世,都是坐镇一方的大将军! 后来南陈灭亡,周罗睺被杨广招揽,成为支持晋王夺嫡的军方将领之一。在开皇二十年,他曾跟随杨素破突厥中立下大功,提升大将军。仁寿元年,杨广被封为太子之后,周罗睺提为东宫右虞侯率,赐爵义宁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地位很高。 此次北击突厥,周罗睺再次跟随杨素出征,担任先锋军主将,统领三万人马,已经跟突厥先锋军大战过几次,互有伤亡,原本这次他向杨素献策,虑其突厥骑兵奔突,要以戎车步骑相参,设鹿角结为方阵,骑在其内,更提出名将卫青、刘裕皆是持此法以胜胡人。 不过杨素回他说:“此乃自固之道,未足以取胜也。”于是悉除旧法,令诸军抽出骑兵,单独成军,要以大隋骑兵合围突厥骑兵,才有了这次的作战策略。 原本大军驻营之后,周罗睺觉得即将与突厥开战,想要亲身观察一下四周的作战环境,好随即制定反攻策略等,所以今日一早,带着三十六名亲卫,出了先锋大营,向前二十里内,观察地形,却想不到被突厥先锋军派出的百人队盯住,要趁机剿灭。 周罗睺出兵并没有身穿将军的铠甲,而是也穿着亲卫统一的明光铠,掩盖身份,所以突厥骑兵还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有何高贵、异同,否则,第一时间就要集中弓箭,来袭击这个主将了。 “跟随我杀过去!”周罗睺已经待闷够了,看到罗昭云血气方刚,孤身一人敢杀入阵来,热血涌动,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自己年轻的岁月,战意昂扬。 “将军不可!” “杀过去——”周罗睺冷喝,出行并未携带自己的长兵器,手持一把名贵的横刀,不理侍卫劝阻,纵马冲杀出来。 这些亲卫担心周将军有闪失,所以队形一边,簇拥着大将军,向罗昭云一处靠拢,越杀越激烈。 “锵当当!” 周罗睺自幼习武,多年从军,戎马一生,武艺超群,虽然年逾花甲,气力有所衰竭,但也是练出过化劲之人,拳脚功夫虽然不如力壮之时,但是刀法却更加精神,火候老练,朴实无华,全身发劲。 “噗噗噗——” 几个照面,周罗睺挥刀快如飞梭,就有两三名突厥骑士被他割断喉咙,或是劈斩在胸口,鲜血飞溅,神色冷峻,见惯了死亡,心中古井不波,就好像在切木瓜一样。 “小英雄挺住,老夫前来助你!”周罗睺对前面那个孤身杀入敌阵的少年郎有些惜才之心,担忧他支撑不住阵亡,所以策马带人杀过来接应。 罗昭云听到吼声,差点喷笑出来:大爷,我是来救你们滴好不好!怎地变成相助我了? 他手中长枪仿佛活了起来,挥洒自如,越来越娴熟,横扫**,短时间内,已经被他挑杀十多敌兵了。 此时,魏充,郭孝恪,纪平伍三人也杀过来,在外围冲击突厥的包围圈。 双方的人数差距在不断缩小,优势在向隋军一方倾斜,毕竟周罗睺、罗昭云、郭孝恪、三十余铁卫等人,都是有武艺在身,非普通府兵小卒能比,以一对二不成问题了。 很快,突厥百夫长见形势不妙,面目狰狞,虽不甘心,却无奈吹哨撤退,突厥骑兵们呼啸而散,奔腾撤退了。 “穷寇莫追!”周罗睺阻止了亲卫们的追击,策马来到罗昭云的身前,打量着少年,问道:“你是哪个军的,叫什么名字?” “左军右虞侯营斥候团火长,罗成!”罗昭云如实回答。 周罗睺微笑点头,对他很是满意,开口道:“以你的本领,待在斥候营大材小用了,突厥大军即将来到,我大隋三军将士就要与突厥铁骑决一雌雄了,正缺少像你这样的勇武之士,担当方阵头领,振作士气,不知你是否愿意加入我先锋军中效命?” 罗昭云有些发愣,听着对方口气不俗,雍容尊贵,一身英挺的军人气势,应该另有身份,询问道:“不知您是先锋军哪位长官?” “呵哈哈,老夫就是周罗睺,先锋军的主将!”周罗睺微微一笑,捋着颌下胡须,有些得意地看着罗昭云,以期盼地眼光等待他的答复。 第四十九章 袍泽兄弟情 http://..org/ 罗昭云听到对方的名讳和身份之后,略感意外和吃惊,停顿了一下,顿时翻身下马,单膝触底来行高规格军礼。 毕竟他无爵无官在身,还是大头兵,所以见到将军的军礼要高,如果是百夫长之上,只需弯身抱拳即可。 “拜见周将军!” 郭孝恪、纪平伍、魏充三人也几乎同时下马叩拜,彼此身份差距太大了。 周罗睺微微一笑道:“都起来吧!罗成,本将军问你的话,可有答复?” 罗昭云心中一动,也觉得在斥候营没什么发展,如果能去先锋军内担任一个小职务,上阵杀敌,凭自己本领,立功也快,拱手答道:“小的从军,就是为了阵场杀敌,驱除鞑虏,保家卫国,如果蒙周将军赏识,调任前线与突厥交锋,自然心感快意!” “哈哈,痛快,是个小男子汉!”周罗睺有些欣慰,打量着罗昭云,似乎看到自己当年的风范一般,被勾起了年轻回忆。平时一丝不苟,治军严谨的他,此时笑容变多了不少。 “这样吧,回营我就让录事去左军走一趟,把你调任过来。到了我先锋军营,本将军可以破格提拔你为校尉,带领一个小步军方阵,与突厥骑兵正面厮杀,你可敢接下此重任?” 罗昭云闻言暗喜,如果能直接越过队头、百夫长,成为校尉,那可是官爵中仪同品级了。 “小的愿领命杀敌!” “呵呵,很好,不过校尉一职,只是临时委任,并不是朝廷真正册封,没有爵和俸,毕竟百夫长之上,不是主将可以所以册封的了,但是毕竟大战在即,一切从权,可让你临时在军中担任此衔,带兵杀敌,事后根据你的功劳,本将军在让功曹参军为你记录在薄,日后报军功上去,是否能真正册封,就看你的功劳和运气了。” “小的明白!”罗昭云心中有数,说白了,就是临时委任一个实职,却不是真正的官爵。 这时候,旁边的纪平伍着急了,低声嘟囔:“火头儿,带上我,带上我啊……” 郭孝恪和魏充虽然摄于大将军的威势,没有说出来,但是也有这个心思,欲言又止。 罗昭云淡淡一笑,抱拳道:“周将军,这三位斥候皆为我火队中悍勇之士,如果能一齐去先锋军杀敌,那就更痛快了,还望将军成全!” “好,争先恐后要上阵者,都是好健儿,正好本将军派人过去,一并要人过来,并不难办,这三人调过来暂时继续跟你麾下,日后论功提拔!” “谢周将军!”四人同时感激道谢。 “你们几个先回左营收拾东西吧,我一到大营,就会派人过去,如果诸般顺利,大战之前,就能来我军营上任了。” “领命!”罗昭云、郭孝恪等人翻身上马,再次拜过周将军后,策骑返回左军右虞侯营的斥候团,回去准备收拾行囊了。 一个时辰后,回到了军营,发现军营兵马正在调动,似乎得知了确切消息,知道突厥大军就要到来了,因此要集结在一起,准备迎敌。 四人先是见过百夫长,娄岱飞见了罗昭云等人,略感惊讶,听过王进等人的解说后,他也以为这四人凶多吉少了,想不到都活着回来,虽然挂彩了,但只是皮外伤,一个个仍生龙活虎,气血旺盛。 “罗成,你好大的胆子,竟违背了军规,你们这是违反斥候的条规知道吗?” 罗昭云拱手道:“事出从权,小的见我隋军将士被突厥围困,实在按耐不住,请百夫长责罚。” 娄岱飞挥了挥手道:“责罚就算了,你们及时送回消息,而且小队无伤亡,又让伤员都安全归营,带回了消息,杀敌数十,算是立下功劳了,我虽然碍于军规,不得不重责你几句,但是你的胆气和义勇,还是让娄某敬佩了,罗成,好好干,用不多久,也许你就能做到我这个百夫长位置。” 郭孝恪、纪平伍、魏充三人站在后面,闻言表情有些滑稽,都绷着脸,差点喷笑出来,心想用不了一会儿,罗成的官职就比你百夫长高了。 “你们暂时去休息吧,前线对阵杀敌,没有咱们斥候营的事了。”百夫长摆手让四人退下。 “喏!”四人出了百夫长的营帐,回自己帐篷去收拾东西了。 他们那一帐篷里面暂时空无一人,王进等人回来后,都暂时去伤兵营疗伤了,轻伤能战斗者,才会放回来;重伤士卒,都会在伤兵营治疗,或是运转去后方。 “收拾一下吧,很快先锋军那边就会来人调走咱们几个了。” 纪平伍笑着道:“真爽啊,马上就要上阵与突厥正面厮杀了,比这斥候过瘾多了。” “就是,当斥候,就像夜猫子,鬼鬼祟祟,好不痛快!”魏充附和着说。 “不过杀敌有危险,我也不知道,带你们过去,是对是错!”罗昭云轻叹一口气,前线厮杀太过惨烈,刀剑无眼,流矢无情,阵亡的几率太大了。 “无妨,反正我早就申请去左军的步兵营当个小卒了,这次正好调任先锋军去,更是与突厥厮杀的正门主力,率先要激烈碰撞,其它左军、右军、中军都要看着咱们的英姿背影,呵呵,让他们佩服去吧!”纪平伍哈哈大笑着,把包裹和护具都装完了。 “如果这一仗,我们都能活下去,日后就是生死兄弟了!”郭孝恪站起身,有些感触地说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现在我们就是了,诸兄弟,齐杀敌,不抛弃,不放弃!” 郭孝恪、纪平伍、魏充三人都备受鼓舞,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热血涌动,齐声喝道:“不抛弃,不放弃!” 罗昭云豪情地说道:“我有一种预感,这一战,将是我们杀敌成名之战,呵呵,拿出以前学武的本领,展露出来,即便没有祖辈的庇荫,我们照样能建功立业!” “甚好!”三人坚定了信念,双眼中都露出几虎目精光,锐气无匹! —————— ps:史书记载,在仁寿三年,隋朝以杨素为帅,北击突厥,九月份,步迦大可汗部下大乱,铁勒、仆骨十多个部落皆背叛。但是具体在哪打的,出兵多少人,有哪些将领,史书记载不详,在这里,因情节需要作者杜撰居多,切莫当真!尤其是后面,因为主角的穿越,引发蝴蝶效应,历史走向将会不同了,跟史书的线就了差别,不过历史人物的性格,还有出场等,都会按照正史来写。 第五十章 铁甲锵锵雄威壮 http://..org/ “呜呜呜——”沉重的号角响彻起来,吹角连营,不论先锋军、左军、右军、中军,都行动起来。 “咚…咚……”沉闷而又巨大的牛皮鼓声,划破长空,四方云动,大营嘈杂响成一片,这是集合整兵,准备作战的鼓号。 自前向后,从南往北,一层层传下去,唱响的声音络绎不绝。 “锵锵锵!” 马蹄声、脚步声、兵甲摩擦声、刀枪撞击声,仿佛颗颗重木,撞击着大地,声势浩大无比。 各军营十万军士都在迅速行动,在大营前列阵了。 罗昭云、郭孝恪、纪平伍、魏充四人策马,跟着先锋军录事梁长津,飞奔而骑,来到了左军前西北方两里的先锋军营。 刚才录事梁长津手持前军主将周罗睺的亲笔信和调令,顺利地从左军麾下,调走了四人,由于他们的级别太低,所以非常顺利,没有人因惜才而阻拦,甚至从屈突通、亚将、副将们,都没怎么听说过这几个新兵名字。 梁长津带着四人直接来到辕门前,正看到了周罗睺一身将军的铠甲,厚重华丽的明光铠,前胸挂着两片护身甲胄,铮光发亮,质量上等,可不是普通侍卫那种铁皮,估摸着不是精钢片,就是寒铁片,防御力极强,在阳光下,闪烁着晃眼光芒,威风凛凛。 周罗睺刚下发完军令,从帅帐内走出,来到了辕门口,手中抱着兜鏖头盔,全身密密实实都是甲叶子,保护齐全,腰间悬着佩刀,长兵马槊和伊犁宝马,都被身后的侍卫拿着、照料,随时递给主将使用。 “周将军,下官幸不辱命,已经将人带回!” “好,梁录事,你回应忙去吧,好生打理后营,按计行事。” “喏!”录事梁长津一拱手,牵马进入了大营内,他是文官,所以战场杀敌,用不到他了。 “拜见将军!”四人行军礼。 周罗睺一摆手道:“大敌当前,没有那么多讲究和絮叨了,你们把战马托寄营内,然后直接去先锋左虞侯军那里找偏将钱士雄报道,负责一个方阵!” “领命!”罗昭云不再多说,牵马入营,很快找到骑曹参军下属管理战马的士卒,登记了马匹归属,接了领马牌子,然后一起冲向了前方正在集结的军阵。 由于这次要步兵对铁骑,所有将士一律徒步,除非一些偏将、亚将、将军才有资格骑马。 此刻,营前辕门外的大军,早已蓄势待发,方才三道鼓声传过,先锋军早已集结完毕,放眼望去,铠甲生辉,长戈锋利,杀气涌动。 接近三万的精兵,个个盔甲铮亮,面色肃穆,刀枪剑戟,寒光烁烁。 前排乃是弓弩手方阵、陌刀重甲方阵、长矛手方阵,以及枪林阵、轻兵阵等等,以军为单位,各军、各团、各队、各火一一列队,井然有序。 罗昭云四人找到了先锋左虞侯军的几个方阵,这钱士雄偏将似乎得到过周罗睺的通知,所以仔细打量了一下四人,说道:“你就是罗成?年纪不大,听说武艺不俗,现在你是我偏军账下的校尉了,就暂时率领一个长枪方阵吧,任副校尉职,里面有一千人,算是一个团!” “属下领命!” 钱士雄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就听到传令旗手在方阵中策马飞奔,一边挥旗,一边高呼着:“将军有令,正前速行五里,保持阵型!” “传令!疾步前行,注意阵型!”钱士雄得到军令之后,当即下达了本部命令。 左虞侯军、右虞侯军、左厢军、右厢军等同时开拨了,这些都是先锋军的细致划分,毕竟人数太多,每一个军团,还有自己的层层细分,明确将领责任,方便管理,一直控制到每个火队,这样组织严密,战斗力才强大。 大军徒步小跑,离开军营,拉来了一定距离,这是为了保住大军失利情况,可以逐步后退,使阵型不乱,否则就在军营前打仗,一旦失利,后撤遇到堵塞,就会大乱阵脚了,全线崩溃了。 一炷香的功夫,周罗睺的先锋军到位;不一会,屈突通带领的左军到位;须臾,鱼俱罗统帅的右军也到位。 随后,杨素亲自坐镇的中军也来到了,四军加在一起,足有八万多人,都清一色的徒步大军! 只有杨素军中,有三千铁骑,这是关键时候使用的杀手锏。 这次出兵,一辆兵车辎重不带,连各营骑兵也不见了,只使用步兵来对付突厥人,这是自两汉魏晋以来,对草原游牧民族作战的第一次。 因为自古以来,胡人骑兵太强,移动速度快,来去如风,如果让数万铁骑冲锋步兵阵,一旦撕破口子,那简直就是屠杀了,无法拦挡阻截。 所以中原的一些名将、军事大家、边疆将军,都采用战车、骑兵和步兵相互交叉配合的阵法,在阵外四周遍设鹿角、蒺藜等障碍物,反把骑兵留在最里面以防万一,这一直是中原军队的传统战法。 这次杨素放弃了战车阵型,可谓一次大胆的尝试了,难怪许多将领都接受不了,都是思想固化,受历代战法的影响。 而杨素却剑走偏锋,中原军队总是重于防守而轻于进攻,就把进攻主动权交给了胡骑,加上胡骑马上机动速度,来无影,去无踪,中原大军很难彻底击败对方,都是不疼不痒地还击,而这次,杨素打算以步兵阵吸引突厥的骑兵,让他们源源不断地来围攻,然后却以精锐的大隋骑兵反包抄,彻底把突厥军打痛打残。 高高的大旗矗立,上面飘舞着“杨”字,大旗之下附近,可见一群铁骑安静列阵。 杨素穿着一身金盔金甲,金光闪闪,红色长袍披风,目光如电开阖,稳如泰山,不怒自威。 在他的周围是一些武将和几个心腹谋士,身后面则是数千甲骑具装,也就是重骑兵,背负箭袋,斜挎战弓,手捉横刀,这是十万骑兵中最精锐的部队,负责保护大帅安危,关键时候,还能用于破阵杀敌! 八万大军静悄悄的,等候着突厥铁骑的到来。据斥候探子回报,突厥先锋大军,已经不足十里了,以草原铁骑冲锋的速度,半柱香不到,就能冲到眼前了。 这时候,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所有人的神经都在绷紧,因为隋突大战,就要来临了。 第五十一章 唯有战 http://..org/ 隋军接近十万众,先锋军三万,其余三军各两万,其中在中军额外多了三千铁骑,一共九万三千人左右。 旌旗遮天蔽日,被大风吹得猎猎作响,尤其是主帅杨字的赤红色隋军大旗,足足两丈高,更是格外醒目。 这是军队核心支柱,只要帅旗不倒,整个军队都有了军魂,坚如磐石,屹立不退! 所有将军全都肃立无声,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谁若高声喧哗,扰乱军心,直接被拖出去斩杀了。 而且大战来临前的压抑感,使每一位将士,内心都在复杂地挣扎,马上要杀敌了,热血涌动,同时也在思考,自己是否能活下来?草原是否自己埋骨之处? 人心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有一种复杂的心绪在蔓延,包括罗昭云。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列阵,与正校尉段修志并肩而立千人团前,除此之外,百夫长们全都入阵,负责管理自己的队头、火长们。 一旦大战,团队的作用非常大,如果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很容易被铁骑冲散,遭到屠戮。 罗昭云穿上了从幽州带来的锁子甲,由于现在是校尉身份,不是普通小卒,所以脱去了相对低劣的‘裲裆甲’,穿上自己的宝甲了,毕竟马上要生死大战,多一层防护,也许就能多一条命。 他站立在长枪方阵前,自己手中攥的长枪矗立在地,比他还有高半个头,身姿挺拔,颇有英锐之气。 忽然间,远处的高空,传来鹰的叫声,那是七八只鹞鹰,在高空盘旋长鸣,声音传出近两里。 将军杨惠拱手道:“大帅,鹰在传出信号,突厥骑兵已经到了两里外。” “好,全军布方圆阵!” “得令!” 很快,帅令传出去,**万的隋军,按照平时练习的阵法,收缩两翼,大将位于阵形中央,外围兵力层层布防,长枪、弓箭在外,机动兵力在内,与优势敌军交战时使用,战术思想就是密集防御,方圆阵的队形密集,防御力强,但也因队形密集限制了机动,缺少变化。 三军移动,锵锵的兵甲摩擦和脚步声,低沉而凝重! 就在这时候,大地竟然在颤动,耳边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响亮,地面颤动幅度也越来越大。 突厥的骑兵来了。 所有将士都凝神望去,远远的天边尘土飞扬,直冲云霄,遮天蔽日,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从远处席卷而来,使天地间也为变色。 随即,肉眼可见一条黑线在草原尽头出现了,速度如风雷电掣,铺天盖地,压顶而来,那无数匹突厥骏马像是疾奔的飞矢,马蹄踢打着大地,地动山摇,这近十万的骑兵制造出的声势,震撼人心,所向披靡。 他们的速度,比想像中的还要快上数倍,那万匹战马奋力嘶鸣,驰骋在大漠上的壮观场景,让人心惊胆颤。 “轰隆隆——轰隆隆——” 这如闷雷震天的声响,似乎要将罗昭云心脏都振出来,望着远方乌云、沙尘、战马与人混杂成天地一色,那种金戈铁马的雄浑气势,苍凉中带着无比的震撼,不管你是多么英勇的战神,在这无与伦比的大势之前,都会显得渺小。 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抗衡千军万马的,武功不是神话,战场比拼的就是集团作战的整体实力! 杨素望着如洪水一般冲击而来的铁骑大军,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一切皆在算计之中,只要这九万多将士能挺住,拖得铁骑不断冒进,带入伏击圈,任务就算完成了。 当然,这需要他亲自坐镇,否则换成其它将军在此,根本镇不住场面。 以布兵如此对抗铁骑,简直就是自找死路了! “击鼓,备战——” “咚咚咚——”三十六面牛皮大鼓敲响,仿佛擂动九天一般,声音雄浑壮烈。 所有隋军将士听到之后,那浑身的气血都被调动起来,热血激昂,刚才被铁骑压住的心神和士气顿时被战鼓唤醒,战血复苏,耳边似乎已经听不到马蹄声,而只有己方的鼓声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是这个道理,只有在交战之前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出最猛烈的鼓点,来唤醒军魂! “定位箭!” 杨素大喝一声,令旗官挥动令旗喊出军令,前军的周罗睺部看到令旗后,立即下令放出定位箭。 “铮铮铮”弓弦响起,无数枝羽箭猛然射出,划过半空落在了一百二十步处,齐刷刷地扎满了一排,箭羽上绑有五颜六色的布带条,这就是定位箭,顾名思义就是确定一箭之地,双方大军冲杀,进入这个范围,就是弓箭手射击的时候。 隋朝五尺为一步,比后世的一步要多,这一百二十步,距离绝对够远了,这是长弓的距离。 所谓长弓就是指强弓,一石的弓,古代计算一把弓的弓力,通常把一把弓固定在墙上,然后往弓弦上挂重物,等弓完全被拉开时,弓弦所悬挂的重物的重量,就是这把弓的弓力,一石大约一百多斤,这不是一般人能拉开的,都是军中身材魁梧,臂力过人的勇士,才能成为长弓手。 而普通弓箭手,大多使用的五斗弓,射出的距离,最多只有八十步左右,穿透力也远远不如。 当然,隋军还配备了三千的大弩,它的射击距离比长弓还要厉害,能达到一百五十步! 突厥的铁骑越来越近了,犹如铁甲洪流一般,那马背上的骑士们,身着祟皮胡服,头戴祟毛毡帽,眼眶深陷,有的骑士眼神带着狂放的蓝色,尖挺的鼻子显得桀骜不驯。 那突厥骑士们看到隋军的步兵阵,脸上都露出兴奋与贪婪,就好像得到了草原之神腾格里在保佑一般,无数雪亮的弯刀、大斧,高举在他们粗壮的手臂中,在正午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冷寒光。 “杀!杀杀——”突厥骑兵眼看就要进入了一箭之地,都喊杀了起来,增强士气,杀气腾腾。 双方都没有任何的多余交流,阵前喊话等,直接一上来,就是要斩杀对方,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唯有战! 第五十二章 热血疆场 http://..org/ 突厥骑兵速度太快了,风卷残云一般猛袭过来,眼看就要接近两百步的距离。 “弓弩手准备!”周罗睺下达了命令。 哗啦! 三千弩兵在前,第一排半蹲下,三千支擘张弩刷地平端而起,冷冷地对准了排山倒海奔袭而来突厥大军。 第二排则是长弓手,足有四千人,第三排则是普通的弓箭手,用于近射,大约三千人! 这一万人就是弓弩手的人数了,用于阵前射击,一旦完成任务,迅速后撤,进入阵中,然后根据战场形势再发动袭射。 轰隆隆—— 突厥的骑兵越来越近,那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滔天的杀气,仿佛绞碎天地间的一切阻隔。 周罗睺看到了突厥骑兵进入弩箭的射程,挥手一斩,冷冷喝令:“射击!” “咻咻咻——” 无数大弩,猛烈地倾泻了出来,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破空而去,弥漫了天际。 这一片乌黑的箭云,向突厥骑兵呼啸射去,顿时,惨叫声起,突厥的骑兵仿佛下饺子一般,噗通噗通,人仰马翻,四五百人被射倒了。 紧接着,第二轮的弩箭又呼啸而出,密密麻麻,如疾风骤雨,洞穿了突厥勇士的皮甲,射死了坐骑,一片一片的突厥骑士从马上栽落在地,被后面随之而来的密集的战马蹄,踏成肉泥,血肉模糊。 血气在弥漫,死亡在蔓延,战场的残酷已经初露端倪了。 弩箭手们射完两轮,立即后撤,通过方阵的间距,速度向方阵的后方退去,把位置让与了长弓手。 “射!” 长弓兵使用硬弓长箭,箭头钢簇锐利,并不是直射骑士,而是对着高空,以仰角四十五度射出,四千支箭密如急雨,力道强劲,可连人带马射穿,冲入一箭之地边缘的附近的突厥骑兵,再次纷纷中箭落马,死伤惨重。 嗖嗖嗖! 数千箭矢劲道急速地射下来,穿衣破甲,很多突厥骑兵被射成刺猬,鲜血飞溅,有的射中了心窝,有的射中脖颈、腹部、手臂,血威滔天,战友地尸体被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践踏着,不断有人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到处是浓重的血腥之气升腾起来。 不过,突厥勇士们不但没有胆怯,反而都红了眼,动了真怒,愈挫愈勇,杀气更凛冽了。 长弓手射了两轮,普通弓箭手继续射,如此六轮箭雨过去,突厥的骑兵,已经损失了四五千人了。 这使得敌军的冲锋速度短时间内减弱几分,阵型不稳,但并没有影响突厥骑兵的士气,因为中原士卒善守城和原地射击,这是他们固定的策略,打交道多了,这些突厥人心如明镜,只要闯过着一百步的距离,铁骑所向无敌,就可以大开杀戒了。 而且到了百步之内,有的突厥骑兵也开始挽弓射击,由于马上拉弓所需臂力要远远大于地上拉弓,难度也增加,因此突厥骑兵固然善骑射,人高马大,身材魁梧,但也只使用五斗弓,这是他们马背上作战的条件束缚所致。 咄咄咄! 突厥射来的箭矢,大多被阵列前窄长的盾牌挡住,发出沉闷的颤动声,不过也有流矢射中一些方阵中的大隋军卒。 这个时候,隋军阵前,弓箭手全都撤走了,露出了长兵锋芒,长矛阵、长枪阵、陌刀阵都显露狰狞。 “踏步前行——”杨素很有经验,并不是让方阵原地等待,那样以静制动,气势会此消彼长,必须让士卒动起来,凝聚杀机! “踏步——杀!” “杀!杀!杀——” 前排数万人高举长枪长戈,横刀盾牌,齐声喊杀,声势直达云霄,这些大隋悍卒,再次展现出他们精锐的气息,血性勃涌,扯起嗓门大吼! “杨!杨!杨!” 许多将士用横刀敲打着滕盾,低声喊着号子,很快把士气凝成了一股,有节奏地前进,向一座大山前移,抗衡骑兵的气势。 在古代战场,先秦时期士卒会喊着‘大风!大风!’,到了南北朝时期,将士们会喊着主将的姓来提升军威和凝聚力! 临上战场之前,就是要士气如虹,否则一入战场直接溃败如山倒。 战场上,不需要懦夫!战争打得就是气势,需要热血,需要勇往直前,视死如归! 隋军由静迈步,微微一动,如泰山之倾,举兵重重一踏,铿声入耳,声威浩荡。 在千军万马的大集团作战中,这种阅兵式的结阵前移,实际上就是马上开战的节奏,要以动制动,以武止戈。 锵锵锵! 随着周罗睺大喝一声“枪阵”,所有前面排列的兵卒单膝跪地,长枪前指,森然如林,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突厥骑士们怒吼着,手中挥舞着链锤、狼牙棒、大戟、火叉、弯刀等兵器,千奇百怪,像狼嚎一般,虽然看到了密集的枪林,但骑虎难下,明知凶多吉少,还是不顾一切地冲撞上去。 “哗啦啦——” 一阵兵器交击声,两军交锋在一起,就像两股巨浪汇合的刹那,击撞崩碎,四处飞溅。 骤一交锋,根本用不着厮杀,就靠着人与战马的冲势,排山倒海一般压了上去,跟枪林长矛,刀林盾牌,来了一次大对撞。 “杀——” 双方将士刚一交手,几乎不是用技击本领,而是握紧了长兵拼命地顶刺,一个照面,双方非死即伤,完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要的就是舍生忘死的军威,来镇住敌军,吓破敌人的胆! 很快,前排人仰马翻,血肉横飞,不时有人被挑落、砍落、刺落,血肉战场,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挥灭这生命,刚刚还在舍生忘死的射杀着对方的,可能现在已是马蹄下的一堆肉泥。 罗昭云就站在前排后三四十步的距离,亲眼看到了这样惨烈的一幕,血腥之气扑鼻,人命如草芥,随处都是死亡之气,他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阳刚血气风云,从战场上升腾起来,让天地都失色了。 “第二军顶上!”周罗睺大喊施令,因为前方第一股军阵已经抵挡不住了,立即让第二股军阵推上去。 罗昭云精神一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就是第三股军阵,很快,就要轮到他上阵厮杀了。(ps:求收藏、推荐、打赏了哦!) 第五十三章 血腥鏖战 http://..org/ “杀杀杀——”人潮交织,矢镞雨飞,短兵相接,杀声震天。 此时此刻,突厥与大隋双方的将士彻底交锋,每一息内,都有多人被斩杀、挑落、刺死,血肉战场,每名士卒都在拼命地挥洒这生命最后的时光,大道无情,战场更是如此,敌方性命就是自己杀敌的荣耀。 噗噗噗! 鲜血飞溅,残肢乱飞,首级滚动,无头的尸体喷着血柱,刚刚还在舍生忘死的屠杀着别人的,可能现在已是刀下亡魂,马蹄下的一滩肉泥。 这是一场硬仗,最终胜负只取决于双方兵力的强弱、士气地高低,还有兵法运用得当! 罗昭云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大场面的厮杀,完全是冷兵器的交战、火拼,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好像最不值钱的韭菜一般,被一茬一茬地收割了。 千军万马喊杀之声,顿时撕裂虚空,掀起了惊天动地的风浪! 数十万人的气血,战意凝成一股,让天地失色,血威滔天,给浓浓的战场之上更增添了一份沉重,整个世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血腥气。 “第三军顶上!”周罗睺再次下令,正面前线第一、第二股的军士死伤大半了,防线岌岌可危,必须让后面的将士继续往前顶,用血肉之躯,铸就钢铁长城,挡住突厥铁骑的前冲,哪怕尸积如山,也要挡住马蹄的前进。 偏将赵焕吼了一声,手持锥枪一指,他麾下统帅的五个方阵,几乎同时向前猛冲。 每个方阵一千人,五方阵就是五千人,而段修志、罗昭云所在的方阵,就是左手边第二方阵,呼啦啦地一拥而上,举枪刺上去。 先锋军的每一股军阵大约五千人,正好挡在了大帅中军正前方,两翼则是屈突通的左军和鱼俱罗的右军,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一旦开战,具体如何派兵补位,如何厮杀,那就是各军主将自己发挥了。 三军的大帅,不可能全部指挥到每一处,他只是居中协调,用于整体的战略布局而已。 “杀啊!” 罗昭云手持长刃缨枪,与方阵内的长枪手一起杀了上去,迎战突厥铁骑。 当当当—— 兵器交击声尖锐刺耳,身临其境,罗昭云才体会到这种热血澎湃的感觉,整个人毛孔紧闭,汗毛全部炸起了,憋住了暗劲,体力悠长,见了突厥的骑士和战马就刺。 当然,也有一些突厥骑士跌落马,在地面跟大隋将士缠斗,混战起来。 不过大隋将士都是军阵配合,不像突厥骑兵到了阵前反而各自为战,没有一定章法,整个战局,就好像一个猛虎去咬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其实突厥骑兵在冲锋的时候,的确很强,使用的是车悬阵,这是昔年汉骠骑大将军霍去病研究出来的一种骑兵袭击战术,骑兵锥形阵前后、左右、不同兵器的使用,各骑之间的间隔便也不同,坐骑间留出了足够的空隙,使他们发起冲锋时,使敌军步卒有闪避空间,进入他们的收割圈内。 数万骑兵队伍冲锋,分几十排甚至上百排的,而且每一排骑兵都是错列开,一旦让他们发挥出突出威力,他们可以像除草机一样,扫平眼前的一切,但是当他们阵型受阻,冲到跟前无法前进的时候,前面的骑兵挡住了后面的骑兵,使得后排的骑士在外围等待,士气就衰减了,阵法反而失去了作用。 一些外围的骑兵无法近前,急的勒马原地盘旋,战马抬蹄嘶叫,一些骑士纷纷摘下弓,朝着大隋军阵的士卒射击,而躲在军阵后方的弩箭手和弓箭手,也在朝着外围的骑士射击,所以战场在各处都在上演,流矢无情,就是这个道理。 杨素的战马跟前,就有几排窄高的盾牌手,为了提防外围的冷箭。 “大帅,末将愿带骑兵杀出去,破开他们的围阵!”麦铁杖按耐不住了,抱拳请缨出战。 杨素冷淡一笑道:“我们是来吸引敌军的,而不是破敌的,大战还在后面,现下只是开始而已,耐心等待吧,半柱香后,三军缓退一里,阵型不变!” “喏!”其余将领闻言,全都拱手听命。 “咚咚咚!” 战鼓擂动,就像是催化剂,大隋将士们前仆后继,蜂拥上扑,死了一片又一片,血流成河。 罗昭云展开罗家枪法,出手如电,不过,由于四周的人太多了,根本无法全面把精妙招数展开,而且,根本就用不着精妙的招数,因为给你发挥的空间微乎其微,只有刺抢! 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罗艺让他不断苦练刺术的含义! 在沙场上激战,不是江湖游侠比剑,腾挪闪避,利用身法、步法、轻功等等,比拼谁的剑术精妙和多变。 在战场上对敌,横竖只有几招,就见了生死,无比去繁就简,一击命中,否则自己就要被旁边的人刺中了。 出枪,收抢,哧! 出枪,收抢—— 罗昭云端稳了长缨枪,一出一收,就刺死了一名突厥骑士,速度快,力道狠,角度刁,身边有袍泽配合,他只负责一击必中,很快,就已经刺死了**人,让身旁不少军卒士气大振,向他靠拢,寸步推进! 同时陌刀手、长戈、盾牌上也在前面配合,混杂在一起,各自发挥作用,攻守兼备。 这才是真正的战阵,没有那许多花哨,也没有繁琐,说到底,阵法其实就是诸兵种的合理分配,担负不同的杀敌作用。 士卒攻守保持队型,只是一种必要手段而已,否则数万人、数十万人一旦同时投入战斗,马上就会变成一场毫无秩序的混战,根本无从调度指挥,那就发挥不了威力了,所以,作为一军大将,都不会身前士卒,而是坐镇后面,时刻在下令调度军力补位,这才是关键。 比如,杨素大帅坐镇三军后方,周罗睺、屈突通、鱼俱罗等人坐镇在本部军马的后面,指挥战斗;亚将在每一虞侯军、厢军之后指挥,偏将则在单个方阵军后面指挥,校尉则在方阵里跟随杀敌,百夫长、队头是亲自带兵杀敌的。 不同职务,有不同的职责,像许多电影、电视剧里,堂堂主将亲自带兵,一马当先,冲锋陷阵的,都是胡乱臆想而已。且不说三军主将,不在后面调度大军,会使全军整体崩散;就是亲自冲锋,也会被乱箭第一时间射出刺猬,然后大军瞬间崩溃了。 第五十四章 且战且退 http://..org/ 罗昭云彻底融入了这种古代角色中,厮杀正烈,身边聚集了不少甲士,刚开始不知道他的深浅,此时见他杀敌本领很强,又是副校尉,顿时不少士卒向他靠拢,有了主心骨,力量拧成一股,战斗力飙升。 “刺马腹、砍马腿!”罗昭云想到水浒传里有钩镰枪破连环马的戏,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此刻大战时候,发现突厥骑士坐于马背,兵器短很难刺道突厥兵,相反对方居高临下真有优势。 他刺术专门针对那些坐骑,一枪刺中一头战马的脖子、腹部,使战马受惊,左右摇晃或抬蹄倒退,突厥的骑士顺势就掉落下来,被他们乱刀砍死。 当然,乱军之中,也有一些突厥骑士骑马冲入了阵内,但很快就被消灭了,整个前线,三股军阵投入其中,就是一万五千人,这是先锋军的兵力,左军、右军也投入不少,如此算起来,至少有三万多人再战斗了。 突厥外围的兵马迟迟突围不进来,大为恼火,摘弓就射,或是策马跳跃过去,向人群中踩去,却成为枪林上的活靶子。 不过,大隋将士付出的代价也非常大,这种硬抗,优势还是在骑兵一方。 “咚!咚咚!” 隋军战鼓的节奏在变,令旗挥舞,大军缓步后撤,没有参战的军阵,开始倒退。 前线的士卒也接到军令,左右布数阵,正前布偃月阵,一步步边战边退,不敢骤然掉身就跑,否则直接被铁骑掩杀一冲,死伤无数。 突厥铁骑已经投入了四五万人马,反复冲击,压着大隋军在后撤,要活活磨灭这十万隋军。 罗昭云身边有郭孝恪、纪平伍、魏充等人,他们都没少杀敌,身上也挂彩了,都洋溢着痛快的神色,面对排山倒海追杀过来的突厥骑兵,毫无惧色。 “注意步法和间距,不要撞到自己人!”罗昭云站在阵中,对着左右大吼,经过一番厮杀,他的威望上来了,周围几百人都在相互传话,听他的命令。 因为地上有不少的尸体,还有血泥,如果不注意,有人会摔倒,人群容易发生踩踏事件,自己乱成一团,所以这种边打边撤非常又讲究! 突厥大军在外围也开始变阵了,吹动号角,前面咬住隋军的突厥兵听到号角后,不甘心地掉马向两边让开,把空地留出来,后面的骑兵则开始猛冲上来,借助一段距离的助跑,重新掌握攻击的主动权。 “哐当!” 一些铁骑撞开盾牌和枪阵,冲入了大隋军阵中厮杀,不过几十人数百人,很快就被淹没了,无法改变大局。 只有撕破大的口子,冲入数千上万人,才能把隋军彻底打垮,但突厥骑兵显然还没有做到这一步。 “再冲!”有突厥的叶户、大将亲自到场指挥,喝令铁勒部、仆骨部等骑兵猛冲,不计伤亡。 “呼啦啦!” 这次的冲击力过猛,隋军又在后撤,果然把密集的阵形冲乱几分,后边洪流般不断的大军开始直接突入敌营,舞动钢刀居高临下进行斩杀。 “噗噗噗!” 杀声一片,数不清的大隋将士倒在血泊之中,但身边袍泽都没有来得及去搭手援救,因为敌人的戈锋长刀还没有停止,在悍勇地挥舞砍杀。 “唰!唰!”隋军的大旗一变,前军和两翼的士卒见状立即跑位,由密阵变为疏阵,密集的队伍立即撤向中间空地,整个密集的大阵疏散成五十人左右的一个队头小阵,盾牌手、陌刀手、长枪手相互配合,围歼突厥骑士。 在这样的阵形下,已突入敌军的骑军已失去速度优势,左右难冲,停滞下来,反会变成任由步卒宰杀的对象。 这就是大阵与团队合作的重要性,瞬间的变幻,运用得宜,就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突厥叶户和大将见状不妙,又让人吹起了号角,刚刚陷入隋军方阵尚未深入的上千骑兵突然拨马后退,撞开拦截。 而后面铁甲洪流继续冲锋,绵绵不断杀至,紧紧咬住隋军阵势,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一层层地削去隋军的外层保护伞,留下一层层鲜红尸体。 就这样,双方各有伤亡,从主战场一路向后走走停停,厮杀不断,从正午杀到了下午,几个时辰过后,都死伤无数。 慈不掌兵,伐谋者无情,后方的杨素等人,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中间虽然有猛将请缨助战,但都被拒绝了,不过,现在形势对隋军不利,退出了两里多后,发现全军已经阵亡两万多人了。 杨素沉声道:“时候差不多了,麦铁杖、杨惠、陈稜听令!” “末将在!” “带领重铁骑三千,从左翼杀出,扫开外阵的突厥骑兵,截断追击,听到号声后,从右翼撤回!” “得令!” 这三千骑兵,连战马都带有护具,骑士都是明光铠,重马槊和陌刀,绝对的勇猛,此时从左翼杀出,人如虎,马如龙,蹄声如雷,直接给突厥的骑兵一个重击。 而隋军步兵方阵则开始迅速后撤,脱离了突厥的骑兵咬合,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罗昭云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到了最后完全靠着本能反应,由于随时处在危险之中,精神高度集中,体力消耗很大,身上也有一些轻伤,不过,百炼成钢,就是需要这种磨练,他才能更快地成长。 这些大隋士卒们,根本不知道大帅使用什么谋略,只知道听从军令指挥,让冲就前仆后继,让撤就迅速退回,也不知接下来这杖要如何打法,眼见得远处突厥人马如潮,他们并不畏惧,反而怒火满腔,因为死了太多袍泽战友。 “隋军不敌,要退走了!”突厥的叶户、将领们,看到这一幕,都惊喜连连,以为隋军终于抵挡不住,这是要溃败的节奏了。 “赶快派人去通知可汗和东赞国师,请求派更多的骑兵上来,团团包抄隋军,全力围歼这十万大军!” “是!”突厥传信官迅速策骑,向数里外的可汗营阵奔去,要转达回禀这里的情报,请求主力援军了。 第五十五章 突厥上钩 http://..org/ 隋突大战主场的往北五里处,聚集着大量的突厥骑兵,足足十五六万人马,声威壮大,铁甲锵锵,旌旗飘展,杀伐凝重。 突厥人是个混合民族,并非单一种族,起源于西海之东(今咸海),属于白种人和黄白混血种人,是匈奴、鲜卑、柔然以来又一个重要的游牧民族,普遍身材魁梧,高大力壮,善于骑射,桀骜不驯,不断向东迁徙,先后破铁勒,败柔然,逐渐征服大兴安岭到里海之间的广阔土地,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主人。 不过,在隋朝开皇初年,被隋文帝和长孙晟施了反间计,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以阿尔泰山为界分立,这大步迦可汗,原名为达头可汗,是西突厥之主,但是东部的突厥主启民可汗投靠大隋之后,都蓝可汗又身死,他便以武力统一东西两部,再次整合为一。 如今,步迦可汗重新征服草原所有部落归顺,又裹挟西域诸邦小国,为其提供战马和兵力,浩浩荡荡,组成三十多万的骑兵大军,来攻打大隋西北边疆。 不过,西域一些小邦的兵力,多用于牵制阳关的隋军,真正的突厥主力,却在玉门关北部一带盘旋,虎视眈眈,时刻准备南下撕破玉门关,一路南下,攻入中原腹地,兵临关中。 步迦可汗全名阿史那玷厥,乃西突厥开创者室点密之子,今年约四十出头,高鼻阔脸,身材魁梧,眼如鹰牟犀利深沉,坐在九尺高的汗血宝马上,一身虎裘绒锦袍,胸前穿金叶的护甲,浑身甲胄金光闪闪,他目光注视着前方,不知前面大军激战如何了。 在他的身后,有不少随行的突厥部落酋长、王公大臣、军事首领等,名字音译过来有阿塔格(部落头领)、塔伯克(总兵)、奥尔达巴什(大臣)、塔尔罕、俟利发等等。行军编制,参考了匈奴的一些旧制,比如有左右谷蠡王,叶户、大将,大都尉,大当户,骨都侯,以及千夫长、百夫长、什长等。 但是,突厥军队也有自己的特殊,比如大军分鹰师、豹师、虎师三种,鹰师就是一般的军队由诸多部落首领的心腹将领统领,是临期凑齐的常规军,其中包括铁勒、仆骨、柔然、胡人等,人数众多。 豹师则是精锐之师,由西突厥最核心的一些王族部落挑选,没有外族人,是西突厥南征北战的主要力量,人数由十多万至二十万之间,不过不能完全带出草原,需要一部分镇守王庭,所以只能携带七八万人出来,却都是精锐之士。 至于虎师,则是可汗的亲卫军,只有两万多人,战斗力最强,精锐中的精锐,相当于中原皇室的禁军,一般并不冲锋陷阵,多是跟随可汗身边保护安全,除非可汗征战,他们才会跟随冲杀,但人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 “国师,你说大隋步军阵能挡住十万鹰师铁骑的冲击吗?”步迦可汗询问身边的一位二十左右的青年,这个青年一身华贵锦袍,温文尔雅,脸庞削瘦,眉目中精光闪烁,名为噶尔·东赞,是藏地的一位青年天才。 他博闻强记,精通藏语、突厥语、西域语、中原语、吐谷浑语等,十六岁游历高原,去年在吐谷浑王公府邸做客时,被推荐入了王室参加酒宴,恰好步迦可汗亲巡吐谷浑,认识了这位天才青年,所以封为国师,带回了草原,出谋划策,有了这次伐隋的新战略。 噶尔·东赞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就是禄东赞,此时微笑答道:“还不好说,隋军这次迫于无奈,只得出关与我军草原交战,已失去了地利和先机,正是我们围歼这支隋军的大好机会,只要歼灭这十多万人马,对隋军造成重大伤亡,威慑大隋,日后南下,将会所向披靡!” 步迦可汗感叹道:“有国师出谋划策,对付隋军,本王倒是得心应手了许多!以往每次都那五原一带的长城防线束手无策,攻打雄关要塞吃亏不少。” 禄东赞笑道:“这次我们不断派兵滋扰边境,以逸待劳,就是要让隋军不断来边疆作战,光粮草、兵源就能拖垮大隋!” 步迦可汗点头道:“此计甚好,大隋厉兵秣马二十年,兵精粮足,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确不是一朝一夕能击败的,如果能不断蚕食,一点点吞掉隋军的主力,就可以消耗大隋国的国力” 禄东赞温文尔雅,俊秀的容颜,挺拔的身躯,傲人的天资,虽然装的自然随和,但是眼角之间,还是可以看到那一抹眼高于顶的傲气。 禄东赞顺承着说:“可汗所言极是,大隋立国二十多年,袭承北周之制,这些年国力鼎沸,光几大粮仓的储备,据说已经足够数十年使用,然则据我派族人入隋考察,发现百姓却依然贫苦,一旦某地出现蝗灾、旱灾,顿时饿死数十万人口。” “这大隋看似国力极强,其实是加剧了对百姓的搜刮,不给百姓充足的余粮,百姓的积蓄单薄,这样弊端甚多,只要我等番外势力,不断滋扰大隋,让他疲于兵事,用不了几年,百姓不堪徭役,再出现灾害之年,内忧外患,大隋自己就要顷刻崩塌了,民间根基太薄,绝对传不过三世!” “那岂不是与西魏、北周、北齐那些中原王朝一样,只有几十年的寿命?”步迦可汗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论断,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大隋统一中原,南北融合,国力比北周、西魏、南陈时期都要强势得多,怎么会传不过三世? 禄东赞目光坚定,似乎看准了这一点,点头道:“当然,这是指文帝继续推行这样的国策,如果继承者,看不到民间百姓的疾苦,还有制度的弊端,继续加大搜刮,以为国库充盈,就好大喜功,发动对外的战争,那么大隋离着衰亡就不远了,这是上苍赐予草原还有我青藏之地的机会,只有中原大乱,我们这些苦寒之地的游牧部落才有发展壮大的机会。” 步迦可汗的心思活了起来,他看不透这些社会根本矛盾的东西,只是觉得大隋国力强大,不好对付。 但是无论北狄还是西戎少数民族,都生活在草原和沙漠之间苦寒之地,早对中原肥沃土地垂涎已久,听说中原人文弱好欺,就是人多势众而已,一直都有了进兵攻打中原之意,如果大隋真的有此弊端,那么草原部落还真有机会攻入中原去。 就在这时,有传信的骑兵疾奔而归,大声禀报:“可汗,大隋军已经不敌,正在退却,谷蠡王和叶户请求可汗增兵,一举围歼隋军!” 步迦可汗闻言狂喜,哈哈大笑,他竟然跳下马,半跪在地,双臂向苍天张开,激动得大喊:“这是苍天腾格里在助我啊!传令,豹师出击!” 第五十六章 苦战坚守 http://..org/ 八万豹师开拨,一时间踏地而动,弯刀生辉,豹旗飘展,尘土飞扬,整个大地都颤抖起来,随着铁蹄加飞奔,轰隆隆的蹄声如晴天霹雳在空旷的草原上响起,声势惊天动地,极是骇人。 卷起的尘土冲天而起,似天际突降的乌云,滚滚压过去,更增威势。 夕阳下,草原上,厮杀正烈的大隋将士们,看到远处无边无际的突厥骑兵,脸色都变得苍白起来。 他们九万大军,死伤过三万了,正在防护大阵外围的将士也有两三万人,剩余三万人在短暂歇息,一大半都是刚退下来的,体能消耗巨大,多人身上带伤。 到目前为止,只有中军还没有冲上去,但是按这个架势,似乎不够铁骑冲杀的! “突厥的豹师,终于出动了,这才是西突厥的骑兵主力,步迦可汗的真正力量,那些鹰师都是各部落的勇士组合而成,杀得再多,也不会让步迦可汗心疼,反而会削弱草原各部的力量,让西突厥更加好驾驭、统治各部落。” 杨素坐镇后方,时刻注视着前方的战斗,此时更是冷笑连连,终于引出了豹师,只要把这支精锐歼灭,西突厥主力军就等若损失过半了。 突厥牧民虽然可以人人皆战,上马为兵,但毕竟人口有限,能抽调出来的精锐,更是有局限性,短期内不可复得,需要休养一定十年,才能重新选拔出来。 这才是杨素制定计策的关键所在,歼豹师,打通西突厥,只有西突厥没有了强大的豹师,对草原各部和西域构成致命威胁,那么铁勒、靺鞨、仆骨、回纥、吐谷浑、薛延陀等大部,还会甘心为他驱使吗? 历次突厥来犯,都是把豹师放在后面,监督着鹰师,让各部落的勇士前冲杀敌,即便大败,西突厥可汗带着自己的精锐之师回到草原,根本没有损耗多少元气,反而削弱其它各部,这样此消彼长之下,使突厥越来越强大,保存了实力,而铁勒等部却越来越弱,更难以抗衡西突厥。 杨素认为,只要歼灭豹师,那么西突厥等若掉了牙齿的猛虎,元气大伤,至少十年内,再也无法对隋构成威胁了,同时,配合外交得当,瓦解草原联盟,就可以使铁勒等部落依附大隋。 这是一种长远战略,已经不局限于单个战役了。 杨素出将入相,能成为大隋的名将能臣,千古留名,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传令下去,缓退一里,保持阵型,全力奋战!胆敢临阵脱逃、扰乱军心者,当场斩杀,绝不姑息!”杨素浑身杀机凝聚,满脸肃穆,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喏!”赵才拱手接令,转身吩咐下去。 方阵中,罗昭云等人刚被替换下来,得到一丝喘息之机,不过,看到几百米外,突厥精锐铁骑又杀过来,都感到一种无力感。 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大帅要如何反击,从眼看的局势来瞧,他们似乎就像那待宰的羔羊,即便反抗,也只是壮烈一番而已,注定无法全身而退了。 因为这里距离玉门关,还有一天的行程,被突厥骑兵咬住阵列,大军行动缓慢,根本走不出多远。 除非玉门关有大军来援,否则他们必死无疑了。 罗昭云毕竟来自二十一世纪,虽然对隋朝的熟悉,不如这些人,但是对总体局势的把握和历史大势的了解方面,要强于这些人。他心中明白,杨素这人不可能会愚蠢到这种地步,他也没有死在这里,历史上记载,这一场帐,大隋肯定是胜了,所以他的心思活一些,并没有 感到多悲戚。 “罗校尉,我们还能活命吗?”纪平伍、魏充等人全都心里没底,面色煞白,觉得这次绝对要完蛋了。 正校尉段修志已经阵亡了,现在由罗昭云负责指挥这个只剩三四百人的方阵。 “将士们,不要气馁,大帅和将军们还在背后观望着咱们,他们也在身临险境,我军必有反击后招,大伙不要乱了阵脚,认真杀敌,我们的任务,就是拖住突厥铁骑!”罗昭云喊了一声,顿时让他的这个方阵士卒听完后,都镇定不少。 偏将赵焕见替换下来的这些士卒方阵,大多损失惨重,但是唯有罗昭云这一股人马,人数存活下来较多,而且没有躁动和畏惧之色,不由得刮目相看。 此刻,周罗睺身穿一身厚重铠甲,手持浑铁枪,巡走方阵,给队伍鼓振士气。 他也观察到了罗昭云身边的这些人马,不论是数量上,还是精气神,都要比其它残缺方阵好很多,像是虎狼之师,不禁微微点头。 “突厥的精锐马上就要到了,我军铁骑就要撤下,接下来,继续由我步兵方阵抵挡,只要拖到天黑,后方的援军即到,那时候,就是彻底反击突厥之时!” 这些方阵内的士卒,听完周主将的训话后,顿时安稳不少,军心不在浮动,虽然仍将信将疑,但比刚才满脸死灰之色,要强出不少了。 “轰隆隆——” 突厥豹师铁骑奔袭,那八万匹战马奋力嘶鸣,驰骋在大漠上的壮观场景,让人心惊胆颤。 骑兵的优势在冲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人嘶马鸣,爆发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弯刀闪着寒光,七八万人一起冲锋,那气势惊天动地,似乎能将步兵阵压成一块薄饼。 “射击!” 方阵后的弩阵、长弓阵,朝着斜上空,射出了箭矢,骤然倾泻出去。 “哧哧噗噗——” 豹师骑兵进入了一箭之地内,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射杀伤亡不少人,但是这不但没有阻断他们的气势,反而血气一冒,更让这些精锐之师的突厥兵,露出悍勇、疯狂的神色,就好像野狼猛兽闻到了血腥,更刺激了它的兽血。 与此同时,麦铁杖等人率领的三千铁骑,斩杀了不少外围鹰师的骑兵,成功阻断了一刻,这时见突厥援军袭来,顿时向右翼撤回,把主战场再次交给了步兵方阵! “咚!咚咚!咚咚咚——” 战鼓再次轰天震响,所有的步军将士,硬着头皮,准备迎敌。 “杀!杀杀——” 数万甲士喊着杀声,再次凝聚军魂和士气,而豹师骑兵此刻狂奔,混着滚滚泥沙,汹涌呼啸而来,如同凶猛地狼群,朝着觊觎已久的猎物冲去。 “三军顶上,誓死不退!”周罗睺已经看出这批突厥大军的凶猛,比之前攻击的先锋军要强大,一旦松懈,阵法被撕破,就万劫不复了。 “杀!”罗昭云等人再次扑上去,死死抵挡。 片刻之间,一股洪流,激烈地撞击在枪阵之上,刹那的凝止,然后就是血肉横飞。 “哗——”刺耳地刀戈声响成一片,伴随着战马地嘶鸣、将士地凄嚎,人仰马翻,蓬蓬血雾,像是瞬间绽开的花朵,刹时染红了草原。 第五十七章 反击 http://..org/ 豹师的冲击力果然比先前的鹰师铁骑厉害一些,加上隋军已经疲劳,这一冲击,差一点把隋军的方阵撕破,险而又险地堵住豁口,边战边后退,缩小阵型,不给骑军冲击撕破的机会。 罗昭云英勇杀敌,越战越勇,他身边的一些士卒全都围绕在他的附近,拧成一股力量,不容冲散。 刀光纵横,血光喷洒,倒下的尸体一片又一片,不过战场迅速被后方将士填补冲刷,根本没有任何空地。 一将功成万骨枯,直到此时此刻,罗昭云似乎体会到它的深意。 战争到底意味着什么?只为某些政治上目的,牺牲太多人的生命,最后得到的利益,又有多少人能分享得到呢?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千秋不朽业,尽在杀人中。 罗昭云大吼着,身先士卒,带兵围杀冲进来的铁骑兵,长枪连刺,凌厉异常,招数精妙又狠辣,这些寻常的突厥骑士根本无法抵挡。 这些突厥勇士虽然都是硬汉,臂力和体力超过普通士卒,但罗昭云常年习武攒出了内劲,算是懂内家功夫了,身子敏捷,出手如电,仗着枪术犀利,杀气腾腾,如杀神附体。 “噗噗噗!” 瞬间,一个人就斩杀了多名豹师骑兵,其它隋军士卒见到罗校尉如此勇猛,全部热血沸腾,个个凶狠起来,挥枪、围攻、出拳、侧踢无所不用其极,每个士卒的战斗力似乎提升了不少。 “找死!”一名突厥武将,手持长戟,坐在马背上,看懂罗昭云的英勇,策骑冲过来,挥臂一抡,大戟威猛地斩向了罗昭云,气势雄浑,不愧为突厥军的一员猛将。 罗昭云挑枪一拨,全力格挡,接下来只听“锵”的一声颤响,那猛将的臂力过人,罗昭云则有内劲在身,但是都震得彼此手臂发麻,暗自忌惮起来。 这名武将是突厥的一名大都尉,名叫**,身材威猛,天生神力,这一戟却是他武技精华所在,本以为一戟就能砍伤那名青年,没想到两人都没占到便宜。 “再来——”**手中长戟攻势再起,比刚才只强不弱,长臂一翻,戟锋回挑,借助高度优势向下猛刺向罗昭云。 这杆战戟腾跃如飞,戟尖锋利,作为兵器,戟的杆都是采用上等硬木制作,与后世大枪的白蜡杆不同,缺了韧性,抖不出枪花,但招式直来直去,大开大阖,另有一种古朴声色,特别是在战场之上,有横扫千军如卷席之势。 **眉头一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适才交手一个回合,他就试探出了对手乃外家硬手,武艺不俗,四肢腰腿骨骼,背脊肩膀,手肘腕掌的力量连成一气,气血方刚,练出了明劲,如果硬拼硬比拼,自己力量略有不如。 “杀!” 罗昭云抖起了枪花,避重就轻,枪术一展,杀势雄浑洒脱,凌厉无匹,边战边退,虽然闪避但并不仓惶,引着**策骑一步步紧逼,如泰山压顶地逼近、压制。 忽然间,罗昭云一个骤然旋身,使出了罗家枪的杀手锏——回马枪! 噗嗤! 这一枪,恰到好处,如神来之笔,一枪出其不意,突破了**的门户破绽,又快又狠地把突厥骑军大都尉给刺落了马背。 “好!”附近许多隋军将士见到了,都大声呼喊,士气大振。 与此同时,大军整体已经撤到了营盘附近,不过隋军并没有回营,而是从侧面退走,大营直接舍弃了。 一名突厥叶户官,率领数千骑兵,直接杀向了突厥的大营,要彻底摧毁他们的基地,打击隋军的士气。 不过,当数千骑兵陆续杀入军营地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营地内的隋军,冲撞一番,正在发愣的时候,大营忽然起火,把这数千骑兵都困烧在其中了。 原来,营地辎重军马,早就在大军一出动的时候,正午过后就撤走了,在营地还留下了许多柴草、燃油脂等,以及一些斥候等待,见突厥骑军冲进来,点燃了火,然后逃走了。 大火熊熊燃烧,吞噬了数千的突厥骑兵,此刻到了黄昏,夜幕一点点拉开,数里连营都是火舌,火光冲天! 这是破敌之策,同时也是一种信号,在营地后面的山岭外,各处聚集的大隋骑兵,远远看到了浓烟和火光,开始行动了。 王仁恭、元文都、杨子崇、崔仲方、段文振等将领,各自率领两万骑兵,从不同的方位,向大战区域进行合围。 大隋这骑军十万,马摘铃、蹄裹布,披上黑色的斗篷,犹如黑色幽灵一般,奔在草原上,神出鬼没,充满了杀机和诡异。 当夜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隋军步兵方阵已经体力透支,出现要崩溃的征兆,杨素把中军万人也派了上去抵挡,做最后的鏖战了。 很快,从突厥骑军的两翼,传来大声的喧哗声、厮杀声、惨叫声,有两股大隋铁骑,已经从战场的两侧奔袭而来,直接插到了突厥的骑兵阵中,哗啦啦,大隋骑兵如洪流撞击突厥骑阵,犹如天兵骤降,彻底把突厥军马给打蒙圈了。 “步兵布偃月阵,向突厥反击!” “跟随本将军杀回去!” 周罗睺、屈突通、鱼俱罗等一军主将,此时得知援军已到,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组织麾下步兵人马,开始反击,并且亲自上阵了,都是戎马一生的大将,勇猛过人,鼓舞士气,全线出击。 “咚!咚咚!” “呜呜呜呜——” 战鼓与号角同时响起,划破夜空,隋军步兵将士本来有些要绝望了,此时得知援军已经杀到,又重新兴奋起来,跟随主将、亚将、校尉等,往回冲杀。 突厥军在抹黑之下,感觉自己深陷包围之中,心惊之下,就要往回撤,并且要突围出去,但是隋军的骑兵人数也非常庞大,以有心算无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切开了豹师、鹰师的队伍,四处都是厮杀声和火把,让突厥大军心惊,开始后撤。 大隋骑军已经一层层围住突厥骑兵,让其难以脱身,双方的铁骑冲击厮杀,如两股洪流,在草地狂涌,大地震颤。 “杀杀!” 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但是因为天色已黑,突厥骑兵不知道大隋军士究竟来了多少,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大隋骑兵,源源不断,冲到那里都有拦截的人马,让人心惊,使豹师精锐之士,也都人心惶惶,无心恋战了。 第五十八章 掩杀 http://..org/ 大隋骑兵十万,分成五路军马,围堵、冲击突厥的鹰师、豹师,每一路军马又分开若干小队,在夜幕之下,四面八方在拦截追杀,把十多万的突厥骑兵,彻底给打散了。 突厥的骑兵虽然悍勇无比,各个身材魁梧,臂力过人,许多精锐之士更是能以一敌三,如果正面一对一地冲击,大隋骑兵,根本厮杀不过突厥豹师。 而是突厥骑士的心理素质、文化层次、思想方面等,大大不如中原士卒,毕竟两个民族的文化存在差异,受熏陶的程度,风俗影响都大不相同。 所以,突厥骑士能打狠仗,敢打硬仗,可一旦遭遇围猎,天黑夜幕之下,感觉大隋骑军如天兵天将一般突兀出现,四面都是大隋军士,让他们脆弱的心理防线,顿时就有些撑不住了,下意识地要逃。 突厥精锐,指的是骑士的勇武和身体素质,弓马武艺等等,可是心理素质不行,团队意识差,大军的指挥也不尽人意,所以当占上风时,勇猛无比,可一旦受挫,往往就无心恋战了,这是草原骑兵的一个弱点,历朝历代大同小异。 “杀——” 处处都是大隋军士在掩杀,斜冲、切割、围堵,一方无心恋战,四处突围,一方早有设伏,冷箭、蒺藜、绊马索等,层层猎杀。 不论是突厥的豹师,还是先前的鹰师,全都损失惨重。 隋军以有心算无心,夜幕之下,一路掩杀,血染遍地,四处喷溅。 “咚咚咚!” 步兵方阵再次响起前进的战鼓,原来杨素见突厥骑兵虽然四处逃散,但还有一些没有原地盘旋,因为到处都是厮杀,一时不知从何处突围。 此时,战鼓敲响,两万步兵聚集,以整齐的步伐,手持长兵,向前横推过去,犹如一座小山碾压向前。 “锵锵!”步兵推上去,逼得一些突厥铁骑不退也得退,衔尾咬住,势如破竹,彻底让突厥骑兵四处逃亡。 与此同时,麦铁杖带着不足三千铁骑再次行动,以迅雷之势,一窝蜂冲杀出来,犹如利剑一把刺入敌群中。 “噗噗噗!”长戈如虹,斩飞一颗颗狰狞的头颅,带出一大串血花迸溅,死尸翻倒在地。 “咔嚓!” 铁骑无情,踩踏马下的卫卒身体,白森森的骨茬,与猩红的血水,格外的刺目,让人胆寒。 “嗤哧!” 染血的长矛、长枪,刺入敌军将士的血肉之躯,鲜艳的血水随之喷洒,说不出的血腥与惨烈。 不得不说,大隋中军这支三千重装铁骑很凶猛,也不管前方有多少敌军,只顾着勇往直前,士气凝聚成一把无坚不摧的长剑尖刀,带起一片片血花,突厥骑兵不断惨叫着,如午夜惊魂一般。 这一次,杨素违背了‘围师必阙’的兵法格言,没有留下豁口给突厥兵逃生,而是反复围堵,逼迫突厥骑兵做最后的困兽之斗,他就是要彻底歼灭这支卫国的有生力量,使得他们不能继续返回到草原。 目前形势有利,各处都在围斗突厥骑兵,几百人,几千人队伍,就地围歼缩小,随着一圈圈的突厥豹师骑兵倒在血泊中,损失越来越惨重。 大隋后方的步兵甲士,看到这一幕,无数的骑兵在血腥砍杀,战马嘶叫,长刀劈斩,尽情屠戮,俨然一个修罗地狱的场景,都有些麻木了。 这就是战场,没有什么可歌可泣的动人传说,只有性命如草芥的血腥屠杀! 一柱香之后,步兵方阵终于停下,因为突厥骑兵已经远去了,厮杀声也越来越远,似乎已经追出十里之外了。 罗昭云等人全都坐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筋疲力尽了,身上的汗水、血水混杂在一切,已经把衣衫浸透了。 激战了大半天,惊心动魄,绝望中看到希望,恍如隔世一般,每个人都在庆幸着自己活下来。 罗昭云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星空,露出苦笑,这就是自己回到古代,第一次参与这样残酷的大战,心有余悸。 这次经历,相信自己毕生难忘,太过热血;当然,也太壮烈、残酷了一些。 “罗校尉,我们赢了,我们……活下来了。”有一名士卒大笑,哽咽地说道。 在罗昭云周围,还有不足三百人,千人队的阵列,阵亡了七成,其余袍泽都死掉了,无法再看到星空的璀璨,还有明日的朝阳。 活下来的人,虽然不少人在笑,但是眼角却泪光闪烁,这一鏖战,太艰辛了。 “我们的命硬,所以要好好活下去,今后任何时候,身处绝境,都不要绝望!”罗昭云转过头,对着身边的一些麾下战友,坚定地说道。 郭孝恪、纪平伍、魏充三人都没有战死,不过都有伤在身,魏充的重一些,一条手臂被刺中,暂时已经无自觉了,其余二人是皮外伤。 三人一直跟在罗昭云身边不远,所以见到了今天他的勇武和指挥才能,都深深地佩服起来,虽然罗昭云的年纪轻轻,却似乎有一种天生的领导才能,不论是每一次发号施令,还是关心下属,都能瞬间把大伙拧成一股劲儿。 半个时辰后,草原上吹起了集合号角,罗昭云等人站起身,开始聚集,重新列阵。 不一会,马蹄声响起,三军主帅杨素,亲自带着将领和谋士团,来到这批经历浴血厮杀的阵列前,检阅兵马。 火把通亮,甲胄鲜明,一身金甲的杨素,坐于宝驹之上,目光扫过军阵中那些浑身狼狈,汗流浃背,血迹斑斑的将士,神色肃穆,微微点头,一拱手道:“诸位将士,今日一战,全靠你们英勇杀敌,不畏生死,拖住突厥的骑军,从而为我大隋骑军的成功围击起了重大作用!” “我杨素一生戎马,统兵无数,战过百次,都没有像今日这样激动过。因为,我们打破了常规,歼灭了突厥骑兵主力,让他们元气大伤,草原分崩离析,再无胆南下侵犯我大隋边疆,给中原至少带来十年,甚至二十年以上的和平时期,这一切功劳,你们居功甚伟,回去之后,我帅自会禀名圣上,论功行赏,抚恤烈士!你们都是我大隋的好健儿!” 步兵方阵的将士听完,都有些自豪和安慰,他们的付出,总算有意义,那些死去的袍泽,也没有白白牺牲。 第五十九章 夜下倾谈 http://..org/ 夜已深,一弯新月像一把银打的镰刀,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黑黝黝的山坡和广袤的大草原上。 这里草原天空并非纯黑色,倒是黑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一直伸向远处。 隋军大营临时设在了山坡,背靠山安营扎寨,由于时间仓促,所以没有立营栅,而是以辎重空车布于外围,车前挖浅沟、埋鹿角,车围后插上密集的马矛,防止有走散的敌军骑兵,杀一个回马枪来突营。 大战使所有步兵将士筋疲力尽,所以分了营区后,简单包扎完,全都沉沉睡去,呼噜声此起彼伏。 罗昭云作为临时校尉,对这些军士营帐等安置一番后,又巡视了自己管辖内的营区,清点完幸存下来的人数名单,这才算把职责任务做完。 虽然他也感到疲劳困倦,可是四年来的练枪习武苦功,对于身体的锤炼还是起了作用,血肉之躯含有气劲,气与力合,心与意合,把功夫练透后提上了身,体能超过普通武士、勇士。 他巡完营区,坐在了营外的一个篝火旁,由于大战将要结束了,各营区允许生明火,照亮、烧水等等。 火光明暗不定,将罗昭云的脸庞也映照的闪动起来,他默默的盘膝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已经四年了,自从穿越到大隋来,四年多了,当初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手无缚鸡之力,性命朝不保夕,现在却已经十四岁多,身强力壮,勇冠三军,杀人无数。 顷刻,罗昭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手有些粗糙,因为常年练枪,手心长满了茧子,这一双手,他明白,已经沾满了血腥。 这几年里,他不止杀死一个人了,从刚开始被迫应战,坎坷不安,到现在习以为常,逐渐接受了这个时代的理念和习俗,适应了古人的生活大背景。 “我变了,已经融入历史中,不知道,未来的路如何,最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自己会不会在历史上销声匿迹,不显于史书?” 罗昭云叹息一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星空,没有答案。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突厥终不还……” 也许是心情复杂,也许是应景,罗昭云想到此行经历,忍不住吟出了王昌龄最出名的一首边塞从军诗。 “啪啪!”有人突兀地鼓起了掌,并大声喝彩道:“好诗啊!” 罗昭云颇感意外,转身瞧去,见到他身子侧后方的一条营帐过道处,走出一个魁梧身影,虎目精光,面带神采,正是前军主将周罗睺过来巡营了,他的身后几米外,跟着十几名亲卫,并没有很大阵势。 这周罗睺入睡之前,要亲自挑选几处去巡营,这是多年从军的规矩,这次似有意还无意地,就选中了罗昭云方阵所在这一片营区,刚才走近篝火这边,看到罗昭云一个人在发呆,还未等打招呼,就听到了古诗妙句。 罗昭云见本军主将到来,心中一惊,连忙起身,抱拳弯身道:“参见周将军,卑职不知将军前来巡营,有失远迎,请将军恕罪!” “呵哈哈,不妨事,本将军这次就是简装从轻,四处走走,随便瞧瞧,大伙厮杀大半日,都辛苦了,本将军哪能兴师动众,再搞那些形式?见将士们都安顿妥当,没有事端,那就成了。” 周罗睺走上前,仔细打量着罗昭云,目光闪烁,露出几分欣喜之色。 他虽然是戎马将军,但出自南方乔迁大族周氏,祖代几辈在南陈做官,自幼不但娴熟弓马武艺,熟读兵法,还精通文墨,诗赋也做的好。 当时南陈朝的皇帝惊呀周罗睺的文辞,就问都官都官尚书孔范:“周左率武将,诗每前成,文士何为后也?”,孔范答曰:“周罗睺执笔制诗,还如上马入阵,不在人后!”其文采可见一斑。 不过,南陈的诗风,继承了南朝宋齐梁的特点,并且更加绮艳流丽,沿用了永明体、宫体诗,注重辞藻、对偶、声律,浮靡轻艳,文采绚烂远胜北方诗坛,但雕琢过甚,缺少男子风骨,却不如北方诗文的刚健有力。 周罗睺自南陈灭国后,举家北迁,融入了北方生活,也感染了那种苍凉有力,浑厚劲健之风,不过重在乎辞藻的华丽和渲染,诗风改了几分,此时听到罗昭云这一首古诗,那种雄浑悲壮,金戈铁马,荒凉萧瑟的文风和意境,让他钦佩不已,顿时起了爱才之心。 “想不到罗成你年纪轻轻,武功不俗,还颇通文墨,擅写诗词,这一首,应情应景,做得太妙了!” 罗昭云略微尴尬,刚才一时失神,没有听到诸人脚步声,有些大意了,又挪用他古人的诗文,被人如此夸赞,多少有些心虚,谦逊道:“周将军不必夸卑职了,罗成受之有愧!” 周罗睺见他谦逊有礼,根本不似普通家的少年,询问道:“罗成,你今天多大了?” “卑职十四岁了。” “才十四岁?”周罗睺颇感意外,虽然他见罗昭云年轻,以为他只有十六七岁,但想不到他未足十五岁。 “不错,比本将军当年入行伍,还有早上一年,有此突出表现和功劳,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你姓罗,不知出自我大隋哪一位勋望罗氏?” 魏晋南北朝以来,门阀鼎盛,贵族把持朝政,几乎封堵了寒门入仕之路,凡事都要考究出身门第,周罗睺虽然惜才,对罗昭云刮目相看,但还是不能免俗,询问一下他的门第如何,这决定了接下来,如何提拔这个少年。 不过,穷文富武,周罗睺见他枪术超群,武艺精湛,不论是坐骑还是铠甲,都不是寒门那些泥腿子能配备的,所以心中早有一种预料,必定出身勋望大族,不是关陇门阀,也得是地方望郡豪族。 “卑职……祖籍襄阳,世居京兆云阳县,家父罗艺,现为幽州一带镇关府兵的骠骑将军!” 罗昭云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要靠自己晋升,也需要明言出身,否则胡乱撒谎,日后若被查明,反而不美,有欺骗之嫌,如何再面对这位周将军? “罗艺之子!”周罗睺略感意外,不过,对罗艺之名也有所听闻,只可惜一直无缘相见,也没有在自己账下任职过,淡淡一笑道:“原来是将门虎子,如此甚好,知根知底,也好带回京师了。” 第六十章 犒赏三军 http://..org/ 罗昭云闻言楞了一下,听出对方似乎有意提拔自己,要带入京师,好奇地问:“周将军要返回京师?” 周罗睺微笑道:“罗成,你可知本将军目前在朝的官职?” 罗昭云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他虽然知道周罗睺在历史上有些名气,是南陈的旧臣,与萧摩诃并称南陈的双雄,两位常胜将军,投隋之后,似乎周罗睺支持杨广,萧摩诃却跟杨凉走的很近,这些都是历史的记载。 不过,他不可能把这个时代的古人生平都记得很详细,对于周罗睺目前的官职,有些模糊印象,但说不清楚。 周罗睺丝毫不以为忤,笑容不减,说道:“本将军现为东宫右卫率,享爵义宁郡公,按照大隋朝例,除震守边戍和地方府兵的将军外,其余将军、大将军等在无战时,都必回到京师复命、当职,任其它官爵职务,到了战时,会临时委派各路军的指挥将军。” “其实不光是我们这些领兵的将军,就是你们各路集合来的府兵,大战结束后,都要遣散回到各地府兵所,听候调遣。而边戍留下的兵马,仍是本地的府兵,一边戍守边疆,一边开荒种粮,因为他们的户籍都在边戍,管理方便!其它人,自然是回到原籍之地的军旅效命!” 罗昭云点着头,大隋实现兵农合一的府兵制,还不是募兵制,在一些重要边塞和关隘地区,重要地带,都设置了许多府兵,与郡守的兵马互不相统,却算是常规军的一种储备力量,如果大战结束,他要回幽州的话,此行目的,却只实现了一半而已。 “东宫右卫率?”罗昭云默默念了一句,脑海中想着历史上东宫十率的定义。 太子东宫有十率卫,分别是左右卫率、左右司御率、左右清道率、监门率府、左右内率府,前三率可以领军府三至五个不等,但后两个率卫府却不领府兵,为太子直属的亲兵,由其直接掌握。 罗昭云短暂之间,考虑着是否应该答应,一旦应允,便是跟随周罗睺,站到了杨广一边,好在这是仁寿三年夏,明年隋文帝就要驾崩,杨广登基,早已是历史的定数。 如果现在投靠太子杨广一方,倒是没有危险,朝堂之上,估计大部分势力都被他控制了。 “卑职去哪,都是为国效力!今蒙周将军赏识,提携晚辈,若再托辞,就是罗成太不知好歹了。” “爽快!那就这样说定了,凭借你这次杀敌功劳,回到京师,在东宫率卫内,也能封个好差事,依然归我统领!” 罗昭云抱拳道:“晚辈谢周将军知遇之恩,感激不尽!” “不必客气了,看到了你,就好像看到了老夫当年的血勇和气概,这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不服老都不成了。周罗睺感慨了一番,继续说道:“记住,这次你是靠自己的本领才收到重视,而非我徇私,所以,你受之应当!是金子早晚都会发光,老夫只不过是那个擦掉金子上掩盖尘沙之人而已!” 罗昭云再次道谢,二人谈论一番,笑谈风声,彼此印象都越来越好了。 当周罗睺走后,罗昭云驻足轻叹,也许这是一次机会,走入长安城,接触到大隋朝廷以及高层官员的生活,亲身来见证大隋的兴衰。 杨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历史上,干了那么多丰功伟绩,为何会二世而亡,丢了江山,成为千古暴君的代表人物? 隋炀帝是一个有雄才大略的人物,却为何最后把一个繁荣强盛的大隋王朝,给弄得千疮百孔,手握重兵,为何众叛亲离,连各地的叛军都无法剿灭? 罗昭云非常的好奇,因为在历史上,隋炀帝杨广是一个很有争议的人物,功过是非,学术界始终难以定论,不少学者在为他翻案。 尽管隋书正史也把隋炀帝贬斥一番,但毕竟隋书的主编者魏征,是个忠谏之臣,为了给唐太宗以及后代的大唐君王做反面教材,在管理编书的时候,特意去掉了一些有利隋炀帝的言论,主张把隋炀帝的形象彻底黑化,有其政治目的,也是为了不让李世民重蹈覆辙。 毕竟在当时,隋炀帝杀兄逼父夺权,霸占文帝宠妃,登基为帝,李世民当时夺权登基的过程,跟他太像了,魏征也是担忧李世民会像杨广那样,一旦为帝,就极力要证明自己,折腾社稷,所以编纂史书,有失客观,也可以理解了。 ……… 次日,大隋骑兵继续追击,一路掩杀,使突厥骑兵死伤惨重,天明之后,整个鹰师、豹师全面崩溃,四处逃散,已经不见踪影了。 十万大隋骑兵,开始重新集结,结成阵法,扑向了后方的突厥残军。 步迦可汗得知前线豹师中伏,已经被大隋骑军围歼溃散之后,当场脸色大变,不但没有了斗志,连安全感都没有了。 按照他以往祖上的战术,把自己的精锐放在后面,监督依附西突厥的各部落兵马,哪一部落稍有异动,不听指挥,或是违令后撤,都会以雷霆、狠辣手段,进行镇杀,以这种武力来威慑各部落。 如今豹师溃散不堪,主力殆尽,没有对诸部落的震慑力量,步迦可汗本身也就陷入多疑之中,担心铁勒、仆骨、薛延陀等部落,会趁机对他不利。 如此一来,步迦可汗自然不敢再迎战了,哪怕下令让诸部还击,都没了底气,各部落与西突厥处于一种微妙的状态,只要有人挑头,就有可能兵变,掉过头围歼步迦可汗的骑兵。 所以,步迦可汗第一时间选择撤军退走,及早返回西突厥的势力范围,打算重振旗鼓。 可是草原诸部,这次见识到了大隋骑兵的彪悍,还有步兵的勇猛,开始畏惧大隋,对西突厥产生离心。当步迦可汗舍弃各部逃走后,铁勒、仆骨、回纥、党项、拨也古等部落首领暗中接头,决定要同时背叛步迦可汗,依附大隋,名义上归顺东部突厥的启民可汗。 杨素接到诸部联盟送来的信函之后,微微一笑,此行出兵达到了预期目的,这一战,大隋胜了,而且胜得漂亮! 三军开始折返,浩浩荡荡,凯旋回到了玉门关,虽然步兵损失惨重,但是整体战局上还是取得重大胜利,杨素下令犒赏三军,在玉门关内,杨素为众将举行庆功宴,各营盘也都开怀畅饮,酒肉管足,热闹喧天。 这一场战役,胜利来之不易,有战略的运用如神,有骑军的锋利无匹,当然,更多还是**万步兵英勇善战,激烈抗敌,吸引了突厥大军的猛攻,一点点引入了伏击圈。 数万英魂,从此长眠边塞! 他们的名字,不显于史,默默无闻,死的壮烈,却如昙花一现。 这就是古之疆场的残酷,男儿驰骋之地,豪迈又激烈,代价巨大,生死勿论。 (本卷完) 第六十一章 别离酒 http://..org/ 大隋骑军深入草原,追杀突厥逃散的豹师人马,整整七天,杀出千里,重创西突厥的部落和精锐主力,这才回返玉门关。 这次大胜的捷报,迅速快马禀告长安城,文帝得知后,龙颜大悦,下旨对前线立功的将士们,封赏升爵。 罗昭云因为战功,加上前军主将的特殊提携,顺利晋升为军中校尉一职,同时他也拿到了兵部的调令,从府兵转为东宫右卫府,成为内府兵,官职为武骑常侍,至于这官是做什么的,他并不知晓。 同时接到东宫调令的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些悍勇武士,被周罗睺选中,要调回京师补充到东宫率卫之中,保持东宫府兵的战斗力。 按照大隋府兵制,府兵本身,有内府、外府之分,相沿称外军、内军,外军即驻扎地方的兵府,而内军则是在京畿之地内,属于禁军中的一小部分。 内府的兵,多属势官子孙,如二品、三品官子充当皇帝宫内的亲卫,二品官曾孙、三品官孙、四品官子等可充当东宫亲卫,所以能成为皇帝、太子的贴身亲卫,那都是高官子弟。当然,其中庶子居多,嫡子要袭爵,还有去国子学读书,或替父打理家族之事,往往不会去当亲卫。 这种习惯沿袭已久,一来皇帝可以恩泽高官子孙,不时提拔一些亲卫,派出去做事,很容易得到提升,二是培养这些高官子弟对皇室的忠心和归属感,三来也是一种约束大臣的质子方法,总之,原因很复杂。 不过出内府兵外,禁军还需要大量的外府兵调到京师来协防,这些才是京师禁军真正的战斗力。 郭孝恪、纪平伍二人,也被罗昭云推荐,要一起去往东宫右卫府了。 二十万大军在玉门关内又逗留了一个月,威慑西域和塞北,使草原诸部纷纷脱离西突厥管辖,归附大隋称臣,上表尊隋文帝为圣可汗。 突厥大乱,西突厥许多王族强烈不满,步迦可汗众叛亲离之下,无奈带着一些亲信和侍卫,退走吐谷浑。 仁寿三年的这一场边疆之役,最后以大隋的胜出,西突厥的大败而告终。 ……… 玉门关内,隋军大营内,到处是一堆堆猎猎篝火,朝廷从后方调运来的犒赏前线将士的物资已经送至,上万头牛羊,还有不少酒坛,让前线的大军,在凯旋班师,撤散之前,能够尽情享受一次胜利的狂欢。 整个军营内,每个方阵营区聚在一起,分成一个个五十人队,都在热闹呼喊声,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化拳猜拳,放得很开。 有不少士兵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而且得到了钱贯封赏,又免去了家里三年的各种赋税徭役,非常激动。 有的则见惯了沙场的残酷,此时发泄自己内心的苦闷和害怕情绪,喝得大醉来麻醉自己。 箜篌、羌笛、古筝、羯鼓混杂,有中原乐器,也有塞外的胡乐,交织在一起,形成独特的边塞曲调。 一些士卒喝得进行,围绕着篝火,跳起胡人的舞来。 罗昭云也投入了这种边塞军营的狂欢之中,感受着那种大难不死之后,全军庆功的热闹气氛。 另外,明日前线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一些府兵要按照原籍返回地方兵府去报道,当然,也有些人愿意留在边疆驻守,可以递交申请,由各军主将审批,决定去留。 许多袍泽战友要分开了,一时有些难舍,所以大家相互敬酒,喝得有些别离的滋味。 “二狗子,这一杯酒,我敬你,黄泉路上走好!”有的士兵喝到一半,忽然大叫了起来,满眼泪花,因为他的同乡,从小的玩伴,一起从军,结果前些日子,战死在沙场。 “梁冬,走好!” “赵奇卤,来世我们还做兄弟!” 许多人大叫,泪光盈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们不是懦弱地哭,而是怀念战友。 有些人在安慰,但是也忍不住哭泣出声,大军要散了,死去的人长埋边塞,许多战死的勇士,在家里他们就是顶梁柱,是丈夫,是孝儿,可现在都成了一堆尸骨。 战争过后,生死离别,在所难免,这种滋味,的确让人唏嘘不已。 罗昭云站起身,眼角有些湿润,走出了篝火地,来到一处安静的营盘边缘,望着明月,心中被那些古代汉子的袍泽之情,有所触动。 当然,明日就去启程,跟随周将军去长安城(隋大兴城),未来的如会如何发展,自己的穿越,是否会影响历史的发展,让他充满了期待和兴奋,当然,也有一丝对未来的茫然。 隋文帝,杨广,李渊,高颎,苏威……以及诸多门阀大人物,都要见到他们的庐山真面目了! “罗校尉,你在这里啊!” 罗昭云转过身,看到了郭孝恪和纪平伍走了过来,似乎在寻他。 “郭兄,纪兄!”罗昭云并不摆校尉架子,而是平易近人地跟二人打招呼。 郭孝恪、纪平伍并肩走过来,脸上都有些红润,显然酒没少喝,尤其是纪平伍脚步都有些发飘了,脸色洋溢着兴奋之情。 二人听到罗昭云的称呼,都有些小感动,因为他是校尉,而二人刚提拔成队头和副队头,论军中官职相差不少,不论军中还是朝中,都是直接称呼‘姓加官职’,比如郭队头,纪副队头,熟悉的会喊他的字号,像罗昭云这样直接唤‘兄’,明显没有把二人当外人,也没有看清他们,所以都心中感激。 “罗校尉,以后我们继续跟在你的麾下,去了长安,跟你同进退!”郭孝恪在这表态了,意思是以后定会站在他这一边,坚定地支持他。 毕竟像郭孝恪、纪平伍二人都不是豪门弟子,所以去了京城,人生地不熟,想要再提升,没有门第背景,非常难了,可是他们得知‘罗成’是将门之后,所以都铁心跟着他混了。 罗昭云对这二人性格和本领也很欣赏,可以提前结交,日后好有个照应,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出生入死过的兄弟,不抛弃,不放弃,只要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二位兄长吃亏、受屈!” “那就成!罗校尉,纪某一穷二白,只有一身粗浅武艺,以后就跟着你闯荡了,不论是疆场,还是长安城,都能出人头地!”纪平伍借着酒劲说道。 罗昭云已知二人心迹,含笑点头,顿生豪气地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长安城,我们一起去闯!” 第六十二章 长安行 http://..org/ 翌日清晨,行辕大门前,有六万铁骑、四万步甲军列好了方阵,长孙晟昨日也带着兵马从阳光赶来,两军汇合,一同回返京师。 “呜呜呜——”沉重的号角吹响,号令一出,三军开拨,锵锵之声不绝于耳,铁蹄震动,气势雄浑。 十万兵马浩浩荡荡,沿着河西走廊、古丝绸之路,一路向东,经沙走、肃州、甘州、凉州、原州、陇州、岐州,回到了隋朝的京师,长安大兴城。 从玉门关到京师,有一千多里,步兵与骑兵混杂,速度减缓,这一走就是要一个月的行军时间。 途中罗昭云主动请缨跟随周罗睺开始学习领兵的知识,周罗睺听闻之后,也非常高兴,觉得他‘少年可畏,其志可嘉’,有心提携,自然倾囊传授。 罗昭云虚心学习如何料理军务,安营扎寨,盘查巡营,指挥调度,发号施令,以及如何跟将士们打交道,如何严军纪、立军威,赏罚分明等等。 等他回到自己管辖的千人营区,亲自实践一番,号令百夫长、队头等,渐渐娴熟了,铭记于心,不再是纸上谈兵。 罗昭云畅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统率十万大军,挥斥方遒,攻城略地,成为一代名将,建立不世功勋! ……… 行军近一个月,终于抵达了长安城的外郭。 太子杨广受隋文帝所派,亲自带领上百文武大臣,在城外迎接凯旋而归的精锐之师。 这一次大隋重挫西突厥铁骑,几乎成了经典之战,消息已经在长安城内广为流传,成为近些日子贵胄子弟们饮酒高宴上的谈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甚至连大街小巷的平民百姓,也知道杨素这一战,打得漂亮,消灭了西突厥的精锐,扬我大隋雄威,面对长安城内那些番邦异域的商旅和游客,都昂首挺胸,觉得大涨威风。 一时间,杨素的名声更响了,可谓当朝第一重臣了。 长安正门十里长亭外,锣鼓喧天,古乐齐鸣,编钟叮叮,按照周礼中的‘吉凶军宾嘉’中的军礼,演奏凯旋之乐。 上百文武官员迎接,杨广亲自带队,站在群臣方列的正前面,一身太子朝服,头戴冠玉,气度雍容,风姿不凡,一双眼眸开阖间闪烁精光,显得睿智又沉练。 外围区域人头涌涌,聚集了无数的围观群众,不下十万国人。 “拜见太子殿下!” 杨素带着一群武将,纷纷下马,走上前向太子先行礼,毕竟按照身份尊贵和权力,太子的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国公一路辛苦了,这次大破突厥,歼灭豹师数万,鹰师多不胜数,使草原部落纷纷归附大隋称臣,前所未有之盛况,威震四方蛮夷,功不可没呀!” 杨素一身黄金甲,美须髯,身材修长,虽然已经年迈,但是骨子里还是能透发着一股锋芒,这一次大胜突厥,无比把他的威望推向了最高峰了。 “劳烦太子及诸位大臣亲自出迎,实在受宠若惊,心中惶恐!” “越国公辛劳,大败突厥,扬我大隋威风,我等在后方闻之振奋,亲自出城迎接,理所应当!” “这也是陛下的意思,为国公及三军将士接风洗尘!” 杨雄、牛弘、裴蕴等一些大臣纷纷出言,恭敬客气,毕竟杨素的权力太大了,可以说,权震朝野。 别说是他本身尊贵无比,就是他弟弟杨约、叔父杨文思、杨文纪以及族父杨异,都是尚书,位列公卿,门下几个嫡子虽无汗马之劳,也都官至柱国、刺史。他的内外亲戚和过去属下的官吏,都位列清静显要之职。 可以说杨素的显贵,自南北朝以来,没有那个大臣可与他相比! 朝臣之中如果有违背冒犯他的,即使其非常忠诚地为国事着想,像贺若弼、史万岁、李纲、柳述等人,杨素也在暗地里中伤他们。 如果归附奉迎他或者是他亲戚、亲信之人,即使无才可用,他也一定加以推荐提拔,故此,朝廷内外没有几人不怕他、不归附他的。 不过,在历史上,杨素的评价不高,许多野史和评书演义中,都是乱国奸臣,主要因为杨素辅佐了杨广,而杨广又被摸黑成千古暴君、昏聩之人,把大隋王朝折腾毁灭,所以,后世人自然也不会放过推着杨广走上皇位的重臣杨素了。 “国公,请与诸将士饮下此酒,然后入城,朝见陛下!”杨广似笑非笑地看着杨素,二人相熟,而且彼此借力,可以说目前最佳拍档! “好,那杨某人就却之不恭了。” “上酒——”杨广挥手高喝。 一些禁军侍卫举起酒坛开始倒酒,在侧面的长桌上,斟满了一杯杯青铜爵,然后端过来。 杨素、长孙晟、屈突通、鱼俱罗等人接过三脚酒爵,一饮而下,然后重新归队,大军要驻扎城外,然后被京城卫府的长官过来领队,回各自军营区了。 杨广等大臣纷纷骑马或登车辇,一起入城,人潮浩荡地进入明德门,走上了宽一百五十米的笔直朱雀大街,直奔皇城而去。 罗昭云等低层将领暂时不得入城,他坐在马背上,远远望着这座豪华古朴的隋代长安城。 这不是汉时的旧长安城,而是开皇三年,在长安旧址东南龙首塬南面选了一块宝地,建造新都,新都定名为“大兴城”。 大兴城的面积近百平方公里,由宇文恺主持规划建设,布局严谨,结构对称,并在城西侧开挖龙首渠、永安渠和清明渠,引浐水、交水、潞水,直通宫城。开皇四年由大兴城东凿三百余里至潼关,名为广通渠,引渭水注入渠中使漕运直通黄河,因此当世民间也有‘八水饶长安’的说法。 群山秀水环拱出一座壮阔厚朴的大城,巍峨的城墙,恢宏的气势,让罗昭云这种见过大世面之人也是赞叹,那种厚重沉凝远非他在当代可以见到,太壮阔了。 “长安,我来了!”罗昭云心中起伏,情绪有些激动不已,梦回千年,终于看到了大隋盛世。 ———— (ps:更新通知:由于去外地过年,自2.3至2.10一周期间,均为一更,明天就出发了,给大家阅读带来不变,请多原谅!在这里,祝回家过年的朋友,一路平安!祝所有的书友们,阖家欢乐!) 第六十三章 东宫率卫 http://..org/ 罗昭云等人在城外并没有等多久,就有京城十二卫府的长官前来收编队伍,要领回各自的驻扎所。 这十二府分别是左右卫府、左右武卫府、左右武侯府、左右屯田卫府、左右领左右府、左右监门府,十万回京的禁军中,大部分都归属左右卫和左右武卫,一个负责皇城防御、一个是管城外宿卫。 像罗昭云、郭孝恪等归属东宫率卫的人马,人数并不多,只有一千多人;当然,名义上东宫有十率卫府,其实只有六率有领军权力,一共也就两三万人而已,而且还有一半不在京师之内。 就在此时,一位年轻的将领带着一些亲卫走过来,朝着数千东宫率卫喊道:“本人东宫左司御率的副率官司马德戡,你们当中,有一些是新面孔,或许认不得本将,无妨,日后就是我东宫率卫营的将士们,熟悉的时间很多,现在就跟随本将去往驻所……” 罗昭云站在队伍之中,闻言心中一动,司马德戡,竟然是他!看上去对方只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已经是右卫率的副率官了,似乎深得杨广的信任。 谁又能料想到,就是这个人,在十五年后,于江都率先谋反,鼓动禁军,拥戴了宇文化及,弑杀了隋炀帝? 这司马德戡出身武将世家,父亲曾是北周的都督,不过父亲早逝,少年时家中衰败下来,日渐贫困,那时他幼年孤弱,只能靠给屠夫做学徒杀猪糊口,后来他家附近的和尚释粲与他母亲苟合后,把他接过去抚养教育,还教他读书识字。 当他稍长大后,得以子承父业,成为府兵。后来因表现出众,进入宫城做了侍官,机缘巧合被调到晋王府,成为大都督,经过几年相处,被杨广器重有加,提升为副率官,跟个人的气运和能力都有关系。 大隋京师的宿卫,又有南衙、北衙之分,十二卫属南衙为卫府之兵,另有禁兵属北衙。南衙相沿为宰相所掌,即仆射、兵部尚书等,以文臣主兵事,屯于皇宫南面,在长安城大兴宫前朱雀门内。 当然,这朱雀门内只是各卫府的门衙和少许兵马,其余大军则在城外驻扎,一旦朝廷有调动,可直接出征。 北衙相沿为皇帝亲信的中官所掌,属于皇帝直辖的禁兵,不经兵部虎符调动,屯于禁苑内者,多是在宫内之北,多在玄武门和重玄门外的林苑内,又称北门屯兵。 东宫兵马分屯于左右长林门,号称长林兵,也属于禁兵之列,脱离了兵部的调动范围,只归属太子。 罗昭云等人早已经从大军中脱离出来,组成东宫了率卫方阵,跟随司马德戡,绕了长安城大半圈,没有走朱雀大街,而是从城东的通化门入,这座城门是距离东宫最近的地方。 罗昭云接近城门时,抬头注目,巍峨的城墙,足有数丈高,在正墙上还有侧墙,侧墙上再砌砖垛,砖垛间的垛口是守御将士的了望孔和射击口,城墙上还建有雄伟的城楼、角楼、望楼,间隔而立;楼顶是重檐九脊歇山式,外有廊柱围绕,下临马道。 他策骑跟在队伍之中,经过吊桥,进入城门,他回首望向高大雄威的长安城墙,如铜墙铁壁一般,特殊的齿轮状凹凸相间的城墙外边,还建有四座孤零零的望军台,下边没有通道和楼梯,只在台顶用木板与城墙相搭才能往来。 “千年古城,历史沧桑!我何德何能,跨越时空一千五百年,来到隋唐时代,感受着古人的生活,太奇妙了。”罗昭云内心激动万分,不断张望四周,尽可能多地观赏这座活生生的古城原貌。 进入古城,都是只见青砖灰瓦,花楼画阁,街道整齐,方砖青石路,过往行人华服珠履,罗绮飘香,宽阔的街道,车水马龙,一副繁华景象。 不过街道两边没有看到商铺和酒肆,因为大隋朝开始,都城修建了坊区,把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一百零八坊,其形状近似一个围棋盘。 每个坊长宽都在一里多,里面有十字大道,还有若干小街道。每坊人口或多或少,有坊人少,大约千人之多,多是按着城墙一带,偏僻的坊,有坊人多,能过万人,都在繁华之地,靠近皇宫和二市旁边众坊,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千人队从通化门,浩浩荡荡来到东宫区域,他们这些武兵,只是住在东宫校武场外围和两侧院落群内,离着太子居住之地,还隔着好几重关卡,如果把东宫的面积比如一个坊,那么这些东宫率卫与杨广居所,根本不是一个院,甚至能隔着两道小街。 “这长安城,好大啊!”纪平伍观摩了一路,目瞪口呆,算是长了见识,庆幸自己认识了罗昭云,跟随他转了鸿运,有机会来京城当差。 东宫众将士来到驻所之后,有六率卫府的司马、参军、主薄等核实人数,对于新加入的兵卒,重新登录名字、户籍、年龄等等,非常详细,毕竟东宫乃是太子直辖,如果来路不明,万一要行刺太子,岂不是闹大笑话了。 一旦身份和户籍等属实之后,等若与家族的命运挂钩,谁若有大逆行为,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肯定会连累家族的直系。 罗昭云等新人领了新衣甲、腰牌等,去了自己的住宿营舍,这里是一片兵营区,没有行军那种帐篷,而是一排排整齐的瓦木结合的房屋。 一个小天井院,正好住一个五十人队,一排此般房舍下去整五百人。而罗昭云被封了武骑常侍,可单独住一间房,不过因为是刚提拔上来,有官位,却无实权,还不能立即统兵。 安顿妥当之后,郭孝恪、纪平伍来到罗昭云的房舍,打算约他赶在黄昏宵禁之前,出去闲逛一下,却不料有杨广的亲卫过来,寻找罗昭云,来传达太子口谕,让罗昭云准备一下,黄昏之后到东宫正府内参加接风宴。 罗昭云当场就愣住了,表情苦笑,暗忖自己这个从七品的小官,在王侯贵族一抓一大把的京城里,够资格参加太子设下的晚宴吗? 第六十四章 意外露才 http://..org/ 罗昭云接到杨广亲卫传达的太子口谕之后,陷入了疑虑之中,当下没有闲心再去逛长安城了,而是逗留房内,反复猜想,不知太子杨广为何要召见自己去赴宴,难道与周将军的荐举有关? 半个时辰过去,周罗睺已从朝堂回来,见过了当今圣山,再次得到食邑、彩缎、钱贯等封赏,在回返自己的府邸之前,特意绕路过来见他,交待了几句。 “罗成啊,想必你有接到太子的口谕,吩咐你今晚赴宴了吧?” 罗昭云点头道:“嗯,不瞒周将军,正有此事!下官此时也没有想明白,凭我的身份和爵位,应该不够资历参加太子府的晚宴啊!” 周罗睺淡笑道:“呵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凯旋将领的接风宴,本由陛下亲自在宫内宴请,不过定在三日后,能出席者,最低也是副将以上,毕竟还有诸多文武大臣同庆,虽说给凯旋将领庆功,其实我们这些打仗回来的人,永远不如在朝内静候者得势,所以成不了宴会主角!不过,今晚东宫设宴,却是太子只对自己信得过的一些熟悉将领,接风洗尘!” 罗昭云心中一动,明白了周罗睺的话中深意,其实今晚出现东宫的将领们,有出征的,也有未出征,但都是太子的心腹,或者军方的支持者,都是站在杨广一方的派系,一个利益集团。 按理说,这种场合,更不该让他这个外人参与才对。 “那不知为何,会有下官的份?”罗昭云还是有些不解,虚心求教。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在入王宫的途中,越国公与太子谈笑时,说起他在边塞写了几首诗文,可能你有所不知,越国公杨素,太子等人,都是满腹诗华之人,胸中笔墨极多,平时也好聚在一起谈文赋诗。不过,这次我听到越国公说出他自认所做最得意一首,却远不如你那首有意境,我就顺口说出来,不料把太子、国公等人都惊住,同我当时一样,认为堪比传世之作,所以都想当场见识一下你的本人。” 罗昭云脸色有点发僵,心中暗自苦笑,原来是因为自己盗用了王昌龄的一首诗,才会机缘巧合,被太子杨广注意到了。 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罗昭云通过史书,大致了解到,杨广也是很有才华之人,做了不少诗文,在隋代文学上,影响不小。这个短暂而又繁荣的隋代,要说在文学诗文方面,能稍微喧宾夺主的一位,可能就是薛道衡了。 杨广对自己才学很自信,甚至登基之后,曾经对着文武大臣说,他能成为帝王,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恩泽,家族的传承,即便是以文学才能公开比拼,他也是当之无愧的王者,可见其自满情绪和信心。 罗昭云不知杨广对他具体态度如何,心中多少有些担忧,毕竟杨广被后世学者研究,是一个有严重的双重性格的人,甚至大业末年有点精神分裂症,跟他相处, 可要多加小心谨慎了。 好在现在还未登基,尤其是当了太子这几年,韬光养晦,礼贤下士,倒是没事做功夫,嫉妒心、孤傲、猜忌等还没有那么强,否则,薛道衡、柳顾言、虞世南等一些文学大家,跟在他身边多年,也不会至今安然无恙了。 “你准备一下吧,见太子第一印象很重要,不能太随意,高调不得,也别太谦逊,该露风头也要露,否则,藏着掖着,哪会有好差事!老夫先回府更衣,黄昏时候路过这里,你跟随我一起入东宫!”周罗睺叮嘱一番,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率卫驻所。 罗昭云点头受教,心中也想着,这次在杨广面前,得谨慎一些,见机行事,不能张扬,也别刻意退却,否则被当成无能之辈,估计等他一登基,未来十多年,自己都要郁郁不得志了。 不过十五年后,群雄割据时,自己会在哪,什么立场,无法预料!但毕竟现在自己是大隋的士官,祖父、父亲都为大隋效命,我也要先博取一些地位和名声,真正融入历史之中,才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 否则,毫无势力和名望,以后门阀大族,关陇勋戚,地方豪门,天下的枭雄,谁会鸟你一个无名之辈? 而且,罗昭云还有很多事情,必须依靠财力和人脉来推动,需要他继续拼搏前进。只有站得位置高了,见识的国事政局多了,才能通过自己的真实接触,来判断这些历史人物,跟那些史书上记载的人物和事迹,是否属实,有几分的可信度? 他打开包裹,找出一件缎绫衫,配合着挺拔的身材,虽然脸颊还没有完全成熟,但也有几分俊秀的外表,华贵衣服和装饰一衬,更显得丰姿如玉,神采奕奕。 当黄昏来临,驻所掌灯的时候,周罗睺已经坐车经此,带上了罗昭云,再度前行几百米,经过了这片东宫长林兵驻防区,又穿过一块葱郁的园林地,才来到了东宫的主建筑群前,这里才是太子及妃嫔家眷的住所。 东宫位于宫城的东边而得名,历来都是太子的居所,简直就是小型、简版的王宫。 如果从正南过来,要经过重光门、长林门,如果从东面过来,则经延义门,这道东宫门与长乐坊、大宁坊之间夹的大街正对。 东宫的行宫门外,两台石狮盘踞在大门左右,门口站立着数十位长矛手,陪着腰刀,一个个身体笔直,魁梧威猛,寻常百姓一看就得心惊胆颤,府邸墙外十步一岗,环绕一周宫墙,甚至在府邸几个大墙角落都设有瞭望塔,上面站在岗哨俯视府邸,防守严密。 周罗睺离着正门口还有十米的时候,就提前下车了,不敢坐车或策骑大摇大摆过太子门口,这是大不敬了。 周府的驾车掌鞭和侍卫们,轻车熟路,在周将军和罗昭云下车之后,直接去空地的一排栓马石前停留等候。 “走吧,我们进去!”周罗睺手持请柬,昂头挺胸地走向宫门府邸。 罗昭云深吸一口气,脸色坚毅,也跟了上去,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杨广是否一个残暴之人,自己都要应付下去。 第六十五章 夜宴 http://..org/ 夜幕降临,东宫太子府上灯火通明,府内府外,都有不少精锐侍卫站岗执勤,巡视院落。 罗昭云跟谁周罗睺走入太子府内,首先是古朴厚重东宫府门,里面映入眼帘的是宽阔的大院子,地面由汉白玉石铺砌而成,行出三十步,就是三座石桥,桥下有流水潺潺,桥面平整宽阔,桥栏上端一只只小的雕刻狮像栩栩如生。 过了石桥,是三十六条石阶,正前面则是一座宏伟的东宫正殿,文华殿! 三层重檐相叠,庄严肃穆,气势恢宠,不论是厚重感,还是高度,都要压过东宫其它的建筑群。 这座大殿就是太子平时处理东宫事物,辅助陛下处理奏折的地方,东宫的官员每三日会来此开小朝会,向太子禀告事情,叙职开会的地方。 此时,桥面和石阶上都有人步行,蟒袍锦衣,头戴高冠,一身琳琅玉佩,华贵逼人,都是今晚要宴请的人,非富即贵,而且都是杨广派系的亲信。 这次宴会地面,并非设在大殿这种过于招摇的位置,而是选在了正殿后的主院的一座偏堂。 此处极为幽静,入门可见曲折游廊,直通偏堂,长廊上挂着一排红灯笼,非常喜庆,院内设有水榭,荷花满池,堂外还有一带粉垣,千百竿翠竹掩映其中,郁郁葱葱,风景极为秀丽清雅。 风吹过修竹,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曲廊内的红烛灯笼也在轻晃着,光晕摇曳。 罗昭云不得不佩服,古人的园林设计,极有讲究,藏风聚水,布景巧妙,令人心旷神怡,如诗如画。 由于离着宴会的正点还有半柱香的时间,所以太子未出现,这些宾客们也都随意一些,在三三两两地交谈着。 周罗睺走过去,有人抱拳,彼此打招呼,显然在一起共事,私下同属一个阵营,关系都非常熟络了。 罗昭云跟在周将军的身后几步处,余光四处打量这群人,几乎没有一个认识的。 他心中好奇,这都是那些历史人物呢,能被杨广请入府邸赴宴了,除了他这个穿越者,其它人估计在史书上都有些名气。 这座偏堂名为风雅堂,是太子杨勇当初与东宫一批学士舞文弄墨,赋诗宴饮的地方,四面都有木质的落地门窗,全部打开,四面来风,门楣处挂着素白绸缎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花纹,风起绡动,香炉吐烟,彼此相配,很有意境。 风雅堂头顶悬着层叠托灯,至少有二三十根蜡烛齐燃,四周还有落地的青铜灯柱,镂刻各种精美花纹,每个灯柱上也燃烧着十几根蜡烛,光线明透。 宽敞明亮而又华贵高雅堂内,摆放了三十多张低矮桌案,分成了内外两层,落有致的错落着,非但不显拥挤,反而使每张玉案都显得井然有序,桌上放满了酒瓮、瓷杯等,大厅内两侧都有加长的屏风,屏风后面一侧是编钟和琴筝等各类乐器,供给乐师奏乐,另一侧是歌姬换衣出场歌舞的地方。 罗昭云第一次参加这等场合的夜宴,深呼吸着,让自己冷静,心想什么时候自己能住上这么气派、优雅的宅子啊! 这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他,因为是生面孔,所以暗自蹙眉打量着他,不过因为不知道底细,所以也不好随便发问,谁知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公子,或是太子新招揽的亲信,不好轻易得罪。 离着宴会的时间越来越近,有府内执事带着侍女们,带着这些宾客入座,因为根据官职大小和身份尊卑,座位是很有讲究的,完全按照大隋礼制,可不是随便乱作僭越的。 罗昭云不偏不倚,正坐在周罗睺的侧后方,比较靠边的位置,周罗睺也如此,在第一排里比较靠边了,毕竟他的官职只是东宫右卫率长官,比起朝廷十二卫府的大将军,还有那些仆射、尚书等,差了一个大档次。 与此同时,一些侍女们以及开始给每一桌上丰富的酒菜了。 “叮叮叮——” 宴会要拉开序幕了,太子杨广在悠扬鼎钟声中走入了风雅堂,一身袍裾上还有暗金色地云纹,头戴一顶丹青冠,面容平和,眉峰如剑,眼目炯炯有神,国字脸庞,英俊挺拔,大约三十五岁的年纪,仿佛肩负着山河社稷之重,无形中浑身透发着一种大气运。 在他的左右身侧各有一道身影,左侧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但是大刀阔步,走的极其稳健厚重,浑身透发着一股老当益壮,气冲河山的精瞿,此人正是越国公、宰相杨素! 杨广的右侧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穿着一袭‘天水碧’的霓裳裙,那上襦衣衫是大袖对襟开胸的绮罗衫子,淡金色的披帛绕肩曳地,头发盘成“惊鹄髻”状,云寰雾鬓,长带飘飘,雍容圣洁,腰若约束,雍容中自有一股柔美。 此倾城之姿的女子,正是太子正妃萧美娘,已有三十出头的年纪,不过驻颜有术,看上去还似二十四五许,身姿曼妙,珠圆玉润,娴婉柔媚,丝丝入骨,腰束一只下缀桃叶形小金饰的蹀纹带,显得纤腰袅娜,仪姿优雅,走起步履,就像一朵冉冉浮于水面的净莲。 三人入了大堂内,所有人都起身行礼,不论桀骜不驯的武将,还是自持清高的文臣,都不敢任何怠慢。 杨广入座之后,颔首微笑道:“哈哈,此乃本王家宴,诸位不必多礼,就坐吧。” “谢殿下!”所有人这才收了礼状,跪坐在软垫上。 “今晚家宴,乃是为杨公,以及在座中,一些从边塞凯旋归来的将领们,接风洗尘,他们出征边塞,抗击突厥,大败骑兵主力,扬我大隋威风,实为痛快,我们坐镇后方,理应为诸位凯旋而归的将士们喝彩恭贺,尤其是杨公,此战经典,必当记于史书,流传后世!”杨广笑着说出来,对凯旋归来的将领不吝言语赞许一番,笼络人心。 果然,屈突通、鱼俱罗、周罗睺、陈稜、杨惠、麦铁杖等人,都觉得脸色有光,神色一亮。 这些都是武将,性子耿直,虽然都有些脾气,但比起文官那种老谋深算,满腹诡计而言,他们算是比较容易被捧赞。 “来,诸位,让我们为杨公及诸将军的凯旋,先干此一杯!”太子杨广忽然举起了玉杯,向着在场的宾客邀杯敬酒。 第六十六章 美人帐下犹歌舞 http://..org/ 太子杨广提出敬酒,在场的人纷纷附和,应声举杯,一齐共饮了一杯,唯独太子妃萧美娘浅尝辄止,毕竟那是女性,没有人攀比。 宴上的酒是兰陵美酒,酒中配有丁香、檀香、广木香等,又以蜂蜜调味,其色呈金黄色,酒味清香。 这兰陵之名,并非南梁兰陵萧氏那个地方,而是山东兰陵,其酒历史极其悠远,据说其地之水如果称重,会比其它地的水重,蕴含很多矿物质,以此水酿酒,醇美口爽,却因水质使然。 罗昭云饮下之后,也觉得味道不错,虽然不如他最新酿出的蒸馏酒‘燕山月’那么纯烈,浓度高,但是这兰陵酒却因酿酒过程复杂,而且酿酒师为了提高它的品级,特意加了诸多工序,只为卖给贵族上等之酒,所以要比酒楼饮的下等兰陵酒还要纯很多,味道自然也胜出。 不过,这样的酒,多是皇室、贵族、豪门才饮得起,普通殷实的富家子弟都难以品到,因为它的数量少,被官府预定成贡酒之一,在外面流通自然很少了。 罗昭云又仔细看一下酒桌了菜肴,有羊皮花丝、筯头春、清蒸鲤鱼、酱牛肉等六盘,颜色和味道都不俗,人不住动筷尝一口。 杨广放下酒杯后,吃了一口菜,顿了顿,脸上挂着微笑道:“如此美酒佳肴又怎可缺少歌舞助兴,岂不有失风雅,来人,请歌姬出来霓裳一舞。” 宴会上的一些武将、重臣、谋士,都是男人,所以听到歌姬表演,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男人嘛,哪有不好色的,尤其是在古代等级社会,有权威的男人更是拥美无数,妻妾成群,哪怕在隋唐这种相对开放的男女时代,女子看似地位有所提示,其实,仍然不过是男人的附庸和随便可抛弃、赠送的物玩而已。 他们都是杨广的亲信,自然知道杨广虽然表面不近女色,名声极好,但那不过是有心放出去的烟雾弹,他府上,照样有宠妾,有歌姬等等,只是不像杨勇那样不加修饰。 杨广还是晋王的时候,就曾收揽一些绝色的歌女在府上起舞演奏,相中哪个,自然可以宠幸一番,不过消息隐秘,平时住在机关密室内,现在顺利夺嫡成功,在歌舞声色方面,也就差一点那么掩盖了。 须臾,一侧屏风后编钟奏响,管弦丝竹之音响起,曲韵悠扬,婉转动听。 随即由另一侧屏风处踏着舞步盈盈走出十六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垂着燕尾形发髻,轻盈如蝴蝶般,飘然踏入了席中央的空地,翩翩起舞,演起各种曼妙无伦懂得舞姿。 罗昭云定眼一瞧,心怦怦乱跳,因为这些女子穿着的霓裳裙,如薄如蝉翼纱衣,甚至能看清里面裹着身子的抹胸和小胯件,手中甩着丝绸长袖,腰如蛇动,妙相纷呈。 这些女子玲珑优美、婀娜多姿,结在十七八岁,青春洋溢,薄施脂粉,肌白如雪,一件轻纱霓裳朦朦胧胧地隐现的曲线,罗裙一掀一扬,时而露出纤白的长腿,轻舞翩飞,袅袅婷婷,辉映间更觉得妩媚多姿,明艳照人,而容貌或清丽、或妖媚、或艳美、或典雅,不同的风情,一样的撩人。 罗昭云看了片刻,想到自己刚经历战场的厮杀和残酷,顿时收起了邪念。 歌舞声中,杨广向杨素敬酒,二人心知肚明,关系密切,相互依存,相处非常融洽。 不过,现在是因为杨广未登基,有求于杨素,一旦他成为了帝王,就容不下这样的权臣了,历朝历代都如此。 随后,宴会上的宾客开始向太子敬酒,说一些赞美之词,杨广寒暄客套一番,言谈举止非常得当。 罗昭云通过酒席上他们的言谈和话语、称呼等,关注这些人的名字,渐渐已经知道宴会上都有哪些人了。 除杨素外,他知道了那位重瞳的中年男子,叫做鱼俱罗,因这次对突厥作战有功,已经升任柱国,拜授丰州总管,不久就要去上任了。 他也见到了屈突通,这个左军主将,自己在他军中担任斥候,竟然一直没有亲眼见到过主将。 同时,他还注意到了东宫左卫率宇文述,方面阔口,浓眉重目,年过六旬,鬓角有着几缕霜白,但其它处的长发仍很黑浓,尤其是颌下一部乌黑的浓须,显得极具威仪。 此人与杨广关系极深,可以说,杨广起了夺嫡心思之后,首先找了此人商量对策,由宇文述带着大量财富入京拉拢人脉,结识杨约,然后攀上了杨素这位朝中举足轻重的宰相大臣,才一步步促成夺嫡之事。 这些年来,宇文述通过宇文阀经营的商团、财阀,为杨广夺权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财富支撑,来贿赂朝中大臣,笼络人心,收买东宫杨勇身边的心腹,以及皇宫中的内侍和妃子、宫娥等,为他眼线,这些都是门阀的底蕴和财富。 虽说士农工商,在古代商人地位很低,限制了科举、穿衣、入仕等,但这只是针对个人而言,一般门阀大家族,几乎都有自己的财团,暗中经商,来维持家族所需和其它目的。 门阀政治源于从汉末开始后,几百年来形成的独特风景,尤其是东晋衰落,王与马共天下,皇权不振,所以地方的贵族势力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也就形成这段历史上独一无二的门阀士族政治。 到了南北朝及大隋,虽然门阀势头已经减弱,但是门阀却对国家命脉兴衰仍有着举足轻重的重用,商队有他们幕后支持,才能行走无忌,门阀有了商队的源源供给财富,才会长盛不衰。 除了这些人外,罗昭云还认识了一些面孔,如东宫左庶子张衡,是个四十来岁的谋士,也是杨广的智囊之一,左司御率于仲文,右司御率独孤翎,左虞候率(清道率)鱼赞,右虞候率吐万绪,左监门郭衍,右监门率赵行枢等人,这些都是杨广十率长官。 此外,长孙晟、牛弘、薛道衡、杨雄、杨约、卫文升等朝中大员也都在,三十多人,几乎都在历史书上留有名字,不是凡庸之辈。 几曲舞毕,音韵犹存,杨广一挥手,屏风后的乐师和舞姬都退了出去。 太子杨广喝得有些尽兴,微笑道:“歌舞欣赏完了,酒了饮了不少,本王兴起,想起了一人,谁是写出‘青海长云暗雪山’一诗的罗成,本王要当面见一见这等才俊了。” (ps:提前给大家拜年了,新春愉快,万事如意!这两天如果无法及时更新,回头会补回几章的,请大家放心!) 第六十七章 骑虎难下 http://..org/ 太子杨广的话一落下,顿时宴会席间,所有人都停顿了下来,目光也都好奇看向了场内几个陌生的年轻面孔。 这里面不光有罗昭云一个人是首次出现在这个宴席上,除他之外,还有几个年轻人,被特意请过来的俊杰,举荐给太子。 他们的身份,多是门阀贵族后裔,或是亲信人推荐过来的能士,为杨广效命,故此才被太子特别邀请,来到今晚的宴会上。 毕竟这个酒席上,并非密谋什么,也不是当初夺嫡时候的形势,所以举行并不太隐秘,反而显得杨广心中坦荡,无意遮掩。 因为在朝中,几乎都知道会场的这些人,与太子杨广亲近,故而宴请过来轻功,无可非议,如果太隐秘,反而会招君王猜忌。 杨广自从当了太子之后,倒是低调很多,韬光养晦,不敢过多展露锋芒,表面也不过度在乎权势,就是为了让其父杨坚释疑,要知道,当太子最怕招风,引起了君王猜忌,甚至对君王的权势构成阻碍和威胁,那就相当危险了。 哪怕是亲生的父子,在皇权面前,也有利益冲突,不能让他感觉,你是要迫不急待,想着登基上去。 当初杨素就是在这方面,跟杨广密谋策划,使杨勇跟隋文帝杨坚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缝和猜疑,矛盾重重,才会被夺了储君之位。 所以,杨广这次请宴,并不在防守严密的后院,也不是只有那几个心腹重臣,还来带了几名东宫学士,几个新面孔,显得自己不怕人知,坦荡无忌的感觉。 罗昭云闻言之后,心中暗叹,知道无可避免,于是站起身来,拱手道:“卑职罗成,拜见太子殿下!” 他神色平静,哪怕面对杨广这等历史大人物,也没有紊乱,刚毅稳健,一举一动倒是无可挑剔。 宴会上,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罗昭云,有人不解,露出狐疑之色,不知他凭何被太子殿下如此刮目相看,难道只凭了一首诗? 一时间有人赞许、有人好奇、有人不以为然、有人冷笑不语,表情各不一样。 就是连资历最深的杨素,也都微微抬头,扫了一眼罗昭云,轻微点首,见对方年纪轻轻在这么多权势重臣前,没有丝毫的怯场,这十分难得了。 杨广上下打量着罗昭云,见他年纪轻轻,身材挺拔,面如冠玉,仪表不凡,微微点头,至少外形给人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论古今,大多都喜欢以貌取人,这不是肤浅,而是第一印象,可以让人产生喜恶感,对后面的相处很重要。才华、能力等,需要一点点去挖掘、展现。 不过能在历书留名者,似乎都有不俗的外型,在古代入仕、提拔、引荐、科举的时候,对体貌也是有严格筛选的。 至少在宴会之内,没有一个俗人,男子大多都相貌堂堂,虎目精光,即便有些不是俊美,却也充满阳刚气感。 而杨广本身也是一个英俊男子,才华不俗,有夺嫡成功,近来陛下体衰,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登基,成为九五之尊,心中的傲气难免越来愈多,打量的目光中自然带着挑剔。 “听周将军说,你在前锋线上,英勇杀敌,一个人就斩落近百突厥勇士,果然英雄年少,又擅长诗文,可谓文武皆通,不错!” 众人心中一凛,能得到杨广一句‘不错’,已经很难得了。 罗昭云知道在此将军,没有一个勇者,他这些功劳,在那些人眼中,并不算什多大功劳,甚至年轻时候都经历过,甚至比他还辉煌,如鱼俱罗、宇文述、于仲文、屈突通等人,年轻之时也都赫赫有战名! “殿下过赞了,卑职只是一介武士,幸亏得周将军提携,才有机会派上阵杀敌,立此微功,在疆场之上,相信杀敌立功,能超过卑职者,大有人在,实不敢居功自傲!” 杨广淡淡一笑道:“呵呵,你倒是谦逊!不过相对于战功,本王倒是更对你的诗文感兴趣,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突厥终不还,嗯,很有气势,还有那股苍凉悲壮,雄浑自信,这是本王听过最佳的一首边塞诗,从五言过度为七字,对工精妙,实为传诵之作!” 他说完之后,有一些赞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可惜,似乎在懊恼不是自己做出这等诗句,对比以往杨广自己的那些古行体的诗文,不论是韵律和气势,似乎都要逊色多了。 连薛道衡、虞世基、张衡、长孙晟、牛弘、杨雄、柳顾言等精通文学之人,闻言也都神色一动,露出几分惊喜和钦佩,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些不同了。 罗昭云挺直身子,感受众人的注目眼神,暗自镇定,这么备受瞩目,还真有些不习惯,特别周围这群人,可都是隋朝的一些名人,要说不紧张,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不过,他不敢露出傲慢之色,仍表情平静,甚至暗自惭愧,这可不是自己写的,而是盗用了唐朝诗人王昌龄的作品,此时因它受到推崇和赞誉,实在有些昧心。 这时杨素开口问:“一个少年,第一次从军入伍,上阵杀敌,难免会有一些全新体会,酝酿成诗句,也理所当然,你所作这首,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位罗小君郎,是否还用它作,不妨说出来,让我等听一听。” 罗昭云愣了一下,拱手道:“这个,回国公,卑职不才,像这样的诗文,都是突发灵感,偶然间所想,并无其它佳作了。” 他不想多露风头,所以见好就收,因此不想在吟诗了,尤其是在杨广、宇文述这些人面前,罗昭云想保持低调一些。 可惜,杨广并不这么想,兴趣正浓,哪肯就此放过,被他扫兴,脸色笑容少了几分,冷淡道:“本王却不这么以为,你从军数月,不可能出口成文,一下子就写出这等诗句,肯定有酝酿的过程,甚至写了几首平庸之作后,才突发灵感,在旧作基础上,创出如此佳作。这样吧,你再吟出一首,是你觉得比它逊色一点诗作,如果让宴会上宾客满意,那么本王会另有重赏,如何?” 第六十八章 吟诗一首 http://..org/ 罗昭云听到杨广的话,心中有些暗惊,警惕起来,他在大学研一的时候,就是唐宋断代史方向的学生,对关于杨广的研究著作、论文也看过一些,大致都指出,此人性格反复无常,有时极其感性,忧愁善感,有时候又极其冷血,嗜杀无情。 任何时候,不要试图去劝谏他,顶撞他,杨广是个主意极正的人,只相信自己,觉得自己的才华和能力,足以功过三皇五帝,盖过秦皇汉武的人物,所以,在他面前,只能顺着他态度风向来,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他寻思了一下,觉得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再吟一首出来。 “罗成,你可想好?”杨广态度有些冷淡,审视着他。 宴席上的宾客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不知这青年如何作答,看殿下的意思,这罗成不作诗是不成了,而且如果随便说出一首滥竽充数,怕是也过不了关。 周罗睺脸色微变,目光紧紧盯着罗昭云,担心他性子执拗,不懂变通,顶撞了太子,不说前途渺茫,只怕是日后还有灾祸。 他不敢明着打掩护,只能干着急,暗暗使眼色。 罗昭云神色略微一凝,回答道:“如此,只能在殿下面前献丑了,请殿下及诸公莫笑卑职了。” 杨广听到他这样说,收敛的笑容再次松了一些,淡淡笑道:“你只管吟出来便好,诗作如何,我等自有体会。” 杨素、宇文述、张衡等人,也都微微点头,觉得这小子还是很懂察言观色的。 周罗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觉得‘罗成’识时务,并不是完全的愣头青,倒是安心不少。 虽然即便罗昭云受罚,跟他关系不大,但毕竟人是他提拔、推荐的,已经或多或少打上了他的印记,周罗睺私下对他又很是欣赏,自然不希望他有何不测。 罗昭云此时思忖着,回想着边塞诗,想着一首应景的出来。 他在读书时期,也算一个文艺青年,语文很高,初中、高中时期背过不少诗词,这也是为何选了机械专业后,并不喜欢,毅然辞掉工作,去读研的一个原因。 因为热爱文史,把大学的专业放弃了,不想以机械工艺员的身份谋生,干自己不喜欢的事。 罗昭云在上学期间自己也写过不少古诗和现代诗,但水准嘛,却并不高,多少年过去已经忘得差不多,故此,在这个时候,他还是思考着那些流传甚广的唐诗句。 宴会上三四十人,全都在关注着罗昭云,不知他能吟出什么来? 太子身旁的萧美娘也是美目闪烁,皓质呈露,气质雍容恬静,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的身影。 忽然间,他想到了唐初四杰杨炯的那首《从军行》,神色一动,朗声吟了出来: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罗昭云很有声色地朗读出来,用的是当时的官方切韵之音,那种浑厚有力的声腔,意气奋发的气质,加上他少年挺拔的形象,活灵活现,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好!”场内不少武将都大声喝彩,他们都是允文允武的人物,不过不愿任文职,更喜欢纵横沙场,故此,引起了共鸣。 哪怕是文士,谁没有挂剑上阵,建立功业的愿望?毕竟,古往今来,许多边塞诗,都是文人所写,心中有一股保家卫国,纵横疆场的美好愿望! 但是,那些一心向沙场,血气方刚的文士,往往一辈子,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 文人就是这样,赞美、向往之事,未必实现过! 杨素、长孙晟、宇文述、周罗睺、鱼俱罗等人,都是文物皆通的俊杰人物,一听之下,顿时对罗昭云刮目相看了。 连牛弘、薛道衡、柳顾言、张衡等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文官、大学士,也都动容了,由刚才的轻视、质疑、未当回事,到精神一振,全神贯注,啧啧称赞。 杨广听闻之后,脸色一喜,哈哈大笑道:“果然是首佳作,古风甚浓,典故颇多,气势雄厚,想不到,你如此年轻,却能做出如此诗文,倒让本文意外了。” 罗昭云迎上杨广的目光,虽然看到他的神色是惊喜,但不知为何,浑身都有一种淡淡的冷意,看着太子杨广的眼神,心中涌起一些忌惮,赶紧抱拳道:“卑职憋了几个月,一路参军入伍,所见所闻,最后全部融于此诗内,多有瑕疵和不成熟之处,让太子殿下,及诸位国公、将军们见笑了。” “呵呵,此诗已经非常不错了,当然,瑕疵嘛,谁能避免,杨公,你觉得此作如何?” 杨素贵为国公,而杨广称呼他杨公,表示几分尊敬。 “某也觉得此诗军伍之风甚浓,开篇大气,辞藻不失华丽,透着一种少年英雄气概,十分难得,比某所作,的确高明不少!”这杨素也算文物全才的人物,没少写诗文,但当着众人面,直接承认少年写的比他高明,这份心胸和气度,也令人折服了。 杨广点头道:“杨公莫过谦了,罗成诗固然是妙,但国公的诗文,也有独到之处,日后尔等可以在一起相互研讨一番,煮酒论诗,不失一件快事,到时候,莫要忘记叫上本王啊!” 杨素哑然失笑道:“那是自然,若殿下由此雅兴,日后某在府内,可举行诗文会,宴请京城一些上的台面,擅作诗文的王公贵族,聚兴一番。” 杨广不置可否,淡淡一笑,当然,在没有登基之前,他还是要谨慎的,不能给外人一种沉迷宴乐的形象;等登基之后,他又有诸多大事要推行,只怕也没工夫参与了,心中多少有些矛盾。 “罗成,你允文允武,少年成才,出身定是不俗,不妨当着大伙的面,自报一下家门,也让大家知晓你的世家。”杨广忽然开口道。 罗昭云心中盘计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不能隐瞒了,抱拳道:“卑职罗成,字昭云,祖籍襄阳,世代居京兆云阳县,祖父罗荣,现为京城监门将军,家父罗艺,幽州镇关府兵的骠骑将军!” 杨广早已听周罗睺提过了,只是再次确认一下,同时让宾客都知晓,这罗成也是贵族后裔,并非寒门竖子,有提拔的潜力,可堪重用。 第六十九章 打压 http://..org/ 罗昭云自报了家门和身世,在场的人多是出身贵族,杨阀、独孤阀、长孙阀、裴阀等关陇贵族门阀的朝中大员都有代表人物在场,听到他的身世,并非寒门泥土子,脸上赞誉之色更浓了。 似乎如果这‘罗成’不是豪门贵族子弟,而是寒门出身,会让他们感到很不舒服,除了不愿意与寒门士子为伍的高傲心理,捍卫贵族地位和利益。 再就是觉得如果寒门出身,能做出如此名作诗文,压过他们,就会心里抵触,觉得被打脸了。 现下听了罗昭云的介绍后,都略微心宽,纷纷出口夸张,也觉得这位少年郎文武双全,日后必将有一番作为,成为大隋的中流砥柱! 江山一代新人换旧人,场内不少名将能臣,都过了五旬年纪,甚至接近花甲,固然地位高贵,在朝中庙堂上,影响力巨大,但已经到了自己人生的巅峰,未来的路,只会逐渐下滑了,哪怕杨广登基之后,会继续提升一些爵位,但是因为其中一些人年纪过大,会逐渐淡出庙堂了。 “不错,英雄出少年啊!” “如此年纪,就能上阵杀敌,从一名先锋小卒,提升到校尉之职,勇猛过人,又精通诗文,写下如此脍炙人口的作品,未来的大隋俊杰之中,必有罗小君郎的一席之位!” “将门虎子啊——” 不少人点头称赞,忽然传出一声淡淡的冷笑声:“听闻罗艺身怀一套枪技,十分厉害,不知竖子能学到了几成,是否获得了真传?” 罗昭云转身瞧去,看到了说话之人正是右司御率独孤翎,话语中带着几分质疑和挑衅意味。 他微微蹙了眉头,似乎察觉出,对方在有意针对他。 杨广、杨素、宇文述等人淡淡一笑,心知肚明,因为罗荣、罗艺父子都是刚愎自用的性格脾气,不懂圆滑,不知忍辱,宁折不弯的秉性,曾得罪过独孤家,所以罗家在关陇家族才被打压,罗艺、罗寿兄弟,一个驻守边疆兵府,一个下放到地方利州做司马,远离了关中的权力枢纽。 罗荣也因为年纪偏高,时常受到排挤,这两年动气之下,自个儿多闲置在家,虽然挂职监门将军,实则处于半退休状态。 不过,一来罗家与独孤家的仇恨不大,二来罗家在夺嫡中属于中立派,在朝廷中,也有一撮利益团体,相互扶持,所以到不至于到被迫害的程度。 此时,宴会上的右司御率独孤翎、右武卫将军独孤楷,都有些冷淡,似乎对罗家的后人,并不待见。 罗昭云并不清楚这些陈年旧事的恩怨,所以在不明白情况下,选择隐忍地说道:“卑职学艺尚浅,只学到了家父枪术的皮毛,不敢骄傲自满!” 独孤翎冷笑道:“光说不练假把式,在下相信,很多人都想见识一下近来颇有名声的罗家枪术,究竟有何妙处?” “呵呵,不错,从幽州一带返回的府兵将领都提到,罗艺枪术如何了得,只可惜无缘得见,今晚正好可以观赏一番。” 独孤阀的势力太大了,这里有些人平日里得独孤阀提拔、推荐的人不少,或是跟独孤家族的人走得很近,听到了独孤翎的话意之后,自然推波助澜。 “若有比武助兴,一定能让酒宴更增几分精彩了。”有人嫉妒罗昭云的诗文才能,也在故意附和着。 “太子殿下,我右司御率中,有几名折冲郎将,本领不俗,只可惜常年无战,一直无缘展露出本领,恳请殿下准许,让我右司御率随便拉出一名折冲郎将来,跟罗常侍宴上斗上几十回合,为殿下和诸公助兴如何?”独孤翎站起了身,抱拳说出来,虽然说得客客气气,只是随便找一名折冲郎将,但是既然提出,如何会挑选弱的来战? 这独孤翎一说完,场内不少人露出各种神色,古怪地看着罗昭云,似乎觉得他要有苦头吃了。 大部分人,都猜出独孤翎,想通过这种当面比斗,来打压罗昭云,如果让他输了,丢了颜面,前面的光彩,自然也要暗淡下来。 杨广微微一笑,虽然心中知道独孤翎的意思,想要当初打击一下罗成,但他心中稍微做了一下比较,还是点头同意了。 因为独孤阀,在关陇贵族中,属于大隋八大门阀中,势力强盛的一大门阀贵族。 当年独孤信在世的时候,可是当年北周中权势威望仅次于宇文泰的八柱国之一,是武川集团的领军人物,而且独孤信的长女做了北周明帝宇文毓皇后,七女独孤伽罗,是隋文帝杨坚的皇后,地位尊崇,独孤阀也因为独孤信一脉的余荫,愈发强盛。 特别是独孤伽罗当皇后的时候,跟隋文帝一起并称二圣,地位很高,自然对独孤阀的发展更有帮助。 杨广这次夺权成功,其中就有独孤阀的辅助,对他非常重要,故此,他虽然明知独孤翎的请求,对罗昭云不利,但还是答应下来,因为谁重谁轻,他心中有数。 何况罗昭云的风头太劲了,今日露才,两首诗文,都超过他以往的作品,让这自持骄傲,认为才华无双的杨广心中有了一点疙瘩,也希望能剥夺一下罗成的光彩。 “既然如此,那独孤御率,你就派人去请一位郎将来,与罗成一战,助兴为乐!” “遵命!”独孤翎精神一振,抱拳领命,走出去吩咐了侍卫前往东宫门外,去唤随他护行而来的郎将赵毅兴。 罗昭云皱起眉头,心中一冷,已经感觉到这独孤翎对他不坏好意,同时也对杨广这种随意放任的举止,感到一丝寒心,当然,这就是杨广,或者说,这就是当代社会上位者的一种心理,不会多在意下属的死活,有用、有价值的留下,没有用、技不如人者,他弃之如草芥。 此时的他没有丝毫拒绝的权力,与其退缩,不如待时全力一战。 杨广举杯,众人再次饮完了一杯,周罗睺有心要为罗昭云说项劝战,但是看到杨广、独孤楷、独孤翎、宇文述等人的神色,不得不忍了下来,心中暗叹。 很快偏堂外,传来脚步声,一位壮年男子,眉浓面阔,身材魁梧,身穿轻装甲胄,步履沉练,气势稳重,走入宴席堂内,朝着正位的杨广一拜:“右司御率府折冲郎将赵毅兴,参见太子殿下!” “平身吧,赵郎将,这次唤你来,与罗常侍切磋一番,不可伤人,但要拿出杀敌的本领,为在场诸位,武斗助兴,你二人不论谁胜出,都有额外嘉奖!”杨广微笑着说。 第七十章 宴上比斗 http://..org/ 东宫太子府的偏堂外,院子里站着两个身影,一人手持长枪,一人紧握马槊,正在对峙,灯笼的烛光照在二人的脸上,都闪烁着一股坚毅神色。 虽然二人未带兵器入府,但是太子杨广命人从府内抬来一个兵器架,上面的精良武器,供二人挑选。 赵毅兴身材魁梧,相当于后世一米八的身高,全身充满了力量感,一袭轻甲罩在身体武士服上,更加衬托出他的威武不凡,右手持槊,遥指对手,让周围的人感到几分森寒和犀利。 他精光闪闪,冷冷地罩住罗昭云,心中暗自激动,这是一次绝佳的机会,在太子面前展露武艺,一旦胜出,会给太子和诸位将军、大臣留下强烈印象,提升官爵指日可待了。 所以,他必须要赢,此时已经把罗昭云当成他自己升迁的踏脚石了。 罗昭云则轻蹙眉头,他已经感受到,这个赵毅兴身上的彪悍气息,精气神都很有锋芒,看来也有一身本领,不敢大意。 当下收摄心神,罗昭云仔细盯着对手,双手握抢,平指对手,不动则已,一动就要雷霆出击。 “罗常侍,请出手吧!”赵毅兴年纪比对方大一些,所以故作大方,要让少年先出手。 罗昭云心静如水,猜到对方的心思,也不谦让了,大喝一声,挺枪就刺了出去,平直无华,当胸一击,如毒蛇出洞,杀机无限。 “来得好!”赵毅兴同时大喝,整个人猛挺熊腰健步冲前,快似疾风,双臂贯满劲道,横扫而出,拦挡着中平枪。 “当!”马槊和缨枪磕在一起,发出闷响,臂力相冲,震得两人皆手臂酸麻,不过手臂同时涌出一股气劲,抵消了这股冲力。 “他也练出了暗劲!”罗昭云察觉到对方的运劲的动作,知道对方也懂养劲之法,把平时的苦功,练上了身,从外劲过度了暗劲,可以喷发如针,拳骨裂石,也能化解外力伤身,抵消部分撞击力。 不过,罗昭云并不胆怯,当成自己的一次磨练,只有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交锋,才能激发潜能,检验不足,及时弥补。 “唰!”枪刃如一泓秋水,银白闪亮,锋利异常,刺破空气,扎向了赵毅兴的右胸。 赵毅兴展开了槊法,舞动起来,不断抵挡,磕碰对方的长枪。 当当当! 二人转眼间交锋了十几回合,罗昭云一招得了先机,得势不饶人,这十个回合几乎都是他主动,不断刺抢,把自身这四年多的苦练,全都展现出来,任何一枪,多是那样的精准、狠辣、刁钻、快捷无论! 旁观者看着罗昭云的枪术,舞动起来寒星点点,银光灿灿,仿佛泼水都不能入。 “给我开!”赵毅兴心中起了怒意,被一个少年压制的气势,让他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奈何对方的枪术果然很精妙,反复就是简单的一刺,却让他疲于抵挡,因为任何一枪,都蕴含了罗昭云的精气神,暗劲、臂力、腰力,可以全力一击,不容小觑,只要马虎一丝,慢了半拍,就可能被刺中,直接受伤落败了。 赵毅兴大吼着,马槊大开大合,横扫千军一般,要在被动中抢回先机。 他虎躯冲前,马槊过顶,双臂紧握,斜劈他的面门,风声飒然,可知力道惊人。 这一击,不论是力量还是角度,都超过了以往,罗昭云举枪一拦,当的一声震响,震得他手臂酸麻,倒退了好几步。 赵毅兴眼神一亮,终于反抢上风了,哪怕刚才消耗了诸多精气神和暗劲,才换取了主动,如何肯错过。 他马槊一刺,刁钻无伦,虚虚实实,一道道的寒光斩劈而来,在刺耳的咻咻破空中,就要尽快把对方击败。 “好身手!好槊法!”一些武将看出了赵毅兴的身手不俗,为他鼓劲助威。 杨广、杨素、宇文述、鱼俱罗、屈突通、周罗睺等人都是关注着战局,脸色不动,因为都有功夫在身,所以没有多惊讶二人的表现。 或者说,还没有足够的亮点,不足以惊心动魄,让他们这些大人物动容! 罗昭云冷静得像个无风无浪的深潭,俊伟的容颜静若止水,疾退寻丈后,他的一退一进,就像潮水般自然,本身已具有浑然天成的味儿,使人生出难以言喻的奇异感觉。 二人已经战出了三十多回合,不分高下,身影腾挪闪烁,长兵寒光森森,虽然只是两个人的打斗,但是给人一种多人厮杀的威势。 “杀!”赵毅兴大喝,使出一招劈山式,如开山之槊,锋刃斩下去,勇猛无匹,就要将对手一劈两半的架势,杀气凛冽。 罗昭云感受到了这一招的锋芒与压力,不过,赵毅兴越是如此毫无保留的劈下,攻势虽猛,却无法及时收回发出的招数,后招就会有所延迟,两招之间的停顿,就是一个破绽。 当然,要抓住这个破绽,首先你要能挡住他前面雷霆之击,然后迅速出手,赶在对方后招使出前,能刺破防御,一击命中,否则,仍无济于事。 “锵!” 罗昭云枪术一拨,利用巧劲,还有刺抢的基本功,一枪正好点在对方的马槊锋刃上,使对方的全身之力,出现了偏移,向一旁斜斩下去。 果然,赵毅兴由于用力过猛,融合了内劲和浑身力量,导致无法及时变招。 罗昭云看准了时机,抓住了那一瞬即逝的破绽,一枪刺出,犹如神来之笔。 定军枪! 这是罗家枪中仅次于杀手锏回马枪的精妙一招,厚重凝练,可定三军,堂堂正正,属于非常阳刚、猛烈的一招,跟回马枪正好一阳一阴,一正一邪,相辅相成! “崩!” 赵毅兴大惊失色,百忙之中挥槊挡了一下,但是力量和内劲无法及时跟上,只抵消了部分枪势,还是点中了他的右肩胛骨与胸膛之间,哪怕有甲片护挡,也被一枪点碎,枪锋穿入,刺中少许,把他震得仰身摔倒,吐了一口血。 “我败了。”赵毅兴心中不甘,但是当众输了,也无法抵赖。 罗昭云持枪而立,眉峰迥然,丰采出众,不失少年英雄的本色。 偏堂房檐下,站立的独孤翎、独孤楷等人,脸色不愉,似乎脸色都有些挂不住了,本要打压罗成,反被他胜出,如果让他大涨威风,岂不是落了独孤家的颜面。 独孤翎冷哼一声,迈出一步,就要亲自下场了。 宇文述这时微微一笑,抢先说道:“罗成的枪术果然非同凡响,看得我们眼前一亮,只可惜,过早就结束了,鱼将军,你今晚不是带来一位年轻高手,要推荐给太子殿下吗,不防让他此时下场,露一下身手如何?” 杨广淡笑一声,没有说什么,默许了宇文述的提议,毕竟今晚独孤翎等人挑起了宴上武斗,若不能让独孤家找回一些颜面,打压一下罗成的势头,不利于杨广驭下的心理。 第七十一章 十招之约 http://..org/ 太子杨广此时没有宣布比武结束,判罗成获胜,而是微笑开口道:“鱼将军,向大家引介一下令郎吧。” 鱼俱罗站出来拱手道:“某的义子鱼成都,去剑川一带的深山学艺归来,荐予殿下,能常伴保护左右,成都,出来参见殿下及诸公大夫!” 此刻,从鱼俱罗的身后几步外,迈出一道身影,身材挺拔,腰大数围,金面长须,虎目浓眉,魁梧威猛,走路沉稳,全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量。 “鱼成都,拜见太子殿下!” 杨广等人一见鱼成都的身高,都有些惊讶,给人一种近丈的感觉,有一种鹤立鸡群之感。 “你就是鱼将军常提起的成都吗?呵呵,听闻鱼将军自幼就亲传你武艺和刀法,非常严格和艰苦,十六岁的时候,你的武艺就已经不在鱼将军之下,后来你还嫌不足,独自闯荡游侠剑客的江湖,学习吐纳内息的高深武艺,一晃七年过去,这次归来,想必整个京师之内,少有你的对手了吧。” 杨广从鱼俱罗口子听过鱼成都的一些信息,此子在幼年时,是一个蜀郡的孤儿,当年鱼俱罗被文帝派到蜀郡平定祸乱,见这孩子根骨奇佳,天生神力,于是动了恻隐惜才之心,收养为义子,取名成都,把一身本领,都传授给了鱼成都,作为刀法的传承人。 奈何,鱼成都长大之后,勇猛过人,已经不限于军中的猛将高手,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游侠剑客的江湖,他曾见过一些深山中走出的剑客,擅于轻功、步法,吐纳练气,转化内息真气,武功高深莫测,心中十分向往。 于是在十七岁那年,鱼成都离开府邸,踏入江湖,去一些深山老林寻找游侠剑客的高人和古武门派,拜师学艺,七年后下山,已经不是大隋中的武将能抗衡的了,超脱了那个层次。 这几个月来,杨广已经遭遇了两次刺杀,听鱼俱罗提到义子恰逢归来,立即也招来宴会上,准备提拔任用。 鱼成都抱拳答道:“殿下过赞了,成都不过一介武夫,即便精通拳脚功夫,终究还是粗人,若有机会,希望能为国效力,奋勇杀敌!” “会有机会的!”杨广大笑起来,对鱼成都的印象不错,最主要对方只通武艺,不善文墨,这样一来,会是一个称职的护卫,一心听命,不必夺自己诗文风采了。 太子杨广转而对着罗昭云道:“罗常侍,接下来与鱼成都一战,你可愿接下,再斗一场?” 罗昭云仰头看着鱼成都的身姿,心中一凛,也略微吃惊,对方的身高粗略估计,相当于后世的两米大个子,浑身似乎都有一种惊人的能量,坦白说,自己还真没有战胜的把握。 他还没有回答,周罗睺忽然站出来抱拳道:“殿下,罗成只有十四岁,习武不过几年,只达到了暗劲层次。在我大隋军中,单凭武艺方面,能超过他的猛将,就有数十人以上,跟他同层次的偏将、千牛本身等,只怕也有几百人,不足为奇。而鱼成都似乎已越过了化劲层次,进入玄而又玄的内息高手之列,这是游侠江湖的上等剑客才有的功力,罗成根本不是对手,这一场比斗,高下立判,无须再比了。” 或许别人不清楚,周罗睺曾是南朝的双雄将之一,接触过一些江湖剑侠人物,也知道他们大多出自一些古武门派,传承百年之上,与世隔绝,一心求武,不恋红尘权势,也不参与庙堂之事,属于武者的江湖,与朝廷不同,一暗一明,互不往来。 世俗的猛将,多是因为家族殷实,舞刀弄枪,拜一些武师学艺,或是家传的一些刀法、枪法、棍法,苦练之下,从外劲转为内劲,养劲上身,突破暗劲者,都不多见。如果到了化劲层次,就已经是军中猛将的层次,凤毛麟角。 像鱼俱罗、张须陀、周罗睺、屈突通、罗艺、史万岁、韩擒虎等大将,都是化劲层次,全身气劲通达,各处喷发如针,混元一体,都是军中勇猛虎将。 而像杨素、宇文述、长孙晟等人,都是暗劲层次,他们的武力是次要的,关键能统帅三军的才能,可以驾驭诸多猛将听其号令。 至于高颎,文谋大过武略,只是外劲层次,却也能统领三军,战功赫赫。 可见,要成为猛将,必须有高深的武功;但是要成为一军统帅,则未必有多高的武功,谋略和心智才最重要。 一个万人敌的超级猛人,倘若不懂兵法,让他带兵,也只会吃败仗,甚至全军覆没。 武功不是神话,更非万能,隋文帝功夫平平,却能一口金言,决定万千人的生死,一道圣旨,能让诸多猛将伏诛! 而那些深山老林的古武门派,尽管有一些剑侠高手,但是也不敢触动朝廷,动辄就有被围剿覆灭的危险。 杨广听到了周罗睺的言辞,脸色有些微沉,似乎被扫了兴,心中不快,宇文述察言观色后,说道:“比如这样吧,罗成跟鱼成都差距明显,那么这一战,就定下规矩,比如,只斗十回合,或是只接几招!” 宇文述的话中,带着几分贬低罗昭云,抬高鱼成都的意思,顿时让独孤阀的人脸色好转许多,目光闪烁,兴奋起来。 杨广点头,问道:“鱼成都,你的意思呢?” 鱼成都抱拳道:“既然如此,就定下十招约定,只要罗成不伤、不败,坚持下来,或是能逼退我一步,都算他胜出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暗忖这鱼成都,真的是好大的口气啊! “哈哈,这样一来,更让我们迫不及待,要见识一下鱼勇士的高超身手了。”独孤楷微笑地捧赞道。 罗昭云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把这些人的脸色都看在心底,像宇文述、独孤阀等,利益交叠,自然站在一起。而周罗睺是南陈大将,始终无法进入太子府最核心的位置,几位跟他都是南陈降官的人,自然偏向了周罗睺,毕竟罗成是他推荐出来的,一损俱损。 还有几名文士,对罗昭云的脸色平和,似乎有些担忧,如薛道衡、柳顾言、虞世基等人,毕竟他们文人出身,听过了他的两首诗词后,都把他当成当今大隋年轻一代的文学翘楚,自然不愿看到他被一个纯武夫伤到,这又牵扯到学士文人与武将之间的身份尊卑之论。 杨素、长孙晟等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则没有明显的立场,始终淡淡微笑,并不表态,不光对罗昭云还是有几分欣赏的。 当下牵扯到尊严问题,罗昭云不能怯战,心中发狠,抱拳道:“罗成不才,那就向鱼兄调教几招了。” 第七十二章 刀法绝伦 http://..org/ 星空璀璨,仲夏风清,众人饮了酒后,站在长廊下,被风一拂,都觉得有些舒爽。 庭院内,灯光如昼,罗昭云与鱼成都隔着三丈,对峙而立,前者仍手握长枪,后者则随意挑选了一把雁翎刀。 两个人的个头相差悬殊,罗昭云只有十四岁,发育未定型,只有一米七多的身高,而鱼成都则有两米,对峙站立之下,就好像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的荒谬感觉。 罗昭云被对方虎目精光盯住,心内却涌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危险感觉,非常不舒服。 他隐隐猜到,这个人的武功怕是深不可测,绝非自己现在的武艺能抗衡的,随便一站,都有一种渊亭岳峙的宗师气度,举手投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手的风范。 虽然彼此尚未出手,只是目光对视,但罗昭云就感到一种心惊肉跳,这是武者对危险的感应,对方似乎已形成一股莫可抗御和非常霸道的气势,完全掌握了战局节奏,以精神压人,令他感到对方有必胜的信念。 “武学到了高深处,能以精神、气势摄人,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然可怕!”罗昭云结合两世的人身经验,及时调整自己的信心,排除杂念,收摄心神,暗忖再这样对峙下去,只怕一会就没有一战的勇气了。 “看枪!”罗昭云觑准时机,果断出手,双手紧握长枪,迸发出自己的全身力量和气劲,这一枪的速度极快,而且去势很大,不容易抵挡。 鱼成都站立在那,气定神闲,眼看枪锋接近他的身前几寸处,才不慌不忙,挥刀斩下。 原本普通的雁翎刀,在他手中,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仿如一泓秋水激射而出,竟还夹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刀气。 “当!” 罗昭云看似极其精妙无论的一枪,却被对方后发先至,一刀斩在枪锋上,所有的攻势顿时瓦解崩散。 “好强的力量!” 罗昭云手臂被震得酸麻,虎口一阵疼痛,哪怕自己有气劲在肌肉和经络内,但还是被对方这股震力,差一点给震散。 他暗暗心惊,这鱼成都也太厉害了,彼此真不是一个档次的武者! 如果让鱼成都主攻,那还了得? 罗昭云想到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如果自己死死坚守,根本挡不住对方十招,所以一咬牙,把罗家枪术中最精妙的连杀招式,一口气使了出来。 “哧哧哧!” 罗昭云脚踩步法,身子腾挪,枪招狠辣刁钻,钻破空气,稳中求狠,快中有细,枪锋如寒星乱坠一般,封锁住鱼成都的前身的几处要害,不断疾刺,逼他不得不采取守势。 只要自己连续抢攻几枪,等鱼成都爆发反攻时,自己可以躲避锋芒,只要挨过十招,就算胜出了。 可他万没想到,那鱼成都身体如山巍峨,脚下纹丝不动,手臂一挽,在身前忽地爆起了一团刀芒。 罗昭云大吃一惊,从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出手,简直如闪电一般,只见对方手臂一动,那长刀宛如自己有了生命,刀芒骤然迸发,快捷无伦,不但没有丝毫采取守势的意思,还完全是一派以力破法的打法。 “当当当!” 兵器叮当交击,火星四溅。 电石火光的一瞬息,罗昭云自认为罗家枪中的精妙招式,就被对方几刀破解,随后鱼成都挥刀一斩,犹如天马行空一般,全无掌法,却给人一种无法抵挡的错觉。 “好!”场内不少习武大将,看到鱼成都原地不动,却如战神一般,轻易就化解了罗昭云的攻势,刀法精妙绝伦,一点也不繁琐,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 罗昭云边挡边退,面前接住了这反击一刀,心中暗惊。 他知道这鱼成都除了刀快之外,还天生神力,体能绝颠,刀势的力道更是凌厉无匹,奥妙精奇,超脱出了招式的束缚,全凭一心而用,信手捏来,这种等级,只怕接近了刀术宗师了。 可以说,鱼成都要比他所熟悉的罗艺、周罗睺、史大奈等人,都要厉害许多,自己绝非对手。 就在这时,已经过了三招,鱼成都大喝一声:“该我出刀了,小心!” “唰!”刀光如匹练! 罗昭云架起长枪,迎挡这一刀,锵的一声,巨大的作用力,震得罗昭云一连倒退了四五步,长枪仍在颤抖,差一点脱手而飞。 第四招过去了,罗昭云心中已涌起了无力招架的感觉。 “要振作!”罗昭云给自己鼓励,老子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过来,什么事没见过,岂能被吓倒? “再接一刀!”鱼成都手臂接着再挥,看似轻描淡写,随手捏来一般,但这一刀的威势却比上一刀霸道许多。 “呼!” 刀风如雷贯耳,横扫千军如卷席,照面削来 罗昭云全神戒备,这几年来一向信心坚凝,特别是经历了战场厮杀,锤炼了胆气,不再是柔弱少年,温室花朵,纵使在这等劣势里,也能迅速收拾心情,回复冷静。 对方之所以这样厉害,不是他的刀法比罗昭云的枪术厉害多少,而是运刀的人,功力深厚,打破世俗武者的极限,不论出刀还是回挡,那速度至少比罗昭云快三倍,也就是说,一招所用的时间,要少三分之二,难怪如此迅捷无比了。 这需要体能的不断突破,身体的协调性、速度、力量等等综合机能,都能更近几个档次,绝非是刀法枪术能扳回的劣势。 罗昭云心中已经想到了这些,索性不在乎了输赢,反正对方不会杀他,那就豁出去了,把这一次当成磨练,这般厉害的对手,简直罕见,能跟他对战十招,那已经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定军枪!” “白虹贯日!” “烽火燎原!” 罗昭云把自己最熟悉、最凌厉的几招,反复刺出,每一击,都仿佛超出自己以往的水准,但是鱼成都手臂挥舞,刀气纵横,攻击的轨迹十分自然,凝聚气劲、腕力、腰力、臂力于每一刀之中, 犹如潮水般的轰击。 又是几招过去,罗昭云的虎口都裂了,渗出了血迹,但仍咬牙坚持。 很快已经熬过了第八刀,这时候鱼成都已经身子冲出,携带风雷一般的势头,碾压过来。 罗昭云身子急退,然后骤然回刺,一招回马枪,诡异绝伦! 鱼成都冷然自若,咦了一声,似乎也发觉这一招的奇妙之处,冲势一停,沉腕下挫,挥刀一斩。 “当——”这一生金戈铁石般交击声,极其刺耳,让旁观者都觉得很不舒服。 不过,这一枪的惊艳,还有鱼成都的霸道破解,还是让人眼前一亮,忍不住喝彩。 第七十三章 差距明显 http://..org/ 罗昭云依靠这一击,多少夺回一点风采,但是他跟鱼成都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不足以靠这一招占到什么大便宜。 眼看到了第十招的约定,鱼成都不再保留,大吼一声,如虎豹之音,右手握刀在胸前挽起了个刀式,紧接着虎躯从地面跳跃而起,双臂握刀高举过头倏然下劈,犹如龙潭飞泻,长河决口,霸气盖世无双。 罗昭云只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泰山压顶之势逼来,气血沸腾,这一刀的力道足可裂石断金,直觉告诉他,手中的长枪都经受不住那一道狂劈。 但是,罗昭云已经没得选择,不论是躲闪还是疾退,都无法避开这股刀势,只能硬着头皮举枪拦挡! “咔嚓!” 坚韧无比的上等缨枪,竟然被一刀劈断,这已经不是刀锋的力量,而有无坚不摧的刀气,那是鱼成都凝聚气劲,通过刀身骤然爆发,才能做到如此的锋利。 “噗——” 罗昭云被震得喷了一口鲜血,身子猛地倒退跌出,摔在了六七步外,脸色惨白,这一刀,给他的印象太强烈了,终生难忘。 “罗成受教了。”他吐了一口血,艰难撑起身子,强提一口气,不屈地说了出来。 鱼成都收刀挺立如山,傲气凛然,脸上无喜无惊,仿佛击败罗昭云,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事,毕竟两者的实力差距很大,要不是太子、宇文述、独孤家等人促战,他还真不愿跟暗劲层次的武者交手,没有一点挑战性。 就如同一个成年人,跟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打架一般。 杨素、宇文述、长孙晟、屈突通、独孤翎等人,全都露出惊讶之色,想不到这个鱼成都这般厉害,比鱼俱罗的本领还有强出甚远。 “啪啪!”太子杨广拍了几下手,鼓掌赞道:“果然是勇猛无匹,武功高绝,哈哈,鱼成都,自今日起,你便是我内率府卫的率将军了,府内所有东宫近身侍卫,尽归你的统帅,时刻保护本王的安全!” “谢太子殿下!”鱼成都弯身拱手,行礼道谢。 这内率也是东宫十率之一,分左右内率,负责保护太子府的安危,作为太子的近身护卫,关系重大,鱼成都一下子被提拔为将军,直接统领左右内率,比左右卫率、左右虞侯率等,更有权力了。 只不过,左右卫率长等东宫将领,在朝中都有其它官爵和职务,鱼成都虽然一下子被提拔为东宫内府两率的上司,但论官爵和身份,暂时还是不如宇文述、周罗睺、于仲文等人显赫。 “罗成听封,虽然你武不及鱼成都,但也算一位难得的少年俊杰,文武兼备,本王就再提升你一级,升为东宫右卫率的奉车都尉,另赐纹银二十两,大隋钱币一百贯!” “谢太子殿下!”罗昭云心中并不舒服,无奈寄人篱下,身为下属,至少现在没有反抗的能力,暂时隐忍下来,抱拳道:“卑职有伤在身,要回去找医大夫疗伤,请殿下准许。” “无妨,速去医伤吧!”杨广一挥手,他目的已经达到,也就无须留罗昭云在这了。 一方面打压了一下罗昭云,让他受挫,以后不会狂傲,清楚自个儿身份与职责,另一方又给了封赏和甜头,这种驭下的手段,就是抽一鞭子给个枣,恩威并用,杨广这些年在朝堂中打混,深谙此道。 罗昭云向其它文官武将们一抱拳,略微施礼,然后转身离开了太子府,去往长林门驻军之所,找到这里的军医馆,拿了通血化淤的药物,包扎了手腕虎口,还有身上几处被刀气割出的皮外伤口。 这一次赴宴,使罗昭云接触到了大隋上层的一些实权派,可以说,当杨广登基之后,这些人都将是受器重之臣,未来朝堂之上,多是被这些人联合掌控。 让他有些郁闷的是,独孤阀对他罗家有旧怨,使宇文述等人也因此为难他了,日后自己在长安城内当差,还要多提防一下这些人。 今晚收获最大的,就是让罗昭云认识到了自己的本领,与这个时代的勇猛高手,还有多大的差距。 外劲、暗劲、化劲,以及游侠剑客的内息真气,一步一门槛,罗昭云现在只不过是暗劲层次,在军中勉强算是一个小将的实力,还算不上一员猛将! 当然,日后的成就不一定以武力值来论断,因为谋略和领军才能更为重要,但是罗昭云还是有些不服气,自己连鱼成都十招都接不下来,甚至对方根本就没有出全力,否则也许三五招,就能把自己砍杀了。 “鱼成都,鱼成都!鱼俱罗的义子,武艺传承之人,历史上,似乎没有这号人物?”罗昭云不记得正史上记载过这个猛将,如果说,符合鱼俱罗徒弟身份的,似乎是……宇文成都! “靠,不会真是宇文成都的原型吧?”罗昭云有些不淡定了,如果推测靠谱的话,自己今晚跟宇文成都大战十回合,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不管他是谁,今日之辱,来日我必还之!”罗昭云的脸色露出坚毅,遭此打击,不能无动于衷,应该以此人为目标,继续苦练武功,争取来日有洗刷耻辱的机会。 “游侠的江湖,难道是后世所谓的武林吗?隋唐时期,有武林高手吗?” 罗昭云自言自语,陷入一种沉思,当然,即便存在武侠人物的江湖,他也不觉得奇怪,因为古代社会,科举还未兴起,朝廷选拔人才,多是贵族荐举,被门阀垄断,没落的贵族,以及下层人士要出人头地,除了学问高,就是习武后上阵杀敌,才有获爵机会。 这个时代,没有枪炮,冷兵器交锋,习武就成了生存途径之一,不说全民习武,但至少有点条件的家庭,都会让少年儿郎舞刀弄枪,任侠之风甚浓。 因此,有一些追求武道的门派存在,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他在房间胡思乱想的时候,庭院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喊道:“罗成在房内吗,周将军前来探望了。” 罗昭云闻言迅速起身,开门迎了出去,看到月光下,周罗睺带着四名亲兵侍卫,披星戴月般来到了他的四合院落内。 第七十四章 知辱而后勇 http://..org/ 罗昭云把周罗睺请入了房舍,室内只有一根烛光,光线昏沉如豆,烛火兹兹地燃烧着,冒出淡淡的青烟儿。 周罗睺让四名侍卫们把手在外,没有跟随,一是对罗昭云的放心,二是有些话,不方便被第三人听到,让少年也能放下提防之心。 交友贵在诚心,如果彼此防范着,也就没有深交的必要了。 “宴席刚散了,路经长林门,故而过来瞧瞧,你的伤势如何?”周罗睺说的很平淡,丹越是这种平淡,给人一种真实的感觉,没有那种夸张的虚情假意。 罗昭云心中一暖,从前线沙场,对自己知遇之恩,提携推荐;带回京师的途中,又把身上的治军学问,都尽数教给了他,让他很感激。 如今,在自己被打压后的第一时间,就过来探望自己,一点不在乎是否会被杨广得知心中不快,这份表态,把罗昭云当成了自己的人,让他心中有些感动。 “多谢将军挂怀,罗成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现已包扎完了,敷上药,估计十天半个月,就能愈合了。”罗昭云抱拳回答。 二人一撩袍摆,在蒲团上跪坐下来。 周罗睺微微点头,哑然失笑道:“昭云啊,对于今晚宴会,可有什么感触?” 在大隋时候,爵位高者,称呼后辈、下属的‘字’,代表一种关系亲近,器重和赏识,能一下子拉近关系,同辈之间,称呼彼此的‘字’,也表示套近乎,如果直接喊大名,则是陌生人或公事公办的口吻。 通常官场的称呼,在这隋朝时候,“大人”还是专指至亲长辈,如果是一个侍郎对着一个宰相,可称对方某相国、某国公,宰相称其为某侍郎,对答间都自称“某”,侍郎若是不肯谦称下官、卑职,也不算失礼。 周罗睺得知罗成字昭云后,称呼他的时候,就用‘昭云’了,显得关系近密,不当外人。 罗昭云脸色有一些尴尬,毕竟连鱼成都十招都没有接下来,难免觉得愧对推荐之人,苦笑道:“算是一次深刻教训吧,终于见识到,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周罗睺愣了一下,听着他新颖的词语,默默念了两遍,恍然大悟,失笑道:“好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错,能知道自己与当世强者的差距,这算是自省;你今晚与鱼成都交锋,看似一败涂地,却没有丧失斗志,就此颓废,也算有意志。别说是你,估计整个长安城,也没有人是鱼成都的对手了,包括军中那些猛将,所以你无须为此懊恼!” “这鱼成都的确厉害,虽然与我相差十岁,但只怕我十年之后,也未必赶得上他今日之本领!” “未来的事,谁又能预测?你的潜力很大,只要信心不失,意志坚定,继续苦练,达到化劲境界,也许三五年就能做到,便能成为军中一员猛将了。” 周罗睺顿了顿,才说道:“至于要超过鱼成都,这需要在江湖上另获奇遇,上乘炼精化气的内功,非古老门派不存,许多传承百年之上,甚至在先秦两汉时期就存在的游侠剑客宗门,与世隔绝,不参与凡尘朝政,即便去寻找,也未必能被接收,学到上乘内息之法。” 罗昭云有些丧气,那种机遇,可遇不可求,当成剑侠故事听听也就算了,自己不会当真地去一些深山老林求访高人,请其传授武艺。 周罗睺继续道:“鱼成都只是个例,比较特殊,不过纵然他武功盖世,有楚霸王之能,吕布之勇,又能如何?空有武力,胸无点墨,都如丧家之犬,最后皆身死异处。老夫观之鱼成都,也是毫无内秀之人,只能做个护卫长的差事,估计一辈子也难以领兵出征,征战沙场了,所以,你要出人头地,压过此人,武艺只是末端,多积累学问,沙场带军磨练,终有一日出将入相,成为像杨公、高颎那般人物,也未曾可知!” 罗昭云虚心受教,认真听着周将军的话,心中也认同七八分。 只不过,罗昭云提前预知了历史大势的方向,知道大隋还有十五年的光阴,就要分崩离析了,自己不可能完全效忠隋炀帝这等心计颇深的历史暴君,伴君如伴虎,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抄家灭门了。 来京城做官,罗昭云只是当成自己人生的一个经历,而不是目标,通过庙堂朝论等到,他能近距离接触历史和名人,真正观察大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王朝,满足一下自己作为历史学生的好奇,在扑朔迷离、漏洞百出的史书长卷中,找到真实的一面。 另外,身居庙堂,立足长安,早一步与这些历史人物打好交道,提前把根基埋下,为日后自己铺好后路,不论是以后投奔李渊,还是力保大隋,亦或自己融入义军行列,只能边走边看了。 “今日你能参加这等宴会,提前看到太子身边的心腹,对你有好处,哪些不能得罪,哪些要提防,可心中有数,日后等太子登基后,这些人都会成为朝廷股肱之臣,打好关系,对你前途有利。” “官场不比游侠江湖快意恩仇,它有自己的规矩,没有证据和把柄,谁也无法下手,因为权力规则一旦被破坏,将对所有的官员都是一个噩梦,矛头会全都指向你,众矢之的,所以,日后要在官场中打混,就要提前学好规矩,融入其中,不可意气用事,热血方刚只会坏事,要谋而后动,三思后行,慎言谨行,才是生存之道。” 周罗睺有心点化他,因为看出对方年纪太轻,担心他因为今晚之事,对太子、独孤阀、宇文述等人心存怨念,这样一来,矛盾越来越深,不利于他成长,影响他的前途,甚至性命。 罗昭云轻叹一声,眼神看向烛光,这些道理,他也懂得,虽然他外表看是十四岁,但内部的灵魂其实已经接近三十了,这点阅历和领悟还是有的。 周罗睺最后压低声音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咱们的太子有点嫉才妒能,以后在这种场合,切记不要太过显露诗才,夺了太子和一些王公的风头和光彩,切记……” 第七十五章 未雨绸缪 http://..org/ 送走了周将军后,罗昭云心中平静了许多,知道了自己不足,还有游侠江湖,官场规矩,门阀势力等等,对长安城的局势,也有了较深了解,不再是两眼一抹黑的门外汉了。 “君子当借力而行,不立危墙之下……” 罗昭云嘴角淡淡一笑,暂时把今晚的受辱,还有杨广、宇文述等人对他的打压放下,隐忍心中,当务之急,如何在长安城立足,才是根本。 由于他对历史大势趋势有预知,他知道长安城,用不了三年,这里就要半废了,等杨广明年登基之后,会重新建新都洛阳城,迁走长安内的富商、贵族、官吏家属等到,留在长安城的,只是一些关陇贵族的旁支,在职的官员,大多要迁往东都洛阳了。 直到大业十三年底,长安城就被李渊攻占了,成为李唐的大本营。 这里是关陇贵族的聚集地,日后天下的枭雄虽多,但是能顺利攻克长安,并且得到当地贵族支持和拥戴者,真的不多。 纵观隋末的豪雄们,大多是低阶武将、地方小吏、绿林好汉、乡野豪强起兵,虽然有近百支义军,但很快就被消灭了,他们的身份低微,在南北朝隋唐时代,最注重出身和门第,那些寒门出身的义军首领,得不到贵族的支持,是难有大作为的。 李渊能够成功,有着深厚时代背景的原因,因为所有义军中,他依附在关中李阀里,又是大隋皇室的亲戚,有窦阀、长孙阀支持,当时名望很高,容易让关陇集团接纳。从太原起兵没有打几场硬仗,就顺利入主长安城了,如果换做其它义军,几十万也未必打进去,这也是为何像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等人,不敢贸然西进的重要原因。 “如果,我能提前在这布局,铺开自己的力量,盘根错杂的商团网,十五年后,将是何等底蕴?到时候,不论是我协助李渊父子,还是明哲保身,多出一条后路和底牌!” 罗昭云想到这些,精神一振,不再执着今晚的胜负,而是把筹码压在明朝…… 他来到长安城的第一夜,就是这样度过去的。 翌日,罗昭云一大早起来,开始新一天的训练,每日一千下的刺枪苦功,坚持不懈,同时拳脚功夫也不落下,经过昨晚一战,与当世猛人切磋,给他的冲击太大了,所以不再自满,而是有了追赶的目标,更加卖力了。 等练完功,用过早膳,去驻防营区报个道儿,由散骑常侍,变更为奉车都尉了。 连右卫率的录事参军都惊讶万分,想不到他昨天刚到,一个晚上过去,莫名其妙又提升了一级,除腹中暗暗不忿外,表面却客客气气,因为他推测这种提升速度的背后,怕是有厉害的靠山在撑腰了,哪敢得罪? 更换了身份鱼符,还有都尉腰牌,领取了甲胄衣袍,罗昭云回了住处,因为左右卫率的任务是掌兵仗仪卫,说直白一些,就是太子出现时候的护卫队,做仪仗兵,一般远行时候才动用,在京城之内,太子出宫,往往带上近身亲卫就足够了,用不了那么大阵势,出城勉强能用上一个千人团。 所以做东宫的右率卫的属官,任务相对轻松一些,每天报个道,走走过场,就可以回住所了,每日率卫府的司衙内,留下两个当值的武官,用于临时调派,其余人则点卯之后,都回府了。 罗昭云到了屋子不一会,郭孝恪、纪平伍两个人又来串门了。 “头儿,你又升官了?这也太快了!”纪平伍张大嘴巴,看到他的新腰牌和盔甲,满眼小星星。 “咦,昨天不是散骑常侍,七品官,一夜过去,就升到六品了。”郭孝恪也吃了一惊。 “如今我是东宫右卫率的属官奉车都尉了。” “头儿,怎么回事,难道昨晚你去参加酒宴,又大出风头了?”纪平伍好奇心满满地询问。 罗昭云脸色有些尴尬,心想自己被鱼成都十招就劈吐血了,算不算出风头呢? “宴会上,蒙得太子殿下赏识,并跟人当众切磋了一下,就被升职了。” 纪平伍下意识地道:“肯定是头儿赢了,才被加封了吧。” 罗昭云自嘲一笑道:“打了两场,第一场胜了右司御率的一名折冲郎将,第二场,十招就被人击败了,那才是一个猛人!” “十招就被击败了,什么猛人,比头儿你还猛!”纪平伍闻言惊呆了。 “他叫鱼成都,鱼俱罗将军的义子,真的猛士,简直不是人!”罗昭云苦笑一声。 郭孝恪、纪平伍二人面面相觑,很难相信,有人可以十招内就击败他! 罗昭云起身道:“别想这些事了,走吧,咱们今天无差事,出去逛一逛长安城,看一下京城的繁华!” 二人所来就是这个目的,当下不去想鱼成都究竟何许人也,跟着罗昭云,一起出了东宫长林门,走上了东城通化门正对的那条大街,看到的是高墙阔宅,楼阁林立,过往的行人也都衣冠楚楚,锦袍华丽,能住在王宫附近的坊区,几本都是达官贵人了。 他们走的是长安城的一条主要干道,安业坊和永业坊之间的纵向长街,脚下是黄土压实的路面,路两旁是成行的梧桐、榆树、槐树等,树后面就是深深的排水沟,沟后面就是高约一丈的坊墙,坊墙内有深宅大院、茶楼酒肆、寺庙道观等到,古色古香的飞檐重楼。 三人偶尔能看到一座门庭气派的府宅,在坊墙上开了自家大门直接冲着城市大街,门口列着两排戟架,还有武士家丁把手,执勤站岗。 这些都是王公贵戚三品以上大员的家,经朝廷的条令特许,才能对着大街开门的,否则一般人家的门户却只能向着坊内开,平时关闭坊门,就无法出来了,而这样大门朝外的豪门,是不受坊门约束的。 街道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甚至能看到许多胡人、西域人、倭国人、漠北人,甚至西欧人,穿戴着异域风情的衣衫,满口听不懂的语言,牵扯马匹、骆驼,赶着车把式,去往附近的东市。 大隋的盛世繁华,就如同一张特殊的‘清明上河图’的画卷在徐徐展开。 ———— ps:清明上河图是描绘宋朝的,这里借用,只是比喻而已。 第七十六章 逛东坊市 http://..org/ 大隋立国已经二十多年,经过隋文帝的励精图治,统一南北,融合多民族,推行一系列的国政,使百姓稳定下来,没有烽烟割据,没有流离失所,人口骤增,商业也迅速发展起来。 隋朝如此富裕,文帝节俭仅是因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朝廷组织的精简,机关又设有公廨钱、职田以为衙门的办公经费,地方府兵的开销也是自给自足,赈灾时有义仓制度,没有重大战争,朝廷建设大项目,不须动用国库,所以财政才迅速积累下来。 二十多年的储备,盛世繁荣,隋文帝已经给杨广打下殷实的物质基础,没有重大灾难或变动,足够后面几十年之用了。 罗昭云、郭孝恪、纪平伍三人来到了东市,由于他们出门较晚,已经过了辰时,坊市之内,已经人满为患了。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长安,也是首次逛坊市,看到眼前的一幕,都被震撼住了。 东市方圆数里,比普通的居民坊要大几倍,有百行各业,足足两三千家铺子,规划整齐,横纵如一,榆柳交荫,通渠相注。 典当铺、珠宝店、首饰店、胭脂楼、油铺子、盐店、钱庄、布庄等等,重楼延阁,互相辉映,琳琅满街,珍奇山积。 长安的东市有四个门,三人从北门鱼贯而入,挤着人群中,并没有想要着急卖的东西,只想看个热闹,见见世面。 长安有八水穿插之说,东西两市都有湖泊,河道连接着漕渠,在湖面上,停泊着成百上千的舟船,白帆如云,几乎要填满了河路,太壮观了。 飞蓬船、湖船、落脚头船、大滩货船、舫船等船只,各式各样,各具功用,运载粮食、土特产、水果、布匹、绫罗绸缎、笔墨纸砚、陶瓷玉器等,在长安东市卸货,有的直接脱手而销。 一眼望去,人山人海,因偌大的长安城,只有东西两个坊市交易,聚集天南海北、番邦异域不少的商旅,买卖家可不光是长安人,所以才促成了这种火爆场面。 在坊市内,胡商云集,随处可见异域穿着的人,来回过往,长安百姓都习以为常了。 毕竟隋文帝这些年把大隋经营的如日中天,威慑番邦,整个东方世界,已经没有哪个国家能抗衡的了,因此文帝被周边游牧部落成为圣可汗,他一时高兴,也就放宽了番邦异域商旅来中原经商的条件,包容各种文化,儒释道也不冲突,甚至连罗马传教士都有许多人长住这里。 此时的胡商种类很多,有漠北草原的少数部落,如突厥、回纥、铁勒等人,也有波斯、大食以及天竺、罗马、粟特等西域人种,多出售香料、珍玩,采购丝绸、茶叶等商品。 纪平伍目瞪口呆地感叹:“天啊,长安城的坊市,也太热闹了吧,每天到这走动的人次,能有几万众吧!” 郭孝恪心智成熟一些,对这些常识,有所耳闻,解释道““这新的长安城,又名大兴城,据说人口有五十多万,加上流动不算计在内的人数,能来几万人到坊市买卖交易,也不稀奇了。” 商铺长街车水马龙,过往行人形形色色,什么身份的都有,达官贵人、豪门子弟,淑女佳人、千金闺秀、青楼艺妓,胡姬番女,普通国人,贩夫走卒,参差其间,隋朝不像明清那样严格的男女之防,所以女人逛街比较常见。 不过,这些女子的穿衣,并不像电视中演的那样,都是露半胸的开领襦裙;因为隋唐时期虽然穿衣开发一些,但开胸装在唐朝才正式流行,而且只有两种女人,在两种地方才会穿,一种是贵族妇人、使相千金,可以在府邸和宫闱中穿。 另一种是歌伎舞伎,可以在青楼妓坊中穿戴,迎客弄姿!其他身份女子则很少穿,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大街上的女子,都是短襦高腰长裙,胸襟口处也挺严实的,男人要偷瞄一眼,瞄不到什么兴头。 罗昭云三人闲逛了几条街,由于人多,地方又不熟,走走停停,速度很慢,转眼就到了晌午,该用午膳了。 “时候不早了,走,找一间酒楼,我请两位兄长吃酒!” 郭孝恪、纪平伍闻言露出神采,一听有酒吃,都兴奋起来,他们知道罗昭云出身将门,背景殷实,手头宽裕,也都不推辞了。 “头儿,可别叫我们兄长了,真的折煞我等。” “是啊,罗都尉,你是六品,我们还没有官品,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就行。” 二人虽然知道罗昭云对他们诚心相交,但是毕竟这是等级社会,又是上下属的关系,官爵差距明显,他们也不妄自尊大,言语之中,对罗昭云都带着一份尊敬。 坊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条街,道路两旁多事酒楼、曲馆、和客栈等,价格嘛,当然要比其它坊内的酒楼客栈要贵一些。 三人挑选了一个门面雕栏画栋的酒楼,还带着几分异域的布景,客流量也非常大。 罗昭云昨晚得到了太子银两封赏,虽然还没有拨下来,但是他随身携带的盘缠,也足够吃酒开销了。 当三人进入了酒楼内,就看到不少年轻貌美、穿衣妖娆的异族女子,穿插酒桌之间,倒酒侍奉。 “这是胡人开的酒楼,好多侍酒的胡姬啊!”纪平伍大吃一惊。 “你不知道吗?我早就听说,胡人开的酒楼,可是长安城一大特色!”郭孝恪微笑着说。 在大隋开皇的时候,国泰民安,胡人经商已经形成了规模和特色,开的最多的就是珠宝店和酒楼。珠宝方面,因为造型、款式、色泽、雕工等等,与大隋风格不同,因为市场很大。另外,胡人酒家众多,却是因为胡人酒楼里,有胡姬陪酒。 隋朝时候,汉家女子虽说开放一些,但抛头露面做酒肆侍应的非常少,往往都在豪门贵族做丫鬟、婢女,却不在公众场合做侍酒,这是一种心理差异。 美酒佳肴,又有异国风情的红袖美人相伴,自然会引得酒客们趋之若鹜。 因此,胡商的酒楼越开越大,档次愈来愈高,逐渐成为大隋达官显贵、巨商豪贾们寻欢作乐的场所之一。 罗昭云带着二人在一位店小厮儿的带领下,正往楼里面坐席走,此时迎面正好走出一簇人,大约有六七个人,似乎刚饮完酒,一个个酒气缭绕,红光满面,其中有人看到罗昭云的身影时候,脸色一沉,带着促狭的冷笑,停住了脚步。 (ps:今天只有一更了,祝书友们情人节快乐!) 第七十七章 算计未成 http://..org/ “呦,这不是昨晚被一刀劈吐血的罗成嘛,怎么今日不在府内好好养伤,免得落个内疾病根,就跑到这酒楼来花天酒地了。”独孤翎冷笑一声,顿时吸引了旁边的人注意。 罗昭云听到嘲笑声,也停下来望过去,看到了右司御率长独孤翎,心中暗叫晦气,怎么碰上这厮了。 不过,罗昭云的奉车都尉只是六品官,而右司御率长,与朝廷十二卫府的将军同级,是从四品,相差了三小阶的级别,又同归属东宫内,他初来乍到,懂得该隐忍的地方要隐忍下来,所以也不动怒,一拱手道:“原来是独孤将军,失敬了。” 独孤翎原本等着他冲动动怒,或是反讥回来,就可以攒动一下身旁的人,联合对罗成进行打压,即便当场收拾他,弄残弄伤也有人与他分担,却没有料到,罗成竟然面无其事,还有向他行了礼。 有句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罗昭云还没放低姿态去迎笑,但是独孤翎准备好的怒意却没有可施的地方了。 “独孤将军,这是哪位啊,怎么不引介一下?”一位身穿蟒袍玉带的男子,约莫二十五六岁,仪表堂堂,看上去,这几人似乎对他很是尊敬。 独孤翎在旁阴测测地笑道:“士及,此人是罗荣之孙,罗成,刚从前线退下回长安,昨晚在东宫的宴会上,太子殿下召见了他,不过,除了会点诗词,功夫平平,被鱼赞贤弟的义侄,鱼成都,几下就给打吐血了,狼狈不堪,我以为他会老实在驻所养伤,躺个十天半个月,想不到今天就活蹦乱跳出来吃酒了,看来伤的还是不轻,人贱命硬!” 那位年轻男子,乃是宇文述的三儿子,宇文士及,有些才学和本领在身,又经宇文述引介,倒是颇得当今陛下隋文帝的几分器重,开皇十九年,杨广为了感激宇文述助他夺嫡之功,将自己宠爱大女儿南阳公主,许给了宇文士及。 虽然暂时宇文士及的官职不高,只是兵部下属四司中,驾部司的员外郎,六品官而已,但是,他身为太子杨广的大女婿,且南阳公主深得杨广和萧妃的宠爱,如此一来,宇文士及的身份变得更尊贵了。 加上他又是宇文述的三子中,最有才学的一个,背后有宇文阀的力量,岳丈是未来的大隋皇帝,所以,跟他一起吃酒的这些人,右司御率独孤翎、左虞候率鱼赞、左卫副率率段达等人,都要礼敬他三分。 宇文士及看了罗成一眼,淡淡一笑道:“原来你就是罗成,昨晚虽然我没有参加宴会,但是,公主昨夜从东宫回府,就把那两首诗文念给了我,的确有些才华,我记住你了。” 他的话一出,身边的独孤翎等人,都是一愣,本来打算有他在这里,他们收拾完罗成,事后太子得知宇文士及也在其中,自然不会多追究,伤残也无人问津了,可没想到宇文士及倒是忽然起了惜才之心。 罗昭云想不到自己凭那两首诗文就迅速出名了,抬首看着宇文士及,相貌堂堂,二十多岁,风华正浓,感官印象还不错,听着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也抱拳一礼道:“多谢盛赞,罗成愧不敢当。” 宇文士及平淡地说道:“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知礼,也算一个趣人了,独孤将军,咱们还有事,别跟这少年耽搁了。” 段达打圆场道:“是啊,独孤将军,上次胡商提到的夜光杯,咱们还没有挑选完呢。” 独孤翎的小计谋没有得逞,心有不甘,冷哼地瞪了罗昭云一眼,点了点头,拂袖离开。 宇文士及临行前,则大有深意地看了罗昭云一下,笑而不露地离开了。 鱼赞、段达等人紧随其后,离开了胡商的酒楼。 “真是扫兴,遇到这几个鸟人!”纪平伍不知那都是什么人,只知道似乎权力很大,有一个人跟罗成不对付,却是个将军。 “不要乱说,当心祸从嘴出!”罗昭云低声喝了一下,转身走向了酒楼二层坐席区。 除了点菜要酒之外,还点了三名胡姬作陪,来了这种大酒楼,不入乡随俗,倒显得异类了。 一名普通胡姬陪酒一顿,最低两吊钱,约合一个银豆子了,对于平民百姓有些贵,但是对于达官贵人而言,都是小钱。 酒席上,罗昭云一口缄默,对刚才的那几个人闭口不谈其名讳,就是担心在这刚说几句坏话,估计很快就传入独孤翎等人的耳中,徒增麻烦,招惹是非。 “独孤阀,应该随着独孤皇后的去年病逝,势头有所下滑,不过,仍是八大顶级门阀之一,关陇贵族中的前列,要比侯莫、于氏、贺氏等,北方大族崔卢李郑等,厉害多了。” 罗昭云心中感叹,没想到祖父罗荣,得罪过独孤家的人,导致他跟着吃瓜捞了。 当然,这些事,并没有让罗昭云如坐针毯,料想不是什么大事,否则他祖父罗荣,也不可能活到现在了,应该只是小恩怨,而且是独孤阀的旁支有冲突,并非嫡系。 身边的三位胡姬,都在二十岁以下,姿容不俗,修长圆润,鼻子挺,蓝眼睛,羊脂白玉般的皮肤,穿戴半透明的绸缎裙,异域风情,看得男人蠢蠢欲动,借着酒劲,更是神魂飘飘了。 罗昭云名义上只有十四岁,生理尚未发育完全,加上心中有事,所以对身边的妖娆胡姬,并没有多在意。 “罗都尉,等会是否有事要去做?”郭孝恪为人心细,看出了罗昭云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试探问道。 罗昭云摇头失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打算去找一处房宅,以后我要搬出去住,有个自己的落脚府邸!” 二人闻言后,都露出羡慕之色,要在长安城内买一处府邸,哪怕不大,那也价值不菲,比各州地治所城邑都要昂贵许多。 “横竖没事,比如吃晚饭,我二人就陪罗都尉去找房屋介所,看有合适的房子转售。” “成,先吃完再说了。”罗昭云笑了笑,暂时把心事和烦恼搁下,陪这两位从沙场上结交的寒门兄弟,饮酒谈笑起来。 (ps:抱歉了,今天一更,出去走访亲戚了,大正月没办法。) 第七十七章 登临罗府 http://..org/ 晌午一顿饭,加上饮酒尝菜,观赏就楼内异域风情的歌舞,吃的倒是很尽兴。 罗昭云把这里的酒水各点了几种品尝,又吃过酒楼的招牌菜,一顿消费,就达到了几十吊钱了。 不过,他从这个胡人酒楼中,倒是看到一些优点,也发现一点不足,如何取长补短,再结合自己后世对酒店的了解,把‘宁氏酒楼’立足长安城,打下商业根基。 如今罗昭云已经来到京城,如果发展顺利,肯定要住上几年,等杨广迁往东都执政,那是三四年之后的事,这几年的时间,就够他在关中立稳脚跟了。 “已经进入八月份了,隋文帝杨坚,还有一年的寿命了……”罗昭云心中一动,他知道,一年后,风云变幻,轮到杨广登上历史舞台,开启疯狂的大业模式了。 三人吃饱喝足,已经杯盘狼藉,纪平伍第一次这样高档消费,还有年轻貌美的胡姬相伴,热血沸腾,一斤白酒下肚后,手已经有些不老实了,在胡姬的腿、臀、手臂上乱捏一通,为此,临走付账时,罗昭云还多给她一吊钱做‘特殊’小费。 “一吊钱啊,我手怎么这么贱啊!”纪平伍看到罗昭云为他多花钱了,有点心疼那一吊钱。 罗昭云摆手一笑:“呵呵,烟花作乐之地,高兴就值了,别在乎钱了,走吧!” 三人走出酒楼,没有继续逛东市,因为太大了,一天无法逛完,留在以后有空闲过来慢慢溜达观看了。 从东市南大门出来,继续向南,正对一列有安邑坊、昇平坊、修行坊、修政坊等,罗昭云想要偏僻一点的地方做府邸,这样可以买个大宅院,甚至不断扩建,靠近王城四周的坊内,地皮都太昂贵了,住的都是国公、王侯、高官、贵族,以及富商大户等。 一下午的时光很快过去了,最后罗昭云三人以及从繁华区,走到了城边地带。 这里挨着城郭,居民是比较少的,因为这里距离繁华的市中心太远,所以这里有大片空旷的树木丛林,虽然圈在城中,却没有开发过多少,地皮荒置,野趣盎然。 因此,毗邻城墙的一些坊,成为长安城一道风景甚美的所在,一些喜静的文人墨客和部分仕途失意贪图房租便宜者,都会选择这一片坊区,来作为居住地,清净淡雅。 “这个坊不错,敦义坊,距离南城的安化门,还隔着两个坊,有永安渠南北穿过此坊区,城外来的物资,经过城外水路关卡盘查后,是可以从水路不卸货,直接运送进城来的。”罗昭云相中了敦义坊,距离王城,向北隔了六个坊,地皮价格降至很低了。 三人站到敦义坊的一处山丘上,看着永安河渠与许多未开荒的地带,跟长安城的繁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头儿,这立着东宫也太远了吧,拐来拐去,要七八里了。” “没关系,反正我乘坐骑,有爵在身了,可以骑马游长安,去东宫长林门当值,也没什么影响。” 郭孝恪点头道:“这里风景不错,居民不到三分之一,有爵位在身的贵族大户,似乎没几家。” “此处正合我意,好了,今天就逛到这吧,夕阳将落,天黑下来,长安城要宵禁,我们要赶回东宫,徒步回去,是够远的了。”罗昭云微微一笑,已经达到了初步目的,接下来,就是一点点营造属于自己的小势力了。 任何时代,有钱才是王道,虽然古代社会都是官本位,即做官就有钱有势,而且高人一等,觉得光宗耀祖,可是当官者太危险了,不是被君王猜忌而死,就是被同行党争害死,能得善终者太少了,即便自己这一代没事,但第二代、第三代,不是没落,就是牵扯到政治斗争中,家破人亡,甚至还被胜利者挖了祖坟,前辈的功德业绩也被一下子抹除,这样的太多了。 所以罗昭云步入官途的同时,也在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时机不对,日后就急流勇退,辞官回乡,或功成身退,卸甲归田,暗中拥有庞大的财力,足够子孙几辈子往后延续了。 而且,盛极必衰,乱世将至,有了充足财力,才能在乱世中伺机而动,这是罗昭云的小野心。 ……… 两日后,罗昭云写好了书信,交给可以邮寄的官方传驿部门,表面上是写给幽州罗艺的家书,但是暗中有一封转给沐荷,让他派一批人来京城。 送出了书信后,罗昭云去买了许多礼品,打算登门拜访罗家老爷子,祖父罗荣去了。 罗府位于南城启厦门正对大街的右侧坊区,从南向北数,第七个坊——长兴坊内。 这个位置也算达官贵人的聚集区,但不算最繁华区,毕竟距离皇城,纵向还隔着两个坊的距离呢。 长兴坊内,多是一些三品以下的大官,四、五品居多,还有一些中等关陇贵族住宅区,街道整齐,楼阁林立,飞檐画璧,青砖长瓦,巷子很宽,林木环绕,十分幽雅。 罗昭云找到了罗府,看着门庭广阔的宅院,心中有些莫名感觉,马上要认长辈了,也不知这个便宜祖父长什么样,什么脾气,毕竟历史上的记载,只是因罗艺的关系,一笔带过而已,没有什么事迹留下,很难猜测。 他马系在门口侧墙下的拴马桩上,大踏步上了台阶,抓起门上的兽首铜环,用力叩响了大门。 “嗵嗵嗵!” 罗昭云用力一敲,几声闷响之后,门后有脚步声响起,开启了大门。 “吱呀!”门扉开了一隙,探出来一道身影,是个中年男子,一身青衣长衫,头带濮巾,上下打量着罗昭云,瞧他年纪轻轻,一身衣衫也寻常,不像是什么权贵名流,蹙眉道:“你找谁啊?” 罗昭云平静地说:“我要拜会罗荣将军!” 那掌管大门的家仆道:“我家罗公闭门谢客,除非有约之人,否则这几日一律谢客不见!” “我叫罗成,又名罗昭云,是罗公的亲孙,是否够资格入这个门槛呢?” “罗成……罗小郎君!”那名家仆神色一动,他已经提前接到罗荣的告示,得知近日会有一位亲孙登门,原来就是他。 “请…请进,小郎君,罗公早就在府内等候多时了。”家仆神色变得恭敬不少。 罗昭云闻言淡淡一笑,知道自家这个老爷子,虽然半退休状态,但似乎消息还挺灵通,并非封闭在家,看来罗家还是有些门道和底蕴的。 第七十八章 罗家老爷子 http://..org/ 长安罗府的祖宅院落占地数亩,五进五出,第一进是接普通客人的明堂,有一个大院子,两侧都是一排房舍,住着家丁、奴仆,第二进住的是管家、执事、护院教头、亲卫等有些级别的仆人,第三、四进才是罗府主人及家眷、孩子居所, 最后一进基本都是后花园。 罗家的人世代在北周、大隋做官,虽然不是关陇门阀中的胄贵大族,但三四代的积累,不曾衰落,也储备了一定的人脉和财力。 罗荣并没有在第一进的明堂与他见面,而是让奴仆引他进入后宅,这意义明显,没把他当成外人。 经过第二进的月亮门时候,长廊曲折,旁边有一杆杆修竹,碗口粗的青竹,郁郁葱葱,一节足有两尺,修长的青竹汇聚成林,风吹过,竹叶沙沙轻响。 罗昭云看着青竹,心境好像顿时清新不少,对着罗老爷子,有了一个大体预料,这是一个粗中有细,品味不俗的将军。 当他被仆人引到书房的门前的时候,愣了一下,想不到会安排在书房。 “小郎君,请进吧,罗公正在书房练字!” 罗昭云推门进房,看到了一个身材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了门口,穿着一身青色锦衣长袍,头发已经有了白丝,但七成仍是黑色,光看背影,脊梁笔直,给人一种挺拔如山岳的感觉。 罗昭云站在门口里,看着眼前接近花甲年纪的男人,记忆中,依稀还是他十岁时候的记忆印象。 “阿翁!”罗昭云的脑海回想一些往事,对于这个过半百的老人家还是有些感情的,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罗荣正在练字,闻言停顿了一下,没有停笔,继续写着,也未转身,嘴上冷哼一声:“小兔崽子,回京三天了,才想着回家来看阿翁啊,以前白疼你了!” 罗昭云听到老爷子的话,不知为何,竟然多出几分亲切的感觉。 男人之间的交流,不想女人那般柔情、肉麻,往往几句看似不客气的话,却能蓦然间,拉近距离。 “阿翁,孙儿不敬,的确是晚了几日才过来拜访!” “算了,你也长大了,有自己的应酬和想法,阿翁岂能怪你!不过,你的伤势如何了?”罗荣撂下了毛笔,转过身来,一双虎目射出精光,紧紧盯向了罗昭云。 与此同时,罗昭云也看向了罗荣,这是一位接近六旬的老者,在古代,因疾病和医疗水平低,人的平均寿命较短,能活过六十的人,还很硬朗的人,都算比较长寿的一列了,至于七十,人生七十古来稀,自古就稀少了。 罗荣双眉如剑,斜飞入鬓,目光闪烁,带着一种莫名的冷厉和杀伐之气。 罗昭云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军中百战的将领该有的铁血气息,跟周罗睺、鱼俱罗等人一样,这是一个实至名归的将军,绝非靠祖辈余荫才混上去的人。 在他身上,有父亲罗艺的影子,至少五六分酷像,不过,罗艺刚正耿直,有点一根筋,但这祖父,罗昭云看出了对方沉稳坚毅,有内在的睿智。 “回阿翁,只是皮外伤,还有虎口裂伤,并不碍事。” 罗荣点头,看着对方,露出几分赞赏之色,道:“不错,四年不见,终于长大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乖巧又胆小的小成儿了,你的事情,我已知晓,独孤阀的确欺人太甚了,鱼俱罗的义子,目前更已是大隋第一高手的势头,你败在他的手里,不为耻,反而对你摸索武学还有益处!” 罗昭云虚心受教,听着祖父的训话教导,暗中想着祖父闭门家中,消息却如此灵通,应该在长安城也有情报来源,或是某个利益集团混合在一起。 “想我罗家,终于后继有人了,你只有十四岁的年纪,却能离家出走,不依靠祖辈余荫,从边疆小卒做起,屡立奇功,一跃升为前军校尉,调回京师,又被封为奉车都尉,六品官,已经跟你二叔同级了,甚至超出阿翁和你那阿爹年轻时的战绩了。” “时势造英雄,孙儿只是恰逢机遇,晋升顺利而已,哪能与阿翁及阿爹戎马生涯相提并论。” “嘿嘿,你小子,嘴还挺甜,这四年,看来对你的历练很大,根本不想当初那个小娃子了。”罗荣老安慰坏,见唯一的孙子如此优异,自然高兴万分。 “阿翁,外面都传,你主动提出辞去监门将军一职,想要安度晚年了?” 罗荣点头道:“不错,早有打算,只是今年身体大不如从前,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罗昭云也赞同这个决断,毕竟隋文帝就要驾崩,宫廷不太平,左右监门府是大隋十二卫府的两个重要部门,虽然不对外领军,但是职责重要,负责掌守卫宫殿门禁军,保护王宫安全。 像其它十卫府都设有大将军的职位,唯独左右监门府,只设将军,无大将军衔,级别虽然低了半品,但是受重视程度却丝毫不差。 罗荣能成为监门将军,可见隋文帝对他的信任,在这个职位上,太子夺嫡中,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他只能中立,否则第一时间,就会被猜忌日重的隋文帝杨坚给除掉。 “阿翁能这样取舍,急流勇退,也是明智的!”罗昭云想到一些利害关系,心中猜测到了许多。 罗荣听出了弦外之音,意外地看了孙子一眼,越看越中意,笑容一敛,神色肃穆,压低声音道:“老夫能为陛下守门十多年,难道这些门道还看不出来吗?现在陛下身体每况愈下,已经疾病缠身,一些反对太子杨广,意欲恢复杨勇身份的势力仍在,一些亡国遗老的贵族,都希望大隋生乱,这一年,乃多事之秋,你既参与进来,切不可立功心切,趟此浑水。” 罗昭云浑身轻颤,没想到祖父罗荣,果然看到了一些玄机,预测到了凶险局势,才突然辞官隐退的,如此看来,他果然比父亲罗艺,要更有心机和谋略一些。 “孙儿受教了。” “嗯,到桌案近前来,阿翁送你一副字!” 罗昭云走进,看着桌面铺着的上等竹宣纸上,墨迹未干,笔力刚劲,洋洋洒洒写着八个大字:韬光隐晦,铁骨铮铮! 第七十九章 姜是老的辣 http://..org/ 罗昭云见到了“韬光隐晦,铁骨铮铮”心中一动,顿时猜到了祖父的意思,让自己明哲保身,藏掉锋芒,但是铁骨不变,随时准备着日后的爆发。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形势复杂的时候,能懂的如何保护自己,才是智者,能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继续混仕途。 “我明白了。” “呵呵,不错,比你父亲和二叔,更有可塑造性,他们啊,太过耿直武断,脾气倔强,不适合混官场,眼力也不行,让他们站队,绝对会适得其反,所以,几年前通过关系,我都给调出去了,留在京城,牵扯党争,后患无穷。” 罗荣捋着胡须一笑,对这个亲孙印象很不错,虽然并非嫡长孙,但他嫡母无子,这庶出的亲孙,也就相当于嫡孙了。 对于罗荣这等老人而言,传后才最重要,谁是罗艺的正妻,他不需要在乎,一句话,就能让嫡妻休掉,或是降为侧室,理由就是无后为过,有些豪门甚至能以此来休妻另取嫡妻。 这也是当初孟氏主母为何仇视他和生母柳氏的原因,不甘心放弃主位,更像让自己的女儿成为罗家下一代的话权人,所以才会不择手段。 罗昭云心中一愣,目光看着罗荣,不由得刮目相看,原本听说,因罗荣得罪独孤家,父亲罗艺和二叔罗寿才被打压,调离了京城,原来这中间还有祖父的运作,估计调开,这样远离朝堂的争斗,过几年,太子杨广登基了,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反而没有了危险。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罗昭云心中暗赞,如果立足京城,陷入太子与晋王之争,但凡站在太子杨勇一方的文臣武将,被斩杀,被流放,被降职的人,多达近百了。 中立的人,看似没有得到胜利者的宠信,但是忌惮也会少几分,过多参与夺嫡的人,后面也会被杨广猜忌,没有几个好下场,反而中立者,用得更放心一些。 可这份淡定和坚守,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有时会受到双方的打压和排挤。 “既然来了,晌午就陪着阿翁小饮几杯吧,说说你这几年,都是如何过来的,为何突然想离开幽州之地,背着你父亲,去到前线参军了?”罗荣和蔼地微笑问。 罗昭云心中感受到祖父的疼爱,难怪都说隔辈亲,血脉的传承,看着后继有人,对于年入花甲的老人而言,看淡一生的戎马和起伏,却放不下这股血脉亲情。 “这个,嘿嘿,孙儿不想一直在幽州靠父辈余荫,去前线虽然危险,但真正的磨砺,对以后成长大有益处。” “嗯,这个想法不错,有志气,就是太危险了,有些意气用事!”罗荣更老成一些,虽然有些佩服孙子的勇气,但是,这样上阵直接成小卒,太危险了,士卒的存活率很低,尤其是先锋军,十不留三,能活下来的人,都是命硬。 罗荣吩咐人准备了饭菜和佳酿,同时在书房给罗昭云讲解了一下当前京城局势,还打算给他准备府邸,转送一些纹银钱贯等。 “阿翁,我府邸我打算在敦义坊购置房产,地方开阔,环境不错!” “有点远啊,不过,那些坊都有河渠经过,倒也不错,这样吧,此时交给我罗家来置办,毕竟你买下地皮,还有盖房,添置家具等,都需要一个过程,买现成的府邸,不一定合适,暂时阿翁送一套你住,敦义坊那边,出资也为你重新盖一套房产。” 罗昭云眼神一亮,微笑道:“那就谢过阿翁厚爱了。” 罗荣摆手一笑,说道:“走,到院子里,耍一套枪法,让阿翁看你武艺如何了,有你爹几成本领?” “成,那孙儿就献丑了。” 爷孙二人来到院子内,罗荣从书房一个狭长木匣内,取出一柄长枪来,枪头寒光闪烁,乃寒铁打造而成,虎口吞刃的造型,枪身为铁杆,还镀了铬、熟铜等,长一丈一尺三,锋锐无比,无惧砍剁力劈。 “这是阿翁收藏的一把寒铁虎头枪,就赠给你了。” 罗昭云接过了虎头枪,掂量一下,重达到了三四十斤,比他前些日子用的拓木杆身的缨枪要沉不少,舞动起来会耗力,但是威力却能提升许多。 他仗枪而立,喝了一声,开始展开父亲传授的五虎断魂枪法,哧哧哧一阵破空疾响,身影腾挪闪烁,寒气森森,光芒吞吐,十分霸道凌厉。 罗荣老爷子就在一旁观看,不时地点头,露出笑容,今天一日的笑声,比往日大半年都要多了。 这种看到后代成才,心中感触颇多。 待罗昭云枪术打完之后,他亲自提枪,把真正的罗家祖辈相传的枪法,结合自己的理解、修改,也演练了一遍,讲解自己五十多年来,练枪的心得。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 以刀、枪、剑、棍四种而论,枪是最难掌握的,仅是刺、搬、扣这三个动作,不下苦功就很难做得准确,枪法之多是其它兵器技术无法比的,而各家枪法又各有许多深奥之处。就好像美酒,年头越酒它越醇! 罗昭云听到了罗荣讲解心得,又对枪术有了全新的体会,领悟了以前没有悟透的精义。 ———— ps:抱歉了,家里来了亲戚,百忙之中赶了一小章! 第八十章 密谋 http://..org/ 关中长安,八月份仍是雨季旺盛期,天气说变就变,一朵乌云聚来,顷刻就下起了磅礴大雨。 这场雨从晌午就下起来,天地连成了线,到了午后仍不见停歇,由大转小,但淅淅沥沥不绝,淡淡的秋意因此弥漫开来,城内一片萧索。 一个身穿蓑衣,手中撑伞的人,在黄昏时候,走入敦化坊的一条小巷,穿过一片房舍区,面前赫然开朗,出现一片静静的树林,这里居民很少,许多都是荒野和林地,幽深安静,雨丝仍在飘摇,林中隐隐现出一角丹青飞檐,还有一枝酒幡,在风雨中轻轻地飘摇着,此处赫然是一处酒家。 这个男子低着头,面容古怪,撑着伞没有停下,直接到了酒家门口前的滴水檐下,敲了敲门。 酒楼似乎已经打烊了,但是听到此人的敲门暗号,顿时有人在里面打开了木门,身穿蓑衣的男子收伞后,鱼贯而入,进入了酒家店里。 开门的瞬间,随之刮进一阵风雨,轻轻拂动了柜台上方悬着的一串竹制的酒牌菜牌,相互碰撞,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屋里面竟然聚集了不少人,正围绕着酒桌而坐,外面天色虽然黯淡了,但里面却没有掌灯,光线有些发暗。 身穿蓑衣的男子进屋后,伸手往自己的脸上一抓,竟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露出了三十多岁冷酷孤傲的脸庞来。 “刘帮主!”众人起身,全都抱拳施礼。 那蓑衣男子爽朗一笑,开口道:“诸位帮内兄弟,三年不见,我刘居士又回长安了。” 此人正是当初太子杨勇麾下的一名得力臂膀,京城小霸王刘居士,武功高强,背景强大,傲视公卿大臣,少有人敢惹,只不过,杨勇失势,被夺去了太子之位,身边党羽也被诛杀、流放不少,这刘居士自然也首当其冲。 但刘居士在长安城经营多年,掌控不少地头蛇帮派,甚至还组建了自己的帮会,捞钱、买地,开设酒肆、青楼,眼线遍布长安城,哪那么会轻易被逮捕诛杀? 当日,他早就得到线报,用了替身,自己金蝉脱壳,离开了长安城,被斩杀的刘居士乃是假冒的。 “恭迎刘帮主回京,再掀长安风云!” “哈哈哈,咱们暗中准备多年,岂是那么容易被诛灭?当日离去之前,我就已经暗中写密信告知了太子殿下,暂时隐忍不发,因为当时形势不可逆转。如今陛下疾病缠身,大限将至,有术士占卜,明年就是陛下驾崩之时,我们的机会来了,还有最后一次反击的机会!”刘居士坐下来,目光扫过桌旁的这些人,一副傲气凛然的势头。 “帮主,我们已经私下聚集了不少剑手、武士,还有一些勇悍帮众,加起来,足有两三千人了,攻打东宫,也不是没有可能。”一位四十来岁的浓眉壮汉抱拳道。 刘居士微笑点头:“那就好,元阀那边也已经准备妥当,在陛下身边安插了人,只要驾崩之前,改了诏书,废掉杨广,重新恢复杨勇储君之位,我们就有了圣命,名正言顺,即便杨广那边出动东宫率卫,但是咱们这边也有禁军帮助,加上几个关陇贵族和山东势力的支持,也会出动一些家将配合,杀了杨广,大势就定下了。” “刘帮主,目前太子杨勇仍被困于东宫地牢内,数次营救未果!” 刘居士脸色微沉,说道:“咱们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细心策划,务必再宫变之前,营救出太子来!” ……… 罗昭云从罗府回去后,收获颇多,与祖父相谈甚欢,那种血脉传承中的感情,刻入骨子里,血浓于水,真的有道理。 虽然他的灵魂是宁泽宇,但四年来,他逐渐融合了两个人的记忆,已经适应了罗家庶子的身份了。 对于父亲罗艺、祖父罗荣,他的印象都不错,让他对家族的归属感更多了。 又是三日过去了,罗昭云当值一次,没有什么任务,就是在右率卫的司衙内值班,随时等待太子出行的调令。 这一日,罗府的一位内门执事钟骅,来长门林驻所,找到了罗昭云,带来了房契交给他,并领着他去新府邸。 这是早些年罗府住过一处的府宅,后来因为嫌小就更换迁居了,一直没有卖掉,这次罗荣直接派仆人和家丁里外大清理,所有用具焕然一新,重新布置一番。 罗昭云跟随钟骅,来到了他在长安拥有的第一座府邸,坐落于永宁坊,与罗府所在的长兴坊,临街对望,斜对角的位置,处于启厦门正对大街的右侧,从南往北数起第六个坊。 这个坊里居民不少,达官贵族也多,不过都是五品之下的在职官员,或是一些退休在家的老臣,豪门富商也不少,街路干净,高门大院,绿柳成荫。 “少东家,这就是罗公赠予你的宅院,我暂时在府内,为少东家负责打理家务,管理仆人。” 罗昭云听完,称呼都改了,明白他的意思,这钟骅暂时从罗府的内门执事,来到他的府内做大管家了,在含蓄地表达出来。 “成,以后你就是这府上的大管家了,日常起居等生活,就劳烦钟管家细心打理,管教好下面的家丁和仆人。” “承蒙少东家器重,钟某定当竭尽全力,管理好府宅的锁事,及时禀告给少东家!”钟骅在表忠心。 罗昭云点头,迈进了府邸,整座院子只有三进三出,婢女二人,家丁四个人,都在忙碌着擦拭门楣,铲草,清理灰尘等待,虽然从大府搬出来的,但是这些仆人都暗自高兴,因为府邸越大,仆人间也有争斗,而且罗公毕竟年迈了,跟着少当家,未来还有更多的机会。 “少当家!”仆人看到他,顿时鞠躬行礼,非常恭敬。 罗昭云微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参观了一下宅院,景致淡雅,修竹葱郁,荷塘里仍有莲花漂浮,房舍楼阁也都够住,随时可以住进来。 “钟管家,我想问一下,长安城最热闹的消遣之地,在哪个坊?比如酒楼、歌姬可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的地方!” 钟骅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以为少东家要去欢场寻乐,笑着道:“当然是兴化坊,那里聚集了不少青楼、酒肆,平日里歌舞升平,画舫游弋,不少才子雅士、公卿贵族、王侯子弟都会前往,尤其是这些日子,重阳节将近,听说最有名的红袖薇、铜雀楼、妙音阁等正在斗花魁,各施招数,比谁能吸的客人多,据说,妙音阁惊才艳绝的花魁才女萧依依也会出来表演,现在长安城有头有脸的贵族子弟,都趋之若鹜了。” 第八十一章 邂逅 http://..org/ 罗昭云有心考察一下长安城目前烟花场所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自己的‘宁氏商会’要在长安立足,该如何扬长避短地竞争,博取眼球,吸引宾客呢? 带着这个想法,罗昭云一大早就出门了,永宁坊与兴化坊并不太远,中间只隔了三个坊,他从永宁坊的北门出来,沿着大街笔直向西,走出数里后,来到兴化坊的南门,直接进入。 因为刚清晨,许多寻花问柳的宾客,都是晌午或黄昏才来;大早晨的,往往都是在青楼夜宿的一些风流士子和贵胄子弟、商贾、勋戚等人,正在打着哈欠,往坊外走,要回府邸了。 有的骑马,有的乘轿,浑身酒气,身子发虚,显然昨晚没少折腾,在榻上与娇娃们颠鸾倒凤,消耗体力。 虽然长安城实行宵禁政策,夜间关闭城门、宫门、坊门,不允许大街上有人乱串,但是黄昏之前,就到了青楼里,在里面寻欢作乐,只要不出来,没有人去管的,夜夜笙歌也没问题,属于关门娱乐嘛! 当然,有些爵位在身的官大夫,贵族子弟,往往不大遵守,巡查的宿卫们,看到贵胄子弟,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果是普通平民,那就要遭殃了,肯定会重判,有牢狱之灾。 罗昭云一入兴化坊,就能看出这个坊内,布局规整,环境典雅,极有讲究,街道的商铺极多,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左手边的那条永安渠河道,河面上已经有少许舟船在卸货了,琴棋书画,笔墨纸砚,丝帛布缕,枣橘瓜果,酒酿食盐,米麦杂粮,许多日用消耗品,被这里的商铺接收。 有许多商铺已经在清晨开业了,贩卖的货物琳琅满目,番外的皮毛犀玉,南方各地的水产,潞州丝绸,蜀中清茶,西域的香料和珍珠,以及来自各地的果品、佳酿、茶、丝绢、纸、书籍,应有尽有。 还有一些小店正在出售早点,面片汤、豆腐脑、羊杂、肚肺、腰子螃蟹、酥饼、枣砂团子、糖果等,处处飘着香气。 他眺望远处一些酒幡在飘摇,客栈、酒肆林立,再往里面走一些,坊内都是十字大道,有一处区古色古香的建筑群,阁楼典雅,参差错落,雕栏画栋,景致怡人,小窗珠帘暗敛通幽,显得清静了许多。 罗昭云心中感慨,这里的环境优雅,所谓的青楼,竟然都是那高档的别墅区,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种媚俗低劣、污秽不堪的环境。 忽然间,他看到河沿的浓郁竹林处,站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似乎正在对着一张画板作画,在那道身影后面,站着一个十多岁的小厮,手里端着托盘,里面放着不少细笔和彩墨。 “这么一大早,就出来作画,好雅致啊!” 罗昭云心中好奇,走了过去,不知又是哪一位历史名人,在这附庸风雅? 他屏息静气,脚步无声,缓缓接近二人的画板后面几步远,聚目向板面上看去。 那洁白的宣纸上画已近完稿,画的是远处河渠、船只、楼阁等,都栩栩如生,唯独那沿河的垂柳,却无精打采,缺少了一股神韵,使得这位士子困惑着,眉梢蹙起,煞是俊俏,迟迟没有下笔。 罗昭云侧头瞄了几眼画图,又遥望前面的景致,虽然大体上都非常相近,笔法娴熟,实物酷像,却仍少了一种灵动之气,不错,因为河面是有微风的,柳枝在轻轻摇曳,但这人的画中,却有些死板。 “好像缺少点什么……”那作画之人轻轻叹息,声音很轻,也很好听,身穿着大隋男子高领宽缘的直裰长衣,不过剪裁合体,虽然不魁梧,却非常匀称。 “缺了灵动的意境,少了生机!”罗昭云在后面忍不住开口说道。 “啊!”作画之人,以及那个身旁小厮听到后面有第三个人说话,惊骇一声,全都转过身来。 罗昭云登时看到了一张绝色的脸颊,眉目如画,细细长长,鼻儿小巧,唇若绛点,眸子熠熠生辉,皮肤洁白傲霜,虽然是一身男子打扮,易钗而弁,但是那股惊艳的无双清丽,还有飘逸轻灵的气质,一下子就让罗昭云这个穿越者认出本质来。 那女扮男装的作画人很快收住惊醒之色,微微点头,虽然对方无声无息走过来,还窥视自己的作品,有些唐突了,但这里毕竟不是私人区域,而且又听到对方言语中,提到了自己所欠缺的东西,心中的不快倒是减了几分,跟他打个招呼,道:“适才听见小郎君点拨之语,颇有见地,难道阁下对作画也很在行?” 罗昭云尴尬笑道:“其实,在下只是略懂而已,阁下的画功,不论在运笔、点墨、配彩等方面均已臻至上乘,可以说,作画技巧娴熟,只不过,缺少一点内涵的意境,这东西,并非是硬性学习,而是靠刹那领悟。” “咦!”作画女子神色动容,轻呼一声,似乎这几句话对她有所触动。 这一刻,这位作画女子听出对方是内行,于是虚心起来,双眸盯着他,学着男人士子那般,拱手抱拳道:“还请小郎君指点!” 罗昭云虽然不知道此人换上女装后,有多么倾国倾城,但此刻哪怕是男装,一个眼波流慧,就让自己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大致猜到,这肯定是长安城内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是不是住在兴化坊里,还无法确定。 此时被这样关注,对方眸光露出期盼之色,罗昭云想到横竖没人知道,周围也没有达官贵人,露一露风头,适当装一下,也无不可,要不然,一千五百多年的知识,都憋在肚子里,处处隐忍,真的闷得慌。 罗昭云想到自己在大学时候,选修艺术课时,曾上过一门绘画鉴赏,当时他清晰记着一位叫刘骁纯先生写的《美术观察》的著作,里面有这样的一番言论,此时,稍微一回忆,淡淡笑道:“绘画中的意境可概括为五个字:简、情、远、静、玄。” “简者,万取一收、单纯凝练而不驳杂也;情者,情真景惬、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远者,虚实相生、空虚远深之气韵也;静者,以静制动、凝神寂照而物我两忘也;玄者,妙造自然、‘拟太虚之体’以‘澄怀观道’也。要把这五个字悟透,就是另一番境界了。” 这作画女子听到这番言论,顿时目露异彩,脸色有沉思,也有兴奋,似乎找到了神交的知己,能跟自己谈论这画中的高深意境了,仔细咀嚼一番,对于她这种才女,秀外慧中,天赋极高,一指点破窗户纸,她就能看到了新的一片天地。 旁边的那位小厮,十一二岁的样子,刚才原本对这贸然床来的小郎君有些轻视,觉得他在自己主子面前,有些班门弄斧,不知深浅了,可现在听到了这番新颖玄妙的言论,也目瞪口呆,收起了轻蔑之心。 第八十二章 画龙点睛 http://..org/ “阁下现在请仔细观察一下自己的画,对比一下前方的景致,有何差别?”罗昭云的美术思想,是源于自古至今数千年绘画理论的积累后沉淀的知识,比隋朝的人,至少多了一千五百年的视野,所以,随便说一些抽象的话,都显得标新立异,高深莫测。 毕竟后世的各种文化,都是经过隋唐宋明不断演变、发展,总结而得出来的结论,集诸多思想于大成,是这个时代的人,看不到的视野和思维。 作画女子抬头望去,陷入一种沉思中,虽然还是没有想透,但隐隐似乎果然有些差异了。 “看山画山不是画,画山是画不像山,光临摹表象,但动态变化万千,事物时刻在运动之中,唯有抓住精髓,才能脱离外物表象的制约和局限……” “小郎君所言颇有道理,在下倒似乎有了一些体会,但感悟仍不够,不知能否亲自示范,为某解惑?” 罗昭云微微一笑,如果让他一笔一划地绘画,那他还真比不过这位才女,但在她如此高超的画工之上,添减几笔,画龙点睛,倒是勉强能做到。 他走上前,接过了那女子手中的细毛笔,沉吟了一下,下笔极有讲究,在她绘制的河柳旁,又画了两株出来,但是这几株似乎不是前面的柳树,柳枝飘飞,跃然纸上,还有河中的船只,也竖起了帆,扛卸货物的役夫,发丝也在微微偏飞,形象一下子更丰富了…… 整个画面,就好像有一股轻风吹过,画上的景物都被感染,一下子生动起来,像是自己在活动一般。 须臾之间,原本平静的一副画,却好像有了灵魂,不在是冷冰冰的作品,而是一副鲜明的河沿生活写照。 那作画女子一直在观摩,只见对方寥寥数笔,就改变一处的动态,更加生动了。 这时候,她真的有些佩服这个少年公子了。 罗昭云提着笔,淡淡一笑,转身对着女扮男装的作画人谦逊道:“见拙了。” 那女子轻轻一叹,光从他能在自己画上填补几下,就能使它提升一个大档次,仿佛点石成金一般,这种神妙的画技,还有那一番言论,的确令人高山仰止。 她仔细打量着罗昭云,看着他的年纪似乎不大,虽然身材挺拔,有了一股男子汉的气概,眼神也深邃睿智,但脸部仍没有完全摆脱稚气,似乎只有十五六的样子,比她还有小个一两岁。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少年,比她要小! 为何以前从没听说过?拥有如此画技的少年,应该早已名闻长安城才是,像大才子虞世南、薛道衡、孔颖达、颜师古等人,哪一个不是名满京城,声名在外,唯独这个少年,却从未见到过。 这时罗昭云颇为满意,两者结合,这是一幅很上乘的画卷了,如果自己来画,估计差得很远,心中也有些暗中佩服这女子的画工精湛,才华不俗,微笑道:“柳枝西出叶向东,此非画柳实画风。风来无质难上纸,巧借柳枝相形容,有时候,有形之物,往往借助无形内相来表达……” “风来无质难上纸,巧借柳枝相形容!”作画女子浅浅地在吟念,眸光闪烁不定,不时地看向画面,又不时地看向他的面孔,心中的震惊还是很大的,至少这番言论,从未听闻过。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可否告知?” “我姓罗,字昭云,你呢?”罗昭云漫不经心地询问,有心思看她是否如实承认自己的女儿身。 “我……”作画女子犹豫了一下,咬了一下唇,然后回答:“我姓萧,闺字,依依!” 罗昭云心中一动,萧依依,这么耳熟呢! 那萧依依原本担心一报出自己的名字后,会出现少年恭维的一幕,破坏了这里的气氛,同时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对方趁机说出一些爱慕的话,那么自己拂袖就走,免得破坏刚才此人在自己心中才子的印象。 孰知,罗昭云只是蹙了一下眉头,竟然没有什么反应,似乎不认识她,更没有听过她的名声一般。 “罗公子,似乎不是京城本地人,刚来长安吗?”萧依依好奇地试探问。 她已经称呼对方为公子,这个时代,公子一词并不多见,一般王侯贵族的小郎君,有些身份档次,见面时候,才会相互称公子,或是被其他人称呼公子。 如今萧依依看他英姿挺拔,仪表不凡,举止文质彬彬,饱读诗书的样子,所以高抬了一下,直接称呼他为公子了。 “幼年离开长安城,数日前才从边戍回京!” 萧依依闻言暗道果然如此,难怪像是没听过自己的名声,如此一来,相处就更融洽、随意一些了。 “罗昭云……罗昭云……”她心中轻轻默念,忽然一惊,想到此人是谁了。 幽州罗成,字昭云,写下两首边塞诗,堪称传世之作,最近在上层达官贵族、诗社、青楼似乎都有传开了。 原来是他! 想不到自己今日早晨出来散心,随手作画,竟巧遇上了这位奇少年,实在有趣。 在这时候,天空几多云彩遮住了晨光,看样子似乎要有雨了。 “罗公子,不如到画舫上一叙吧,妾身还有一些拙作,请公子指点,作为酬谢,妾身会为公子单独抚琴一曲,如何?” 罗昭云本就闲来无事,对这位女扮男装的才女也很感兴趣,闻言邀请,淡淡一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秀盈,去叫画舫过来。” “是,小娘子!”那个小厮见自己主人已经承认身份和名字,也就不再打掩护了,转身去前方河堤去叫自家画舫了。 “罗公子可是从玉门关前线归来?” “哦,这萧姑娘如何猜到的?” 萧依依心中更加笃定,笑靥如花,哪怕是男装在身,仍无法掩盖那倾城之姿,含笑道:“罗公子或许还不知,你虽刚入京城数日,但是名声却已在外,不少达官贵族中富有才学子弟,大多知道了你,尤其那两句‘黄沙百战穿金甲’‘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醒馈了不少人,近来大兴诗社的人,还有意要拉拢你入诗社呢。” 第八十四章 那一抹低羞的风情 http://..org/ 萧依依派婢子去叫来的画舫,分为两层,大概六七米高,飞檐楼阁,头迎风飞舞的一个巨大红灯笼上,写着一个烫金大字——“萧”。 不得不说,这样的画舫说不出的气派,船上的阁楼,朱红门窗,红纱被河风吹拂,来回飘荡,画舫里布局典雅,玉器琳琅,古琴长弦,山水墨画,书法字幅,都衬托出主人的高雅与圣洁。 罗昭云和萧依依坐在二楼最大的一件阁楼内,临窗设座,二人跪坐在软席之上,中间放着一张檀香木的案几,上面放着一壶蜀茶,香气扑鼻。 北方的茶道并不流行,一些王侯贵族、高门大户的人家里,饮茶还是喝茶汤,而非完全的沏茶泡茶。 但南方蜀地,已经开始逐渐推行,不放那些葱、姜等作料,让茶叶的本味回归,饮那种山茶树叶,气味和口感更佳。 萧依依出身江陵一带,与蜀文化接近,十岁之前,曾接触过这种茶艺。以后来到长安,住进妙音阁坊内,待客有时仍用这种茶,当然,北方一些贵族喝不惯,也有其它茶汤,随时替换。 女扮男装的萧依依,伸出葱白如腻的玉手,亲自倒水沏茶,手法娴熟轻盈,一股茶香随着热气散开。 罗昭云轻轻一闻,怡然神爽,与此同时,窗外的风吹进少许,又让人有一种清凉之感。 “请罗公子品此茶如何?”萧依依含笑着一推翠色玉质的茶杯,缓缓推到了他的身案前。 罗昭云点头表示谢意,双手托杯,先是轻嗅一下茶香之气,然后小尝一口,微笑道:“此茶清透明亮,入口生津,醇正甘润,的确好茶!” “哦,公子竟然懂茶?”萧依依露出高兴之色,她小时候,还不是锦衣玉食,曾种过茶树,采过茶叶,对于茶水有着说不出的依恋感情。 因为每当饮茶的时候,她总是不经意地会想到过去,她逝去的阿爹阿娘,以及那个生长的水乡之地。 “以前喝过,因为我当初不大喜欢茶汤,所以就直接沏茶泡水,反而觉得更有韵味。”罗昭云呵呵一笑,搪塞过去。 萧依依信以为真,嫣然一笑,非常动人,虽然没有换下男装,还穿着圆领长袍,头戴丝绸幞头,一副年轻贵公子的打扮,但削肩细腰,身材纤纤如一弯新月,灵透的气质又似一方软玉般晶莹剔透,温润美洁。 因为一口茶,一个认同,一个喜好,萧依依觉得和对方的交往更加顺畅无阻了。 正所谓人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萧依依对这罗昭云也是非常感兴趣,毕竟才女所爱慕的,多是文采高绝的大才子,武能安邦的大英雄,如果两者合一,那更是让人动心。 尽管她对这个少年,还没产生什么较深的感情,但是良好的开端,就有一种初识知己的舒心感觉。 “不错,沏茶直饮,去掉繁琐的葱蒜芥末等作料,反而更能显出本意,就好像浓妆艳抹的涂鸦,反而不如返璞归真的本色更能打动人一般,不知公子是否赞同呢?”萧依依眸光灿灿地看向他的脸庞。 罗昭云思忖一下,点首一笑道:“有道理啊,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种繁华落尽之后,得到了真淳,才是最舒服的!” 萧依依满目神采,不只是因为对方赞同他的观点,而是罗昭云说出了一番比她形容更贴切的话。 她深呼吸一口气,心中已确定,那两首堪比传世的诗文,一定是他本人所作,因为此情此景,此言此句,无一不彰显着少年过人的气度和文采。连她一向见惯了长安才子俊杰,文人墨客,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罗成罗昭云,的确有些不同与常人之辈。 跟他相处在一起,如春风扑面,轻松自如,又能听到许多充满哲理和慧睿的说辞,甘之如饴。 “公子可知我的身份?”萧依依忽然开口询问。 罗昭云有点茫然,失笑道:“罗某初来京城,耳路不聪,尚未知晓萧姑娘出处,还请包涵。” 萧依依淡淡一笑,明眸皓齿,仪姿优雅,堪可入画,素手轻抿了一下檀口,含笑道:“公子不必惶措,依依没有丝毫责问之意,只想托出身份,特意告之。” “哦,那请萧姑娘明言,罗某洗耳恭听!” 萧依依点了点螓首,略有一些羞赧,目光看向了窗外的河面,水面波纹荡荡,河水滔滔,说道:“依依眼下是妙音阁的魁首,也是那里的半个掌管人,精通音律,擅写词曲,不过,仍是欢场之人,还请罗公子莫要介怀,轻蔑依依才是!” “妙音阁,萧……依依!”罗昭云觉得非常耳熟,忽然间,想到了前两日钟管家曾顺口提到了铜雀楼、红袖薇、妙音阁之名,还有一个萧依依,只是自己当时并未当回事,左耳听,右耳就冒出去了,想不到,今日却意外邂逅了。 “原来是你,长安城有名的才女之一啊!”罗昭云恍然大悟,眼神倒是清澈,没有任何亵渎之意。 萧依依感受到对方的真诚,没有轻视、鄙夷她出身烟花之地的身份,心中稍安,虽然她洁身自好,才学过人,平时里舞文弄墨,结交不少学士才子,有点傲王侯,淡公卿,孤芳自赏,但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觉得身份颇为尴尬。 罗昭云摇头道:“萧姑娘勿轻自怜,以你才貌无双,圣洁自好的口碑,相信只要进入长安的人,都能理解萧姑娘的难处,还有那份坚持。在我看来,萧姑娘便如一朵清新隽永、白皙俏美的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辈同仁,皆当敬允!” “啊!”萧依依听着对方如此当面赞美之言,白玉似的脸蛋上腾起了两抹羞红,好象点上了两点胭脂,正在慢慢地晕开。 原本她是欢场女子,见惯了赞美之词,可不知为何,当罗昭云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被惊住了,芳心如小鹿般怦怦乱跳。 这不是说,萧依依动真情了,而是她得知罗昭云的身份之后,时刻听着他流露出的惊艳之词,新颖之语,已经拨动了她的心弦,很看重对方的认同和尊重! 在她自己患得患失,不知对方是否会看轻她的时候,蓦然得到罗昭云如此高的评语和称赞,自然会兴奋、感激,这与平时才子对她说出爱慕之才,不论场景、气氛、还是用词之新、神态之城,都相差甚远矣。 这一刻的萧依依,完全露出了女儿娇态,轻咬着唇,黑白分明的眼睛睇了他一眼,那绝秀的脸蛋儿红馥馥的,秀颈优雅,娴婉柔媚,丝丝入骨,一时娇丽照人。 第八十五章 画舫听琴 http://..org/ 罗昭云盯着面前萧依依的神态,肤白如玉,两弯细细柳眉犹如远山含黛,雪腮渐渐浮起两抹嫣红,如同初绽桃花,螓首微低,似乎有些羞赧,此情此景,不禁让他想到了一首诗句: 那一抹低头的风情,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这一刻,两人都沉默没有说话,阁楼静谧,只有二人对着桌案,无声胜有声。 一向洁高气傲的萧依依,见识过诸多才子墨客,受过王公贵族子弟的追捧,赞美之词听得快腻快吐了,但身为烟花欢场之人,逢场作戏,对甜言蜜语都免疫了。 可不知为何,刚才的刹那,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听得有些动心,娇羞不已。 此时,萧依依低头侧首,目光没有看向罗昭云,而是投向桌案杯几,还有雕花窗棂,河面的风越来越浓,带着水气,吹得她的发丝有些轻飘。 罗昭云目光真诚地看着她,虽不是女儿装,但是那种娇态,恰恰就是女人味,如果换上霓裳裙,肯定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时间的画面仿佛定格一般,就卡在了这。 萧依依感受到对方目光在盯着她的脸颊看,愈发觉得有些不适应,缺少了几分淡定。 “他比我小,姐姐我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说的脸红了?”萧依依心中还在纳罕,极力压住情绪,红晕在一点点褪去。 “起风了。”萧依依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句,要转移话题,引开罗昭云的视线和注意力。 果然,罗昭云听完,微微点头,移开了目光,看向画舫窗外的河渠,岸边杨柳枝在轻舞,河面的水纹在扩大。 云层低矮,遮住晨光,雾气蒙蒙,风灌楼舫,这是要下雨的前奏。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要下雨了。” 他又在吟诗?完蛋了! 萧依依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从刚才的羞涩中挣脱出来,保持清心寡欲的平常心,可是马上又听到两句应景的妙语诗词,身子微颤,默默念着对方这两句话,心想他的才思怎么跟泉水一样,喷个不停啊! 短短相处不足一个时辰,听到了多少动人之词了? 这根本不是对方有意炫耀什么,而是应时应景,随口捏来,说的那么自然,出口成文一般,完全没有长安诗人那种做作。 就好像罗昭云每说一些话,都是有感而发,丝毫没意识到,他自己的文采已经震撼到旁人了。 灵感如泉涌,萧依依现在承认有这种才子了。 本来她还想把自己平时做的一些古体诗,拿出来让他品味呢,或是两人对诗几首,现在觉得,自己就不要献丑了。 “罗公子,不如让依依抚琴一曲,意下如何?” 萧依依想到自己最擅长的是琴曲和歌声,为何不从这方面找回自信呢? 这些词曲多是她的原创,也有一些文人才子,如虞世南、颜师古为她填词,她打算把自己最近创出较为满意的作品,首秀给罗昭云,看他在琴、乐等方面,是否也有才华,跟自己算得上知音否? “秀盈,拿我的凤尾琴来。” 萧依依转头对外门唤了一声,侍在外门的婢子,听到后喏了一声,顷刻,抱着一把古琴推门进房。 在古代社会,人的文化修养是用琴、棋、书、画四方面的才能表现的,抚琴又为四大才能之首。 汉代蔡邕在其所著《琴操》中写到:“昔代羲作琴,所以御邪防心淫,以修身理性,反其天真也”,自古以来就把琴礼为表徽道德的乐器,用以陶冶性情,移风易俗,进而“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 琴放在案几上,色泽古朴素雅,却更能衬托出它的高洁,不流俗套。 这把琴的外形精致,流线圆润,有弦有徽,有首有尾,有唇有足,有腹有背,有腰有肩有越。唇名龙唇,足名凤足,背名仙人,腰名美人,每一处都极有讲究。 据传,始创琴者为上古伏羲氏,削桐为琴,面圆法天,底方象地,龙池八寸通八风,凤池四寸合四气;琴长三尺六寸,象三百六十日;广六寸,象**。前广后狭,象尊也。上圆下方,法天地也。 五弦象五行,大弦为君,小弦为臣,文武加二弦,以合君臣之恩…… 此刻,婢子秀盈又端来了一盆水,萧依依婀娜起身,洗了洗手,婢子端水退下,须臾,又点燃一个香炉,放在了案几旁。 罗昭云轻叹,抚琴之前,还有这些讲究啊,这已经不是琴艺,而是琴道了。 “罗公子,我要抚琴了。” “在下洗耳恭听!”罗昭云长袖双手合什,礼貌请托。 萧依依点点螓首,身形曼妙,轻盈优美地坐下,伸出腻滑雪白的素手,开始抚琴拨弦,顿时,叮叮咚咚的悠扬飘渺的琴声响起,淡雅清幽,意境优美,回荡画舫船楼,渐渐飘散在河面,然后冲上九霄。 琴曲在美学方面概括为十三象:雄、骤、急、亮、粲、奇、广、切、清、淡、和、恬、慢,音乐思想中归纳为欣然、深情、清高、旷逸、艺术、圣贤、仙家七类。 而萧依依弹奏之曲,调子婉转流畅,仿佛瀑布间的高山流水,大漠上落雁平沙,又如盎然一新的阳春白雪,苦寒幽香的梅花三弄,琴声完全不受任何已知古乐曲或陈词滥调所限,而是自己的原创,灵动飘渺,如仙音妙韵。 罗昭云刚开始还注意着她的脸庞,他的神色,还有那一双美丽如白蝴蝶般的玉手,在琴弦上飘舞。 到了最后,他闭上了眼眸,放开心神,近距离在聆听。 “叮叮叮咚咚,叮咚咚……” 琴音如流水不断,节奏渐急渐繁,忽快忽慢,但每个音位都那么准确,每个音犹有未尽的余韵,使人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尝。 风在动,船也在动,她的琴声亦在动,只有她的人娴雅幽静,抚琴如仙子般,飘逸轻灵。 这时候,船外已经下起了雨,像从九天飘下来的千万条银丝。 起初滴滴答答,随后越来越大,落在河面,落在船楼顶,发出各种‘落击’的声音。 很快,雨滴从画舫船楼的房檐下跌下,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最后连在一起,形成小水柱,哗啦啦地响。 这股风声雨声,江河流动的声音,被琴声一挽,似乎也融入其中,使罗昭云惊叹萧姑娘的琴技,空旷清美,似乎在与大自然沟通,已经超出了世俗的曲调了,返璞归真,意境更美。 (ps:希望大家能喜欢这种真淳,意境美,虽然抽象,但是能放松自己的心。) 第八十六章 逍遥随风 http://..org/ 萧依依弹奏完一曲之后,收手按弦,琴声顿时收敛,但那股余韵却绕着画舫楼船,挥之不去。 罗昭云睁开了眼眸,琴曲直透内心,触动他最深处的情绪,仿佛经历了一种岁月和感情的洗练。 他神采奕奕地盯着面前的女扮男装的才女,那雪肤樱唇,容颜绝丽,多少有些暗暗心动。 虽然今生只有十四岁,但前世的记忆却接近三十了,在大学期间,因为工科机械专业女生太少,所以交女朋友的机会很少,等工作之后,他虽然被同事介绍过对象,但是相处平淡,哪有这样的神交和浪漫? “罗公子,觉得刚才琴曲如何,可入得耳?”萧依依说完,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期待着他的评论。 女人就是这样,明明对自己很自信,甚至很自傲,但是面对自己所看重的人时,也非常在乎对方的评论。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这是罗某听过,最动人的琴曲旋律,萧姑娘的琴艺精湛,近乎于道,已经超出世俗许多琴师太多了。” 罗昭云忍不住感慨,发自肺腑,他很难想象,古代的琴音,没有那么多音乐配合,竟然还会这样动听,直透人的心灵。 也许这就是去繁就简,大音稀声的意境,现代音乐太多太杂的副歌音混合,虽然旋律很多,但也把那主音给掩盖了,喧宾夺主。 古代名曲,经历上千年,依然能够传世,还是有它的本身内在原因。 这一刻,罗昭云终于相信了,弹琴能弹到让人忘记自身烦恼,忘乎一切,身在何方,几乎到了神乎其技的水准。 这不只需要高超的手法,平日的苦功,音律的精通等等,更主要是有那股独特的灵性,是天赋使然。 就在刚才,罗昭云独自聆听着佳人琴声,仿佛感觉自己处于一个奇妙的空间,他的身前是隋朝,身后是现代,他就在时空交接点上,跨越古今,淌过岁月长河。 “这首曲是我结合古代几大名曲,还有诸多乐谱,而独创的上一首曲,我把它叫做‘逍遥随风’,是我平时看庄子的著作,喜好上了逍遥游的篇名,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真正逍遥,脱离尘世,不受羁绊,扶摇直上九万里,翱翔长空!”萧依依说的时候,脸色露出一种期望和希冀。 众所周知,《逍遥游》的作者庄周,善用诡奇的寓言解说玄妙道理,环古铄今,乃是百家诸子之一,道家重要代表人物,其著作集《庄子》为道家经典之一。 《庄子》共有五十二篇,后世存三十三篇,分内七篇、外十五篇、杂十一篇,为郭象注本,内篇的思想、结构、文风都比较一致,一般认为是庄周自著,外、杂篇则兼有其后学之作。 庄子在哲学上主张虚无之道,有时还赋予其某些物质性,带有唯物主义的色彩。 在政治上时而主张绝对的无为,时而主张在上者无为而在下者有为;在处世态度上,时而宣扬混世,时而赞成避世。 在人生观上,时而提倡寡欲,时而鼓吹纵欲;只可惜属于唯心主义范畴,并未被后世教育所推崇。 总之,能喜欢庄周的人,性格也往往标新独异,不愿与世苟同,流于世俗;钟爱其著作的女子,往往更是一些思想独特的奇女子,不同于平常人。 罗昭云心中受到一丝触动,隐隐觉得,萧依依说出这番话,似乎跟她目前的处境有关系。 妙音阁,终究是一个青楼,她为何会成为魁首,幕后有谁在操纵着它,还需要听命于谁? 她的家人何在?为何会有这一身才华和琴技,何人所教?在哪里成长起来?留在长安的目的是什么? 罗昭云忽然觉得,这萧依依就好像一个谜团,身后藏着诸多的秘密。 她的本人,也像裹了一层厚茧,在蛰伏中,最后若不华丽转变,就会枯死于茧内。 通过她的言语透露的信息,还有对她身世的猜测,罗昭云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懂她的心情了。 由惊叹其才冠京华,变成一种怜惜敬重! “萧姑娘似乎有心事,不知罗某是否有资格听呢?”罗昭云蓦然开口询问。 萧依依愣了一下,眸子水汪汪的,眼底深处带着一丝忧伤,就像一朵冉冉浮于水面的净莲,清纯秀美,是那样的动人。 她扫了罗昭云一眼,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神,带着一种疼惜,芳心莫名一颤,难道对方真的能成为我的人生知己? 不过,她心中暗自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会在刚认识不久的外人面前失神无措? 更何况这罗成,似乎只有十四五岁,而她已经十七岁了,让一个小弟弟来疼惜、安慰自己? 萧依依淡淡一笑,她一直觉得,自己不会轻易动情,哪怕日后真的喜欢了一位情郎,也是比她大几岁,甚至大过十几岁的成熟男人,举手投足散发着英雄气概,才子风采,睿智、倜傥、成熟,能包容她,给她宽广的胸怀,能保护她,从没想过,找一个比自己小的男子。 所以,萧依依付之一笑,并没有往深处考虑,推搪说道:“是这样,重阳节马上就到了,到时候京城的贵族、豪门子弟、文人墨客们,会到城外去郊游,插茱萸,赏菊花,这次因为诸多原因,朝廷额外重视,要在曲池坊和连同城外的芙蓉池一带举办赏花大会,京城贵族将在那举行蹴鞠、射箭等比赛。” “与此同时,京城的花楼也将联合举办一次斗花魁的比赛,届时会有几个名气大的花楼派人参加,其中铜雀楼、妙音阁、红袖薇都会参与,争那第一的名头,这不但关系到个人声誉,还有花楼的名声,都想压人一等,依依虽不愿参加,但身不由己,也只能被迫迎战。” “可是,我虽自创了新曲,但词却一直没有填写好,找了几位长安城内的才子赐墨,也不甚满意,正为此发愁,若不能词曲同时惊人,定然无法压过红袖薇的舞,铜雀楼的艳,她们的气场本就比妙音阁强,单靠此曲,无法做到俗雅共赏,诸多围众不买账,依依便会败下阵来,自取其辱了!”(ps: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八十七章 曲词之难 http://..org/ 重阳节在隋朝时期是一个重要节日,可以说是秋季最大户外节日,与除夕、清明、中元节并称为古代传统四大祭祖的节日。 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形成,自魏晋重阳气氛日渐浓郁,倍受历代文人墨客吟咏,到了隋唐时期被正式定为民间的节日,此后历朝历代沿袭至今。 大隋时候,还没有中秋季,那是到了唐代,中秋赏月、玩月颇为盛行,待到北宋时期,才正式定八月十五为中秋节。 仁寿三年,因为隋军大败突厥骑兵,至少可得十数年的边疆和平,值得京城欢庆;此外,隋文帝杨坚有病缠身,日渐严重,太常卿提议,借助重阳节,双九至尊日,在长安城内外举办大型庆祝活动来冲喜,消病避灾,转危为安。 门阀士族和京城贵胄们,各怀心思,有的看到了商机,有的攀比之心,有的想要打压政敌,有的要夺取名声,在这样的大型盛会,肯定会安排蹴鞠、马球、斗鸡、俳优等等比试项目,不论豪门赌场、典当、珠宝行等也都参与其中,设赌赔庄。 素日里,提到京城的烟花之地,青楼虽成百上千,遍布在诸多坊里,但上等次的场所,只有兴化坊最为著名,技艳京城,达官贵族子弟趋之若鹜。 尤其是妙音阁的琴,红袖薇的舞,铜雀楼的艳是最出名的。 当然,除了自己的拿手绝活外,每个青楼内,几乎都有歌姬、优伶、娼妓,有的只表演不卖身,也有的可以留宿客人,价格也不等,能保持住自己清白身子的姬女,实在不多。 萧依依虽然是妙音阁的魁首,当红招牌,落落大方、谈吐不凡,可依然身不由己,毕竟盯上她的人,多是一些贵族公子,从国公、宰相之子,到四五品官员府上的小郎君,哪个不对她垂涎欲滴? 她只能依靠才女之名,徘徊在各大贵胄子弟之间,博取一个平衡,让大家相互忌惮,不敢撕破脸用强,否则必然成为众矢之的。 此外,还需要找靠山,明面上的,私下的皆有,才能在青楼中保持超然地位,守身如玉。 不过是否真的清白,谁也说不清,毕竟背后靠山,难道有不吃荤的男人吗? 归根到底,还要看这个女人的利用价值,如果价值很大,幕后操作的人会待价而沽,不会过早亵渎玩弄。如果名优很快失去了光彩,人气下跌,那么魁首的下场,只怕更糟,不但要被靠山睡,也有可能被当初货物和筹码一般,相互赠送给人,这无疑是一种人格的羞辱! 所以,萧依依一旦参与诸多青楼的比赛,就必须拿到高名次,最好是第一,这样她水涨船高,嫣然成为京城的行首奇才女,会让许多人爱慕的同时,不敢冒着犯众怒,生出歹意来。 如果她失败了,被人比下去,人气下跌,说不定妙音阁就会推出第二个萧依依,也许是李依依,也许是张依依,把她取代,那么她也就会消失公众视野,下场就身不由己,听天由命了。 所以当红花魁,利用自己最红火的时候,就开始铺后路了,暗中挑选中一个靠山,日后把自己嫁入门阀贵族,脱离青楼;要么就是为自己赎身,跟随一个深爱的才子远走他乡。 “不知萧姑娘,可有一些眉目和方向,或许罗某参详后,能出些力。”罗昭云说道。 萧依依轻摇一下头,叹息道:“虽然有几个词作,但意境相差甚远,要知道,这此大比,非比寻常,其它花楼一定在秘密排练歌舞,人数越多,场面越大,越能震撼人心,这已经不是比个人的艺技,还有团队的合作,但我迟迟未有新颖的想法,可以压过对手。” 罗昭云问道:“萧姑娘介时也要弹琴了?” 萧依依答道:“不错,妙音阁出的节目,自然要有琴,否则如何能服众,如何能代表花楼的特色?如果也是普通的歌舞,也就有些拾人牙慧,跟风之嫌,丢了自己的特色,等若以短击长,更容易落败,至少听众们心中已经把各花楼给定位了。” 罗昭云点点头:“有道理,既要推陈出新,不落俗套;又不能完全大改,丢掉你们的擅长,去模仿别人。” 萧依依精神一振,说道:“罗公子精通诗词,如果能填出一首诗文,由我重新编排调整之后,加上我的唱功,以及伴舞和场景布置,也未必会输。” “诗文词赋!”罗昭云默念着,心中也在想如何能帮助这位兰质蕙心的玉人。 相逢即是缘,罗昭云既然结交了她,相谈甚欢,自然希望能出力,帮助她度过难关了。 可是能唱的诗还真不多,要配合琴曲的长度,普通五言诗、七律诗都显得短了,虽然唐诗中也有长诗,但罗昭云不可能都会背下来,比如白居易《长恨歌》,能记住几句就不错了,谁能全背下来,中文系的研究生也办不到啊! 其实罗昭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宋词,词是一种诗的别体,最初称为“曲词”或者“曲子词”,萌芽于南朝,是隋唐时兴起的一种新的文学样式。 由于到了宋代,经过长期不断的发展,进入到词的全盛时期,加上北宋商业发达,文学繁荣,对士大夫的优待等等,使词达到一个巅峰高度,因此才有了“宋词”之名,许多人以为词就只有宋朝人写,其它朝代人不写词,那就断章取义,纯粹臆想了。 比如南北朝时期的《乐府诗集》,里面许多诗文都是民歌,就是长短句,曲词,如那首脍炙人口的“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已经具备宋词的雏形了。 “不知萧姑娘要唱的时候,是唱五言诗风的古乐府,还是长短句式的近体乐府?” 萧依依思忖一下说:“长短句,在今唱吟中,又称琴趣、曲词,变化形式可根据自己的曲子组合或拆散,更能把琴艺表达出来,如果罗公子懂得写曲词,若能写出像‘宁为百夫长,胜做一书生’那样的醒世绝句来,何愁依依这次不能胜出?” “我想想,以前倒是写过一些类似作品……”罗昭云赶鸭子上架,已经在搜刮那些在大学期间背的诗文了。 虽然这样盗窃古人的诗作有些可耻,窃取了古代文豪的劳动果实,有侵权的行为,但是让罗昭云自己做诗,那想破头也绝对做不出脍炙人口的名句来。 但凡写下传诵千古绝句的诗人,哪一个不是天赋极高的文学家,那样真正的大文豪,往往都具备与生俱来的灵感,百年难出一个,妙手偶得之,不是普通人能写出来的。 罗昭云不认为自己具备很高的文学天赋,所以应时应景,只能借用古人的作品,谁让自己穿越有优势呢! 连灵魂穿越这种奇异的事都发生了,挪用一下古人的诗作,已经不算大事了。 “拿笔来,罗某想到了一首曲词……”罗昭云心神一动,让才女准备笔墨纸砚了。 第八十八章 人比黄花瘦 http://..org/ 萧依依闻言后,露出神光异彩,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色感激道:“多谢了,秀盈,准备笔墨纸砚。” “是!”婢子秀盈离去片刻,再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端来了文房四宝。 罗昭云扫了一眼,笔有几种款式,大小不一,但是都是上等的紫毫笔,笔杆雕镂花纹,饰以和壁,缀以隋珠,古朴精美;笔头圆润,洁白纯净娇柔,似含苞欲放之玉兰,美观挺拔。 这种毛笔在隋唐时候很出名,产自宣城一带,唐人有诗云:‘每岁宣城进笔时,紫毫之价如金贵’,称赞的就是这种笔。 他提起一根细笔,此时萧依依亲自为他磨墨,漆黑的墨汁很快就散发一种类似檀香的气味。 罗昭云捻了捻生宣纸,这种纸张也是上等品质,经久不脆,少蛀虫,耐老化,不会褪色,因此宣纸有有“纸寿千年”之誉,主要材料青檀和稻草、棉料等按比例混合制成。 萧依依就蹲坐在罗昭云的侧首,距离很近,目光殷切地关注着对方的提笔和润墨的姿势,对着空白的宣纸,翘首以盼,想知道,下一瞬息,他会写出什么佳作来? 罗昭云看了身穿男装却又俊美无暇的萧姑娘一眼,只要移前少许就可触碰到她的芳体,俯首下视,她那明亮的眼睛在修长弯曲的眉毛下顾盼生妍,长秀洁美的脖颈更是线倏诱人,雪肤外露少许,淡淡的幽香吸入鼻尖。 萧依依等了须臾,不见他下笔,抬起了头,美眸又盯向罗昭云的面孔。 此时,罗昭云与她的目光相投,儒雅一笑,彬彬有礼,然后开始下笔了,这几年由于苦练枪术,手指含劲,又学了几年隋朝楷书,笔上功力不俗,如龙蛇起陆,苍劲有力。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这是宋代才女李清照的一首《醉花阴》,也算比较脍炙人口,又跟重阳有联系 李清照做这首词时候,刚婚后不久,抒发的是重阳佳节思念丈夫的心情。传说清照将此词寄给赵明诚后,惹得明诚比试之心大起,遂三夜未眼,作词数阕,然终未胜过清照的这首《醉花阴》。 李大才女以用黄花比喻人的憔悴,以瘦暗示相思之深,传诵千古,经久不衰,肯定有它独特的内在美,高超的艺术性。 萧依依看着罗昭云笔落词成,一个字一个字跟读一遍后,又重新默读、朗读,咀嚼几遍后,眼神一亮,对罗昭云的才华越发钦佩了。 “好曲词啊,而且这种词牌和格律,都与当今长短句有所差别,但是更加精妙,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描述的太好了。”萧依依微笑感叹,不管词适不适合演唱,就是这种意境,足以打动许多文人了。 “这首可以吗?” 萧依依沉吟了少顷,无奈摇头道:“这首诗词是不错,名动京城不在话下,可要唱起来,哪怕重叠两遍,长度可还是不够,而且词过新颖,哪怕是名句,但外围的百姓却听不透这内涵,影响力波及不到更多人,会场气氛就无法带动起来,还是无法胜出。”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罗昭云心中忽然会意,这是大型演出,而不是诗词朗诵比赛,名句虽好,但用错了地方,你指望打动那些普通长安民众、国人,让未读过几天书的人,听懂你诗词的高深内涵、寓意,那是不可能的。 最好是那种朗朗上口,俗雅共赏,老少皆宜,又不失去内涵、意境,让懂不懂诗词,学没学过古文的人,都能被感染,这才是最重要的! 难怪萧依依找了不少才子,都无法做到,因为她要考虑的出发点,超出了以往作诗的要求。 偏偏妙音阁以琴技著名,肯定要以此为特色,推出一项震撼观众节目,将高雅的琴音,与通俗的商演结合,本身就有了冲突,不好协调。 萧依依多少也有些黯然,她很清楚,这首曲词,已经算是上乘了,比她收录的那十几首曲词都要高出一个档次不止,可即便如此,还是无法满足她的所需。 画舫外,细雨绵绵,秀盈已经关上了漆红色的雕纹木窗,外面风雨声,仍吹打着窗棂。 舫船楼阁内,萧依依和罗昭云都陷入了一种沉默,各有心事。 罗昭云在穷极所思,想着适合那种场景的词句,时而皱起眉头,时而苦思冥想,时而仰头不语。 萧依依在一旁,深深的注视着他表情的变换,那种深思,眼神充满了睿智和成熟,跟他嫩稚的少年脸型并不相符,这种差异感,让她对罗昭云生出不少兴趣。 只不过,现在难关未解,她也有些心不在焉,情绪低落,或许刚才把希望投在罗昭云的身上太多,现在把他都难住了,萧依依觉得,整个长安城,恐怕也找不出什么人来,比这少年的诗词写的更妙了。 难道这次自己会输吗?一败涂地,人气下跌,日后面对铜雀楼的倾月,红袖薇的凤婵,难以抬头吗? 她心中非常不甘心,毕竟这一年来斗法,都不相上下,谁也难不住她,三女凭着满腹才学、绝色容貌、超然气质、公关手腕等,从没有压过她,可这次,如此大场面,重阳佳节,全城瞩目,一旦落败,影响太大了。 就在这时,罗昭云回过神来,眼神闪过一丝明亮神采,微笑道:“有了,这一首歌词应该适合此场景。” 萧依依被惊醒过来,闻言也是兴奋异常,玉手主动拉住了他的胳膊,好奇地问:“什么诗词,快写出了,让妾身一睹为快!” 罗昭云故作神秘,微微一笑,摇头道:“写出来,还无法表达完整,必须要唱出来才行。” “唱出来?”萧依依愣住了。 “不错,我来唱,你跟着弹琴和弦配乐,听听它的曲词与意境如何?” 萧依依听他要亲口唱词赋,似乎是他原创,不禁来了兴趣,点头道:“这个不难,你尽管唱来,妾身自会抚出琴曲来和韵。” 第八十九章 逍遥一叹 http://..org/ 罗昭云微微一笑,嘴角扬起一个微笑的弧度,开口道:“姑娘准备后,在下便要开口唱了。” “可以了,让妾身也聆听一下罗公子的唱功如何,嘻嘻……”萧依依掩口一笑,心情转佳一些。 因为她的歌声与琴技,在长安城已经打出了名气,敢在她面前唱歌的人太少了,都怕班门弄斧,如今罗昭云自告奋勇要唱给她,使萧依依感到新颖和好奇,兴趣更浓了。 其实他唱的好不好,萧依依并不多在乎,只要所唱的曲调和词能打动她就够了。 罗昭云干咳一声,又饮了一杯茶,润润喉咙,调整好嗓音,以一副深沉的深情清唱起来:“岁月难得沉默,秋风厌倦漂泊,夕阳赖着不走,挂在墙头舍不得我。 “昔日伊人耳边话,已和潮声向东流,再回首,往事也随枫叶一片片落……” 萧依依可是弹琴作曲的高手,几乎一听到别人唱的大致调,就能跟着奏出曲子,甚至还能根据自己的感觉,随时加入,随时修缮,现场挥发,毫无突兀之感。 刚听到两句,这种曲词的文风不是古体乐府,而偏于近体的乐府,有些民歌的特点,但是词曲的优雅和意境,要比北朝口头民歌要强出爱多了。 还有那股唱腔和音调,与众不同,闻所未闻,却又非常抓住人的听感神经,以萧依依这种作曲才女都顿时被吸引住了。 “爱已走到尽头,恨也放弃承诺,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笑谈词穷,古痴今狂终成空,刀钝刃乏,恩断义绝梦方破,路荒已叹饱览足迹没人懂,多年望眼欲穿过,红尘滚滚我没看透。 “自嘲墨尽,千情万怨英杰愁,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殁,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徒消瘦,当泪干血盈眶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罗昭云唱起了在大学时候,最喜欢的一首《逍遥叹》,深沉的唱出来,嗓音恰到好处地演绎了这首歌,有一股英雄落魄,看破世间恩怨的意境,淡薄宁静,苍凉雄浑,傲红尘的感觉。 萧依依先是蹙眉,很快眼神露出前所未有的神采,这一首曲词,让她大吃一惊,因为完全脱离了曲词的约束,与当世格格不入,但悦耳动听,词曲好像变得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仿佛得以逍遥一般。 那词中的意境很淡雅,听的人有一种淡淡的忧伤,充满了一种沧桑感慨。 当罗昭云唱完之后,萧依依仍不能自拔,依旧沉浸于这个曲调之中,凭着记忆重新弹奏了一遍。 在第二遍中,已经非常的流畅自然,她竟然随手发挥,加上了和弦音,声音比刚才更动听了。 到了第三遍,这首曲子似乎已经脱离了刚才的那种感觉,变得有了一种古意,甚至有了灵动之音。 罗昭云坐在一旁,默默地关注着萧才女,心中暗自钦佩,她的琴技果然高超,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那首逍遥叹的基础上,似乎在一点点添加自己的灵感、理解。 三遍过后,萧依依满脸兴奋地蹦跳起来,拉住了罗昭云的胳膊,有点手舞足蹈了,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守在门口处的婢子秀盈,早已听得如痴如醉,此时见到女主子如此失态,啼笑皆非,感受到她的高兴情绪,似乎这首曲词,达到了她的要求。 “萧姑娘,这一首曲和词,还过得去吗?”罗昭云微笑着问。 “很新颖,用词方面虽然不符古语,却也很有意境感,这样听起来,雅俗共赏,只不过,我还要回去诸多改善一下,把曲词和调子再调整一番,还要重新编一下前奏,后期编舞、场景方面,都要开始着手了。” 萧依依迫不及待站起身,长衫勾勒出她明暗凹凸的背影,是那样迷人,眼波荡漾,象池中水纹似的一闪一闪,黑白分明地瞳眸,仿佛秋天地湖水一般清澈,丝尘不染。 罗昭云见能帮上她了,心中也多少有些开心,在萧姑娘为难关头,帮上一把,结个善缘,以后自己暗中在此坊内打造‘宁氏酒楼’后,或许能从她这里取到不少经,借鉴一番,拉些人手。 所以这次邂逅萧依依,仗义出手,罗昭云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不仅仅因为对方的美貌和才女之名,一时犯了痴迷。 “那事不宜迟,萧姑娘心中急迫,不妨早点回去操弄修改,我就此下船就可以了。” 萧依依的确有些心急,因为听过这首词曲之后,仿佛如获至宝,开口道:“请罗公子将词写下来,妾身回去再仔细捉摸一番,等修改过后,再请罗公子到妾身兰吟小筑内做客,介时依依再为罗公子抚琴吟唱,做第一个听众,如何?” “甚好,那罗某就等候萧姑娘的好消息了。”罗昭云也站起身来,还礼告辞。 画舫在河渠内缓缓游动,得到萧姑娘的口令后,靠到了岸边。 罗昭云刚走出几步,停顿一下,说道:“关于词曲之事,若有人问起,请萧姑娘暂时为在下隐瞒下来。” “哦!”萧依依愣了一下,想不到他不想借此出名? 要知道在大隋时候,雕版印刷术尚未发明,有没有报纸文刊登载,许多才子要想自己的名声迅速传播,青楼就是最直接的扩散、扬名地之一,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才子多出入青楼的一个原因。 许多俳优歌姬也都相当的才华,不是什么差诗作她们都会传唱,不入她们眼的,懒得理会,就好像那个时代的传媒人士,在一定方面,许多才子的诗文靠她们去传播。 这些优伎进出豪门,接触门阀权贵,达官贵人,她要是吟出、唱了你的诗句,顺便美言几句,称赞一番,顿时,这位才子的名气就能传开不少,在这个仕途依靠举荐的社会中,名声在外,非常重要。 可罗昭云现在不想过于出风头,所以才打算让萧依依隐瞒他所作。 “我明白,罗公子既然不愿透露,那依依就找托词,推过去。”萧依依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允诺下来。 “如此最好!”罗昭云一拱手,提着裤裙的裾角下了船板,雨已经停了,扬长而去。 第九十章 暗流不止 http://..org/ 萧依依站在画舫二楼的窗棂前,看着外面罗昭云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的五味杂粮,一时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 这个罗成少年,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强烈了,虽然只是寥寥写下两首,脱口而出几句诗文,但从接触到分别,一个多时辰内,给她留下了一个极深烙印。 她能感受到,这个少年的才华出众,同时也细微地差距,他有些与众不同,跟她以往认识的才子似乎都不同,带着几分洒脱和飘逸,哪怕年纪不大,但眼神中却有一股睿智。 那是历经岁月沧桑才会有的眼神,很难相信会在一个十四五的少年身上出现? 另外,她能感受到罗成对她有一种好感,那眼神,那关心,都不似作假,诚挚、单纯,没有其他男人一看到她,垂涎欲滴,难以掩盖的满眼的欲光,令她不舒服。 “我比他年长了三岁……”萧依依轻轻一叹,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突然有这般想法。 “小娘子,罗小郎君已经远去了。”婢子秀盈走上前,见女小主还在发呆,忍不住出言提醒。 萧依依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的心不在焉,摇头一笑,暗忖自己是怎么了?会被一个少年牵动那一丝情怀? “关于罗公子的事,暂时不要告诉顾大娘了。” 秀盈微微一颤,顾大娘是妙音阁的掌舵人,负责管理妙音阁一切事物,算是大老板,权力要比萧依依还大一些。 “是,小娘子!”秀盈是萧依依贴身丫鬟,还是知道该最先听命于谁。 萧依依点点头,既然‘罗成’不愿意承认写下这些诗文,立即扬名京城,看来是忌惮有人妒才,会暗中针对他使坏,暂时明哲保身。 她多少听过罗家的处境,似乎得罪了独孤阀,跟京城一些作威作福的豪门不大对付,特别是在数日前的东宫宴会上,还遭到了打压,顿时明白了他的话意。 “小娘子,萧二爷让我们关注京城局势,安插眼线,网罗一些人杰,小婢看这个罗小郎君就是个人才,不知能否拉拢,为我兰陵萧氏所用?”秀盈忽然开口问。 萧依依蹙了一下蛾眉,沉思片刻,摇头道:“如今大隋鼎盛,四海升平,天下正稳,萧叔他们所谋甚大,暂时他的处境还够麻烦,还是不要把他牵扯进来好,日后,看情况吧。” “就怕有人知道他的才名,如铜雀楼的倾月,会派人去找他!”秀盈担心地说。 萧依依道:“今天既然跟他结下善缘,相信罗公子明白我与其它花楼的利弊关系后,不会答应再出手相助别人了。” 秀盈沉默下来,既然小女主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反驳。 “对了,咱们安插到铜雀楼的人手,可曾有最新消息?” 秀盈恭敬答道:“有,铜雀楼表面是得助于豫章王杨暕,太子杨广的二子,不过,根据我们安插的眼线,却发现铜雀楼暗中跟陈朝遗族有关系。” 萧依依美眸闪烁,带着几分聪慧之意,叹道:“果然如此,乔倾月,被长安城的风流士子,达官贵人们称为‘当世小乔’,这两年凭空出现京城,才艺双全,美貌佳丽,竟有此背景,也许她也像我一样,被幕后的大势力推向前台,渗透京城!” “小娘子是怀疑,倾月姑娘,也是另有身份,南陈亡国之族,还有不甘心,也要浑水摸鱼!”秀盈不解地问。 萧依依道:“她选中了豫章王,就好像我们跟晋王杨昭关系过密一样,利用当世权贵,极力把自己的眼线插到各王侯府邸,关系着朝中局势,随时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 “如此说来,那京城还真是表面平静,暗中汹涌了。” 萧依依目光又看向了远方,那是王城的方向,有感而发:“历来权力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争斗最激烈的地方,京城乃是天子脚下,龙蛇混杂,这里权力太过聚集,所以争斗自然凶险,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个词,倒是贴切了……” ……… 数日过去了,罗昭云没有外出,在家养好了伤,继续苦练枪术,手中使的是祖父赠予的寒铁虎头枪,重量增加了,需要他重新熟悉,习惯这种重量,让自己的气力与兵器能很好地结合。 力与气合,气与意合,手握虎头枪,做到心中有数,枪杆的光滑度、枪锋的长度、重量等等,把手中枪当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有这样非常熟悉,才能在细节上做到无遗露。 在战场上,任何一丝算计不周和失误,都可能丧命。 要做到人枪合一,就是把枪当成自己身体,如臂伸展,不分彼此,才是枪术的较为成熟阶段。 罗昭云自从那日被鱼俱罗轻易击败之后,意识到自身不足,每日练枪,多加了三百击,变成一千三百击,苦功增加,对体力、意志等方面都有锤炼和精进。 这一日清早,周罗睺坐车来到了罗昭云的府上。 二人除了上下级外,还算是忘年之交,惺惺相惜,当面客套一番之后,周罗睺直接问:“昭云啊,今天可有空闲?” 罗昭云拱手道:“回周将军的话,这些日子都没什么事,多数时候都在家养伤。” 周罗睺点头:“我见你已痊愈差不多了,今日就跟随老夫去长孙府上赴个宴吧。” “长孙府?”罗昭云愕然。 周罗睺解释道:“是长孙晟将军的府邸,在数日前就相约了,他好棋术,我也略通一些,这些年在京城,老夫倒是没事去他家里下棋做客,私交不菲,上次长孙将军还提及了你,评价不错,这次正好带你过去,登门拜会一下,对你有些好处。” 罗昭云心中一动,明白了周罗睺的苦心,长孙阀在关陇贵族中的地位很高,传承上百年,根深蒂固,早在西晋、北魏时期就是豪族了,几百年下来,门户铺开,已跻身大隋八大顶级门阀的行列。 这长孙晟虽不是长孙阀的阀主身份,但地位不俗,在大隋算是最厉害的外交家,当初用离间计对付突厥,影响巨大,深得隋文帝杨坚的器重。长孙晟的曾祖乃北魏太师、上党文宣王长孙稚,父亲长孙兕是北周开府仪同三司,兄长长孙炽现为户部尚书、左候卫将军,他这一支长孙家的门庭也相当显赫了。 第九十一章 拜临长孙府 http://..org/ 罗昭云换好衣衫,跟随周罗睺坐上了一辆驷马高车,同乘一车去往长孙晟的府邸。 罗府住在永宁坊内,而长孙府在崇仁坊,就在皇城的东侧第一个大坊内,那里坊要比普通坊大一倍,里面住了不少朝廷要员。 像仆射、尚书、侍郎这等的重要又尊贵的官职,崇仁坊里面的府邸都住了不少。 不过,这辆车子并没有进入崇仁坊内,因为长孙晟的府邸宅院的大门,是冲着大街开的,而不是开在坊里面,这是大隋朝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资格,一种殊荣,可以不受坊门的限制。 府门高阔,前有小广场,在府门前列戟十二架,由两名侍卫驻守门口,朱漆大门外包铜皮,严实关闭着,高门大户,平时是不会敞开着,来往的行人可能会看到里面的主人,打扰清净,也不安全。 “对面的平康坊,是大兴城一处极其繁华的街坊,与长孙府隔街对门的府宅,是上柱国贺若弼的府邸,曾是大隋一员猛将,三军统帅之一,现在已经闲置在家了,不过殊荣和派头,却没有衰减多少。” 周罗睺撩开车窗竹帘,随口为罗昭云解释了一下,提醒他心中有数。新长安城内,只要在皇城附近的坊,都是一些重臣大员,不论是经过人家府门,还是途中遇到,都有尽量低调、谦逊,以免招惹麻烦。 两人下车之后,罗昭云望了一眼,长孙府高门厚墙,青砖长瓦,滴水翘檐,古朴典雅,恢弘大气。 周罗睺让驾车马夫和随行八名护卫守候在外,他领着罗昭云去登门拜访。 守门的侍卫看到周将军,都非常熟悉,根本不需要拜贴,直接进门禀告,很快,就有内院执事迎出门,将二人引入内府。 这是六进六出的大院子,占地数十亩,旁边还有别院和私人小型马场,如此算起来,长孙家的占地更多了。 一进府去,便有俏丽的侍女款款迎接,到了院中,只见重门叠户,几曲画廊也幽深曲折,修竹成荫,梧桐深锁,假山飞瀑,花圃飘香,在中堂的大厅里,周罗睺、罗昭云终于见到了长孙晟。 “周兄,别来无恙!” “长孙贤弟,周某安好,看我这次把谁带来了。” 周罗睺与长孙晟关系不错,免去了官场护称将军、国公之类,直接喊兄台了。 两人的资历、才能、岁数、兴致都差不多,官爵也相近,只不过长孙晟更得隋文帝器重,而周罗睺毕竟是南陈的降将,所以没有关陇贵族那么吃香,但英雄惺惺相惜,论起交情,可不分谁得宠与否了。 “下官罗成,见过长孙将军!”罗昭云拱手道。 长孙晟穿着一袭圆领的绸缎皂衣,戴一顶青色束发巾子,年约五旬,脸庞方正,浓眉如墨,没有铠甲在身,倒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儒士。 “罗都尉,呵呵,又见面了,不错,英雄年少,既然来到我府上,便是我长孙晟的客人,不必拘谨。”长孙晟微笑开口,说的很客气,似乎对罗昭云非常欣赏。 罗昭云有点受宠若惊,毕竟彼此的官职相差巨大,爵位更是悬殊,拱手道:“多谢长孙将军抬爱!” “请入堂座!” 周罗睺点头,登上青砖台阶,步入了中堂之内,这座堂厅很宽阔,都是木质结构,屏风林立,字画高悬,木格排架上放着不少竹简、玉器、瓷器等,墙壁挂着一些水墨画、琴弦乐器等,显得高雅别致。 中堂外门,曲径通幽,竹林茂密,花草水榭都极有讲究,仿佛一个小型的园林,不但景致宜人,还颇含风水之道。 二人脱靴登榻,在案几后面的软席上跪坐下来,案几上放着茶汤和水果,可以随便饮用。 长孙晟也撩袍坐好,微笑地客套了几句,说点开场白。 侍女都被清蔽了,毕竟说一些话,有可能牵扯朝堂之事,不方便让侍女、家仆听到。 “季晟,这几****又研究了一套棋法战术,说不定能破开你的布局。”周罗睺直接喊长孙晟的字了。 长孙晟微笑道:“哦,那一会我可要见识一下周兄的新棋法了。” “那是自然,还是老规矩,一局定输赢!”周罗睺外表粗犷,但是粗中有细,此时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在沙场上那样冷酷铁血的风范。 片刻,长孙晟转向罗昭云问道:“昭云,近来在大兴城起居生活如何啊?可曾适应京城之地的节奏?” 罗昭云听着对方直接称呼他的字,显然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有点受宠若惊,回答道:“一切安好,前些日子,我还回了罗府,拜见了祖父大人,被赠送了宅院,搬出了东宫长林门驻所,日子倒是安静不少。” “嗯,罗公前两日,还亲自到了我的府上做客,托我照料你一番。放心吧,我与罗公有些交情,独孤家那边,你大可不必畏手畏脚,上次独孤将军他们既然让你吃了苦头,消了一口怨气,也不会咬住不放,日后你尽量规避一下他们,切莫硬抗、顶撞,此事慢慢便可揭过去了。” 长孙晟当场说出来,算是当做了和事老,打算两边都说项说项,把昔日的矛盾化解一番。 罗家虽然不是大门阀,但毕竟在关中也有些势力,不少中立的人组成了进退联盟,所以也有人替罗家说话、出头。 独孤阀虽强,但独孤皇后已去世,影响力也在衰减,如果独孤家的人咬住罗家唯一的子嗣不放,估计罗老爷子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京城里豪门之间,也要冲突升级了。 “我明白了,多谢长孙将军指教!” “你年纪轻轻,就如此勇猛,立此大功,一战成名,又精通文墨,做出上等诗文,可堪传世,已经可入京城的年轻俊杰之列,实属难得了。家中犬子,也已十岁,虽自诩聪颖,但是比起昭云来,不论才干,还是成熟,都差的很远……” “爹爹,你又在背后贬我,孩儿不应!”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堂外响起,打断了长孙晟的话。 罗昭云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少年郎,细长身子,十岁左右,眉清目秀,满脸尚显稚嫩,但双眸有神,非常机灵的样子。 长孙晟丝毫不恼,捋着胡须,轻笑道:“无忌,进来拜见你周伯伯,另外,给你介绍一位少年俊杰,只比你年长四岁,但是文武双全,你平时不是自诩聪慧多才,立志很高吗,见识一下真正的小英雄吧!” “长孙无忌!”罗昭云心中一动,已经知道这少年是哪号人物了。 这可是大唐凌烟阁功臣中位列第一的牛人,在唐初任过左武侯大将军、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位居宰相,文武皆通,在史书中也算有些名气。不过,更让罗昭云感兴趣的是,他的妹妹长孙无垢在哪里? 第九十二章 少年无忌 http://..org/ 长孙无忌只有十岁,眉峰很浓,双目炯炯,走上台阶后,并没有脱鞋上软榻,而是站在屋地木板上,朝着周罗睺恭敬拱手道:“见过周伯伯!” “无忌走路沉稳不少,似乎功夫比前几日的更熟练了,看来这段日子,没少下苦功啊!” “周伯伯好眼力,一眼就能看出我这些日子的进步,侄儿佩服!” 长孙晟笑呵呵地道:“你这是明着捧你周伯,实际是暗夸自己进步吧,小小年纪,有锋芒是好事,但不可盲目自大,瞧瞧人家罗成,可比你稳重、谦虚多了。” 长孙无忌听完,有些不服气地转过身子,目光仔细盯着罗昭云,打量着比他大几岁的少年,带着几许好奇的神色,还有攀比之心。 这两日长孙无忌从父亲那里,听到了罗成的事迹,本来他自诩文武不俗,日后在京城内定会成为年轻俊杰,少有人比他有才能。 可是当他听过罗成的事迹后,心中暗惊,对方十四岁敢上沙场,厮杀凶恶的突厥骑兵,成为先锋军的校尉,斩杀近百敌人,这等威名,让他这个十岁小孩子有些震撼。 再过四年,自己敢去边疆,真刀真枪地杀敌吗? 以自己的文采,那时能写出那样的惊才艳绝的诗文吗? 这两个疑问,彻底把他自己给问住了,虽然不服气,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未必能做得到! “你就是边疆杀敌的罗成校尉?那些敌人真的是你亲手杀的吗?” 罗昭云淡淡一笑,点头道:“这还有假吗,周将军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不错,在我军中,怎么会有滥竽充数,虚报夸大之人?昭云文武全才,可是你的好榜样,你二人年纪相仿,日后多交流、切磋,说不定能成为好伙伴!” 长孙无忌虽然有些孩子般的傲气,但并非胡搅蛮缠的的孩子,相反,极其聪明,也懂得进退,听到周罗睺这样说完之后,点点头,眼中的怀疑之色已经减少许多,对着罗昭云道:“罗成阿兄,无忌想跟你切磋一下,你答不答应?” 罗昭云要拉近跟长孙晟的关系,自然要看在其父的面子上,对这长孙无忌礼敬几分,这就叫看父敬子。 而且,罗昭云知道这长孙无忌日后有贤名,才能过人,有难得的宰相之材,值得他提前拉拢,所以笑着说:“当然可以了,无忌弟,你要比什么?” “拳脚、刀法、作画、书法都行,弹琴也可以,我就不信,你样样都能胜过我!”长孙无忌答道。 罗昭云呵呵笑道:“有好胜之心是好事,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也有不擅长的,所以,综合比下来,有些地方,我可能就不如你了,比如作画、弹琴,我就没有深究过,并不熟悉,这就叫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内堂之内的三人,听到‘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十个字后,都是一愣,尤其是周罗睺和长孙晟,都是年过五旬,接近花甲的风云人物,一生经历过太多的起起伏伏,生死考验,心境如湖水,表面平静,深不见底,沉稳睿智。 以他们的阅历和才能,听到这一句话后,顿时能体会到其中的内涵,领悟更加深刻,甚至引起共鸣。 “好一个问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一语道破天下事,玄机尽在其中,妙不可言啊!”长孙晟忍不住拍案赞道。 周罗睺也感慨道:“懂得道理,先后不同,专业各异,擅长不同,的确,很浅显的喻意,人人都能想到的事,却无人能这样精炼点出,浓缩为至理之言!昭云文采,日后怕是要影响大隋文史了。” 二人都是允文允武之人,眼界极高,胸中笔墨盛多,但接触过罗成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年不时冒出几句,出口成文,就能堪比传世之作,比当世文豪薛道衡、崔祖浚等人的诗作,还有警世动人。 长孙无忌愣在当场,他年纪小,阅历浅,可不代表他不识货、不会听,当长孙晟、周罗睺两个年长的大人物都佩服‘罗成’的言论,可知必然有出奇之处。 他可没少听过父亲、周伯伯的事迹,都是当代大英雄,少有服人,能对一个十四岁少年这般看重,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长孙无忌嘟起小嘴,心中的不服气颓散一空,因为他觉得自己再长四岁,也不可能让父亲和周伯伯这般惊叹,对比之下,自己还是不如这罗成了。 罗昭云有些心虚,毕竟这一句出自韩语的《师说》,太过有名了,到了二十一世纪,估计有点文化的人,都能张口说出来,所以他有时冲口而出,看似在他那个时代很普通的谚语,但是对于隋朝的人而言,就是惊人之作了。 此时,他看出少年无忌的表情变化,心中有数,微笑道:“长孙将军要与周将军下棋,不如我跟无忌去切磋交流吧,看看他平时都在如此修身、学文的!” “也好,昭云,你就去陪犬子吧,给他树立个好榜样,日后若是他能像你一样出色,也不枉我这样宠爱、培养了。”长孙晟很乐意看到罗昭云能跟儿子无忌加近往来,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孩子能跟优秀的孩子做朋友。 其实长孙府除了长孙无忌外,还有几位小郎君,都是长孙晟的儿子,不过,与长孙无忌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长孙晟与第一任妻子生二子,长孙无宪和长孙安世,又有侍妾所生庶子,长孙无乃和长孙无傲,现今皆已长大成人。 直到十多年前,发妻去世后,长孙晟长孙晟续弦高氏,出自渤海高氏,是地方门阀大族,生下长孙无忌,还有一个女儿,由于高氏才学出众,又是名望贵族的千金,深受长孙晟的疼爱,自然对这一双儿女,更加溺爱了。 罗昭云起身穿上履靴,然后跟着长孙无忌,走出中堂,穿过园林区,来到无忌居住的小院子里。 “你用多少斤的武器?” “四十多斤吧!” “哦,比我的沉!”长孙无忌还只是使用十斤的普通横刀,一听说对方使用四十斤的重兵,顿时没了脾气。 按照大隋军中猛将的衡量之法,武器每多出十斤,除了那种天生神力之人外,都代表着功夫精深了一层,已练劲上身,愈发凝练沉厚,一点点使身体增长了气力,常年苦功,没有任何取巧之处,都是实力的象征。 罗昭云看出长孙晟晚年得子,很疼爱长孙无忌,如何肯让他不要命的练武?而且,长孙无忌生活无忧,母亲高氏正得宠,贵为一家主母了,每日锦袍玉食,像这样的贵族公子哥,有几个肯不分昼夜苦练武功? 当初罗昭云因为处境危险,为了自保,日后有机会出人头地,把握自己的命运,心智成熟又坚定,才会那样拼命地苦练,只用了四年,就取得了不俗的实力。 而长孙无忌没有他那样紧迫的环境和生存压力,所以做不到对自己那样狠,功夫进步,也就很有限了! 第九十三章 点拨 http://..org/ 长孙无忌拿起了横刀,当场演练了一套刀法,这是大隋军中比较简单实用入门刀法,他不知练过多少遍了,招数非常的娴熟,刀身闪烁着寒光,唰唰唰一阵破空轻响,流畅优美,姿势方面都非常标准了。 一气呵成把一套刀法练完之后,长孙无忌提刀站立,额头出现了有些汗渍,他用袖子擦了擦,目光露出几分得意,笑着问:“罗成阿兄,我这一套刀法练得如何?” “已经娴熟了。”罗成点评说道。 长孙无忌傲然道:“不错,每天我都把几套刀法练上两遍,刀法早已滚瓜烂熟了,过两年,我打算学习马槊技法,大隋男儿,去了沙场,马背上大多都用马槊,长兵在手,那才叫威风。” “不过……”罗昭云摇了摇头。 “不过什么?”长孙无忌下意识地问。 “算了,你还小,不着急知道。” 长孙无忌听对方的意思,似乎觉得他刀法有缺陷,毕竟年纪小,受不住激,所以追问道:“到底是什么,罗成阿兄,你倒是说出来啊?” 罗昭云摇头道:“等日后令公自然会说给你的,现在嘛,也不甚急知晓,长孙将军是疼爱你,不肯打击你。”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长孙无忌心中痒痒,非常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难道自己练得不对吗? “罗成阿兄,外面都穿你少年英雄,哪知这般婆婆妈妈,说话好不痛快,你到底想说什么,就告诉我吧!” 罗昭云嘴角含笑,虽然二人相差四岁,但是真实的思维年纪,却差了二十年,几句话就把长孙无忌的兴趣勾起来,主动相问,一时少了生疏感。 “你的刀法虽然娴熟了,但那只是套路,死招式,真正上了战场,没有足够的空地、充裕时间给你展开,四面八方都是刀锋矛戈,一起刺来,任你招数再熟也无用,主要依靠你的力量、速度、敏捷反应、对危险的躲避意识等等,这些,都跟你自身体能有关,你练功没有把气劲练上身,都冒汗流失掉了,功力增进也就缓慢。” “流失掉了?我怎么没有觉得,舞一套刀法,身子剧烈运动,出汗不是正常的吗?” 罗昭云耐心解释道:“要养劲上身,把外家转化为内家,关键就是这股热量,不能透过毛孔散出去,而是要沉淀下来,压沉在小腹,逐渐汇入气海穴一带,这才是真正练功,储存能量,一点点改善体质,敏捷矫健,体力悠长!” 长孙无忌听完,眼神一亮,微微点头,狐疑问:“原来是这样,那为何我爹没有告诉我这些习武的细节?” “因为以前你年纪尚幼,过早苦修练劲,容易使骨骼畸形,个头长不起来。到了现在还没说,可能是令公心疼你,只想让你大致精熟一下武艺,强身健体,而不是让你真正去沙场,像我一样,从士卒做起,所以,不必那么早去苦练武艺!” “这又是为何?”长孙无忌想不明白,他觉得,父亲应该教他更多武艺,这样长大后自己才能成为大隋一员猛将。 罗昭云微微一笑,已经多少猜到了长孙晟的心思,他跟前妻和侍妾们,已经有了五六个儿子,不少都做了将军,如大儿子长孙无乃做了监门副将军,次子长孙无傲,在外做骠骑将军,长孙无宪在左武卫当差,任直阁将军,都是武将出身。 长孙晟本身善于骑射,年轻时在京城箭术无双,但后来博览群籍,翻涉书史之后,才学精进,成为了大隋赫赫有名的外交家,数次为隋文帝出谋划策,对付突厥,分化敌人,离间一策成功,胜过了十万精兵。 如今,长孙晟趋于年迈,与渤海高氏婚后十年,才学沉淀,有些轻视了武艺,更在乎内涵才略等,所以,他在培养长孙无忌的时候,往往让他主要攻文史才略,日后有做宰相的才能,而不是成为军中猛将。 长孙府出来的将军已经不少了,唯独缺少了擅长文略的孩子,长孙晟觉得大隋鼎盛,四海升平,日后战事会越来愈少,无仗可打,武将不再受器重,加上盛世兴文,乱世兴武,大隋的盛世已临,长孙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日后只能看守宫门,远离了朝廷中枢,从此没落下去。 “你父亲希望你能更偏向文史方面,而不是做个只会练武上战场的武夫,而且,做统帅的,未必武艺高强,只要懂得知人善任,用兵之法,也能成为三军主帅!” 长孙无忌点点头,有点懂了,但又不是完全都懂,十岁的年纪,毕竟情商有限,考虑问题,人情世故,还都是空白,只懂简单的大道理,绕了弯子,往往就理解不透了。 “那我可不可以,一边习文,一边把功夫也不落下呢,你能教我一些养劲的窍门不?” 罗昭云淡淡一笑:“当然行,但怕你吃不了那个苦!” “别小瞧人,我肯定能吃苦。”长孙无忌握住拳头,给自己打气。 罗昭云道:“那好,从明日开始,你每天早晨起来,都握刀砍木柴,每一刀气力匀称,按照你刀法的运刀之法,坚持几个月下去,看看效果吧。” “就这么简单?”长孙无忌愕然。 “习武入门并不难,关键是苦功,持之以恒,然后有所顿悟!” “成,我信你了。”长孙无忌听他说的条条是道,加上他本身就有真本领,所以暂时相信了。 “走,去你房间,看看都在学什么书,能知多少春秋大义和典故了?” 长孙无忌闻言,露出兴奋之色,他平时没事被父母管教看书,因此先秦战国的一些书籍,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一些诗赋作品,都开始在学了,自己平时也写几首打油诗,此时能跟罗成分享一下读书体会。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书房出来,长孙无忌满脸颓气,刚才被罗昭云逐一点评了一番,越发觉得,自己跟他还有很大的距离,自以为不错的打油诗作,但被对方否掉,随口说了一两句,都比他要写的精湛太多了。 不过,他心中对罗昭云也越发佩服了,无形之中,真心把他当成了自己的榜样。 “阿兄,陪我玩……” 就在他们走出房门,却看到一个三岁大的小丫头,雪白肌肤,如粉雕玉琢一般,精致可爱,穿着一身小花衣,手中牵着一只小木马,跑到长孙无忌的院子来。 第九十四章 观音婢 http://..org/ 罗昭云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只有三岁大小,穿着一双丝帛的童鞋,白布袜儿,穿着一件碧绿色偏襟绢花的袖衫长裙,头上梳一个梢皮的双鬟髻,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雪白,小脸俊俏可爱。 “她是长孙无忌的妹妹,难道就是未来的长孙皇后?” 罗昭云站在原地,仔细看着小丫头,非常的水灵,不过年纪太小了,暂时还看不出日后能出落如何倾城模样来? 长孙无忌说道:“阿妹,你先自个儿玩,哥哥还要陪着客人。” 小丫头眨着眼睛,盯着罗昭云,问:“阿兄,客人就是他吗?” “对,他是罗成阿兄!”长孙无忌解释给妹妹听。 罗昭云在旁道:“无忌,这是你的妹妹吗,她叫什么名字?” “我叫观音婢!”小丫聪明伶俐,口齿音很准,说的清晰悦耳。 隋唐这个时代的小女孩都没有大名,只有乳名,许多女孩子成长起来,有些学识,或有地位、身份后,往往会给自己取大名,家族的长辈,只给男孩子取大名。 如果是乡野的女孩子,一辈子可能都没有读书识字,那往往就没有了大名,只有乳名或小名,称呼到老。 史书中,也很少记载女性的名字,除非超牛叉的人物,比如吕雉、比如武曌等等,对历史的进程有过巨大影响。 “观音婢,很好听的名字啊。”罗昭云赞美了一句。 “咯咯,你就是罗成阿兄吗?”观音婢天真无邪,轻笑着问。 “对,我叫罗成,比你无忌阿兄大,所以,你们都要管我叫阿兄了。”罗昭云也不去管这个时代男女之防有多深,伸手在小妮子的头顶抚摸两下,脸上嬉笑着,暗忖:这可是大唐娴熟美德的长孙皇后啊,才这么丁大点! 观音婢伸出小手,递过去,说道:“你是客人,又当了我安兄,可给我带礼物吗?” 罗昭云看着她皎洁的眸光,清澈如湖水一般,处处透着楚楚可爱,心中暗叹,真的败给小妮子了。 “这一次是来拜会令尊的,没有给你们带礼物,等下一次,我再登门贵府,一定给观音婢带礼物,包你喜欢!” “真的?”观音婢睫毛如小蒲扇,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当然,阿兄我是男子汉,答应的许诺,就不会违背!” 长孙无忌忽然想到了《论语?颜渊》中的典故成语,在旁来了一句:“这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观音婢拍手笑起来道:“八匹马,也难追!” 罗昭云陪着下丫头玩了一小会,跟长孙无忌回到中堂,此时周罗睺与长孙晟的围棋已经下完,一个时辰,终分胜负,周将军还是棋差一招,没有破开长孙晟布下的阵法。 “可惜可惜,还是差了一点,容我回去再琢磨一番,下一次,定然能胜!”周罗睺起身,略有不甘。 “哈哈,尽管周兄的棋艺有很大精进,但还是差一点点,下次再来,我的棋阵布局也会在变动。” 二人谈笑风生,又说了一阵,然后离开中堂,到了前厅去用午膳,小酌了一番。 到了下午,罗昭云和周罗睺才离开长孙府。 “长孙将军和无忌,对你印象都很好,以后你没事可以多去转转,有心人看到了,自然会顾忌一下。”周罗睺在罗昭云下车前,叮嘱了一句,然后淡淡一笑,撂下车窗竹帘,打道回府了。 罗昭云心中感激,知道这是周将军的一番好意,把他与长孙家牵扯在一起,拉近关系,在京城逐渐有了助力。 独孤家或是其它门阀,日后再想对付他,也得考虑一下长孙府,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弄不清楚,多少就会顾忌了一些。 当他回到自家府上的时候,却看到院门口听着一辆精致马车,红蔓纱帘,雕花优美,像是女子的座驾。 罗昭云心想哪位女客,来到我的府上? 当他走进去后,在第一进院的大厅里,看到了一位翠衫少女,上襦下裙都是翠色,十三四的年纪,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黑油油的秀发梳了双丫髻,面容有些似曾相识。 “你是?”罗昭云狐疑问。 “罗都尉,不认识奴婢了吗?几日前,兴化坊的河堤……”少女一点点说出来。 “哦,想起来了,你是那个秀盈!” 秀盈轻笑着:“嘻嘻,就是好,罗都尉好记性,还记得奴婢,今天到此,是我家小姐邀请小郎君过去。” 自从那日见识到罗昭云才学不凡后,又解开了她主子的难题,加上有爵在身,名动京城,所以小婢子言谈举止中,已经对他非常的客气。 “你家小姐邀请我吗?” 罗昭云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就明白了,肯定是萧依依这几日编纂新曲,修缮曲词有了定稿,所以才会迫不及待派人到府请他过去。 第九十五章 见伊人 http://..org/ 罗昭云跟随秀盈乘车,来到了兴化坊的高档住宅区,这里环境高雅,高门大户,并非沿河的青楼、商业街了。 能住在兴化坊那些气派的府邸,都是财力雄厚之人,或是有些身份背景。不过,官员则很少,毕竟这里是歌舞教坊之地,朝廷官员们虽然背地里在这寻欢作乐,风流自赏,但是住进这个坊来,就显得自降身份了。 他们常去青楼,代表着一种风流,但是把府邸都建在青楼旁边,那就有些堕落了。 所以,住在兴化坊的一些豪宅府邸之内,多数也都是大商贾、烟花场所幕后的老板之类的身份,没有爵位,也非高贵身份,但腰缠万贯是真的。 士农工商,商人财力雄厚,却不被朝廷所尊重,不承认其社会地位,也不允许经商者入仕任官,甚至子女都要受到影响,在荐举中扣印象分,远不如那些书香门第的子弟,受到礼遇和重视。 沿途他看到不少士子、商贾、达官贵人、豪门子弟,驱车骑马,或是步行,络绎不绝地进入青楼场所和商铺区,热闹非凡。 经过一条十字大街,马车拐入了一片古色古香的住宅区,,雕栏画栋,古雅宜人,花窗珠帘,清幽安静,阁楼参差错落,有的亭院临水而建,推开阁楼的窗户,就能看到河渠的风景。 一些高门大户的主人,甚至跟坊令打招呼,从河渠引出一条的水流,以活水灌入幽静的豪宅区,小桥流水,绿树成荫,显得更有意境美。 “罗小郎君,现在小姐想暂时保密,所以咱们就不走正门了,而是从后院小门进去,到时,我领小郎君,直接到后院去见小姐。” 秀盈担心他挑理,所以尽量解释出来,不让对方反感。 “哦,可以!”罗昭云点头,倒是没有在乎。 不一会,马车绕过了外墙,来到了后院的门停了车。 秀盈和罗昭云下车之后,从小门进入了萧依依的庭院,按照府宅的设计,最后的一进院落,属于后花园。 果然,罗昭云一入门,拐过了墙屏,从曲廊内走出后,就看到一片花圃,也有杨柳、修竹身影,花卉假山,怪石盆池。 远处,还有一片人工湖,以及一座石亭。 整个后花园的面积就不小,管窥一貌,可知这个府邸非常宽阔,罗昭云虽然有所心理准备,但也没料到萧依依会住在这样一座优雅豪宅之内,看起来,比他有钱多了。 在路上,罗昭云已经听秀盈介绍了一下妙音阁和萧依依的身份,妙音阁的大老板是顾氏妇人,萧依依也占了三分之一的股,算是二老板,她有自己的歌舞团队,府邸上住了不少歌姬,并不属于妙音阁,而是她自己培养的姬女,签下了人身依附合同。 罗昭云对这种第一流的优伶,已经有了全新的认识,虽是以色娱人,却并不侍奉枕席。 在青楼中,有一些当红的优伶,才貌双全,她们接待的人,大多是非富即贵的人物,有身份、有品位,家中也不缺娇妻美妾,还不至于垂涎青楼的女色,一些达官贵人跑来这里,无非与朋友小聚,饮酒听曲,欣赏歌舞,倚红偎翠,洽谈生意,饮酒兴尽便离去了,许多也没有苟且之事。 所以,要成为某个青楼的当红几个招牌,都不是以色怡人的,那是很难大红大紫的,恰恰相反,她们非常有才艺,琴棋书画,都精通一些,能歌善舞;同时举止大方,谈吐不凡,能够把客人们照应的面面俱到,很好地圆场。 总之,才貌越是惊人,她的身份地位也就越高,许多富贵之人,都想跟她在一起交流,附庸风雅,哪怕睡不到,但是也觉得余味十足。 当然,有些青楼的招牌优伶,与哪一位优秀公子,情投意合之后携手入帐、款款温存的事也会发生,这却不是为了缠头之资,只是两情相悦罢了。 “罗小郎君,小姐就在石亭内抚琴,她吩咐过,带你过来会,自己过去就行了,我去前面守门,暂时要把新曲和词的保密,因为其它的竞争对手,很可能会买通府上的人,来打探消息。”秀盈解释道。 “行,我直接过去了。”罗昭云迈步朝着石亭那边走去。 离着古亭越来越近,他已经看到了亭中有一位女子,端坐在台案前,纤纤玉指抚着一具瑶琴,琴声叮咚悠扬,意境深远,充满着一股洒脱飘逸的感觉。 那女子背对着罗昭云的方向,身纤如月,长只用一条素带系着,衣束飘飞,淡雅如仙,浑身散着脱尘的意味,专情投入琴曲之境。 “她是……萧依依!”罗昭云看到熟悉的倩影,心中微微一动,呼吸有些变化,终于要见到这位妙音阁的魁首的真貌了,究竟是何倾城之姿? 他逐渐接近了石亭,但是没有出言打扰,因为对方非常专注,罗昭云不想打断。 竹亭、台案、瑶琴、一美人。 罗昭云静静站在萧依依的身后亭外,聆听琴音,甚至能闻到一股女子的芳香。 这股琴曲,已经改动不少,比他当日唱出来的,还要有古典的韵味。 片刻,琴声甫歇,终于弹奏完了。 “萧姑娘?”罗昭云这时才出口轻声召唤。 “啊!”萧依依听到身后熟悉的男子声音,已经知道是他到了。 她站起身来,一袭清婉的淡黄色纱裙裙直曳于地,秀颈纤长,两道香肩斜斜削下,长于肩后直达臀上,纤腰向内凹出一道虹桥似的曲线,身段娇美,一头墨染般的秀用一条洁白地丝帕系着,清丽无双。 罗昭云跟萧依依正面相对,他终于看到佳人的女装容貌,五官精致,肌若莹雪,双眸如星,眉画远山,翠凝黛抹,明眸皓齿,珠唇润泽,倩影后是波光潋滟的湖面、修长幽美的竹影,犹如画儿一般的温婉动人。 “罗公子,你到了。”萧依依含笑地说。 顿时间,罗昭云感受到一种强烈视觉冲击,不得不承认,萧依依真的很美! 第九十六章 爱莲说 http://..org/ “萧姑娘!”罗昭云轻叹一声,脸色平静下来,虽然对方是一位倾城佳人,自己是个小少年,冲击力很大,但毕竟他是灵魂穿越,什么画面没见过? 萧依依看着他的目光由赞赏转为平静,没有像许多成年士子那般,着迷贪性,控制不住自己意识和神态等,心中暗动,对他的印象更好了。 女人就是这样,既希望你惊叹于她的美丽和才学,又不能完全沉迷、失去自我! 能懂她、不惜语言赞美她,却又可以洒脱自然,不受其影响,有自己的人格魅力。 “刚才的琴曲如何?” “嗯,有些不同了。”罗昭云回答。 萧依依笑道:“当然了,经过我的修改,主曲有了变动,此外还会加入一些琵琶、编钟等伴奏,前面会有一曲伴奏。” 罗昭云点头道:“嗯,这样也好,曲词怎么样!” “也改了,一会到楼里,我单独给你唱一遍!”萧依依轻笑一声,笑靥如花,美轮美奂。 “我只听到一半,现在要从头弹奏一遍吗?” “可以,不过不是现在,引你来这,看着池中莲花如何?”萧依依婀娜转身,留给他一个美好的侧影。 她的眸光注视着荷塘的景色,白莲篷放,之所以带他来此,看这一池荷花,其实是受他那一日的话所动。 当时,罗昭云赞她如一朵清新隽永、白皙俏美的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令她非常心动,回去之后,不止一次独自一人,站在荷塘边,看着莲花发呆。 罗昭云走上前,几乎与他并肩而立,望着碧荷红莲,风光雅致 倚栏下便是半池碧水,在水面荷叶茂盛,莲花未凋,一只只碗大的莲蓬沉甸甸地挂在茎上。 风一吹过,满塘清香,吹动着萧依依的霓裳裙角,轻轻摆动,清丽无双。 “知道吗,罗公子,当日你的一些话,至今我记忆犹新,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萧依依轻声说道。 “哦!”罗昭云愣了一下,心想她这几句,说的有些不清不楚,要表达什么? 听她语气,一辈子,这个词一旦用了,好像有些谈情的意思? 萧依依见他没有说话,仍继续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每当念起这两句,不知为何,我都会莫名地激动,自从我从烟花场所这样的环境长大,时而自卑,哪怕我学了很多词赋、文采,琴棋书画,但世人看我,终究是一个花魁而已。” 她的话很轻,但是又很伤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倾诉。 “许多达官贵人、士子名流围绕着我,但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欢乐,想要从我这了得到什么,与你相处那半日,是我这些年,难得放松的时候了。” 萧依依说完,清澈的眸光中,带着几许惆怅,更显得楚楚动人了。 罗昭云回道:“那是我的肺腑之言,绝无虚假,所以萧姑娘……不必谦卑,世人的目光,你无法改变,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愧对身心,就行了,世上许多事,容不得自己辩解和评判,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往往也会迷失自我!” 萧依依转首盯着他,直到看得罗昭云有点恍惚的时候,才轻叹道:“真不知道,你只有十四岁,怎么会有如此透彻想法,比许多自命不凡的士子,都要说的有道理了。” “这个,我,就是平时看得书多了,古怪想法也多,可能有些少年老成!” “嗯,少年老成,倒是贴切了,呵呵——”萧依依掩口轻笑,风姿绰约。 罗昭云极力保持着淡定,但是看着佳人一颦一笑,还是觉得,赏心悦目,只可惜,自己年纪‘尚幼’,诸多事无定论,未来命运如何,全然不知,所以,暂时还没有谈情说爱的想法,也只是把萧依依,当成一位谈得来的红颜知己了。 有这样的平常心,他此时才能淡然一些,否则,换做其它男子在这,只怕要神魂颠倒了。 “罗公子,依依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满足心愿?” “哦,是何事,让姑娘如此挂怀?” “那日听闻你张口成文,出淤泥而不染,令人惊叹,不知是早有文章,还是临时所想?”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不便胡乱自夸,沾沾自喜,于是坦然道:“早有文章了。” 萧依依惊喜一声,眼波如狐般媚丽,拍手道:“太好了,原来罗公子早就写过颂莲的文章,是否愿写出了,让依依一观呢?” 罗昭云愣住了,想不到,被她误解成自己写的了。 不过,他要反驳,一时也不知说成谁好,而且这个时代有些名气的人,哪怕在地方的才学之士,相互传播,怕是在京城也有些名声了,如果罗昭云胡乱杜撰一个人出来,也有些麻烦。 而且,在他心中,也有些小得意,毕竟被此才女佳人垂青,要完全摘清,把自己划分出去,是个男人都很难做到。 “好吧,容我想想,可以写出来。” “嘻嘻,太好了。”萧依依早就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在石亭外的一个桌案上,她拉着罗昭云的手臂,径直走了过去。 罗昭云酝酿了一下,脑海里搜刮《爱莲说》的北宋散文,好在这一首,太过脍炙人口,在初中就背过了,大致有了个轮廓。 此时,提笔书写起来:“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萧依依在一旁研墨,一边密切关注,眸光闪烁,渐渐露出一种柔色。 第九十七章 相言甚欢 http://..org/ 罗昭云洒脱执笔,一气呵成写下来,笔法苍劲,力透欲飞,字迹经过四年的磨练,加上一身功夫,心性的提升,练得字比当初刚到大隋时候,要强多倍了。 只不过,萧依依更注重内容,忽视了笔法如何,因为她最感兴趣的,是诗文内涵与意境,而非表面形式。 当罗昭云写完停笔后,她拿起那张大号宣纸,看着令她激动咏莲诗,默默念着,眼眸闪烁异彩,涌起了无限遐思。 “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萧依依看完了诗文,再望了一眼荷塘莲花,情景交融,顿时给她一种强烈的冲击。 她心中对莲花的热爱更提升了一筹,甚至,真的把莲花当成自己的化身般,爱屋及乌。 过了片刻,萧依依忽然询问:“这首诗,可有名字?” “有,爱莲说!” “爱莲说?萧依依娇躯一颤,芳心不自觉地跳动了。 当下心忖:他把我比作一株清莲,却又提名爱莲说,难道……他要向我表达什么好感和情意吗? 这一刻,萧依依有些心跳加速,脸颊涌上一层红晕,多少有些羞赧,如同被表白的少女一般。 其实,萧依依对罗昭云,也谈不上感情,毕竟相处太短暂了,只不过被他的才华,以及新颖的思维、别具一格的说辞等所打动,这几日不见,总想着早一日再相见。 但是当他站在眼前,因为他的年纪比自己小几岁,尚未弱冠,所以萧依依又觉得心平静许多,没有那样火热的****之欲,却有一种相知的感觉。 “我很喜欢这首诗文,就赠予依依吧!”萧依依有些撒娇的意味道。 “可以,写出来,也没打算带走。”罗昭云笑了笑说道。 萧依依小心翼翼拿好写满诗文的宣纸,笑靥如花道:“为了犒赏,请随我入阁楼,依依为罗公子弹琴唱歌,直到公子听腻为止。” “哈哈,那恐怕唱几天几夜,我也听不腻啊!” “公子真舍得依依唱上那么久吗?几天几夜,不累死依依才怪。”萧依依娇嗔道。 “只是打个比喻了,能独自欣赏,哪怕一曲,都是我辈男儿的享受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客套着,离开了小桥流水碧荷后院,来到主院一处优雅的阁楼。 小径红稀,绿荫葱郁,翠叶藏莺,珠帘隔燕,炉香静逐游丝转。 萧依依领着罗昭云上了二楼,在开阔的外轩软榻处坐下来,两人中间,各有一道案几。 一个案几上放着凤尾琴,一个案几上,摆着茶具。 婢子秀盈上楼在茶壶内沏了热水后,告退出去,在外面看守,不让外人来打扰,把独处的空间,留个了这对才子佳人。 萧依依袅袅娜娜地坐了下来,姿态妍雅,端庄中隐隐透着娇媚之色,头上随意得有小撮发丝散垂下来,另有一种独特放任的韵味。 如今罗昭云与她关系又进了一步,都进入她的闺房了,也不必太多约束了,眼见萧依依款款落座,细腰雪肤,秾纤合度,不禁多瞧了几眼,真的是倾城之姿,艳冠京华啊! “我先弹一段前奏吧,这是引子,然后是主曲部分,我这次会唱出曲词来。” 罗昭云闻言点头,专注起来,准备仔细聆听。 叮叮咚咚—— 随着萧依依的弹奏,琴曲悠扬传出,高亢清美,渐渐意境加深,曲调变得逍遥洒脱,让人仿佛有一种要跃跃欲飞得错觉。 “岁月难返望沉默,秋风已厌倦漂泊,夕阳眷顾不走兮,斜照当空,留恋着我……” 萧依依的声音犹如黄鹂一般,本是非常清脆悦耳,此时又长着半古韵半白话的曲词,夹杂着一种人生岁月,生活惆怅的逍遥之叹,显得更加有深度,有意味了。 不多,让罗昭云想不到的是,对方把曲词改动了不少,偏古化一些,曲调也在他当日唱的基础上,又拉长了琴音和韵味,唱出了萧依依独特的声腔和魅力。 这一首逍遥叹,真的变成了萧依依的逍遥之叹了。 一曲唱完,又复唱了一遍,再加上前后的引曲、尾曲,时间快接近一刻了,满足了长度的需求。 “感觉如何?” 罗昭云有些陶醉神态,答道:“很美妙,真的,变化也不小,更动听了。” “呵呵,你这原创满意就好,我还担心你责怪我改编过大呢。”萧依依吐了吐香舌,嬉笑了一声。 “不会,你是内行,琴曲高手,比我这业余的,强出太多了。”罗昭云谦逊地说。 萧依依眼眸似水般,盯着罗昭云,心想这个少年真的不一般,毫无士子的酸儒架子,举手投足,温文尔雅中,又带着几分阳刚之气,谈吐适宜,跟他坐在一起,前所未有的舒心、放松。 不知不觉,她还真有些喜欢上这种味道和相处感觉。 萧依依微笑着说:“对了,舞蹈部分,也已经在编排了,府上的歌姬,足有数十人,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不过曲词我还没对任何人提起,以免泄露,就减少了现场的震撼性了。” 罗昭云道:“编舞我可不在行了,如何弄,全凭你拿主意了。” “那是自然了。”萧依依莞尔一笑。 罗昭云说道:“正事暂时告一段落,是否可以聆听一下萧姑娘的拿手的绝技琴曲呢?”。 “君所愿,不敢违尔!” 萧依依含笑点头,然后又为罗昭云弹奏清唱几首,都是她往日里最拿手的曲词,她的专注,她的柔情,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琴功唱技,都在感染着罗昭云。 忽然间,他忘掉所有人事,也忘记自己的身份,这小楼变成一个自成一国,独立封闭的天地,阁楼外的世界,仿佛再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闭上眼,罗昭云细细聆听,心中开始涌起绵绵不断的怜惜和爱慕,到最后,心境平和,无喜无忧,沉醉其中。 这时候,窗外的斜阳已经缓缓落下,那最后一抹霞光,透过窗棂,洒在这对男女的身上,染得一片金辉,如同一对神仙眷侣般。 第九十八章 阁楼小酌 http://..org/ 萧依依弹奏完,罗昭云睁开眼眸,轻轻一叹:“依依此曲,只怕让罗某今生都休难忘记了。” 他的话充满一种感慨,还有一种肯定,这样的琴曲,的确世上少有人弹出来,更主要,这样的佳人,如此近距离,独自欣赏,意境之美,都给他留下烙印。 要说完全没有儿女私情,那也是骗人的,只不过,被他刻意压制住了。 自己的‘年纪’太小,只有十四岁,还不适合谈情说爱,最主要前途未卜,在京城如履薄冰,罗昭云打算先站稳脚跟,暗中发展壮大,有了进退之路,自保能力,才有资格谈其它。 还有一个心病,那就是他虽然知道历史,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改变,而且这个历史中,并没有他的名字,未来命运如何,全无把握,所以也有些忐忑。 萧依依闻言也是一颤,心中有些七上八下,因为这句话,容易让人产生其它联想。 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不是恋人之间,经常会用到的词吗? 萧依依盯着罗昭云的脸庞,清秀白皙,尚未成年,但眼神深邃,充满了睿智,身材也挺拔,有军伍之气,充满一股少年的阳刚气。 同时他温文尔雅,又像是一个儒生一般,两种气质叠加在一起,文武双全,的确让女子心动。 忽略掉岁数上的小差距,其实萧依依对罗昭云,好感在渐增。 “人家也是第一次这样全心全意,为一个人来弹奏!”萧依依说完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雪白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晕,别过了螓首,避开对方的目光。 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了,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都是能言善辩之人,偏偏此刻,却好像词穷一般。 阁楼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呼吸,还有那隐隐可感知的心跳声。 这时月上柳梢头,已经是夜晚的景致了,透过阁楼窗棂,可以看到杨柳上的那轮新月,如一把玉质的弯刀挂在那里,洁白晶莹,月光洒落进来,显得柔和、静谧。 月下看美人,入目何止一个美字,萧依依肌肤晶莹透明,双眸似是清澈湖水,脸颊带着些淡淡的红晕,樱红小口鲜艳,一袭鹅黄霓裳裙将她身段映衬的婀娜,宛如仙女一般。 过了片刻,萧依依有些心虚地起身,唤秀盈进来,让她安排一桌丰盛的酒席,今晚要跟罗昭云在闺房外轩,小酌一下,算是提前庆祝词曲方面已经成功定下来。 秀盈有些意外,眸光看着萧依依,心想这两年来,能进小娘子闺房的男人,屈指而数,晋王杨昭算一个,还有一人,是幕后的兰陵萧公子! 当然,那两个男人也仅仅是做客一会,没发生其它旖旎事。 罗昭云算是第三个男人,而且还要在这跟萧依依对饮,算是拔头筹了。 不过,秀盈想到‘罗成’的才华和身份,这次对小娘子的帮助很大,如此犒赏以表感激,也无可厚非。 她转身出去安排了,萧依依回过身,点燃了房间的蜡烛,光线明亮起来,浅笑道:“留下了吃顿晚膳吧,容依依表示感激之意。” 罗昭云点了点头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依依回到软垫上,重新跪坐下来,跟罗昭云近在咫尺了,找了个话题问:“你当真只有十四岁吗,为何如此胆大,敢去战场厮杀,还是从一个小卒做起?” 罗昭云半真半假地回答:“一时冲动吧,其实我不想完全靠祖辈余荫,当上一个小官,碌碌无为,难得这次突厥来袭,是个立功机会,所以就离家出走,投奔边疆了。” “真的勇气可嘉,令人钦佩,能给我讲一讲,你第一次入伍的经历吗?”萧依依询问。 罗昭云微笑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所以把自己如何当了斥候,如何执行第一次任务,然后当上了斥候火长,后来遇到周将军,被提携进入先锋军做了校尉,把这番经历说了出来,那种沙场金戈铁马的场景,被他真实地形容一些,就让萧依依肃然起敬,感到浑身寒气了。 那种到处厮杀、血腥的一幕幕,何等的残酷! 萧依依听完之后,整个人显得沉重几分,对罗昭云更加佩服了:“难怪你写出了‘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突厥誓不还’的句子,这种残酷的沙场经历,对于你第一次踏入边疆的少年而言,的确有冲击力、震撼性!” 这时,房门被敲响,秀盈提着两个竹筐进来,酒菜已经备好了,在外轩的桌上摆放起来,一边说道:“刚才杜公瞻小郎君到访,说要见小娘子,我按照你吩咐,说小娘子正在闭门创作,暂不见任何访客和故交,他已经离去了。” 萧依依点点头,有点过意不去道:“那杜公子为人不错,平时也常为我写诗文,这次闭门谢客,的确有些不讲人情了。” “小娘子全是为了重阳大比,暂时保密消息,相信那铜雀楼、红袖薇也都在紧锣密鼓地排练,倾月、凤婵两位姑娘也未必会见客!”秀盈安慰着她的小主。 罗昭云闻言,心中略有些得意,毕竟她谢绝一切客人,却暗中派人去请他到此一叙,这种特殊待遇,还是能令男人有点小虚荣感。 秀盈退出之后,萧依依亲自为他的玉质酒杯斟酒,然后举杯道:“让依依敬罗公子一杯,感谢这次仗义相助,使依依能摆脱困局!” 罗昭云道:“不必客气,你我相识,就是一种缘,日后说不定,我也有些事,需要麻烦姑娘帮忙!” 萧依依轻笑道:“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谢了,它日若需要依依相助,力所能及的范围,定当出手!” 二人开始饮酒,谈笑中,一杯接一杯,半个时辰后,都饮了不少,话题也越来愈多。 就在这时,房门再次敲响,秀盈进来后,走到萧依依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晋王此时来了?”萧依依脸色微凝,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出去一见,毕竟杨昭不同别人,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她明面上的靠山,不能得罪。 第九十九章 招揽之意 http://..org/ 夜色如水,月光洒满了这园庭,修竹、梧桐树上,载着银色的光华,林里烘出浓厚的黑影,寂静幽然。 长廊曲桥,假山流水,碧塘微波,都反射着皎洁的月光。 萧依依暂时离开阁楼,来到主院的厅堂,与晋王杨昭会面。 这杨昭是杨广的嫡长子,今年二十岁,在仁寿元年被封为晋王,长得面如冠玉,姿容不俗,孔武有力,只不过,身材有些发胖,身穿绸缎玉袍,头戴紫金冠,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之势。 此时杨昭正坐在堂内的主位上,身旁跟着一位三十多岁的近身侍卫,面无表情,形影不离,那是他的心腹护卫。 萧依依步履婀娜地进了厅堂后,向着体态发胖的杨昭,盈盈福身一拜,道:“见过晋王殿下!” 杨昭含笑点头,一身富态,笑起来给人一种和煦的感觉,完全没有威势,显得平易近人,说道:“不必多礼了,孤王在洛阳视察三个月,没想到刚回京城,就听说几家花楼重阳大比的消息,眼看重阳将近,没有几日了,不知依依准备的如何了?” 萧依依听到杨昭言语中的关心,多少有些感激,起身回道:“已经有了眉目,妾身正在加紧创作和排练,闭门谢客一段日子了。” 杨昭微笑道:“但愿孤王上门到访,没有打扰到你的创作啊!” “哪里的话,妾身这里,随时都欢迎晋王的到来。”萧依依客气地逢迎说话。 “孤王知道,铜雀楼的乔倾月,现在已经依附了二弟杨暕,他虽然兼任扬州总管,但是每年大半时间都留在京城活动,铜雀楼为他安插了不少娇娃、姬女到了朝中大臣府上,打探情报,这一次,倾月姑娘当是你的劲敌!” 萧依依心知肚明,并没有完全说破,点头道:“妾身明白,不过,红袖薇的凤婵姑娘也不容易对付,据说凤婵多次出入杨公府邸,与京城一些贵族子弟关系匪浅,如杨玄感、李密等人,有他们的帮助,声势也不小。” “哦,这样说来,的确也值得注意了。”杨昭神色有异,略在沉思。 他堂堂晋王之尊,来到花魁府上,有些纡尊降贵,这里面原因复杂,一是大隋士子风流,许多贵族子弟都喜欢去花楼饮酒会客,欣赏歌舞,杨昭精通曲律,对萧依依的琴曲很欣赏,引为红颜知己,才高看了一眼。 另外,妙音阁在京城其它的坊还有几个分店,吸取不少达官贵人或贵胄子弟,商旅富人进进出出,消息非常灵通,也容易联系一些人,散播消息等,所以,杨昭需要一个这样的情报点,暗中支持这个花楼。 当然,杨昭身为晋王,身份尊贵,不可能真的会迎娶花楼行首,故而虽当成红颜知己,但最多止于青楼野合寻欢,不可能会娶回晋王府邸的。 由于杨昭品性不错,故此一直很尊重萧依依,对她持之以礼,没有丝毫不敬、亵玩的意思。 “对了,孤王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听说近日冒出了一位少年俊杰名叫罗成,不但从军勇武,杀敌立功,被破格提拔,还写下两首从军诗文,势压当世大家的作品,堪为传世之作,这样的俊杰,是否属实?你那里得到什么具体消息没?” “这个……”萧依依没料到杨昭会提出这个问题,她陷入犹豫之中,想要隐瞒她认识罗成的事,却又担心事后露出真相,反而欺瞒晋王,有诸多不妥。 但她又答应过罗成,不把他为自己做诗文的事说出去,一时陷入矛盾中。 “怎么,难道你没有听说,还是没有见到?” 萧依依回答:“妾身不但听说了,还见到过本人!” “哦,难道他也仰慕依依的才名,所以特意来了妙音阁拜访?”杨昭感兴趣起来。 萧依依托出一部分真相,含糊其辞地道:“并不是,是他初次来兴化坊游玩,正恰好妾身在河堤绿荫旁那作画,被他遇见,就水墨画方面,交流了一番,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罗成!” 杨昭不疑有他,微笑道:“有这样巧合的事,呵呵,那倒是趣事了。” “是啊,当时妾身也在好奇,究竟是哪家公子,如此年轻,就见识非凡,才学不俗,临别前互告了名字,才知他就是罗成,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那他给你的印象如何,是否有真才实学,与京城的一些少年俊杰相比如何?” “只高不低,名不虚传!”萧依依很认真地评价。 杨昭越发感兴趣起来,微笑道:“这等少年,孤王都想认识一番了,若能为我所用,就更好了。” 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拉拢罗成,为己所用。 别看杨昭现在身为晋王,杨广的嫡长子,按理说,只要杨广一旦登基为大隋皇帝,他就可能被册封为太子,地位尊崇。 但是,生在皇室的杨昭,当然很清楚,他父亲杨广只比他大上十五岁而已,即便父亲成为皇帝后,至少还能活上三四十年,在这三四十年,他的太子之位,能否保住,那是未知数。 杨昭的二弟杨暕,比他小一岁,非常不安分,野心很大,现在已经不甘心屈于他下,当彼此年纪增长,太子之位越发的烫手、眼馋,他与杨暕兄弟之间,只怕也会有残酷的争斗。 毕竟伯父杨勇就是前车之鉴,太子当了二十多年,还是被废掉了,对他很有感触,其余叔父与父亲的关系也势同水火,所以说,杨昭未成太子之前,就在考虑,如何自保的问题了。 尽管他生性谦和,宅心仁厚,没有害人之心,但是他也不想被人谋害,夺权被废,生在皇室之中,没有更多的选择,谁让他是嫡长子了。 杨昭沉默了少许,认真地说道:“若有机会,替孤王试探、拉拢一下,此子不凡,若能依附孤王,日后必有大用!” 萧依依心中苦笑,暗忖晋王还真会找说客,那罗成可就在自己的闺房内。 第一百章 秉烛夜谈 http://..org/ 萧依依送走了晋王杨昭,回到了阁楼,这时罗昭云已经吃饱喝醉,见伊人回返,准备起身告辞了。 “现在坊门已经关闭,全城街道宵禁,出入不便,罗公子不如今夜就宿在依依府上吧。” 罗昭云愣了一下,虽然他有官爵在身,可以不受宵禁的影响,但是坊门关闭,夜间出入,还是非常麻烦,走在街上遇到巡视的卫队,不免有些口舌,思忖了一下,点头道:“那好,今夜就叨扰姑娘这里了。” 萧依依微笑道:“应该的,是依依留你用晚膳,耽搁了时间,自然要住在这了,此栋阁楼上,还有几间客房,等会让秀盈收拾一间就行了。” 罗昭云点头,跟萧依依坐下来,烛光之下,把佳人的雪肤映衬得白里透红,娇艳多姿。 接下来,萧依依把刚才晋王杨昭的话转述了一番,想知道罗昭云的想法。 “罗公子放心,你助我脱离困局,我已真心实意当你为朋友,晋王招揽之意,全凭你心,是否愿意,如何答复,不必太过介意,我会为你周旋一番,不会得罪晋王就是了。”萧依依说道。 树的影,人的名,罗昭云想不到自己出入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了,开始有人注意到他,要拉拢栽培,当成夺嫡漩涡中的一员。 不过,罗昭云很清楚,杨昭是一个不长寿的人,在大业二年就病故了,究竟是病死,还是被害,这都不好说,总之寿命很短,自己要是投靠他,很没前途。 整个大隋都没有前途,罗昭云不想自己提前陷入党争之中。 “不瞒姑娘,我罗家数代,不涉党争,祖父、父亲都是中立阵营,我不敢有违家训,此外,我的年尚未弱冠,前途未知,更不想过早牵扯其中,羁绊自己,如今能有这般成就,已是意外,接下来几年,想要在京城潜心读书、习武,并不打算在仕途上奋争,所以,不论何人招揽,都无心参与。” 萧依依听完,微微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其实,她也不想‘罗成’参与其中,毕竟年纪尚幼,不适合提前党争,其中凶险,无声的战场,比边疆厮杀还有惨烈,动辄家破人亡。 她来到京城两年期间,见识了京城盘根错杂的门阀关系,除了大隋八个顶级门阀外,其余一流、二流的门阀还有很多,整个关陇贵族,就牵扯了上百家,有的是同族分支,有的是不同族,因联姻关系、提拔关系、食客关系等等,无形中牵连在一起,很难滤清他们的真实关系。 可以说,京城的势力错综复杂,如果没有背景和势力,有可能刚跳出来,就被碾压破碎了。 萧依依道:“我明白罗公子的意思了,放心,等时机合适,会转达给晋王的,不过,晋王的人不错,礼贤下士,即便罗公子不打算为其效力,但是这个人,也是可交的,若日后他派人找到了你,能交流的时候,尽管交流一番无妨。” 罗昭云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做到。 “不谈这些了,依依平时写了不少诗文,想请罗公子指点一番。”萧依依起身后,进入内轩,须臾,拿出一些纸稿,还有一本书册,这是她几年来写下的诗文和曲词。 罗昭云心中叫苦,自己虽然能背出一些传世之作的唐诗宋词来,但是文学水平,真的不高,虽然穿越之后这四年,在教书先生的传授下,也翻了一些经典古书,春秋左传,诸子文章,但他并不多感兴趣,学的也是囫囵吞枣。 可想而知,接下来,罗昭云非常头疼,翻看着萧依依写的诗词,听着佳人讲解她写的深意,故作此间内行的样子。 好在他自己虽作诗水平不高,但是欣赏的水平还是很强的,毕竟多出了一千多年的视野,文化的传承和发展,他都清楚,眼界自然也就高了,倒是能说出一些新颖的见解来,让萧依依惊叹连连。 这一诗文交流,秉烛夜谈,将到中夜了,罗昭云才得以脱身,去往隔壁的房间歇息了。 萧依依显然还没有谈尽兴,但是大半夜的,孤男寡女,也不好相处一夜。 当罗昭云去睡了,她还是在回味,前半夜的交流,觉得很舒适、轻松,还有思想的畅游,对方的思维,新颖独特,而且充满睿智,对古今未来,许多事情的看法,都丰富多彩,事业独特,让萧依依很是钦佩。 “恨不晚生几年,续一场缘……”萧依依轻轻一叹,连她都弄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 翌日一早,罗昭云离开萧依依的小筑府邸,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由于从京城送信到幽州,等宁沐荷接到信函,再准备一番派人手携带物资入京,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算了算日子,要到九月中旬,幽州那边才能来人。 眼下的重阳节,看来只能自己过了,见识一下大隋盛世,在仁寿年间,会是如何壮阔? 接下来几日,罗昭云去长林门驻所当差一次,回了罗府看望祖父一趟,又单独拜访了一次公孙府,打发了时间,小范围活动了关系。 如今罗昭云跟长孙无忌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彼此年纪相差四岁,很谈得来,经过相处,长孙无忌越来越感受到罗昭云的才能见解、武艺骑术,都远超过他,心服口服,开始认真向他请教,成为要好伙伴。 离着重阳节只剩下一日了,大兴城的主干街道两旁,都摆着菊花盆栽,一片金黄的色泽。 花香袭人,满城都有黄菊点缀,节日气氛很浓。 这重阳节早在战国时期就已经形成,自魏晋重阳气氛日渐浓郁,一直倍受文人墨客吟咏。 大隋时候还没有中秋节,所以在秋季中,重阳节就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了。 金秋九月,天高气爽,所以城里许多人要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还有观赏菊花、遍插茱萸,吃重阳糕、饮菊花酒等活动。 民间认为九月初九也是逢凶之日,多灾多难,所以在重阳节人们喜欢佩带茱萸以辟邪求吉。 曲池坊,就在长安城的东南角,与城边的一片芙蓉池相连,这里住户非常少,被朝廷在此修建不少山亭,楼阁、园圃,零星还有一些道观、佛寺,是个风景极佳之地。 重阳节盛会,就在这里举办,提前多日就已经搭建戏台子,蹴鞠、马球、茶坊、棋社等场地,许多商贩也来到这占地卖货,已相当热闹了。 第一百零一章 重阳之日 http://..org/ 这一日,重阳佳节如期来临,五更两点,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的时候,长安城朱雀门上的城楼中,执勤的卫兵,就开始向全城报晓了。 “咚咚咚……” 清澈激昂的鼓声,从皇宫正门向四面八方涟漪般荡漾开来,随后,东西南北各条大街上设置的鼓楼依次响起,鼓声分五波,要敲足上百下,在这钟鼓声中,王宫大门、皇城大门,各里坊的坊门陆续开启。 许多坊的大门口,等着出门的百姓们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了,如果哪个坊动作慢了,有人忍不住冲进街鼓亭,迫不及待地多敲几下。 因为今天是重阳节,许多做小生意的商贩、百姓都很着急,打算赶去曲池坊占个位置,铺摊子卖东西,当坊门开启后,早就等不急的百姓们呼啸而出,挑担的、提筐的、推车的、牵骡子的…… 罗昭云也起来很早,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袍,今天自然也要出去溜达,见识一下大隋京城百姓的重阳活动,盛世之下,是如何享乐郊游的? 天刚亮,郭孝恪、纪平伍就登门了,要结伴同行,一起出游。 “既然来了,就一起吃早膳吧。” “罗都尉,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纪平伍嘿嘿一笑,今日起来很早,顾不上吃饭,就从东宫长林门驻所赶过来了。 “甭客气,以后你们没事,可以常来我府上做客,暂时府上没有女眷,所以吃住都方便,没有什么忌讳。”罗成微微笑道。 郭、纪二人对罗成心中感激,以对方的少年得志的尊贵身份,丝毫没有看清他们的寒门出身,始终以礼对待,真诚结交,自然都把自己当成了罗家这边的人了。 小半个时辰,三人同桌吃完早膳后,在院子里等候。 郭孝恪问道:“罗都尉,还有人要过来吗?” “嗯,等长孙家的小公子。”罗昭云点点头道。 不一会,一辆马车停在他的府门口,长孙无忌从车厢内蹦跶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他刚到门口就嚷嚷喊着:“罗兄长,你准备如何了,要去曲池坊了。” 罗昭云负手而立,英俊挺拔,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等你多时了。” “咦,这两位,是你的亲兵吗?” “是我袍泽兄弟,一起从战场上并肩杀敌,调回京城,成为东宫宿卫。” “哦,原来如此。”长孙无忌听到他二人也是跟随罗成杀过突厥的将士,顿时收起了顽闹之心,一拱手道:“无忌见过两位军中勇士!” 郭孝恪、纪平伍都是寒门子弟,得知这十岁少年乃是长孙晟的儿子,顶级阀门的小公子,都有些恭敬,毕竟这是时代等级观念,根深蒂固,即便他们再桀骜不驯,但是心中对社会的等阶,还是潜移默化地接收、认同。 他们这样渴望去战场杀敌立功,也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加官封爵,提高自己社会地位和身份,成为豪门上等人士。 这种观念,自始至终,贯穿了整部古史,王侯将相,都跳不出这个等级圈,不外如是。 “罗阿兄,抱抱——”三岁的观音婢,粉雕玉琢一般,雪肤肌白,双眸水灵,极其可爱。 罗昭云张开双臂,把小丫头抱起来,放在臂弯肩膀处,笑着道:“人齐了,现在出发!” 几人从永宁坊出来,走启厦门正对的大街,一路朝城南方向赶去。 罗昭云与长孙兄妹共乘一车,郭孝恪、纪平伍则步行,倒不是没有马匹,而是担心去了热闹区,车马行走不便,停靠的地方也会拥挤,长孙无忌的车子有长孙阀的标志,倒还容易一些。 此时外门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许多百姓都早早出门,要登高秋游,辞青插茱,京城内的贵族子弟,儒生士子们,都成群结队,去曲池坊、芙蓉湖凑热闹,因为今天那里会盛大活动。 “街上好多人啊,听说今天曲池坊那边,有蹴鞠、马球、台戏、俳优等诸多好玩好看的,呼卢喝雉,好不热闹!”长孙无忌异常兴奋。 观音婢还是小女娃,听着胞兄如此称赞热闹,小脸也红扑扑的,咯咯笑着,也迫不及待去玩了。 罗昭云坐在车厢内,看着这对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兄妹,心中一叹:这可是未来的大唐宰相长孙无忌和唐太宗的长孙皇后啊! 不过,罗昭云知道历史发展,长孙晟似乎只有五六年的寿命了,到时候,史载这对兄妹似乎被他兄长夺了家门权势,将这母子三人,赶出了长孙府,现在既然自己跟长孙兄妹熟稔了,交情匪浅,日后定当照顾一番。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走到长街尽头,接近启厦门时,向东拐去,经过通济坊的外墙,前面就是曲池坊了。 坊门口,已经站了不少的侍卫,坚持过往的车辆,禁止携带长兵武器、弓箭等,因为坊内活动,聚集了京城太多豪门贵族的人。 大到郡王国公,仆射尚书,然后各部侍郎、员外郎、侍中,各门将军、长史,各寺少卿、署令官等等,在职的,退休的,会有不少来此秋游。 甚至皇宫嫔妃、公主,豪门的贵妇名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等女眷,会出现曲池坊内,所以外围戒严,检查一番。 长孙无忌、罗昭云等人也简单地被检查一下,经过了坊门,进入坊内,里面林荫葱郁,亭寺楼阁立于林间,景致很好,只是此时被拥挤的人潮到处占据了。 越往里面走,地势渐高,视野也越开阔,可以看到远处有湖泊相连,在湖畔空地,更是人山人海。 尚未临近,就听到各种吆喝声传来,有卖各种小吃、酥饼的,有卖菊花酒的,也有人们玩闹游戏的喊叫声。 比如一些临时球场,用扎帐围子剩下的竿子做球门,就地取材,在沙地上划线为球场,球场比正常的球场要小一些,奔跑着马匹,在玩着击鞠游戏,围观者很多。 击鞠游戏,起于北朝,发展于隋,盛行于唐。 大隋当世,王公贵族、书生士子、军中将士对打马球也逐渐热衷,就连许多大家闺秀、王城宫娥都精擅马球游戏,不过平常百姓人家买不起马,少有骑马的机会,故而马术不精,于是就打步球,这步球就是蹴鞠了。 罗昭云下了马车,看到面前一副古代繁华的景象,如同盛世画卷,徐徐展开。 第一百零二章 大隋风月 http://..org/ 在曲池坊的中心位置,已经聚集了不少商铺和赌庄,不止是京城本地人,还有外来的商旅,番邦异族人士,摊铺上东西什么都囊括一些,酥饼糖糕,炸鸡烤肉等吃物,以及貂裘绮罗、笔墨纸砚、琴瑟古筝,琳琅玉器等用品,尽都有售。 罗昭云、长孙无忌等人并不想购置物品,所以直接穿过了那片卖家场地,在斗鸡、赌庄停留了一下,兴趣不大,直接来到了百戏区。 这里隔了不少小区域,正在进行各类诡异夸张的表演,比如“吐火”“天刀”“履索”“嗽雾扛鼎”“鱼龙蔓延”“根挂腹旋”千奇百怪,杂技惊人。 周围观众看着有人在竹竿上行走,吞刀喷火,兴奋异常,忍不住拍手叫好,一片喝彩声。 长孙无忌、观音婢年纪都不大,很快就被吸引住了,看得入迷,在他二人身边,跟着两名长孙府侍卫,贴身保护。 便是郭孝恪、纪平伍二人也看得啧啧称奇,从未见过这样复杂多样的百戏。 除了中原杂艺人外,还有来自西域、天竺的伎乐幻术,更令人恐怖,比如用一把锋利的尖刀倒立在地上,表演者凑近刀尖,让刀从眼睛刺入脸内,或者一个人仰卧在刀锋之上,另一个人站在他的腹部吹奏乐曲,一曲终了,下面的人竟安然无恙,让人大吃一惊。 罗昭云陪着长孙兄妹东逛西看,也挺无语的,这些东西,他的兴趣并不多,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什么杂技、魔术、影视、科幻没见过? 这对兄妹看得乐不彼此,刚看过拗腰伎,表演者反身后弯,双手双脚支撑在地,用嘴去把地面上的东西叼起来,这是柔韧功夫,诸人惊叹不已后,又跑去下一个场地,看冲狭戏。 这个场面更惊险,用刀枪剑戟围城一道道门状,表演者赤身,飞快从枪尖刀锋空隙穿过去,往来自如,毫发不伤,玩的是三分灵活,七分胆量,周围的观众,自然吓得惊叫连连,也叫透剑门戏。 待了近一个时辰,罗昭云才把长孙无忌和观音婢拉走,否则今天的大好时间都要浪费在看杂技上了。 接下来,又到了戏台区,正上演着许多种风格迥异的台戏,比如“参军戏”是五胡十六国时发明的一种戏曲,讲的是一位贪墨受贿的军官,被纠察后,仇家就派俳优进行讽刺表演。 这种有唱有话,有情有景的表演形式,一出来便大受欢迎,有歌姬名妓们受到启发,便开始编写戏文,逐渐演变成戏剧,日后就以它问世后的第一出戏的主角,那个参军命名,称为“参军戏。” 大隋时候,戏曲已经开始萌芽滋生了,只是尚未成规模,这是因为受到城坊的限制,到了北宋时期,打破了坊墙,勾栏瓦肆繁荣,戏曲才盛行起来,而眼下的大隋,歌舞依旧是娱乐项目中的主要内容。 这里聚集的观众,以女子居多,京城内的普通妇人、贵族千金、豪门名媛等等,穿着短襦长裙,颜色各异,花枝招展,看着台戏,津津有味的样子。 这个时代,儒家那些理论还受到排挤,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三从四德之类,更是不显,大隋是个文化包容时期,中原文化与胡人文化融合,中西文化交流,儒释道的齐头发展,玄学的影响等等,使儒家那一套规范和准则,尚未被隋人推崇备至。 所以在隋朝,女人上街,在盛会内来回走动,与男子聚集在一起,并非什么惊世骇俗的事,反而很自然。 “别看这些了,到前面去转转吧,这里太喧闹了。”罗昭云催促道。 长孙无忌点头道:“好吧,前面是贵族子弟聚集的地方,现下接近巳时,估计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们能来的,都来了。” 罗昭云心中想着萧依依,今日下午多个花楼大比,三大行首角逐,那才是争论的一个焦点,介时肯定会受到万众瞩目。 再往前,已经走到了曲池坊的城墙角落,与城外的一片芙蓉湖相连,由于这片湖水紧邻东南城角,所以数年前,朝廷下令把这片山湖郊区也给围入城墙里,来此游玩,不必出城了。 秋风吹拂,杨柳依依,宽广的芙蓉湖有如一面硕大而光滑的镜子,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着光辉,烟波荡漾。 宽敞的湖面上波光鳞鳞,画舫游弋,船艘如梭,在船上不断的有笑声传出,有贵族子弟聚在一起饮菊花酒,欣赏风景;也有公主千金、贵族妇人们,在画舫内嬉笑,弹琴作诗,好不热闹。 一些士子、贵族公子凛立船头,眼望着千金小姐们乘坐的花船,露出渴望神情。 当有女子花船接近,一些士子立马摇身一变,目不斜视,折扇轻摇,故作清高,吟唱诗文,风流自赏。 只见湖面中心漂着一艘精致画舫,上下两层,大概高七八米,飞檐楼阁,灯笼高挂,十分高贵气派。 船二楼上就围坐着一群身份尊贵的女子,其中一位年约四旬的女子,穿着大袖对襟的丝绸罗衫,领口开的不是甚大,但那欺霜赛雪胸脯也浅浅现出一道的沟壑,身材丰腴,雍容华贵,正是乐平公主杨丽华,隋文帝杨坚的大女儿,曾为北周的皇后。 被乐平公主宴请一席的有自己女儿宇文娥英,她的几个妹妹,也是当今隋文帝的几位公主,如襄国公主、广平公主、兰陵公主,她们所嫁之人,皆是关陇门阀贵族中的才俊,关系复杂。 除此之外,杨广的正妻萧妃也来了,带着两个女儿,南阳郡主杨采环,小郡主杨采玉。 可以说,这些女子的身份,皆是大隋朝最尊贵的女人了,聚集在一个船上,可想而知,此画舫的分量,无人敢靠近打扰。 “嫂嫂刚才做的那首咏菊诗文,可谓上佳之作,我等自叹弗如,这一杯酒,我们敬嫂夫人。”广平公主笑着恭维,他们都是杨广的姐妹,但是按照眼前的形势,杨广登基指日可待了,日后她们要继续富贵,不受猜忌和排挤,必然要讨好萧妃了。 “小姑莫客气,我们一起饮此菊花酒!”萧妃温顺典雅,丝毫不摆架子,提议共饮。 饮酒之后,兰陵公主忽然开口道:“今日又是一年的重阳节,也不知道京城那些士子们,今年是否有佳作出来,我大隋立国二十多年,进入盛世,文学当繁荣大兴才对,可是这些年,似乎没有多少人,能写出什么好作品来。” 襄国公主道:“话虽如此,但我听闻,最近一个少年小将,刚从边疆归来,是罗家的小郎君,写了两首边塞诗,堪为传世之作,一时名噪京城。今日若他来了,真想当面让他作一首出来诗文,给我等欣赏品论!” 第一百零三章 小郡主 http://..org/ 兰陵公主问道:“嫂夫人,当晚在宴会上见过这位罗成吧,印象如何?” 萧妃国色天香的脸颊上,淡淡一笑:“少年俊杰,名不虚传,再过几年,或许能成为名动天下的才士。” “哦,舅母对他的评价竟如此高,这让我们也想见识一下了。”宇文娥英在旁瞪大美眸,也非常感兴趣。 她是乐平公主杨丽华唯一活下来的孩子,视为掌上明珠,当年杨坚篡夺北周天下,建立隋朝,杨丽华一时无法接受,对此更加愤恨,隋文帝虽不能责备她,但心中对她很愧疚。 在宇文娥英选婿的时候,杨坚就高度重视,几乎把京城的贵族子弟都召集在弘圣宫,试他们的技艺,当时任幽州总管李崇之子李敏入试后,被乐平公主相中,选为女婿,被隋文帝直接赐予了柱国之职,就有表达弥补她母女之意。 如今,这宇文娥英已是三旬年纪,她的丈夫李敏,更是关陇李阀中的中流砥柱的人物,势力庞大,尊贵无比。 只有十岁的小郡主杨采玉因为当晚没有被父亲准许参加晚宴,所以没有看到罗成现场作诗,也没有看到精彩打斗,有些闷气,毕竟少女心性,在一旁嘟嘴道:“依我瞧,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鱼成都几刀就劈倒了,武功疏松平常,差得远了。” 诸女都是嫁做人妇的贵夫人,闻言啼笑皆非,这有什么可比性了,她们只是有些赞赏罗成作诗的才华,而不是因为他的武功高强。 萧妃微笑道:“那怎么能同论哩?鱼成都目前已是大隋军方第一高手,打不过他,并不丢人。罗成只有十四岁,能有那样的武艺,少年杀敌立功,实属不易,比京城那些贵族子弟强出不少,加上文采出众,这样的少年俊杰,玉儿还看不在眼里吗?” “呵呵,就是,姐姐倒要瞧瞧,日后玉儿要找什么样的如意郎君,肯定文武双全,大隋第一能人吧?”南阳郡主杨采环,是她的胞姐,平时姐妹情深,但有时候,也会取笑一番。 “哼,怎么也比姐夫强!”杨采玉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心智已经趋近大姑娘,听得出褒贬意来。 “哎呦,小妮子不大,就知道选婿了?”几位姑姑和表姐们,都看是嬉笑起来。 “我年纪还小,才不考虑呢,只不过,将来要选,肯定选个大英雄,文武全才那是必须的!”杨采玉一本正经,眼眸中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憧憬。 诸女都是过来人,听小妮子说得有板有眼,堂堂正正的模样儿,衣袖掩口,笑得更欢了。 ……… 罗昭云、长孙无忌等人也租赁了一艘船只,搬出长孙晟公子的名号,很顺利就拿到一艘不错的舫船。 两名长孙府的侍卫又去买了一些饭菜和菊花酒,登船上去,游湖用午膳了。 “好多船啊,估计京城中,许多贵族子弟、达官贵人都出来秋游辞青了。”长孙无忌看着芙蓉湖上的近百船只,忍不住感慨。 湖光山色,波光涟漪,歌声缥缈,许多画舫之上,歌舞升平,丝竹声不绝。 “罗兄长,我听闻下午有花楼夺魁的赛事,主要在铜雀楼、红袖薇、妙音阁三家行首来角逐,不知你看好哪一家,我们可以提前下注?” 罗昭云笑着道:“选妙音阁吧。” “妙音阁?但我怎么听侍卫说,这次最没优势的,当属妙音阁了,铜雀楼和红袖薇的几率最大。” “那些胜算大,赔率却小,赚不着什么,不如押妙音阁,一旦胜出,可就能多赢一些了。” “有道理。”长孙无忌觉得他说的不错。 “不知这次如何来判断,谁高谁低?” 长孙无忌道:“据说一是根据现场观者的呼声大小,二是有几位朝中高爵大员、大儒、名士子组成评团,参与评论,结合在一起,均是上等者,才能胜出。” 郭孝恪也有些学问,在旁说道:“像妙音阁,如果只是弹琴,围众可听不太懂,岂不是弱了一筹,呼声不显,就失了先招,怕是要的下等了。” “嗯,许多人都是这样觉得!”长孙无忌点头道。 郭孝恪叹道:“听说这三大青楼行首,都能文词,善谈吐,妙应酬,评品人物,对答有度,士子贵勋络绎不绝,能量不容小觑。” 罗昭云脸色露出神秘的笑容,争花魁的好戏,午后就要上演了。 第一百零四章 开幕了 http://..org/ 晌午很快过去了,湖风吹得人陶醉,不论是画舫上游玩观山水的贵族子弟,达官贵人,还是在岸边观看百戏、杂技、马球的市井百姓,都各有自己重阳感受。 一些豪门千金、贵妇们,画舫上岸后,看着天气晴朗,闲来无事,让仆人们用彩布围上了场地,这些女子们,脱掉外裳,只穿着紧身的长衣长裤,挽起一头青丝,用丝带束紧,如同男儿似的发髻,干净利落,开始蹴鞠了。 大隋时候的蹴鞠,主要比得是技巧性,颠球、盘球、踢球的技术,带有一定的竞争性和观赏性,却不用身体对抗,飞腿铲人之类,不像现代足球那么激烈。 此时蹴鞠用的球,已经比汉魏南北朝时期的实心球有了改进,在皮囊中,塞了动物尿垺,内心充气,球体变得轻灵,虽然不如现代足球那么大弹性,经受那么大踢力,但也似模似样了。 这些年轻美貌的女子奔跑着,香汗淋漓,矫健优美的身姿,如银铃般悦耳的娇呼斥喝声,艳煞旁人,只可惜,外面的男人看不到。 罗昭云自然没有这个眼福了,他上岸后,把小女娃观音婢放在自己的肩头和臂弯处,就好像哄着自己的小妹妹一样,走在湖畔河堤,垂柳摆动,湖光山色,彼此相宜。 楼阁、园林、画舫、市街集于一身,这里异常繁华。 还有一个时辰,就是京城几大青楼比赛的时间了,一些好奇的百姓,已经开始挪动脚步,向那片大舞台区域赶去,早一点过去,能占一个位置,如果去晚了,很可能被人群挡在外围,根本看不清,听不楚。 “也不知妙音阁准备如何了?”罗昭云心中猜想着,三大行首,他只与柳依依相识,有交情,自然希望她能胜出。 “罗兄长,你打算压多少钱贯啊?” “四十两银子吧,还有两块金饼子,一起压上去。” 长孙无忌目瞪口呆道:“压着多,你对妙音阁这么有信心啊?” 罗昭云开口道:“直觉吧,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长孙无忌年纪毕竟还小,主意没有那么坚定,听他这样分析后,一咬牙道:“好,我也全压上,临行前,刚才父亲那里要来一些银两和钱贯,就是来长见识的,输赢无所谓了,我陪罗兄疯一把。” 罗昭云微微一笑:“呵呵,你说得跟舍命陪君子似的!” 这几人去了舞台外围的赌庄区,用金银和钱币兑换了筹码牌号,一旦比赛结束,可以回去换钱两。 此时,人群越来越多,这个舞台区是由几个青楼同时出资,还有一些豪门贵族赞助,在数日前修建而成,就是为了今日的盛会。 舞台的两侧有高位雅座,左侧是给一些有身份的贵族人,如皇子、公主、仆射、尚书之类的大员,虽然来的少,但是也能有一些爱凑热闹的,比如杨昭就亲自答应出席了。 右侧是一些大儒、士子、朝廷有威望、有才华的要员,作为评论之人。 舞台正前方,有数排的软坐,给贵族子弟使用,到了二十米外,才是普通百姓的位置。 为了保证会场的秩序,有人托关系,调动了了京城巡防营的卫队,把守会场,使成千上万的百姓们不敢胡乱吵闹,惹是生非。 时间一点点接近,杨昭、牛弘、裴蕴、杨雄、薛道衡、虞世基、张衡、柳顾言、李敏、杨玄感等人都到会场了。 这就牵扯到了坐位上下尊卑的座次问题,于是晋王杨昭发话了,按品阶和爵位分前后尊卑来入座,这些豪门子弟、朝廷大员们虽自诩不凡,目中无人,但表面上还是要给晋王杨昭面子的,毕竟当众拂逆,等若打东宫杨广的脸,也就等若不把皇室放在眼里,这些体制内的人,不会这么没脑子。 “这些歌姬架子忒大,这么多朝廷大员来了,她们还不出来迎接,却要迟迟不现身,未免目中无人。”有人对这些歌妓鄙夷轻视,所以,冷嘲热讽。 “也不能这样说,人家在这同行竞争,原本就没有邀请这些朝廷大员,贵族子弟,许多人都是闻讯凑热闹来的,难道还让人家全部出迎,不用比试了?” 人群议论纷纷,却越聚越多,其中还有一些女子到来,也要目睹这些花楼歌姬,究竟如何才艺,能吸引男人趋之若鹜。 时辰差不多了,一个年约三旬的女子,打扮得十分得体,珠圆玉润的柔腴身段儿,一袭碧色霓裳裙,举止得当,大方上台,算是报幕的司仪,未语先笑着道:“诸位公卿和客人们,累大家久等了,这次参演的人员,都已经在后面到齐,刚抽了签,排了顺序,三大行首压轴演出,前面是几家花楼的表演,算是开场了,请诸位观赏……” 此女下去之后,不一会,第一场演出就开始了,由数十年轻女子组合的舞蹈,在钟鼓丝竹中,演绎起来。 云袖飘飘,红裙曳旋,身段柔软多姿,动作整齐,中规中矩,虽然有一道观赏性,却达不到惊艳的感觉,不少达官贵人都轻笑着,等着后面的重头戏登场。 第一百零五章 化蝶舞姿 http://..org/ 前面几场的歌舞陆续演完,已经带动了现场的情绪,如此多的年轻貌美女子姗姗起舞,那风情、那仪容、那身段,华丽的霓裳裙,娇美的舞姿,让在场的百姓和贵族子弟全都看得过瘾。 潇湘苑、妙玉楼、晴香阁、玉春楼等欢场之地,各派一些俳优、歌姬出来表演了节目,但这几个青楼,在京城虽有些名气,但是比后面三个压轴的青楼,无论建筑规模、环境档次、姬女素质、花魁才艺与美貌,都差了不少。 所以,当报幕司仪,说出接下来将是铜雀楼的倾月姑娘出场的时候,顿时让会场的情绪一下子点燃起来。 “哗啦——” 掌声如潮,全都激动地等待这位铜雀楼的头牌登场了,要亲眼目睹她的绝世风采。 那铜雀楼可是散金的地方,出入皆是贵人,普通百姓寻花问柳,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这就好比,现代许多世俗阶层的男子要嫖,只能去街边小巷不正规的按摩店、洗浴店,花一两百皆可;可是若要去‘水上人间’这样的档次夜总会去,一瓶酒就好几千,吃喝完后,才有特殊服务,这之前铺垫花费就上万元了。 这时,大幕拉开,里面站着三十六位俏丽清美的姬女,长发垂着燕尾形髻,一身浅红色罗衫裙,有些像蝴蝶的装束般,在诸女中间,还有一个牡丹状的花蕾,是用彩布制作而成,果然精致鲜艳。 编钟敲响,紧跟着丝竹、琴箫等合奏起来,曲乐优雅,三十个俏丽姬女开始翩翩起舞,演起各种曼妙无伦的舞姿。 这一幕,就好像诸多蝴蝶在围绕着一朵牡丹花。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场中,都是眼前一亮,垂涎欲滴,只见外围三十六女在舞台上,罗裙飘飘,扭动着纤细的小蛮腰,雪白的手臂做着各种手姿,妙相纷呈,如彩蝶纷飞。 “这气场,不拿第一谁能服?” “倾月姑娘在哪里?” “呀,不会在那朵牡丹花里吧?” 这些围众没有看到倾月,一时都陷入议论,兴趣更浓了。 忽然间,那个中间的牡丹花蕾骤开,仿佛瞬间花开了一般。 面朝绿湖,花开富贵!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要看倾月姑娘是何倾城姿容和模样? 许多达官贵人倒是见过倾月,但是大部分贵妇、郡主们,还有一些士子、高官们,却没有见过,更别说外围老百姓了,都聚精会神,看到了那一个苗条修长的身段。 白素为下裙,水红色为上襦,把个人儿衬得美玉雕琢一般,长丝如瀑,墨黑乌亮,窄袖短襦,曳地的长裙飘飘,如孔雀对纹锦丝缀的紧身半臂衣,两束细线联珠,恰在娇美的前胸贲起处打结儿,整个人如同一个牡丹仙子般。 乔倾月容色倾城,雪白的脸颊,额间一点梅花妆的花钿,红唇皓齿,凭添几分清丽。 她一现身,就以一个漂亮的舞步,旋身一转,衣裙飘展,曲线曼妙,完美的身材一展无疑。 “彩!”许多人鼓掌大呼,喝彩起来。 罗昭云和长孙无忌等人也在舞台区前二十米的软席间,只是比较靠后,但依然能看清倾月姑娘的容貌,的确有倾城之姿,与萧依依,似乎在伯仲之间,不逊色多少。 倾月姑娘以舞蹈见长,此时轻舞翩飞,袅袅婷婷,辉映间更觉得妩媚多姿,明艳照人。 乐曲也变得畅快激扬,钟鼓节拍铿锵有力,筝弦飞快弹奏,舞姿变得轻快,给人无限生机和活力。 像是化蝶要飞舞的感觉,给人一种视觉的震撼。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她的舞姿魅力,当一个曲调推行了高颠时候,忽然轻跃而起,双臂一展,长袖顿时飞舞而出,盘旋成一圈一圈的。 四周的姬女们,同时环绕着花蕾盘旋,有的姬女从花篮内抓起花瓣,向上一散,顿时花瓣漫天飞舞。 仙子散花! 在场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对倾月姑娘的舞姿给予很大的肯定,同时她还小唱了一段古乐府的词,配合着舞姿,非常得体,虽然不以歌声见长,却仍很打动人。 全场掌声如雷,直到铜雀楼的表演结束时候,大家都意犹未尽。 长孙无忌也兴奋地直鼓掌,等倾月带人退出舞台后,他才转过身,对着罗昭云苦着脸,担忧地说:“倾月的舞实在惊艳,铜雀楼整体实力很强,极具感染力,妙音阁真的能胜出吗?” 罗昭云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过,萧依依如果能在舞蹈方面补足妙音阁的短板,编舞与琴曲、歌声配合,集合视觉、听觉、天籁之音于一体,还是能胜过铜雀楼的乔倾月! 至于凤婵,是以西域舞见长,红袖薇的舞蹈更加艳丽,娇娆,性格,勾引人的心神,不过,整体实力,似乎还是铜雀楼会略高一丝,萧依依能胜倾月,也能胜过凤婵。 这时候,评论区的一些文臣、大儒、士子们纷纷给出了自己的甲乙丙丁分数,综合在一起,乔倾月个人魅力是乙,现场感染力是甲,这样一个中等,一个上等的分数,算是中上等了。 要胜过她,必须两项都是甲,但谈何容易? 顷刻,司仪报幕,接下来出场的,就是妙音阁了。 第一百零六章 逍遥游 http://..org/ 妙音阁的萧依依要出场了,不少人在揣测着,她究竟以什么曲目、表演形式出场呢? 如果按照青楼的特色,妙音阁,顾名思义,是以美妙的琴音乐器见长,如果萧依依出来,直接弹奏一首名曲,哪怕能让那些大儒士子们动心,但寻常百姓可就听不懂了,无法共鸣,那么气氛会冷场,中等分数都够呛了。 这是由现场上万群众的掌声、欢呼声做其中一项评比,代表着俗世的接受能力,受众程度。 另一项评比,由朝廷文臣大员、大儒、名流士子们充当,代表着士大夫层次的‘雅’,这是贵族的审美和接受层次。 只有雅、俗共赏,各阶层都能接受,才能在这次大比中胜出。 现场有一些贵族公子哥,因为支持倾月和凤婵的阵营,此时已经冷笑连连,等着妙音阁萧依依冷场,然后大声嘲笑了。 当然,也有一些萧依依平时的琴曲知己、爱慕者们,全都在为萧依依暗自鼓劲,希望她能出其不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不落俗套,又能带动全场的气氛。 杨昭坐在高台之上,虽然那晚听萧依依似乎有自信的样子,但这时候,关心则乱,难免有所担忧。 一旦萧依依这次失利,只怕会影响她的才名和人气,以后妙音阁要被铜雀楼压住了。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事,毕竟爱听琴曲、古筝等乐器之人,还是会到妙音阁来,那些附庸风雅,寻欢作乐的公子哥,怕是要去其它两家了。 “公瞻,你素日里,不是唱给萧依依写曲词吗,这次她没有用你的词吗?”杨昭回头向身后一位士子询问。 杜公瞻出身书香门第,祖辈精习儒家典籍,对古乐府、诗词歌赋也多有研究,所以他少年时才华就已在京城内小有名气了,对萧依依爱慕已久,常去妙音阁听琴,也为她写过几首诗。 其中一首《荷花诗》较为出名,曾被萧依依看中,诗是这样写的:“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萧依依也曾觉得,这杜公瞻诗才不俗,几乎可追薛道衡等那些大文豪了,直到她遇到了罗昭云,听了那首《爱莲说》,才觉得罗昭云的才华,比之杜公瞻,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但杜公瞻并不知道这些,此时被晋王询问,他也是茫然道:“我写了两首曲词给萧姑娘,却没有令她满意,后来,她就闭门谢客,一心在自己的小筑内创作,没有见到面,也不知她有没有新词曲?” “这样啊……”杨昭心中有些不妙的感觉。 就在许多人心事重重的时候,忽然一声清丽高亢的横笛声响起来,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听觉。 会场上一个人没有,只有那横笛声,仿佛天外来音,音色浑厚柔和,清亮圆润、悠扬委婉。 “一个人也没有,表演个屁啊!”有人冷笑,比如杨玄感等关中一些贵胄子弟,他们支持的是凤婵姑娘,自然不希望妙音阁的萧依依出彩了。 短暂了几十息笛声,空旷飘渺,曲调非常新颖,当笛声即将消失的时候。 忽然又响起鼓声、编钟声、古筝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洒脱逍遥的感觉。 就在这时,从大幕左右通道口,各冲出了二十多位姬女,身穿着衣衫,竟然不是完全的女裳,而是青蓝色交加的左衽胸襟长袍,像是男子的装束,发丝也被缠绕起来,挽了个男子似的发髻,以特殊的步伐,跑跑跳跳,站好了未知,当箫声又起,这些姬女们,拉开了一张蓝色的大布,左右扯住端头,舞动起来,远远望去,就如蓝色的大海在波动。 一些姬女配合着这股音乐,翩翩起舞,有一种飘逸的感觉,又好像一些海鸥,在海面上起舞。 这一幕,真的让现场不少人惊住了,没有看过这样的舞蹈。 唯有罗昭云微微一笑,看来萧依依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时,从大幕后,走出几女,推着一只舟船外形的道具,挂着云帆,经过了舞台的蓝布飘展区域,如同一叶扁舟,行在海面上。 在帆船之上,一坐一站的二女,其中站立的少女,穿着月白色软袍长裙,在十四五左右,五官秀美动人,身形娇美,正是婢女秀盈,手中拿着长箫。 在婢女身旁,端坐着的佳人正是本场要演出的主角,一袭缟素玄衣,浅饰一朵浮莲的图案,纤细的腰肢,曼妙的身段,倾国倾城的容貌,两弯眉画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润,青丝秀发散开云鬓,用一根丹青色丝带松松地挽住,返璞归真,夕阳的光照射在她身上,全身散着一种温润圣洁的光辉。 二女出场,并没有影响舞台上的演奏,曲声、歌舞仍在继续,反而和谐地融入其中。 众人见到这种表演,还是有些异样感觉。 这是萧依依当日夜里听了罗昭云关于舞台、歌舞的一些新颖的构思,别出心裁,与当世的舞结合,创作而出的。 萧依依双手抚弦,开始弹琴了。 一股洒脱飘逸的琴曲悠扬婉转地萦绕着广场,有种山风幽谷的空旷和江海席卷的波澜。 这股前奏一出,全场惊讶,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秦汉南北朝的旧调,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渐渐地,琴曲变得铿锵有力,苍劲悠远,仿佛如九霄玄音,充满了逍遥的味道,让人听了之后,思绪在放松,要放飞自己的心灵。 这是庄子逍遥游的意境。 不光士子如此,那些百姓,看到了舞台上,波涛翻腾,舟船大海的舞蹈,听上这种音乐,哪怕不懂,却也感受到一种视觉和听觉的冲击。 第一百零七章 技惊四座 http://..org/ 萧依依的琴声很空旷飘逸,似乎能把人的思绪勾上了云霄,驰骋九天一般,再加上海上弄舟的舞台视觉效果,的确给人了一种新颖和震撼。 确切来说,这更新后世的舞台剧,蓝色的布如大海一般,不断翻腾,如浪花在激荡。 海上有帆船,船上有佳人,佳人在弹琴,琴声悠扬…… 这几乎成了一个无比融洽的场景,定格在每个人的心中。 三四十名歌姬在上面起舞,那舞姿也不是普通的歌舞,就好像有一定的寓意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一些文豪士子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听着琴声,都联想到了庄子的逍遥游篇,多少算是体会到了萧依依要表达的东西。 这股曲调充满飘逸和苍凉,荡气回肠,已脱当世范畴。 会场下面,不论是达官贵人,豪门公子们,都被这种新颖的表达形式所打动,看得津津有味,普通的百姓,虽然听不懂琴声中的寓意,但是悠扬悦耳还是能听出来的,加上舞台上的蓝布,波涛汹涌,其中姬女起舞飘飘,觉得非常热闹。 就在这时,琴声一变,进入了逍遥一叹的乐调中。 萧依依樱唇张启,开口演唱出来:“岁月难返望沉默,秋风已厌倦漂泊,夕阳眷顾不走兮,斜照当空,留恋着我……” 歌声一出,顿时吸引了万千听众,尤其这曲词,瞬间就让场内有些学问的人,被打动了。 这种曲调和词锋,非常新颖独特,还有一种淡淡的哀愁,时间的沧桑,看尽红尘,阅尽凡事的感觉。 这种曲词被萧依依的歌声唱出来,简直如天籁之音,好像从云层天外飘荡而来。 这一刻,所有的士子文人们全都呆住了,仔细聆听,生怕听漏了词句。 “爱已走到尽头恨亦放弃承诺,命运自认幽默,变数太多由不得我,壮志凌云几分愁知己难逢几人留,再回首,却闻笑传醉梦中……” 歌声是最容易打动人的,它能沟通心灵,好得曲调和歌声,不分国界,不分种族,不分古今,总是能直投内心深处打动人。 萧依依本就以琴和歌见长,现在发挥自己的擅长,没有自己跳舞,算是取长补短,哪怕是普通老百姓,也能多少听出曲词的那种淡淡感伤,还有一种超俗的感觉。 更别提那些文人士子,达官贵人了,早已入迷,有的甚至闭上眼,忽视了舞台的场景,而是凭着自己的脑海思维,伴随歌声与琴曲,无边遨游了。 “自嘲末境,千情万缘因皆愁,曲终人散,发花鬓白红颜末,烛残未觉,与日争辉图消瘦,当泪干血隐狂涌,白雪纷飞都成空……” 萧依依反复唱了两遍,彻底把现场征服了,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喧哗,甚至没有人开口,都静静地聆听,生怕打断了她的歌声。 当曲终歌散,所有人都陷入了陶醉之中,无论是听懂曲意的,还是没听懂曲意的,都沉浸在自己脑海中编织的虚幻场景和人生憧影内。 人有地位命运不同,梦也有大小,但这一琴曲却引起诸多不同等级和身份的人产生共鸣,可谓俗雅共赏了。 片尾曲也结束了,萧依依停了琴弦,静静地望着下方人山人海的画面,心中感慨万千,这个时候,仿佛输赢都不重要了,甚至在想,如果自己输了,或许该放下行首的身份,回江南水乡隐居,抚琴弄啸,有一个心爱的男人相陪,超脱于世俗权势,更有意义。 不得不说,这一首琴曲和歌词,把这演奏的本人,率先征服了。 “罗成……昭云……”萧依依内心念着一个人的名字,忽然间,那少年的身影,在她心中的分量陡增不少。 “哗哗哗——” 就在萧依依走神的时候,台下忽然传出了惊人的掌声,大力喝彩声等等,交织在一起,气氛热烈之极。 萧依依起身施礼谢幕,缓缓离开了舞台,但那掌声仍不衰减。 “太精彩了,哈哈,赢定了!”长孙无忌卖力地拍掌,一边笑嘻嘻地讨论。 罗昭云微微一笑,这个局面,连他都始料未及,虽然有他部分功劳,但是不得不钦佩,萧依依的确很有才! 有了他的创意和曲词,萧依依结合自己的体会和见解,稍微改动了,又添加了前奏和结尾,使曲声更加有张力,加上她的歌喉之功,世间少有,这一下完美结合,令他都大吃一惊,被小小震撼一把。 连知情人罗昭云都如此,更何况其他人? 现场几乎好评一面倒,意犹未尽,与妙音阁的歌舞比起来,那些只是普通古代跳步舞蹈,显得苍白无力了。 杨昭满面红光,笑得合不上嘴了,连他也都非常的吃惊,萧依依会做出如此琴曲来,这一次花魁之比,稳操胜券了。 那杜公子则满脸的陶醉之情,心中感慨,不只是哪位才子,为萧依依写下如此曲词?虽然不符合古乐府的各式,但是那种张力,似乎更能让人入境,至少意境是足够了。 成绩不出所料,不论是上万百姓观众,还是贵族评论席上,给出的都是甲,均为上等分数。 已经退到幕后的铜雀楼的人,本以为要看妙音阁的热闹了,却想不到被这样的表演惊住,乔倾月都在感慨:幸亏自己率先出演了,谁在萧依依后面出场,恐怕压力都不是一般的大! 果然,当红袖薇的表演开始后,观众们却还是停留在上一次演出中,无法自拔,神色激动,相互议论着,偶然抬头看着红袖薇的舞蹈,已经兴趣不大了。 红袖薇以艳著称,舞蹈融合中原、西域等舞姿,融合在一起,姬女大胆,身上衣纱薄如银翼,雪白的肌肤隐隐若现,翩翩起舞之下,一张一合,似露非露,给人一种‘艳丽’的视觉冲击。 换做平时,男人们肯定能上钩,可现在众人刚听完一种沧桑、离俗的琴曲歌声,仿佛听到九天仙子的天籁之音,激发不少人心中的意境,无形之中,节操瞬间被提高了,现在突然看到一群艳女跳舞,顿觉得破坏了刚才的兴致,纷纷指责。 那站在一个大鼓上跳舞的凤婵,双腕如藕,瞳如点漆,身段火辣曼妙,舞姿很美,容貌也极其出众,但看到场下的情景,却气得痒痒,心中把萧依依给怨恨上了。 结果,红袖薇的成绩都是乙,算是中等分数,在三大行首之中,排在最末了。 第一百零八章 落幕 http://..org/ 重阳节这一日的京城青楼才艺大比结束了,最终角逐出花魁,就是妙音阁的萧依依。 这个结果,出乎意料,事先超出许多的猜想,都以为她会垫底,谁想到如此惊艳的表演,实现了逆袭。 舞台会场落幕了,上万京城的百姓意犹未尽,狂热地向前拥挤,想要近距离瞻仰一下几大名姬的风采,可惜被巡防营的护卫队给拦住,这才理智地回返。 夕阳降落,都要往回赶路了,否则等夜幕降落,宵禁开始,他们没有及时回到坊内,可能就被关在大街上了,那麻烦可不小。 人群往曲池坊外涌出,络绎不绝,一些贵族子弟也开始动身了。 虽然有些朝廷大员、儒生才子,对这几位名姬抱有不同的想法和兴趣,但是又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够,今晚怕是难邀请到佳人了,所以懊恼而去。 夕阳挂在天边,余晖洒在芙蓉湖面上,仿佛染了一层金光色。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景象。 遍地菊花,一片金黄,此花开尽更无花。 杨昭起身,虽然他很想今晚就见一见萧依依,但是他毕竟身为晋王,太子的嫡长子,如此对青楼行首如此积极,恐怕落人诟病,故而,只是派人去恭贺一下,他坐车离去了。 像杨暕、宇文智及、杨玄感等人,就不必如此爱惜羽毛了,直接带着一群贵族公子哥,去往铜雀楼、红袖薇,给自己交情匪浅的名姬去庆贺了。 罗昭云、长孙无忌等人先去兑换了押注的牌码,以一赔三的赌注,赢了两倍多,收获巨丰。 “哈哈,罗兄长,还是你有远识,一赌就中,幸亏听你的了,赚了这么多,嘻嘻!”十岁的长孙无忌,拿回本金和赚利,口袋一下子鼓胀起来,笑得合不上嘴。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这有什么,凭感觉吧,不过,我的感觉一向很准。” 长孙无忌兴奋地拍手叫道:“罗兄长,以后再也这样的好事,一定要算无忌一份,呵呵,跟着兄长,绝对不会吃亏的。” 观音婢玩了一天,已经困倦了,像个小猫咪一样,蜷缩在罗昭云的怀里,酣睡正香。 罗昭云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因为这几年习武,运动量,每天吃牛肉、鹿肉等滋养身体,药汤浸泡等,骨骼粗壮,身子长得跟青年一般了,加上他心智成熟,很会关心人,举手投足,行为举止,跟一个成年男子无异了。 观音婢还是个三岁小女孩,对他这个大哥哥很亲近,不像长孙无忌,自己还是个孩子,不能照顾妹妹多少,所以,一出来游玩,这小妮子反而更腻罗昭云一些。 “行,只有令尊大人不反对,就跟着我一起投资押注好了,保你赚得盆满钵盂。” “太好了。”长孙无忌这一刻,算是对罗昭云更为佩服和信任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车子已经到了罗昭云的府门前,他让郭孝恪二人,先到他的府上等候,回来后晚膳再小酌一番。 罗昭云不放心小妮子,继续抱在怀里,坐在车中,跟随长孙无忌一起去了长孙府。 长孙夫人高文兰,出自渤海高氏,为大隋名士高士廉之妹,饱读诗书,很有内秀的一个女子,在正厅接过了女儿,道了一声感激的话。 “人已送到,晚辈也要告辞了。” “好,等哪天再过来吃顿便饭。”高氏客气说道。 罗昭云拱手告辞,离开了长孙府,回到了自己在永宁坊的府邸,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到了掌灯的时候。 整个府内,灯笼高悬,府内仆人忙着清理院落,准备晚膳等。 “今晚吃晚饭,就宿在我府上吧。”罗昭云对着郭、纪两位兄台客气地说。 “罗都尉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喽。”二人爽朗一笑,对罗昭云如此降尊结交,心中感激莫名,都不是矫情之人,所以,感动中,却不轻言谢,都放在了心里。 ……… 这一个重阳节,注定让长安城很多人难忘。 妙音阁大胜之后,顾大娘开始操办宴席,但凡今晚来这里饮酒的恩客,一律打折,并且还赠菜,免费听琴曲等。 可以说人气爆棚的场面,所有人都渴望见到花魁萧依依,可是,她却以身子不适,太累太乏为由,留了一个面后,就离开了妙音阁。 此时,萧依依只想清净一下,回到府内,婢子已经替她接到了数十张请柬或拜帖,不少有身份的达官贵人和士子名流,想要与她一见,当面交流,表达倾慕之情。 不过,当繁华落尽,门庭寂静后,她独自站在阁楼上,倚栏望秋,忍消篱下黄花酒。 今天这一次大比,自己终于胜出了,有兴奋,有庆幸,有欣慰,也有一丝的感伤。 因为,她的名气更大了,这就意味这,她将继续在这个行业里,越走越远,将接触更多的贵族子弟,参与更多的事,日后更加身不由己。 她感觉自己就像那笼中的金丝雀,看似光鲜,却失去了自由。 什么时候,才能飞上云霄,自由自在呢? “罗成,是你的出现,让我平端多出这么多愁思和想法来,你可要负责哦!”她那清美绝色的脸颊,原本是一片沉思的神态,忽然朱唇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浅浅地笑了。 ……… 夜已近半,铜雀楼仍是歌舞升平,一片喧哗热闹,毕竟今日的表现,铜雀楼也算可圈可点,虽然略逊妙音阁,但仍展露了歌舞才情。 乔倾月陪同杨暕、宇文智及等人饮过酒后,借身子劳累为由,也退场了,否则,陪他们疯玩下去,身子还真吃不消,何况,此时的她,也没有那个心情。 她回到自己的阁楼后,对着侍奉身旁的两名双胞胎婢子道:“人手派出去没有?” “回小娘子,都派出去了,今日会密切关注萧依依的府邸,不会放过出入她府的任何一个恩客。” 乔倾月微微点头:“那就好,一定要查清,究竟是谁在幕后,为她创下此曲和词作,能有这般才华者,本姑娘也要见识一番了。” 第一百零九章 幽州来人 http://..org/ 重阳过后,秋意越来越浓,风向开始转变,从西北向关中吹起了风沙和烟尘。 草木渐枯,金桂飘香,荷叶凋零,雁过留声,一片入秋后的景致。 罗昭云在京城当差,渐渐融入了长安的生活,对街坊布局、朝中官制等越来越熟悉,不像刚开始入京时候的茫然。 这些日子,他经过罗老爷子的介绍,不但与长孙府非常熟络了,还登门拜访了几位朝中大臣、国公、将军。 如韩擒虎的府邸,罗荣就曾亲自带他过去做客,算是为孙子引介一番,铺好了仕途之路。 距离重阳佳节过去已有大半月,萧依依似乎察觉了有人在暗中监视她的动向,为了不给罗昭云招惹麻烦,所以暂时没有去派人请他,也没有亲自去拜访,这样好打消幕后盯梢人的警惕。 这一日,幽州那边终于来了消息,有车队到来了。 “阿郎!”宁沐荷也来了,一见到罗昭云,就忍不住兴奋地呼喊。 罗昭云来到大厅,看到了数月不见的沐荷,她穿着一袭天水碧的短襦衣衫,系一条水雾绿草百褶裙,用一条鹅黄色织锦的丝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儿系住了,一头青丝简单地绾起来,亭亭玉立,清丽端庄,更有大姑娘的样子了。 “沐荷,你亲自过来了?” “嗯,那边有史兄长在那顶着,负责管理宁氏商会和训练家丁、孩童们,我挂念阿郎,就跟过来了。”宁沐荷微微一笑,眼眶中带着泪痕,相见后那种喜悦,让她泫然欲泪。 自从她被柳氏收养之后,这些年与罗昭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把他既当成小主人,又当成亲弟弟一般,从没有分开过这么多天,数个月不见,让她的一颗芳心,悬了许久,这次接到罗昭云的平安信后,说什么也不愿意在幽州那边苦等了,而是跟随商队,一起来到了长安城。 罗昭云看着她雀跃的神色,不忍心责备,点头道:“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反正这里有许多事,也要你来负责主抓,经商之事,我不便多参与。” 宁沐荷听他答应下来,没有赶她回幽州的打算,顿时心放松下来。 “阿郎,这次妾身随车队,带来不少新酿的‘燕山月’酒,可以在京城出售,有了声誉,打开销路,不愁财源滚滚了。”宁沐荷笑咪咪地说,这几年掌握宁氏商会的财资,已经是个小财迷了。 “嗯,现下朝廷正值盛世,咱们暂时可以在长安城铺路了,第一步是开设酒楼,推出好酒,暗中多购置一些房产,在不同的坊都有联络点,过几年,等那些孩子长大了,找一些绝对忠诚少年,安插过来,从事不同的行业,把宁氏商行分成明、暗两部分,不论朝局如何变化,随时能够保住自己,不被牵扯进来,无人能探知我们具体人员和高层!”罗昭云谨慎地对她解释着说。 “妾身明白了。”宁沐荷虽然不知他这些想法从哪里来,所为何?但是,她会选择无条件支持,努力为他出力做好,这就是她觉得自己的价值所在。 “货物暂时让家丁都卸到后院仓储库和地窖吧,你一路上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先去沐浴更衣一番,晚上一起用膳。” “嘻嘻,好的,阿郎,我想听你这些来从军的事,夜里能否讲给我呢?” “可以,吃晚饭后,都告诉你。”罗昭云笑了笑,对宁沐荷,他还是非常在意的,毕竟一起共甘苦过,没有她的保护,说不定几年前,他早就死了。 罗昭云不会忘记,当自己虚弱还阳之后,看到她整日身不解衣地服侍床前,每次吃饭前,还给他提前以身试毒,没有问题,才会喂给他吃,这种恩与情,他都记在心中,暗自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哪怕不是娶为妻妾,也要让她富贵一生。 宁沐荷十七岁了,跟萧依依年纪相仿,身段成熟起来,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曼妙,五官精致,略施粉黛,已经非常清美了。 此时,她兴高采烈地去沐浴了,对宁沐荷而言,能见到阿郎,跟在他身边,就是她最快乐、最安定的事。 ……… 铜雀楼。 乔倾月送走了一位从宫廷出来的神秘递信使,她看完密信之后,直接借着蜡烛火,给烧掉了。 阁楼轩室内,除了这位倾城之姿的娇娆美人外,还有她的贴身丫鬟,芷桐、芷芸,一对姐妹花,年纪都在十五六的样子。 “妙音阁那边,观察了半个月了,可发现萧姑娘,最近见了什么可疑之人?” 芷桐摇头道:“据派出去的耳目回报,近些日子,除了晋王杨昭去过两次,几位朝廷大员外,还有虞世南、卢思道、杜公瞻、颜师古、祖君彦等名士才子,不知究竟是那一人为萧依依作了那首曲词?” 乔倾月默念着那几个京城大才子的名讳,蹙起蛾眉,这还真不好判断,任何一位才子,都有些才气和名望,如果保持缄默,无从查知。 “能为萧姑娘作此琴曲和词,定然在她心目中地位有所提升,如果是这些才子之中的某一位,近来她应该更加亲近才是,派去的耳目是否发现异常,哪一位才子最近做了入幕之宾,进出兰清小筑比较频繁?” “这个,倒是没有太注意。”二女摇头。 乔倾月道:“继续查,派人做恩客,到妙音阁内试探一下,询问那里的姬女,另外,看是否能收买萧依依府上的一下仆人、家奴。” 这对姊妹花点头,不过也有些好奇,芷芸问:“小娘子对这位幕后写下词曲的才子,为何这般重视?” “弄不清楚是谁,日后我还会败于她的手下,这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而且,连对手是谁都不清楚,是否太过窝囊呢?”乔倾月淡淡地说了一句,不再言语了。 芷桐忽地想起一事,说道:“小娘子,萧将军也派人传来口信,目前已经深得那人的信任,随时准备起兵夺权,让我们在京城配合一番!” 乔倾月深思熟虑道:“这也是宁远公主的意思,当今陛下,身已病重,寿元不多了,京城看似平静,繁花似锦,实则暗波汹涌,不少股势力都在盯着庙堂,只怕用不了一年,就要出现大波澜了,大隋的气数,不知能否安然度过此劫!” 第一百一十章 重聚叙谈 http://..org/ 夜幕已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入房间,皎洁如水,一片柔和。 罗昭云跟沐浴之后的宁沐荷,用过了晚膳,就到房间内闲聊了,分别了数月,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宁沐荷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穿着一袭素净白袍,大袖对襟的纱罗衫裙轻软,胸前衣袍褶皱中隐隐现出胸前娇美的峰壑,一头青丝上插着一支普通的玉簪,再无其它半点儿雕饰,可是娉娉婷婷地往那儿一站,让你看到了便觉有一股水灵灵的鲜气儿要沁进心里去。 灯下看美人,愈增三分颜色! 不知不觉,当初那个小妮子,已经出落成标致的大姑娘了。 虽然她的身份是婢女,也没有豪门背景,但是罗昭云对她刮目相看,当初目前最信任、亲近之人。 宁沐荷虽然掌管了商会财账多月,这几年又苦读了不少经典著作,学了算术等,已经不是当初心思单纯的婢女了,她平时要做不少的商会决定,低买高卖,与卢氏合作,在幽州一带经商等,不少大事,都是她与史大奈协商,最后由她拍板的。 可以说,这几年把宁沐荷锻炼得就像一个合格的女商贾了,但是,在罗昭云面前,仍如往昔一般,给他铺床叠被,亲自打好了洗脸水等,这种服侍人的感觉,宁沐荷只想对他一个人使用。 “歇一会吧,一进房,都没见你停下来。” 宁沐荷转身浅笑,已经铺好了被褥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颊有些微红,回到内轩的软座上,婀娜跪坐下来,又亲手为他斟满一杯热茗,微笑道:“妾身就是愿意干这个嘛!服侍阿郎,已经习惯了。” 罗昭云摇头失笑,真不知说她什么好。 “阿郎,我要听你在战场上发生的事。” “那就坐好吧,我跟你简单说一下,这些日子疆场遭遇,听完之后,早点回去睡。” 罗昭云接下来,把他如何从军,如何当斥候长,如何去任先锋校尉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宁沐荷芳容失色,感同身受,泪水忍不住往下流。 直到罗昭云说完了,她手脚发凉,身子颤抖,心有余悸,那样残酷的环境,凶险万分,几次都差一点,罗昭云就身陷万劫不复中。 “阿郎,太危险了,这个都尉,咱们不做也罢,还是经商算了,现在的财产,已经够我们用一辈子的了。”宁沐荷哭诉劝说。 罗昭云摇头道:“做个衣食无忧的商贾,非我志向,军旅生活,虽然危险,却是男儿该去的地方,放心吧,眼下我已经为都尉,日后在提拔就是裨将了,像上次那样冲锋第一线的机会并不多,以调兵为主。” 宁沐荷一脸感伤,轻声道:“希望以后少一些战事,这样阿郎就不必那么危险了。” 罗昭云淡然失笑,他知道历史大势,明年是仁寿四年了,等隋文帝杨坚驾崩,杨广登基之后,他的皇弟杨谅就要谋反了,到时候,朝廷还会派兵前去围剿,那时,自己肯定还会被派出去的。 他要在这种沙场上不断磨砺,把带军的理论与实践结合,成为一个历经考验的将军,这样,日后在群雄逐鹿的乱世中,才能有一席之地。 不论是辅佐李唐,还是独自争霸,罗昭云都希望自己有用武之地,活出不一样的精彩人生。 ……… 接下来的日子,罗昭云派人选了几处房产,通过租赁中介,宁沐荷带人宁氏商会的名义,购置了一些宅院和田产,有偏远的坊,也有繁华的坊,不同的地方,自然有各种用处。 酒楼的位置也已经选好,就在热闹的兴化坊,这里河渠平缓宽阔,富贾云集,青楼林立,画舫凌波,最适合服务业的发展了。 这些日子,宁沐荷都是女扮男装,扮成了年轻公子,出入京城街坊,至于酒楼、盖房等具体事宜,则交给几个管事人来办理。 在这样的繁华京城中,没有人注意到,宁氏商行已经在埋下种子,等待发芽、茁壮成长了。 距离重阳节过去已经一个月,这一日黄昏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罗府门口,秀盈出现,来邀请罗昭云去往兰清小筑,与萧依依约会小聚。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合作 http://..org/ 罗昭云跟宁沐荷打过招呼后,坐上马车,跟随秀盈一起去往萧依依的府邸。 一路上,秀盈大眼睛不断盯着他看,罗昭云微笑道:“干嘛这么个眼神?” 秀盈惊叹道:“罗公子,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还是一个少年,却有如此文采,重阳佳节的大比,全靠你出手,替我家小娘子做了曲词,又指点了琴曲,提了新颖建议,才是我们妙音阁大放光彩,拔得头筹!” “哈呵,主要是萧姑娘才艺过人,我提的只是一个引子,抛砖引玉,如果萧姑娘没有完美的改动和设计,光靠我那曲词,只怕也济不得什么事。” 秀盈见他似乎不居功,一副谦逊的样子,更是钦佩了。 按理说,她只是婢子身份,许多时候,一些士子大儒们都不屑跟她说什么话,而这个少年罗成,对她说话的语气,平易近人,也没有士子那般的恃才傲物,一副清高的样子,跟他相处起来,非常的舒服。 “咯咯,奴家终于知道,我家小娘子为何那么看重你了,愿意带你进入她的闺房中……”秀盈掩口一笑。 罗昭云没有追问,其实,他猜中几分萧依依的心思,如果说没有一点男女之情的意思,那是假的,但也绝不是谈情说爱,彼此之间,还有很大的感情距离,毕竟他的年纪,只有十四岁而已,比萧依依还小着三岁。 而且,萧依依的身份,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罗昭云前途未卜,没想着现在就抱得美人归,他与萧依依之间,可能会充满太多变数,所以,他更把对方当成红颜知己,发乎情,止于礼。 轻车熟路来到兰清小筑,罗昭云被秀盈直接带到了西厢楼阁,这里屏蔽掉了姬女和家丁,整个小楼上,只有萧依依、罗昭云、秀盈三个人。 “罗公子,终于把你请来了。”萧依依穿着一身一袭月白色浅饰竹梅图案的长裙,一尘不染,青丝长发只用一根青色丝带松松地挽住,没有珠光玉器在身,却返璞归真,恰似在闺房中一般闲逸。 “罗某也挂念萧姑娘甚久了,今日能相见,吾之幸事也。” 萧依依浅笑道:“何时罗公子说话这般书生气了?” “难道上两次见面,我没有书生之气吗?”罗昭云愣了一下,反问道。 萧依依摇头道:“公子身上,男儿的阳刚之气更足一些,往往会掩盖住你的书卷气,谁让你平时苦练武功,又在疆场上那么勇猛了!” 罗昭云想说我不止在疆场上那么勇猛,其它地方,也是一样滴! 此时,秀盈已经把桌案上的酒菜备好,萧依依点头让她先告退了,独自一人跟罗昭云对坐在软垫上。 “萧姑娘上次胜出后,多得头魁,是否实现了初衷呢?” “唉,虽然当时的确兴奋,甚至接连几天都很欣喜,毕竟当着长安城那么多国人的面前胜出,影响很大,不过,事后麻烦事太多了,门庭若市,应酬不断,反而更身不由己了,人前风光,强颜欢笑,反觉闹心了。” “呵呵,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其它名姬,倾月、凤婵,恐怕都羡慕你来不及呢。” 萧依依掩口笑道:“这倒是,她们估计都怀恨在心了,肯定不服,私下没少派人过来打听,就是哪位大才子为我写的词曲,为此,我可要好好感谢你一番,来,干了此杯。” 罗昭云也不做作,直接跟她对饮了,虽然他只有十四岁,但是外形却接近了青年,特别是那双眼神,深邃、睿智,完全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神情。 “你真的只是十四岁吗?” “哦,难道不像吗?” 萧依依直白道:“不像,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年长才是!” 罗昭云淡淡一笑:“也许,是我家人把我出生年月记错了,也是有可能的,没准我真的是十七了呢!我倒是觉得,自己该长成熟的地方,都已经成熟了。” 萧依依闻言,有些脸红,这种半荤半素的话,她倒是听过不少,可是,现在毕竟一对一饮酒,二人也非无感情,所以她听完之后,加上酒劲上来,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你的年龄,多几岁,少几岁,都无关紧要,现在朝廷正值鼎盛,以你的才华,相信日后在我大隋,定然扶摇直上,成为一位肱股重臣!” 罗昭云对这些,并不多感兴趣,失笑道:“我对仕途,倒不是太在意,顺其自然吧。” 他的回答,倒是让萧依依有些惊讶,换做一般士子,此时肯定在她面前炫耀一番自己的理想,如何指点江山,如何建功立业,却想不到,罗成竟然无动于衷,反而更引起她的兴趣。 不知为何,萧依依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个罗成,似乎一言一行,都跟常人不同呢,这也是吸引她的地方。 “对了,我有一件事,还请萧姑娘帮忙呢!”罗昭云道。 萧依依闻言,心中好奇,暗想什么事情能有求于我? “不知罗公子有什么事?但讲无妨,依依力所能及,一定办到。” 罗昭云解释道:“是这样,我见兴化坊繁华热闹,许多青楼日进百金,甚是羡慕,也打算开设一个酒楼,自己做幕后老板,地点就选在兴化坊内,主打以新酿的白酒、台戏、菜肴为主,不知能否得到依依姑娘的点拨和协助呢?” “你要开设酒楼?不当官了吗?” “那倒不是,一是觉得好玩,经营点事做,二是有朝一日,万一弃官了,还有一份营生,不至于饿死不是。” “看来你是要来跟我们抢生意了哦!”萧依依嬉笑起来。 罗昭云说道:“哪敢啊,我那只是小本经营,算是酒肆与客栈的结合了,还可以在某方面,跟妙音阁合作。” 萧依依寻思了一下道:“这个不难,但你有足够的资金吗?运营起来,诸多事项都需要金银打典的。” 罗昭云答道:“有一些积蓄了,应该能够,只是在歌姬培养,菜系方面,需要你帮我拿些主意!” 萧依依眸子一闪,微笑道:“这个不难,只不过,我也要入一点股才成。” 罗昭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这个酒楼,名义上是他的,只是为了先开张做个运营模板来试水,也是他对外结交人的地方,跟他暗中操纵的宁氏商会的酒楼,性质不同,倒是不怕萧依依入一点股。 第一百一十二章 红颜知己 http://..org/ 罗昭云与萧依依商讨了一番合作的事,还有入股的资金,如何分账等,如此一来,两人算是合伙人了。 萧依依更加上心,似乎找到一个让自己亲近他的借口,理所当然地为他分析起来,讨论在哪个位置开设酒楼的问题。 “我知道一个酒楼正在外兑,酒楼的掌舵似乎老家出了急事,人已经先离京城了,酒楼托人盘对,可是因为出售的价格过高,加上这里多少青楼林立,太大投入的酒楼,并不多赚钱,所以暂时还没有售出。” 罗昭云点头道:“好,我会派人联系一下,你提到的地方,肯定不错。” 萧依依询问道:“不过,你那真的有好酒吗,如果不能一下出名,后面便不好做了。” 罗昭云一笑:“呵呵,放心吧,这次回去之后,让秀盈给你捎回几坛子过来,先品尝一番,再做投资决定。” “我投资,完全是对你这个人,赚赔都无所谓,不过,如果能赚,当然最好了,倘若以后我不在这里做了,只是还有一个退路,能养活自己啊。”萧依依笑嘻嘻地说。 罗昭云被她一颦一笑的风情有些打动,强压住心中旖旎想法,眼神恢复澄明,要做生意伙伴,就不能投入太多私情,否则,公私难分,很容易连人都赔进去啊。 二人谈完生意经,又聊些诗词、曲风等等,罗昭云虽然作诗不行,但欣赏诗的眼光,比她多出一千多年来,什么唐诗宋词的名作没见过? 所以,一番讨论探讨,罗昭云语出惊人,每次都让萧依依好像发现新大陆一般,雀跃欢喜,就这样,不知不觉,已经聊到了后半夜,三更天了。 萧依依饮了不少酒,越说越投机,心情高兴之下,难免许多礼防就弱化了,在困倦之下,两个人已经坐到了床榻上,竖躺着身子,压在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裘被褥之上,脚搭在榻边,说着说着,酒劲上涌,就沉沉睡去了。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当翌日醒来,二人仍合衣躺在那,身子有些乏累,毕竟昨晚交流太晚,又没有好好脱衣入睡,早晨一醒来身体有些发僵。 萧依依和罗昭云睁开眼眸,四目相对,有些发愣,都还是昨晚的衣着,就这样同榻了一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彼此先是尴尬,然后相视而笑,涌起一种知己难求的味道。 萧依依想到自己未卸妆,早晨起来,青丝凌乱,一定很慵懒的姿态,赶紧起身,不想让自己懒散的起床姿态就这样暴露给男人看。 “罗公子,请移足到外轩等候,依依要洗漱、补妆了。” 罗昭云起身,双臂一展,伸了个懒腰,哈欠道:“呵呵,我也该回府邸了。” “哦,不留下用早膳了吗?”萧依依眸子闪烁,有些挽留之意。 “不了,再留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门了。”罗昭云跟佳人开着玩笑,然后辞别了萧依依。 秀盈被唤来,要带罗昭云离开,当她推门见到少年的时候,眼神怪怪的。 因为昨晚秀盈来过几次萧依依的房外,知道二人一直在房里,一直到后半夜的灯灭,罗昭云也没有出来,当时秀盈目瞪口呆,心想自己的女小主,竟然留下罗成公子夜宿,这简直不可想象了。 她就这样把自己交给了这个少年吗?秀盈实在想不通,真的惊呆了。 ……… 东宫重地,侧院书房密室内。 杨广、宇文述、张衡、郭衍、司马德戡、鱼成都等人聚集在一起,在讨论一件大事。 “昨晚殿下又遇到行刺了?”宇文述等人吃了一惊。 杨广脸色阴沉,点头道:“不错,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遇刺了,有些人还是不死心,要在孤王登基前,处之而后快!幸亏鱼将军贴身保护,任何刺客都难近身,倒是没有伤到分毫。” “殿下可猜出刺客的幕后是哪一方势力在指使?” 杨广语气中已经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冷冷一哼道:“不外出就那么几个,皇兄虽被废,但是支持他的旧势力尚存,仍不死心,铤而走险;此外,我那五弟,也不是安稳的主儿,最近暗中在扩军,拉拢地方府兵将领,已经有了谋反的事态,还有一些亡国遗民旧贵,不甘心被大隋统治,在父王病危之下,打算先击杀孤王这个储君,让大隋瞬间崩乱。” 宇文述、张衡、郭衍、司马德戡等人都是关陇贵族,接触朝堂之事较多,听完杨广的分析,都在点头,觉得太子之言,大有道理,不论是哪一方,都有行刺的动机。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得不防 http://..org/ 杨广脸色阴沉,对被刺的事件,感到了愤怒,如今父王病重,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自己将是未来的九五之尊,竟然还有不少势力要除掉他,这是蔑视他,也是对皇权的挑战。 待我为君日,必定以这些势力来血祭,奠我大业之基! 杨广非常的自负,因为这些年文功武略,治理一方都有成效,威望甚高,甚至江南之地,至今还传诵他驻守时的好,若没有他当时整合江南文化与北方沟通,说不定,南朝的叛乱会愈演愈烈,绝不会销声匿迹下去。 他很有才华,自认为写诗作赋,儒家经典等,皆有一定研究,博古通今,少有人能企及左右,京城才子中,杨广也多有傲视之心。 就是这样一个自诩不凡之事,成为储君,即将为帝,却屡屡遭到了刺杀,让杨广的颜面受损,心中憋住了一股火。 这等大逆之事,等若给杨广光鲜的形象上,不断泼墨,难道自己成为大隋皇帝,九五之尊,不应该天下共辅佐,民心所向吗? 那些支持杨勇的关中旧贵族,杨广已经忍了很久,尤其是元氏,始终跟他作对,日后必当扫掉这个门阀,此外,许多门阀虽然名义上看似在支持他,但背后都有小动作,暗中又派人跟元系、杨谅一方联系,这种背叛,也是杨广无法接受的! 只不过,一日不当权,他就要暂时隐忍,无法出手。 “汉王那边,聚集多少人马了?” 张衡率先答道:“汉王盘踞太原,重兵之地,加上府兵和驻守的军队,至少有十五万可调用的军队,若是陛下一旦归天,杨谅率军进攻京师,不得不防。” 太子杨广点点头道:“目前京城良将如云,有杨公、公孙晟、周罗睺、屈突通等人辅助孤王,到时候,对付叛军,胜算仍大。” 宇文述道:“汉王有陛下赐下特权在手,这几年大发民工劳役,修缮兵器,贮存在并州。又招纳亡命之徒,和身边的无户籍之人,将近数万人,组成自己的亲军,兵甲精良,战马上万,暗通突厥,实力不可小觑,他的身边文有王頍,武有萧摩诃,一文一武,左右双臂,除此之外,麾下将军众多,如曹裴文、余公理、纥单贵、裴文安等人,都是北方府兵军镇的一些大将。” 杨广沉思了一下,也在思考如何提前拿到陛下手中的虎符,暗中调动人手,防止太原方向的兵力南下。 同时,他心中烦躁,对父王杨坚这样‘病而不死,衰而不亡’的形势感到不安心,因为文帝杨坚病重,已经移居京城以北的仁寿宫,那里多是后宫的人,黄门侍郎元岩、兵部尚书柳述等陪同,自己虽然插过去不少耳目和人手,但总有很多变数,超出自己的意料。 想到元岩和他身边的一些人,都是皇长兄杨勇的旧人,杨广就有些心中不安。 “如果他能尽快病逝就好了,否则夜长梦多,于我不利!”杨广眼神中流露着一种决然和阴狠,他已经感到宫廷风雨欲来的压抑,担心父王昏昏沉沉,万一被身边人蛊惑,发出一道不利于他的诏书出来,瞬间,他的地位就可能从太子,沦为阶下囚,这才是他最担忧之处。 ……… 罗昭云近日忙于策划酒楼装潢和开张的事,酒楼场所已经盘兑下来,但重新装修设计方面,需要他斟酌一番,结合古代与后世的观念,争取与众不同,不过,他只是说出一些方案,具体执行,交给宁沐荷和商队了。 这一日,罗昭云回祖宅去看望祖父,陪着老爷子在后庭院里下棋,交流一下最近京城内的消息。 罗昭云知道祖父罗荣,看似隐退了,但是在关陇贵族圈内,虽称不上大族,但也是其中一份子,许多朝堂消息,都比他灵通,外面流传的多是表象,只有圈内人,才知道真实的一面。 “这一年内,不要牵扯党争,以年纪轻为由,推却任何人的招揽。”罗荣一边下子,一边说道。 “阿翁觉得,朝堂要起风波了?” “哼,不是要起,是朝堂的风波,从来就没有停过,只不过,这一次,非常复杂,动辄就会血流大兴城了。” 罗昭云听出了祖父的话意,结合历史知识,他也清楚,不久之后,隋文帝驾崩,会出现宫廷之变,还有杨谅的造反,大概就是明年初的样子,半年多了。 这是历史大势,他能预知,可是祖父罗荣,光凭着为官经验,竟能敏锐闻出了京城的血腥之气,还是非常有见识的。 “或许这就叫,树欲停,而风不止吧!” 罗荣微微一笑道:“真不知,我将门出虎子,怎么偏偏出了你一个文采出众的才子来,呵呵,不过这也好,允文允武,日后你的成就,定然超出祖辈三代了。” 罗昭云谦逊几句,说些让老爷子高兴的话,爷孙二人,相处融洽。 如今他在罗府的地位,可以说,已经被罗荣当成未来罗家的继承人了。 如果远在幽州城的孟氏大夫人知道了,肯定非气得吐血不可,她心狠手辣,亲自制造了一些家门血案,最后还是打错了算盘,到头一场空。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访客 http://..org/ 罗昭云陪着秦老爷子下了两盘棋,胜负各一场,起身想着要告辞,毕竟酒楼和宁沐荷那边,还有许多事,要他拿主意。 罗荣摆手道:“今天来了,就别忙着走了,等会有人要到府上拜访我这老头子,是个年轻人,正好让你们结交一下。” “哦,是哪位青年才俊?” “韩擒虎的儿子,韩世谔,其父与我有旧交情,当年韩擒虎在世的时候,没事我还总去找他喝酒,一晃,他都走了十余年了,这门交情也就淡了下来,不过,虎父无犬子,这世谔倜傥骁捷,有父之风,武艺不俗,有勇有谋,刚整三十岁,在我监门军中做郎将!” 罗昭云听闻过韩擒虎的大名,历史上也算大隋一员猛将,与贺若弼并驾齐驱,功劳显赫,不过他只活了五十多岁就去世了,那韩世谔似乎在杨玄感谋反时,还担任过将军一职,却不幸被俘,在临刑前,却装醉逃脱了,此后绝迹于世,不知是不是在逃亡中死掉了,否则,不可能在后来的隋末唐初****之际,不出来干一番作为。 就在这时,有家仆过来禀告,韩世谔公子带人登门拜访。 由于韩擒虎是上柱国,他的儿子,自然有资格被称为公子了,而非泛泛的小郎君、阿郎。 “说曹操,曹操就到,呵呵,走,到前堂见一见吧,晌午一起用个膳,你初来京城,需要一些人带,私下跟这些智勇双全的年轻人多走动,对你的成长会有很大益处。”罗荣撩这裾角起身,走在前面。 罗昭云对着韩擒虎的儿子,倒是也有几分兴趣,如果能早结识一番,志趣相投,倒是可以日后劝说一番,免得他跟着杨玄感过早作乱,成为朝廷钦犯了。 当罗荣爷孙二人来到前堂大厅,有两位壮年男子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都是魁梧的汉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 “见过罗将军!” “世谔,药师,你们来了。”罗荣微微一笑,走进大堂后,道:“来,我给你们引介一下,这是犬孙罗成,字昭云,从边陲前线调回京城述职不久,昭云啊,这是韩世谔,目前为监门军府的郎将,这一位是李靖,任监门军府的殿内直长。” 罗昭云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目瞪口呆,差点蹦起来,哇塞,大唐战神李靖出现了! 他仔细打量李靖,三十出头的年纪,个头魁梧高大,两道卧蚕重眉,鼻直口阔,面如枣色,头戴濮巾,端是一表人才。 “原来你就是罗成啊,哈哈,我们都听闻了,最近你在京城也算名气响亮了。”韩世谔露出笑容,丝毫不作假,的确对罗昭云印象很好。 除了罗昭云是他原顶头上司的孙子,故人交情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罗成十四岁在边疆一战成名,回京后,两首古诗让贵族圈、烟花场所都流传开了,所以名气很响。 “在下正是罗成,见过韩兄,李兄!” 罗荣捋着胡须,摇头笑道:“不对不对,老夫与擒虎贤弟,兄弟相称,按辈分,他们可都是你的叔叔辈了。” 李靖在一旁道:“罗将军,无妨,我们各交各的吧,喊我们叔叔,都把我们喊老了。” “哈哈……”众人相视而笑,气氛很融洽。 武人之间的交往,比较直接爽快一些,兴趣相投,在一起毫无僵促,如果不投机之人,绝对处不来,顺眼就是顺眼,看不顺眼就是不顺眼,不懂伪装,跟文人那种面和心不合,口腹蜜剑不同。 “昭云啊,世谔与药师,可都是精通兵法,勇武过人之辈,你平时要多虚心求教,可别自以为是,觉得在疆场立功了,少年得志,便小觑了京城俊杰,天下的豪雄了。” “孙儿不敢,自知武艺不精,兵法未熟,若有时间,定当多跟韩兄、李兄多学习!” 韩世谔和李靖见罗昭云神态恭敬,毫无敷衍、虚情假意,这个年龄的少年多是叛逆期,他能如此知深浅,无世家子弟的傲气,让二人倒是刮目相看了。 罗昭云虽不知韩世谔的深浅,但李靖的名字太响亮了,心想日后不论如何,也要多跟他套套近乎,向李靖学习一些用兵之道。 接下来,罗荣让人在后院内堂摆好酒席,四人要饮酒用膳。 李靖、韩世谔二人都是名门之后,可惜祖辈都是早逝,家业难免衰落,二人虽然都有官爵在身,但是在京城这种天子脚下,官员实在太多了,武将本身就没有文官那么吃香,所以二人的俸禄并不多高。 韩世谔依靠其父遗留的房产和积蓄,日子倒是还算滋润,李靖就不同了,其父李诠仕隋,官至赵郡太守,是一个清官,又过早去世,给李靖留下的资产不多,尚未成年的他,还是因为投奔京城的舅父韩擒虎,才得以京城立足。 但韩擒虎死后,韩家也衰微了,李靖早已独门过日,没有了舅父抚照,自身性格耿直,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罗荣意外发现了他的文韬武略,这几年有意提拔,哪怕殿内直长这个小官,他也得不到。 换而言之,李靖适合统兵打仗,驰骋疆场,却不适合在朝堂任官,这种人,生而为帅,却不能在仕途中做久。 他的追求和抱负,是那名垂青史的功业,而不是荣华富贵,作威作福。 四人杯来酒往,罗昭云分别向二人敬酒多次,言谈举止之中,多少也流露出一些才华,李靖、韩世谔二人早已听闻这少年见识不凡,文采出众,今日交流,多少也都感动一丝钦佩,对这罗家少年郎也有结交之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较量 http://..org/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年轻人谈话很投机,二人也想考较一下罗昭云的枪术如何,而罗昭云也想知道这两位在历史素有威名的大将,如今什么实力。 “罗弟,就由为兄来试探吧,彼此切磋一下!”韩世谔更好战一些,不像他表兄李靖那样稳重。 “正和我意,请韩兄长指点昭云一二!” 罗荣见孙子谈吐不张扬,也不沉闷,恰到好处,跟韩、李二人谈的很投机。他只有十四岁的年纪,如此圆润,懂礼节,也知进退拉拢人,心中颇为高兴。 “到院子里比划吧!”罗荣捋着胡须,起身走出内堂大厅。 这堂前的院子很开阔,有摆放武器的架子,上面长兵短刃都不缺,罗昭云选择了一把长枪,而韩世谔则提起一把上好的马槊来,都是长兵交手。 两人对峙而立,眼眸如电,气势攀升,都有一种血勇之气,此时不怒自威。 “罗弟先出招吧!”韩世谔自持年长,所以不欲占少年的便宜,把主动权让给了罗昭云。 罗昭云点了点头,也不推脱客气,他凝神关注,气机逐渐提升,到了一个高端时候,大喝一声,伴随着吼声,身子猛地冲出去,双手握枪一击,如龙出海。 “看枪!” 罗昭云长枪在手,动如脱兔,全身的力量、气劲,结合枪术的窍门,整个人凶猛地冲了上去,寒光一闪,枪锋平直刺出,非常的平正,但是却也最难抵挡。 简单平凡之中,往往也蕴含着伟大,任何技巧,去繁就简之后,同样也引发了质变。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光此一枪,就能看出罗昭云的枪术水准,已经不俗了。 “好枪术!”韩世谔眼神露出异彩,同样暴喝一声,双手紧握马槊,进行拦挡,横扫千军。 “当——” 兵器交击,发出一声闷响,两杆长兵都被使用者贯以全力和气劲,这一下撞击,颤抖不已。 韩世谔与罗昭云脸色都是一动,只用一招,就试探出彼此的力量和气劲,已经在什么武学层次。 “第二枪!”罗昭云拨枪又刺,这一次走的是偏锋,如毒龙吐芯,刁钻诡异。 刚才是正,接下来的是邪,正邪都是武学路数的一阳一阴,配合起来,威力更强。 韩世谔举槊再挡,利用他的实战经验,还有强劲臂力,把这一枪及时挡住了。 “似乎也是暗劲层次,只不过,火候老练,看来卡在这个境界多年了。”罗昭云已经揣测出对方的修为,当下断魂枪展开,全力以赴。 韩世谔的马槊也舞得密不透风,大开大合,非常的勇猛过人。 他的武艺自幼得传于韩擒虎,其父可是大隋一员猛将,不论是带兵,指挥三军,还是武艺骑射,在大隋军方,都算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虎父无犬子,这韩世谔耳濡目染,自然也不俗。 罗昭云与韩世谔枪来槊往,激烈打斗,身影腾挪游走,呼呼贯耳风声不绝,当当当的交击声更是震耳欲聋。 站在一旁观战的李靖、罗荣二人都微微点头,对罗昭云的表现甚微满意了。 十四岁的少年,能有这样的实力,已经算是出众了,没有辱没将门之后的名头 要知道关陇门阀的贵族子弟虽然好武,但各家族的子弟太多,嫡系、旁系不少人,也只是少数愿意吃苦把武功练精,把气劲练透,刻苦磨砺,都是极少的人。 大多公子哥,骑马射箭,练刀持槊,往往都是外门功夫,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或许比那些普通士兵强些,但没有养劲上身,终究是一场空,最多称得上是武士、勇士,却不是真正武者。 三十多回合过后,两人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体能消耗都不小,各自退开,手臂也震得有些酸麻了。 罗昭云虽越战越勇,但练功的岁月终究比韩世谔少,体力也不如对方壮年雄厚,渐落于下风。 “韩兄承认,是我输了。”罗昭云很干脆地承认,自己落了下风,暂时不敌对方。 韩世谔摇头笑道:“我比你多练了十多年的功夫,想不到,也只是比你这少年强出一点点而已,用不了几年,说不定兄长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罗昭云没有丝毫气馁,因为他的年纪是优势,几年后,或许自己能突破化劲,到时候,才是军中真正一员的猛将了。 “昭云习武天赋不低,日后肯定能在精进一步的!”李靖也点头认可地道。 罗荣微笑道:“不用太夸他,昭云年纪还小,夸赞多了,容易骄傲,日后啊,你们没事多敲打敲打一下他,被让他太浮了,药师,你自幼熟读兵书,平时也多跟他讨论一番。” 李靖谦逊道:“回罗公,属下那都是纸上谈兵,还没有真正领过兵,打过战,不知自己是否能很有带兵的本领呢。” “无妨,交流一番,对他总有益处。” 这时韩世谔走上前,拍了拍罗昭云的肩膀道:“等过些日子,兄长我给你引介几位京城的俊杰,估计他们见了你,肯定也会一见如故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烟雨楼 http://..org/ 进入了金秋十月,天气转凉,草木枯谢,万物开始凋零,整个大兴城时常被连绵阴冷的秋雨笼罩,越来越冷冽了。 整个京城内的朝堂,暂时由杨广主持了,太子监国,代理朝政,因为当今陛下杨坚,去了仁寿宫后病倒,再也没有起来,病情越来越重了。 朝中重臣大员,多少得知消息,心知肚明,花甲之年的陛下,这次恐怕要油尽灯枯,回天无力了。 大隋新的君王,也许就在未来不久,即将易位,这是众人心中的想法,却不会表达出来。 自从独孤皇后死后,杨坚就像脱缰的野马,终于可以随意宠幸年轻貌美的宫女了,这对于一位至高无上的君王而言,幸福实在来的太晚了。 谁知道,就这样纵欲了一年,没有节制,他的身体就被掏空了。 来病如山倒,去病如抽丝。 当初那个英明神武的杨坚,如今只能躺在床上,需要宫女、嫔妃们照顾起居,病情越来越差。 仁寿宫,坐落于岐州北面,在开皇十三年始建,竣工于开皇十五年,是隋文帝杨坚给自己建的一座避暑离宫,这里山清水秀,林木葱郁,气候宜人,建筑华丽,杨坚今年来此避暑之后,就再没有回去。 养宁殿内,檀香家具,金丝楠木的大床,一件件瓷器、青铜器,点缀殿宇内,古色古香,物美华丽。 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等嫔妃们带着宫女们给陛下请安,喂药服侍一番后,伺候了杨坚睡下,两位嫔妃贵人带着宫女们离开了大殿。 “也不知陛下的病何时能好转?”蔡氏轻轻叹了一声。 陈慧儿神色平静,没有表现出什么来,只是说了一句:“希望陛下吉人自有天相吧。” 二女分别之后,陈慧儿回到了自己寝宫内,卸妆之后,在她身后,跟着一位贴身的婢女,是她的心腹丫鬟之一。 “若虹,消息都送出去了吗?” “回娘娘,已安全送出。” 宣华夫人陈慧儿微微点头,脸色有些坚毅之色,她是南朝陈宣帝陈顼之女,陈后主陈叔宝的异母妹,在陈封号为宁远公主,不但才貌过人,能歌善舞,还精通剑术,颇多计谋,当年在陈国时候,就曾为陈抵御隋朝南渡大军出了一些谋策,奈何陈后主太过昏聩,朝政腐朽,地方将士无法上下用命,终还是亡了国。 陈慧儿哼了一声:“最迟明年,隋朝的变数就要出现了,北有杨谅起兵,南有义军举旗,朝堂纷争不断,看杨广如何解这一局!” ……… 罗昭云置办的酒楼,已经在装潢重修中,两个月就能完工,要正式开张,估计要来年开春了。 这段期间,正好签下一些年轻姬女回来,训练歌舞,好在有萧依依派人过来调教,进步甚快。 宁沐荷在这个月里,也派人在几个坊内收购了房舍和地产,置办不同的店铺,作为掩盖身份的联络点,购买当地身份户籍,一个情报网雏形,已经在长安城落地生根了。 不过,要把这种影响力渗透到达官贵族,关陇豪门家内,困难极大,目前远远达不到这一点,只能说,打听一些街头老百姓的风声,还有,就是藏匿一些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到了。 罗昭云站在酒楼高处上,看着河岸柳巷的烟花之地,轻叹一声:“难怪烟花场所,在古代,素来多有充当情报点的伪装身份,因为那里鱼龙混杂,能短期内最直接、最迅速接触到上层贵族子弟,还能影响一些世子文人们,影响着舆论啊!” 现在他在京城生活,结交了一些未来的能臣武将,也与一些大势力有矛盾关系,不过,还没有出现危局,如今,他很想见识一下李渊和他几个儿子,不过,暂时没有可交往的理由,冒然去拜会,未免唐突。 秋末冬初,寒雨连江,冷雨迷蒙,外面的世界有些朦胧看不清,附近的滴水青瓦房檐,吧嗒吧嗒的雨滴正像大珠小珠崩落玉盘一般,有树叶在雨丝的琴弦上飘舞。 一位窈窕的身影,青丝如瀑,披着一身雪白的锦绒长袍,走上了酒栈顶楼,看着罗昭云的身影,眼眸一亮,露出些许的欣喜和赞赏,萧依依来了。 由于两人共同投资酒楼,有了这个借口,她对罗昭云,还有这个酒楼的装修更上心了。 “天气冷了,正下着雨,你怎么亲自来了?”罗昭云转身看向佳人,露出关心之情。 萧依依笑靥如花道:“正是因为下着雨,街上出行的人少,依依才方便出来寻你呀!” 罗昭云道:“只要你派人来请,我亲自去你府上也行啊!” “那不一样,这里,以后也有我的一些股份,依依当然要上心,再说,出来透透气也好,总不能一直在笼中当金丝雀吧?”萧依依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罗昭云摇头失笑,跟女人交流,有时候,真的摸不清她的想法,善变又感性。 “对了,酒楼的名字确定没?” “叫烟雨楼!如何?” “烟雨楼?”萧依依闻言之后,再望着窗外的潺潺冷雨,倒是颇得意境。 罗昭云笑着道:“长安四百八十殿,多少楼台烟雨中!呵呵,烟雨楼,正和此意!” 萧依依咀嚼一番,也觉得不错,赞同他的提议,相视而笑,随后,二人并肩而立,望着窗外的朦胧长安城,渐渐有了人生感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岁尾 http://..org/ 暑来寒往,转眼接近了年关,大雪纷飞,皑皑白色笼罩着长安城。 罗昭云这些日子定期出勤,没事就在家练武、读书等等,生活比较低调,许多场合也不去,很快,他的名声渐渐又微弱了,许多人似乎忘记了这个文武双全的少年才俊。 毕竟京城太大,门阀众多,朝廷大员,商贾富甲等,几乎每日都有新话题,谁也不会对罗成一个少年念念不忘,时间一过,没有新的话题,自然就被遗忘了。 罗昭云也乐见于此,暂时还不想做出头鸟,低调一些,麻烦更少,相对安全了。 眼看就要到除夕,今年要在京城度过了。 由于罗门有后,罗昭云的成才,使罗荣今年特别高兴,决定今年的除夕,要大儿子罗艺、二儿子罗寿携带家眷一起到京城来过年守岁,团聚一下。 罗昭云事先不知道这个安排,等他腊月小年那天,去了罗府一趟看望老爷子,听说父亲和二叔都在赶往京城的路上了,顿时哭笑不得,自己就要面对大夫人孟氏了。 不过,现在罗昭云已经不是四年前弱不禁风、毫无能力的孩子了,如今他驰骋过沙场,结交了京城不少俊杰人物,视野开阔,最主要他多出一千多年的见识,岂会再害怕那个孟氏? 这次如果孟氏老实一些,自己看在父亲的面上,暂且不跟他计较以前的事,等日后再找机会查证昔日罪行,如果她还要加害自己,那就别怪他迅速反击,不给她脸了。 “阿郎,除夕咱们怎么过呢?”宁沐荷关系地问。 “除夕当天,恐怕我要去老爷子那里,跟父亲、二叔他们一起过年,吃过晚膳,我会赶回咱们自己的府邸,然后咱们一起守岁吧。” “嘻嘻,太好了。”宁沐荷还真担心,他在老爷子的罗府过年,把她留在这个院子里,孤单地一个人过。 “对了,除夕的前一天,我要在家宴请几个朋友,你派人准备丰盛酒菜。” “哦,知道了,是否郭孝恪、李靖、长孙无忌那些人呢?” “我在京城,也只有这些朋友而已。”罗昭云微微一笑,已经组成一个小圈子了,日后这个朋友圈越滚越大,把一些历史知名人物接纳进来,绝对是一个强大的人脉关系网,这些人,都是十多年后的风云人物。 至于韩世谔上次提议,打算为罗昭云引介杨玄感、李密等人,被他婉言推辞了一次,他不想过早跟那些人结交,被牵扯到那个阵营中。 ……… 铜雀楼。 乔倾月听着她的贴身婢女的回报,得知了这两个月来,貌似萧依依跟罗成走得很近,隔三差五,能查到彼此走动的痕迹。 这让乔倾月相当惊讶,她曾经想到好几个京城名士,但从没有联想到这个少年。 “罗成?难道重阳节那日的诗词和曲调,真的与他有关?” 婢女芷桐道:“小娘子,这不是没有可能,那罗成当时刚入京城,名声鹊起,如果真的为萧依依出谋划策,并非没有可能,只不过,不知为何,这两三个月中,他似乎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很少再议论他了。” 倾月姑娘轻啐:“哼,世俗的人,总是喜欢议论新鲜的事,谁会真的在意,话题的主人,真正的生活轨迹?一时谈论,忘却的也快!不过,这个罗成,找机会,我还真想认识一下,如此一个少年,他有何魅力,能让萧依依这么注重他?亲身易装,偷偷去他的府邸做客?” “呵呵,会不会,那个萧依依,喜欢吃嫩的?”婢女芷芸掩口偷笑起来。 “萧依依这人,我能察觉到她的清高和自傲,虽在青楼,但肯定不把一般男人放在眼里,而且一直也没有失去贞操,我和她,虽是对手,但神交已久,我能懂她,她亦能懂我,芷芸,以后不许这么诋毁萧姑娘了。” “哦,知道了。”芷芸吐了吐舌头,有些惭愧。 “杨府那边,可有消息传出?”乔倾月询问。 芷芸点头道:“有,红拂女那边传出暗语消息,随时可以除掉杨素,只不过,她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任务,完成之后,换取自由身份,要离开京城,不再为我们陈兴盟效命了。” 芷桐蹙眉道:“她已经知道这么多事,想要轻易脱离出去,没有这么容易吧!” 乔倾月轻轻一叹,没有说话,因为她身肩重任,何尝不想退出,过自由的生活呢?只是,她的处境,比红拂女更加不如,要脱离出这个组织,除非她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罗府团聚 http://..org/ 大雪压城,年终来临,许多富贵家庭中都采用兽炭火盆、火炉,在房间内点燃取暖,像皇宫、门阀巨贵的殿宇内,还有引热气腾腾的活水,走管道或地下,有点像当代的地热雏形。 罗昭云则根据火炉蒸汽的原理,命人在卧室或大厅周围,搭建了小火炉,连同铁管,自制暖气管,利用热气流循环,使自己住的房间和大堂内,都变得温暖,令管家、宁沐荷几人啧啧称奇。 很简单的设计,却蕴含了很多物理的知识,需要千年演变、发展,才能积累起来的思维,被罗昭云提前简单地应用了,的确让这些人目瞪口呆。 腊月二十八这日,老爷子派家丁传来了消息,说罗艺已经携带家眷入京了。 而罗寿,则在两日前,也到了京城,他已经去见过面了。 罗昭云穿戴一番,一身劲装武士袍服,披着大氅斗篷,头戴濮巾,腰悬佩刀,仪表堂堂,马上就要十五岁了,整个人显得成熟不少。 他自己出门,离开永宁坊,来到了长兴坊,进入了罗府内。 在罗府门口,一些车辆正在卸货,搬运着自幽州拉过来的年货物资。 “小郎君,你来了。”这里的管家、侍卫长们,都对他非常客气。 罗昭云微微点头,走到前宅天井院落里,就听到大堂内说笑的声音,当他走到前堂门口的时候,屋内的人都暂停了言论,坐在正中间主位的老者,捋着胡须笑道:“昭云啊,你来的正好,汝父刚至,打个招呼吧。” 这时大堂内,一些女眷看到罗昭云的时候,都当场石化了。 尤其是那位多年不见的大夫人孟茹,看着罗昭云的容貌,有些熟悉,依稀有当年那个柳氏小崽子的模样,但是变化太大了。 大约五年前,罗昭云还是一个消瘦弱小的十岁孩童,身高只有一米四多,现在马上十五岁了,个头有一米七六了,简直刚出两个头,身材魁梧,一身英气,挺拔如岳,充满了阳刚之气。 “他是……他……”孟茹心中一阵突突,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极力保持着平静,可是手心已经渗出了冷汗。 这个局面,她完全想不到,一直还以为,这个小崽子仍在幽州边陲之地,虽然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没有见到他,也不知他的癫疯毛病是否恢复,但孟茹绝想不到,他会出现在京城,而且似乎跟老爷子很熟络感情的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孟茹有些傻眼,心中一阵询问自己,可惜,一时注定没有答案。 孟氏身旁,站着一位双十年华的女子,正是罗芷薇,身穿纱罗对襟窄袖襦袄,曳地的棉裙,长身玉立,油光可鉴人的青丝挽了一个堕马髻,如今她已是个年轻妇人的打扮,珠圆玉润,去年已经跟罗艺收的义子屈超完婚了。 罗芷薇看着面前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心中也涌起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地看望她的母亲,果然,二人面色都有些惊变。 倒是三夫人曹氏惊讶过后,面色露出喜色,没想到罗昭云数年不见,突然一个大翻身,已经长大成人了,这下,大夫人孟氏的好日子,算是要到头了。 “晴儿,你昭云阿兄来了,还不快叫阿兄!” 曹氏身边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粉雕玉琢,肌肤雪白,十分可爱,大眼睛扑闪扑闪,盯着罗昭云道:“昭云阿兄!” 罗昭云微笑点头,向着罗艺抱拳道:“孩儿拜见父亲,以及大娘、三娘!” 罗艺见到儿子长大成人,这支罗门有后了,心情也很高兴,摆手道:“听说你在京城结交了不少权贵子弟,而且被太子提升为奉车都尉了,这可是六品官,再长一级,都快追上你老子了。” 罗昭云谦虚道:“父亲大人身为骠骑将军,镇守一方,那是实打实大将军,我这只是看大门的,官衔虽高,却没有威望,哪里能与父亲相提并论!” 罗寿在一旁笑着站起身道:“行了,你们父子别相互夸赞了,看得我这当叔叔的人都羡慕了,今天咱们爷四个聚齐了,可要好好大喝一场,为这次团聚,也为我们罗家的未来!。” 罗荣也笑着点头,当下吩咐仆人去准备酒席去了,四个男人走出前堂,有说有笑去了后院了。 孟茹气得脸色发青,指尖扣着掌肉,暗暗地盯着罗昭云远去的背影,一股怒气和憋屈,涌上心头。 自己一时的疏忽大意,没有斩草除根,终究还是留下了祸害! 现在该怎么办?在京城中,是他的地盘,整个罗家都向着他,我该怎么办? 此时,曹氏站起身来,拉着女儿,浅浅地笑着:“姐姐,难得一家人团聚了,咱们跟弟妹也去阁楼坐席吧。” 孟茹哼了一声,站起身,气鼓鼓道:“你们吃吧,奴家不舒服,等有胃口了,再让仆人把饭菜送房里吃了。”说完之后,转身迈出门槛,去往自己在罗府临时居住的房间了。 曹氏的脸颊上,则露出一股玩味的笑容,心情舒畅了不少。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死心 http://..org/ 孟茹和女儿罗芷薇回到房间后,愤怒得差点杂东西,幸亏女儿机灵拦住她,这里可不是她们自己的家,而是老爷子的府邸。 她们母女再如何觉得身份了不起,但是在老爷子面前,还是觉得畏手畏脚。 也许罗荣一句话,就能让罗荣休妻,让孟氏从此搬出罗府了。 孟氏脸色很差,怎么也想不到,当初那个懦弱的小崽子,现在会成为这样一表人才了。 “薇儿,待会你私下去询问一下府邸家仆,这个罗昭云,都有什么事迹,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京城,似乎听老爷子的意思,他已经是都尉了,如此年纪,不可能只依靠罗家的余荫就能当上!” 罗芷薇点头,忽然说道:“娘亲,如果昭云他能自立了,以后未必会在乎父亲的爵位,这样一来,并不好威胁到娘亲和女儿的地位,咱们没必要咱跟他为难吧?” 孟氏夫人心中暗叹,现在已经不是爵位和家产的事了,而是她偷偷害死了那个柳氏,这个仇怨,一旦被罗昭云查证出来,以后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最主要,现在她已经对罗昭云没有什么威胁力,相反,有曹氏在一旁煽风点火,担心会鼓动罗昭云查线索,来找她报仇,到时候,如果真的查出真相,那么她就要身败名裂,难逃一死了。 “不行,这个小崽子得势之后,未必会放过我,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罗芷薇非常不理解母亲的行为,有心劝解,但又不知如何说起,只能硬着头皮分析道:“可是,他马上就十五岁,已经长大了,有官爵在身,住在长安城,阿翁很器重他,娘亲如何能奈何了他?” 孟氏闻言后,也明白这个道理,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一阵惊慌,一阵咬牙,心中默默算计着,依靠目前她的力量,的确对罗昭云构不成大威胁了。 不过,孟氏可以等机会,找到时机,还是能够临危咬一口的,比如派人告发他谋反,这可是大罪,大不了鱼死网破,让罗家跟着她一起殉葬! 孟氏眼神一狠,对罗家因爱生恨,不甘心就这样失败,丢掉所得,丢掉名分,如果自己要死,肯定不让他们好过。 最毒妇人心,不是没有道理! ……… 罗昭云陪着罗荣、罗艺、罗寿三位长辈,喝了不少白酒,一年下来,一家三代男子,难得聚一起,一顿饭吃了一个半时辰多,直到下午,四人才醉醺醺地散席。 他趁机告退,约定除夕那天再来罗府吃宴,然后回永宁坊的府邸了。 今日,罗昭云又见到了大夫人孟氏,彼此眼神虽然很短,但他明确感受到对方流露的震惊和惶恐、厌憎。 他有理由相信,这个大夫人孟氏绝对不是好东西,只是自己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还不方便搬倒她。 不过,随着他成长起来,势力越来越大,相信暗中肯定能调查清楚,还原真相,让她血债血偿,给死者谢罪! 尤其是那个三娘曹氏,罗昭云觉得,她或许知道一些辛秘,要保证她的安全。 如今罗昭云在幽州一带,已经有所势力,可以暗中买通、安插在蓟县城罗宅内一些人手,表面投靠曹氏,为她所用,抗衡大夫人孟氏的手腕,免得她找机会害了曹氏母女。 次日,腊月二十九,罗昭云在府里设宴,邀请了李靖、韩世谔、郭孝恪、纪平伍、长孙无忌等人到府上吃酒。 由于韩世谔被杨玄感的人相邀了,所以没有过来,李靖则自己来了。 如今三十多岁的李靖,正值壮年,心中有大抱负,可惜报国无门,只是一个殿内直长,无缘去前线、边疆带兵,好不容今年突厥来犯,他人微言轻,想去入伍却没有被批准。 李靖的性格耿直,甚至有些倔强,不肯向权贵大臣们趋炎附势,说话生硬,爱抱打不平,很容易得罪人,又因为父亲去世早,家境衰微,人走茶凉,要不是前些年有舅父韩擒虎的抚照,估计他更窘迫了。 罗昭云对李靖非常敬重,谈吐不俗,同样使李靖对他印象不俗,除夕降至,他们这几个在京城内,已经没有什么亲戚朋友的人,兴趣相投,反而相处更愉快。 郭孝恪、纪平伍都是寒门出身,李靖虽然出身官胄之家,但家境早就落魄,三人相处,丝毫没有芥蒂。 至于长孙无忌,年纪尚小,并非纨绔子弟,而且跟随罗昭云久了,对他越发的佩服,连对他结交的朋友,也高看一眼,没有瞧不起他们的身份。 五人谈天说地,一会发牢骚,一会谈武艺,非常的投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并不拘束,难得的痛快淋漓。 罗昭云起初是对几人的历史事迹感兴趣,后来,渐渐相处,自己也已经是古人了,反而相处更自然,真的把他们都当初了朋友,日后必然会相互照应一番。 两个时辰后,宴席结束,郭孝恪、纪平伍都喝大了,直接住在了府上。 长孙无忌被侍卫们背上车,回长孙府了。 李靖告辞出门,罗昭云亲自相送,十分敬重。 临行前,李靖拍着他的肩膀,感慨道:“这是李某在京城,在几年吃过最痛快的一次酒了。” 罗昭云微笑道:“如果嫌弃,以后李兄可以常来罗府做客,昭云是真心把李兄当大哥了。” 李靖感受到他的语气真挚,没有丝毫作假,心中略有感动,点头道:“好,那李某不才,就认下你这贤弟了。” 二人相视而笑,豪情爽快,充满了兄弟知己的味道。 第一百二十章 又是一年辞旧岁 http://..org/ 转眼到了除夕这日,罗昭云回一趟罗府,陪着罗荣、罗艺等人吃了年夜饭,没有留下守岁,而是夜里回到自己的宅院,陪着宁沐荷一起过年。 这是他回到大隋第五个除夕夜了,每一年,都是跟沐荷一起守岁度过,早已形成了默契和依恋。 罗昭云现在也不清楚,宁沐荷在他心目中究竟是何地位,有童年的记忆,也有相濡以沫的照顾,彼此青梅竹马地长大…… 虽然她的身份只是婢女,可是这些年,幽州一带的宁氏商会,都是她在打理,思维和见识,早已超脱出婢女视野,而是一个懂算计、识大局的女子了。 有时候,罗昭云也在想,如果她不嫁人,就可以这样为自己打理生意下去,如果嫁人了,他对宁沐荷,信任自然就会减弱。 女生向外,在事业与爱情面前,往往女人都是选择站在如意郎君一边,哪怕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阿郎,在想什么呢?” 宁沐荷看到罗昭云站在厅堂门口,观望着园内的雪景和夜色,忍不住走过来相问。 她上身身穿着天青色小袖襦衫,一根浅红色锦棉长巾,系着细细的小蛮腰儿,下身的湘裙儿还在微微摇动,那娴静的背影柔姿绰态,着实惹人生怜。 “也没想什么,也不知未来前途如何,在京城能待上几年!” “阿郎,如果在这做的不开心,我们随时可以回幽州,那边几个城邑内,都有咱们的酒楼了,吃穿肯定不愁。”宁沐荷轻轻劝慰。 罗昭云摇头一笑,他的志向,岂是做一个大商贾能满足的? 他要见证大隋的兴衰,还有江山群雄争霸的场面,罗昭云苦练武艺,熟读兵书,就是想着在乱世之中,有所作为,轰轰烈烈地度过。 正在他发怔的时候,有家丁进来报信,门外停辆马车,有人要拜访罗家少东家。 “除夕夜里,谁会来到访呢,都这么晚了?”宁沐荷有些狐疑,连罗昭云自己都感到奇怪。 他让家仆去把人请入正门,顷刻,一位身穿雪白貂裘长袍的女子走进来,容颜绝美,不染纤尘,浑身素雅全无雕饰,在她身侧,还跟着一位俏丽丫鬟,抱着一把凤尾琴。 这一主一仆,正是萧依依和秀盈。 罗昭云迈步迎上前去,有些惊讶地说:“萧姑娘,你们怎么来了,不在自己府上守岁了吗?” “已经打发了那些家仆,让她们自己睡了,我和秀盈也没意思,就寻思着到你府上做客,一起守岁,欢迎吗?”萧依依笑着问。 “当然了,我们这人少,你们来了,正好一起热闹。” 萧依依蓦然看到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位清丽娇美的女子,年纪也在十七八之间,跟她相仿,试探问道:“这位姑娘是?” 罗昭云不想过多介绍宁沐荷,但又不想过于生硬,所以开口道:“她是我的贴身侍女,如我亲人一样。” 萧依依微微点头,仔细打量着宁沐荷,而后者也在戒备地盯着这位绝色大美人,心中涌起担忧之情。 “走,到堂内聚吧,吃过饺子没?”罗昭云道。 “已经吃过了。”萧依依回答。 四人进了后院内堂,沿途萧依依借着灯光,打量着他的小院,花圃丛立,白墙黛瓦,雕刻着美丽图案的木质门窗,回廊挂落花格窗,很有典雅韵味。 罗昭云与萧依依正面对坐,而沐荷与秀盈则分坐在各自少主的身子侧后方位,随时侍奉着自己的主子。 其实,他对萧依依的到访有些意料之外,心中多少有些异样,这种除夕过年的气氛,她不在自己家度过,而是来到他的府上,包含的情感和想法,耐人寻味。 这已经不是合作伙伴的关系,那么直接、简单了。 彼此之间,夹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虽然二人还没有勇气来面对,但心意中,已经这样趋同了。 宁沐荷在旁静坐,眸光在罗昭云和萧依依的身上扫过,心中有一股酸楚,她隐隐察觉出,二人的关系非同一般,通过罗萧的对白,她已经得知此女的身份,应该就是阿郎口子时常念起的那个妙音阁的萧依依了。 有时候,宁沐荷也很矛盾,虽然她明白,自己心中全是阿郎,此生不会再考虑其它男人,但毕竟她的身份只是婢女,非高门大院的千金出身,即便有朝一日,她想以身相许,最多,也只是作妾的资格,断不能为妻。 萧依依余光扫到宁沐荷,心中也有些微紧,隐隐猜到,这个侍女跟罗昭云的关系不一般,绝非普通侍女的身份,或许,以后是要侍寝的通房丫头,会成为妾室吧! 想到这,她不禁又联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以自己的青楼名姬的身份出嫁,谁又会真的把她当回事,怕是也不能为正室之妻吧?心中难免有些感伤,轻轻一叹,神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罗昭云还在有说有笑,他不会想到,就坐在他身边的二女,内心早已浮想联翩,感慨人生境遇了,女人的心思,让人难以猜测! 这一年的除夕夜,让罗昭云朦胧非懂地就过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越王寿辰 http://..org/ 除夕过后,在正月闹花灯之前,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越王杨素的六十寿辰! 六十岁正是花甲之年,杨素一生出将入相,如今更已经封了郡王,官任左仆射,是宰相之一,权力已经达到了极盛,无论是当今陛下杨坚,还是太子杨广,都对他宠信有加。 加上杨素这个人,能力很强,文武双全,即是大隋杰出诗人,又是著名统帅,加上性格睚眦必报,广树党羽,排除异己,致使朝堂上下无不归附,简直就是一个权臣! 杨素的显贵自南北朝以来无人可与之相比。 这样的人物过六十诞辰,可想而知,京城权贵、门阀士卒们,都要登门贺寿一番。 甚至各地府兵骠骑将军,地方郡太守、藩王、县丞等,都要表示一下,送上寿礼,虽然以往有些地方官员为了巴结杨素,也会派人送礼入京过寿,但是,这一次更加重视,毕竟六十为整,值得大贺。 罗昭云也备了礼物,跟随罗荣去了越王杨素的府邸,罗艺、罗寿两家过了初六,已经开始回返任地了。 没有朝廷的调令,不可能离开自己的任职地过久,容易落下诟病,受到御史弹劾。 来到光德坊,罗昭云才知道杨素的府邸有多么气派、开阔,因为这个坊内,一大半都是他的府邸,另一小半除了一个寺庙外,还有一倾湖泊,环境优雅,其实,等若这个房,就被杨府给霸占了。 原来光德坊内,还有其它民户百姓的,但随着杨素权力滔天,越来越大,其余住户基本都被清走了,搬出这个坊,去其它坊购置房产了。 高门大院,青砖黛瓦,雕梁玉柱,重檐楼阁,校武广场,戟架林立,数十名甲士手持长戟,佩带横刀,站立广场和大门口,显得极具威势,两头玉石狮子更是威严蹲立,气派浑厚。 在广场上已经停了上百车辆,人员上千,有的都是远道送贺礼来京城的外地人员,这种人年前就上路了,正月才到,等的就是寿礼之日。 此时正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盒子、木箱等,排着队,从侧面递交礼单,还有货品,不少的家仆在院子里收点礼物,不少京城外的贺寿之人,上交贺礼,就要立即离开,他们这种护送人员是没有资格进杨府内院吃宴席的。 所以,侧门进进出出,川流不息,如同赶大集一般。 罗昭云跟随罗荣进入了府内,感慨万千,这府邸华丽奢侈,规模体制模仿皇宫,大殿明堂,阁楼林立,据说家中家僮几千人,后院乐妓小妾就以千计。 穿过正院,来到第二进的院子,可以看到,假山流瀑,不过现在大正月,流出的水被冻住成冰,只有晶莹如龙般地冰雕在空,阳光一耀,颇为壮观。 而且院子内,修竹葱郁,梅花绽放,散出淡淡的幽香,整个院子如花园一般,到处都是不同形态的景致。 前几进的房舍、院落都有不少人在忙活,级别不同,所能逗留的位置自然不同,杨素坐在第二进的主堂大殿内,一身华丽的蟒袍,接近京城官员、贵族的贺寿,外地人员根本见不到他本人。 罗昭云看到这种场景,不禁感慨,杨素已经显贵至极,他的兄弟诸子尽皆位列公卿,官至柱国、刺史,然则盛极必衰,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在两年后就死了,十年后,整个家族全部被诛灭吧! 刚毕则折,凡是超过一定度,都不会有好结局,历史上,但凡权倾一时的人物,最后下场往往也非常凄惨,家族肯定会被株连,绝难传承几代下去。 伍子胥、吕不韦、董卓、李林甫、杨国忠、张居正等等,那些权臣们,看似权倾一时,哪有几个善终的,即便自己能躲过,下一代也恐怕要绝灭。 忽然间,罗昭云又想到了《隋唐演义》《说唐书》的内容,秦琼护送地方官唐璧的贺礼入京,途中遇到齐国远、李如圭、王伯当等,一同进入长安。 后来秦琼送礼,被杨素门下百般刁难,幸而遇见李靖而解围,并劝告秦琼早日离开长安,但秦琼在众绿林好汉怂恿下,秦琼决定过完上元节再走,结果发生了元宵节的一系列事件,如杀宇文成祥,遇雄阔海卖弓,又大战宇文成都之类的情节。 此时,罗昭云不禁晒笑,那些评书的演义痕迹太重,多数与历史不符,听个热闹也就算了,如果当了真,就被误了。 如今秦琼的年纪,应该跟他相仿,最大比他大几岁而已,跟他更没有姑舅表亲的关系。 罗荣当面贺寿之后,可以留下吃午膳,罗昭云由于级别不够,只能去年轻人的别院吃酒席,巧合韩世谔陪着杨玄感过来接迎宾客,正好在他出了大堂后为二人相互引介了。 “见过杨柱国!”罗昭云向杨玄感行礼,后者因父亲杨素的军功,位至柱国,是朝廷二品官。 杨玄感体貌雄伟,须髯俊美,不但精通武艺,还有一定文学素养,对着罗昭云微笑道:“早就听闻过罗成的名头了,今日终于见面,又来到杨府为家父贺寿,不论如何,今日都要在杨府吃的尽兴才行,走,我们去别院赴宴,那里都是京城的年轻一辈。” 杨玄感走在前,包括罗昭云在内,十多位年轻的贵族子弟,簇拥着一起向东厢院走去,那里还要不少桌宴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蒲山公 http://..org/ 罗昭云跟着杨玄感、韩世谔等人来到东苑一个庭院,这里梅花沁香,在曲廊院内、厅堂轩室都摆放了不少的桌席,京城一些年轻子弟,过来赴宴的,多在这里被款待。 在这里,罗昭云的确见到了一些历史上名人,比如说李密,是个个头不高,皮肤黝黑的瘦弱男子,但是双眼发光,额头很高,有一种异相,给人的感觉,沉稳、聪慧,哪怕只有二十多岁,却使人不敢小觑。 “罗成,终于见到你了,在下李密,字玄邃。”李密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走到了罗昭云身边,跟他打了招呼。 罗昭云拱手道:“哦,原来是蒲山公,罗成这下有礼了。” 他精通历史,非常清楚,李密出生于四世三公的贵族家庭,曾祖父为西魏八柱国将军之一的李弼。祖父李曜,为北周的邢国公;父亲李宽为隋朝的上柱国,封蒲山郡公。 这是关中贵族李阀中的重要一支,只不过,因李宽去世较早,李密尚未成年,故此门庭有些衰落,李密刚弱冠的时候,就在开皇中,袭父爵蒲山公。 虽然有很殷实的家底,但是李密年轻气盛,为人仗义,常散发家产,救济亲朋好友,收养门客,礼遇贤才,从不吝惜资财,因此这几年在长安城的名望逐渐崛起,隐隐成为京城贵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 要提及李密的少年时期,在历史上还有一个出名的典故,牛角挂书! 李密年少勤奋好学,从师国子助教包恺,听他讲授《史记》、《汉书》,精神振奋,忘了疲倦,一次,据说,李密准备去拜访包恺,骑着一头黄牛,牛背上盖着一块蒲草坐垫,还把一套《汉书》挂在牛角上,一只手捏着牛绳,一只手翻书阅读。 恰好越国公杨素途经李密隐居之处,看见李密在勤奋读书,拉紧马缰轻声慢步紧紧跟在后头,赶上他后,问道:“你是哪家的读书人,如此好学?” 李密认识杨素,连忙下牛拜了两拜,通报了自己的姓名。杨素又问他读的什么,李密回答说《项羽传》。杨素对他感到惊异,跟他谈得非常愉快。 杨素回去后,对自己的儿子杨玄感等人说“我看李密的学识气度,你们都赶不上。”让几个孩子多去结交,于是,杨玄感遂与李密倾心相交。 “不必这般客套,我那只是子承父爵,一个身份而已,没有自己的拼搏,可不像你,小小年纪,竟然敢上战场杀敌,从一个小卒做起,一年之内,升到奉车都尉,让我们这些京城的公子哥们,都有些汗颜啊!”李密微笑这说,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否过于自谦了。 罗昭云不得不承认,这个李密很会说话,哪怕爵位比他高,李阀也是大势力,但能这样拉低身份,自我谦恭,太高别人,这种贵族子弟非常少,往往都是心机颇深之人,否则,多是清高狂傲之人,用不着这样。 在罗昭云看来,这李密未来就是一位枭雄,如今已经初见端倪,头角峥嵘了。 “也不知我跟他,未来是敌是友!”罗昭云心中这样嘀咕着。 他虽然知道李密的历史路线和命运,但却不知道自己的丝毫未来走向,所以,多少有一道茫然感。 “早听闻蒲山公在京城义薄云天,豪爽仗义,结交不少游侠剑客,志同道合之人,颇有古之孟尝、信陵之风骨,令昭云钦佩不已。”罗昭云也开始学着“抬高帽”的说话方式,要先学会捧人。 李密眸光一闪,虽然装作不在意,甚至不敢当的神态,实则眼底还是掠过一丝得意和舒坦,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论古今,泱泱大华人都是爱虚荣、重面子的性格,哪怕伟人呢,也喜欢被人拍马屁。 虽然一些看似刚正不阿的官员,口口声声讨厌拍马之风,其实多是在作秀、标榜而已,古今历史上,光会拍马的官肯定不行,长久不了,最好是既有能力,又能拍马的,那才是平步青云,政坛常青树了。 李密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笑着道:“其实,我所结交的一些侠义之辈,前些日子,谈起你来,都敬佩有加,若有时间,为兄想请罗弟入敝府一叙,可以为你引介一些豪杰人物,大家煮酒论剑,谈文说武,岂不快哉!” 罗昭云硬着头皮道:“那昭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若得机会,定然赴会!” 这时,已经宴席已经开始了,二人被引到了不同的席位,毕竟身份和爵位不同,与杨府关系的远近亲疏不同,所以位置自然不一样。 罗昭云在他的酒席上,没有什么认识人,这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大院来,正是李靖。 “药师兄长!” 李靖面无表情,沉静如水,根本不像三十岁人该有的冷静和沉稳,听到喊声,他抬头看到了罗昭云,面容这才露出笑意。 “罗贤弟,你也来了。” “呵呵,兄长过来坐!” 罗昭云直接喊他加入自己那一席,这样有个熟人说话,李靖欣然同意,他也对外人没有话语,很反感这样的场合,要不是他曾拜访过杨素,而且几年前,在他帐下做过几个月的功曹,还真不愿意过来祝寿赴宴。 小半个时辰后,酒过三巡,庭院忽然出来一阵喧哗声,原来是杨素带人过来走场,给众人来提酒还谢了。 在杨素的身后,跟随这四位极其娇艳的女子,当李靖看到其中一女的时候,眼神一滞,呼吸有些紧蹙,感情出现了波动,再也挪不开目光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红拂侍女 http://..org/ 李靖的眸光看到那位明眸皓齿的女子,眼神顿时移不开了,那女子正是杨素府上最宠幸的四姬之一,红拂女! 说起二人的结识,那是两年前的事了,当时李靖到杨府求见越国公杨素,毛遂自荐,渴望获得赏识。 当时,杨素已经搬到了高颖,辅助杨广夺嫡成功,一时权倾朝野,位高权重,文武百官大多阿谀谄媚于他,以求能够在仕途上得到他的提携。 李靖性子直一些,知道杨素能带军打仗,是大隋了不起的名帅,他自己正好苦读兵书十多载,渴望能追随杨素,提拔他在军中任武官裨将,可以眺望疆场作战。 那日,李靖登门拜访,杨素得知他祖上小有些名气,不是寒门,而且还是韩擒虎的娘舅侄子,便在红拂女的服侍下会见了这个后生晚辈。 由于杨素当时执掌隋朝的朝政,每天前来拜谒杨素的达官贵人、英雄豪杰数不胜数。因此当他看见李靖一身布衣打扮时,并没有把这个无名来客放在心上。 杨素半躺在于椅中,眯缝着眼睛,显得气定神闲,非常傲慢。 李靖心里想着:越国公杨素身为国家重臣,却讲究这样的排场,以如此方式待客,岂不令天下贤才志士寒心,怎么能够招贤纳士,振兴国道呢! 他原本想要投在其门下效力,看此情景,便感到不悦,于是向杨素进言道:“明公身为朝廷的重臣,不思笼络豪杰,挖掘人才,而专以倨傲示天下贤士,实在令人难以苟同!” 当时杨素一听这话惊讶异常,心想这个无名之辈,居然敢在这里口出狂言,真是太放肆了! 本要动怒喝斥,然而转念想到自己的身份与地位,懒得与他计较,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考较一番,若没有真才实学,杨素就打算让人乱棍打出去了。 然而,李靖自幼便饱读诗书,精于天文地理与兵法韬略,通晓天下治乱兴国的道理,还练就一身好武艺,侃侃而谈,从当今局势谈到治国安邦之道,见解精辟独到。杨素听了频频点头,对其颇为赞赏。 那时候,红拂女正站立在杨素的身旁,她看李靖身躯伟岸,英姿勃发,神态从容镇定,英爽之气充溢于眉宇之间,又谈议时政,见解非同一般,实在是个英雄人物,红拂女虽然识人无数,但还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物,不禁对他十分倾慕。 只不过杨素此时权势达到了鼎盛,已经没有多大抱负了,所以对李靖并不重视,推荐了一个功曹的小官,也没有提拔重用过,在军中只待了一年多,李靖就被调到监门军内当直阁殿长了。 而红拂女,却因为欣赏李靖,暗中女扮男装曾夜里去过他的房宅,跟他秉烛夜谈,随着去的次数多了,二人的感情自然加深。 李靖看出大隋盛世背后的危患,心中又对仕途感到渺茫,投报无门,于是曾提出二人一起离开京城的打算,远走高飞,红拂女的确动心了,只不过,因为她的背后,牵扯到了南陈旧贵势力,她无法马上脱离出去,所以,她让李靖再等她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安排好后路,再一起离开京城。 可以说,现在李靖仕途压抑,仍留在长安,一部分就是牵挂这个红颜佳人。 当红拂女与李靖的目光相对时候,那股情意,无声胜有声,彼此含情脉脉,缠住一瞬,就不得不分开了,免得被人看出来。 但是,罗昭云就坐在李靖的身边,他还是感受到了。 他顺着李靖刚才失神方向,看到了一位清美的侍女,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穿着浅红色长裙,亭亭玉立,倒是个美人胚子。 “难道……这就是红拂女?”罗昭云心中在猜想着,虽然李靖没有跟他提过,但是,他知道李靖还是单身,按历史的传记,野史的杂记,似乎他该认识杨素身边的红拂女了。 杨素过来,所有人不由自主全都站起身,神态恭敬,不少京城子弟,都慑于越王的权势,还有的贵族子弟,以他为榜样,见到杨素到来,眼光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杨某人,感谢诸位,到府为某祝寿了,请干此杯!”杨素客套了一句,从身边的侍女托盘里接过高脚酒杯,举杯饮尽。 在场的宾客们,全都纷纷饮下杯中之酒。 杨素微笑点头,转身就离开了,这里都是晚辈,他来走个过场,算是给足这百人的面子了。 罗昭云和李靖相视苦笑,他们目前的身份,跟杨素比起来,实在差得太远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才并肩从杨府走出来,身上都带着几分酒劲,出了光德坊,边走边聊。 罗昭云道:“兄长,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这场宴席虽然大鱼大肉,但难以尽兴,咱们回去再痛饮一番。” 李靖盛情难却之下,点了点头,刚才见到了红拂女,他心中情绪一时也有些激荡,不是滋味,以酒浇愁也不错。 二人回到永宁坊的小罗府,兄弟二人促膝长谈,对月痛饮,越来越多。 李靖酒劲上来了,轻叹道:“昭云贤弟,这长安城,藏满了杀机,当今陛下恐怕时日不多,直到太子登基之前,你切记,不可冒头,差事能躲就躲,我已经嗅到了一股杀气,京城要有一次祸乱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花市灯如昼 http://..org/ 春寒料峭,冷风凛冽,虽然已经过了除夕,到了正月十五,迎来新春,但是天气仍很寒冷。 在古史上,南北朝时期,正是我国古代地域经历的一个自然寒冷期,这两三百年,也是自战国之后,最冷的一段时期。 所以,为何边塞胡人频频入侵中原,跟边塞草原太过寒冷,无法生计有关,不论是晋末五胡乱华,还是北魏鲜卑、关陇贵族等等,都是边塞之地的胡人,入主了中原,推动了中原与草原的民族大融合。 元宵节这晚,花市灯如昼,大街小巷,家家户户门前都挂起了灯笼,有大有小,花样各异,形状不同,上面还有剪纸,不过多以图腾、鸟兽为主,图案依然很美。 炮竹声声,烟花易冷。空气中弥漫着爆竹散发的淡淡火药芳香。 宵禁接触,长安城的百姓难得夜里上街游玩,行人甚多,丫鬟们手执灯笼,在微寒的春风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贵胄小姐们也都出门了,含羞带笑,四处观赏花灯,有的还带着面纱,怕是被别人瞅着了自己面容。 京城富贵家族的公子哥手执逍遥小扇,三五成群,不时打量着来来往往的女子,模样甚是潇洒。 城内几条河渠上,方才解冻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声音清脆响亮,久违的流水声,让游人们心扉敞亮,仿佛有春风吹到心坎间儿。 一些有河水经过的坊街,不少人围在河边,正在放花灯,无数的纸灯漂浮在水面上,微微摇晃,形状不一,或成莲花,或成牡丹,争奇斗艳,甚是美丽。 兴化坊内,伫立河渠旁的青楼,更是热闹非凡,几乎要通宵达旦的欢愉了。 罗昭云带着易钗而牟的宁沐荷,走在长安城的繁华大街上,看着各种花灯场景,都有一种感慨。 罗昭云感慨的是自己回到了一千多年前,见到了大隋历史的画面,看到古人的生活。 宁沐荷则感慨自己的幸运,阿郎不但起死回生,而且能力越来越强大,以后自己再也不用担心害怕的度日,而是身份一变,成为决策商会的负责人之一,吃穿不愁,腰缠万贯,这种变化,让她心情激荡。 这是仁寿四年的元宵夜,并没有发生秦琼、雄阔海等人大闹八水长安的事,宇文化及的儿子虽然草包,但也没有那么恶劣,更没有被杀。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平静,当然,这只是表象,暗中几股势力,已经在京城设下桩点,潜伏了不少剑手、武士等等,为不久之后的夺权做准备。 ……… 早春三月,万物复苏,春来树芽绿如新,幼草探头露尖嫩。 罗昭云开设的‘烟雨楼’也开张了,他并没有出席开业礼,而是躲在幕后观看,掌柜由宁沐荷推荐的一位,从幽州带来的范铎,做表面的酒楼老板。 烟雨楼这条街的某个路口,一辆精致华美的马车里,萧依依通过竹帘的缝隙,看着她参股与罗昭云合作的酒楼,嘴角溢出一丝如花一般的笑容。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跟罗昭云的关系更紧密了,虽然谈不上男欢女爱,但是那种心灵上的沟通,知己的味道,让她沉醉、迷恋。 她太需要一个知她、懂她、敬她、护她的男人了。 虽然罗昭云还只是一个小男人,刚十五岁,过了束发礼,在古代,到了十五岁,男子要把原先的总角解散,扎成一束,在隋唐时代,男子十五岁,女子十三岁,就已经到了可以婚嫁的年龄,当然,只是刚到底线年龄,往往真正婚娶的时候,大多要比这个最低标准大上四五岁。 “十五岁了!”萧依依轻轻一叹,嘴角噙着笑意:“他真的只有十五岁吗,怎么感觉比一些三十岁的男子还有成熟呢?” 因为罗昭云多出千年的文化思维,看问题的观点、视野等等,都跳出了这个时代的框框,尽管罗昭云不断学习古文、经典书籍,但那种刻入骨子里的东西,不可能完全改变,而且,他并不想把自己变成真正的古人。 所以,罗昭云谈吐中带着一点新颖观点,奇思妙想,风趣幽默,往往又蕴有哲理,哪怕萧依依阅人无数,与诸多京城才子结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罗成’与众不同,令她生出好感! 这次合作,萧依依并非为了赚钱,而是有一个事,能把二人牵扯在一起,这样就有无限的话题,还能顺理成章地京城见面,这才是她最初的想法。 但看到酒楼新颖的经营模式,还有那醇烈的白酒,让她不难怀疑,未来要大赚一笔了。 ……… 日子一点点度过,隋文帝杨坚的病情越来越重,这个消息已经不是秘密,后宫嫔妃佳丽,朝堂文武大臣,皇室的皇子皇孙们都心中清楚,陛下要撑不住了,今年的九五宝座,怕是要换太子来坐了。 东宫内,太子杨广脸色有些谨慎,看着室内几位文武近臣,询问道:“你们怎么看,父皇下旨,让本王去仁寿宫守候,这一去,恐怕要等父皇归天,我才能回长安主持大局了,但京城的局势并不明朗,许多门阀贵族冷漠消极,似乎在躲避什么,今日许多禁卫首领,也有些异举。” “太子殿下,怕是有人趁您不在长安城,要兴风作浪了。”宇文述开口道。 杨广沉声道:“这点不能不妨,但凡朝廷皇权更迭之时,总会充满各种变数,仁寿宫那边,有元阀的人,柳述、元岩等人,本王就不放心,自今日起,让长林军诸将,全部警惕起来,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室内的几位大臣,全都点头,在听太子的部署。 第一百二十五章 风波欲来 http://..org/ 感谢“风之舞者5638”书友的慷慨打赏,振奋本书的斗志,精彩的争雄和战场,就要来临了。 ———————— 正值酷夏,太阳像火炉一般,烤着关中大地,哪怕有风吹拂过来,也显得极其闷热。 接近黄昏的时候,燥热烦闷的感觉才会退去。 仁寿宫,处在岐州社水上游的一片山林之地间,占地甚广,风景秀丽,四周山峦起伏,瀑布倾泻,河流清澈,汇聚到低洼之地,形成了一倾黛绿色湖泊。 夕阳挂在山头,余晖映射下来,整片湖泊,半江瑟瑟半江红,情景如画,很有写意的感觉。 仁寿宫院内,楼阁林立,曲廊回旋,假山飞瀑,青砖黛瓦,雕龙刻凤,特别是庭院向后延伸,直到坐落于半山腰的主宫殿,地势较高,简直金碧辉煌,富贵之极。 已近七月天,杨坚的病情越来越重,已经无法下榻,经常昏迷了。 他似乎知道了自己大限将至,命人颁布了传诏之书,将三品之上的朝廷大员,左右仆射、六部尚书、御史台大夫、九卿长官,以及在京留守的几位大将军召到榻前,垂泪向大臣们一一告别。 同时,隋文帝心中大事未了,再三叮嘱太杨广,要克己节俭,善待天下黎民,稳固大隋基业。 杨广表面含泪拜受,心中在想什么,只有鬼知道了。 这些数十位肱骨大臣们,看到陛下杨坚如此消瘦,如风中残烛,随时有可能熄灭,大都伏地大哭,不管是真是假,至少看得悲悯感人。 他们知道杨坚命不久矣,暂时都住在了山下的近臣宫苑之内,等待文帝驾崩归天之时,好进行守丧事宜。 ……… 仁寿宫一处角落的宫室之内,跪席而坐,围着四个人,有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以及一位禁卫将军夏侯毅、一位江湖剑客甄琅,正在秘密议事。 柳述低声道:“据我观察,陛下的状态很差,一天的进食量微乎其微,只能以水和稀粥吊命,不出十日,定然要呜呼了,这次诸多重臣都被宣召而来,长安城无人主持大局,正是翻盘的大好机会,我们蓄势已久,该出手了。” 元岩脸色沉稳,点头道:“不错,准备了几年,不论在仁寿宫外,还是长安城内、外,都安插了不少伏兵,策反了一些禁卫首领,只要控制了这里,击杀杨广,挟持众臣,到时候大局已定,再迎来杨勇太子,登基之事,便算尘埃落定了。” 柳述脸色犯愁道:“只是我担心,杨勇被关押东宫地牢,那里有数千长林军把守,不容易得手啊!” 元岩浅笑道:“嘿嘿,这个尽管放心,我元家早就做好准备,收买了长林军中几个首领,到时候,会窝里反,同时东宫府内,还有接应的人,加上有一批死士趁黑杀入,救出勇太子殿下,还是有很大把握。” “倘若失败了如何?咱们可有预防?”柳述有些担忧道。 “无妨,倘若勇太子救不出了,不是还有他的长子,长宁王杨俨吗?只要辅佐他上去,我们的利益便同样可以达到,只不过风险更大一些。” 柳述点点头,杨勇若被救出,完全可以假立诏书,控制朝局后,宣读陛下要废掉杨广,恢复杨勇的名位,一切宫变的诟病和隐患,便消除无形了。 倘若扶持长宁王杨俨,就难以服众了,至少杨广和杨勇的弟弟,汉王杨谅就不会同意,立刻起兵造反。 “对了,诏书拟定好没有?” 元岩说道:“已经拟定好了,只是缺少了玉玺盖印,暂时无法生效,那玉玺一直被陛下近侍寺人看守,身边有几名忠心耿耿的龙影卫保护,要偷出来,非常不易,如果硬闯,只怕会打草惊蛇。” 柳述叹道:“如今能随意靠近陛下的人,只有二贵人,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蔡氏了。” 元岩有些顾虑,沉思道:“蔡氏不是咱们的人,那个陈慧儿,倒似乎能说动,毕竟当初就是杨广为最高统帅,带领大军灭了南陈,她岂会不恨?加上软硬兼施,晓之以利,加上胁迫,不愁她不配合演一场戏。” “那就好,只要让她假意装出被杨广调戏,到时候,你我在旁劝说,骗出玉玺,盖上这拟好的诏书,然后隔离杨广和他的那些布下,就算完成了第一步,外门的事,就不需咱们操心了。” 夏侯毅在一旁粗犷笑道:“仁寿宫这边的禁卫军,就交给我了,有几个裨将兄弟做策应,到时候按兵不动,控制禁卫军不去援救,只要私兵去攻打杨广所居的行宫,消灭他的侍卫,击杀了他,这边就算大功告成。” “一旦有变,要当心杨广那边,派人去京城求援!” 甄琅说道:“请放心吧,在仁寿宫去往京城的途中,都有我们的人埋伏,尤其那条峡谷道,都是一批黑衣死士埋伏在两侧山上,不管来去是什么官员,敢闯就敢杀,他们眼中,没有什么朝廷官员,只有活人和死人。” “甚好,传出消息,明晚亥时,仁寿宫和长安城,同时动手!”元岩微微一笑,一切都在谋划之中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谋划 http://..org/ 仁寿宫的一处山脚偏殿内,正是划给东宫的殿宇,乃太子杨广的暂居之所。 如今,整个仁寿宫的气氛怪异,非常的平静,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紧张氛围。 杨素、张衡、赵行枢、鱼赞、郭衍、司马德戡、鱼成都等人聚集在一起,都在听候太子的安排。 杨广目光扫过了这些亲信,他的心跳的厉害,因为如今形势已经到最关键的时候了。 通过服侍在隋文帝杨坚身边耳朵小太监回复,还有萧妃亲自去探望,都得到相似的判断,那就是他的父皇,已经不再进食了,只饮一点清水,枯瘦如骨,不出几日,即将驾崩归天。 杨广心中难掩激动,他终于要登位九五至尊,君临天下了。 想到这个目标,唾手可得的宝座,杨广几乎激动睡不着,这一天他等的太久了,虽然在十年前,他就有了这方面的野心,但是成败不可知,甚至胜算并不大,当绊倒了太子杨勇之后,虽然大势已定,但毕竟还有诸多变数。 只要杨坚还是皇帝,杨勇还活着,他的那些孩子建在,杨广的兄弟们还在虎视眈眈,他就不能真正安心。 皇权更迭,大多充满变数,不到最后一刻,他都不敢掉以轻心。 杨广是个有野心、有抱负、有重大使命感的人,虽未登基为皇帝,他就已经想到日后如何开创大业了。 但是自从仁寿元年起,他当上太子的这四年中,杨广施展保持着低调,因为他很清楚,当太子不能高调,不论是贤名太过还是恶名远播,都会引起父皇的反感,太子的党羽多,结交朝中大臣频繁,就会给父皇一种要早登基,不安分的感觉。 任何皇帝,都不允许他在位期间,有任何人能都他的绝对权力,产生阻隔和不顺,哪怕一丝的威胁。 即便皇位迟早要传给太子,但是皇帝也希望自己在位期间,太子恭恭敬敬,老老实实,没有任何的越举行为,没有任何的不恭敬。 否则,皇帝和太子注定会充满了许多矛盾,当初杨勇就是想不通这一点,树大招风,无形中,让杨坚记恨上了,才会那样有意的疏远,不信任,甚至产生敌对关系,这其中虽然有人挑拨离间、独孤后的搬弄,但更多还是,皇权这种特殊权势间的猜忌。 子不知父,父不知子,产生的许多误会和忌惮。 杨勇心肠虽不错,但为人有些任性,大局观不足,不懂掩饰,更不知朝廷和皇室的水有多深。 但是,杨广就比他聪明多了,这四年,蛰伏下来,对朝中重臣,并不刻意笼络了,对朝廷大事,也不发表太多看法,深入简出,任何外交大事,也不干涉,朝廷任免、也不荐人,对杨坚、独孤后恭顺有加,好像一下子磨掉了锐气,其实,这就是他聪明之处。 回想到这四年的压抑和愁闷、烦躁、无聊、碌碌无为,现在杨广终于有了像是火山爆发一般的激情。 他心中充满了期待,他有太多的抱负要去实现,杨广给自己顶下的目标,不止是秦皇汉武,还有三皇五帝! 这几日,杨广一下子忙碌起来,不但要代替陛下处置朝政,管理国家大事,另一方面要与太医商议他父皇的医治方案,还有不久到来,规模巨大的国葬事宜。 尤其是,各派系蠢蠢欲动,他已经得到了消息,长安城内的上百关陇贵族,都在相互串门,似乎早讨论未来朝廷新局面,他们如何保证关陇贵族的利益等等,杨广要提防着一些大门阀的举动。 他不会忘记,自家杨氏的天下,就是在北周皇帝驾崩之际,而被外戚操纵,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杨广保持高度警惕,对任何大门阀,都不相信了,可以利用,借助他们的力量,但不会托付大事。 此外,他派人关注元氏门阀和杨勇旧部的情况,还有五弟杨谅在太原一带,招兵买马,不断壮大,一旦父皇驾崩之后,必起祸乱。 这些事,杨广都考虑到了,以至于,这几日,他每日只睡一两个时辰,面容迅速消瘦,两眼布满血丝。 “现在仁寿宫的防卫方面,有多少是咱们的人?”杨广打破沉默,开口询问。 赵行枢拱手道:“回太子殿下,仁寿宫内的防卫事宜,由左卫府担任,大将军是杨惠,为人正直,不涉党争,一直是陛下的心腹,并不偏袒太子殿下。大约五千名左卫,分五个营轮流执勤,每营执勤四个时辰,不断循环。仁寿宫外围三个方位,还有数万禁军驻守,左卫中的直阁将军,有三分之一是咱们的人,宫外驻扎的禁军中,也有四分之一的首领,跟我们互有关联,能够临时调动,不听皇命,只听殿下差遣。” 杨广沉思道:“我们带来的侍卫只有三百人,一旦出现祸乱,自保尚且不足,需要依仗那些左卫军和禁军过来平定叛乱。” “殿下担心,有人要起祸乱?”东宫左监门将军郭衍惊讶失声,觉得不可思议。 杨广沉稳说道:“凡事都要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有备无患,这一次,关系重大,本王不想出现任何纰漏,根据线报,元岩那个老东西,这几日不安稳,似乎在密谋什么,不得不防。这次本王没有带宇文卿来此,就是让他在长安城照料,一旦有事,可以迅速平乱!” 司马德戡说道:“禀太子殿下,这几日飞鸽传书中断了,京城方向,似乎没有书信传来,有些不同寻常。” 杨广蹙起眉头,道:“派些武士,亲自回长安城一趟,打探一下局势,顺便调动两千长林军过来,在山脚候命,以防万一。” 第一百二十七章 杀机四伏 http://..org/ 仁寿宫并非孤零零一座宫殿,而是一组庞大的宫殿群,从山脚一直延绵到山上,有数万武卫军驻守。 上面是皇室君王、嫔妃、皇子等人居住之地,山腰是随行的一些重要大臣,山下才是普通官员、侍卫们的居住之所。 从仁寿宫到岐山县,还有专门的一条御道,长约三四十里,从岐山县到长安城,还有几十里。 如果快马去送信,几个时辰就能到了。 杨广担忧自己在仁寿宫的护卫人手太少,关键时候,调不动禁卫军和左卫府兵,故而,想派人出去给京城宇文述送信,命他调动东宫部分长林军,赶到仁寿宫外,以防万一。 黄昏时候,闷热的天气终于有了一丝微凉,山谷的夜风吹来,稍微有些舒爽。 天穹如盖,夜色朦胧,青山绿松成荫,明月当空悬挂,皎洁的月光洒在山谷和山腰,一片宁静。 山林中的夜莺、归鸟不断轻叫,知了也在吱吱奏个不停,盛夏的夜晚,总是富有诗意。 “驾——” 一阵马蹄声打断了山谷的宁静,杨广派出的人,夕阳落山前出发,可以掩人耳目,免去许多关卡查问,守关的侍卫长有杨广一方收买的人,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就放行了。 毕竟杨广派人去召他的长林军,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有些兵变逼君的嫌疑,不好明着派人出去,但是杨广心中有所担忧,还不不得不防。 四五十骑,护送着杨广身边的一位亲信侍从,携带杨广书信,飞奔在山谷之间,要赶往京城。 眼看立着峡谷口,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忽然山腰上出现了不少黑影,在迅速移动着。 这些黑衣武士,背着弓箭,手提弯勾长刀,腰间挂着绳索和爪勾,只见有人搭箭上弦,瞄准了山谷间奔跑的人马。 “咻咻咻!” 一阵破空的声音,忽然响起,尖锐的利箭快如飞燕投林,毫无准备的一些护送侍卫,中箭落马。 “啊——”有人惨呼,有人惊叫,前边中箭落马的人,滚作一团,又绊住了后面的马蹄,顿时摔倒一片,人仰马翻。 携带书信的东宫侍从彻底傻眼了,这是仁寿宫出谷之路,谁如此大胆,敢在这设伏,袭击他们? “保护大人!” 一名侍卫长大呼一声,剩下二十多个精悍侍卫早已抽出了横刀,将传信侍从围护在中间,用刀磕着袭来的利箭。 就在这时,山上有人拉着长音呼啸,从山上飞落下来,借助绳索和铁钩的惯性,仿佛神兵天降一般。 黑衣武士,一身甲胄和黑装劲服,蒙着头面,只露着锋利的眼睛,飞掠而下,持刀劈砍。 当当当—— 从天而落的黑衣武士,功夫不俗,都是硬手,单对单与这些东宫侍卫打斗起来,竟然还占了上风。 刀光剑影,噗噗噗一阵血光乍现,很快,二十来个侍卫全部砍杀,黑衣武士将那侍从也给劈下了马,顺手从他身上摸出了书信,然后每个人扛起一具尸体,迅速清理战场痕迹,用沙土掩埋血迹,恢复如常。 整个长安城通往仁寿宫的路,已经杀机四伏。 ……… 月光祥和,长安城笼罩在一层银纱之下。 东宫外的长林军驻所,左卫率宇文述、右卫率周罗睺、左司御率于仲文、右司御率独孤翎、右清道率吐万绪等人聚集在一起。 “城内局势很复杂,许多门阀大族这几日似乎嗅到了什么危机,全都闭门谢客,武装起了护卫,日夜防卫,整个长安城街,发现了许多陌生脸孔,在瞄着几位重臣的府邸,如越王杨府、晋王府等,甚至老夫的府外,也都有人盯梢,东宫和皇城之外,就更不用说了,只怕这两日晚,有可能出大事。”宇文述叹道。 “太子殿下是否有密令传来?” 宇文述摇头道:“已经断了消息,三天了,彼此都不知具体情况,派去的人也没有音讯。” 周罗睺沉稳道:“看来路上都出事了,飞鸽传说,也没有传到,目前我们是去了太子殿下的情况,城里这边只能我们自己拿主意,随机应变了。” 于仲文道:“看来有势力已经开始动手了,应该是元阀,还有杨勇的旧部,准备阴谋夺权了。” 宇文述老奸巨猾之人,同样有些真本事,沉思道:“这种机会很大,当然,也不能排除杨谅的人在京城搞破坏,还有一些亡国旧贵,不甘心大隋统治,要进行颠覆活动。” 周罗睺闻言,神色多少有点不自然,因为他就是亡陈的将军。 “宇文将军,你觉得应该如何应付当前局势?”独孤翎询问,他独孤阀和宇文阀都站到杨广这边,如果一旦杨勇重新夺回皇位,元阀势大,北魏贵族重新在朝中崛起,其它几阀可能要倒大霉了。 宇文述沉思了半天,忽然说道:“暂时只能派出一支人马,前去接应了,不过贸然派数千人马去,通不过外围禁军的关卡,这样吧,让晋王杨昭以探望陛下为名,带一支数百精锐护卫跟去,然后再跟随两千军马,远远蹑着,哪怕驻扎在仁寿宫的山岭之外的原野上,一旦有事也能照应到!” 周罗睺叹道:“只怕这一去,途中会有波折,也许两千人马还真能用上。” “这件事,交给周将军和吐将军了,跟随杨昭的先行精锐侍卫,也由你们挑选。” “明白了。”周罗睺和吐万绪点头,明日就立即带人离京,去往仁寿宫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护送任务 http://..org/ 长安城,罗成府。 清晨,万籁俱寂,东方的尽头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徐徐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罗昭云闻鸡起舞,一大早晨,天蒙蒙亮,就在自己的府邸内刻苦练枪。 “哧哧哧!” 他的枪术非常犀利,出招简洁、迅速,没有半点后世戏台舞枪的花哨、虚招,只见他手中长枪如龙,犀利威猛,纵跃如飞,电光飒飒。 由于一年前,罗昭云在东宫跟鱼成都比武,十招内被击败,给他的冲击很大,使他认识到自己的功夫浅薄,还不足以与当世猛将匹敌。 正所谓知辱而后勇,这一年来,他先后向罗荣学习罗家祖代传下的枪术,又向其父罗艺,讨教五虎断魂枪精髓,日夜苦练,坚持了一年,功力再次精进,已经触摸到化劲的边缘,只差临门一脚了。 不过,这一脚,需要水到渠成,需要灵机一动,需要悟性和机缘,时候未到,还是难以突破。 罗昭云平时也跟李靖相互切磋枪术,后者出身将门,不但精通李家祖传枪术、韩擒虎的枪法,他少年时候,也入深山中学艺,略懂一些吐纳之处。 他的功夫在二十岁时早已破了化劲,如今三十多岁,实力强盛,算是半个江湖高手了,当然,比之鱼成都,在武功上还是要逊色不少。 这些日子,李靖与罗昭云结交,志趣相投,肝胆相照,兄弟之情颇深,于是没有藏私,传了他一套打坐敛息的口诀,可以通过呼吸、数息,使内劲不断在经络内来回鼓荡,就如同青蛙鼓气一般,这样使体内的气劲,壮大内脏,强化体能。 这是习武炼气的基本原理,武功不是神话,与身体代谢息息相关,这般静功滤气,就好像拉风匣子一般,呼啦呼啦,反复排出杂质,化刚硬的内劲,为绵绵真气,滋补全身。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黄沙始到金! 这种习武途径,跟淘金子差不多,坚持到最后,才最有价值。 罗昭云练完武后,用过早膳,要准备出门接受任务,护送晋王杨昭今日前往仁寿宫了。 这个任务,是周罗睺亲自交待,钦点他为此次三百护行精锐的都尉头领! 宁沐荷亲自为他服侍更衣,铠甲、披膊、盆领、护腕……一件件为他穿戴起来。 此时,宁沐荷恍惚间觉得自己就象一位小妻子,侍奉着自己心仪的男人,为他披甲穿衣,送他奔赴战场。 一种从没有过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就如同一个种子,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宁沐荷的脸颊有些微红,这个感觉,让她有些身子发软,特别是闻着罗昭云身上散发的阳刚男子气息,更是有些沉迷。 她和罗昭云自从七八年前,就在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宁沐荷曾一度像大姐姐一般照顾着他,当初那个小男孩,如今已经过了束发礼,成为少男子了。 宁沐荷的心思,似乎也有些转变,不只是希望,只当他姐姐了。 须臾,宁沐荷为他把束带系紧,用素手拂弄一下罗昭云额头几绺黑发,然后踮起脚,又将银光闪闪的头盔,端正地为他戴好,在颌下系上了带子。 罗昭云一身戎装铠甲,更显得英气勃发,星目生光,挺拔威武。 “阿郎,此去仁寿宫,一定要倍加小心,最近京城内似乎风气不大寻常,酒楼内的富贵客人也变少了,大家似乎讳莫如深的样子,怕是京城要出大事了。”宁沐荷为了能帮上罗昭云,素日里除了经营酒楼和盘算账目,抽空就看书学识,翻阅典籍,所以言谈举止,见识修养,颇有大家闺秀的韵味了。 “放心吧,我定能逢凶化吉!”罗昭云何曾不知,这仁寿宫乃大凶之地,恐怕要有宫变发生。 虽然在历史上,这一段大隋正史,往往被说唐文、隋唐演义等传奇小说所盖过,影响了后世人的看法,比如把隋炀帝塑造成昏庸的暴君,什么欺娘戏妹,什么命人勒死文帝等等,多是杜撰,当不得真。 隋文帝已经垂危,杨广为太子,已经名正言顺成为第一继承人,即将登基,有太多的大事要处理,还会调戏什么后宫嫔妃陈贵人吗,登基之后,不是有更多的机会? 而且杨广极其聪明,又懂伪善,不会在那个节骨眼上,节外生枝,被传奇小说写的那么不堪。 之所以杨广的形象非常差,这根唐朝修史有关,一方面,编纂隋史的人是魏征,他修史时候态度很明确,打算让唐朝历代皇帝引以为戒,所以对杨广形象可以贬低,突出天命难违;另一方面,唐太宗登基手段很不光彩,几乎与杨广酷像,所以为了抹光自己的形象,于是把与他相同夺嫡经历的杨广,故意抹黑了一些,也突出大唐的正统。 司马光编《资治通鉴》时,四处寻找文献旁证,也知道杨广在仁寿宫无辜,但唐为正统,他不可能为隋翻案,同时他又要在宋朝时期,竖立一个教育后世皇帝的反面典型,但他还算公正,在采用某些史载的同时,也还原当时一些情况:就是文帝驾崩时候,是卧于床,与大臣握手辞别了,并非被谋杀勒死。 罗昭云就读一年的历史系,处于专业的习惯,对所有正史都持着怀疑态度,有四五分真实,就已经不错了。 历史更多是胜利者,为了自己的某种政治需要做出发点,而编纂前朝几百年的历史,如何会做到真实、公正? 刚到辰时,身披铠甲的罗昭云走出大门,纵身一跃,一个箭步跳上马背,策骑先去长林军驻所报道。 他先到军帐内,跟周将军辞别,当场被叮嘱了一番,让罗昭云注意路上的护送安全,不能让晋王和小郡主受伤! “小郡主也去?” 周罗睺点头道:“当然,她今早提出,要去仁寿宫去见父母,谁能拦得住?何况,晋王殿下也同意了。” 罗昭云点头,反正任务未变,也不差她一个了。 当他来到东宫前的广场,三百精锐武士,甲胄铿然,众将衣甲鲜明,向走来检阅他们的头领,行以军礼。 罗昭云看到了郭孝恪、纪平伍也在其中,微微点头,这次出行,恐怕不会太平,有几个生死兄弟随行,也算增添一点底气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闲谈 http://..org/ 罗昭云在出发之前,进入东宫殿门,看到了院内正站在一棵梧桐树的晋王杨昭,他的身材有些肥胖,在这样炎热的夏天,坐在那里容易出汗,所以干脆站在梧桐树下乘凉,等候着收拾东西的小郡主。 除了杨昭的父母外,如果说此时谁还能让堂堂晋王在这等候,心甘情愿,没有不耐烦的人,也只有他疼爱的小妹杨采玉了。 太子杨广的子嗣并不多,也不像后世野史描述的那种,风流成性,至少在杨广三十五岁登基之前,他还是很克制的,一直跟萧美娘恩爱有加,侧妃不多,宠幸的侍女也少,对自己的行为有些克制。 杨广的子嗣多是与正室萧妃所生,生有三男两女,分别为杨昭、杨暕,还有第三子杨子铭,不过夭折了,女儿分别是南阳郡主杨采环,在开皇十九年下嫁了宇文士及,剩下小郡主,今年只有十一岁,生的花容月貌,知书达理,才情过人。 故而,杨广夫妇,还有她的两位兄长、姐姐,都很疼爱她。 罗昭云走了过去,抱拳道:“奉车都尉罗成,拜见晋王殿下。” 杨昭虽是朝廷亲王,未来的太子,身份尊贵,却性格和蔼,也不端架子,微笑道:“罗都尉,你到了,听周将军说,这次护送本王和郡主的去仁寿宫的任务,由你负责带队?” 罗昭云汗颜道:“启禀殿下,末将只是带领侍卫守护在殿下和郡主的车队周围,真正两千护卫军,是由周将军他们亲自统领,末将只算是先锋队吧。” “不必自谦,其实本王很看好你,少年成名,都是依靠自己的边疆杀敌和出众文采,在咱们长安城内,你也是一号青年才俊了。” “多谢殿下夸赞!” 杨昭点头:“嗯,这次去往仁寿宫途中,就有劳罗都尉尽心职守了。” “这是末将分内之事,不敢言劳!”罗昭云客气回答。 就在这时,小郡主在两名侍女的跟从下,从院落的长廊内盈盈走过来。 她只有十一岁,但是身材已经很高挑了,纤细修长,举止优雅,很有皇宫贵族的仪范,身上穿着一袭淡粉色霓裳长裙,款式贴臀,宽摆齐地,腰间一条细细的带子,更显得纤腰细细。 一件轻纱缦衫披在肩上,两端只在蓓蕾初绽的胸前系了一个蝴蝶结,在缦衫上绣着玉凤图案,华丽尊贵。 罗昭云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清小郡主,一张秀气的瓜子脸,大眼睛,明眸皓齿,肌肤如玉,娇艳照人,倒真的是一个清纯可爱的小佳人。 “采玉让长兄久等了。”小郡主声如黄鹂,清脆动人,虽是道歉,但笑盈盈,水灵灵。 “无妨,等小妹,阿兄心甘情愿,呵呵,收拾好了,咱们就出发吧!” “见过郡主!”罗昭云按礼仪,向小郡主施礼。 “你是?”杨采玉看到这个英俊的侍卫,一身铠甲,英气逼人,面如冠玉,年纪轻轻的样貌,让她这个小姑娘不免有些好奇。 “末将罗成,是这次护送晋王殿下和郡主的侍卫头领!” “呀,原来你就是罗成!又会作诗,又去边疆杀敌那个?”小郡主眉开眼笑地问。 “正是末将!”罗昭云不卑不亢,点头承认。 这一年来,罗昭云非常低调,不露风头,在长安城的名声已经淡下来,哪怕开设了酒楼,也是退居幕后,闷声发大财,所以,他已经淡出贵族谈论的焦点。 杨广自从那一次接风宴上请了他去一次后,几乎淡忘了,再也没有请他入东宫赴宴。 可是杨昭这个人懂得赏识人才,所以一直记着罗成这个人,想要拉拢、结交。 而小郡主杨采玉,则是因为罗成只比她大四岁,年纪相仿,但对方一战成名,让她多少有些不服气,所以那日重阳节在画舫船上,她还曾在背后取笑过他,被鱼成都一刀劈倒在地。 可不论敬佩一个人也好,嫉妒一个人也罢,往往都能留下更深的记忆。 小郡主还记着这号人物,今日近距离见面了,有些意外,当然,看到他如此英俊,难免也有些惊喜。 因为以前她见过的所有侍卫首领,都是三十出头的壮汉,而罗昭云却只有十五岁,给她一种独特又新鲜的感觉。 “你这么年轻,能保护好我们吗?”小郡主戏虐地笑道。 “当护卫,上阵杀敌,难道还分年龄吗?”罗昭云看她似在开玩笑,也就没有那么拘谨。 “那当然,你年纪轻,可能经验少,也可能功夫浅,要不然,怎么会被人几刀就砍败了?” 罗昭云苦笑,回答:“下一次,我绝不会被鱼将军击败了!” “哦,你这样自信?”小郡主好奇起来,似乎不信他短短一年,就能追上当今有着大隋第一猛将之称的鱼成都! 晋王杨昭,以及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也都惊讶起来。 罗昭云笑了笑道:“下次,我会直接认输,那就不用被击败了,反正他是大隋第一高手,打不过弃战,也不丢人。” “切,还没打就认输,我还以为你能战胜了呢!”小郡主说完之后,也觉得罗成挺风趣的,忍不住咯咯轻笑,数落他道:“看来你还算有自知之明。”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罗昭云微笑说出。 杨昭和小郡主,看着阳光大男孩一般的少年才俊,爽朗笑着,顿时又多了几分亲近感和兴趣来。 第一百三十章 护行出发 http://..org/ 晋王杨昭的车队出发了,数量马车,拉拢一点物资,作为途中搭帐和进食所用,其余人,多是骑马而行,三百名经过挑选的精锐武士,一个个手持长枪,腰悬横刀,龙虎精神,气势凌人。 罗昭云换上了一身都尉官衔的甲胄,上等的明光铠,银光闪烁,手指一把虎头鳌金枪,斜指在地,催马前行,威风凛凛。 小郡主偶然会掀开车帘子,偷偷瞄上罗昭云的身影,有些莫名的念头,她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可能以前总是背后埋汰他来着,听着周边人总是夸赞,少年英雄,一战成名,让她这个同龄人有那么一点不服气。 今日相见,年纪相近,对方面如冠玉,英俊挺拔的少年郎,让她心中产生一种强烈对比。 “碧晴,你对那个罗都尉,印象如何?” 一位婢女犹豫一下,说道:“郡主,奴婢觉得这个罗都尉,年纪虽轻,但是看上去似乎做事成熟,长相也俊,说话风趣,倒是一个奇少年!” 小郡主杨采玉撇撇嘴,似乎装作不在意,但是嘴角溢出一种难以察觉的笑意来。 ……… 离着车队三里外,两千甲士,排开蛇形阵列,自长安城出发,一路向西北,旗幡招展,甲胄鲜明,十分威武雄壮。 周罗睺和吐万绪两位将军带兵,纪律严明,杀气凝重,也都是精锐之师。 这两千甲士,都是东宫的率卫军,曾跟随周将军等人出征过,身上带着彪悍之气。 此去仁寿宫,说不定途中真会出现意外,所以随时保持谨慎、战斗的状态。 “周将军,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咱们去仁寿宫,只怕不会太平。” “是啊,朝堂暗流涌动,已经数日没有太子殿下的消息,与我们失联,这说明途中有伏兵,让派出的斥候都机灵点。” 吐万绪点头,他对周罗睺还是有些敬佩的,低声说道:“也许这是我们护驾的好机会!” “富贵险中求,有利也有弊,一切看气运吧!” “谋在人为,我们把握住了,肯定能得一次大富贵!”吐万绪心中暗想,如果能在太子殿下危难关头,带兵挺身而出,救驾有功,不久太子登基,他立即就会成为心腹将领,提拔大将军。 ……… 当晋王的车队离开长安后,被盯梢的人都看清楚了,立即回去禀告,很快飞鸽传书,向城外发送书信。 不仅如此,长安城内几处荒废的宅院里,都聚集了武士、剑手等等,正在磨着兵器,统计人数,发放甲胄,因为今晚,就要发动宫变了。 刘居士仍在长安城内的那家酒馆内,对着几位亲信分头领安排任务,最重要的是如何攻击东宫,解救杨勇,另外,对支持杨广最深的宇文家、杨素家、独孤家进行重点打击,铲除这些大家族势力。 至于如何控制皇城,那是元家正在考虑的问题,刘居士并不关系,他的任务就是带人打打杀杀。 “刘大人、元大人,今晚也会在仁寿宫同时发动兵变,只要及时控制住陛下寝宫,拿到兵符和玉玺,另一方面,消灭杨广,铲除他周围的几位家人、亲信和支持者,咱们就胜券在握了,最后谁活着,谁就是王者!” “胜者为王败者寇!”有人搭腔提醒。 “嘿嘿,就是忒娘的这个道理!”刘居士爽朗一笑,但是脸上挂着一份狠辣和希冀。 走上这条路,就是不归途,如果不能成功,他若不死,就要再次亡命天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自投罗网 http://..org/ 晋王车马队行了一个上午,走了四十多里,照这个速度,下午再走两个多时辰,就能抵达仁寿宫了。 由于这一条京城通往岐山县的御道,沿途有烽火台、驿站、驻军点,所以比较安全,一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晌午经过了一个时辰的避暑休整和饮食进水,然后继续上路,从岐山邑去往仁寿宫的路上,沿途山岭、高崖、丛林越来越多,地形变得复杂。 罗昭云为了行军安全,完全按照军中规矩,派出了一火斥候,两人一组,分成五组,彼此相隔两里的距离,考察一些险峻的地形,适合伏击的地方,都寻找一番,免得遇伏。 他的领军能力和号令、队形等,有板有眼,已经都熟悉了。 这一年中,他没少学习兵法,特别是向李靖求教,或许别人还不知道李靖的价值,但是他太了解了,这可是大唐卫国公啊!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唐战神,不是因为他个人勇猛,而是因为他带兵能力,统帅之才。 罗昭云虚心求教,反复讨论,从李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加上去年在沙场磨炼,实践和理论结合后,他的领悟更深了。 杨昭有时候透过帘子,听到罗昭云的一些喝令,微微点头,对着少年都尉,有了很好的印象,觉得他日后必然是大隋的一位栋梁之才。 而小郡主杨采玉,偷偷地瞄了罗昭云好几次了,把他的举动和言行,看在眼里,十五岁的年纪,却独立冷静,指挥那些精锐武士,全都服服帖帖听他的号令,那种阳刚之气,面如冠玉的样貌,给她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以为自己够出众了,琴棋书画都学了不少,古史经纶等等,也有涉及,可是看到同样十几岁的罗成,就如同一个青年般成熟。 “还真是一个奇少年!”小郡主觉得,哪怕自己到了十五岁,也不会如他这般独当一面。 她心中想着:找机会,一定要跟他细聊一下,让他多做几首诗,我是第一个听众,或是只写给我一人,那就过瘾了。 小郡主熟读诗书,自然对诗文和词赋很感兴趣,小妮子心性,多少有点把他当大才子来敬仰了。 ……… 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没有遇到伏杀,倒是来到仁寿宫山峦之外十里长亭的时候,被这里驻守关卡的禁卫军拦住。 “我等奉太子之命,护送晋王入仁寿宫,觐见陛下。”罗昭云出去交涉。 “稍等,我们去请将军来。”一位校尉不敢私自放行,所以派人去请坐镇这里的将军。 那位负责驻守此官道的左卫将军名为邹廓,他迟迟未出现,在暗中盯梢,很快,有斥候回来禀告,发现数里外有两千多兵马靠近,是东宫的长林军。 邹廓身边的一位年轻俾将史怀义道:“邹将军,这些人不能放过去,否则,不利于柳、元两位大人行事。” “这个本将军自然明白,可是,不能立即回绝,那样太过明显,节外生枝,毕竟定在今夜行动,眼看已是夕阳了,要拖住这些人。” 这支左卫军,大部分将领已经投靠元家、柳述一方了。 因为在开皇年间,左卫大将军史万岁就和高熲、王世积等人,支持太子杨勇,而史万岁在军中名气太大了,在隋朝统一天下的战争中,立下了不朽的功绩,在开皇十年,平定江南的高智慧等叛乱上,也功不可没。 开皇十七年,南宁州部族首领起兵反隋,杀隋官吏,气焰嚣张,朝廷立即命史万岁前往征讨,他带军深入敌境,兵锋锐利,所到之处无城不摧,先后消灭叛族军队三十余部。叛族首领知难胜史万岁,提出投降,归顺隋朝。 史万岁雄略过人,每行兵用师之处,未尝不身先士卒,尤善抚御,不重于行伍形式,行军作战,常不治营伍,士卒各随其安,宿营不设警备,因敌惧怕他而不敢轻易袭扰,带兵数十年,深得部卒敬佩。 可是,开皇十九年,突厥进犯,史万岁率军迎战,吓退步迦可汗大军,并挥马追击百余里,大破突厥军,斩杀数千,又继续跟踪追入沙漠数百里,凯旋而归,但却遭到杨素等人陷害,被隋文帝不分青红皂白地击毙朝堂,剪去了杨勇一方军中支柱。 那些史万岁的部将等,全都心中愤怒不平,暗中被元阀拉拢,全都归顺杨勇旧势力一方,等待就是这个政权更迭的时候。 邹廓当年是史万岁的副将,感情深厚,而史怀义,则是史万岁的儿子,这些人,对杨素恨之入骨,但都知道,杨素是陛下身边红人,更是杨广的坚定支持者,只要杨广登基,他们这些人都无法找杨素报仇,所以,他们更偏向杨勇重新夺权,登基为大隋皇帝。 左卫将军邹廓沉思道:“再等等,拖延住他们,天色一黑,再往晋王和侍卫过去,来个瓮中捉鳖,至于后面的两千东宫率卫军,肯定不能放过去,就让他们在三里外扎营,等约定的时辰一到,就派兵杀过去围剿,以谋反的罪名,杀无赦!”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过隘口 http://..org/ 晋王杨昭下了马车,待在太过闷热,夕阳将落,黄昏时候风转为清凉,这时候站在山外原野上,倒是有些凉爽。 “殿下,这个左卫将军好大面子,咱们都在外面等大半个时辰了,还不见出来。”一位贴身侍卫,向晋王报不平。 “再等等吧,也许左卫将军,真的有事不在营地,而且,现在陛下病重,的确是关键时刻,禁卫军谨慎一些,严格把守,还是挺尽忠职守的!” 杨昭这个人性格仁厚一些,所以想问题,看事情,都朝着‘仁’的方向去看。 君子看众人,人人都似君子;小人看别人,个个都像小人,就是这方面的道理。 “吱呀!” 关卡的匣门被打开,一群衣甲鲜明的将领鱼贯而出,迎接晋王来了。 “属下邹廓,前往仁寿宫议事,刚赶回来,听闻晋王殿下驾临,不但有失远迎,还累殿下久等关外,实在罪不可恕!”邹廓一撩战袍裾裙,双手抱拳,单膝跪地就要承认罪责。 杨昭态度倒是有些和蔼,不思有假,双手虚托出去,微笑道:“起身吧,邹将军不必多礼,本王也没有等多久,权当在外面透口气了,不妨事! 邹廓站起来道:“殿下一路行程,车马劳顿,不如在关隘营内休息一宿,明日早晨,再去仁寿宫吧?” 杨昭摇头一笑道:“不了,这里距离仁寿宫山脚,不过十里路程,加紧赶路,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到了,本王心中挂念陛下安康,还是尽快赶到仁寿宫,去见一面陛下皇爷爷!” 邹廓连忙点头道:“一切都听从殿下安排,不过,后面的两千军马,没有皇上圣谕和诏书、手令,末将绝不敢放行,还请殿下恕罪!” 杨昭皱起了眉头,他心知肚明,那两千人马是东宫的精锐,这次调来仁寿宫,就是以防不测发生,如果被拦在这里,那么作用就弱了太多,一旦有事,照应不过来。 “这是我父王传下的口谕,太子监国,皇爷爷病重,父亲的太子手令,也该生效了吧?” 邹廓为难道:“回殿下,我们十二卫府,只听从陛下调遣,有兵符调兵,无兵符,哪怕诏书来了,都不能移动,太子让调动这些人马过关,没有陛下那方面的命令,末将实在不敢放行,职责所在,请殿下包涵!” 杨昭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是执岗的将军,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越是这样不近人情,却又给人一种正直不恶的感觉,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以身破法。 “既然如此,就让周将军他们暂时驻扎在隘口营外,等到了仁寿宫里,本王会请父王定夺!” 邹廓拱手一礼道:“多谢殿下深明大义,不跟末将一般见识。” “呵呵,你们尽忠职守,我怪你们什么,要是大隋男儿,个个都秉公执法,尽职尽责,何愁泱泱大隋,不能蒸蒸日上,富国民强!”杨昭是一个理想型的皇室子孙,平时看得孔孟之书较多,所以更倾向于文治、大义、王道这些格调。 此时,邹廓下令开启大门,列队恭送。 杨昭重新蹬车,在罗昭云等侍卫军的护送之下,进入了隘口城寨。 邹廓、史怀义等将领亲自陪同,一直送出了另一端的营寨辕门,才止步目送。 这时候,斜阳早已落山,天色朦胧,正是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散雾弥漫大地、 史怀义望着车队远去的影子,又抬头看了一下天色,压低声音道:“山谷御道那边,都埋伏好了吧?” “放心吧,已经藏匿几天了,这段时间,没有任何太子的人活着进出,都死在了谷内,虽然有几百护卫,但那里有一千人马藏于一片山林内,还有数百黑衣死士潜伏山腰,两道关卡,必死无疑!”邹廓脸色带着几分冷意。 “也不知我们这样做,是对是错!”史怀义轻叹一声。 邹廓显然也读过不少书,讥笑道:“管不了那么多,谁做皇帝谁当权,跟我们有何关系?只要给我们官爵、军饷,有利益分,我们就效忠谁!这两百年来间,自永嘉之乱以后,南北两地的朝堂更迭纷纷,终无一朝善始寿终,天下人原以为魏能长久,但未足百年又被周齐所代,昔日孝文帝也思改革,却误入歧途,以致门阀之风再起,胡汉混杂,不服教化,谁在乎那些孔孟一套的仁义礼智信,拳头打,有实权,享富贵,才是它娘的正理!”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未雨绸缪 http://..org/ 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的时候便渐渐沉淀下来,越发浓郁了,慢慢地,天色像乌鸦一样的黑了。 山林的知了,不停地在吱吱地叫着,归鸟入林,一阵啼叫,更显得夜的空旷和幽静。 车队继续向前,罗昭云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感觉的一些不对劲,走夜路,最是危险,他隐隐感受到一股杀机。 如果换做古人,像这些侍卫随从,都没觉得什么,毕竟这是通往仁寿宫的御道,前方七八里,就是宫殿了,前后都有大军驻扎,谁敢在这里对堂堂晋王不利? 所以,没有人紧张起来,甚至觉得护送任务就要结束了。 但罗昭云的灵魂来自未来,他又读了一年历史系的研究专业,所接触的论文和专著,可不是百度百科里所写的那些泛泛历史,其实许多专家,对隋唐历史都提出来重新考证的观点,认为李世民、杨广、隋文帝等形象,完全与真实历史不同。 在唐之前,内史官记录皇帝一言一行入起居录内,然后朝廷史官写正史的时候,会根据起居录来编尸,这个起居录,是不能给当世的皇帝看的,保持历史的公正。 因为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登基的路子不正,为了免遭后世史学家和后人的笔伐,于是让史官篡改了隋唐这一块的历史,但当时负责监管修史的大臣是魏征,李世民几次要求观看起居录和隋史,都被魏征以古训‘当世皇帝不可观看’为由拒绝了。 李世民心中不放心,于是干脆用房玄龄,把魏征给替换了,因为房玄龄从太原起兵之后,就跟随李世民帐下,是唐太宗的心腹,又气节不足,所以把起居录和隋史都奉上给太宗过目,李世民看过之后,大为不满,于是命人重新修整,过度美化了自己。 后世皇帝纷纷效仿李世民,而且唐朝以后,皇权一度加强,由中央集权,到中央****,再到君王****的过程,所有权利集合在皇上一身,没有任何制约了,史官哪还敢真正去记录? 这也是为何后世学者总提到,二十四史,只有前四史算正史,史记、汉书、三国志、后汉书,有一定真实性,后面的二十史,水分太大,事件真假难辨,不可盲目相信。 罗昭云通过一些后世学者观点中,看到过这一个观点,就是隋文帝驾崩的时候,仁寿宫出现过宫变,杨勇的集团势力妄想恢复他的太子之位,不甘心就这样退出政权漩涡,被杨广以后压制,所以孤抛一掷,最后拼死一争。 如果没有这次宫变,也许杨广不会那么绝情,登基之后,立即赐死杨勇了;因为后来杨谅起兵造反,声势很大,直到被俘,送到京城,杨广都没有杀杨谅,一直囚禁在宫城,不论北巡还是去江南,都带在身边,可知杨广并非那么嗜杀。 “缓步前行,放慢速度!”罗昭云忽然下令,令众人不解。 但是他毫不理会士兵们异样的目光,让郭孝恪派出两伙斥候,往前面探路,同时让人拿了几套士兵甲胄过来。 “罗都尉,发生了什么事,放缓了行速?”晋王杨昭心挂皇爷爷的病情,恨不得插翅飞过去,到隋文帝的床榻前孝顺一番,眼看快到仁寿宫了,却不想,罗昭云下令缓行了。 罗昭云策马来到车窗一旁,压低声音道:“末将有几句话要说,不知可否登车?” 晋王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罗昭云登车之后,对着晋王道:“殿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前方有伏兵!” 晋王杨昭再次发愣,有些莫名其妙道:“这里后面有一万禁卫军驻扎,前方六七里外就是仁寿宫,更有数万禁卫军防御,谁敢在这里袭击本王?而且,伏击本王,有什么意义吗?” 他有些想不通,因为这里很安全,进入了禁军防御的范围,谁能在眼皮底下伏击?再说,他只是晋王,不是太子,即便真有势力大逆不道要谋反,也是先对付他的父亲杨广,而不是他这个晋王! 罗昭云叹道:“恐怕有人不想让咱们到仁寿宫,给太子送消息,增强助力,如果前方有伏兵真的动手,那么今晚,仁寿宫内必有惊变!” 他的这一番言论,让晋王杨昭目瞪口呆,摇头苦笑,有些质疑难信。 “不能吧,这都是你臆测,未必是真!” 罗昭云脸色有些严肃道:“殿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末将负责保护殿下与郡主之务,不想失责,当未雨绸缪!” “那你说要如何,难道要原路折返吗?”杨昭虽然是好脾气,但此时想快一点赶到仁寿宫,却被罗昭云这样疑神疑鬼阻拦,觉得有些好笑又好气,语气有些转冷。 罗昭云继续道:“倘若前方真的伏兵,那么后面的禁军,或许也靠不住了,说不定已投敌,回去自投罗网而已。” “这怎么可能!”杨昭这个人,缺少权谋心术,有些空讲仁义,性格木讷一些,到了这个时候,他仍不愿意相信,在仁寿宫数万禁军的眼皮底下,有人会伏兵,甚至禁军会叛变。 “那你究竟有如何打算?”他隐隐觉得,接下来,罗都尉的话才是他想要说的重点。 罗昭云解释道:“请晋王和郡主,穿上甲胄,离开厢车,装扮成在下的亲兵,一旦有事,立即快马冲过去,其余人在后面守护厢车,这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使可能存在的伏兵,误中副车!如果没有伏兵,那自然更好!” 晋王心中虽然质疑,但毕竟牵扯到了小郡主的安危,他可以不在乎,却不想妹妹有失,勉强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 第一百三十四章 风高天黑肃杀夜 http://..org/ 夜色渐浓,天空上都是漫天的星斗,古代空气太好了,星辰格外明亮,像是一颗颗钻石在那闪光。 山风吹来,草木轻摇,卷到山谷之内,众骑兵甲士们,倒是觉得凉爽,赶路一天的,只有到了晚上,才有一种不那么炎炎、闷热的感觉。 罗昭云派出三十骑在前方趟路,他亲率五十精锐骑士,聚在一块,其中就有晋王和他的十名贴身侍卫,以及小公主在内。 数百人的队伍,仍不疾不徐,厢车周围,依旧保护得严严实实。 “有车不坐,非得这样遭罪啊!”小公主嘟囔着,有些不情愿,她没骑过几次马,骑术笨拙,夜色又黑,骑着骑着,差点在载落马去,得让一名侍卫在地上跟他牵马。 罗昭云扫了一眼她,轻轻一叹,策马走过去,低声道:“再坚持一会,还有五里,就能到了。” 就在这时,前面有斥候回来,在一里之外,挥舞着令旗,表示安全,然后策骑掉头继续奔远了。 郭孝恪凑过来道:“斥候没有发现问题,我们是不是太小心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们经不起一次失误,否则,该以死谢罪了。”罗昭云脸色严峻,最好是他估算错误,没有伏兵,可一旦出现意外,晋王、小公主要是身死,他难辞其咎。 当队伍继续向前,刚行出数十丈,忽然从一面的山崖灌丛内,射出无数的利箭,发出尖锐的破空之声。 “咻咻咻咻!” 有骑士躲闪不及时,顿时被射中身子,载落马下,整个峡谷御道内的骑兵队伍,顿时出现了骚乱。 “真的来了!”罗昭云心中一紧,知道自己所猜不错,这一趟护送之行,还真是龙潭虎穴。 “梁校尉,带人保护车上的晋王,其余人,跟我先冲过去!”他大吼一声,发出了喝令,其实是要虚张声势,金蝉脱壳。 校尉梁文成,带人把几辆车厢重重围住,继续向前奔赶,吸引了山崖上的伏兵,冷箭、铁弩全都朝着那几个车厢猛射过去。 而罗昭云、郭孝恪等五十多人立即策马狂奔,朝着山谷另一端,数里外的出口冲去。 前面开路的二十多骑兵,也被射死了一般,乱作一团。 由于山崖上的伏兵,不想破坏御道,也不想把动静弄的太大,所以并没有推动岩石、滚木来阻挡道路,只是在前面的路上洒下了不少蒺藜、绊马索等,来试图阻止骑士的逃路。 “啊——”小郡主惊叫一声,原本就骑术不行,这一乱箭齐发,她更加慌乱,刚奔出几十步,就摔了下去。 “孝恪,带人继续向前冲,不要停留,保护好他!”罗昭云说的很隐晦,但是郭孝恪自然明白‘他’指的是晋王! 罗昭云手勒缰绳,一掉马首,身子贴近马背,冲过来,双臂一伸,把跌落在地的小郡主一下子给扯了起来,如同一个稻草人般轻松,放在了自己的身前,跟他同乘一骑了。 “有伏兵,小心一下,抱住的腰,别再跌下去了。” 小郡主刚才摔了一个屁股墩儿,很是疼痛,眼眸都掉泪了,水汪汪的,咧咧嘴,差一点嚎啕大哭。 “不许哭,你一哭,马上就暴露了,咱俩一起被射成刺猬!”罗昭云冷喝一声,把小郡主的哭声给吓了回去。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凶她,杨采玉这一刻,有些怨恨罗昭云,但同时,又有一种另外的感觉。 她背对着前面,整个人躲在了他的怀内,头埋在他的胸膛前,由于战马开始奔驰了,有些颠簸,小郡主双手不自禁地抱住了罗昭云的腰。 “驾——”罗昭云顾不得后面的将士们,这不是他贪生怕死,舍弃战友,而是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作为一个指挥队伍的领导者,就必须在关键时候,懂得取舍。 不过,他事先跟那个梁校尉有过商定,那就是让他带人护送厢车,等到他们走远,拖住一刻的功夫,再放弃厢车,向前冲击,而梁校尉更是提议,让其中一名侍卫穿上了晋王的服饰,以假乱真,吸引伏兵的注意。 这时候,乱箭射击已经停止,因为战马沿着一面山崖底部奔逃,箭矢的角度以及够不上了。 “嘿呀呀!”山崖上忽然传出了一阵怪笑声,紧接着,不少钩锁和绳缆放下去,一些黑衣死士,竟然利用绳索和滑索,从高空飞落下来,像是一群矫健的猴子在丛林内追逐般,密密麻麻的黑影从空中,飞快地斜落扑来。 他们的手中都握着刀,还有暗器,从一些骑士的侧面、头顶、背后飞掠而过,朝着那些骑士们袭击、砍杀。 “噗噗噗——” 有的骑士被刀砍中,带起一蓬血花,整个人也栽下马,人仰马翻。 也有一些骑士很悍勇,手持长枪,猛地一刺,将凌空扑过来的黑衣死士刺中,挑杀下来,尸体落地。 特别是几辆厢车附近,已经短兵交接,激烈的厮杀起来。 罗昭云策马狂奔,手握长枪,但凡有黑衣杀手从他一丈内经过,都被他刺落在地,血花喷溅,刀光剑影,吓得小郡主更加抱紧了罗昭云的腰部,紧紧贴住,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中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截杀 http://..org/ 罗昭云策马急冲,但是冷箭不时的射来,破空呼啸,还有黑衣武士,从天而降,犹如天兵天将一般,刀光一闪,不断向下砍杀。 好在罗昭云半只脚跨入化劲层次,对武艺和枪术的理解更深了,灵觉敏锐,往往能做到提前闻声识劲,一旦被某股危险锁定,会立即做出自然反应。 一枪枪刺出,已经挑杀了六七名黑衣武士,血花喷下来,已经飞溅到怀内小郡主的身上。 “啊——” 小郡主又惊又怕,天色又黑,那些黑衣武士蒙着面,露着锐利的双眼,透发着杀气,加上冷箭嗖嗖乱飞,滚热的献血喷到她的身上,这一系列的关联,让十一岁的杨采玉,心神紧张到了极点。 越是害怕,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搂住罗昭云的腰肢,连小郡主都没有注意到,这股力气,未免太大了。 “咳咳!小郡主,你要勒死我啊!” 小郡主根本听不进去,仍在怀内摇摆着头,不听他的呼喊。 罗昭云被她勒的腰很紧,又不敢动用暗劲把她弹飞出去,只能喊了一声,见她没有反应,抽出一只手,向下拍了一下。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原本罗昭云是想拍她后背的,奈何她身子都快缩没了,他的手又长,一巴掌拍下去,竟然打在她那浑圆结实的小****上,打得小郡主屁股火辣辣的,由于刚才她已经摔了一跤,臀部正疼,这一下,加重了它的痛感。 “啊呦——” 杨采玉眼泪汪汪,仰起头,双眸中带着一股怒火,还有一种极大委屈。 “骚瑞!”罗昭云来不及再安慰她,因为又有几个黑衣武士从空而降,一手扯着长索链,一手持刀,以极快的惯性,飞扑悠荡过来,灵活如丛林猿猴一般。 当当当! 刀光劈落,长枪挽起枪花,不停地交击,但是罗昭云真的很勇猛,枪术非常的厉害,平时可以用枪刺出,扎死墙上的苍蝇,可知他的手法,稳、狠、准、快! 这一刻,不断出枪,大开大合,如毒龙出洞,如秋风斩叶,但凡扑杀过来的五六名武士,几个照面,就被他刺死。 有黑衣武士掷出了长索铁勾,已经挂住了他的肩膀,还有马鞍子,就要将他扯落马下,人马分开,罗昭云当机立断,左手抽刀,反手一切,削铁如泥,顿时切断绳索,的卢马飞奔而冲,把后面落下的武士给甩开了。 此时,最前方的二三十名骑兵,已经只剩下六七人了,有的被乱箭射杀,有的战马被绊马索给弄倒,人仰马翻,人摔在一些蒺藜上,被扎死了。 其余几人,跳下马,挥刀斩开绊马索,并且用刀背扫开路面上的蒺藜障碍等,好使后面的骑兵能通过,但是一些黑衣武士飞落下来,把这几人也给斩杀了。 郭孝恪、纪平伍等人护送着杨昭,马不停蹄,如一股铁甲洪流,席卷而来。 “杀——”四十多人的冲锋,气势同样壮烈无比,金戈铁马,气吞山谷。 与此同时,从一片山麓丛林地带,冲出了几百名手持长矛的甲士,这些都是元阀调动来的禁卫军。 “哗啦啦!” 这几百人兵甲锵锵,并不慌乱,各自为战,而是整体布阵,蹲下一排,弯身一排,站直一排,三排的甲士,端着长矛,组成了一道立体的铁锋防线。 如果战马冲上去,很可能直接被洞穿,炸成无数窟窿! 三排之后,还有两百人,准备着随时替换补位,无论如何,不能让这支人马通过。 郭孝恪抬头望见了前面铁甲生辉,长矛在星光下闪着寒芒,知道那是一个生死关。 “平伍,带人开路!”他的职务算是队头,能管上五十人的小队。 “得令!前十骑,跟我冲上去!”纪平伍一脸的大笑,视死如归,浑身是胆,加快策马,带着十余人,轰然冲上去,像一股巨浪拍向了岸边的岩石。 咔嚓——扑哧—— 战马狠狠撞上去,骑士挥舞长枪向下刺,同样,迎上了一排长矛阵。 这个场面,瞬间迸发出无数撞击声,紧接着,无比惨烈,残肢断臂,鲜血涂满一地。 “再上!”郭孝恪又吼了一声。 又是十个铁骑,不要命地冲了上去,风驰电掣,毫不怜惜,毫不胆怯地撞上去,把刚才已经出现紊乱的矛阵,给撕破了豁口。 郭孝恪亲自带队,把晋王护在身后,带着十人,也加快冲了上去,片刻不停,隆隆铁骑,势若雷霆。 三波浪潮,彻底将几百人的矛阵撞开了,郭孝恪来不及看纪平伍是生是死,浑身激动,只能喊了一声:“平伍,走好!” 他有任务在身,那就是保护晋王,冲出这里,而此刻,周围的长矛甲士们呼啦啦地围上来,要把他们围困截在这里。 “我还死不了!”纪平伍传出一声,人从尸体队内爬出,浑身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但是他仍不放弃,手中抽出腰刀,徒步拼命砍杀周围的甲士。 此刻,晋王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已经冲进人群,护送向前冲杀,但是举步维艰。 就在这时,罗昭云已经追赶上来,的卢马飞跃而起,跳过好几丈,直接落入人群中,踩死了好几人,罗昭云挥起铁枪,勇不可挡,横扫千军,犹如苍龙出海,杀神附体,大喝连连,惊得四周的甲士连忙后退。 “随我杀出去!”罗昭云策马冲先,长枪无匹,在数百敌兵中,要趟出了一条血路!xh.73 第一百三十六章 突围而出 http://..org/ 正在被围攻的十多名东宫卫士和晋王府的侍卫,听到了罗昭云的声音回荡,顿时精神一震,原本趋于绝望的心思,瞬间就转过来,看到他英勇无畏的身影,大开大合,杀出了一条血路,都热血澎湃,激动地尾随冲杀过去。 “吼!”罗昭云大吼,神勇无比,借助的卢马的冲劲和速度,很快就冲过了人群的伏击,但是晋王和郭孝恪等人没有冲出来,被几十名甲士围住了。 罗昭云一转缰绳,犹豫了一下,再次策马回冲,如猛虎出笼一般,义无反顾时杀向敌群。 他心中明白,小郡主虽然重要,但是等几日后杨广一登基,晋王杨昭很快要被册立为太子了,自己如果保护不全,那罪名可就大了。 太子储君,国之根本,罗昭云可不想自己的罗家,跟着他陪葬。 “嘶咻咻——” 的卢马冲到跟前,猛然一跃,再次落入人群中,直接踩死了三人,罗昭云出枪如电,一个呼吸,就刺死两人,如天将临凡,勇不可挡。 小郡主吓得惊叫连连,紧紧抱着罗昭云,感受着他热血在燃烧,劲力充足,同时,身体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让她闻到之后,反而变得不那么害怕了。 男人的气息,威壮雄武的时候,总是能打动受惊的女性,尤其是少女,心中都有一份英雄的情节。 大多数英雄都不长命,但往往人生短暂而又悲壮,轰轰烈烈,身边也不缺美女佳人的倾心。 罗昭云的重新加入战团,震慑住了附近的一些甲士,下意识地向后倒退,有些胆寒了,没想到这个将军如此生猛。 如果在白天,光线好的时候,或许会用绳索、勾叉来阻击骑兵,但是夜里光线不足,双方各有利弊,哪怕是在这埋伏的甲士,一时也被冲得混乱不堪,没有第一时间去制住罗昭云和他的坐骑。 有些甲士倒是手持长矛刺向罗昭云的战马,但是会被罗昭云瞬间击毙,或是被战马主动抬腿踢开。 “聚在一起冲!”罗昭云喊声及时传出。 郭孝恪等人见到罗都尉去而复返,心中都有些感动和愧疚。 这时候,他们全都热血激昂,拼命地向前砍杀,哪怕自己已经受伤挂彩、中箭,都不在乎,想着要完成任务,不能让晋王出事,不能让都尉因他们而受拖累。 罗昭云已经来到晋王身前,看到肥胖的他,脸色苍白,有一条手臂已经被长矛锋刮中了,身边还有三个侍卫了。 “昭云,带我妹妹先撤,保护好她,快!”晋王焦急说道。 “要走一起走!”罗昭云很干脆回复了一句。 “你混蛋,那是我妹妹,我不能让他出事!”脾气好的晋王,深陷包围,终于忍不住愤怒喊道。 “我的任务,是不能让你们两人出事!”罗昭云回答很直接,也很果断。 “你!”晋王杨昭气结。 小郡主躲在罗昭云怀里,经过了半刻钟的厮杀和逃亡,似乎已经适应了,不再那么害怕,畏惧死亡,这时候,在周围厮杀和兵器交击、一片惨叫声中,她听到了两个男人,为了她的安危而起了争执。 不知为何,她的鼻子酸酸的,眼角流了泪,却露出一副欣慰和满足的笑容。 人生在世,谁无一死,能在生死存亡的时候,还有人用他的身体为你挡住一切危险,还有人宁愿自己死在这,牺牲自己安危,也想让她活命。 杨采玉挣扎起身,奋力喊了一句:“阿兄,我不走,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 “胡闹!死什么死——”晋王暗自焦急,还想要对罗昭云下命令,但就在此刻,远处的马蹄声大作,又有百余起卷冲过来,隆隆震响,残存的骑兵,还是冲过来了。 “援兵来了,都坚持住!”罗昭云大吼着,一马当先,长枪如龙,盘旋飞舞,寒光如水银泻地,劈、扫、刺、砸,枪技超群,勇武过人,身体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再次冲杀出一条血路。 四周的甲士,听到有骑兵过来,乱了阵脚,有的转身迎敌,有的向两旁散开,有的出现茫然,不知该向那面出击。 风驰电掣而来的隆隆铁骑,毫不怜惜地招呼到他们身上,一时间头飞腰折,血肉模糊一片。 罗昭云等人也利用这个时机,护送着晋王,裹挟着小郡主,冲出了包围圈,都不禁松了一口气,但是,危险仍然存在,幸存来的七八人,策骑不敢逗留,马不停蹄,继续向前冲去。 今晚注定是一个流血之夜,前方的仁寿宫,还有更大的暴风雨,等待着他们。xh.73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仁寿宫变 上 http://..org/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仁寿宫的正殿为仁寿殿,处于天台山顶上,宫殿成群形成众星拱月的气势,三层重叠高楼,雄浑巍峨,四周由四十八根汉白玉石的大柱子支撑,更显得气宇不凡,威压四方。 正殿的大后方,有一条杜水河,在月光下波光如匹练,如一条盘卧的银龙。 仁寿殿的正前方,南北走向的长廊,人字拱顶,迤延宛转,大殿前端有两阙,比例和谐。再往前有三座院落宫殿群,一重接连一重,楼宇殿阁林立,两旁为延伸石阶道,是宫女太监等仆人,来回穿梭行走的地方,而中间的宽大石阶,都是有爵位在身的亲王、大臣才能走,等阶森严。 唐代欧阳询在《九成宫醴泉铭》中的描写道:“冠山抗殿,绝壑为池,分岩竦阙,跨水架楹。高阁周建,长廊四起。栋宇胶葛,台榭参差。仰视则迢递百寻,下临则峥嵘千仞。珠壁交映,金碧相晖,照灼云霞,蔽亏日月……”的记载,可知其壮丽、奢华之景致。 隋文帝杨坚此时已经奄奄一息,在仁寿殿后的大宝殿居住,只有最后一口气掉着,迟迟没有驾崩,但看架势,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如果受刺激、情绪波动,或是完成什么心愿,往往回光返照一下,就会彻底撒手人寰了。 就在仁寿宫的一处偏小殿阁内,庭院把手严密,阁室内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大将军夏侯毅,吏部侍郎元胄等人都在,围着案几上的一张地图,正在密谋讨论着,下一步的行动。 元岩说道:“根据山下外关驻军传来的消息。晋王杨昭已经向仁寿宫过来,但会被伏杀在山谷内,后面有两千多的东宫军士,由周、吐带领。山下的驻军将领邹阔、史怀义,在夜里会带人围杀,形势迫在眉睫,我们必须要在今晚下手了。” 屋内的几人点头,内心激动。也有一些紧张的气氛,毕竟这一刻等待许久,内外都布置完毕,就等最后的收网了。 此时,柳述对着地图说道:“你们看,整个仁寿宫,东至庙沟口,西至北马坊河东岸,北至碧城山腰,南临杜水北岸。筑有周长一千八百步的内城城垣,这是内城,有五千侍卫军保护,统领者是左卫大将军杨惠,一个两不帮的中立派。内城之外的外郭为僚城,属于防御型的外城,有三万禁军驻扎,我们要今夜行动,必须在内城速战速决,使外城的禁军。还没有调动,我们就已经大功告成,矫诏废掉杨广!” “内城数千的侍卫军,虽然归大将军杨惠节制。但各营统领、直阁将军、直寝偏将、都尉等,并不一心,我们可以用金牌令调开杨惠,暂时软禁起来。那些统领、将军之中,有一部分是我们的人,早有安排。在今晚当差,可迅速控制内城,不但能阻抗外城的禁军,放入咱们的私兵人马,还可以对山脚东宫数百卫士进行围剿。 “一旦擒杀了杨广及其党羽,公布矫诏,我们便成功了,当今陛下估计就要驾崩了,未来大隋朝堂,还不是我们的底牌。”柳述冷笑着说完,脸上带着杀机。 他当前身为兵部尚书,对仁寿宫的内城、外城兵力分布最为清楚,虽然兵部无统兵之权,但有调兵之能,而且管理朝中武将的考核与升迁,人脉也很广,肯定有他提拔起来的门生,对他的话很在意、听从。 柳述本身又是文帝的女婿,这几年很受器重和宠信,但他跟杨素、杨广等人有些过节,所以,他不想等对方的权力集团上台,对他进行打压。 他要千方百计,为以后谋取富贵和地位,所以毅然站在杨勇一方。 众人听完,脸上都露出笑意,似乎很满意这个布局和准备。 元岩询问:“今夜是哪些将军在内城当值?” 柳述道:“元虎和云定兴,二人绝无问题!” 室内几人都点头,因为元虎是元阀出身的武将,立场坚定;而云定兴,则是杨勇的岳父,更想自己的女婿翻身,他能成为国丈,尊贵无比,彻底翻身。 “诏书都拟定好了,加盖玉玺没有?”元胄开口询问。 元岩点头道:“盖上了,多亏了陈妃帮忙!” “杨勇的替身呢?” 元岩回道:“也已经准备好,给他做过一些易容,几乎看不出真假来。一会我就带着他,去向陛下请安,在陛下弥留之际,乍看到大儿子,肯定情绪不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只要这个替身悲哭一番,磕头认错,多谈谈父子感情,至少做给室内许多嫔妃、宫女看,然后我再拿出矫诏,声称要重新立杨勇为太子,废掉杨广,立即缉拿,你们那边就可以动手了。 柳述笑道:“此计甚好,做一场戏,名正言顺,可为以后宫变遮掩借口,堵住悠悠之口!” 这是诸人一个心底的坎,自古以来,发动宫变,一旦成功,虽然都有从龙之功,立即平步青云,人人加官进爵。但是这个秘密,或是这个事件,往往会成为新君王心里的一根刺,事后,他肯定要算账,甚至除掉这些人。 这里面原因复杂,有过河拆桥,有抹杀封口,还有为了堵住朝堂的议论,免得都背后谈新君登基不正,谋权篡位,那么参与其中的人,必然成为发泄而动对象,甚至是牺牲品。 如果做出一场戏,是陛下杨坚见杨勇之后,重新做的决定,无疑给杨勇脸色贴了金。 可以让史官写成以前文帝都是受人蛊惑、欺瞒,被杨广蒙蔽,误会了杨勇,才会废掉太子之位,如今临终前,冰释前嫌,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改立,缉拿杨广,水到渠成,还能使柳述、元岩等人,在史书上显得格外光彩。 这是他们这群出身名门贵族的士大夫,爱惜羽毛的通病。 元岩站起来道:“时辰不早,未免夜长梦多,立即分头行动吧。我们先控制仁寿殿,派几百人围住仁寿宫的永光门,内城的骚动,就传不到宫内来,哪怕杨广得知宫变,派人前来攻打,也要先闯过永光门,攻上这几阙重楼叠障,才能到达山顶来,那时候,我们大势已定了!”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上架了,请大家多支持啊,今天三更!xh.73 第一百三十八章 仁寿宫变 中 http://..org/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罗昭云策马狂奔,一身热血翻腾,在京城待了一年,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厮杀一番了,在适才半炷香的工夫,他已经挑杀二十个黑衣刀手,斩杀数十名持戈甲士了。 他气血方刚,杀意正浓,体力悠长,那股阳刚的男子气息非常强烈。 甚至,罗昭云感觉,自己这一年的积累和苦修,终于得到了实战锤炼,实力增进不少,随时能突破到化劲层次了。 到那时,他就能真正成为大隋军方的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了。 十余骑在河床谷道内,冲出了两里多,这时迎面的山谷上方,又有黑衣武士出现了,一道道黑影,如同幽灵一般,呼啸着口哨,令人心神南宁,他们从山崖上,扯着绳索,游荡下来,速度快过奔马,那是自由下落和惯性作用力的叠加。 罗昭云把长枪横在马背上,一手摘弓,一手抓箭,迅速拉弓上弦,竟然是三支箭同时在弦上,一边骑马,一边瞄准了空中迎面扑来的黑衣武士。 嗖嗖嗖! 三箭齐发,穿破了空气,发出了一阵尖啸。 上空的黑影,有两人躲闪不及,被洞穿了身体,跌落下去,摔得脑裂迸开。 罗昭云快速连射,直到黑衣武士靠近了,他已经发出了四弦,射死了**人,看的身旁人都大声喝彩,哪怕在生死困境,仍是被他的高超箭术所钦佩。 当然,杨采玉也看到了,因为这时候她胆子已经壮了起来,经历过血光。最能使人成熟和成长,以前是天真无邪的小郡主,可看到了死尸,看到了残酷的厮杀。刀光剑影,被鲜血喷洒,死亡的威胁,这么多事,让她忽然间。心智成熟、稳重不少。 她此刻依旧紧紧抱着罗昭云,不知为何,脸蛋有些发红,并非是被捂的,眉梢眼角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女儿家的韵味。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虽然才十一岁,但也多多少少,有了女孩子的想法,尤其是在古代,谈婚论嫁很早。社会风气,耳濡目染,所以,女孩子容易早熟。 她的母妃萧美娘,就是在十三岁嫁给杨广的,十五岁已经生孩子了。 杨采玉此时,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私事,如果自己日后选夫婿,能选到这样勇敢的英雄吗? 她转念一想,军方年轻的将领应该不少。但都是纯武夫,向来被她所嫌弃,因为她精通琴棋书画,打小是被萧妃按照才女培养的。不论是南阳郡主杨采环,还是小郡主杨采玉,都擅文墨和诗词,才情很高,心中不免有几分重文轻武的念头。 十岁前,杨采玉都觉得武官只懂打打杀杀。没有文化素养,但去年却听到,边疆一个少年,从军卒做起,屡立战功,破格被提升校尉,还做出了名句,顿时打破了她的自傲,这也是当初她不理解,甚至不愿接受的原因,对罗昭云还抱有一种轻微的敌意。 此刻,她的想法变了,心中坚定信念,男人能文能武才最有魅力,如果日后她若选夫婿,就要像罗昭云这样,文武全才,既能写出流传的佳作,又能提枪上战场,勇猛无敌,英雄气概。 “注意,坐稳了!”罗昭云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小郡主的奇思妙想、少女情怀,紧接着,耳边就传出激烈的兵器撞击声。 ……… 仁寿宫内,元岩、柳述带人进入了永光门,这已经是天台山顶,四周的楼阁,都是皇帝和后宫嫔妃们居住的地方,相当于长安城的皇宫一般,不论亲王、大臣等,都不可擅入。 从永光门到山巅的仁寿殿,要经过三重殿宇群,一重比一重的地势高,站在仁寿殿,就可以俯视下方一切殿宇,这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皇权的象征。 元岩、柳述安排好永光门的驻守甲士后,由元雄、司徒皓负责镇守,宫门禁闭,不再让任何人进入,包括大臣、亲王和太子。 柳、元二人领着一些侍卫,护送着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一路拾阶而上,从仁寿殿侧面两间房宽的檐廊穿过,来到了杨坚的寝宫大宝殿前的院落内。 大宝殿呈‘同’字型结构,外面大宫殿套着里面的小宫殿,由二十四根柱子支撑殿檐,五间面阔,两间进深的障日阁。 青松挺立,梧桐点缀,花圃透着香气,星光洒下了,宫苑的夜色很美。 不过,元岩、柳述等人,已经无心欣赏,留下几十名甲士,替换了殿外的侍卫,然后深吸一口起,彼此对望一眼,心中都清楚,胜败在此一举,而且举家性命,未来的前途,全都赌上来,在没有回旋的余地。 “走,进去!”元岩等待这一刻太久了,或者说,整个元阀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 二人走上了石阶,脸色已经沉下来,带着一股杀机,都已经做好各种准备了。 门槛站着一些太监寺人和宫女宫娥,都弯着身不敢抬头,久在宫中做事,他们也不是完全的糊涂鬼,看满院武士的架势就知道,要出大事了。 “吱呀——” 殿门被开启,柳述、元岩、杨勇替身,还有六名侍卫跟随,进入了殿内。 大殿里面非常的看阔,各角落摆放不少鎏金的灯柱,上面点燃不少蜡烛,使殿内灯光如昼,华丽的地毯,彩绸的幕帘,珠光宝器散发着莹润的光,各种颜色的盆栽花朵,鲜艳吐蕊,那一个个身材苗条,青春靓丽的宫女,更是吸引人的目光。 元岩、柳述只是扫了一眼,并不多看,因为心中紧张,哪还有闲心去看那些旁支的景物和宫奴。 他们根本不再让人通报,一边向内走,直接喊道:“奉陛下圣谕,罪民杨勇已被召回,面见陛下。”同时,大步向内轩走去,里面才是文帝和几位嫔妃所在位置。 里面半跪的嫔妃、夫人们,都在收获着杨坚病情,等着守孝哭丧,此时乍听到杨勇的名字,身子都不禁打颤,心中疑惑:他怎么来了? “父皇,儿臣来迟了。”假冒杨勇已经解开斗篷,穿着一身普通的衣衫,激动喊着,绕过屏风墙,快步走进去内轩,然后噗通一跪,用膝盖代步,向那床榻前跪走过去。 柳述等人进来后,目光扫向屋内的嫔妃和太监、宫女们,目光与陈慧儿不经意接触,后者似乎早知道一般,并没有多少惊讶。 “勇儿,勇…勇……”原本昏迷不醒的杨坚,听到了杨勇的声音,真的醒过来。 杨坚虽然九五至尊,但毕竟也是人父,尤其是大限将至,心中对杨勇的处置和未来的命运,其实还是有些忧心的。 他的几个儿子,残了一个,死了一个,废掉一个,只剩下杨广和杨谅尚保持富贵之身。 临死之前,杨坚见到了长子,心中还是很激动的,他现在不是以一国之君的心态,而是一个老人,看到自己大儿子的那种情绪,仰着身子要坐起来,陈慧儿和蔡贵人上前扶起了杨坚的身子。 “罪儿杨勇,拜见父皇,愿父皇龙体安康,早日康复,儿死而无憾……”假杨勇双手伏地,不停磕着头,痛哭涕零,感情真挚,不论声音还是容貌,都跟真的很像,顿时触动了杨坚心中做父亲的软处,他伸手指着杨勇,言语不轻道:“起来,我儿…无罪……”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xh.73 第一百三十九章 仁寿宫变 下 http://..org/ ps.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轰隆隆——”马蹄声响起,冲出了峡谷旧河床的御道,只剩下数十骑而已。 当时,罗昭云射杀了一些黑衣武士,随后陷入厮杀,后续的骑兵赶上,一鼓作气,奔冲而过,杀出了重围,终于逃之夭夭。 罗昭云松了一口气,想到山谷之战,不禁想到了那部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某个场景。 谁的江山马蹄声狂乱,我一身的戎装呼啸沧桑…… “前面就是仁寿宫的外城郭,叛军乱贼这下不敢追过来了。”郭孝恪大声说道。 “殿下,我们终于化险为夷了。”一名晋王府的贴身侍卫对着杨昭激动地说道。 罗昭云冷淡地喝道:“保持警惕,不可松懈!” “得令!”郭孝恪对他的命令非常敬畏,绝对服从,其余活下来的将士们,现在也对罗昭云敬佩无比,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料敌先机,如果不是猜到有伏兵,早一步把晋王和小郡主替换出来,那么死的有可能是所有人。 正因为提前有了思想准备,一直戒备,并且做好了敌袭预案,有备无患,才能在九死一生的环境下,艰险地逃出来。 此时此刻,杨昭看向罗昭云的眼神也变化了,对于当时自己的不理解感到一丝羞愧。 “这个罗昭云,心细如发,料敌如神,是个国之大才,日后非池中之物!”晋王心中有些感叹,暗想今日他救下我和采玉一名,将来我若登基为帝,必定要大大器重他。 小郡主也抬起头,盯着罗昭云的脸颊。那刚毅的神态,线条分明的轮廓,眉目轩宇,面如冠玉。整个人英俊挺拔,充满了英雄气概,忍不住一阵入迷。 特别是她躲在对方的怀里,一待就是一炷香的工夫,这种肌肤之亲。让她整个身子都莫名的燥动火热起来。 “完了完了,如此亲密地接触,以后我该如何面对他呢?”杨采玉心中胡思乱想着,如小鹿般怦怦乱跳,一时没了主意。 出于少女的矜持,她很想挣扎起身,但是这个姿势,却无比的舒服,而且有些恋恋不舍,再说。她要是坐直了,四目相对,反而更尴尬。而且她骑术不精,也不可能单独乘骑,所以,只能接受现状了。 当众人赶到了城门外,大声呼喊,守这一个城门的将领,正是右监门卫郎将宇文化及,统帅两千余人。负责今夜守卫仁寿宫外城此处城门的职责。 “城下何人?” “晋王殿下,还有郡主,奉太子之命,前来仁寿宫。” “晋王和郡主来了?”宇文化及如今不足三十岁。正值壮年,因其父宇文述的功勋和爵位,他虽然没有真正从军过去边疆打过仗,但很早就加入禁卫军当差,武功也学习过一些,但往日里。一身本领多是用来在京城欺压百姓了,被称为‘轻薄公子’。 但是宇文化及也有有点,那就是八面玲珑,能说会道,长相也不俗,很得太子杨广的宠信。 “赶快打开城门,恭迎晋王殿下和郡主千金!” 罗昭云等人顺利进入了外城内,把沿途遇到伏击的消息说出来,令宇文化及非常吃惊。 众人一商议,要立即入内城,把十分火急的消息禀告给太子,好早作准备。 可是当他们迅速赶到内城外的时候,却被守卫无情拒绝,以‘深夜宵禁,无陛下金牌或圣谕准许,不得擅进’的名义,让他们在外城住宿,明日才能入内城。 ……… 杨坚已经枯瘦如柴,只剩皮包骨了,脸如败灰色,只差一口气就要驾崩了,数天只能进水,不能进食物,但始终没有去世。 此际,他撑起身体,看着大儿子来床榻前尽孝道,心中感动又感慨,脸色竟然红润过来,这是病人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儿……忠厚仁义,不该诸罪加身,你过来……朕有几句话说……”杨坚断断续续出来了,虽然有些气色,但是他而动身子,不时地发颤。 假杨勇趁机起身,快走几步到了杨坚的床榻身前,再次跪拜,俯身聆听。 杨坚伸手,要去抓住杨勇的手,假杨勇递出了手,但是由于他毕竟是假冒的,在这种场合,难免紧张,而且他隐隐猜到,事后自己一定会被灭口杀掉,心中更加后怕,手也哆嗦着。 两个人的手握住了,假杨勇不敢去看杨坚,但杨坚的脸色却有些古怪,都说血浓于水,父子之间,有没有血脉关系,往往到了真情流露的时候,容易被气场感染,假做不了真。 杨坚的脸色由笑转愣,然后逐渐凝固,嘴唇颤着说:“你……你……不是……” 这时候,陈贵人在旁边搭腔道:“皇上,你要说什么?大点声,奴家听不清啊……柳大人、元大人,你们过来听听,好像有国事要交代。” 柳述和元岩早已一身冷汗,心知肚明,暗赞陈贵人聪明,他二人走上去,陈贵人起身,蔡贵人也狐疑地跟着起身退回,把位置留给了两位亲信大人。 柳、元二人靠近,已扶住了杨坚的身子,贴耳上去,然后装模作样吃惊道:“什么,要拟诏书,重新立杨勇为太子,废掉杨广,这这……臣明白了……立即拟旨!” 元岩的官职是黄门侍郎,属于门下省的二把手,门下省的第一长官是纳言,掌朝廷审议,属于宰相圈子的一员,随后才是黄门侍郎,现任的纳言为苏威,虽然官职不小,但是并不是杨坚的心腹宠臣,而且宰相大臣,不能随意出入宫廷,有自己的事要办,审议诏书等。 但黄门侍郎,是给事于宫门之内的郎官,皇帝近侍之臣,可传达诏令,此职位秦代初置,汉代沿用,因为秦汉时候,宫门多油漆成黄色,故称黄门。 隋代推行三省六部,分别是尚书省、中书省、内史省,尚书六部是执行机构,中书省是审议政令机构,内史省则是起草诏书机构。 此时,元岩让太监去那空白的圣旨卷轴,假装拟定诏书。 杨坚这时已经气息不稳,眼神涣散,那一口气终于散了,整个人的身体发僵,然后无力地垂下头。 一代杰出的君王,就这样驾崩西去了。 柳述见状不妙,浑身冷汗直冒,却不敢声张,急忙抱住杨坚的身躯,平缓地放下,口中还在说:“陛下请安歇,臣等会将事情办妥,拟定诏书,发出圣谕,昭告天下,重立杨勇为太子,废除居心叵测,欺君罔上的杨广……” 屋内的一些嫔妃、太监、宫女听着这样的言论,都吓得寒蝉若将,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息。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未完待续。) ps:新书上架,当日求首订啊! 第一百四十章 局势严峻 http://..org/ 罗昭云、晋王、宇文化及等人被阻挡在内城外,众人脸色都变了,意识到大事不妙。 宇文化及沉着脸喝道:“大胆,晋王要入宫面见太子,探望陛下,尽儿孙孝道,尔等胆敢阻拦,实在大逆不道,迅速打开城门,放晋王、郡主入城,否则,明日罪责降下来,尔等担罪得起吗?” “我等遵守皇城规矩,一切只听从皇命,乃是我等职责,没有陛下赐予金牌和圣喻,恕难从命!”城楼上的守将,正是元虎,元阀中的武将出身,知道今晚的重要性,哪还会惧怕下方的人。 宇文化及气的脸青,他以前横贯了,尤其是为杨广办事,几乎谁也不敢这样直接得罪,现在被无理拒绝,令他格外不适应,怒气冲冲,大骂几声,回转身子,向晋王禀告。 “昭云,你怎么看?”晋王杨昭听完之后,下意识地询问罗昭云。 “属下预感大事不妙,如果通过不去,太子殿下不知城外的变故,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会相当被动。” “是啊,可有办法度过此危机?”晋王焦急地问。 宇文化及皱起眉头,他身为右监门军郎将,其实相当于其它军府的将军权力,因为监门军府不设置大将军一职,统领只是将军,那么郎将就相当于二把手了。 他的年纪二十七岁,官职也高,门阀势力在后,应该更受重视才对,此刻见晋王不耻下问,反问向一个少年问良策,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小郡主大眼睛如宝石一般闪光,睫毛很长,水气灵灵,此时也一眨不眨地盯着罗昭云,少女心中还是希望她眼中的大英雄,能够有办法。保持那个完美的形象。 罗昭云沉吟道:“内城有几座城门?”他从没有来过,所以不熟悉地形。 “大约五座!”宇文化及抢先答道,彰显自己的才能。 “内城驻扎的侍卫军有多少?每一昼夜执勤多少人?” “五千人驻扎,每一次换防。有一个千人营,分守五个城门。”宇文化及对守门的事情还是详知的。 “五座城门里,不可能没有太子殿下的人,我们不妨散出人手,每个城门都派些人。向城门喊话,就说晋王奉命来到,在途中遇袭,有紧急事情入城,城内有侍卫听到,肯定会想办法把消息传到太子那边,到时候,里应外合,一定能闯进去,当然。如果城外有办法立即通知城内,就更好了。”罗昭云仔细说出来,虽然办法简单,但是一丝一环,都极具细微,有可实施性。 晋王杨昭点头,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又向宇文化及问:“将军手中,可有通知我父王的秘法?” 宇文化及道:“末将手上,倒是有响箭。可通知城内的人,城外有事发生,当做好警惕、备战准备,但是。里面的人不知道外门具体情况。” “那也行,早做准备,不会被人打个措手不及。”晋王杨昭说完,宇文化及更意识到形势的严峻,有人要胆敢谋反、宫变啊。 众人分头行动,派出一些甲士到各城门呐喊、喧闹。很快,城内有耳目得知后,立即去太子所在的行宫通知了。 此时,杨广正在行宫北斗殿内,与几位亲信商议事情,因为他已经得到柳述、元岩带人入宫的消息了,很快,永光门戒严,里面的太监,外门的亲王,都无法进宫。 哪怕出来办事的小太监,宫女,被安排到里面打探消息,可是进入之后,顿时没有了消息,猜到已经被控制住,情形严峻。 “柳述、元岩这两个老匹夫,究竟要做什么,难道要宫变?”杨广已经动怒了,现在陛下弥留之际,太子代理国政,他即将成为新国君,但是仍有人要破坏他的好事,阻挡他的大业,这种障碍,令他恨不得碎万尸,诛九族才解恨。 杨广想到自己为了夺嫡,这些年何其艰难,何其凶险,铺进去多少金银财宝,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担惊受怕? 当了四年太子,也同样如履薄冰,生怕自己声势太大,触动到皇帝的权力和威严,导致他上朝都不敢多说。下朝回家也不敢大肆宴请,不能给人结党营私的印象,不能给人他迫不及待要当皇帝的错觉。 自己战战兢兢走过来,眼看没有两日,自己就是无冕之王,就是新的皇帝,可是,有人还有在这个时候,坏他大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杨广气愤填膺,摔碎了手中的青葱玉杯,脸色布满了一层寒霜。 “殿下,这个节骨眼儿,我们当早作准备,不如,先撤离内城,以免出现大变故!”赵行枢提议。 杨广当场否定,摇头道:“不行,本王若离开,那就更无法周旋了,到时候,柳、元二人挟天子以令诸侯,娇诏废掉我,重新改立杨勇,诏书发往京城,到时候杨勇一党死灰复燃,重新真臂高呼,那时候,我才是大势已去。” “那不如,我们杀向仁寿殿,以清君侧之名,就说元、柳二人要谋反,企图颠覆大隋,恢复魏制?” 元阀都是北魏的皇族后裔,当年鲜卑族拓跋珪建立的北方政权,也是南北朝时期北朝第一个王朝,后来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统一北方,接下来,魏孝文帝拓跋宏迁都洛阳,大举改革,实行汉化,改拓跋氏为元氏。 但北魏立国百年多后,分裂为东魏与西魏,数十年过去,东魏又成高氏的北齐,而西魏成了宇文氏的北周。北周最后消灭了北齐,统一了北方,不足三十载,杨坚窃取了北周皇权,建立了隋朝。 这段历史中,门阀兴替,皇权更迭,但是关陇贵族却越来越壮大,门阀越来越庞杂,元氏始终不倒,根深蒂固,要说元氏没有恢复魏国旧朝的想法,也未必真。 就在此时,殿门外侍卫匆匆进来汇报:“启禀殿下,城外晋王已经到了,却被内城的守军阻挡,晋王派人在城外喧喊,据说途中遇到伏击,请殿下定夺。” 杨广听完,脸上布满杀机,冷冷道:“这几个老匹夫,还真敢铤而走险,谋反宫变,那就休怪本王心狠手辣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死不休 http://..org/ 杨广彻底怒了,胆敢有人阻止他的君王之路,那注定要血洗一番。帝王路,白骨堆;任何一个去争权的人,没有不心狠手辣,猜忌重重的人,否则,不会成功。 不得不说,杨广还是有一定才能的,志向也远大,他很快冷静下来,此刻的局势对他很不利,这是以往杨广跟一些心腹亲信讨论中,最差的推断,甚至也是很渺茫的,没有人相信,柳述、元岩敢兵变,这是底线! 现在,柳述、元岩已经不要底线了,彻底要置死地而后生,如果失败就要满门抄斩了。 如果只是朝堂夺嫡,党争相斗,比如高颎、苏威等人,虽然先前支持的是杨勇,杨广心中有些怨恨,但可以理解,甚至有想过,当他登基之后,还会重要这批人,因为有大才,有底线,按照朝堂的游戏规则。 可是宫变,等若谋反,这种人投机取巧,野心甚大,没有对皇权的敬重和畏惧,该杀! “该杀,该杀——”杨广嘴中重复这两个字,浑身都透发着一股杀气。 张衡急促道:“殿下,我们手中兵力不足,北斗殿只有三十名侍卫,随行的侍卫军,只有三百多人,在山脚下,如果没有准备,可能瞬间就被扑灭,围歼,请殿下造作定夺。” 杨广额头汗珠迅速布满不少,心中有些自责,这次太轻敌了,储备仍是不足,百步冲刺若倒在最后一步,没有成功,他就冤死了。 “谁有谋策?”杨广询问室内的几位亲信。 郭衍抱拳道:“殿下,当务之急,应该数管齐下,一是先派人去往城内侍卫军营,想办法调动效忠殿下的将领,让他们私自调兵去接管城门,控制仁寿殿。但这需要一定时间。最快是派人山脚调出咱们的几百东宫卫士,迅速抢占一个内城门,放城外的宇文化及禁军入城,我们的兵力增多。就有对抗的本钱了。” 杨广眼神一亮,觉得此计可行,暂时能解燃眉之急,至于如何搬回上风,还要走一步看一步。是否顺利。 “鱼赞将军,你带着本王的兵符,去行宫驿馆调动司马德戡的人马,迅速抢占一个内城的城门,然后与外面的晋王、宇文化及联络,放进来一批禁军甲士来。” “属下得令,一定办妥!”东宫左清道率长鱼赞起身,大声领命。 “这就速去!”杨广让贴身太监取出玉匣子,拿出了玉虎符,这是太子调兵符。跟皇帝的金虎符还不一样。 杨广安排了一人之后,继续吩咐:“赵行枢将军,你带本王腰牌,亲自去往内城侍卫军的驻防地,去找令狐行达等人,调兵接管内城宫防之事,若有阻拦者,一律杀无赦!” “属下明白了。”赵行枢接过了太子的金牌,迅速出殿去了,不敢丝毫耽搁。 “郭衍将军。你负责带人下山去通知杨素,还有裴矩、卫文升、李珲、长孙晟、杨雄等落脚行宫,把他们随行带来的私兵侍卫,全给我调集起来。去仁寿殿前的永光门集合,越来越好,另外让几位大臣也过去,就说元岩、柳述谋反,要颠覆大隋,随本太子一同去镇压叛乱。” “属下这就去办。”郭衍快不出殿。带着几名侍卫去办事了。 杨广站在殿中,看向外面的月色,夜黑浓重,无异于昨,但是今晚要发生的事,足以影响千秋了。 局势对他而言,相当的被动,他在明处,而对手正在暗处施展计划,对方了解他,了解仁寿殿的形势,而他却对这些暂时一无所知,更重要是,他准备的侍卫不够,难以办大事,信息也不通畅,迟迟没有外援来助。 他的身后不远,如雕像一般,站着一个男子,魁梧身材,气息轻微,似有似无,甚至有时候闭着眼睛,如果不仔细去瞧,还以为就是一个铜像一般。 事情牵扯太大,杨广心中越发不安,甚至有些担忧自己的生死安危,不过,但他转身看到了那个静立闭眸,沉稳冷静的鱼成都,反而有了安全感。 不错,自从鱼俱罗把他这义子推荐给杨广做贴身侍卫将军后,几次危险的行刺,都被鱼成都轻易化解,任何一位厉害刺客,只要靠近杨广的三丈范围,都会被鱼成都抢先出手,后发先至,一刀劈死! 此刻的杨广,惆怅若失,心中煎熬,哪怕过去几分钟,他都感觉相当的漫长。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哭嚷嚷喊着:“殿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杨广脸色阴沉,很像扇他几巴掌,让他满嘴不吉利的话,但是这小太监是他布在宫内的眼线之一,负责传话的,所以忍住了,喝问道:“什么事,慌成这样,成何体统?” 那小太监十六七岁,踉跄跑进来,噗通一跪,哭着道:“陛下他,驾崩了,大太子杨勇,元、柳两位大人带兵严守住了大宝殿,正在重新拟定诏书,声称……声称要重立杨勇为太子,登基大宝,废掉殿下您啊……” “甚么?”杨广直觉脑海嗡的一炸,满眼金星,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太大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杨广有些慌乱了,喊道:“罪臣杨勇,一直被关押在东宫的鹰犬坊,那里防守严密,堪比刑部大牢,他如何会来到了这里?” “这,这奴才就不清楚了,但是我从远处瞥了一眼,的确是杨勇殿下,他还跪在陛下的床榻前哭着谢罪呢。” 杨广现在觉得自己处于绝对危险之地,疑问道:“你怎么知道陛下驾崩,又是如何出来的?” “奴才躲在外轩屏风后,看到陛下已经垂头昏迷,过了片刻,蔡贵人趁柳、元大人不在身边,上前探望陛下身体,结果大吃一惊,说陛下驾崩,引发了宫内的骚乱,柳、元两位大人带士兵进去把嫔妃、贵人们围起来封口,我趁机从后窗逃出,然后打一个墙角排水沟狗洞溜出来……” 杨广已经无心去听了,知道现在十万火急,绝不能让新拟的矫诏发出永光门,一旦让大臣知晓,局势就难测了,到时候肯定有一些人投机倒把,见风使舵,倒像了杨勇那边。 现在他实在想不通,杨勇如何会出现在仁寿宫?难道长安城内的东宫被人攻陷了?京城已经失守? 他得不到长安那边的消息,这个时候,只能胡乱猜想了。 张衡凑过身子道:“殿下,还是调集人手把北斗殿外围设防起来,以免对方趁机扑过来,对殿下不利。” 杨广点头,对着鱼成都道:“成都,你带人布防,把门口守住,以防万一。” 鱼成都点头,大步流星地走出殿外,开始抽调侍卫,把守重要位置,等待阻抗前来袭击的敌人了。 仁寿宫的局势,一时变得扑朔迷离,凶险万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二章 岌岌可危 http://..org/ 内城已经被元虎、云定兴带着侍卫军把守住,每个城门大约两百多人,但他毕竟二人,不可能分身到五个城门处,至少有三个城门,是由其它的折冲郎将来掌管。 东南角的一个城门,今晚当值的折冲郎将是庞英,有一半胡人血统,因为生母是一位胡商的女儿,但父亲一族在关陇贵族中,也算有一点小地位,他得以在宫内任侍卫将领,这是一种荣幸。 皇帝的侍卫军,是十二卫府中的左右领左右府,里面设有大将军、将军、千牛备身、备身、长史、司马、折冲郎将等。 一般千牛备身、备身都是皇帝的贴身侍卫,驻守皇帝入寝的宫殿内外,折冲郎将带普通侍卫负责宫门、宫苑殿寝的安全职责。 皇城戍守的职责一般归左右监门府来担任;京城的宿卫归左右卫府来担任,掌官掖禁御;而京城外的周边宿卫,则归左右武卫府负责。 一层层向外扩散,卫府各有各的职责。 就在这时,有一小撮人马从内城街道奔来,庞英皱起眉头,手按刀柄,带着侍卫阻拦,迎头喝问:“来者何人?哪个卫队编属?” “这位将军,我们奉皇命前来……”有人应答,继续前进。 “止步,报上归属和姓名,办皇命,亮出陛下圣谕或金牌!”庞英脸色深沉,大声喝令。 “好,我们是……东宫的人!”话音刚落,一些弩机声响起,人群中有抱着短弩,朝着城门内垛的守卫射杀过去。 噗噗噗—— 有侍卫被射中,箭矢洞穿人的盔甲和血肉之躯。 鱼赞、司马德戡率领了两三百名东宫卫士,卷杀过来,从一些黑暗的角落也冲出不少,以雷霆之势,瞬间就将这里的侍卫军给压制住了。 不论在准备上,还是人数上。东宫卫士都占了上风,瞬间,短兵交接,血肉模糊。残肢掉过,首级飞滚。 “杀——” 厮杀声骤然爆发,虽然只有几百人地喊杀,但是夜空太安静了,没有任何喧嚣。又在山脚下,属于盆地的地形,声音回荡,整个内城都能隐隐听见了。 “咻——啪——” 有侍卫队头放出了响箭,向其它城门的侍卫军求援。 而城外的罗昭云、宇文化及等人,也闻讯赶了过去,这时候,城门已经被开启了半扇门,他们率领数百人冲入了城门内,里应外合。很快就歼灭这个城门口的兵马。 “晋王殿下在哪里?”鱼赞高呼。 “本王在这!”一身胖肉的晋王杨昭走出来,身上已经挂上了胸甲片,穿上戎装。 “郡主呢?” “暂时保护在外城驻军地了,走,我要去觐见父王!”杨昭保持着沉稳,显示出当太子的持重风范。 鱼赞点头说好,转身又向宇文化及询问:“宇文将军,你带了多少人过来!”。 宇文化及道:“五百多人,都是忠心之士!” 鱼赞道:“争取在调动一些人手过来,把这个门口守住。我们要回去保护太子殿下了。” 宇文化及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吩咐了一些手下,去调动人手,不过。他在监门府只是一个郎将,并不能一手遮天,没有兵符和皇命,可以调来的人,多数都是他管辖的人马,平时有恩威在。对他的话很听从,往往会不在乎是否有皇命出示。 恰逢此刻,从其它内城门,赶来了数百侍卫军杀过了,宇文化及等人看了,脸色微变,鱼赞道:“我也留下吧,这里一定要守住,赵行枢已经奉命去找令狐行达了,只要坚持一刻钟,我们就有了援军,司马德戡,你带着东宫侍卫,护送晋王去北斗殿与太子会面,说清外面形势。” “明白了,将军。”司马德戡一拱手,招呼长林卫退出这里,集合列队。 “走,去北斗殿!”晋王下令之后,一百多铁骑,加上接近三百卫士,呼啸着奔向山腰的北斗殿。 罗昭云一言未发,始终跟在晋王的身边,只要护送他到了太子面前,他的任务才算彻底完成。 他们刚走,城门口就发生了激烈的喊杀声,双方都是四五百人,一下子展开了拼杀。 鱼赞、宇文化及率领监门府的甲士,跟元虎带来的左右领左府的侍卫军血拼在一起。 这股兵器交接,惨叫呼喊的声音,已经在仁寿宫内外城传开,盆地的夜空内回荡,惊醒了不少的官员。 天台山脚下的别宫占地广阔,有数千亩之多,各种的驿馆、院落,里面亭台楼阁,宫殿房舍,足有数千间,这些日子,有不少文武大臣前来探望陛下病情,以尽君臣之情,这些大臣都被安排住宿在山脚,还有东宫侍卫,和各个亲王的侍卫,他们也同样留在山脚下。 所以,喊杀声惊醒了不少文武大臣,都脸色大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如今鼎盛的大隋,不可能有盗贼、藩兵、敌军杀到这里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要发动宫变谋反了。 一些资历很老的重臣,瞬间就明白过来,肯定是太子杨广一方与杨勇背后势力集团,在做最后一次生死较量了。 “回去睡吧,没咱们的事!”有门阀的贵族大臣冷冷一笑,并不关系他们谁胜谁负,不会影响到他们。 皇权更迭,但门阀不衰,这三百年中,没有不变的皇室,只有屹立不倒的门阀。 所以许多门阀贵族虽然效忠皇室,但内心是高傲的,骨子里是有血性,有叛逆性的,屈服只是表面和暂时,他们都觉得,数十年,当朝代再次倒塌、更迭,他们仍是显赫的贵族,无人可动摇。 任何人登基为皇帝,都要拉拢关拢贵族,还有天下门阀,否则,逆着来,他的帝位,就会保不住。 仁寿殿内,柳述、元岩等人,已经把前戏做足了,矫诏在手,立即下令,派兵抓捕杨广,行废立之大事。 这个任务交给了左卫将军夏侯毅,他率领了数百人,都是元阀提前准备的武士、家兵等,向北斗殿杀去。 鱼成都只带着三十多人,誓死守护,交锋了片刻,阻挡住了殿门,硬是没让那数百人冲进来。 杨广此时在房内来回踱步,面色紧张,因为喊杀声他早已经听到了,却不知城门那里战况如何,谁占了上风? 而现在,北斗殿门口同样发生着恶战,岌岌可危,他的脸色铁青,如此凶险的局势,使杨广心中憋了一股火,一种对世家门阀的厌恶,对不畏皇权者的痛恨,也许,正因为这一场生死边缘的经历和煎熬,造成了日后杨广猜疑重重,擅杀门阀尊贵的诱因之一。(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三章 千钧一发 http://..org/ 北斗殿门口和庭院内,厮杀惨烈,鱼成都不愧是大隋军方第一猛士,气吞山河的霸气,那一米九多的魁梧身体,仿佛一个铁塔一般,镇住了庭院。 一股脑儿冲进来的近百侍卫,被他斩杀了就斩了近半,随后才是其它侍卫拼杀的战果。 尸体横七竖八,到处都是,鲜血喷溅,人头滚落。 当第二轮冲击过后,北斗殿的大门已经失守,庭院也都是元阀的兵马,而杨广的三十来个侍卫,只剩下十来人,都有伤在身了,但还是坚毅地抗争。 鱼成都一身是血,**成都是敌人被砍杀时候,喷溅到他身上的。 他站站在北斗正殿与庭院之间的石阶上,带着剩余的侍卫,殊死搏斗,他的勇猛,再次让杨广感到信任。 不过,一个人的武功,终究是有局限的,哪怕是江湖中传闻的剑圣人物,也不能独自抗衡千军万马的冲击。 鱼成都虽然是大隋军方第一高手,但江湖之大,天下之奇,并不能代表什么。 把他放在江湖那些古老的剑门、武宗之内,也许并不如何出奇了。 殿内有萧媚娘、张衡几个人,透过窗棂,看到外面的厮杀场景,也都面色大变。 萧媚娘紧紧握住杨广的手,想要说些什么话安慰一下,但话到嘴边,显得苍白无力,只能沉默,一步不离,要与丈夫生死与共。 “难道天要亡我杨广?” “不会的,夫君,你有天命在身,不会失败的!”萧妃吃了一惊,连忙劝道。 杨广脸色深沉,点点头道:“若失败在此,我真的心有不甘!” 他离着九五至尊位,只差了一步,如何肯接受失败?他的大业,已经在当太子的时候。就默默规划了,以后要大展一番作为,功业名垂千古,如何肯这般草草收场? 就在这时。北斗殿外传来了喧闹声,喊杀声,紧接着,兵器交击,出现了一片的混乱。 晋王、罗昭云、司马德戡带着数百人终于杀过来了。及时救驾,挽救了杨广的命运。 “殿下,快看,咱们的援兵来了。”张衡趴在窗棂前,看到大门火光下的一幕,顿时大喜高呼。 杨广快步上前,向外张望,果然看到大门外火把通明,人影冲撞,两股兵马在相互拼杀。 他的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脸色由慌张、担忧甚至绝望,变成了一种深沉、狠辣、肃杀! 今晚的一幕,也算他目前有生之年最凶险的一次,杨广发誓不会忘记,再也不能让自己处于这种危难状态,但凡能危及自己的地位和安全的人,不管他是谁,都要扫除掉。 一夜之间,杨广的性格,好像变化不小。有点偏激了,而且杀气更重。 “难怪父王要把江山传给我,难怪临终前,跟我说那番提防门阀的话。有些人,对皇权的敬畏,太少了,眼皮底下,就敢发动宫变,敢杀正辅国政的堂堂太子!” 杨广义愤填膺。这时候,想到其父杨坚临终前,向他交代,天下毒瘤,莫过于门阀,门阀之毒又莫过于关陇。 杨坚立国二十多年,执掌朝政,始终奈何不了他们,还让这些贵族阀门壮大起来,几乎断了寒门之路。 虽然杨坚在开皇年间,废除了九品中正制,打破贵族的垄断仕途,打算推行科举,但是一直没有真正实行起来,只是规定每州每年要推荐有才学的贡士三人,推荐的标准是文章华美,并需经过特别考试。 在开皇十九年,杨坚又下诏,规定凡是京官五品以上、地方官总管刺史,要以有德、有才二科举人,把德和才结合起来,通过考试的办法来选拔人才担任官吏。 可这些明文规定,在地方推行起来,太困难了,有些地方根本就不执行,哪怕推荐的德才之人,还是跟贵族、官僚有关系的人。 寒门入仕途,大多通过依附一些门阀做客卿,通过自己的才学,被人所知,然后推荐上去,非常的少。 所以,大隋看似歌舞升平,繁荣似锦,其实根基不牢,随时都将风雨飘摇。 因为自东晋之后,数百年的天下分裂,东西魏,北周齐,无数短暂的朝代更迭,中原形成了胡强汉弱的社会格局,南方士族的敌视冷漠,与朝廷鼎足的门阀贵族,腐朽贪婪的权贵,边陲之乱的突厥胡狄,有很多因素,需要一位能平定祸乱,奋进开拓的强势继承人。 杨坚最后舍弃了杨勇,就是觉得他的性格宽厚,而且有的迂腐,率性而为,城府不足,难以驾驭庞大的关陇贵族,担心大隋王朝,在他手里,会被外戚、朝贵所取代,就如同杨坚当年一样,顺利轻巧地篡得皇位。 故而说,杨坚废立杨勇,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并非野史传的那样不堪和脑残。 “杀——” 罗昭云一马当先,率领铁骑向前猛冲,长枪盘旋飞舞,点杀周围的元阀武士,这股气势和勇猛,在外围闯出一道豁口。 数十铁骑开路,连冲带撞,碾压下面的甲士,很快,外围的士卒溃不成军,被东宫卫士包围追杀。 北斗殿的局势完全改写了,变成一边倒地倾向了杨广一方。 里应外合,不一会,北斗殿院子内的元阀卫士已被斩杀零零星星了,晋王在侍卫的簇拥下,冲进了大殿内,哭喊道:“孩儿救援来迟,请父王、母亲责罚!” 杨广看到了自己的胖儿子,深叹一口气,多少有些欣慰,儿子长大了,在这种场合,仍没有胆怯,而是第一时间带兵冲过来,有些感动。 “杨昭,起来吧,这次你做的很好,一路上凶险万分,还是冲破过来,及时通知为父早做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而现在,我们还有扳回来的机会!” 晋王起身,擦了擦泪痕,真挚道:“多亏了罗都尉神勇机智,料敌先机,又一番拼杀,才能护住孩儿和小妹性命,也是他在城外想到这些办法,及时给城内的父王送信,才能这样及时。” “哪个罗都尉?”杨广愣了一下,他整日思考都是国事、大业,接触的是杨素、宇文述之流,早把罗昭云忘于脑后了。 “就是罗昭云,都尉还是父王亲自提拔起来的,想不到,英雄年少,果有大才!” 杨广思忖了一下,啊了一声:“那个写出‘宁做百夫长,胜为一书生’的罗家少年郎吧。” 他总算想起来了,不过印象更深的,还是对方写过的两首诗,让杨广一直耿耿于怀。 萧媚娘听说罗昭云保护了大儿子和小女儿的安危,心中感激,凑上去道:“应该就是这个罗都尉,想不到年纪轻轻,就这般有才能。” 杨广点点头,道:“他跟过来没有?” “就在院内杀敌!” 杨广大声喝道:“召进来,本王要册封他为直阁将军,带兵杀向仁寿殿,平定祸乱!”(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月票,今天看到涨了好几张,挺激动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平叛 http://..org/ 罗昭云来到北斗殿内,拜见太子杨广的时候,忽然被破格封为直阁将军,一下子跳过直寝、直斋的俾将职位,跨越两级,提升不可谓不快。 当然,这是最为关键的时刻,杨广也顾不上按部就班了,他现在就想的就是尽快平定仁寿宫的祸乱,不让假的诏书传遍内城,传到长安去。 而且,隋文帝杨坚的兵符还在大宝殿内,他一定要接住柳述等人接下来的动作,否则,当他们调动城外的数万禁军,再扶正杨勇,有矫诏在手,那时候,杨广觉得自己大势就去了。 直到此刻,他都想不通,杨勇为何会出现在仁寿宫内。 “罗昭云,本王暂封你为东宫右卫率的直阁将军,跟随司马德戡,带领目前的人马,还有仁寿殿永光门前的私兵武士,一起攻入仁寿殿,擒拿叛军贼首元岩、柳述等人,反抗到底,拒不投降,立斩决!” 杨广的话中透着杀机和恨意,提拔罗昭云的同时,还是更信任他的心腹司马德戡一些。 但罗昭云毕竟从沙场征战过来,见过大场面,打过硬仗,所以让他做副手,带兵冲杀,觉得更加把握一些。 “末将得令!”罗昭云糊里糊涂就升官了,看了身侧的晋王一眼,心想肯定跟他的推荐有关,这个人情不小。 萧氏站在一旁,雍容华贵,默默打量着这个清秀挺拔的少年郎,含笑点头,对他很是在意。 罗昭云抱拳一礼,转身出去了,外面一群甲士,灯火通明,已经杀光了叛军。 杨广走出殿门,对着手持长戟的司马德戡道:“你与罗昭云带兵在前,孤王随后就到,攻入仁寿殿。擒杀元岩、柳述等人!” “属下明白。”司马德戡抱拳施礼,信誓旦旦,掉头带兵去了。 二人策骑,率领一百多骑。加上几百东宫卫士和监门军甲士,一起杀向了山顶处仁寿宫殿。 ……… 此时的山巅大宝殿内,一片愁容和压抑,因为这里面戒严,被数十位铁甲之士围住。任何人不得移动、出入,吓得许多嫔妃、宫女们都有些哆嗦了。 就在刚才,柳述、元岩等人搜寻皇帝的兵符时候,帷幔内,有个嫔妃上去探望杨坚的身躯,发现他已经驾崩,顿时惊呼一声,使屋内的人都知道,陛下驾崩了,个个神色悲戚。一脸的震惊和害怕。 皇帝一死,嫔妃、太医、宫娥的命运,千差万别,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找到了。” 柳述捧出一只紫玉匣,激动得浑身发抖,这里有兵符,按理论,可调动禁军及全国府兵人马。 元岩跑过去。接了过来,打开玉匣,匣内分两层,上层是皇帝的朱笔和玉玺。下层是八只虎符,这就是皇帝的军国大权,玉匣旁还有一份拟好的遗旨,要传位给太子登基。 柳述兴奋道:“现在派人去调兵,封锁外城和内城,缉拿杨广。废掉其太子之位,拥立杨勇为新皇帝!” 元岩看着那些兵符和玉玺,心中陷入了天人交战,百年前,他元阀也是皇族,当年北方能统一、安定,还是因为他拓跋氏的帝王,开疆拓土,平定北方的大乱,可是后来,北魏因为夺嫡出现内乱,反而被宇文、高氏两个大臣夺权,元氏江山就此丢掉了。 “这是一个机会,为何我元家就不能取隋而代之?”元岩这个想法只是一闪,旋即又压下来,他也知道,时机虽然不错,但还不是元阀重新夺权的机会,名不正言不顺,很容易遭到朝中文武大臣的反对,成为众矢之的。 元阀现在也缺少这种影响力的人物,可以服众,他元岩不行,元胄也不行,暂时还不具备这样有大气魄,大魅力的首领人物,可以驾驭关陇贵族,镇住朝中局势。 坦白说,就是缺少一个权臣,枭雄人物! 柳述见他愣住了,催了他一下:“元兄,被发呆了,咱们该派出人手,持着兵符调动禁军了。” “好,一切按计划行事。”元岩决定,还是扶持杨勇登基,以后等元家做大,推出一个枭雄来,才能谋大宝。 当元岩派出几名侍卫长,带兵符匆匆去调兵后,忽然听到外面厮杀声响起,永光门外,战斗已经展开了。 柳述、元岩离开大宝殿,站在山巅宫殿,看着大门处火光如昼,厮杀正烈,脸色大变起来。 此际,司马德戡、罗昭云带兵攻打宫殿大门,架起简单的梯子、人墙,向宫殿墙头攀爬,上面的甲士拉弓射箭,下方也有弩机手还击。 尤其是,殿门并不厚重,所以每一次被尖木撞击,都发生着震颤,随时都要破开。 “咚咚咚!” 永光门在摇晃,双方的士兵都在拼命。 “轰隆!” 终于,大门被撞破了,外面的东宫士族开始向里面疯狂进攻,与侍卫军大战激斗血拼。 但由于入口不大,所以进攻一时还无法推进去,都堵在了这里,很快尸体成堆了。 罗昭云眼看双方坚持住了,跳下马,手持长枪,大喝一声,组织一**冲击,不要一股脑全冲上去,乱了阵型。 他毕竟经过沙场大战的将士,言语间自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东宫卫士们不敢不从。 队形排开之后冲击,空间宽松一些,一波又一波,誓死冲锋,向铁轮一般辗压过去,效果不错。 郭孝恪也带兵冲锋,勇猛过人,渐渐杀入了宫院内,开始沿着台阶,一点点向上面宫阙推进。 须臾,罗昭云加入了战斗,长枪如蛇,银芒闪动,势若疯虎,手中一杆长枪很快被鲜血浸透,快冲到最前面了。 刀剑铿锵,厮杀不绝,有人右臂上插着一支箭,却用不熟练的左手死命地砍着,面目狰狞;有人杀红了眼,大声的吼叫,嘴角甚至流出血来。 血溅宝殿,横尸遍地,半个时辰后,已经快冲到仁寿殿了。 此时,杨广已经来到永光门外,杨素、牛弘等人也闻讯赶来,望着山上的厮杀场景,心有余悸,这一场宫变太惊险了,他堂堂太子险些被围杀。(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月票支持,真的很激动!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夜的杀戮 http://..org/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新长安城内,夜色如墨,星光黯淡,到了约定时辰,东宫外的街巷,出现了不少人马。 禁宵的巡卫早已被暗杀,一些武士、剑手、私兵家丁组成了千余人的队伍,在刘局士、元轧、司马铮的统领下,向东宫发起了攻击。 厮杀声,很快从东宫周围发出,东宫长林军卫士,与这些叛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还有一批黑衣人,进攻了东宫内的鹰犬坊,那里防守严密,不次于刑部的天牢,驻守的侍卫,铁甲锵锵,训练有素,也都是杨广派人千挑万选的武士,个人勇武实力不俗,与黑衣剑客拼杀在一起。 这里的打斗声越传越远,在整个长安大兴城内回荡,不少门阀贵族都听到了,连夜组织家丁,发放武器,保护宅院,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趁火打劫。 ……… 周罗睺和吐万绪统领两千东宫侍卫军,扎营在峡谷关卡外,夜里也遭遇了邹廓、史怀义带兵袭击。 好在周罗睺早有准备,因为罗昭云与晋王被拒之关卡城门外的时候,就预感到了可能有变,加上罗昭云派侍卫送消息,让周将军早做准备,地方夜间敌袭。 周罗睺很信任罗昭云,而且他自己也有判断,所以命人找了靠近山脚的地方驻扎,夜里撤走了大部分精锐,埋伏在山林和山坡上。 等邹廓、史怀义带兵袭来,杀入了营地内,却遭遇了东宫侍卫军的伏击。 一簇簇火箭射过去,点燃了营地,瞬间,到处都是奔驰战马,如蝗飞窜的冷箭。帐篷瞬间被点燃,随着风势熊熊燃烧。 上百的禁军甲士被刮倒踩伤,奔窜的火苗,燃烧了他们的头发、衣服。凄厉惨叫,络绎不绝。 四处溃逃的士兵,成了奔涌而来的东宫卫士骑兵的活靶子。 埋伏在丛林、山腰的精兵围堵上来,刀声响亮,血光冲天。短兵交际拼杀在一起。 “杀——” 夜色之下,密密麻麻的身影,带血的刀尖,数不清的战马,密集地交织在一起。 ……… 罗昭云带兵杀向了仁寿宫的山顶上,这里驻守的左右府侍卫、千牛备身等,誓死抵抗。 谁都明白,参与了这场叛乱,注定没有好结局,哪怕现在放弃反抗。回头也要被诛杀,不如临死前在搏一搏。 柳述和元岩、假杨勇此时正困在大宝殿,脸色都变白了,想不到杨广反应这么迅速,他们从哪里得到这些兵甲武士? “情况有变啊,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派出去那些那兵符的亲信,能够调动内城的禁卫军赶过来。”柳述叹道。 元岩情绪有些低沉,与半个时辰前的意气奋发,判若两人。他已经预感要失败了。 哪怕那些携带兵符的人调动了禁卫军,可是没有大人物坐镇,那些将军、统领,如何选择。很难说。 最后能指挥大军的,不是兵符信物,而是人! 元岩的猜测不错,事实上,那几个手持兵符的人,真的调动了禁卫军。但是那些武卫府、监门府的将军带人赶到了永光门外。 当他们看到太子杨广、大臣杨素、六部一些尚书、柱国之后,摄于那种文武大臣的官威,全都不敢异动,直接向杨广效忠了,甚至主动封上了兵符。 军队虽然是国家统治的机器,但这些将军不是机器,他们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利益选择,有忠义和畏惧,这个时候,看清了局势,都明白该向谁效忠。 杨广接过了兵符,长舒了一口气,感到胜券在握了。 “诸位将军,你们赶来及时,元岩、柳述叛变,行谋逆大罪,不可饶恕,目前正在负隅顽抗,现在孤王下令,查封柳述、元岩、元胄等人的行宫,关押家眷,听候发落!” “遵命!”一些将军接到命令,开始行动。 令狐行达也带近千侍卫军赶来,杨广命他接受内城的防御,这是他心腹将领之一,交给他管控内城,才会放心。 半个时辰后,山顶仁寿殿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血水喷溅了金殿,染上赤红,腥血之气扑鼻。 罗昭云、郭孝恪带兵攻向了大宝殿,在这里,还有百余名武士,做最后的搏斗。 锵锵锵—— 刺耳地刀声响成一片,伴随着将士呐喊,还有临死前地凄嚎,一片残酷血腥。 无边地杀戮中,双方甲士一**倒下,那些年轻的面孔,都成为了刀下亡魂,一次宫变,往日同营的大隋男儿,如今却生死相向。 “大势去了。”元岩颓废地叹息一声,带着一种无力和不甘心。 柳述哐当一下,软坐在地上,浑身发僵,额头全是冷汗。 失败意味着什么,他们心里都非常清楚,虽然在谋反之前,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正接受的时候,还是无法面对。 外面的兵器交击声、厮杀声那样的刺耳,他们在等待失败来临的那一刻,是如此的煎熬。 轰隆! 殿门被撞开了,一簇精锐甲士冲进来,很快控制了大宝殿的外室和内轩。 罗昭云、郭孝恪率先进入,命人绑了两个罪魁祸首,看押了杨勇,同时镇住里面的局势,不让嫔妃、宫女们乱走乱跑。 随后,司马德戡带人进来了,走向前对着几位嫔妃施礼,客套几句后,大有深意地看了罗昭云一眼,似乎想把功劳给自己多捞一些。 不到一刻的工夫,大宝殿外传来喏唱声:“太子殿下到——” 杨广、杨素、张衡、牛弘、苏威、李诨等朝堂大人物都到了。 “拜见太子殿下。”所有宫内的人都在施礼。 杨广扫了柳述、元岩二人,眼神带着一股杀机,冷哼道:“胆大包天的狗东西,竟然要谋反,残害陛下,窥探社稷,罪不可恕!” 柳述、元岩已经心死,也懒得狡辩了。 杨广又去看向杨勇,此刻,假替身再也演不下去了,噗通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出自己的身份。 殿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原来这个杨勇,竟然是假的。 “岂有此理!”杨广更加愤怒了,有一种遭人戏耍的感觉,浑身杀气更浓烈了。 “太子殿下,过去看看陛下吧,他……驾崩了。”蔡氏哭诉,顿时,嫔妃、宫女们都悲戚地哭了起来。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六章 登基为帝 http://..org/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杨广在众多嫔妃和大臣的面前,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顿时嚎啕大哭,几乎三叩九拜一般在杨坚的床榻前,毕恭毕敬,痛哭流涕。 众多大臣和宫内人,也都在他的感染之下,呜呜哭起来。 这里已经没有罗昭云他们武将的事了,于是退出大宝殿,在殿外庭院把守,同时派侍卫们清理院子,抬出尸体。 不一会,内侍省的内给事、内常侍,匆匆赶来,进入宫殿内听候旨意,很快,内侍省下的各令坊开始行动起来,准备内城的国丧事宜,整个仁寿殿都忙乱起来。 郭孝恪压低声音,对着罗昭云道:“你说柳述身为当朝驸马,权位红极一时,即便太子登基,他仍是皇亲国戚,为何要铤而走险,发动谋乱呢?” 罗昭云对于古代宫廷之事,虽然有所研究,但毕竟都是史家之言,柳述在想什么,没有人能完全把握。 不过,在罗昭云看来,柳述这样做,一来因为他跟杨广、杨素等人关系不睦,私下有恩怨,一旦现任太子登基,他肯定会被疏远,离开朝廷中枢,不能在那么受宠当红了。 其次,杨广的性格,跟杨勇差别巨大,二人治国的理念,一个偏向法家,一个偏向儒家。 柳述乃是河东柳族,也算门阀大户,几代治儒学,杨勇的性格和治国理念,跟他们这群门阀高族有很多的契合性,深得朝廷大臣和世家名望之士的拥戴,所以,才有那么多旧势力,在背后支持杨勇。 可惜的是。杨勇这种宽仁随和,率意任情,并不适合隋代,如果他生活于汉唐宋明的中期。都将成为一代贤主,可惜生活在五胡乱华,南北朝动乱之后的大一统隋代,有太多的政局隐患,没有平稳。使大隋表面光鲜,实则根基不稳。 这大隋跟秦国很像,当年秦国统一六国之后,迅速灭亡,除了二世昏聩和赵高弄权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六国旧贵遗族不甘心就这样臣服强秦之下,还需要一次大乱战争,彻底摧毁那些旧贵根基,等到了汉代,六国的贵族子孙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亡国久远,百姓思定,才能平稳下来。 隋代也如此,将会有大型的农民战争,混乱厮杀,烽烟四起,门阀被动摇,贵族元气大伤,到了唐代,才能长治久安一些。 罗昭云想到这些之后。摇了摇头,根本就说不清楚,原因太复杂了。 “或许,柳述他们。已经不是夺权争宠那么简单,还涉及到,未来大隋的方向,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也许大隋的命运,会有些不同吧。”罗昭云轻轻一叹。他不知自己在这场宫变中扮演的角色,是否在影响历史,还是促进的历史的进程。 后半夜,仁寿宫内传出了钟响,回荡山城,那是国丧之钟! 半个时辰后,一些文武大臣开始陆续赶来仁寿殿,通过永光门,进入大宝殿外,听候宣召议事。 太监寺人们开始给大臣们发放黑纱,以君臣之力带着丧孝。 一些老臣们伏地痛哭流涕,喊着:陛下,陛下,您怎么就这么去了。 整个山顶宫殿群内,都是哭声悯动,愁云惨淡,给人一种低沉、压抑的感觉。 由于皇帝驾崩,需要一系列的仪式,还有给杨坚的尸体穿戴天子丧服,准备入殓。 这些事情,早就有所准备,所以开展起来,有条不紊,太监宫女,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当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杨广在大宝殿前的仁寿正殿,召见了赶来发丧的文武大臣,足足数百人,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拂晓时刻,太子杨广在数百文武大臣的拥戴下,登基为帝,正式开启了他的帝王生涯。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一般的高喊,杨广坐于金銮宝座上,顿时感到了一股庄严、厚重的感觉。 厚德载物,一个人处于某种高位,就感觉到身上无形的重任和压力,没有足够的德行,难以载住这股压势。 那数百的文武大臣,哪个是凡俗之人? 他们高呼跪拜,冥冥之中,凝聚成一股大气运加持在了杨广的身上,江山社稷,并非儿戏,天命之子,也绝非说说那么简单,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 没有足够硬的命格,日后多数都要惨死在金銮宝座上。 杨广内心兴奋,但故作镇定,面带微笑,点着螓首,双手虚托,朗声道:“众卿平身!” 哪怕平时私下演绎了无数遍,但真到了这个时刻,他还是浑身发颤,说不出的激动。 杨广当初宣布了几条政令,多数都是跟国丧有关,交给了九卿中的太常寺来办理,然后就是一些颁布檄文,公布州郡,大赦天下的事宜。 忙完这些,太阳已经高悬,明媚的晨曦照耀在山巅宫阙金顶上,灿烂无比。 红日驱走了阴霾,昨晚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宫廷之战,杨广并没有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散播出去,会对皇权的威严造成影响,也会给他登基大事,增添许多非议的话题,人云亦云,到时候传到房间,添油加醋,弄不好野史里说成他篡权夺位了。 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因为宫廷的厮杀声,难以掩盖,在夜半人静的时候,传得格外响亮,但是谁都没有提出来,免得撞大霉。 文武大臣散堂之后,杨广召集了杨素、张衡等少数心腹大臣,讨论接下来的稳定措施。 杨广对杨勇这个眼中刺,一刻也不想多留了,命令一些侍卫手持密令赶回大兴城,去往东宫,见到杨勇之后,立即处死,不得多言。 只有这个人死了,许多势力才会死心,杨广才能安心,至于杨勇的几个儿子,杨广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行立斩决,打算留上一段时间,免得遭受议论,说他薄情寡义,对皇族血脉冷酷无情。 “陛下,当务之急,把仁寿宫的内外城池,都换上咱们的防卫,此外,长安新城那边,可让宇文述将军,更换城防,把整个京师彻底稳固,以防有变!”杨素谨慎说道。 杨广微微点头,语重心长道:“当前的形势,我们已经稳操胜券了,但我最担心的,是那五弟杨谅,屯兵太原,管辖三个郡的军政大权,二十万大军,对长安虎视眈眈,这才是心腹大患啊!”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诓骗之计 http://..org/ 长安新城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刘居士率领一群剑手、武士、绿林匪徒,攻打东宫,恶战了一个时辰,也没有攻克,最后宇文述带禁军及时赶到,围剿这片乌合之众。 除少数人突围而走,大部分人都战死了。 杨勇并没有被救出去,他的命运,接下来只有死路一条了。 历史的规律比较奇怪,许多事会重演,很多王朝第二代指定继承人,提前被立为太子,往往最后都是一种悲剧结局,秦的扶苏,汉的刘盈、隋的杨勇、唐的建成、宋的德昭等。 身为开国之主的嫡长子,处于权力争斗的最漩涡之处,往往不具备想他们父亲那样的立国之雄才伟略,所以悲剧也就注定了。 ……… 雄关之外,周罗睺、吐万绪等人,也在清理战场,昨夜一番厮杀,斩杀禁军上千人,己方也损失了三四百人,好在他们是胜利的一方,没有被偷营得手。 接下来,通往仁寿宫的路畅通无阻了,二人率军进入的仁寿宫的外城,才得知老陛下已经驾崩,太子今早就已经登基为新陛下了。 周罗睺、吐万绪相视苦笑,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快朝廷要经过一些变动和清洗了。 ……… 清晨,阳光明媚洒在山麓上。 北斗殿内,萧妃跟自己的长子杨昭,小女儿杨采玉见面,听二人谈论着沿途的经历,尤其是如何在山谷遇袭,被罗昭云料敌先机,提前替换了,致使误中副车,否则,他们早就没命了。 雍容华贵的萧妃听完,对罗昭云的印象更增几分好感,倘若罗昭云没有能力和胆色,未雨绸缪。冒死相救,她的长子和小女儿,都将遭遇不测了。 “如此看来,那罗昭云还真是一个栋梁之材。如此年纪,带兵严禁,遇事不惊,料敌之所想,将来必是一位名帅!” 晋王杨昭、小公主杨采玉听到母亲如此高度评价罗昭云。出奇地都没有任何异议,纷纷点头。 萧妃微笑说:“不对劲呀,换做以前,我一提罗昭云少年成才,还有人跟哀家辩驳呢,怎么今会儿,也认同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杨采玉笑嘻嘻道:“以前我不了解他,现在,我也知道他有勇有谋了。” 萧妃抿嘴一笑,这个小妮子。似乎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不骄不躁了,举手投足,都稳重了不少。 “玉儿,这个罗昭云,你不讨厌他了呀?” “谁说我讨厌他了。”杨采玉大眼睛扑闪扑闪,一副很正经地道:“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谁也不准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 晋王在旁笑道:“母妃,这点孩儿可以作证。那罗昭云把她护在怀里,用身体挡箭,不让她受半点损伤,的确有救命之恩。” “是吗。那可要好好谢一谢人家了。”萧妃说道。 晋王杨昭一半试探,一半调侃地说:“反正小妹年纪也大了,不如撮合一下,我瞧那罗昭云人品不俗,武艺高强,文采出众。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过几年成婚,挺般配的!” “啊——”小公主杨采玉惊呼一声,脸颊顿时腾地一下红彤彤起来,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谈婚乱嫁早一些,脸还嫩一些,吱吱唔唔地又摆手,又摇头的。 萧妃见状说道:“玉儿没有这层意思,还是免了吧,你们父王,已登基大宝,回长安祭天之后,就是新任国君了,堂堂公主,以后嫁娶,肯定要按照国制,选取文武重臣家里的公子,不可儿戏了。” 杨采玉听完,心里委屈,很不是滋味,也不知为何。 或许因为她自己的婚姻,无法自己做主,或许因为罗昭云不在那心腹重臣家族之列的缘故吧。 “不行,我的婚姻,也要由我做主,难道贵为公主了,还没有权利自己挑选吗?”杨采玉泪光闪烁,有些激动了。 萧妃和晋王杨昭面面相觑,然后都会心地笑了。 小妮子的心思,二人多少都能明白一些了。 “那罗昭云究竟如何,你是否中意他呢?”晋王似笑非笑地问。 小公主杨采玉有些愣住,有些想承认,却又抹不开面子,一时有些犹豫,其实心中早就蠢蠢欲动了。 ……… 仁寿宫大殿内,杨广说出了自己担忧五弟起兵谋反的事,让几位心腹近臣商议对策。 如今还能对他的皇权构成威胁,对天下造成紊乱的人,便是这五弟汉王杨谅了。 杨素道:“汉王杨谅处于天下精兵之地,领地西起华山,东至渤海,北达燕门关,南到黄河的五十二州,当年曾上奏陛下,说突厥正强大,太原即为重镇,应加强防备。陛下听从了他的话,大发民工劳役,修缮兵器,贮存在并州,使太原一带,囤积的重兵,而且老陛下特授杨谅遇事不必拘于律令限制,可自行行事的特权。” 牛弘接着道:“不错,这几年,杨谅越来越变本加厉,招纳亡命之徒,和身边的无户籍之人,将近数万人,充为亲兵,不在府兵之列,同时任命南朝梁将军王僧辩的儿子王頍为咨议参军,重用以前是南朝陈的大将军萧摩诃,一文一武,早有了谋伐之心。” 杨广有些疑虑问:“诸位可有良策,迅速平定杨谅?” 杨素微笑道:“上兵伐谋,现在陛下刚登基,天下未稳,朝堂局势尚不安定,最好能不动用兵马,将其擒拿。” 杨广询问:“哦,杨卿有办法?” 杨素答道:“不放矫诏一封,假传老陛下旨意,命人带诏书去太原,就说病情加重,召杨谅回朝,此时老陛下驾崩消息未传出,他不知真假,把握有很大,他能跟回朝来,到那时,要擒住他就容易了。” 这是一条疑兵之计,以假乱真,施展权谋诡计,骗来杨谅,自投罗网。 杨广脸上有了笑容:“此办法甚好,兵不血刃,朕就派人带着诏书前往吧。” 张衡道:“这个诏书,臣来拟吧。” “知朕者,张衡也,哈哈——”杨广大笑起来,以为此计定能诓骗住杨谅。 其实是,杨广根本就不清楚,隋文帝杨坚与杨谅之间,早有暗语,岂是那么容易上当受骗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低武层次 http://..org/ 隋文帝杨坚的丧礼正在仁寿宫内城紧锣密鼓地操办,由于杨广有其它政治目的,并没有把消息散出,所以,长安新城和天下各郡的百姓们,都蒙在鼓里,并不知情。 杨广派出右武候车骑将军屈突通携带矫诏玺书,带着数百快骑,前往晋阳,要召杨谅回京师。 这屈突通祖上为库莫奚种人,后依附鲜卑慕容氏,十足的胡人血统,他自幼性格刚直、坚毅,擅长骑射,武功不俗,乃是大隋一员猛将。 杨广之所以派他去,原因简单,这屈突通耿直的秉性,在朝堂有名,一直以来,并非东宫的心腹,但是屈突通有个优势,就是效忠皇帝。谁做皇帝就效忠谁,以前是杨坚,现在是杨广,有一股忠君情结。 如果杨广派宇文述、司马德戡等人去,杨谅肯定会怀疑,只能派去一个看上去中立的人,实则眼下又对他忠心耿耿,才能实施他此次的诓骗谋计。 这件事安排完后,杨广又开始了其它布置,如何回长安举行祭天大典、祭祀祖庙等,如何把自己的心腹提拔起来,削弱老旧势力的影响。毕竟许多老臣,多是效忠杨坚的,对杨广未必那样支持,甚至有些人是支持杨勇一方,他不能坐视不理,不分远近亲疏。 ……… 罗昭云回到临时行宫驻所,辛苦了一天一夜,总算可以休息一番,不用执勤了。 这次他的功劳,不可谓不大,首先保护了太子和小公主安危,其次,及时通知城内的人早作准备,第三带兵杀向仁寿殿。 罗昭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也不知未来的路在哪里,历史会如何发展? 他身在历史之中,感到有些茫然,虽然知道总体的方向。但细节却完全不同,如果以为掌握的历史就能无所不能,那就是无知和找死了。 因为后世所知的历史,多数是官方史家有选择地记录。还有的是拼凑、臆测、美化、杜撰的,书本上的许多历史人物,也许跟真实存在过的那个古人,有很大的差距。 这就好像后世社会中,官方公布了很多官员。如何的清正廉明,如何的刚正不阿,如何的为公为民,如何的大义凛然,如何有文化修养,呵呵,你真信啊? 罗昭云现在一步步向前走,个人力量有限,只能随波逐流,根据新形势和发展。随机应变,等待机遇到来。 不论是现在任隋官,还是以后投唐,或是自己打江山,都需要根据形势待定。 他也不确定,自己来到这个空间历史,是否还有隋末的农民战争。 当务之急,罗昭云还是在不断地储备和积累,功夫也没有落下,这次经过一番厮杀。隐隐感觉自己马上就要突破化劲了。 化劲,是以武入道的一个过程关卡,突破过去,对内劲的把握。有了全新的体会,可以全身密布气劲,虽然还挡不住兵器刺、砍,但是钝器却能被气劲卸开力量,保护自身,还能对危险有所感应。身体的敏捷度、力量等等,都有一次突破。 他觉得始终差了一点窗户纸,无法捅破,思考半天没有想通,就去找周罗睺求教,在对方所在的行宫院子里,煮酒论武,一老一小,谈的很投机。 周罗睺叹道:“其实咱们军方的武,只是低武;江湖的武,才是高武。但朝堂和江湖,两个层面,相互并不牵扯,各有各的规矩,那些古武门派,禁止让宗派内的真传门徒进入朝堂效力,也不干涉世俗皇权等;而朝廷也不会去干涉那些武功高强的宗门人士活动。” 罗昭云闻言,感兴趣起来:“真的有厉害的江湖侠士吗,是否能飞檐走壁,凌空渡河等等?” 周罗睺微笑道:“当然是真的,在南陈的疆域,就有那么一个武林门派,一些弟子都突破到了化劲层次,当然,他们并不叫化劲,而是另有叫法,似乎跟道家练气吐纳有关,他们实战不足,打小就练气和练剑术,以气入道,比较玄乎。咱们是以武入道,比较粗浅直白,练起了也苦,不得其法,突破者寥寥无几,但实战强大。” 罗昭云询问道:“那鱼成都,是否早就突破了化劲层次?” 周罗睺说道:“不错,化劲之上,有‘百脏共鸣’境界,再往上,据说是‘抱元归一’,你光听一听这名字就知道,都是道家养身的功夫,没有真气运行秘法,你光靠自己摸索,苦练枪术,是无法达到的。” 罗昭云听完之后,有些哑然,他如何不明白?那分明就是武林高手,侠客的世界! 所谓的真气运行秘法,说直白些,就是上乘武功秘籍,不光是武技、枪术等等,格斗、杀敌本领,还有如何运气打坐,吐纳冥想的细节,改善经络和内脏等等,更加高深了。 “有些明白了。”罗昭云点头,只不过,他没有真正接触过庙堂之外的游侠剑客,不知道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尤其是在古代,没有火器,没有普及大学,存在古武门派,并不难理解。 ……… 这一日,罗昭云被太监来传口谕,宣他入北斗殿,本以为杨广要见他,却被引入偏殿,在一个轩堂内,看到了华贵美丽的萧妃,还有晋王杨昭、小公主杨采玉。 “拜见萧妃娘娘!” 罗昭云对这萧美娘多少有些感触,这个女人在历史上,也算鼎鼎大名了,其实,杨广已经登基,不久她就要册封为萧皇后了。 萧妃伸手虚托一下:“起身吧,罗将军,这次召你过来,并非为了国事,听晋王、公主提到,你这一路上,斗智斗勇,百般维护,才保得他兄妹安全,这份尽忠之情,哀家并非作为嫔妃来感谢你,而是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要对你说一声感激的话。” “萧妃娘娘严重了,末将职责所在,定当鞠躬尽瘁,无须如此!” 萧妃面带微笑,越发觉得这个青年言语谦逊,识大体,有素养,她对罗昭云也愈加喜欢和欣赏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汉王反 http://..org/ 罗昭云被萧妃接见,当面把他褒扬一番,又赐予了一些珍珠玛瑙,黄金绸缎等,表示感激。 他自然要推脱一番,奈何萧妃和晋王盛情难却,罗昭云只得接受了赏赐。 萧妃忽然问道:“罗将军,今年你有多大年纪了?” “十五岁了。”罗昭云恭敬回答。 萧妃和蔼询问:“家里长辈,可曾为你在找婚配之事?” “这个,尚无!”罗昭云有些愕然,如实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他没有细想过,毕竟才十五岁,不着急成家,他想在二十多岁在谈婚论嫁不迟,不想过早就被绑在家里,妻妾成群,孩子成堆。 萧妃微笑点头,侧首看了杨采玉一眼,小公主顿时满脸通红,娇羞无比,手中捏着丝带,无比的紧张,虽然有些羞恼,但内心还是喜悦的,怦怦乱跳着。 “按我大隋律例,男子过十七岁,到弱冠年纪,就可成家。罗成,你已十五岁,离这个年岁也不远了,可曾有心仪对象?” 萧妃问完话,杨采玉感激自己的小心脏儿都快蹦出嗓子了,非常关注,不知罗昭云如何回答? 她担心对方说有心仪的女人,却不是她。 毕竟,她还小,对方的年级,不可能喜欢上她这个豆蔻小丫头。 罗昭云脑海中浮现出了萧依依的倩影,不过,他心中暗叹,对方身在青楼,背景复杂,跟他即便有情有义,但是最后,未必能成眷侣。 除此之外,他还没有什么中意的女人,或许来京城时间过短,没有什么机会接触吧。 他摇头道:“暂时没有,我年纪尚轻。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打算先为国效力,多锤炼一番,日后能文武双全。” 晋王在一旁微笑道:“你现在就已经文武双全了。这个年纪,有此等官爵、文采和武艺,在长安城内,都很少见了,反正我最近一些年。没听过京城内有这样的杰出儿郎,他们多在家族门阀的护翼之下,与你相比,缺少磨炼,差得远了。” 小公主杨采玉听完,则暗暗送了一口气,心下则想:罗成啊,你一定不要着急婚娶,等我长大哦! ……… 杨坚的国丧大礼已经准备妥当,而杨广的各方面准备也完成了。所以,在那晚宫变后的第四日,终于起驾回京师了。 现在禁卫军、侍卫军等,都被他控制住了,身边的亲信都担任了要职,杨广的安全已经层层设了保护,千军万马也难以冲杀到他跟前,更何况一些低武刺客? 杨广坐在黄金雕纹、珍珠镶嵌的车撵上,一切按古之天子礼仪佩戴和出行,头顶天子冠。龙袍加身,整个人的气质,格外厚重、深沉、内敛了不少。 他看着蔚蓝天空,壮丽山川。心中不禁涌起豪情万丈。 终于,他作为一国之君,坐在车撵之中,出驾回宫,虽然感觉不够想象中的气派,但还是令他激动不已。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 杨广心中波澜起伏,一会想到晋阳杨谅那边如何,一会想到回到京城,如何削弱旧阀势力,如何确立他的年号,如何开展他的宏图霸业? 他不会忘记,其父杨坚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大隋表明殷实和富裕,其实危机甚重,最大的隐患还在门阀,关陇贵族,天下豪强大族太多,哪怕是皇帝,也得搞平衡,来拉拢一部分大族,压制另一部分,否则就会受其干扰和胁迫。 但是杨广并不怎么赞成父皇的那套说辞,在他看来,宽仁相待只是使矛盾后延,就算他当政时不乱,那以后呢?他的子孙都长于后宫,能有几个大作为者?纵观历史,皇子皇孙一般都是一代不如一代,他不想把问题延续给后人,那样就太不负责任了。 六镇已过百年,强悍之风依旧,可见并不是教化就能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根本入手,斩草除根,将这些六镇后裔的打压拆散,甚至杀绝,不留后患。 对于关陇贵族,愈是八大门阀,越要进行开刀,否则再发展壮大下去,又要恢复东晋时期‘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了。 慈不掌兵,善不称王,杨广心中涌起一份杀机,他要大刀阔斧来解决这些危机,让大隋江山永远巩固下去。 ……… 屈突通带着三百轻骑,日行三四百里,三日后就赶到了太原城。 在春秋末,晋国大卿赵简子家臣董安于在太原盆地北端晋水北岸,悬瓮山东侧修筑晋阳城,周长六里,至西晋时期扩建。 北齐于汾水东岸增筑新城,旋在旧城增设龙山县。隋以龙山旧城为晋阳,新晋阳城为太原,所以太原与晋阳,并非同一城邑,但相隔不远。 这里的地理位置,三面环山,黄河第二大支流汾河自北向南流经,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素有“襟四塞之要冲,控五原之都邑”之称。 屈突通携带玺书而来,原本以为此计万无一失,但想不到,杨谅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原来隋文帝事前已经和汉王杨谅约好,如果有诏令让他回京城,敕令上面会多加一点,然后再验玉麒麟是否符合。 那玉麒麟是兵符,一分为二,皇帝与将领各持一半,准确相合说明诏令无误。 杨谅既看出了诏书有假,就知道朝廷已经出事了,他立即找来自己的心腹文武官员商议,说出了父皇已经出事,现在杨广派人来诓骗他回京,必然不安好心,寻求对策。 萧摩诃等人跟在杨谅身边,多是一些被朝廷疏远之人,才辅佐杨谅,谁也不甘心就这样碌碌无为,听到杨谅分析之后,纷纷劝他趁着杨广尚未正式登基祭天,公布天下的时机,起兵造反,以迅雷之势,攻入长安城,那么他就能成为大隋未来的新主人了。 杨谅其实早就对大哥杨勇被废,杨广为太子之事,耿耿于怀,心有不服,现在又发现杨广不怀好意,要阴谋对付他,心中害怕,自然不肯坐以待毙,稍微一犹豫后,立即绝对,起兵夺权! 大隋朝第一起宗室谋反事件,骤然爆发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祭天之典 http://..org/ 杨谅拥兵二十万,镇戍一方,多是北方重地,民风彪悍,有北齐和六镇的军民,实力强大,加上马场也多,能迅速组成一支数万铁骑的队伍,南下横扫。 在杨谅的身边,也聚集了一些文臣武将,虽然没有朝廷那么多能人,可是兵强马壮,对杨广的登基同样造成了巨大的威慑和考验。 当晚,屈突通提前被汉王府的细作送了情报,得知汉王要起兵谋反的消息,不敢再逗留,连夜通过太原城的刺史皇甫诞的关系,打开城门,放走了屈突通等人,使杨谅的派去的人,扑了一个空。 因为这个原因,加上皇甫诞又去劝说杨谅不要起兵,分析这几十州的粮草无法与长安相比,君臣名分已定,即便兵强马壮也难以取胜,一旦战败,更是下场凄惨,不如归顺朝廷,气得杨谅把这皇甫诞关押狱中。 数日之后,杨谅在并州发布檄文,声称讨伐奸臣杨素,以清君侧之名,起兵南下伐长安。 此时,杨广正在长安城外,进行着祭天大典,渭水河岸,祷告上苍,进行着君王登基后,祈求天命,保佑社稷。 围观群众十万人,站在河岸两边,高呼着万岁,气势沸腾,场面宏大。 跟随的文武群臣不下千人,其中超过一大半都▲▽,≈是关陇贵族的人,他们各自鬼胎,心中想的东西,多是利益取舍。 也有一些倒霉的门阀,比如元阀首当其冲,杨广虽然没有以谋反大罪公布,但下手绝不手软,把元岩、元虎、元雄等都抄家了,男子斩杀,女子放入教司坊内,世代为奴。 柳述虽然为公主驸马,杨广没有杀他,但也抄家没收,把柳述贬为庶民,发配龙川郡烟瘴之地,这一去,估计十死无生了,他的正妻虽是兰陵公主,但杨广丝毫不给情面,逼她改嫁,但兰陵公主不从,甚至以死相逼,不再朝觐,并上表请求去除封号请求与柳述同往流放地。 杨广大怒,断然拒绝了妹妹的请求,柳述被独自流放,不久就死在那里了。 那天夜里,但凡参与了宫变的武将全都被剔除来,全部斩杀,这些都是禁卫军人,原本是保护皇帝的,却被某一阀收买,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心中毫无王法,不敬畏皇权,统统该杀。 杨广回到京城三天,已经下令斩杀了不少文臣武将,罢黜的官员也不少,充分体现他的铁血手腕和魄力来。 大典过后,杨广回宫,接受群臣朝拜,自这日起,他就是大隋正式的皇帝了。 萧妃自然被册封了皇后,晋王杨昭被册立了太子,像杨素、宇文述等人自然都提升了官爵,以前在东宫六率府当过将军的亲信,也都被调离东宫,到京城十二府兵任将军、大将军了。 罗昭云很幸运,一年只打这一次血仗,竟然连跨两级,又升官了,郎将爵位,官职为直阁将军。 这也是大隋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了,而且全靠自己打拼来的,没有借助庇荫和门第优势,更难得了。 大典过后,罗昭云回到自己的府邸,跟宁沐荷一起吃饭,午后,躺在一张大木椅上,享受着她的按摩手法。 虽然宁沐荷在外面,执掌财政,管理着酒楼和其它工坊买卖,但是在家里,却对罗昭云百依百顺,仍和当初一样,不忘初心。 “阿郎,我们很久没有这样在一起单独吃饭了。”宁沐荷一边用素手给他肩膀揉按,一边埋怨道。 “好像是,这样,以后晚上,你可以回来吃,但是要注意隐蔽,别让有些人发现,我跟宁氏其它酒楼有关系。” “哦,明白了。”宁沐荷很想天天住过来,就在他的身边,可是她也知道,这不现实,宁氏商会在长安新城越铺越大,有了一定规模,她每天需要很多事要忙,逐渐积累大财富。 她随着阅历提升,知识增补,视野开阔了,越来越佩服罗昭云,总感觉他在未雨绸缪着什么,也许,以后他暗中的财富,足以做任何事了。 “最近剑术和武艺没有落下吧?” 宁沐荷道:“当然没有了,每天早晨都会起来练习武艺和剑术,虽然不能上战场杀敌,但对付几个侍卫,还是可以做到。” 罗昭云道:“那就好,现在看似盛世,但是一直不会缺少战争,如果我猜测不错,很快北伐汉王要开始了。“ “阿郎,你会不会被派出去带兵杀敌?” “有这种可能性啊!”罗昭云点头,他挺喜欢这种从军厮杀,金戈铁马的热血感觉,为以后自己的统帅才能来锤炼! 宁沐荷担忧道:“我不希望你总出征,刀剑无眼,如此冒危险。” 罗昭云叹道:“未来的格局可能是残酷的,只有今日磨炼到了,来日才能游刃有余,在乱流中屹立不倒!” 宁沐荷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涌起一种爱慕的感觉,此时的罗昭云,十五岁的年纪,却给人一种相当睿智和成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战略谋划 http://..org/ 杨谅起兵谋反,招兵买马,磨刀霍霍,声势壮大,北方顿时调动兵马,一片紧张备战额度气氛。 这杨谅是杨坚的第五子,都说老幺吃香,果然不假,杨坚对这小儿子最宠爱,不但给他兵权,总领北齐旧境五十二州,还有法律权力,杨坚对他放松警惕,不顾开皇律约束,让他便宜从事。 在财政上,怕他缺钱,所以特许他造钱,享受特权,如同一个地方割据的藩王一般。 几年下来,杨谅图谋已久,身边也收拢了不少怀才不遇的人,比如王頍、萧摩诃等人,都是朝廷边缘人物,却有大才干,渴望从龙之功,纷纷拥护杨谅。 这五十二州城,至少有十九州的刺史和府兵将军,同时相应杨谅起兵。 不出七日,大军已经凑足了三十万众,其中五万的骑兵,声威强大。 晋阳宫,杨谅把它作为了自己的行宫,暂时号令群雄,接受朝拜拥护之地。 早在东魏孝静帝武定三年,权臣高欢开始在晋阳县修筑晋阳宫,并在天龙山开凿石窟,建避暑宫。 隋文帝开皇九年,还是晋王的杨广,来此扩建晋阳宫,并在晋阳宫外筑周七里、高四丈的宫墙,初名“宫城”,隋文帝更名为“新城”,以区别于原有1,≤的大明城。开皇十六年,杨广又下令建筑仓城,城周八里、高四丈,东城墙与新城西城墙相连。 如今杨谅起兵之后,俨然把晋阳宫当成了自己的宫城。 宫苑内,竹木葱郁。生机勃勃,碧波荡漾。涟漪阵阵,小桥流水。假山飞瀑,花圃中点缀着藤萝、月季、蔷薇、牡丹花。 夜幕降临,无数的红色纱灯随风摇摆,给宫苑染上一层橘红色的光泽,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在晋阳大殿内,灯火通明,二十二岁的杨谅,与一些心腹。文臣武将,正在商议南下出兵的事宜。 这里除了有萧摩诃,王頍外,还有总管府兵曹裴文安,柱国乔钟葵,大将军綦良、余公理、刘建、纥单贵、王聃、茹茹天保等人,同样人才济济,虎将如云。 “诸位,各路军马已经聚集在晋阳一带。随时能够南下,但是如何出兵布局,孤王尚无定论,不知将军们可有高见?” 裴文安先说道:“汉王。井陉以西之地,完全在大王控制之下,太行以东。各路军马,也归大王指挥。当全部动员,派老弱残兵驻守险要。但仍命他们随时扩充土地。然后率领精锐,直入黄河渡口的蒲津关,某愿充当前锋,汉王可率主力继进,闪电攻击,挺进霸上、咸阳以东地区,可以从容不迫的把它平定。此时,京师震动骚扰,军队不能马上集结,上下互相猜疑,人心离散。我们立即发号施令,谁敢不听。用不了十天,大事可定。“ 众人闻言点头,都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 老成稳健的萧摩诃也点头赞同,觉得裴文安提议不错,说道:“末将也赞同这个观点。” 萧摩诃可是南陈第一猛将,只不过,现在已经七十三岁,老当益壮,仍神采奕奕,说话声音洪亮。 王頍在一旁道:“如果汉王要进攻长安,就要多用关中、秦川一带的府兵;倘若汉王要守住北方,扩展地盘,当用北齐的遗民兵将,尽量发挥地域军种的优势,事半则功倍。” 杨谅点头,他只有二十多岁,历练不足,所以一时也没有多少高明意见,听从几位心腹大将军的建议后,觉得都挺有道理,兴致勃勃,最后拟定了战略部署。 第一路军马,由大将军余公理统领,从太谷出发,前往河阳一带;另一路军,由大将军綦良带领从滏口出发,前往黎阳,占领粮仓;又一路军,由大将军刘建率领从井陉出发,夺取燕赵地区;第四路军马,由柱国乔钟葵为统帅,从雁门出发,进攻黄河渡口。 第五路大军,也是全军主力,任命裴文安担任柱国,与纥单贵、王聃、大将军茹茹天保等率军直指京师,杨谅和萧摩诃等率十万中军在后,后继跟进。 这些军马部署过后,杨谅满脸的兴奋,似乎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胜利,或许,大隋未来之主,将是他的位置。 当晋阳这一方紧锣密鼓地调动兵马的时候,杨广在皇宫内,也频频宣召大臣进入禁宫内,商议对策。 经过一番讨论,杨广还是觉得把这次统帅反叛的重任交给杨素,才能让他放心,因为杨素的战绩从无一败,用兵无常规,能打各种场合的战役,军纪严明,不论从战绩还是威望而言,都足以威慑军心。 杨广自知刚登基不久,地位不稳,还面临朝着许多势力和门阀的抵触,杨谅的起兵,无异于把他推到了火架上来烤,熬不过去,就要成飞灰,熬过去,他就能百炼成金。 但是,他的朝廷大军,只能短期内聚集十万人马,与敌军三十万相差悬殊,要一鼓作气,不能失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纵观朝廷中,能让他放心的人,也只有杨素了。 “杨卿,这次以你为帅,汝觉得,当选哪一人为副帅跟随?”杨广客气询问。 杨素沉思一下道:“周罗睺将军吧,他跟去,一来跟萧摩诃熟悉,能了解对方的战术打法,另外,可以给朝廷内外的人瞧一瞧,陛下是重用那些从江南来关中的降将的!” “如此甚好!”杨广也觉得大有道理。 杨素忽然又道:“还缺少一位先锋将,老臣想调一人,就是罗昭云,他年纪轻,是可塑造之才,也是一员福将,有气运加身,对行军出征有助力。” “他,福将?”杨广思忖了一下,想到罗昭云的起步和提拔,还真是步步生莲,非常顺利,有福气加身一般,对他夺权登基也有了巨大帮助,的确是一员福将,于是,首肯准奏了。(未完待续。) ps:金戈铁马的画卷,重新要开始了!自此热血不断,平汉王,战吐谷浑,雁门之乱,三征高丽!罗昭云的身影,将贯穿始末! 第一百五十二章 步入化劲 http://..org/ 大隋皇帝杨广为了稳定局势,开始对朝堂进行洗牌,大力提拔他所信任的贵族,三省六部的人员很快就确立了, 杨素为尚书令,苏威被封为左仆射,高颎也被重新任用成为右仆射,牛弘为吏部尚书,梁毗任刑部尚书,长孙炽为工部尚书,樊子盖为民部尚书,段文振为礼部尚书、卫文升为兵部尚书,按照大隋规制,这些人都是宰相班子的重臣。 杨广麾下的一些东宫亲信将领也都被册封为京城卫府大将军,如宇文述提升为左卫大将军,于仲文提为右卫大将军,郭衍为左武卫大将军,李景为右武卫大将军等等…… 还有一些人,如裴蕴为御史大夫,裴矩为黄门侍郎,虞世基、薛道衡为内史侍郎,郑善果为大理卿,封德彝为内史舍人等,都是早先就站在杨广一边的文臣,此时得到了提拔和重用。 杨广坐在金銮殿上,颁布诏书,册封杨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安抚大使,三军统帅,率十万禁军北上,平定杨谅之患。 同时被点名出征的武将还有周罗睺、鱼俱罗、陈稜、杨子崇、张寿等人,都是大将军、将军的官爵,而罗昭云名为直殿将军,官爵还是郎将级别,尚无每日上朝的资格。 “三日后,举行誓师大会,登台封将,出师北伐!”杨广一言九鼎,充满了威严。 “陛下英明!”文武群臣数百人,一起高呼着,激昂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令人。 杨广微微点头,看着群臣跪拜,高呼万岁,已经习惯成自然,没有了刚开始几日的激动和兴奋,现在他如一潭深水,古井不波,喜怒不形于色,短须胡子也留下来,越发具有君王的威势了。 ……… 永宁坊罗府内。 罗昭云正在院子里舞着长枪,枪锋寒尖利闪,令人不敢逼视,在他的手中,这杆长枪腾跃如飞,宛若蛟龙,人影快速腾挪出枪,残影斑斑,四周尽是枪芒烁动。 长枪乃百兵之王,越来火候越深,如果能持续苦练,成就会越来越高,最适合在疆场上驰骋,建功立业,杀伐天下。 这杆长枪在罗昭云的手中舞动,枪锋的红缨突突乱颤,更是慑人心魄。 枪纂上束以红缨,倒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因为枪锋刺入人体后,血液外涌,尖纂上束有红缨,就能把血液引落下去,若是流到枪杆上手滑,就不好把握了,所以实战中少有不束红缨的。 “嗨!嗨嗨——” 罗昭云一边吼着,一边练着五虎断魂枪法,还有罗家祖传枪技、李靖枪术,结合在一起,他对长枪的领悟更深一些。 正所谓,一年刀,十年剑,百年练就一杆枪! 要把枪法练得出神入化,没有十年以上的苦功,难以进入高深之境,绝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突破的。 罗昭云现在练枪,实在凝聚一股气势,确切来说,是大势! 以枪法带都全身的势,准备突破暗劲入化劲的那一层隔膜和关卡。 他的身子如蛟龙腾水,全身上的所有骨骼都轻微的响成了一片,随着他出枪过程中,能随意的控制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处骨骼,肌肉,力量,内气等等,一同有规律的轻微颤动,使自己身体仿佛有了一股回荡声音。 驱除了繁杂的心意,一心融入武道之中,心境逐渐澄明,,一瞬间似乎有一道灵光顿悟,照亮了他的迷海。 “杀,杀杀杀——” 罗昭云腾挪闪动,挺枪如龙,展现出来的武艺和枪技,越来越娴熟入化,同时他的气势攀升,就如同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上冲杀一般,畅汗淋漓,他的体内,更是有滚滚的声音,就好像洪钟在身子内部敲响,令人醒聩。 他的呼吸也越来越大,身上热气翻腾,那都是汗水被蒸发了,随着呼气吸气,练枪舞动的时候,他的毛孔一开一合也越发剧烈。 罗昭云此刻的刺枪动作,与武之意境,转换之间,浑然天成,脑海一亮,心意一空,身子仿佛瞬间漂浮起来,要飞起来一般,同时他的力量、眼力、听觉等等都明显在攀升,内脏器官,似乎也都很清晰的在脑海中展现出。 血液流动,滚滚如河,大小肠蠕动,发出如牛蛙一般沉闷的鸣叫。 这些感知,非常的玄妙,罗昭云已经体会到自己的身体变化,这是在突破入化劲。 同时,他出枪也能洞细入微,全身上下每一处肌肉和毛孔都能控制自如,均匀运劲,能刚则刚,能柔则柔,刚柔并济,出神入化。 忽然,锋芒一敛,罗昭云单手持枪,斜举向空,整个人便象一杆长枪般直挺挺地立在那儿。 早晨微风,庭院四周如画的风景里草木随风轻摇慢曳,天地之间仿佛已只有他一人定定地站在那儿,宛如天地之间的主宰! 罗昭云真的突破了,武功步入了化劲层次。 此时此刻,他心中不禁油然升起一腔冲宵的豪气:梦回千年,立足大隋,醒卧杀人剑,醉卧美人膝,大丈夫当如是也!(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http://..org/ 汉王在晋王起兵谋反,朝廷要派十万雄师出征北伐的消息,迅速在京城内传开了。 长安新城大街小巷,以及豪门贵族,坊市驿馆,青楼曲艺等场所,全都在议论纷纷。 有些势力的人,面露冷笑,等着看大隋皇室骨肉相残的场景。 铜雀楼内。 乔倾月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站在倚红阁楼的窗前,纤细曼妙,长丝如瀑,墨黑发亮,容色倾城,在月光洒射之下,显得有几分出尘的气质,跟青楼歌姬的身份,似乎有些不符,更像一个月下仙子。 “小娘子,这是北方萧将军派人送来的情报。”一位婢女送上了信函。 乔倾月看过之后,微微点头,原来萧摩诃要她们在京城散播一些不利于北伐的消息,让京城人心惶惶,方便汉王的大军气势。 “即便大隋内乱,难道我陈朝还有复辟的机会吗?”她露出一丝苦笑,觉得不可能了。 大势如江水,一去不复返。 任何人想要逆转大势,让水倒流,根本不可能实现。 她这几年接触过一些京城才子、贵族等,听到了一些有学问、见识者,说出来对大隋崛起,灭到南陈的事情,使乔倾月认识到,什么是大势,那就是⊥,≈大隋富强,南陈腐朽,中原统一势在必行,任何阻挡的势力,都是不识时务的,这就是历史趋势。 如今,乔倾月对复辟陈朝的事,已经没什么信心,只是要遵从组织安排的任务,要在隋朝制造内乱,也算为南陈死去的那么多将士、家族人。复仇吧! “听说罗昭云这次在宫变中出力很多,破格提升为直阁将军了,连跳两级,如今正值用人之际,他也会出征吧。” 双胞胎的其一婢女道:“回小娘子,这罗昭云最近很受器重。出征北伐,定能有他。” 乔倾月轻轻一叹:“杨素领兵出征,众多武将随同,朝廷的兵马虽然只有十万,但都是精兵,汉王三十万大军,未必上下同心,这一场战,朝廷恐怕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要不要刺杀杨素?”一名婢女道。 “等宫内的消息吧。咱们切不可擅自做主,再说,那杨素身边有侍卫高手保护,小觑不得,除非她出手!”乔倾月似有所指。 “红拂女答应只再办一件大事,就要跟随李药师离开京师了,到时候,我江东盟是否真的放手?” “相信她不会乱说。她爱那李药师,自然会保守秘密。否则就不是害死她自己那么简单的,希望盟主那边能够体谅,不要跟她一般计较,否则,容易寒了许多人的心。”乔倾月何尝不想早日获得自由呢? 两个贴身婢女都不言语了,静静站在乔倾月的身边。 ……… 罗昭云得知了即将出征的任务。并没有感到多意外,似乎早就有所预料了。 他也很想通过这次出征,真正单独带兵,熟悉阵法和战术,磨炼自己的带兵能力。 出征之前。他亲自拜访了李靖,跟他又推敲了一些兵法和阵法方面的知识,还有安营扎寨,指挥行军的见解,心中越来越笃定了。 萧依依听闻罗昭云要出征,也特意邀请他,来画舫上饮酒一叙,为他壮行。 最近她不大想去罗府了,因为罗府有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清丽女子,虽然名义上是他的贴身侍女,但是看宁沐荷的神色和地位,完全如同半个女主人了,而且二女一见面,总是略有一点敌意,毕竟女孩子心思多,都明白对方喜欢着罗昭云,难免会斗几下嘴。 夜色下的河渠水街,是长安城夜里的一条风景线,河面宽阔,水流轻缓,水街的两旁阁楼耸立,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妩媚多娇,不少画舫和船艘游戈其中,不时传来琴声箫音,欢笑阵阵。 长安城虽然有宵禁,但是关闭坊门之后,在自己的坊内,管束就轻许多,毕竟大街上是左右武侯府、左右卫府的兵士巡逻,而坊间内,则是坊丁象征地管理一下,并不严谨。 尤其是兴化坊内,都是青楼场所,晚间通宵达旦地欢愉,进进出出,管得松散一些。 罗昭云单独来了,与萧依依坐在画舫内,门舱打开,边饮酒边欣赏河面街道。 为了避人眼球,二人都换上了便装,萧依依一身清婉的纱裙,一头墨染般的秀发用一条洁白地丝帕系着,发丝随风轻扬,站在船舵上,倩影披着一层清辉,犹如画儿一般的温婉动人…… 罗昭云一身轻衫缓带,发髻上扎着一方淡蓝丝巾,剑眉星目,鼻如悬胆,相貌英俊,丰神如玉,此时面对佳肴美酒,又有红袖添香,纵是不饮也都醉了。 何况四周是风尘娇美的烟花娱乐场所,身前有一个巧笑倩兮地美人儿相伴,身心放松,忘记了身在何方。 萧依依看着永无休止地流淌的河水,芳心一片宁洽,就像回到童真时代,那无忧无虑再不可多得的往昔岁月里。 只不过,现实残酷,父母早逝,她很早就被人收养,训练一身艺技,推出来斗艳,接触各种达官贵人,早就倦了,只是她没得选择,即使面对自己喜欢的男人,也不能过于沉溺儿女之情。 “依依,我敬你一杯,这些日子,你帮了酒楼不少忙,日后还要不断麻烦你!”罗昭云举杯相邀。 萧依依坐下娇躯,摇头笑道:“烟雨楼里面也有我的股份,当然要尽心了,呵呵,这一杯,我们互敬吧。” “那就同饮,谁也别敬谁,那么外道了。” “好,干杯!” 两个人心意相通,心系对方,彼此对酌起来,越聊越开心,几杯酒水落肚,萧依依的两颊登时腾起一团嫣红,娇艳美丽。 二人对饮了半个时辰,都有些到量了,外面夜风吹来,月光如银,水波晃动,如诗如画。 “昭云,此时此景,不做一首诗吗?”萧依依笑着说。 罗昭云喝了不少,诗兴大来,蓦然站起身来,朝着舱外的河面,略微沉吟,开口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对战争疆场的洒脱,对生死离别的看淡,沧桑悲凉,却充满了英雄的气概。 此时罗昭云吟出来,很符合他出征前的心境,看淡生死,视死如归,醉卧沙场,剑指太原! 萧依依听完之后,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当下亲自为他吹箫奏曲,这一晚聊了很久,还有一些对事物、对诗文、对人生的看法,谈的很投机,关系也更加密切了。 当天夜里,二人就睡在了画舫上,但是没有发生其它旖旎的事,彼此相敬如宾。 次日早晨分别的时候,萧依依还恋恋不舍,欲言又止,差一点去吻他的脸颊,不过,最后被她克制住了。 因为她觉得自己能跟罗昭云这样相处,就已经很知足了,没有想过再进一步交往,一旦牵扯儿女情长,担心把他陷入江陵萧阀旧族的势力之中,不能自拔。 她很欣赏他,喜欢他,不想害他! 佳人的心,充满了矛盾,连萧依依自己都不知所措,茫然自怜。(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祭旗点将 http://..org/ 三日期限,转眼即到,出征北伐的日子到临了。 天微微亮,罗昭云就起身了,今日是他出征的日子,等到辰时一刻,城外将是三军点将祭旗的时刻,由隋炀殿广亲自喝令,犒赏大军,所以比较隆重。 罗昭云要穿上一身戎装,从甲胄、披膊、盆领、手甲、武士服、腰间装备,都是崭新的,因为提拔为将军之后,盔甲的规格发生了变化。 宁沐荷一件件为他穿戴起来,温柔体贴,如同一个小媳妇吧,精细服侍,为他披甲着衣,送他奔赴战场,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但是心中的感觉,仍感到一种异样和玄妙。 宁沐荷为他把束带系紧,轻拂他英气蓬勃的额头几绺黑发,然后踮起脚尖为他系好后面的逍遥巾,有些担忧道:“这次出征,多加小心,愿阿郎马到成功,横扫叛军,早日凯旋归来。” 罗昭云看着越来越清丽的宁沐荷,一头如墨的青丝,得体的鹅黄色罗衫褶裙,掩映住她娇好的身材,当年的贴身侍女,如今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 “放心,等我归来!”罗昭云言语坚定,对这次出征,还是有把握的。 因为历史上记载很清楚,汉王杨谅起兵,不足三个月就被剿灭了,几次正面交锋,都有大⌒♀,≡战绩。 而这次,自己作为先锋军将领,那历史的痕迹,是否就在自己身上来实现呢? ……… 红彤彤的日头,自地平线喷勃而出,晨曦照射下来,一片金光。 长安南城外三里处,临时搭建了演兵场,正北面筑起了一座高三丈、长宽各约十丈的巨大点将台,巨大的圆木,在点将台上搭起一座高高的凉棚,金黄王旗飞舞,帅字旗飘扬,晨阳初照,气氛萧杀。 在点将台两侧,各矗立着有一米多高地牛皮鼓,前方树立着一百个木桩,绑着无数的牛祟,专做祭旗之用。 很快,时辰来到,城外旌旗飞舞,百姓人山人海,杨广站在点将台上,满脸的威严。 “此次汉王叛乱,倒行逆施,不得人心,朕亲自点将,激励三军,英勇杀敌,平定祸乱”杨广慷慨激昂地讲话一番,倒是挺有煽动性的。 等他亲自点了杨素、周罗睺等将领,递出兵符,任命为帅为将。 “击鼓,祭旗”杨素接过兵符和令旗后,轻车熟路,站在大军面前,朗声喝令。 号令自北向南,一层层传下去,唱响的声音络绎不绝。 “咚咚”,沉闷而又巨大的鼓声,划破长空的寂静,惊起远处林中沉睡的飞鸟。 “杀啊”一百名壮士手持厚重剑,看准那祭台上绑着的牛祟牲口,手起剑落,动作整齐地就像一片凛冽的寒光,一百头牲畜的首级便被同时砍落,血迹洒满校场,洒在魏旗上。 “杀杀!杀啊” 数万人高举刀枪,齐声喊杀,声势直达云霄,惊天动地,罗昭云身在其中,热血沸腾,这就是古代出征点将,激发男儿血性,保家卫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守卫边疆…… “从此开始出征的杀伐之路了!”罗昭云心中暗叹,充满了激昂和斗志,雄心霸气,热血燃烧。 他身后校尉郭孝恪,还有一些郎将,身披盔甲,血性勃涌,也都大声喊着,热情高涨! “先锋将罗成听令!”杨素大声呼喝。 “末将在!”罗昭云在点将台前听封接令。 “时辰已到,率军出发!” “得令!”罗昭云起身,此刻迎风顶立,战袍飘展,翻身跃上马背,纵马回到先锋军阵列前,手中长枪猛地向前挥舞:“儿郎们,出发” “喏”将士同声,轰然应诺。 此际,战鼓擂响,号角吹动,沉重响亮,敲击交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两万先锋大军,就像一字排开地长蛇,向着西面开去,高高飘扬的红色旌旗,就仿佛是每一个出征的战士的心情,兴奋而又悲壮。(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出征北伐 http://..org/ 大军出征了,浩浩荡荡,气势雄浑,兵甲锵锵,先锋队伍有两万人,率先出行,与中军相隔了十多里,旌旗飘展着。 大队伍呈长蛇阵型向前进发,一排六人,两万多人排开,加上辎重车、铁骑、弩车等等,队伍如同一条长龙在盘旋前行。 哐哐哐! 整齐的步伐,劲壮有力,甲叶摩擦,发出相同的律动,给人一种雄壮的感觉。 罗昭云一身戎装,将军级别的铠甲铁盔,披着白袍,手中提着一把虎头湛金枪,枪身乃精钢打造而成,长近一丈,枪头为镏金虎头形,虎口吞刃,乃白金铸就,锋锐无比。 这是他步入化劲之后,第一次出征,整个人的气质和体能,都比过去强大很多,自信满满,神采飞扬。 他身边是三百铁骑护卫,连马身和马首都有铁皮包裹,战马壮硕,骑士魁梧,彪悍十足,扬尘在黄土古道上,滚滚尘土,席卷烟尘冲天。 大军离开京城后,先向东,过函谷,然后一路向北,要经风陵渡口,运过大军到达黄河北岸,才能开赴晋阳。 而叛军很可能就会在河东绛州一带,与先锋军交战。 虽然汉王等人也知道堵住黄河对岸,占据有利地形伏击,就能使京城大军陷入被动,可是河岸驻扎的府兵不少,而且周围郡县的城池并没有投靠汉王,所以叛军要打到黄河口,还需要一些时间,费些周章。 这一日黄昏,赶路整日,人困马乏,三军停顿,安营扎寨。 罗昭云第一次带领这么多的大军,多少有些兴奋,但是他极力保持镇定,否则会让郎将、都尉、校尉、百夫长、队头们看轻。 “派出去的斥候,可查探好了扎营位置?” 一位负责斥候的校尉回道:“禀将军,已经查探完毕,潜伏三里的山坡下空地,正符合将军的扎营要求。” 罗昭云点头,他就是从斥候做起,深知这里面的门道,还有斥候的作用,可以说,斥候利用好了,就像未来的雷电一般,能提前发现敌军的位置、兵力、伏击情况,这些情报,对于军事作战非常重要。 “传令下去,在前方三里安营扎寨,派人向后方的中军送去行军汇报!” “末将得令!” 罗昭云策马向前,不一会,两万大军抵达了扎营地点,开始分营盘位置。 外围是左前军、右前军、左虞侯军、后虞侯军、左后军、右后军,每军各设两营,这样成梯度扇形向外扩,一圆套一圆的连接,每一个圈都是一个大营,中军营帐以车布在外围,然后步甲一千八百人在外围,骑兵一千人,辎重兵也在内,侍卫军营等,层层环绕帅帐 每营大约一千四百人,一共一百四十幕帐,营街宽十五步,荆条有序,人道马道清晰区分,各营有偏将、校尉率军巡逻,两班轮换,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 两万人马基本分完,这是他出行之前,跟李靖反复商讨的驻扎阵图,罗昭云已经默记于心。 很快,各营在挖壕沟,立倒刺,轧帐篷,建立简单的行辕。 由于暂时不在敌战区,所以扎营相对简化,没有那么多防御,预防伏兵来袭。 但罗昭云治军严明,仍一丝不苟地分配着任务,这是提前练兵,提升纪律性,把在京城驻扎时候的懒惰习惯给剔除一些,否则,队伍越走越松垮。 治军之严,必须从刚离开故土,就要严明军纪,如同要面临大敌一般,调动起所有人的紧迫感和纪律性,否则,一盘散沙,不用打硬仗,就会溃败了。 夕阳降落,营地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如同荒野绽放的白花。 罗昭云在帅帐旁跟一些亚将、偏将、虞候总管、功曹等商议一番巡夜和辎重事情后,众人纷纷离去,各忙各的,他则走出帅帐区域,打算四处走走,观察营内情况。 放眼四顾,漫山遍野都是战士正在忙碌着,铁甲生辉,锐光闪烁,寒芒一波一波滚动,在夕阳余晖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清冷光辉。 一群群年轻黝黑的面庞,眼笑中充满未知的兴奋,北上讨伐叛军,渴望立下功劳。 他站在山坡,看着下方营地,看着校场,看着千万甲士,古代营地的场景,军旅飞扬,一股雄心壮志充塞在心间。 “杀!嗨!嗨!” 远处空地上,有一支相对新军队伍,从未上过战场,正在抓紧练兵演阵,场面壮观。 上千号甲士,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铿锵有力的号子,举着长戈长矛,犹如一座正一动的山岳,以无坚不摧的气势向前走着,浑身甲片银光闪闪,血气方刚,这么多人的气势可令风云变色。 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气魄和团体,只有身披铠甲,手持横刀,挥洒热血,马革裹尸的战场上,才会感受到,生命的热烈和悲壮! 夜色降临后,杨素曾亲自带人在远处观望先锋军的阵营,他颇为满意,对于罗昭云的带军和扎营能力,算是认可了,捋须一笑,策马回返了,并没有跟他碰面。(未完待续。) ps:欢迎许多新来订阅的朋友们,请多多支持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帐内议事 http://..org/ 大军行军有速,纪律严明,数日后,已经开赴到了黄河岸边。 滚滚长河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否成败转头空! 罗昭云率大军在古渡口渡过河面,进入河东蒲州地带,这里已经有了叛军斥候出没,但是大军还没有完全打过来,中间卡住了几座城邑,犹如洪流中的礁石,还在屹立着,随时可能覆灭。 先锋军派出了一些斥候火队,大半日过后,回来只有一半,多数都遇到伏击,与叛军的斥候交锋,互有死伤。 但是,斥候营也传回了一些有用信息,那就是三十万叛军,已经占据了河东、河南二十多个州,如晋州、汾州、云州、代州、朔州、相州等等,铺开的地盘越来越大,许多北齐旧地的遗民,纷纷加入叛军的队伍,凑热闹、搞破坏的意味更浓。 “看来北齐的旧贵和遗民,还没有完全死心,不甘心就这样被亡国了,明着是参与汉王的军队,其实想趁乱造反,使大隋越乱越好。”罗昭云叹息。 这不难推测,因为汉王杨谅,年轻气盛,没有什么大魄力和政治智慧,虽然十三岁时候就被封亲王,委任到地方做总管,但是他没有去上任过,只在几年前,十**岁的时候,才真正出京。 但不论是抗击高句丽的高元进犯,还是北击突厥,他这统帅都是挂名的,根本没有去过前线,也没有培养出什么军事才能、杀伐气魄来,威望也不足。 就是这样一个眼高手低的汉王杨谅,他在太原起兵,北齐之地的军民全部依附,很多人明显就动机不纯,根本不是看到杨谅有天子之运,旷世之才,而是别有目的,跟着作乱而已。 先锋帅帐内。罗昭云一身铠甲,与众亚将、偏将、都尉,围绕着地图,议论纷纷。商讨进攻对策。 “诸位将军,大敌当前,可有良策?”罗昭云并不着急自己表态,而是想通过询问的方式,知道一下这些将领的见识、谋略等。能说的不如会听的,有几斤几两,一听便知。 四亚将之一的周伯涛拱手道:“将军,末将以为,我军只有两万,而敌军在蒲州与晋州的接壤处,快接近十万兵力,我等不该冒进,当尽快派人联系联系蒲州及周围几座小邑的守军,能包成一团。扎稳脚跟,同时,等候杨帅的大军主力到来。” “末将附议周将军的高见!”亚将宁武飞直接说到。 罗昭云点头,询问侯莫陈婴,这人出身侯莫陈氏,祖上可是北魏皇室宗族之一,北周六镇起义的时候,侯莫陈顺是十二大将军之一,绝对的关陇贵族的显赫一员。 “我没意见,你是这次先锋主帅将军。一切听你的!”侯莫陈婴面带冷笑,不以为然。 事实上,帅帐之内,许多人并不服气。因为罗昭云的年纪不大,这些人大多听闻过了。 关于罗昭云提升速度,让这些军中的老油子武将们,都有些不服气,觉得他走了****的运,每个时机都能把握住。直接提拔上去,不像他们这些人,厮杀了数年,十年,还是亚将,不是真正的将军官爵。 罗昭云心知肚明,眼神轻眯,倒是没有发作,目光专项第四位亚将,也是最后一个,长孙超。 此人出身关陇长孙氏,算是长孙晟、长孙炽的旁支族人,长孙炽三十多岁,他出征之前,就得到长孙晟的点化,让他行军时侯,多辅佐、听命于罗成将军,所以,他此刻的意见与其他人不同,看似有一些冒进,其实是要把建议拉向另一个极端。 如此一来,将领的意见一南一北,就有了弹性,空出很大的回旋余地,好让罗昭云自己发挥拿主意。 任何时候,不论朝堂还是军营中,都不会只有一种声音,意见肯定提什么的都有,这是正常的,最重要还是当权者自己来把握,审时度势,当机立断,否则,很难做出正确的选择,一步错,步步错下去。 “长孙将军以为如何?” 长孙超拱手答道:“末将以为,当一鼓作气,继续向前,与叛军交锋,一来缓解蒲州城的压力,起到解援的作用;二来可以迎头痛击叛军的嚣张气焰,振奋士气,有利于大军主力与叛军正面作战的气势。” 他的意见,明显跟周伯涛、宁武飞不同,一面主张谨慎,一面主战锋芒,都有些道理,但也不全对。 罗昭云微微一笑,不表露自己的看法,专向那些偏将、都尉询问。 十多个偏将,二十多位都尉,他们多在四员亚将手下当差,所以察言观色,说出的意见,大多靠近自己的上司。 这时候,罗昭云的脸色微凝,整个人变得寒冷几分,化劲层次的体能,还有精神的饱满,都使罗昭云的威势不俗,自然流露着几分霸气。 在场的武将们,此刻全都安宁下来,似乎都感受到一种压抑的气场。 “听过诸位将军的提议和高见,本将军已然心中有数,一些人说的蕴含道理令本将军佩服,也有些人,一身胆气,令人敬重!”罗昭云开头几句,算是戴高帽,让在场的武将们,心头多少有些舒坦,面子增了几分。 “本将军综合之后,越沉思越觉得不论进退,都有利有弊,不可贪功冒进,但也不可墨守陈规,所以,本将军决定,不急着援救蒲州城,先垒筑防御工事,同时派出轻骑前往地方所占区域进行滋扰他们的营盘和粮草。待我先锋军整顿一日过后,缓缓推进,随时准备与叛军一战!” 罗昭云说完,语气肯定,不容置疑,在场的武将们面面相觑,心想原来这罗将军早就想好定策了,刚才故意让大伙表态,把意见说完,成为了定型,此刻,难以再提出反驳意见,出尔反尔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练兵 http://..org/ 罗昭云综合了这些人的意见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时封住了众人的口,让这些武将很难再反驳。 如果罗昭云率先说出自己的主张,很可能遭到不同的抵制,非常的被动,而且这些人知道他的心思后,肯定各有准备。 聪明的领导者,往往都是先不开口,听属下的人把意见说完,然后做个总结后,再说出自己的想法,而且几乎一锤定音。 “原地修整两日,然后继续北上,与叛军交战,扬我大隋先锋军的威武!” “末将遵命!”有人主动迎合,也有人被动跟着遵从。 “好了,今日的军议会就到此,都回去休息吧,各营保持警戒,不得松懈!” 诸将称喏,抱拳一礼,然后徐徐退出。 这些武将出了帅帐,有些主战者,或是站在罗昭云一边的将领,自然有些兴奋。 而大部分将领,本来以为能在这次会上,反驳一下,给这个年轻气盛的罗成主将一个集体下马威,震慑一下出口气。没想到罗将军,竟然如此沉稳老练,把他们都给绕进去,堵得哑口无言。 “这个少年罗成将军,不简单啊!”许多将领吃了瘪,才觉得这个少年似乎有些能力和头脑。 □↓,△罗昭云派人向黄河南岸的大军主力送去了消息,杨素并不急着渡河,免得在不了解敌情形势下,贸然把兵力都置于危险之境,古往今来,渡河遭遇伏击而大败的战役。太多了。 远的不说,当年前秦苻坚的军队以弱胜强、屡战屡胜。最后却在淝水之战时百万秦军一败涂地。 原因不外乎就是渡河之战期间,刚过河的士兵军心不稳。一旦出现什么波动,很容易草木皆兵,后面又是绝路,所以无心恋战,四处逃命。 杨素打算派罗昭云带军北进,推出几十里的距离,探一探敌军的虚实,然后主力大军再渡江作战,非常稳妥。 罗昭云接到军令之后。脸上露出狐疑之色,觉得杨素有试探他能力的成分掺杂其中,不过,这也没什么,罗昭云早想真正指挥一次大军,驰骋沙场。 在后方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这非常锻炼主将的统兵能力,是否能震慑全军,上下一心。众志成城。 罗昭云很清楚,现在军中一些将领对他还有些偏见和不信任,因为他年纪尚浅,资历不够。没有大规模指挥作战的经验,而且他的提升速度过快,有诸多巧合的成分。当不得真实力。 这一次的先锋之战,也许就是罗昭云证明自己的机会。 月色之下。罗昭云带着校尉郭孝恪,还有亲卫。巡视一番军营,关心基层士兵的吃住情况,询问一下辎重和兵器等的补给是否充足,这些事情忙完,已经接近午夜了。 “将军,这些事情,末将就能办理,不必如此事事躬亲。”郭孝恪说道。 罗昭云轻叹:“现在资历不够,还不到统御全局的时候!古往今来的名将,白起,李牧等人,哪个不是与士兵同甘苦,走入士兵当中去,让他们真心拥戴你,尊敬你,才能上下一心,打仗的时候,只要这些士兵舍生忘死,就能决定战局。至于那几名将领,若有不尽忠之心,我一枪挑了都行,但是众士人心,却杀不过来!” 郭孝恪听完,若有所思,点头受教,心中对他的见解,也有一些惊讶和佩服。 一夜无话,转眼到次日,罗昭云一大早就来到辕门前的临时校武场,上千的将士在进行日常操练。 罗昭云思考一番,把麾下一些都尉、校尉、百夫的枪术传授出去,并指点他们一些在沙场上格斗厮杀的技巧,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但要伤人杀敌,还要保护好自己,反应灵敏,避开要害,招数不要如何花俏好看,最主要是杀死对手! 简单狠辣的杀招,越直接有效,一杆长枪在手,无论马背上冲锋,还是徒步冲杀,优势都非常明显。 这些都尉、校尉虽然各个孔武有力,身材魁梧,但是看到罗昭云舞枪的时候,全都傻眼了,那枪击,那力量,恐怖异常,即便他们十几人一起冲上去,也毫无胜算。 这套枪术是罗昭云结合自身的一些武艺和枪法,总结出适合沙场使用,容易上手,又实战性强,没有多复杂的口诀和招数。 很快,这些校尉、百夫长学得娴熟了,又纷纷教授给前军甲士们。 “吼!吼吼!” 上千人演练着枪法,呼声震真天,热血激昂,虎虎生风,枪锋如寒星,点、穿、劈、圈、挑、拨一系列动作,做的初显模样儿。 罗昭云临时充当三军教头一般,一身戎装铠甲,走在方阵之中,大声喝道:“注意,扎枪要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做到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收枪如猛虎入洞……” “听着,扎枪又有上平、中平、下平之分,以中平为要法,故有‘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的说法,在沙场上,出枪收枪,动作绕圈不宜大,防对方兵乘虚而入,步法要轻灵、快速、稳健,做到“开步如风,偷步如钉”,从明日起,每天五更之后晨练长枪一个时辰,苦功越深,本领越强!” 虽然有临时抱佛脚的嫌隙,但是还是有些实用效果的。 两日过去了,派出的斥候,又折损了不少,但消息基本打探属实,那就是围攻蒲州城的大军,是汉王的先锋军,由总管府兵曹裴文安担任柱国来统领,随行的几员大将,分别是纥单贵、王聃、茹茹天保,在分别攻向不同的城邑。 得知大隋禁军渡河之后,裴文安派出了纥单贵带领五万大军,正在南下剿灭他们这支隋室先锋军,距离他们的军营,不足百里了。 “来得好!”罗昭云眼神冷酷,早就等着这一刻呢。(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阵前搦战 http://..org/ 两日弹指即过,罗昭云率军继续北上,将要迎战汉王叛军的先锋大军。 一日后,两军在一片开阔的原野上相遇了,彼此都摆开了阵势。 不过,叛军的先锋队伍有五万人,而罗昭云的麾下,却只有两万人马,敌我力量相差悬殊。 铁甲生辉,寒光冷烁,锋芒透发,大军阵列相隔了一百五十步,正是长弓的有效射程之外,谁也不想突然受到袭击。 罗昭云麾下的将士,前排为弓箭方阵,然后是长枪方阵,盾牌阵,长矛阵,刀斧阵,阵型有序,可以有效的进攻和撤退,不会发生拥挤与踩踏,马匹也能飞奔而过,及时传令挥旗。 三千铁骑在队伍的两翼,这是机动部队,用得好,可以出奇制胜。 两千近卫军,固定在中央区域,保护主将,其中有三百精锐骑兵。 罗昭云骑着的卢马,手持虎头湛金枪,一身厚重精致的明光铠,披着白色的战袍,在绣着‘罗’字的大旗下,份外精神,人如虎马如龙,彰显少年英雄之本色! 这是他第一次统军,坐镇指挥,没有后援,只能胜,不能败,否则兵败如山倒,会被五万大军掩杀,最后被黄河堵住去路,下场只有死! “嗵嗵嗵!” 9%,▼ 两军对垒,战鼓擂动,威震四野**,所有的将士都被鼓声振奋,杀气凝重。 如果按古代阵法来看,叛军大将纥单贵将数万大军,布成了鱼鳞阵,主将位于阵形中后,主要兵力在中央集结,其余军种分作若干鱼鳞状的小方阵,按梯次配置,前端微凸,属于进攻阵形。 此种阵法最适合兵力占据优势,以排山倒海之势,对敌军进行猛攻。 罗昭云将兵力排成鹤翼阵:大将位于阵形中后,以重兵围护,左右张开如鹤的双翅,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形,非常精妙,但此阵要求大将应有较高的战术指挥能力,翼张合自如,既可用于抄袭敌军两侧,又可合力夹击突入阵型中部之敌,大将本阵防卫严密,防止被敌突破,两翼应当机动灵活,密切协同,攻击会同样猛烈。 在古代战场,这种阵法操练,是古代治军的重要方法,通过操练,教给士卒进退的规矩,聚散的法度,使他们熟悉各种信号和口令,在战斗时做到令行禁止,协调能够一致。只有这样,才能发挥整体合力,阵法操练是将乌合之众训练成军队的有效途径,发挥的战力也大。 说白了,这种集团军作战,除了人海战术,就是各军种配合妥当,保持阵型不散,否则数万人、十万人一旦同时投入战斗,马上就会变成一场毫无秩序的混战,根本无从调度指挥发挥威力了。 就在这时,从叛军方阵内冲出了一个魁梧大汉,手持一条铁杆长矛,满脸的大胡子,气势凶猛,大吼一声:“须拔拓儿在此搦战,尔等可有人敢与本校尉,阵前单独厮杀,生死较量?” 宁武飞不服气,询问过主将罗昭云后,派出了一位都尉出战。 “来者何人?” “先锋军,左虞侯营都尉赵申是也!” “找死来了”须拔拓儿长矛在手,杀气腾腾,策马冲出,挺矛刺出,如毒龙出洞。 都尉赵申手持一杆马槊,挥舞拦挡,大开大合。 两人策马纠缠,盘旋进攻,斗了二十回合,赵申被对手一矛刺死在马下。 “威武!威武!威武”数万叛军将士,顿时热血沸腾,一下子士气高涨起来。 相反,大隋两万先锋军的士卒,士气有些低沉。 “还有谁?”须拔拓儿在叫嚣挑衅,不可一世。 罗昭云皱了一下眉头,大喝一声:“校尉郭孝恪,出战!” “得令!”郭孝恪抱拳接了命令,策马从方阵中冲出来,手中提着一把长枪。 以前他既用马槊,也懂一点枪术,这一年来,平时跟随罗昭云、李靖往来,多好学了一些枪技和练劲之法,持之以恒了一年,枪技提升一筹,所以也改用点钢枪了。 “你又是谁,报上名来!”须拔拓儿不屑地喝问。 “校尉郭孝恪,斩你之人!”郭孝恪大喝一声,纵马逛奔,风雷电掣一般冲杀过去。 两道身影策马快速交锋,都动用了看家杀敌本领。 当!当! 二人一个长矛猛刺,一个长枪晃闪,交错在一起,一边骑马一边激战,来回交击,凶险万分。 在马背上施展功夫,身法不够灵活,限制了下盘步**力,不好躲避,所以更加凶险。 三十回合刚过,郭孝恪终于占据上风,噗了一声,刺中了须拔拓儿,直接挑落马下了。 这下轮到大隋先锋军欢呼喝彩,而对面的叛军鸦雀无声了。 此刻,叛军方阵又冲出一人,跟郭孝恪大战,但是二三十回合,也被刺死在马背,更加振奋了己方士气 纥单贵没有继续派出身手厉害的武将出战,而是下令,准备全线进攻,不再跟对方这样耗着了。 “呜……呜呜……”数十支牛角同时吹起了苍凉激越的号角声。 锵锵锵! 叛军的弓箭手开始向前迈步,律动整齐,这是要步入射程,进行射击了,随后就是骑兵、步兵的冲锋了。 罗昭云看到这一幕,知道真正的大战,马上就要上演了,刚才阵前单打独斗,只是开胃小菜而已,并不会决定大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上兵伐谋 http://..org/ “呜……呜呜……”号角长鸣,划破了荒野上空,沉重又苍凉。 伴随着雄浑悠长的号角,叛军的弓箭手开始进入了射击范围,就位拉弓,与此同时,铁骑出动,汹涌而来,片刻功夫,蹄声如雷,战马如浪。 朝廷隋军这一方,长弓手、脚弩手也准备就绪了。 “放箭!” 箭矢以四十五度角射出去,漫天都是箭鱼,朝着对面的方阵猛射过去,落到敌方那边,固定范围的杀伤。 前排甲士们则以盾牌抵挡,落下来的箭矢被挡住了大部分。 “骑兵出击!” 罗昭云喝令下去,三千铁骑出击,由亚将宁武飞统率,轰隆隆地震响,朝着扑卷过来的五千起兵杀去。 在人数上,不论是步兵还是铁骑兵,隋军先锋都不占优势。 如果能发挥最大的战力,全靠主将指挥了。 大战开始了。 骑兵冒着箭雨,快速冲锋,此刻,箭急射、马疾驰,各相争锋,骑兵驰出几十步,恰恰迎上第一轮箭雨,一时人喊马嘶,一些倒霉的骑士中箭,就如脚下中了绊马索一般,顿时仆倒一片。 但第二轮箭雨还没等射出,骑兵就已经冲撞在一起,使得双方的弓箭手,都没有朝着骑兵交战区域射箭,以防伤到了自己的人。 两股铁骑兵就像黄河中两股巨浪汇合的刹那,疾驰的惯性,刹那的凝止,然后便是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骨骼断裂,被踩踏的声音不绝于缕。 “杀杀——” “噗噗噗!” 刀声脆响,血光喷溅,不时有人被挑落、砍杀、刺死,这样残酷的战场。每一个人都在拼命地挥灭这生命,刚刚还在舍生忘死的屠杀着别人的,可能下一秒已是身死,成为马蹄下的一堆肉泥。 顿时间。这片厮杀区域,血腥扑鼻,残肢断腿,首级飞滚,流血成渠。一片炼狱了。 哐哐哐! 双方大军开始移动,就如同两座大山向前汇合,各自投入了一万步兵方阵,要进行主力交战了。 这次隋军派出去的亚将为长孙超,他是营内支持罗昭云北进的主战派,所以,罗昭云要把带主力厮杀的任务,交给信得过的人,无可非议。 “杀——” 双方步兵甲士,开始厮杀了。隋军这次以长枪、长毛为主,这是罗昭云有意的挑选,他今日来传授了一套简单又实用枪术给这群甲士,是他结合后世的一些军队作战想法,加上自己在古代习武的经验,编织的一种枪技,对于这些禁军士兵而言,更为实用一些。 简单狠辣的杀招,越直接有效,一杆长枪在手。无论马背上冲锋,还是徒步冲杀,单打独斗,优势都较明显。 罗昭云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不在武力。而在于视野。 他来自两千年之后,在互联网和历史书籍上,看到了太多的粗浅知识,虽然后代人,每个人都能明白的浅在道理,但是放在隋唐时代。往往就是新观点、新颖主意。 这时候,隋军的一万兵力,明显士气更强,压制住了一万叛军的势头,主将纥单贵看到之后,再次发出一万大军,增援上来,抵挡住了隋军的推进。 罗昭云见状之后,吩咐打出令旗,再派出两千多人增入,然后大军变阵,双翼扩出后,要把激战的叛军收拢鹤翼阵之内。 而叛军使用的是鱼鳞阵,主要在于中间突破,所以纥单贵又派出了五千兵力,重点在于撕破中间区域,向隋军的大阵冲过去。 此刻,隋军的兵力不如叛军多,甚至少了近半,所以大战的区域,已经趋于下风了。 罗昭云满脸的肃穆,仍保持镇定,但身旁的两位亚将,侯莫陈婴和周伯涛都暗暗焦急起来,一旦大败,他们将无路可退,被掩杀下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但二人心中清楚,就是其它俾将、都尉,甚至士兵也心中多少明白。 黄河北岸,只有两万的先锋军,一旦失利,可想而知,推不可退,哪怕撤到黄河边,人士死路一条。 不少武将心中,开始对罗昭云这次冒进决战,都有些不满了,觉得他年轻气盛,贪功心切,才会这样没有常识,一点都不稳重。 “罗将军,我军列阵兵马,不足两万,至少缺少了三千人,难道都逃了?”侯莫陈婴在一旁责问,语气有些变了,现在他们这一方,撑死只有一万七千人,当投入了三千骑兵,一万两千的甲士后,只有不足两千人了。 除掉弓箭手和侍卫军外,还有一千多士兵可以调用,等待战场上的兵力抵挡不住,马上就能溃败下来。 “山人自有妙计!”罗昭云并没有直接回答,事实上,他在出兵之前,提前分出了三千的甲士,让信得过的几位校尉带领,已经提前埋伏出去,用于奇兵之效。 “是时候了。”罗昭云派人招来郭孝恪道:“郭校尉,鱼鳞阵形的弱点在于尾侧,本将军命令你,立即带领三百侍卫铁骑,绕过去,袭击敌军的尾部!” “遵命!”郭孝恪虽然不知道原由,以及带走三百侍卫军,由何人来保护罗将军,但是大战当前,他不敢稍有质疑和停滞,完全服从,要绝对信任主将。 当郭孝恪带着三百铁骑从后面奔出,去绕袭敌军阵形的时候,罗昭云又下令,吹起了号角,并放出信号箭。 顷刻,从一处侧面的山坳处,响起了喊杀声和锣鼓声,旌旗招展,尘土飞扬,一千的伏兵,从叛军的左侧数百米外冲出,烟尘滚滚,像是有数千人马一般。 “报——,不好了,纥将军,左侧发现了隋军的伏兵,疑似有数千兵马!” 纥单贵闻言皱眉道:“这不可能,隋军先锋不是只有两万兵力吗?难道还暗藏了其余兵力,设此伏兵?” 有俾将说道:“纥将军,也许隋军来的并不是两万兵马,早暗中运来更多兵力,没有被我们发觉。” “立即迎敌!” 一位叛军副将前去阵形左边指挥,调动了数千人马,仓促迎战,其实心中都有些疑惑和担忧。 这边刚打起了,从叛军右侧的数百米丛林内,再次响起了喊杀声,号角吹动,锣鼓冲天,又有一支隋军杀出来,要夹攻叛军,而且那声势更大了。 旌旗飞舞,草木皆兵,似有无穷的兵力源源冲出一般,这回让厮杀的叛军们,心中都不安起来,气势一下子衰弱下来,担心被隋军给包围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正面掩杀 http://..org/ 原本战场的优势,被叛军占据了,因为他们投入的兵力更多,已经有五千铁骑和两万五千的甲士进入厮杀,而罗昭云只派了三千铁骑和一万两千甲士冲锋,虽然战斗的场地有局限,不可能每个人都进入厮杀状态,肯定有拥挤扎堆的状态。 起初隋军先锋占了优势,因为禁军的战斗力更强,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前仆后继,倒下一批,又疯狂地填补上来,如潮水一般,杀也杀不完,在气势上,叛军更加浩大,已经压制住了隋军的势头,在一步步不断逼退。 但是,当叛军的左路和右路,分别杀出一股兵马的时候,彻底让军阵和厮杀的人,神经都有些毛了。 毕竟他们是叛军,在心理上就有阴影,一旦进军顺利,作战披靡,还能激起一股劲儿,可当出现劣势,或是中计被围的时候,战斗意志就减弱了太多,好像瞬间像泄气的皮球。 东张西望,脸色大变,气势一下子减弱了好几分,因为他们不知道隋军究竟隐藏了多少兵马在四周,只觉得三面受敌,要陷入包围了。 本就是叛军,想到失败后,可能面临的自己身死,还有牵累家人,这时候,谁还有死战之心? 在正面战场厮杀的叛军,不少开始掉头后撤了,哪怕有校尉、9◆,↖百夫长喝止,但是军心已散。 就在这时,罗昭云主力军的后方,同样锣鼓喧天,喊杀声传出。烟尘飞舞,气势雄浑。这是最后一支雪藏的千人队,除了一千能战斗的甲士外。还把两千军队编外的辎重后勤营的伙夫、兵器匠、医师、砍柴的、喂马的人,也调动过来,在后方用马拉车,声音隆隆震响,还有人用扫帚在扬土,造成的声势,仿佛又千军万马增援而来。 “将士们,我们的援军到了,建功立业。加官封爵的时候来临,所有儿郎们,跟随本将军杀败叛军!” 周围的将士们不明所以,还以为真的有后方主力援军滚滚增援而来,顿时激情高涨,战意浓烈,已经摩拳擦掌,人人兴奋了。 唯有罗昭云心知肚明,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已经全部动用,不能再等了,只有一鼓作气,将对面的数万大军杀退。否则,一旦陷入僵持鏖战,用不了小半个时辰。真相就要败露了。 那时候,失败的还是他这一方。 这里面有阴谋。更有阳谋,诡计虽然重要。但决胜的,永远是实力! 敌人不可能被吓退,只是削弱了战斗意志和士气,处于一种害怕、担忧、疑虑情绪中,还需要正面再给予沉重一击。 “杀”罗昭云扯掉了白袍,一马当先,冲杀出去,一些亲卫和将领们,见主将都杀出去了,不敢怠慢,也纷纷冲出。 随后是数千的甲士,跟随着杀入战场中,己方的气势一下子被推向一个高巅! 一般情况,主将是不会身先士卒,带军冲锋的,原因很简单,无论是古代冷兵器时期,还是后世的热武器,冲在最前面的,都是炮灰,流矢无眼,冷箭难防,主将去冲锋,可能一下子被射死了,大军直接崩溃。 主将的责任在于统帅,坐镇中央,指挥全局,运筹帷幄,根据战局形势,及时判断利弊,然后做出战术调整,充分发挥各军种,所有将士们的战斗力,这才是一个合格的主将。 像许多演义中,主将、大帅带兵冲锋陷阵,多是杜撰的传奇小说而已,不足为信。 即便你猛过关羽、张飞、吕布、赵云,你率领十万大军,一个人带队冲锋了,后面**万人,根本看不到主将,也听不到军令,整个大军就瘫痪了,一盘散沙,能有什么战斗力?所以说,那些动不动主将就带兵冲锋的场景,都是评书人的臆测和想象而已,凸显英雄主义! 但罗昭云此刻不同,因为战术已经全部用完,能动用的兵法和兵力全部施展,接下来,需要最猛的一击,然后看成败了。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只能尽人事,然后争取天命了。 罗昭云率领大军压上来,极大鼓舞的三军将士,士气如虹,所向披靡,使原本就心中猜疑不定,胆战心惊的叛军士卒,顿时溃败,不堪一击了。 噗噗噗 罗昭云的武道修为有了突破,枪术自然提升了,使得圆熟老练,而且凌厉无匹,一个照面,虎头湛金枪连点,就刺杀了几名士卒,血光喷溅,格外血腥。 正面战斗的场地中,两万多的叛军开始溃逃,哪怕千夫长、校尉们呼喊高喝,也难以制止了。 兵败如山倒,这个时候,颓势一旦弥漫,很难逆转过来,除非兵神孙武、白起复生了。 罗昭云率的几千人跟场地中的兵力一回合,人数一下子增多,而且士气凝聚成一股,都得知援军到来的消息,似乎担心后来者跟他们抢军功一样,更加如狼似虎地扑向叛军。 纥单贵此时面色铁青,因为三面受敌,他已经疲于应对,看到正面的隋军排山倒海一般追杀上来,他有心阻止大军反抗,但是逃亡的情绪容易蔓延,还没有投入战斗的中军甲士,看到眼前的场景,哪还有战斗**,再不逃,就要被撤回来的人马给撞上了,所以,站在最前的士兵开始往后撤,阵脚一下子混乱了。 “大将军,撤吧,趁着现在损失还不严重,赶紧撤退,否则被黏住,无法断后,全军都要被掩杀!”有一名军师在苦口相劝。 纥单贵犹豫未决,就在如此时刻,斜后方马蹄声大作,郭孝恪带着三百起兵,从斜侧后方猛冲过来,如同一把尖刀,撕破了已经大乱的阵列。 这般场景,彻底使纥单贵等人心中大乱,再无一丝抵抗还击的心思,逃命要紧,宣布撤退。 罗昭云吩咐全线追击,不肯放过这次战机,不足两万的隋军,气势汹汹地追杀四万多的叛军,几乎一面倒的追赶、屠杀,胜局在握了! 这一刻,罗昭云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首战告捷 http://..org/ 隋军大胜了,一路掩杀,这种形势下,几乎就是一面倒地追击、屠杀,任何停下来反抗的人,都会被大军湮没,犹如大海中卷起的一朵浪花而已。 冷兵器集团大战,靠的就是大军配合,整体的同进退,集体力量,绝不是一个人能抗衡千军万马的。 将军的作用,就是运筹帷幄,调兵遣将,战术运用等待,个人勇武只是一部分,当然也很重要,却不是最主要的。 这次能够以少胜多,不在于罗昭云的武功有多强,而是奇思妙想,打了心理战,设了三个伏兵,营造声势,起到了干扰敌军的军心作用。 军心一乱,四面受敌,哪怕他有五万大军,但指挥失灵,就是一盘散沙,没有了准确的军令,只知道逃命。 “杀” 千军万马,气吞如虎,铁骑隆隆,所向披靡。 罗昭云的卢马飞快,指挥骑兵不断冲击追杀,长枪如龙飞舞,一身本领淋漓尽致地展开,看得一些武将下属们,心服口服,彻底没了脾气。 当然,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其实根本没有援军到来,只是罗昭云用的疑兵之计,否则,恐怕更要佩服至极了。 罗昭云人马合一,骑术和武功的完美融和,劲道使用妙到毫颠%∠,∧,一路横扫过去,一枪就挑杀一人,勇不可挡。 周围的骑兵看到主将如此生猛,也都来了狠劲,越杀越勇。 噗噗噗 人头纷飞,血光喷洒,极其残酷,罗昭云已经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大战了,心中已经变得硬起来。 他虽然知道,这些逃兵们,都是无辜的,都是活鲜鲜的生命。 可是立场不同,战争之中,就不能心慈手软。 慈不掌兵,善不称王,就是这个道理。 罗昭云可不想艰辛凶险得来的一场胜利,却因为自己的仁慈,白白错过追杀的机会,让敌军回去聚集汇合之后,再次回来交战,他的将士不知道要死去多少。 所以,他要狠下心,多斩杀一些人,杀怕敌军将士,严重伤到他们的元气,打出自己的威名。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罗昭云心中反复念着这几句,渐渐地,心情已经有些麻木,但是眼神变得更加犀利冷酷。 追出四五里之后,他勒住战马,把追击的任务,教给了亚将长孙超、宁武飞,转过身后,对着身侧的将领道:“传令下去,缴械投降者不杀!” “遵命!”有偏将策马出去传令,一些被围攻、堵截住的叛军甲士,在做最后的挣扎,如今听到喊话后,纷纷丢掉了兵器,蹲在地上,不再抵抗了。 如此一来,四五里内的叛军将士们,没有逃出去的人,大多数都选择了投降。 数千的降兵在聚集看押,收缴了兵器,被监管起来。 罗昭云吩咐这里没有追击的七八千人,清理战场,火烧尸体等,大战结束了,死尸要尽快处理掉,天气炎热,担心两三天后会发臭,引发尸疫。 半日后,追击的人马陆续回返了,这次先锋大战告捷,至少斩敌近两万人,俘虏五六千人,逃散两万多人,纥单贵被几百骑护送回到了蒲州与晋州边界的大营,后续又撤回去几支逃兵,加起来不足六七千人了。 很多逃散的军士,因为九死一生,逃出生天,往往对死亡有了恐惧,一般情况,都不会再回军营了,不是偷偷潜回家乡耕作,就是落草为寇了,或是钻入深山老林暂时避风头了,不想再打仗了。 例如历史上杨广三征高丽,每次发动一百多万大军,最后打败而归,只剩下几万人退回到京城,那一百万人马,并非全战死了,大部分其实就是溃散中,纷纷逃回家乡,或是成为绿林草莽了,隋末的大部分起义军,北方河北、山东一带多数都是昔日逃散的军士,占山为王,起来作乱。 黄昏时候,先锋军安营扎寨,简单地举行庆功宴,对所有受伤的将士们进行包扎、优待。 罗昭云还亲自巡营,体恤下属,慰问伤兵营,使得他这少年将军的威望越来愈高了。 尤其是当周伯涛、侯莫陈婴等人,听闻援军根本就没来,都是罗昭云使用的计策时候,目瞪口呆,心中对他的那股不服气,荡然无存了。 当天夜里,首战告捷的消息传到了黄河南岸的主力军大营,杨素正在帅帐内,跟几位大将、各路将军们谈论出兵布阵策略,接过情报信函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罗成,真乃副将也!是个可塑之才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主力渡河 http://..org/ 罗昭云下令,使先锋军原地整顿,统计伤亡人数,将伤员运往黄河南岸,精简人员,保持有生力量,因为他们是先锋军,任务就是先锋作战,不可能带着伤员继续前行了。 两日过后,八万多主力大军开始陆续渡河,旌旗飘展,军威浩荡,杀气冲霄,锋芒无匹。 近百战船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铁甲生辉,森寒的铁戈、长矛、长枪,在阳光闪烁锋芒。 这股禁军将士的彪悍气质,要比叛军高出一个档次。 兵贵精不在多,杨广把精锐的十万禁军交到了杨素手上,本来还有意调动各方府兵过来汇合,但是杨素微笑拒绝,曾在宫内谈笑风生说,十万精兵在手,平定太原之乱,半年即可! 他的这句话,让杨广的心思顿时安定不少,抽身专心清理朝堂了。 黄河滔滔,滚滚翻腾,气势磅礴雄浑。 杨素、周罗睺等大将军坐在最大的战舰上,来到了北岸,罗昭云亲自带人迎接。 “末将罗成,拜见杨元帅!” 杨素一身黄金锁子甲,威风凛凛,这套宝甲可是杨广亲自封赐他的,黄金甲代表着一种殊荣,普通将军没有资格穿戴,唯有皇室君王、亲王,才有资格,而杨素对隋炀帝的从龙之功太大了,所以才有这般特权待遇。 “哈哈,罗成,你首战告捷,以少胜多,大败了敌军五万先锋,斩敌两万,俘虏五千众,这等战绩,实在可贵,本帅没有选错人,你这先锋将军,名副其实!” 杨素当着面夸赞罗昭云,也是在为他提升威望,一些亚将、偏将看到罗昭云年轻的面孔,挺拔的身形,多少都肃然起敬了。 军人铁骨铮铮,意气用事,最重血性和真本事,这次罗昭云依靠个人的谋略和勇武,实打实地打败敌军,以少胜多,这一仗委实漂亮,因此,心中都对他有些敬畏和尊重了。 “元帅过奖了,末将这次只是运气好罢了。”罗昭云回答。 杨素捋着胡须笑道:“哈哈,不必谦逊了,你的战术策略,我等在营帐曾讨论过,虚虚实实,很符合兵者诡道,日后多努力,前途无量。” “多谢元帅指教!”罗昭云抱拳一礼,显得很客气。 杨素一摆手道:“好了,大军继续前进十里,然后安营扎寨! “领命!”所有将士全部抱拳。 杨素又对着罗昭云道:“先锋军的折损情况,本帅已经知晓,会从后殿军中抽出兵力,补充给你,仍保持两万人马,速去支援蒲州城,把叛军先推出蒲州,然后大军主力推进,在晋州地段,跟叛军主力来一场大战,决定兴衰与存亡!” 罗昭云点头,策骑跟着杨素、周罗睺等大将军之后,前行了十里,开始安营扎寨。 周罗睺叫住他到一旁,既夸赞他几句,又叮嘱他在首战大捷后,不可冒进,不可大意轻敌。 罗昭云心中感激,对周将军充满了尊敬。 他告辞之后,迅速回到二十里外的先锋军大营,好筹划下一步的进军计划。 这时候,一抹鲜红的夕阳垂洒在天际,那久违的霞光,映照着营地年轻将士的脸庞。 无数白色的帐篷,像是一朵朵盛开的小花,开在了荒郊野岭之间。 “嗨嗨、吼吼——” 战马在嘶叫,方阵在训练,因为一场大战的胜利,鼓舞了所有的先锋军将士,现在信心满满,意志坚定,都在认真操练着。 罗昭云望着军营外,那些甲士的面孔,轻轻一叹,这次北上,还不知要死去多少属下的将士,如果有可能,自己会珍惜一下,他们的生命。 擅用谋计,便可以减少蛮力血拼;胜了敌军,肯定比大败的损失,要少得多。 这些道理,他都明白,顿时感到自己身上的责任很大,争取把这些将士们,多活着带回去。 “继续训练,不要停,枪术保持苦练!“罗昭云大吼一声,震慑辕门前的几个方阵的将士,众人见主将在监督、喝令,更加卖力地苦训了。 罗昭云点点头,转身鱼贯而入军营,明日又要开启新的任务了。(未完待续。) 【中华养殖网是年成立的一个致力于服务养殖户的网站,旗下目前主要针对养猪行业作出服务。目前已经推出了养猪供应、养猪求购、养猪新闻、养猪技术等栏目。 年特别向养殖户们推荐:中华养殖网http:/// 养殖行业人员都爱上】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定策 http://..org/ 纥单贵兵败的消息传回了后方,正在晋州边界驻军的前军主将裴文安,得知这个战报后,大吃一惊,浑身冒冷汗,差一点要斩了纥单贵。 但是纥单贵身为实权将军,在军方资历不俗,比他这总管府兵曹在军中的威望更多,毕竟他不是真正的武将,所以犹豫一番,没有杀人,而是安慰一番,让他们下去休息了。 “诸位将军,现在先锋军损失很大,影响了士气,而隋军十万主力,随后就要到了,我等该如何迎敌,请几位大将军能够畅所欲言,共同商议。” 王聃说道:“这次朝廷进军来势冲冲,兵强马壮,都是精兵,加上出师有名,出战大捷之后,肯定士气如虹!我军刚有一场大败,如果再正面迎战,恐怕不利!” 裴文安点头道:“有道理,现在我军尚存十万,但是不如朝廷正规军齐心,加上他们士气正旺,我们再应敌,当采取避其锋芒,然后找机会伏击。” 王聃见自己的意见被主将赞同,脸上露出笑容,趁机说道:“朝廷大军这次大胜后,说不定会冒进,我军可以节节退却,然后途中设伏,引朝廷大军进入圈套,我们来个翁中捉鳖,哪怕只消灭它的先锋军,也能扳回一城,给朝廷军队一个苦头,灭灭他们的威风,这样后面大∞∠,↓战,才有胜算!” 大将军茹茹天保摇头道:“这算什么,节节退后,咱们的军队将士,还以为真的要败退,哪还有斗志坚持,说不定有些人早就当逃兵了,可别忘记,我们这次是谋反,是要讨伐京城,不可以助长朝廷大军的气焰,所以,当正面大战,消灭其先锋军和主力!” 王聃道:“说的容易,可是朝廷大军由杨素为统帅,此人可从无败绩,连三十万突厥大军,都被他横推了,跟他交锋,依靠正面作战,岂能有胜算?” “你这是害怕了,未战先怯,如何有胆量跟其决战?”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而是上兵伐谋,不能一味求武,若能用计,当以计为主,其次才是杀戮。” 两位大将军意见不和,竟然吵了起来,其余副将也有支持和站队,顿时分了两个阵营。 裴文安一时也有些矛盾了,双方都说的有道理,该如何抉择,让他有些为难。 他虽然是总管府兵曹,但那是文职,在不当将军时候,智谋百出,为汉王分析得条条是道,很有谋略的样子。 但把他扶正,任命主将的时候,就有些难以驾驭这个职务了。 这是文人的通病,不当权的时候,只当副职和谋士,他能有许多点子和想法,可是当做到主位,就犹豫不决了,因为当决策人,需要一种魄力,性格要果断,冷酷,铁石心肠,文人一般是做不来的。 裴文安沉思半天,终于开口道:“几位将军,不如这样,由茹茹天保将军,率军三万与先锋军大战,我军埋伏在后,一旦得胜,就趁胜追击,即便失利,可以把敌军引入包围圈,这样攻守兼备,以为如何?” “这样也好!” “只能如此了。” 众将领听到主将裴文安的策略,相互兼顾,双方都有了妥协,暂时都点头同意了。 裴文安松了一口气,这次带军,他终于体会到,以前看兵法,光有一些谋策还不行,行军打仗,很多时候,当机立断,极具威严和魄力,非常的重要,严以治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请君入瓮 http://..org/ 罗昭云率领两万大军,朝向蒲州城进发,兵甲锵锵,铁骑冲锋在前,步兵方阵在后,锋芒极盛。 由于首战大捷,现在两万兵力,士气如虹,上下一心,对主将罗昭云敬佩有加,哪怕是那些亚将、副将,最后得知了真实战术后,都无语了,心中的不服气,也渐渐化解,明白这是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不是他们能攀比的了。 “罗将军,蒲州城外的叛军,已经开始撤退了,似乎不想与我军迎战了。”宁武飞策马回来禀告。 罗昭云点点头,目视前方,毫不在意地说道:“如果叛军仓促迎战,将会腹背受敌,现在退走,可以保全实力,这说明,叛军的指挥并不傻。” “那我军在城外驻扎吗?” 罗昭云说道:“对,就在城外三里扎营,可彼此接应,派人入城,让蒲州刺史和兵曹、郎将们放心,让百姓安心接下来的大战,不用他们参与,固守好城池就行了。” “明白了。”宁武飞带人去传话了。 黄昏时候,先锋军已经抵达蒲州东北方位三里,安营扎寨,全军戒备,帐篷连绵不绝,上百斥候呼啸而出,前去探查叛军的动向,是否有人靠近袭营。 罗昭云就是斥候出身,深知斥候的情报对≯↘,◆战争的重要性,尤其是他来自一千五百年的后世,对于如何提防偷袭、如何刺探伏兵等等,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到了深夜,有斥候传来消息,大将军茹茹天保率领三万大军,从晋州出发,沿着汾水向下,不出明日正午,两军就能正面遇到了。 罗昭云摊开地图,仔细盯着明日正午,可能要面临的地型,最后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伏击战, 朝廷先锋军已经大胜了一次,助涨了威风,罗昭云猜到叛军中,肯定有勇猛之将,不服气要扳回一局,所以才会有茹茹天保率军前来,而后面的大军则迟迟不动的局势。 这就是情报的重要性,罗昭云通过斥候探查到这个看似平常的消息,但是他通过这个消息,却推测出很多耐人回味的东西。 那就是叛军肯定不和,有激进派主战的,就有保守派,提议避其锋芒,这是不可避免的,也是人性的复杂,人一多,不可能会意见一致,如果主将军不能明断,变得优柔寡断,就可能会出现两边都采纳,结果分散了兵力,彼此不能相接照应,等若都被孤立了。 罗昭云微微一笑,自己并不着急作战,而叛军大将军却不这样想,所以,自己完全可以反客为主,把握战场的节奏。 “我要在哪里打,他就会到哪里打!”罗昭云拿起笔,在地图上的几个位置,划伤了圆圈,那就是要设伏兵的地方。 当他夜里,罗昭云着急了几位亲信将领,再次吩咐了紧急军令,让长孙炽,带领精兵三千,埋伏在某河谷的岔口森林里,命郭孝恪带军一千铁骑,埋伏在某个山坡之后;再命令石辽,率领弓箭手一千,埋伏在某个山岭上。 几人面面相觑,不认为叛军真的会进入他们设计好的区域作战啊? 罗昭云信誓旦旦道:“你们五更天就出发,秘密进行,叛军派出的斥候少,基本都被我军的斥候队伍给干掉了,他们得不到准确的情报,不知我军动向,大事可成!” “喏!”几员武将抱拳,同时领命接令。 ……… 次日一大早,天微微亮,先锋军只剩下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继续北上,走了两个时辰,直接赶到了罗昭云自己选好的作战区域,列开了阵势,这是汾水与山岭之间,某个古河床之地,四周不少丘陵崎岖,也有开阔之地,可以容乃数万人对战。 大将军茹茹天保本来并不是走这个路线,但是被一直骑兵引过来,也被自己的斥候探查到,原来朝廷那支刚大胜过的先锋军,已经停下来布阵,等待跟他的人马厮杀,正中下怀,他策骑带着大军,旌旗飘展,卷土杀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先锋血战 http://..org/ 乌沉沉铸铁凝铅的天空下,隋军兵甲万千,刀枪槊戟寒光一凛,密密排匝的虎狼之兵,面目却不可见,身上的甲片,道道反光似河水鳞光。 猎猎大旗划破天际,茹茹天保已经率领大军来到了。 他并没下令原地休整,而是借助冲锋气势,马不停蹄,下令接近四千的铁骑,继续冲锋,随后步兵跟随冲杀,第一个照面,就要彻底血拼。 这是茹茹天保的性格,他本是鲜卑人,生于六镇之地,边塞垂疆,学习的就是这种直接的打法,依靠气势压人,要拼狠劲,震慑住对手的心神。 “杀” 骑兵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四千铁骑一起冲锋,那气势仿佛惊天动地一般。 叛军汹涌呼啸而来,如同凶猛地狼群,朝着觊已久地猎物冲去。 此时的大隋先锋军们,早就跃跃欲试,经历上一场大胜后,所有活下来的士卒都有战功了,还想更进一步。 但是军令还没有下达,所有都紧握着兵器,等待着进攻的鼓声。 “准备迎敌,徐徐寸进!”罗昭云吼了一声,有传令的士官,策马飞奔,在方阵中穿梭,传达军令,并挥舞着令旗。 “传将军令,准备迎敌,徐徐寸进” 2,≮ “罗!罗!罗” 一万五千多将士,很快都听到军令,开始挺进,方阵正“铿铿铿”地向前挺进,口中喊着主将的姓氏! 这样一来,能把节奏和气势凝聚成一股,越来越浓厚! 三军微微一动,如泰山之倾,气势雄浑,举步重重一踏,兵甲铿声入耳。 在冷兵器时代,哪怕你勇冠三军,没有战友掩护时,独自冲入敌军长兵阵内,面对几十根长矛,也只有送死的份。 一旦快速冲锋,必然阵形大乱,茹茹天保擅长打得是边疆之地的草原作战,而不是中军这种大集团军阵作战。 罗昭云下达的命令,是徐徐寸进,如同阅兵式的结阵前移,实际上就是马上开战的征兆。 “放箭!”又一道军令下达! 两千弓箭手,挽着长弓射出,霹雳弦惊,箭似飞蝗,黑压压一片射过去。 冲锋的叛军骑兵,纷纷中箭落地,人仰马翻,至少损伤了几百人,但仍不影响骑军的继续冲击。 嗖嗖嗖! 又一轮箭雨,同样射杀了几百人,当第三轮设完,叛军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了。 弓箭手迅速撤后散开,他们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了,只能到军阵最后面,朝着上空射击,覆盖向叛军后面的步兵。 “铿铿铿铿……”朝廷禁军的枪兵铁甲铿锵,手执橹盾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足足有十排,四十列,长枪倾斜高举,森然如林地走上前来。 “吼!”随着一声大喝,所有交错排列的兵卒单膝跪地,长枪前指,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在他们后面,是一块空地,原是弓箭手的位置,撤出去之后,周围辅以刀斧手、长矛手、弩机手等,一旦骑兵突破长枪阵进来这块空地,就会被围攻砍杀,困死于阵中。 明知道前面是危险的枪林,冲上去九死一生,但是前排的骑兵还是义无反顾,如同凶猛地海浪拍击在岸边的岩石上,马踏枪林,这股惨烈和血腥,真的难以描述,惨不忍睹。 “杀” 甲士们持枪刺出,刺死了众多骑士,而骑士们依靠战马的冲劲,挥刀下劈,也斩杀了禁军士兵。 由于数千铁骑不断冲锋,终于就要撕破了长枪方阵了,甚至有的骑兵已经杀了进去,但很快被禁军大阵给磨灭吞噬了,进去多少,消灭多少。 罗昭云见一切都在算计之中,脸色冷酷,继续下令,毫不手软。 此刻,埋伏在山岭的弓箭手,开始朝着着后面的叛军甲士射击。而埋伏的一千骑兵和三千甲士,也开始冲出来,四面八法都是朝廷禁军的人马,铺天盖地,如天兵天将地杀来。 另外,还有罗昭云保留在军阵后方的两千骑兵,先后从军阵的两侧杀出来,如白鹤亮翅的阵法,双翼合拢,要将这三万叛军给剿灭于此。(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斩将 http://..org/ 西北角的一处山岭,冒出了一千弓箭手,朝着叛军的侧面一阵疾射,使叛军的阵型大乱,攻势也拖延、停滞了。 三千甲士从一片山林冲杀出来,浩浩荡荡,旌旗飘舞,杀气腾腾,这股有生力量,迅猛般杀入战场,给叛军一个斜插,重创一击。 一千的铁骑,也从侧面的山坳内冲出,隆隆作响,冲势极猛,如一把尖刀,刺入了一团布匹,顿时出现了大豁口。 这几路伏兵,将茹茹天保的人马给包围,打乱其阵型,分割成几块区域,各自为战,失去了指挥,作战难以为继了。 罗昭云此刻已经亲自带兵冲杀,主力全部压上,如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去,正面抵抗的叛军,直接就崩溃了。 “杀杀” 双军全面交锋,叛军正在溃败,完全不能组合在一起,有效地配合了。 冷兵器的大集团军作战,如果没有统一调度,同时行动配合,光靠将士自觉地厮杀,几乎不可能,因为场面太过血腥了,动辄被砍掉脑袋,看到残肢,肠子掉落,脑浆崩开,将士们如果没有一股血气和悍勇,是坚持不下去的。 这股血气和悍勇,往往都是以严格的军令来支撑和维持;军队的指挥官陷入战术失误,没有及时∧,︾调整,又被敌军切断方阵联系,使得军令不畅达,各片区域等若由百夫长、校尉、偏将自己组织了,面对正规集团军的冲击,根本就挡不住。 阵型一乱,军令全无,数万大军如一盘散沙,基本必败无疑了。 茹茹天保手持一把长柄厚背砍刀,勇武不凡,一连砍杀了好几名禁军骑士、校尉,他个人的战力不俗,所以才会目中无人,一味强调进攻,根本没有把朝廷军看在眼里。 这时候,罗昭云已经持枪进入战场,如虎入养圈,所向无敌。 很快,茹茹天保发现了帅旗附近的罗昭云身影,他很清楚将军与副将盔甲的区别,认出这青年可能是主将,顿时高兴万分,心想只要杀了此人,就能反败为胜,绝地逢生了。 茹茹天保叱喝连连,不断催马,战马长嘶声中,他已冲到了罗昭云马前丈许处。 “纳命来!” 一声厉喝声中,右手挥舞一把大砍刀,劈头就砍下去,大开大合,生猛无比。 罗昭云持枪虚虚实实,一拨一带,就让对方的刀锋,无法落入他的身前几寸处。 当当当! 茹茹天保施展浑身解数,甚至动用了自己刀法的必杀技,刀如擦水飞过的燕子,当他扬起削出,心中已经感觉到,自己要取对方的性命了。 但是罗昭云枪杆突生变化,如风雷带电,难以揣测,他人腰合一,弓背般一刺,那势在必得的一刀,被他直接破开。 茹茹天保顿时感觉到刀式已经失控了,不知怎地却堪堪劈中枪头,手臂一震,长刀不由自主被磕开扬起,胸腹间门户洞开,那虎头湛金枪一缩一伸,闪电一般,已经从他前心刺入、背心皮甲处透出。 “噗嗤!” 锋利的枪尖尚未滴下鲜血,罗昭云长啸一声,单臂一扬,竟将那魁梧的茹茹天保从马上挑起,随即双臂运车,长枪如轮,把那健壮的身躯凭空扔了出去,只怕他要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了。 长枪在古代战场上被尊称“龙技”,许多出名的战将多使用,持长枪闯敌阵,能以一挡百,甚至力敌千军,因为长枪使用的不是臂力,而是腰力,所以又可怕的持久力,能越战越强,那些使刀、使锤、使斧子等,动用臂力,看似杀伤力大,但消耗的体能过快。 罗昭云斩杀了敌军主将,威势正盛,趁胜追击,一路掩杀,并没有多费劲,第二场战,又以大捷收场。 杨素、周罗睺等人得知这个消息,觉得两战皆胜,士气大振,时机成熟,主力大军该推上去,与叛军主力,在晋州来一场决战生死的大战了。 而晋州的裴文安等将领,都闻讯后脸色大变,所有人都沉默了,心中不安,与朝廷两次对战都失利了,恐怕对汉王兵的士气有很大影响,当地乡绅、门阀、堡主、县令、刺史等,都纷纷不好看汉王叛军,觉得朝廷禁军是正统王师,所以才会如此所向披靡。 裴文安有些束手无策,尤其数日后,又听说杨素带大军已经与先锋军汇合,要全面进攻晋州了,只能把作战不利的消息,送往了汉王杨谅的手中,请他定夺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谋算 http://..org/ 【,杨谅起兵之后,在半个月内,迅速扫名了太原府周围的大部分州县,往北的代州、朔州、云州、胜州,往东的衡州、易州、瀛州、相州、刑州、冀州等,大多被汉王军占据,加起来足够二三十州了,占了原北齐之地的一半,凑足三十万大军,当时声威不可谓不雄壮。那一日杨谅与众将、谋士分析战局,制定了策略,当分兵之后,接近十五万大军由裴文安统领,从太原出发,浩浩荡荡,兵强马壮,一路朝南,前期所向披靡,都快打到黄河边上了,兵临蒲州城下,一旦拿下蒲州,黄河北岸、太行山以西的地盘,几乎都被汉王势力笼罩。可是不曾想,朝廷及时反应,派出十万精兵,由越王杨素统领,罗昭云为先锋,两战两胜之后,十五万叛军就折损了一半,裴文安有些慌了,把作战失利的消息派人传回后方,不敢再藏着掖着了。此时的杨谅已经亲自跟随大军南下,离开了太原城,到了汾州城,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惊变后,大发雷霆。“废物,八万人都折损在了朝廷两万先锋军手上,太废物了。”杨谅咆哮怒骂着,喜怒形于色,年纪尚轻,城府不够,难以稳重地控制自己的情绪。“汉王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萧摩诃在旁劝阻,让杨谅冷静一下,别影响了军中士气,寒了诸将的心。“八万人马,就这葬送了,让孤王能当没事发生吗?”杨谅脸色铁青,纯是给气得。一共才三十万人马,抛去向北、向东征战扩展的军队,南下的大军只是二十多万,现在折损过大,让他有些沉不住气了。谋臣王頍拱手道:“请汉王镇定,战事之败,未必就决定了胜负,这只是南下受挫,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王先生可有谋计,解此困局,大破朝廷禁军?”杨谅有些焦急地问。王頍道:“朝廷禁军长途跋涉,粮草供给线越长,对我们越有利,也有可乘之机。”杨谅惊讶道:“先生的意思,烧其粮道?”“不错,但是眼下还无法实施,要将朝廷军给引入河东腹地来,再给予伏击!”杨谅见王頍胸有成竹的样子,心头痒痒,好奇地问:“怎么个引法?”“撤走晋州的军队,但是要将附近城池和乡邑的粮草都带走,等朝廷军进入晋州,无法就地补给,一定会需要后方的粮草长途补给,我军可留下一些死士,埋伏在山林、坳谷之地,专门打游击,以破坏隋军的粮草道为主,烧的他们后继无粮,前线只能退军!”萧摩诃道:“此计虽然可行,但是如何消灭这支隋军主力,是更重要一环,而非迫使隋军退却那么简单。”王頍微笑道:“不错,我军后撤之时,就可以多设一些伏兵,一边撤走,一边伏击,当朝廷军抵达晋州的前方,与我汾州之地接壤时候,孤军深入,已经进入到我军的口袋中,诸位将军请看,这是弓长岭,就在汾州与晋州的交界处,有古河道,也有山坳存在,皆可藏下万人军马,各路出击围剿,冲垮朝廷军的阵势,我军必胜。”杨谅没有真正带过军、打过仗,以前当三军统帅去伐高句丽、西突厥,都是挂名统帅,没有真正去过战场前线,在后方统辖而已,主要职责是监军,掌握军印等,不会君权旁落,而真正指挥大军都是副统帅、大将军等,所以他临阵决断的能力并无锤炼出来。此时杨谅听闻王頍的意见不错,有些意动,而一些武将们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听这才名甚广的王頍的计策后,都纷纷附和。“那好,就这这么办了,谁统领大军与敌军作战为妙,前方那些人,孤王信不过了。”杨谅再次询问。纥单贵大败,茹茹天保战死,两位大将军都是一败涂地,几乎全军覆没,让杨谅对前军裴文安的运筹帷幄的能力,还有哪些武将、谋士们都信不过了。汉王身边最有名的将军,莫过于萧摩诃了,但是已经七十三岁的高龄,跟在杨谅身边,出谋划策,代为掌军还行,真要去前行负责这种大战,有些力不从心了。英雄不许见白头,萧摩诃真的老了,豪气虽然不减,但当年在南陈经历过太多大战,暗疾很多,能活到现在没有瘫卧在床就不错了,现在双手的灵活度大不如前,功夫也不足以前三成,已经打不动了。萧摩诃道:“老将推荐赵子开,此人有勇有谋,可堪大任,”其它武将们也没有意见,以萧摩诃的威望,众人很难反驳出口。汉王杨谅点头道:“赵将军听令!”“末将在!”四十岁赵子开起身,拱手听封。“孤王封你为平南大将军,统兵三万,前往晋州,接管裴文安将军的兵权,合兵十万,阻抗朝廷军,完成王先生指定的战策,能胜任否?”“末将竭尽所能,死而后已!”赵子开朗声回答,充满了不成功则成仁的气势。杨谅微笑点头,拍案道:“能否大败朝廷禁军,扫除南下障碍,完成孤王霸业,就看你这一战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各有盘算 http://..org/ 杨素率领大军来到了晋州边界,接近十万的大军,安营扎寨,连绵十里,一营又一营,环环相扣。 行辕、栏栅、倒刺、箭塔、壕沟、引水渠等,都非常严谨,布局讲究,一看就知道这是经常出征行军的精锐队伍,营盘一丝不苟,而且暗含了阵法。 不但防御严密,巡防规律毫无破绽,就是那核心区域,如迷宫般的阵型,寻常刺客或死士,要夜闯军营行刺,很难成功。 中军帅帐之内。 杨素、周罗睺、鱼俱罗、陈稜、杨子崇、张寿等大将军齐聚帐内,将军、亚将足有七八人。 罗昭云也着四名亚将参加了中军议事会,如今他大胜两场,彻底打出自己的威名,虽然年纪只有十五六岁,但是没有人敢轻视他了。 鱼俱罗、陈稜等人,朝着罗昭云点头示意,对他是一种认可。 这里面好几位大将军,都是身经百战,打过无数仗了,任何一位担任先锋,估计也能胜出,可未必会打得这么漂亮,这些人的带军能力,厮杀本领都很强,只是用计,却不如罗昭云如此活,信手拈来,不拘一格。 当然,也有一些年轻将领对罗昭云有些嫉妒,怪他夺了这些人的风头,名声在外,以后有罗昭云在,这一『9,√代的人,只怕将来都难以压盖过他了。 杨素轮廓如刀削,骨线分明,一脸肃穆威严,但面对罗昭云的时候,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道:“罗成将军两战两胜,大败叛军的先锋军,扬我朝廷禁军的威风,现下各军将士,听闻前线不断大捷立功,都按耐不住了,要跟叛军大战!” 周罗睺也觉得脸上有光,毕竟是他一手提携起来的人,有知遇之恩,微笑道:“这是好事啊,士气如虹,以一当十,这次平定叛乱,几个月足矣了。” 杨素也笑道:“本帅也没想过要熬到入冬,速战速决,秋季收尾时候,争取平定北方之乱。” 这时杨子崇站起来抱拳道:“大帅,这次请给我们左右军一次上阵杀敌的机会了,出征一个月,还没有打一场仗,将士们都摩拳擦掌了。” 杨素笑起来:“呵呵,机会总是有的,而且很快就要到了。今日刚收到斥候的情报,汉王杨谅派赵子开统领前军十万,接管了裴文安等人的兵权,据说正在收缩兵力,这一场战,如果全歼叛军主力,后面的兵马,就翻不起什么的大浪了。” 周罗睺叹道:“恐怕这次叛军不敢面对面硬抗了,毕竟我军十万众,不少于对方,那些叛军将领听到大帅威名,仍敢摆开大阵直接交锋的,恐怕少见!” “哈呵呵”屋内的武将们都深表同意,如果易地而处,换做自己是敌军将领,听到杨素的名字,只怕也有些胆战心惊,不敢正面对抗。 因为杨素在大隋朝廷,二三十年来,大战无数,几乎都以大胜告终,是一位百战百胜的将军! 陈稜道:“如此推测,恐怕叛军的主将,只能避其锋芒,诱敌深入,才是他们的策略了。” 周罗睺点头道:“应该如此,叛军锐气削减,又是杨公亲自为帅到来,肯定会给叛军一定的心理压力,用计居多。” 杨素问:“尔等觉得,叛军之将,会如何应对我十万精兵!” 鱼俱罗率先回答道:“不外乎几种,伏击、烧粮、袭营,断我后路等!” 其余将领都点头赞同,觉得鱼俱罗所言,甚有道理,他们大多也这样考虑的。 杨素意味深长地说道:“叛军接下来,肯定还要动作,比如诱敌深入,设兵伏击,只要我等不中计,就能反客为主!” 众将微微愣住,不知杨素有了什么用兵之策,要知道,杨素并非一个纯粹的武将,其实他武功平平,年轻时候只练出了暗劲,但是后来并没亲身厮杀过,个人武力锐减,年老之后,连暗劲也没有了,但是他统兵,诡异多变,不按常理出兵,就连他麾下的将领,也都猜不透下一步,主帅要如何击败叛军。 “如果我军就在晋州逗留,僵持下来,时间一久,粮草就不够用了,不断从黄河南岸运来,舟车劳顿,路上环节太多,容易出差错,一旦无粮,十万精兵可能瞬间崩溃,所以久战,并不利于我朝廷军马。”杨素说道。 “大帅难道已经有了灭敌之策?”杨子崇忍不住问。 杨素淡淡一笑,带着几分神秘,说道:“本帅的确有了谋计,尔等竭尽之力去执行,勇敢无畏,消灭这支叛军,并不费多大气力。” 诸将听完,更加好奇了,心中对杨素的敬重更深了,连罗昭云也不例外。(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退维谷 http://..org/ 当天夜里,朝廷各军主将都被安排了任务,然后纷纷告辞回营了。 杨素用了一计,其实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借助了当年韩信助刘邦出师汉中,袭击三秦的策略,他明着让大军徐徐挺进,向叛军试压,暗中则挑选了八千精锐之士,以猛将鱼俱罗为统领,潜入了霍山,要沿着悬崖深谷前进,直捣叛军的老巢,偷袭后方赵子开的大营。 这个策略,高度保密,杨素没有当着面宣布,故而许多将领返回去时,还有些不是很清楚,如何能给十万叛军致命一击。 先锋军、左军、右军、中军、后殿军向前压进,已经进入了晋州之地。 这里的叛军不战而撤,地盘留给了朝廷禁军,可是这里的仓库存粮,还要牛羊等牲畜全部带走了,留下的相当于空城、空地,因为百姓没有粮食,也纷纷逃离此地,去别处避难去了。 “叛军这是要用绝户计啊!”周罗睺脸色一冷,已经猜到了叛军的意图。 很快,杨素就下令,大军驻扎城外,与晋州城相隔数里,互为犄角,并派出三千甲士入城,治理城内秩序,恢复朝廷管制。 杨素带兵经验奇多,按他习惯,不会把大军驻扎城内,那样等若猛虎关入笼子内,施展不开,一旦被围困,或是城内藏有伏兵,夜间从地道杀出来,城内厮杀一乱,哪怕有十万大军,都要崩溃了。 派去晋州城的张寿将军,还有司马、功曹等人,入城后调查民情,全都傻眼了,因为城内能吃的都被抢走了,壮丁也被抓走,剩下老弱病残,妇女儿童,眼看没有多少粮食了,再撑数日口粮,就要没粮食度日了。 张寿将军赶紧将情报送给了杨素,连后者也紧锁眉头,感到事情的棘手,如果不拿出军粮救助城内的百姓,那么百姓就要饿死许多,毕竟不少老人、孩子等,无法长途跋涉迁徙。 但如果把军粮拿出来,那么大军不久要断粮了,士气受到影响,难免会打败仗,然后兵败如山倒。 这已经不单单是用兵之计,还有人性、道德、心理战术了,比谁对百姓更狠! 杨素陷入危难,因为他代表着是朝廷大军,如果对朝廷的子民见死不救,饿死数十万人,即便他打胜了这场仗,镇压了叛军,他也要成为替罪羊,到时候许多士大夫、门阀贵族口诛笔伐,骂他没有人性,政敌也会攻击他,那时皇帝很可能会为了平民怨,斩了他,以安抚天下了。 如果救百姓而吃了败仗,作为三军统帅,他同样难辞其咎,哪怕不被杀,他的无敌名声,也要终结了,到时候,一些政敌同样不会放过这次绊倒杨家的机会。 “父亲大人,此计太过阴险了。”杨仁行忿忿不平道。 杨万石道:“父亲大人,这些百姓,我们不能不救,但也不能全力去救,除非给出军粮之后,我们立即退军,否则等粮草一空,后方补给难以及时到达,只怕会引发军中哗变,大军不战自溃了。” 杨素沉思半天,也没有两全之策,叹息道:“本帅没想到,叛军会这样心黑手狠,拿数十万百姓的命来赌,看来叛军之中,也有如此精擅谋计之人。” 中年谋士侯莫乾说道:“应该是王颊出的主意,此人南梁名将之后,又饱读诗书,精通兵法,才华出众,可惜没有收到朝廷重用,所以才投靠了杨谅,企图投机取巧,博取日后高位!” 大将军杨子崇道:“大帅,当务之急,最稳妥办法,就是拿出一部分军粮,给城内百姓食用糊口,然后我大军分批退走,不能声张,免得被叛军追击掩杀,全线崩溃!” 杨素摇头道:“此计看似稳妥一些,但是助涨了叛军的气焰,到时候,叛军再次占据了晋州,跟我们拉锯战,时间一长,等叛军把蒲州和其它州的粮草都卷走,那时候,我们就更束手无策了,所以要彻底解决困境,必须要大败叛军,消灭晋州赵子开的兵马!” 诸将觉得有理,纷纷点头,沉默下来。 杨素冷静说道:“立即派人统计一下,军粮还有多少石,足够十万大军多少日子食用,另外,核查城内多少百姓,一日以粥保命,需求米粮的最低数量,看能双方维持多少天!同时,立即派人去蒲州征粮,还有黄河北岸的几大粮草运粮!” “大帅,这些只怕都在叛军算计之内,粮道的安全问题,也要考虑进来。”身穿青衣长袍的谋士刘权提醒说道。 杨素点头,叛军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辣,让他有些被动,正是拿住了他身为朝廷大军统帅的为难之处,叛军可以不顾百姓死活,他杨素却不能放任,他可以对三军将士狠,却无法对百姓狠。 这有道德层面,更有良知层面,杨素虽有枭雄之才,却不是真正的枭雄! 杨素说道:“抽出一支兵马,专门保护好沿途粮道的安全,不能有失!我们暂时退军不得,要逐渐反客为主,抢回主动权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山穷水尽疑无路 http://..org/ 晋州城内,大约还有十万多人,跟城外的大军数量基本相同,而隋军粮食只有半个月的,需要后面源源不断输送过来,远征打仗,不可能一下子带足十万大军一年的粮草,通常都是两三个月的储存量。 原因诸多,比如一来是运输能力,无法携带那么多;二是筹粮速度,不能瞬间就调集十万大军一年口粮;三来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一旦被敌军偷袭,付之一炬,那就操蛋了。 杨素遇到了统军多年,棘手的难题,这种镇压叛军,他务求完美,好让自己光荣退休,如果出现偏差,不顾城内百姓死活,即便镇压了叛乱,他的下场也会很悲催! 这已经不纯是带兵打仗的兵法谋略,而是阴谋诡计,无所不用其极,不择手段了。 “叛军已经到了山穷水尽,变得没有底线了,可是老朽杨素,还爱惜这一身羽毛,所以这个死扣,要解开,难啊!” 麦铁杖拱手道:“大帅,不如让末将带一支精兵杀过去,重创敌军,抢回一些粮食!” 杨素摇头道:“不妥,现下轻举妄动,只怕会让中了伏兵,一旦折损,对我军士气影响太大了,往后更难坚持。” 周罗睺也算久经沙场,多少明白杨素坚决不退军的心思,也猜到大⊕%,±帅最后的底牌压在哪里,询问道:“大帅,鱼将军那边,需要多少时日?” 杨素沉声道:“山路崎岖,全军步行,上百里路,至少十日!” “也就是说,我军要坚持十日,然后等待反扑?”周罗睺问。 “差不多这个意思了。”杨素没有隐瞒,其实他还有一股希望,就是希望鱼俱罗带着八千精兵,能偷袭到赵子开的后方大营,这样主帅被杀,被擒,前线的叛军自然要溃败了,隋军就可以继续北上。 什么粮食问题,什么安置流民,那时都能妥善解决了。 张寿叹道:“蒲州一带,被围困一个月,粮草也匮乏了,只能从黄河南岸几个粮仓运输过河,然后护送过来。” 谋士侯莫乾盘算道:“我军的粮草,够城内城外的将士用七八日,甲士要北上袭击叛军,至少还需要三日的口粮,城内百姓也是如此,所以运来的粮草,至少要达到目前军营的存粮一半,才能勉强过关!” 杨素冷静道:“传令下去,务必把军粮运来,不得有失,各营合理安排伙食,要每日递减,不能贸然断粮,哪个军中产生哗变,提头来见!” “遵命!”几位将军感受到了杨素身上的杀机,全都严肃起来。 ……… 数日过去了,一支从广通仓运粮而来的队伍,正朝着蒲州一带进发,可是走到一片山林地时候,突然传出一阵厮杀声,埋伏在外的散兵游勇,叛军的死士,早就躲在这一片运粮必经之地,进行伏击。 火箭射出,顿时点燃了粮草,叛军虽然人数少,只有几百人,对抗两千多护送粮堆的甲士,可是他们不求杀敌,不求大胜,目的只在烧粮,所以出其不意,很容易得手了。 “快救粮草啊!”一位都尉脸都绿了,没有了粮草,他如何去交差复命啊! ……… 这相似的一幕,也在另一支运粮队伍上演,那时从常平仓渡河运来的粮草,走出百里就遭遇袭击,被大火烧毁,哪怕斩杀了一些叛贼,但也于事无补。 当这些消息传回前进主帅大营,杨素彻底变脸了,当场就斩杀了两名都尉,以震慑军威! 诸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叛军早已在晋州放出不少人马,潜伏在几处隐蔽的山川和森林内,也许每一队只有几百人,就等着烧粮草呢。 “大帅,趁着还能支撑三日,赶紧撤军吧,否则,大军无粮,后患无穷!” 杨素摇头道:“本帅暂时还不想听退兵之策,众将军,可有其它计谋,解此危机?” 诸位面面相觑,都感到束手无策了。 为了稳住军心,杨素已经把鱼俱罗带精兵偷袭后方的事说出来,但即便如此,远水解不了近渴,众将士对粮食这燃眉之急,还是无可奈何。 杨素目光一扫,看到了年轻沉稳的罗昭云,出言问道:“罗成,你有什么想法,可为本帅解忧?” 罗昭云被点名了,站起身,一抱拳道:“启禀大帅,眼下形势不利,只能退军了。” “啪!”杨素一拍桌案,脸色露出几许愤怒,还有一丝失望,他原本以为这罗昭云有些奇特不凡,想不到,也是如此庸俗之见,期待破灭,更让他气愤。 “本帅已经说了不想退兵,再坚持七日,便可有大胜的把握,这一退,前功尽弃,还有损兵折将!”杨素喝斥道。 罗昭云不急不徐,继续道:“末将所说的退军,是以退为进!” 杨素愣住了,收敛了怒气,狐疑道:“何谓以进为退?如何个进法?” 罗昭云从容道:“既然叛军已经打准了粮道的主意,短时间内,拼死阻挡,哪怕我军精兵护送,也扛不住一群死士不顾性命地偷袭纵火。所以,我军形势不乐观,恐怕叛军主将通过斥候的特殊手段,已经了解。我军硬抗,不会有进展,不若故意退兵,引叛军来追杀,然后,伏击反杀。一旦成功,到时候从战死的叛军将士衣袋口粮,还有伤残战马上取肉,或许还能多支撑几日,然后前后夹攻,大破后方的敌军!”(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一章 苦差事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罗昭云陈抒己见之后,杨素眼神一亮,豁然开朗,像是抓住了一团灵光,顿时有了新的战略想法。 其实这个以退为进的办法,并非多高明的计策,只不过比较灵活,属于随机应变,在场的许多将领,头脑僵化,大多是武夫,动脑子就不行了。 杨素原本也能想到,但是因为他太在意这次得失和名誉,反而失去了遗忘的镇定。 人一到晚年,不论他年轻时候多么神武,做了多么大的丰功伟绩,简直跟个伟人、传奇一般,可是到了晚年,往往一犯错误,也是致命的。 因为这种伟人,往往太过自信,主意太正,觉得别人的才能,跟他相比差了太多,只相信自己,而且年纪一大,顾虑越多,考虑的事情,往往脱离了事迹,想到后世名声,想到如何延续家族,相当长生等等。 比如秦始皇、汉武帝、唐玄宗、朱元璋等等,这些牛人年轻时候,都是经历诸多磨难,然后成就大业、盛世,可晚年的错误,也足以让国之动荡! 杨素这次出征,年过六旬,明显考虑事情的时候,老想着爱惜羽毛,尽快战胜,给自己一生戎马生涯,做出一个完美谢幕。 这样一来,考虑问题难免不如以前那么从容自如,智计百出了。 现在被罗昭云一提,杨素顿时就完全想通了,可谓一点就透。 “罗成此言,哈哈,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其余的将领咀嚼半天,才反应过来,越觉得这样做,的确是一个机会。 杨素思忖一下,说道:“不过再实施过程中,环环相扣,任何一环,都要演示得逼真,不能让敌军的斥候现,引叛军追击,哪怕只击杀两万人,燃眉之急,便可解决,后面的粮草,也能再次送来。” 众将闻言之后,全都点头,这一下,刚才死沉的气氛,忽然活跃不少,纷纷请命要伏击叛军。 杨素微微一笑,心情转好,但是在部署兵力的时候,却一点也不含糊,谨慎又严密,各个细节,跟几位心腹大将军推敲,其中罗昭云所带先锋军的任务,就是断后,任务复杂! 之所以复杂,要先战后撤,战的时候要勇猛无畏,挡住叛军的疯狂进攻;退的时候,要假装溃不成军,引得叛军疯狂追击! 这几乎是两个极端,在大战之中,很难都顾好,如熊与鱼掌不可兼得! 罗昭云苦笑道:“大帅,这个任务交给末将,是否……” “怎么,有什么想法?”杨素微微一笑,现在怎么看罗成,都觉得是大隋福将,才学和武艺都是上上之选,他甚至在想,杨家嫡系中,是否有跟他同龄的孙女,然后跟罗家联姻,此子日后,必然出将入相的大人物,成就未必会弱自己多少。 罗昭云犹豫道:“是这样,先锋军已经连战两次,皆已大胜,军中将士难免有些气盛、傲慢,如果让他们跟叛军硬战还行,如果下令撤退,估计许多将士,心有不服,未必会执行得很好。” 其实他还有别的考虑,那就是一旦最后撤退时候,士气顿时崩溃,肯定兵败如山倒,到时候死伤会很大,他不想看着自己训练一个多月的袍泽将士,成为了牺牲品。 杨素环视一周,询问道:“诸位将军,谁愿意替罗成,担下此重任?” 几位将军面面相觑,都没有回答,因为这是一个苦差事,可能激战最苦,抵挡住叛军的冲杀,还有装作逃跑,被一路掩杀,估计最后两万人,能省下几千人,都是幸运的,完全就是炮灰啊! 这几位将军,都想着如何带领自己的人马建功,而不是要葬送掉自己麾下的兵马,所以都想选择伏击,而不是这个费力不讨好的任务。 甚至有些将军,对罗昭云小小年轻,屡次夺了他们的风头,心中有些不满和嫉妒,所以没有人此时出头。 周罗睺叹息道:“这个任务,不如由周某代劳吧。” 罗昭云一听,心中感激,却不会让周将军为难,抱拳道:“既然大帅早有安排,还是由末将担任吧。” 杨素捋着胡须,对他的表现较为满意,淡淡一笑道:“罗成,进攻虽然重要,但是退兵也同等重要,如何指挥大军退而不乱,退而不损,这也是带兵的大学问,你自己揣摩了,如何变阵,本帅不管,只要把叛军引来就行,如果人物失败,十万大军毁于此役,到时候,你便是大罪!” 罗昭云心中一动,明白这也是一次磨砺,如何指挥退兵的战术,就是保命的打法! 光知道进攻,不知道防御和保命,也不会是个合格的主将! 矛与盾看似敌对,却又谁也离不开谁,这就是辩证法,罗昭云上学时候学过马哲,顿时有了新的领悟。 杨素觉得交待差不多了,一挥手道:“按照刚才的兵力部署,还有退兵计划,都回营去执行吧!咱们丑话说到前头,哪一军营出现差错,导致战略暴露失败,统统军法处置,该营副将之上,全部斩杀!” “遵命!”屋内的将领,浑身都冒着冷汗,感到大帅身上散了一股浓重的杀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二章 先定军心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罗昭云走出大帅营帐,就感到双肩的重任,压得他有些烦躁意乱,由于时间紧迫,任务艰巨,今晚他必须就要拿出一个作战计划来。 苍穹如墨,星光黯淡,罗昭云仰头星空,轻轻一叹,接下来的阻击和撤退战,是对他带军能力的另一支考验。 好在出征之前,他就虚心向李靖请教多日,学到许多军阵兵法,其中也有如何退兵的战术,做到退而不乱,使退兵阵中暗含杀机,随时可以反扑。 当然这些理论以推测和理论成份居多,因为李靖因为军衔低微,尚无统兵的经验锻炼,那些战术研究,都是他纸上谈兵和推论而已,但由于李靖的军事才能,他的推测,正确性还是极高的。 罗昭云有后世人的前视野,又知道李靖的怀才不遇,军事才能,故此他在聆听的时候,格外虚心,所以对古代兵法方面的熟知和掌握,已经算是入门者,而且能善于变通,不拘于死兵法。 他策骑回营,一路数里的距离,回到先锋营地的时候,罗昭云已经大致想好了对策。 其实完成任务不难,难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将士,不让他们全军覆没。 这才是一种巨大的考验! 如果他不顾先锋军将士的死活,只想完成这个任务,还是容易做到的,但罗昭云不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迅召都尉职以上的偏将,来我帐内议事!”罗昭云刚入军营辕门,就下达了军令,纷纷铁卫们,去通知偏将、亚将前来议事。 半炷香的工夫,所有将领全部到位,罗昭云把接到的任务公布出来,让这四位亚将,十多位偏将全都傻眼了。 长孙炽皱眉道:“罗将军,阻击叛军,这个没得说,他们绝对能抵挡住,可若是逃亡,引叛军来追,那跟找死,没什么差别。” 亚将周伯涛道:“是啊,这个任务太艰巨了,能血战扛住,就不能让我们再扮演逃亡的角色,应该让另一组人马接替我们,引叛军来追,给我们一定的撤退时间,退出战场,这才叫公平。” 侯莫陈婴点头道:“不错,我军阻挡数万叛军追击,肯定被死死咬住,一番大战后,所有将士都要筋疲力尽,死伤不少,到时候,我们要带着伤员撤离,度很慢,即便把叛军引入伏击圈,估计我们也要被啃光了。” 这些将领各抒己见,但基本都不报以希望,哪怕他们对罗昭云有些尊敬和认可拥戴了,但是这件事,还是没有信心。 郭孝恪因两次战功,如今也被提拔成偏将了,只不过朝廷的嘉奖文书和兵部的委任檄令,尚未下来,他有了偏将之位,还没有正式认可而已。 “罗将军,末将觉得,如果大战中,阵法得当,配合严密,在撤退中,不是盲目一哄而散,保持阵型徐徐撤离,边走便战,轮番交替,不是没有功成身退的可能。” 郭孝恪这是对罗昭云有一点信心,同时也想帮助罗将军解围,他虽然这样提出,但是心中也毫无办法。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诸位将军,实不相瞒,我在杨公大帅帐内,已经推辞过,可是诸多将军无人愿意接此任务,除非已经步入花甲年纪的周将军,愿意替代我执行!周将军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是大多数人都知晓的,我罗昭云,堂堂七尺男儿,如何肯让周将军为我冒险?” “再说,杨大帅指名道姓交待任务给本将军,这是对我先锋军的信任,也是一种磨练和考验,虽说有大危险,但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本将军已经制定好阵法和退走的路线、时间点,如果今晚到明日,这十二时辰内,能够准备妥当,浑身带刺,会让叛军如老虎欲食刺猬,无从下口的感觉。” 罗昭云的一番慷慨陈词,顿时让军营内的十多位将领,沉默下来,一股热血被激,反驳的声音减弱了。 其实,他可以直接下令,到时候谁若违反,就会军法处置,以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治军,但罗昭云觉得,那样的话,只怕无法调动起这些将军的积极性,不能上下一心,好像四肢不协调,难以挥臂自如,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了。 眼下他提前说出,安定军中的将领,等若战前做动员,给每一位将军先吃下定心丸,以袍泽之情与如山军法结合来敲打,更能把大伙拧成一股力量。(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三章 撤军 http://..org/ 罗昭云把自己想好的一些策略和阵法配合说出来,四位亚将都被分配的任务,还有偏将们,也都在按他要求的阵法,记住站位和跑位队形等等。 坦白说,并非什么玄妙莫测的阵法,也不是什么五行八卦阵等等,数万大军跑位,及时搜索与聚拢,把空位、攻击位、防御位等稳住,阵型不乱,将各军种合理分配,发挥它们的最大优势,这就是最合适的阵法了。 什么五行锁烟阵,八卦囚龙阵,七星北斗阵、十二都天门阵等等,都是演义传奇小说家的想象而已。 次日清晨,天微微亮,先锋军的人马就开始聚齐,拉出去操练了,熟悉一下基本阵法。 到了辰时一刻,中军外杨素登上点将台,宣布军粮不足,要撤退三军,立即执行,后军先行,然后是左军、右军,中军排在第四,最后是先锋军! 这个消息传出,大军哗然,军心一下子就乱起来,拔营就撤。 数万大军,旌旗飞舞,马蹄动天,席卷而走,兵马阵型已经大乱,看不出精锐的样子了。 如此一幕,被一些散在林间的叛军斥候发现,立即想办法往后方送消息。 “哈哈,朝廷军马终于无粮撤退了。”赵子开得到消息之后,拍案而起∷↓,◎,畅快大笑。 裴文安感慨道:“王先生的计谋果然厉害,连无敌宇内的杨素大帅,竟然也有这一次败绩,虽然还没有交锋,折损兵马,但毕竟还是退兵了。” 王聃道:“大将军,朝廷十万大军正在全线撤退,他们连辎重车都丢弃了,只带着一点口粮,疯狂逃跑,这是要赶回黄河南岸去!” 赵子开冷笑道:“本将军就等着朝廷禁军无粮撤退了,几只粮道都被我军死士伏击烧毁,虽然死伤殆尽,但是也阻击了军粮,使得前线大军粮草出现空缺,如果不利于这次机会,等十万大军返回黄河以南,重新整顿,再次北伐上来,我军的压力还是很大!” 纥单贵激动道:“赵将军,请下令吧,全线追击朝廷兵马,一路掩杀,哪怕不能完全追不上,但至少也能赶在后路兵马渡河前,截杀在岸边!” 他先前吃了大亏,五万大军被朝廷两万先锋军打败,这个耻辱无法忘记,所以他极力促战,报当日仇恨。 这时候,又有斥候传来消息,发现杨素的中军在第四路撤退,而负责断后的,正是近来名声大噪的罗成先锋军。 此则消息传开,大帐内顿时沸腾起来。 “赵将军,杨素竟然没有第一个带军逃走,如果我们追击及时,绝对能把他阻截在黄河边!” “是啊,我军如果铁骑追击,配上轻装兵,一路掩杀,相隔几十里而已,他们到了黄河边,也要分数次渡河,绝对有可能,把一小半的朝廷大军给阻截住。” 许多将领都兴奋起来,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了。 一旦杨素被击杀,对朝廷大军的士气影响太大,而且等若斩掉了杨广的一条有力臂膀,朝廷再派统帅,绝无杨素的威望了。 这也是杨素退兵时候,就考虑到的事,所以才故意拖在后面,引叛军冒险追击,同样,杨素也在冒险。 这是一场阳谋的博弈,看谁胆子更大,气势更壮! “赵将军,末将愿意带兵打头阵,与那罗成,决一死战!”纥单贵连忙起身,迫不及待地请缨,因为这一次是洗雪耻辱的机会,决不能错过。 薛粹将军起身道:“末将请战,追击杨素的中军” “末将也请战,追杀杨素” 很多将领都不肯放过这次扬名立万,建立大功的机会,谁能斩杀杨素,等若瞬间名动大隋,在青史上都能留下浓浓一笔了。 赵子开看到这些将领争先恐后,士气大涨,信心爆棚,咧嘴一笑,点点头道:“事不宜迟,当机立断,否则战机稍纵即逝,后悔莫及了。” 裴文安在旁顾虑道:“杨素多谋,向来以少胜多,大战无数,这一次,会不会是他施的计策?” 赵子开冷笑道:“他们大军只有不足二十日的粮食,又给晋州城内百姓分了一半,后续的几路粮草都被伏兵烧毁,断粮是真实存在,如何能有假?如果我们畏首畏尾,等杨素撤离到黄河以南,又几大粮草补给,卷土重来的话,那时候,我军才是真正的危险!” 众将士听闻赵将军所言非虚,而且越咀嚼越有道理,纷纷赞同,请缨出战。 裴文安沉默下来,不再言语了,毕竟他是副职,见难以劝动,就不自讨苦吃了。 “诸位将军,听我号令”赵子开一声大喝,气势十足,开始调兵遣将,准备派出大军追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断后搏杀 http://..org/ 晌午刚过,汉王的军队就出动了,如猛虎出笼,势头威猛,纥单贵率领五千骑兵,还有两万步兵率先出动,要追杀隋朝朝廷军队。 其实纥单贵最期盼的,就是报仇,洗雪耻辱,他要正面几百罗成,把他的先锋军给吃掉,彻底围歼。 至于追杀杨素,至于阻截其它朝廷军,他以及不管不顾了,暂时心中都是仇恨。 “罗成,小崽子,让我沦为了笑柄,成为你崛起的垫脚石,没那么容易,这次,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纥单贵大恨。 骑兵在前,轰隆隆一阵奔腾,五千的铁骑席卷而来,风驰电掣一般,杀声震天。 而此际,罗昭云的麾下人马以及布阵完毕,简单的三才阵,可伸可缩,各军种都是经过反复推敲,安排的位置。 弓箭手站在最前,射出了定位箭,当叛军的骑兵进入这个范围内,便开始一轮猛射。 “咻咻咻!” 箭矢腾空,如乌云一般笼罩过去,瞬间就射杀了不少骑士,人仰马翻,非常惨烈。 但是后面的骑士仍然策马疾冲,丝毫没有减缓,以为弓箭手换箭矢,最多射出三箭,死伤过后,就是铁骑挥的时候了。 这已经不是先锋军第一次交战,所以战术熟悉,按部就班,当三轮箭矢射出,长弓手立即撤到队伍最后面,再拉弓的时候,就是朝着后方逼近的叛军步兵射击了。 原本每个弓箭手的箭袋内,只有三十支箭矢,这次杨素下令,给先锋军配备充足,变成五十之箭,在后方开始不停朝着斜上方射击,阻断叛军进攻的脚步,为后撤的四路军马争取时间。 顷刻,眼看数千骑兵以势不可挡的狂烈姿态猛冲过来,罗昭云脸色平静,无比镇定,立即喝道:“绊马索!” 这时候,在十多丈前,有一些绳子攸地弹了起来,马冲太急,竟然接连趟断了两条绳索,然后战马才腾空而起,向前摔出一丈多远。 哐砰! 一下砸在先摔出去的骑士身上,把他砸的骨头寸断,紧跟着又是几匹战马冲到,一片人仰马翻,绊马索全部被趟断。 前方还有鹿角、陷马坑、拒马枪,这些武器用来对付受惊的马群,它们根本不知闪避,许多朝廷军马,躲在坑内就能收割生命,叛军不付出相当的代价,休想闯过去。 如此一来,叛军士气大跌,阵型早就零散了,失去了纪律,变成了散兵游勇。 敌军铁骑近在咫尺了,罗昭云下令本部的三千铁骑出击,正面冲击袭来的骑兵,这样一来,两股彪悍的骑兵来个正面大碰撞。 哗啦啦! 刀声响亮,马蹄震地,长枪刺出,如蛇出洞,这是正面拼杀,血的洗礼,残酷的对决。 顿时间,惨叫声高的、低的、粗的、细的,交织出令人头皮麻的凄厉,鲜血喷溅,争相屠戮,但是先锋军的骑兵占据了优势。 不足一刻,叛军步兵甲士大军已经推上来,罗昭云下令撤出参战骑兵,以三才阵,对抗袭上来的敌军,一下子陷入了僵持战,由于人数相当,所以叛军追杀而来,但并没有在罗昭云所统领的军马身上,占到任何便宜,真的给拦截住了。 呜呜呜呜—— 号角响起,在地平线的尽头,再次追上来一批大军,这是集结的第二批军马,由薛粹率领,带军三万,目的是强势冲过断后兵马,可薛粹觉得纥将军以及去咬住,不让罗成先锋军逃脱,他不想去淌浑水,打算绕过去,直接向第四路的杨素大军截击。 罗昭云则感觉坚持的时间差不多了,便下令后撤,但是保持阵法不乱,另外各军种方阵配合,有节奏地倒退,同时,他动用铁骑,进行反围剿冲击,阻扰纥单贵叛军黏的太近。 “注意阵型,不得自行逃散,否则按照军法处置,立斩诀!” “拿出咱们先锋军的锐气来,别给罗将军丢脸——” 一些偏将、都尉、校尉、百夫长们在指挥兵马,保证每个局部都不乱,这样整体才能协调退后,外围是长枪和盾牌,让围上去的叛军将士难以撕破,非常棘手。 就这样,一路退,一路杀,随着罗成带着人马不停后撤,沿途留下了太多尸体,有敌有我,先锋军在向数十里外的指定伏击圈靠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诱敌深入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罗昭云宣布撤退的那一刻,面临着崩溃的危险,因为大战争,气势彼竭我盈,一旦士兵不明所以地撤军,斗志一下子降下来,会以为战败了,只顾着逃命,多少人都是挨宰的份。 所以罗昭云提前布置了阵法,并且告之了将士,打到一半的时候,他会宣布重新集结阵法,将敌军引走,边战边退,以运动战术,拖垮叛军。 运动战术,对于这些将士而言,算是新鲜词语,如果是罗昭云刚当主帅时候就提出了,肯定会被排斥,嗤之以鼻,但是他指挥大军,两次以少胜多,在军中树立了很高的威望,因此他说什么,将士们就坚信什么。 长角为号,伴随着雄浑悠长的号角声,三军立即行动起来,他们是训练有素的主力军团,又没有粮车辎重这些累赘需要照料,布阵度着实更快。 一层套一层,布阵严密,收聚抱团,作战在后的士兵,长枪大盾已布下数重,然后那些冲在最前线的士兵,仓皇逃回,背后是追杀的叛军将士,他们只要慢一拍,就会被砍杀在地,所以说,逃命的队伍气势低,无法回头。 但是此刻,最前线的战士进入了军阵之中,顿时缓解了死亡威胁,叛军被长枪大盾阻隔在外,厮杀声冲宵,而退回来的勇士,则喘着粗气,差一点就被追兵潮水般攻势淹没了。 罗昭云披着白色战袍,亲自押阵,靠近队伍的前面,眼见叛军人马如潮,蹄声如雷,步兵更是如洪流一般,源源不绝冲上来,但他丝毫不惧。 不过,叛军五千骑兵,被三千铁骑,斩杀了大半,罗昭云的骑兵队伍也损失了八九百人,目前兵力相当了。 当叛军的骑兵继续冲击的时候,罗昭云也会放出骑兵,从侧翼冲出,冲散、切断叛军步兵的队形和冲势,拉开距离,始终不让叛军把他们这万人队给包围,否则,就是死路一条了。 纥单贵手持一把长柄厚刀,眉毛拧起,满脸的怒火,这一次,他不杀少年罗成,觉得无颜面对边塞父老了。 他无视对方那些骑兵骚扰,只是派自己一方的骑兵,死死咬住罗成所在的大队伍,两三千骑绵绵不绝,以快马贴着朝廷先锋军军阵势,开始用大斧长刀像削皮剔骨一般,一层层地削去罗军的外层皮肉。 每退后十步,都留下一些死尸,血流成渠,残肢到处都是。 罗昭云神色一冷,喝令变阵,外围队伍密集交错跑位,如同齿轮啮合一般,放一些骑兵冲进了,却被长兵器刺人身,短兵器斩马腿,如同绞人机器,很快消灭掉,只剩残躯了。 “咻咻咻!” 这股声听得人心都怵麻了,本来是呼啸破风的尖利声音,可是因为千百枝箭一齐腾空,便形成了令空气震颤的嗡鸣声,仿佛一团乌云般,利箭迎空射去,落在了后方叛军步兵的头上。 这一场鏖战,厮杀大半日,直至卷起了沙尘,双方死伤枕藉,不计其数。 因为大风沙尘,罗昭云带着七八千人马退开,拉出一段距离,但是追兵仍在掩杀,死死咬住,甚至罗昭云看到,另外一股大军从侧面已经绕了上去,追击杨素大军去了,他有心阻挡,奈何军团移动不够快,根本阻截不了。 不过,罗昭云心如明镜,知道那两万大军追击杨素,如同肉包子打狗,全军覆没的危险。 所以罗昭云并不担心大帅的安危,反而继续引着纥单贵的兵马一路跟随,衔尾追击。 “都给我坚持住,胜利会属于我们!” “前方就是叛军的埋骨地,相信本将军,大胜在即了。” “坚持住,很快就要反攻了。” 罗昭云不断呼喊,做着宣传工作和战斗动员,影响着周围的将士, 这种时候,全军上下,凭一股狠劲儿倔劲儿吊着,以他积累的威望和战绩来维持,将士们尚未心里崩溃,跟罗昭云不停高呼,振奋士气,有一定关系。 临战的技巧、心态、意识、装备,和手下兵将的素质,决定了整体的力量,没有人全靠硬打硬拼。 黄昏的时候,已经赶路七八十里,就在一处崎岖河套的地形,罗昭云听到了前方出激烈的厮杀声,叛军大将薛粹带领的两万人马,被伏击包围了。 与此同时,从一处山岭口内,杀出一支万人队,阻截住了纥单贵的队伍。 这时候,罗昭云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任务算是勉强完成了,反攻要开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反袭杀 http://..org/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一路占据上风,不可一世的叛军们,突然形势逆转,身陷重围,两股兵马被切断了,各自被围住。 罗昭云出号令,全军挺住脚跟,布置偃月阵,这是攻击阵法,把圆形阵展开,成弯月弧度,要进行反攻。 几大压将长孙、周伯涛等人,灰头垢面,甚至受了轻伤,非常狼狈,此时他们终于松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坚持下来了,他们完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原本两万先锋精锐,先前的激烈厮杀,只上网三四千人,可是在逃跑的过程中,哪怕极力保持阵型不乱,但依然非常被动,几次差一点被撕开豁口,要不是上下一心,并不断听到主将的呼喝,镇定军心,否则就要崩溃了。 即便如此,这一撤,一万六千人,如今只剩下八千来人,战死了一半,能存活下来的,不是命大,就是勇悍! “兄弟们,报仇的时候到了!” “杀!杀杀——” 此刻,憋住一肚子怨气的先锋军精锐,一下子沸腾了,士气暴涨,都红了眼睛,手持长枪和陌刀,听到冲锋号角响起,犹如决堤的洪流一般。 纥单贵摔了的两万人马,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可如今被围攻,一下子就大乱了,四面八方都是朝廷的精锐人马,此时众人已经明白,他们遭遇伏击,可能又中计了。 喊杀声混乱交织,双方残肢断臂,血浪滔天。 所有的人都似疯狂了一般,只是不断地挥动武器,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恐惧,唯有杀敌。 很快,地面上到处都是死尸,河谷内死者堆积,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染透土地,扑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们胸中的杀意 “将军,我们中计了,突围吧!” “这肯定是罗成的计策,都给我顶住,杀了罗成,伏击就告破了。”纥单贵仍执迷不悟,上次回去之后,他通过派出去的斥候探回情报,才得知自己五万人马,是被对方两万人击垮,而且所谓的四面埋伏,其实只是虚张声势。 这一次,纥单贵仍然觉得,四周的伏兵,可能是罗成早先下的疑兵,未必有多少。 何况,这次如果他还不能杀了罗成,他再一次败北,真的无言以对后方的诸将军了。 仇恨使他忘记了害怕,拒绝逃亡,淡漠生死! 就在这时,罗昭云已经带着一支骑兵卫队杀了过来。沉雷滚动,喊杀震天,人如虎、马如龙,战马四蹄翻飞,马腹直似贴着地面一般,手中持着都是长枪。 枪乃百兵之王,更是龙技,借助腰力,比刀、斧、锤等武器,更省力,更有冲刺性,而且越练技术越高明,战斗力持久。 罗昭云使枪,他身边三百骑卫队也都是清一色的长枪,这种长达一丈多的红缨枪以白蜡杆为体,积竹积竹为柲,再密密缠以多层丝麻,层层髹以上等耗漆以胶合紧固。最后通体漆成黑色,枪杆刚柔相济,坚韧无比,寻常刀斧难伤,可受大力而不折,坚韧比之用钢铁打造的枪杆毫不逊色,而且比较轻便。 罗昭云带着三百多骑,借着马力一冲,势如破竹,一下子杀入叛军腹部,身后跟随不少步兵甲士,向里面冲杀。 罗昭云没有系着白色战袍,因为此刻冲锋,跟指挥时候,缓解大不相同。 当罗昭云为主将的时候,要有鲜明的形象,让所有将士一看到少年白袍主将,全都能安心,就好像一根定海神针在那,定住三军士气。 但是,当他冲锋时候,不会系白袍,因为过于暴露,太过明显,很容易遭到敌人的冷箭或是专门袭击,把自己当活靶子给敌军,罗昭云才没有那么傻! 那些所谓骑着白马,穿着一袭银白铠甲,冲锋陷阵的白袍将军,基本都是演义描写,有点不切实际,很可能第一个死的就是这等特征明显的人。 至于罗昭云冲入敌阵中,如何施令,在这种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围剿敌军,就是要迅重创,切成若干孤立的战圈,逐一消灭。 罗昭云已经忍了很久,最后的时刻,都会亲自上阵,体验着那股热血豪情。 他还年少,当张狂凌厉,不能丢失心中的那股拼劲,否则,一直待在后方坐镇,他会失去争锋的血气,没有了冲劲! 不一会,罗昭云就现了叛军将旗下的纥单贵,上次让他逃跑了,这次不能放过了。 他策马提枪,冲杀了过去,纥单贵手持长刀,带兵迎战。 “当!” 罗昭云一枪刺出,如蛇吐芯,狠辣无比,平枪最难防! 纥单贵也是勇武之人,凭着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挡住,惊出一身冷汗。 “来者何人?” 罗昭云冷笑一声:“取你性命者,罗成是也!”话如雷鸣,人如强龙。 “是你,纳命来!”纥单贵眉毛竖起,怒火中烧,刀势猛挥。 罗昭云虎头湛金枪在手,锋锐无比,虎口吞刃,展开了精妙枪技和一身本领,不足二十回合,就将纥单贵刺于马下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收场 http://..org/ 罗昭云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一身肝胆,手持长枪,精通龙技,纵横沙场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挑杀了叛军之将纥单贵,继续带着亲卫骑兵,还有侍卫队,杀向顽固抵抗的叛军。 只见他手中的长枪挥动,只凭快马疾驰的一个拖字诀,加上刺枪如点,就划断、刺死了许多叛军将士的咽喉、胸膛。 其余的侍卫军,跟随主将,越战越勇,宛如破浪,杀得叛军一败涂地。 “杀杀——” 整片开阔多沟壑的河谷之地,成了屠宰场,这里血流成河,尸体一堆又一堆。 从黄昏一直杀到半夜,外围火把通明,不放过逃散的叛军。 夜幕很浓,苍穹都是星辰,整片山谷变得寂静,战斗结束了。 罗昭云与杨子崇会面了,后者朝着他点点头,说道:“真被你做到了,不但引来追兵,还奇迹生还,至少存活下来五六千人,不简单啊,日后大隋名将之中,必有你的一席之位,前途不可限量。” 罗昭云摇头苦笑道:“只可惜,我还是无法挽救那些将士的命,有太多不该死去的人!” 杨子崇道:“这是战争,有战事,必然会死人,谁也改变不了。能赢了大局,就可以挽救更多人不卷入战争,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无须自责!” 罗昭云点头,心中也明白,这种战争必然会伤亡很大,自从他接到任务那一刻起,注定他这支人马,要损失惨重,甚至全军覆灭。 这一次鏖战的艰苦,还有撤退时候的惊心动魄,真的让他难忘。 太多的将士,在撤退时候,成为死尸,一路横七竖八倒下,很快被踩踏成肉泥。 他苦苦坚持,要表现很镇定的样子,指挥三军,当时他就是精神支柱,一旦他不够自信,或是放弃,近万大军瞬间就要分崩离析,直接被斩杀屠尽。 由此可见,一个主将在全军中的作用,实在太大了,这是一次很好的实践课,给他太多的经验和磨练,瞬间就让他成长,心智更成熟了,如铁石心肠。 杨子崇道:“清点战利品吧,许多受伤、被斩杀的战马,还有一些叛军将士的随身口粮,聚集起来,再撑十多天,没有问题,而且叛军一下子就损失了五万,前方赵子开的军队,分散在几个地方驻扎,只怕不多了,等鱼俱罗将军包抄后方,赵子开也要完了。” 罗昭云点头沉默,这场战争,胜利终究还是会属于朝廷一方,而且,历史书也早有定数,杨凉的叛乱,不出三个月就被平定了,即便过程也许与历史记载有了出入,但结果还是会一样的。 当天夜里,大军临时扎营,许多先锋营幸存下来的将士,根本没有扎营,而是倒地就睡,大战一天,跑出几十里路,早就筋疲力尽了,全靠一股士气顶着,现在一松懈,全都疲劳不堪。 罗昭云带人巡营,看着许多狼狈不看,呼呼大睡的将士,那些年轻而又坚毅的面孔,他的心被深深触动,两万人马,损失了三分之二,剩下六千多人,却是他日后行军打仗的的主力了。 他要想办法,从这里面筛选出人才来,为己所用,培养亲信,这样几年后,自己驰骋疆场,有一批完全忠于他的将士! 河谷内,伏击在这里的是左路军,此时负责清理战场,搬运尸体,搜集口粮和死伤的战马,储存在一起,严格把守。 天亮之后,清理任务基本结束,大军开始沿着撤回路途,继续收拾粮草和兵甲,搬运死尸,火烧入葬等等,以免尸体腐烂,就这样弃之不顾,会爆发瘟疫。 几路大军开始逐渐汇合,陆续回到了晋州城外,城内的百姓原本以为朝廷大军已经抛弃了他们,不顾他们的死活,正在绝望的时候,杨素带着八九万大军归来,并把伏击大捷的消息传开,城内百姓也受到了鼓舞。 杨素当日就召开了军情会议,由于此次大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账内的武将们,或多或少都施展了一番杀敌本领,立下了战功,脸色上都有些兴奋。 当他们看到罗昭云的时候,也都微笑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才能,换做他们任何一个人带兵断后,都觉得可能要全军覆没的危险和几率,绝不可能像他那样,还能保留了数千人马,杀敌那么多。 “罗成,此战,你当记头功,等班师回朝的时候,陛下定当有大封赏!” 罗昭云拱手道:“都是杨大帅指挥有方,知人善用,运筹帷幄,罗某不敢居功!” 杨素畅怀笑道:“哈哈,不必自谦了,这一路征战,你过关斩将,本帅都看在眼中,各位将军,也都看到了,所以本帅亲自做主,会给你争取大奖赏!” 罗昭云道:“如果大帅一定要赏,不如把我那份,全部馈赠给先锋军的将士们吧,没有他们,我一人,难挡千军万马。” 杨素笑容收敛,眼神盯着罗昭云,凝视着他,很难想象到,罗昭云会放弃富贵封赏,就这样转给先锋军的将士,不由得肃然起敬,对罗昭云这个少年将军,增了更多的了解。(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八章 节节胜利 http://..org/ 杨素号令三军,积存粮草,腌制马肉,继续北上,由于大军打了叛军措手不及,跨越晋州,进入汾州之地。 开皇三年,文帝废除行政区中的郡一级,将施行了四百年的州、郡、县三级改为以州统县二级制,每州领县六七个;隋炀帝登基之后,于大业三年,将州改为郡,从此变成郡、县制度。 朝廷军马渡过黄河,先后经过了蒲州、晋州,到了汾州,如果按照不久之后的大隋地理图志来看,应该是河东郡、绛郡、临汾郡。 驻扎在汾州的赵子开大军,只有五万人马,仓皇后退,在沿途却遭突然到了鱼俱罗大军的伏击重创。 那鱼俱罗,也是有万夫之勇的猛将,带军严明,精通兵法,擅长打狠仗,摔了八千人马,分成四路朝着四五万大军冲击,气势还犹有过之。 赵子开这批大军,哪里遇到过这么勇猛的精锐之师,又是在撤退途中,顿时就出现了慌乱、被动的局面,不一会,被数千人马给截开,犹如截肢一般,开始溃败了。 “儿郎们!杀过去——” 鱼俱罗手持一柄数十斤重的大刀,开合之间,斩人级,如刀切西瓜一般威猛。 周围的叛军将士,看到他生有重瞳,身躯魁梧,杀气凛冽,声如洪钟一般,仿佛一尊杀神,都吓得躲避。 大战了半日,数万大军都溃败了,鱼俱罗带着数千大军追击,一路掩杀,斩敌上万。 至此,赵子开统帅的十万大军,只剩下残余兵力败逃了。 当这则消息传到杨素那里,三军振奋,立即攻占了襄陵、临汾、杨县、霍邑等城,这里的守军根本就无心抵抗,开城投降,迎接朝廷大军。 粮草和兵源的补充问题等,顿时迎刃而解。 下一个州就是介州了,赵子开、裴文安等人,驻扎在介州之外,同时派人把兵败的消息迅向后方的杨凉传去。 介州与并州的接壤之地,隐泉山下,八万大军扎营,连绵十里,声威浩荡。 主帅大帐内。 杨凉接到最新战况的时候,脸色铁青,气得浑身抖,先后两拨接近二十万兵马,竟然只剩下不足三万的残余,丢盔卸甲,被朝廷大军再次击退,等若给他的处境,雪上加霜了。 他坐在虎皮大椅上,额头都是冷汗,手有些抖动,意识到,自己的大势将去了。 先前有三十万大军,兵强马壮,气势汹汹,没有把朝廷大军放在眼里,只觉得挥师南下,定能扫平一切阻隔,成功占领京师,然后他夺取皇权,登基为帝了。 可惜,事与愿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几乎一败涂地,三战皆溃败收场,让将士们如何有勇气面对进攻而来的朝廷禁军? 尚未开战,杨凉觉得自己气势弱了一筹,信心不足了。 “萧将军,三军之中,唯有你身经百战,曾在南陈赫赫有名,是一位百胜将军,这种情况下,当如何应敌?” 萧摩诃虽然心中明知不可为了,但还是想尽人事,最后一搏,拱手说道:“末将觉得,眼下对我军形势不利,一旦坚守,恐怕气势衰减更厉害,到时候,各州见形势不妙,纷纷会倒戈,围困我方,到时候腹背受敌,真的回天乏术了。 当务之急,是重操信心,集中精锐,跟朝廷大军决一死战,在大战之前,殿下可以登台点将,许下重诺,对所有将士鼓励、嘉奖,一旦胜出,都予以提升封赏,这样一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有一搏的机会!” 杨凉闻言,犹豫不决,事实上,他有些惧怕杨素了,毕竟后者的威名,他在京师时候早有耳闻,以前他是皇子,有隋文帝宠爱,丝毫没把杨素放在眼里,可是如今敌对起来,自己没有父皇庇护,面对那样一位凶狠无敌的枭雄人物,还是有些打怵。 但是杨凉又没有其它策略,再询问其它人,得到的回复都是要最后一搏,如果不能正面击败朝廷大军,那么他们都要走上绝路。 这不同于乱世争雄,可以坚守不出,鏖战几年,如今是盛世中,大隋统一,号令出于朝堂,杨凉利用了先皇驾崩,新君刚登基的时候起叛乱,打着清君侧的幌子,有机可乘,但若不迅拿下,而是被阻挡住,蜗居一地,很快等朝廷运行正常后,人心所向,他们叛军就要被各方围剿,没有丝毫胜算了。 “好吧,这一次,只能以萧将军为统帅了,王世宗和赵子开各为副统帅,率军迎敌,成败在此一举了。” 萧摩诃脸色凝重,拱手道:“老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请殿下退往并州晋阳城等候消息吧。” 杨凉点头,沉默不语,他没有亲自经历过战场厮杀,对疆场实战并不熟悉,此时他对朝廷大军有了惧意,也有退守并州的打算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两军对峙 http://..org/ 杨素整合大军之后,在汾州一带再次召集了不少一万多新军人马,粮草由各县邑、乡镇临时凑集了不少,支援大军使用。 这是因为叛军在晋州的暴行逆施,无视城内百姓的死活,触动了当地世俗百姓的底线,同时杨素爱民如子的形象也被传开,使用大军粮草解救晋州城内百姓活口,让当地不少人称颂,地主豪强,门阀士族,乡绅富甲都站出来,带头捐粮,要支援朝廷大军尽快评定叛军。 “感谢汾州父老们的相助!朝廷大军,会尽快平定叛乱,还大家一个太平盛世!”杨素当场表态,再次提高了自己的威望。 周罗睺、鱼俱罗、麦铁杖等人都钦佩杨素的手腕,治军严明,动辄杀将士以正军威,但同时又体恤伤员,对百姓怀有仁慈之心,难怪百战百胜,实在是个强势人物。 罗昭云也体会到,正义形象的重要性,把自己的队伍塑造成仁义之师,用实际行动,感化百姓,就会得到拥戴,往往事半功倍。 数日后,十万大军雄纠纠,气昂昂,再次北上,进入介州的地域。 那杨谅所任命的介州刺史梁修罗驻守在介休,梁修罗听说杨素来了,非常害怕,弃城而逃,沿途根本就没有多少叛军抵抗。 周围灵石、永安、平遥等县邑,每城只有一千多叛军驻守,被城内的世家门阀的私兵组合起来,一起杀敌投诚,把县邑献给了朝廷大军。 这等若朝廷军队,不动一兵一卒,兵不血刃地收回了当地一些城池。 几乎所有的当地豪门、百姓全部拥戴朝廷正义之师,对叛军的行径和作,乱祸国殃民及其反感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杨素派出的斥候和情报人员,大肆渲染有关,把叛军不顾晋州城百姓死活,要饿死数十万人的手段公布出来,让汉王的军队一下子失去了土壤的支持,如无根浮萍。 罗昭云沿途中,算是再次见到了世家门阀在地方的影响力,不少大族的族长,真臂高呼,几乎堪比县令、县丞的威望了,而且他们有钱有人,一个大家族组织起几百人的武装力量,不成问题。 “各地的门阀世家,根深蒂固,不论才学、威望、财富等等,都集中在少数豪强手内,累世公卿的积累,寒门之士难以出头,以后要在地方行事,必须要拉拢当地的贵族,不可贸然得罪!”罗昭云心中暗自想着。 杨素原地整休数日,粮草充足之后,继续率领大军推进,到达清源,离并州晋阳还有数十里了。 在此处,萧摩诃为统帅,王世宗、赵子开为左右副帅,统兵将近十万人马,前来迎战。 防御工事早就筑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倘若朝廷大军失败,叛军就可以死活复燃,东山再起,继续南下作乱。 如果萧摩诃的大军战败,那么后方的晋阳城,已经兵源短缺,难挡住杨素的围剿了。 双方都很清楚,这一次的作战,关乎太过重要了。 所以两军一对峙起来,剑拔弩张,气氛紧张,随时要生死相向,不死不休了。 周罗睺策马出了方阵,高呼道:“萧兄,出来一叙!” 他跟萧摩诃算是故交挚友了,当初并称南陈军方双雄,都是常胜将军,勇武过人,奈何如今都已白苍苍,英雄迟暮了。 萧摩诃坐于中军阵内,看着对方的那个身影,有一点失神,他认出了周罗睺,当初自己提携过他,而他曾在乱军中救过萧摩诃一命,算是彼此抵消,谁也不欠谁,平等相交。 “四十年的交情,难道不值得阵前一见吗?”周罗睺大声呼喊。 片刻后,叛军方阵开始移动,闪出一条人行道来,萧摩诃策马而出,白须浓密,老当益壮,双目仍虎虎生光。 “你我各为其主,还有什么好叙旧的吗?”萧摩诃勒马停在阵前,冷淡地说了一声。 周罗睺看着他的身形,叹息道:“萧兄,回头是岸,还请三思,不要抵抗了,让这些将士们,有个活路,减少罪孽吧!” 萧摩诃晒笑道:“嘿嘿,你我都是战将,一声戎马,杀敌无数,马革裹尸,一声令下,万千人丧命,早已罪孽深重了,还有什么惧怕的?人生七十古来稀,能活到七十岁,本将军已经够本,这一战,也许是我人生最后一次大战,如何轻言放弃?” “你这是执迷不悟!” 萧摩诃冷哼一声:“我很清醒自己在做什么,是你迷惘了,失去了当初的本心!” 周罗睺浑身一僵,心中隐隐猜到了他这句话的深意,直到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萧摩诃一把年迈沧桑,依然还要执着辅佐杨凉,本就不符合常理,因为即便能成功,他七十多岁的年纪,也绝无多少名利可得了。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萧摩诃不甘心大隋安稳,要让他乱起来,皇室操戈,自相残杀,以此报复隋朝灭陈的国仇家恨。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四章 重用寒门臣子 http://..org/ 罗昭云派人传唤了几名侍郎进入宫内议事,这些人有魏征、马周、诸遂良等,皆不是门阀出身,门第不高,都是通过特殊提拔被选上来做官的,目前在四五品左右,虽然不是一二品大臣,但他们都被放在各部门的实权位置。 这些人都被罗昭云非常重视,也是打破关陇贵族势力的一些得力干将。 御书房内。 罗昭云问道:“开春科考,准备的如何?” “回陛下,试卷都已经准备妥当,除了策论外,还包括算术、文史方面,三科成绩,累加总分,按高低排列。”魏征恭敬回答。 罗昭云对科举制度很在意,因为追溯历史,打破门阀垄断的取士制度,就是从隋唐开始,随着科举出现,选拔出一些有学识志士,报效朝廷。 当然,隋朝是开始,唐代是发展,到了宋代,科举取士才真正形成规模,彻底普及下来。 隋代以举人为主,当时隋文帝即位以后,废除九品中正制,开皇三年正月,隋文帝曾下诏举“贤良”;开皇七年又令京官五品以上,总管、刺史,以“志行修谨”“清平干济”二科举人。 隋炀帝大业三年四月,诏令文武官员有职事者,可以“孝悌有闻”、“德行敦厚”、“结义可称”、“操履清洁”、“强毅正直”、“执宪不饶”、“学业优敏”、“文才秀美”、“才堪将略”、“膂力骄壮”等十科举人。但隋炀帝由于执政短,而且常年在外巡游和打仗,所以科举制度一度被荒废。 真正的进士科,是从唐代开始的,常设的科目有秀才、明经、进士、俊士、明法、明字、明算等五十多种。 罗昭云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以及结合二十一世纪的考试,有所删减和增加,按公务员选拔的方式,注重政论、变通、文史、综合知识等。 “乱世兴武,盛世兴文,虽然目前中原局势仍然战云密布,有仗在打,但那些诸侯,以及不足以跟大华抗衡,所以,不出三年,天下就要完成统一,那时候,如何乱后重建,稳定中原,控制各地的局势,就是重中之重了。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如今我们的科考制度,就是要不断选拔文官,选贤任能,重实干,懂得治理地方。”罗昭云说出了自己的考虑。 马周、魏征、孔颖达、诸遂良等,不是出身寒门草根,就是没落的家族,都没有任何背景了,正适合罗昭云作为嫡系使用,他打算扶持一批没有背景的嫡系,用来跟门阀的一些贵族大臣搞平衡。 “陛下所言有理,天下能偶靠武将打下来,但是守江山,确实文臣最擅长的,以县令、县丞、县尉各行其职,责任清晰,两文官一武官的模式,才能使得地方行政的稳定,不出大乱,至于军队,可以在一些关键区域驻扎兵团,设节度使,彼此牵制,武将想要闹事,也就不容易了。”诸遂良提出建议。 罗昭云点头,他就有这个意思,诸遂良还是很能懂君上的思路的,不谋而合。 接下来,罗昭云又询问大华管辖范围内的人口恢复情况,马周在户部任侍郎,回道:“启禀陛下,逃窜山林者都已经被陆续召回,开始耕作,恢复生产,人口回到大业十年的八成左右,随着不断诞下新生儿,人口累计增加。” 罗昭云点头,古代因为医疗条件低,所以孩子夭折概率太大,人的寿命偏低,所以,人口要稳步增加,使得社会和农耕稳定。 除此之外,罗昭云对长安城商业运作也很感兴趣,诸遂良道:“禀陛下,依照工部收集的报表,朝廷的陶瓷官窑、水晶琉璃、细盐、白酒、印刷刊物等,都在长安城引发新潮,这些官方管理制造的工坊,获得巨大收益,特别是细盐,比以前用带毒质的粗盐,质量好上太多了,百姓食用盐得到改善,连体质都能提高,疾病也少许多,连西域番国、草原部落都派来使者过来够买长安细盐,以及水晶工艺品!” 罗昭云也通过一些奏折里看到了,对这些进度还算满意,继续说道:“起草条令,继续加大对商业的调整力度,鼓励经商,但是,商人做生意、开店铺,需要根据规模大小、经营种类在工部申请工商营业的执照,每个月定期缴纳赋税,对农耕百姓减税,对商人加税,这样避开贫富差距,和商人暴利!” “明白了。”诸遂良拱手受教。 这时候,在枢密院任职的郭孝恪道:“陛下,一些将领从太原郡、洛阳、幽州调回来,已经到达京城,不知陛下何时召见这些人。”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想让他们休息一下,很快,朕便会召见,委以重任,有一场硬仗,等着他们去打。” 御书房内的臣子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君上在打什么哑谜,布下什么局。 第八百九十五章 情何以堪 罗昭云在御书房开完会,吩咐大臣回去各行其职了,他回到宫苑内,先去看望了长孙皇后和十个月大的小皇子。 孩子还不会走,但是爬的很快,见到父亲到来,伸手要报。 罗昭云在宫内倒是没有摆架子,对自己骨肉孩子很是新欢,毕竟血脉相连,他已经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父亲,这种心情,很难用言语描述。 长孙皇后虽然产后不足一年,但是体形恢复很好,身材纤细,姿态丰腴了不少,已不是少女时候那样的纤弱,现在该鼓起的地方,已经很傲人了。 长孙身穿宫廷华贵的宫裙,色彩绚丽,头梳惊鹄髻,插着几根金簪和翡翠步摇,脸颊上了淡淡的胭脂,额外有画黛眉、贴花钿、点面靥,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青春靓丽的芳华,发育得刚刚好,肌肤也雪白如玉,看上去比之前更有韵味了。 “这一年让你在宫内操持内务,辛苦皇后了。” 长孙无蓉轻轻靠入了他的怀内,温柔道:“能够为陛下分忧,这是妾身的荣幸,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我哪里还嫌累?其实,我与陛下相识,并没有那几位姊妹早,只不过,因为一些身世背景的原因,才使得无蓉成了皇后,这一切,我都心存感激。” 如果没有长孙家族的背景,如果不是其她嫔妃的身份都不适合,长孙无蓉也不会后来者居上,逆袭上来,成为皇后了。 “这是命,也是运,该是你的,终究是你的!”罗昭云微微一笑,想到历史的记载,长孙皇后的名气可是不小,如今被他得到,心中还是有些得意和知足。 宫内有了杨采玉、萧依依、薛芷箐、高雨霏、宁沐荷等陪伴,让他已经很满足了,哪怕没有后宫佳丽三千,但这些女子的容貌、才情都是不俗,而且跟他都有很深的感情。 “陛下,昨晚的采女,可还满意?” “吴小艾嘛,还不错。”罗昭云嘴角溢出一丝笑容,对这个吴小艾充满好奇和挑战。 “这些日子,几位嫔妃姊妹们,都先后有了身孕,不便于陪陛下了。妾身这几日身子也不适,那三位采女都是平民出身,没有门阀势力,陛下可以放心宠幸一番,不必担心事后封赏会牵扯到利益集团的安抚。”长孙皇后非常懂事,每做一件事,都为自己的丈夫考虑。 “有劳皇后费心了。”罗昭云陪着长孙和孩子玩了一个时辰,下午又去了其它嫔妃那里走动,探望一番。 夜幕降临。 窦红线在房间内吃过了晚膳,一个人无聊,站在窗前,推开窗棂,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让她身子感到一寒。 但这股寒气,也让她精神保持着清醒,望着窗外的明月,她心中一片茫然。 现在连她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本来可以在江湖中自由出行,浪迹天涯,如糊里糊涂混入宫内,如同金丝雀一般被圈了起来。 窦红线感到很憋屈的是,原本冰清玉洁的她,在昨晚稀里糊涂失了贞,被自己的仇人给折腾了大半夜,当真羞愧难当,下午想起来,就有些抓狂。 “我要如何面对他呢?” 这一刻,窦红线的心情是复杂的,对罗昭云已经缺少了必杀的念头。 因为昨晚发生的关系,还有今日上午的交流,使得窦红线面对罗昭云的时候,很难恨起来,杀心在一点点流逝。 “该怎么办呢,要不要继续杀他,可是,杀了他有什么用你,他并非有意去害死父亲,为了百姓减少战乱之苦,在一日统一北方,两国之战,难免拼死相对,夏国灭了后,大华接管了河北,百姓反而比之前生活更好了,问价稳定,所谓的国仇家恨,并非那么强烈。”窦红线心中有这样念头,有自圆其说的成分,自我安慰着。 恨一个男人的时候,会想到任何坏事都是他做的!如果心里为一个男人开脱时,自然他所作所为都是大义,有各种身不由己的借口了。 窦红线站在窗前,虽然有寒风进来,但是她习武的身体,却非常结实,并不畏惧风寒,只是心情的烦躁,让她有些无助,解不开心中的结儿。 这时候,有侍女端来了热乎乎的茶汤,让她暖和一下,顺便解渴。 窦红线有自己的心事,所以并没有在意,喝了一点茶汤,就准备洗漱休息了。 一名宫女道:“娘娘您昨晚第一天服侍陛下,就获得圣心,从采女提到了才人,以后说不定能够到婕妤、昭媛,甚至贤妃之位。” 窦红线嘴角一撇,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宫内的地位,她没想过要老老实实在宫内做嫔妃,如果不能报仇了,她也会选择偷偷离开,绝不会就这样被圈在冷冰冰的宫墙内,做一个无助的金丝雀。 “陛下驾到——”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寺人的喏唱。 宫女惊喜道:“陛下竟然又来了,这是再次临幸吗,其它采女可还没有被召见呢。” “咱们娘娘这是深得陛下欢心啊!”另一个宫女也神色雀跃,因为她们跟了窦红线做宫女,这就是她们的主子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一旦窦红线成为了嫔妃,她们这些侍奉的贴身宫女,地位也势必水涨船高。 窦红线脸色有些微变,她暂时没有寻到趁手武器,赤手空拳,不是罗昭云对手,而且她还没想好下手的时机和逃走路线,这大半夜陛下到来,不会又要她以身侍寝吧?再失身一次? 第八百九十六章 杀念消除 窦红线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内心矛盾,整个神色带着几分犹豫和忐忑,原本美人如画,在烛光下发愣沉思的表情,更加增了几分动人的感觉。 想到那种事儿,她其实本能地有些抵触,因为昨晚上的一幕幕,让她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幻,虽然过程很飘飘然,但是因为有药效在身,很多神经被麻痹了,体会不到那么清楚。 但清晨之后,醒来的那种疼痛却让她有些抗拒,不想再那样难受了。 这个时候,罗昭云已经踱步进屋,窦红线和宫女一起施礼迎驾。 “拜见陛下。” “都平身吧。” “谢陛下。”窦红线起身,目光与罗昭云相对,感受到对方灼热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小艾,你用过膳了吧?” “回陛下,已经用过了。”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这是你入宫后,成为朕的女人第一天,还适应宫内的生活吗?” 窦红线心想:谁是你的女人,我才不想在宫内生活下去呢。 但嘴上却敷衍着说:“还好,就是有些闷,想要出去走走,但暂时权限有限,活动的范围还不大。” 罗昭云早就给她的活动范围规下了,暂时不让她此处走动,免得会对其它王妃不利,再没有彻底弄清楚她的身份,征服她的身心前,不会那么容易给她自由。 现在窦红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他怀疑,以为新入宫的都是如此,还没有意识到危机。 “是这样,你们新入宫,对哪里都不熟悉,各嫔妃都在安胎阶段,不便叨扰,你入宫不久,暂时先适应一下这里生活节奏,还有一些宫内礼仪与条规,过些日子,皇后回来召见你的。” 窦红线听完,不以为意,默认了他的说法。 罗昭云见时候不早,让宫女退下,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两个人。 此时,窦红线体内似乎又有一股异样的气流在蔓延,让她感到奇怪,身子有些淡淡的发热,情绪也有些不受控制地想些少女闺阁旖念。 今日负责内务宫娥,提前得知陛下晚上要二次临幸吴小艾的通知,没有继续给她下猛烈的药,但是,还是在药膳汤中加了少许催动女子体内情欲的成分,免得这民间女子不动侍奉陛下。 所以,时辰差不多,药效一点点见效了,并不猛烈,只是一点点诱发,让窦红线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渐渐动情了。 “夜深了,咱们休息吧。”罗昭云走过去,牵住了窦红线的手,深情道:“昨晚你喝多了,并不清醒,今晚我们可以真正享受一次夫妻之乐。” 窦红线闻言,脸颊羞红起来,想到床榻之事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昨晚的疯狂的一幕,让她的脑海不时地闪烁画面,时间久了,容易留下阴影。 她虽然还有一些想要行刺的念头,但是,已经变淡了,现在杀心不复,想要出手,缺乏那种狠劲,素手被罗昭云牵着,一步步向前,糊里糊涂跟着走到了内轩卧室。 “出不出手?机会不行,再等等,而且,他并非真正的仇人…..”窦红线脑海里各种观点在冲撞,在不断为自己不出手开脱。 罗昭云见她双颊晕红,有若枫染红霞,眉黛烟青,眸光如水,鬓角微颤,有几缕发丝被体内散发的汗水黏在凝脂般雕成的耳畔,容貌极其俊美。 他怀疑此女跟窦建德有关系,所以,哪怕要行房了,也时刻保持戒备心理,却有想要降服这个胭脂马,因此隐身涉险,开始解开窦红线的衣衫 一件件脱落,如同剥了蛋皮的鸡蛋清,里面洁白晶莹,曲线曼妙,一片挺秀的美景。 罗昭云自然不会很粗鲁地直接主题,而是很温柔的地搂住着她,轻柔地吻下去。 窦红线脑海一片空白,甚至不受控制地扭动着身子,脑海里,什么国仇家恨,变得模糊起来,感觉到身躯一阵柔软,抵抗的心理也在淡化,渐渐任君采撷....... 罗昭云最后把她雪白的身子抱上床榻,放下上等缎绸的床帷,里面很快满室皆春。 .......... 两个时辰后,梅开二度的罗昭云搂着浑身无力的窦红线睡在床榻上。 恢复了少许直觉的窦红线,轻轻睁开眼,暗自运转体内的气力,已经恢复了少许体力。 她懂得内劲,只要发挥出三成,对于熟睡中的枕边人,狠狠击中几处死穴,也是能够要了人命的。 窦红线睁开眼,冷静地思考着自己入宫的目的,感觉到有些荒唐。 “杀不杀?” 窦红线眸光盯着近在眼前,喷出的气息甚至有一半呼在她的脸颊上,充满了男子的阳刚气息。 她贝弧微露朱唇轻咬,有些难以决定,很认真的地看着罗昭云的脸庞,他的五官很匀称,接近三十岁的年纪,有了男人成熟的魅力。 就是他,使得河北夏国覆灭,父亲因此阵亡,家庭破灭,未婚夫战死,她孑然一身,没有了亲人。 但也是他,刚才与自己抵死缠绵,做了夫妻间最亲密的事儿,接连两晚,让她实在无法面对这个男人了。 正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窦红线的心情复杂无比,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手掌抽出来,凝聚掌形,但是,想到他刚才在她耳边说的甜言蜜语,温柔情话,还有他无微不至的亲吻,让她狠不下心来。 停顿了半分钟,最后,她松开了手掌,恼恨自己无法下手,气得眼角都是泪珠,暗下决定,如果自己不杀他,那么就要早点逃出宫外,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当窦红线转过娇躯,用被子卷住自己雪白身子,蜷缩被内一角的时候,罗昭云的嘴角溢出一丝不可察觉的笑容....... 第八百九十七章 清晨的情话 翌日清晨,罗昭云搂着窦红线的身子,安静地睡着。这一晚上,他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状态,等于与虎谋皮一般。 好在罗昭云在她身上没有感受到很浓烈的杀机,否则,也不会这样犯险了。 不过,该如何安置她,暂时还没有想好,至少要把她的身份确认,排除了她不会伤害其它王妃和太子的情况下,才能让她和众人接触,眼下还是隔离一下比较稳妥。 一缕阳光洒在地面,明亮温暖,冬天的早晨,在窗棂上结下一层霜,屋内虽然夜里没有断火,但房间太大,还是有些清冷。 罗昭云一直想推行暖气,设计图已经跟一些皇家工匠师说过了,让他们在打造和安装,前提是锅炉的气压等要保证。 窦红线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肢体纠缠,身子躺在男子的怀内,没有任何的阻隔,赤白相贴着,微微一动,都能感觉到对方的皮肤摩擦,还有某一处的异动。 她身子先是一颤,然后整个人心情不好下来,知道自己的噩梦还在继续,成为大华皇宫内的一名佳丽,还是那种没有曝光身份的。 “醒了?”罗昭云微微一笑,手臂不自禁地紧了紧,把她搂抱的更紧实了。 “陛下,太紧了。” “我想和你贴近一些,因为你已经是我最为亲近的人之一。”罗昭云笑着说。 窦红线愣了一下,哪里听过这样的软绵绵的情话,有些发臊,但心里反而一暖,带着一点点甜意。 失了身后的女人,特别喜欢听哄人的情话,这样心里还有安全感。 窦红线这些日子天人交战,矛盾心情很复杂,加上先前国破家亡的经历,让她靠着一股报仇意志活着,来到长安城,不惜混入宫内行刺,这些都是下意识想法的支配自己,一旦这个目标被自己否定,崩塌之后,整个人容易找不到方向。 毕竟这个女子,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左右,少年时候一直在山上学艺,她的师父告诉她有一段尘缘未了,许她下山历练。原本窦红线被窦建德许配给了苏定方,定下了名分,可惜后来还没有来得及成亲,夏国就被灭了。 窦建德阵亡,苏定方也在大战中重伤死掉了,跟她有关系的两个男人都不在了,眼下只有这个罗昭云,跟她有了种种瓜葛。 “昨晚,很舒服,小艾,朕发现越来越喜欢你了。” 窦红线脸颊有些羞红,想到昨晚自己被他折腾得没有了气力,各种羞人的姿势,真的很难相信,那是自己做出的动作。 “嘿嘿,想不到你的忍受力那么好,比其它几位王妃都能挺。”罗昭云轻笑着,搂着她的身子,让她的后背跟自己的胸膛紧贴,两个人都有些绻着身子,但是巧妙地契合。 “.......”窦红线实在不知道如何接话。 “陛下,天亮了,起床吧。” “想多抱你一会,前世多大的因果,才能换来今世的夫妻缘分呢?” 窦红线有些受不了,这厮怎么一直说这些甜言蜜语,让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偏偏还很受用。 “朕来给你讲个故事吧.......名字倩女幽魂!” 窦红线哦了一声,果然来了兴趣,因为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阴森森,但是带着倩女二字,好像又有些与众不同。 罗昭云从书生宁采臣进京赶考讲起,入住兰若寺,有聂小倩来勾魂,本来要吸干他,却结果相互产生感情,一见钟情,却引来黑山老妖的压迫...... 这个故事前期书生女鬼,非常带劲儿,后面鬼气森森的老妖,与燕赤霞等决斗,充满了乱力怪神的内容,挺吸引窦红线的。 “原本那个聂小倩是要害宁采臣的,结果被感化,彼此相爱,共同对抗黑山老妖,争取爱情.......”罗昭云讲完之后,故意点题一下,否则担心她听不懂寓意。 窦红线听完之后,显然兴趣很浓,她本就是少年学武,在深山老林中,对儒家那一套不感兴趣,但是这种民间故事,通俗易懂,而且很吸引人。 “真精彩!” “是啊,这是他们的缘分,不论出发点是什么,但能彼此有感情,最后争取幸福,这此时最重要的,开始是什么身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窦红线闻言不语,陷入了一番沉思,也许这个故事,对她有一种别样的感悟。 “陛下,我真的要起来了.......” “不着急。” “我,我要出恭,憋不住了。”窦红线有些脸红,人有三急,膀胱太满了,女人也顾不上羞涩了。 “哈哈,这样啊,朕准奏,去尿吧——”说完之后,罗昭云忍不住大笑起来,忽然间,觉得跟她相处,还是挺有乐趣的。 窦红线大囧,红着脸起床,随手扯了一件衣衫裹住自己雪白的身子,匆匆去往角落的屏风后,嘘嘘放水去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淡化心结 虽然过了上元节,接近正月末,但仍起雪来,随着柳叶般的雪片飘来,白皑皑的外衣将整座长安城都渐渐包裹起来。 都说瑞雪兆丰年,开春的雪对于农耕的百姓来说,可是好兆头,因为即将开春的雪落在田地里,渐渐融化,会给土地增加水分,这样打春之后,他们耕作时候,就不必推水车去浇水种地了。 积雪并没有阻止长安城内一百零八坊的市民生活,到了清晨,坊门开启之后,推车出去做声音的小贩络绎不绝,一些主干路的店铺都陆续开始营业了,生机勃勃。如今大华朝廷鼓励经商,恢复经济,所以从商人员开始增多起来。 士农工商,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一直以来,商人的地位都不高。但是在隋唐交际时候,商贾家业增大,能够会形成乡绅大户,依附门阀,买地租赁,置办家业,办私塾,修路建桥抬高名气等等,往往也开始有不小的影响力。 隋代时期虽然有了科举,但是科举只是一个开端,取士名额太少,对于朝廷的大环境,甚至天下而言,并没有实质性意义,读书人也不像宋代中举、晋升那么容易,所以全民读书没有形成,对商人的贬斥也就没那么严重。 整个长安城,在晨光照耀之下,欣欣向荣,呈现了繁华的景象。 罗昭云起床之后,陪着窦红线用了早餐,经过昨晚清醒的交融,闺房之乐,使得窦红线对面前的仇人,已经恨不起来了,更多是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儿。 她珍藏近二十年的身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没了,被睡了两晚,她连自己的身份和名字都没有告诉,越想越觉得冤得很。 早膳的时候,窦红线试探口风,询问起罗昭云,如何看待那些草莽英雄,各地义军首领!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乱世之中,英雄辈出,这是一个时势造英雄的时代,所以,草莽豪杰揭竿而起,抗击腐朽的朝廷,这是民心所向,也是局势造就。不过,真英雄太少了,不少奸雄、盗匪、欺世盗名之辈,许多首领打着义军旗帜,胡作非为,烧杀抢夺,堪比强盗一般,他们只能算绿林草莽,算不得英雄!” “义军义军,有一个义字,肯定仁义当先,以拯救黎民疾苦为己任,安抚一方,保卫那里的百姓,这才称得上义军吧;像刘武周、李密、王世充等人,全都是考虑自身利益,攻城略地,扩大地盘,在他们的统治区,不见任何新法和政策,能够安抚百姓,使得百姓真正的改善生活,不受到战乱影响,饿死冻死。” 窦红线轻轻点头,虽然她学问不多,对论语中庸、孟子荀子这些文章、圣贤的书读的不多,但是她心地善良,大道理还是懂的,能够听懂他说的涵义。 “那你觉得......夏国的窦建德,算得上英雄吗?”窦红线故作平静地说出来,其实内心是紧张的。 罗昭云沉思一下,瞥了她一眼,点点头道:“算,窦建德出身布衣,却有勇有谋,哪怕自立为王之后,听说他始终没有背离自己的初心,依旧身穿普通布料的衣衫,还曾亲自耕作,没有像其它起义军首领那样穷奢极欲,好大喜功,忘记初心和本分,所以,我对夏王窦建德还是颇有好感,一直希望能够招降,为大华所用。” 其实罗昭云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所以,将窦建德夸赞了几分,正所谓不爱僧面看佛面,多少要给一些颜面,毕竟自己睡了他的女儿,等若便宜老丈人,不能背后非议死者长辈了。 窦红线闻言后,身躯轻颤,心中多少有些安慰,至少,罗昭云的话里能够这样尊重其父,这让窦红线还是欣喜的,她不想听到这个和自己发生夫妻关系的男人,背后斥责她父亲的过失和坏话。 因为父爱如山,许多女儿心目中,都把自己的父亲当成英雄,当成靠山,尤其是窦建德武艺超群,驰骋沙场,自立为王,自然也有一定的本身,流露过一些王者风范。 “可是,那为何,最后没有招降,而是要战场处死了?”说到这,窦红线还是难以释怀。 罗昭云叹了一口气道:“非是朕所愿!” “不是你亲自降旨杀的吗?” 罗昭云虽然的确下令,要击杀窦建德免留后患,但是,此时却不能直说了,对夫妻和睦不利,还是善意的谎言吧,他摇头道:“并非如此,当时两国交战,肯定以胜出为目的,统一为前提,所以双方交锋不可避免。原本那些将士,各为其主,誓死杀敌,并没有过错,但当时战场太乱了,夏军兵败,窦建德带兵本可突围而去,或是被擒投降,但恰恰他放不下一些被困将领,带兵去而复返,杀入重围要救人,才被乱军射伤,将士们立功心切,自然扑上去希望擒杀敌首,这才有了这样遗憾的结果,否则,如果窦将军当时失手被擒,或是阵前投城,肯定会免此一厄,不会身首异处了。” 这里面有一些违心之言,但无伤大雅,因为那些都是假设,窦建德死于乱军之中,已经不存在假设。所以,罗昭云可以表示惋惜,对窦红线表达了一种态度,就是如果不是在乱军中战死,而是失手被擒了,肯定会免除死罪,被大华启用做官。 这样一来,减轻了窦红线心中的怨恨,罗昭云已经摘除了一些自己身上的主观方面的责任,变成了士兵们立功心切,争先恐后去杀敌,两国交锋,谁也远不了谁。 “是这样......”窦红线心中恨意锐减,放下了心结,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自己不必为报仇而蒙蔽双眼,让自己活得那么累了。 有时候,就是一个借口,一个解释,让自己相信,然后转变了思维,看事情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 “时辰不早了,朕要前往御书房,与一些大臣商议朝政之事,你身子刚刚破了体,侍奉了两晚,这几天好好休息一下吧,过几日,朕再来看望你。”罗昭云用过早膳,见安抚住了此女情绪,起驾离开,前往御书房了。 第八百九十九章 谈经济 罗昭云心情平和,来到御书房,要召见政事堂参知政事,以及工部、户部尚书、侍郎等,商讨大华新一年内,如何推行经济改制和战后建设的问题。 长孙顺德、诸遂良、温彦博、苏均、高孝基、虞澄道等人,听召觐见,在御书房内,坐成了两排,跟陛下交流建设、工业、商业方面的大体规划,然后要起草计划,全国发行。 “诸位爱卿,我们今日所讨论的工、户、商各体系,我想到一个词语来概括,那就是经济!” “经济?” “不错,简单地说,经济就是对物资的管理;是对百姓生产、使用、处理、分配一切物资这一整体动态现象的总称。这一概念往小说,指一个家庭的家务管理,往大讲,那就指一个国家的国民经济。” 这些大臣们听着陛下的话,在咀嚼话意,在琢磨意思,多少能够懂一些。其实就是一个新鲜说法,代表了户、农、工、商等活动的整体概括。 “经济,我们不能管控太死,如一潭死水,就很难运转了。需要把经济搞活,加快商品的流通,让百姓的生活过得更好,这需要,建立详细的商业体系!体系懂不懂,就是一个完整的大规则…….” “陛下,我们略有明白了。”诸遂良等人点头,有些词语比较新颖,但是意思还是容易理解的。 “商业体系,包涵货币的制造、规范、与流通,今年开始,需要回收大隋的五铢钱,朝廷要重新制造青铜钱、铁钱等,银子、黄金,也适当用于货币兑换与流通,稳定货币作为交易的标准,这些能懂吧?” 长孙顺德、温彦博等人,微微点头,略懂了一些,但是还不是很明白,需要消化。 罗昭云顿了顿说道:“朝廷要有特权,但是特权需要度,不能完全把经济抓死,第一个五年,我们因为立国不久,所以执行计划经济,就是在盐、纺织、酒业、陶瓷、造纸、制船方面,建立官坊,官窑,朝廷企业,吸纳精工巧匠、制造能手,然后按半月结算工钱。同时,在一些非重要行业,比如纺织、酒业、陶器等,允许民间企业出现,发展地方民营、私人作坊来生产,相互促进和发展……” 这些思想很简单,罗昭云几乎信手捏来,因为都是读书课本里常写到的,也是他经历过的环境,但是对这个时代的士大夫而言,对商业都不甚了解。 因为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各朝廷都抑制商人发展,降低他们的地位,贬斥商业,所以读书人,对经商者带着轻视和不屑,惟有读书高的思维,根深蒂固。 商人逐利,眼中只能是利,追求的也是利益最大化,所以,有些人,会不择手段,投机取巧等等,造成不良风气。因为古代商品经济发展缓慢,没有足够的土壤供商业的成熟发展,所以君王都觉得商业发展是动摇统治的一个漏洞,导致民心日下,不好管理,所以故意要压制。 罗昭云作为穿越者,对经济的理解,比古人自然要强的太多了,但是他以前没有提出来,在隋朝任官时候,也没有说出,就是因为时代环境所压制。 如今他成为了帝王,可以适当去推行了,当然,他不会幅度过大,毕竟王莽就是前车之鉴,汉代的王莽掌权之后,推行了不少经济政策,跟两千年后的许多做法相近,但是被当时百姓和官吏、贵族,认为匪夷所思,无法理解,最后跨度太大,不得民心,反而改制失败了。 罗昭云要一点点变革、推行,完善这个体系,让朝廷和百姓,都能获利,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国泰民安了,自然反对的人就少了。 最主要是目前刚立国,各种派系和利益团里还没有形成,是制定规则的最好时候,如果等立国十年、二十年,官僚贵族形成,大臣纷纷结党之后,代表了不同的利益团里,那时候再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就非常困难了。 “请问陛下,商人逐利,这个当如何控制才好?”高孝基拱手问道。 罗昭云解释道:“任何人都逐利,史太公不就曾断言过嘛,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商人扩大经营,追求财务,读书人考取功名,升官发财,获取容易,武者渴望建功立业等等,都是目标,但读书人也好,武人也罢,都是在朝廷的规则之内监督,商业嘛,我们要制作比较全的体系,从法治入手,在工商法方面强化,生产有标准,如何上税、如何符合质量要求等等,都需要监督,不能放任他们在随意生产、做大!” “当然,也要控制朝廷、官府的特权,不能伸手太长,强行兼并、打击民间作坊的生产,要在一个市场规则下进行,除非那些商贾作奸犯科、发书其它案件,则不论他做什么企业,都一视同仁……” 长孙顺德、诸遂良、温彦博、苏均、高孝基、虞澄道等人神色古怪,看样子并没有完全听懂,许多观点都是第一次听到,但仿佛又觉得大有道理,在尝试吸收消化,转为自己的理解想法。 “经济,要重视起来。这几日,我们君臣常碰头,就是研究这方面的规则和体系,我大致起草了一些关键点,诸卿拿回去,可以商讨,在皇城衙署内多交流,及时进宫向朕来汇报进度。” “臣等遵命!” 诸位大臣起身拱手,恭敬领命。 第九百章 布杀局 罗昭云接洽了这些工部、户部的官员后,布置了新一年内的经济政策,也许他的许多想法,暂时还不被理解,但是他已经尽量找比较容易接受的内容,让大臣们去接受、理解,然后起草文件,与目前时代实际情况结合,进行试运行。 朝廷开始对经济尝试宏观调控,在官窑、官企等作坊、工厂方面,进行强化,加大产量,工艺创新,覆盖各州,促进物质的丰富性,满足百姓和贵族的生活、生产需要。 物质增多,控制物价,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物质生活脱离匮乏层面后,才能实现经济发展,生活的稳定,国力的强大,一片盛世局面才能打开。 虽然目前乱世,南国疆域还没有统一,北方还有晋阳城没有拿下,突厥虎视眈眈,但是,罗昭云已经开始未雨绸缪,在政治、经济、科举方面进行推进,一旦战争结束,大华国就能很快步入正轨,发展稳定了,不会有立国初的困难局面。 因为历史上,许多朝代建立后,前面几十年都不安稳,除了被统一地的暴动多,就是灾荒多,虫灾、旱灾、洪灾等,时有发生,但是各个朝代立国初,都因为战乱影响,财力有限,物质匮乏,不能及时安置流民,解决饥荒等,导致上百万人大片死于开国后的灾荒,这种事很常见。 接下来的次日,罗昭云召见了一批军事将领,秘密议事。 这些人多是年轻将领,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薛万仞、张公瑾、郭孝恪、麦仲才、慕容怀固、长孙安世、宁武飞等人就被招来觐见。 他们里面有七成人都是从晋阳城外调回来的,远离了前线,没有任何说法,所以,有人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觉得这样缺少了立功的机会,回来做文官,类似程知节这种粗犷性格,自然是安稳不下来。 “有几位将军都是从太原郡的战场回来,这一年跟随朕征战辛苦了,把你们召回来在长安城过年,都分配了新居宅院,可曾适应?” “启禀陛下,一切适应!”秦琼稳重一些,恭敬回答。 程知节却有些安耐不住了,毕竟回京过了年,元宵也过了,他们却始终没有得到继续派回太原郡的调令,也没有南下辅助李靖剿灭萧梁的意向,所以,他总觉得不踏实,好像自己在前线放了什么错,不被信任,被调回来任虚职一样。 “陛下,我们都是疆场上的粗人,在外面厮杀惯了,冷不丁地闲下来,这手脚都痒,特别是北面的晋阳城未破,李唐未灭,难免萧梁、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势力也没有平定,我们在长安城内,等着有些着急,恳请陛下准我等再赴疆场,替陛下开疆拓土,替大华消灭敌国。”程知节态度诚恳,但是也带着几分焦虑和急迫。 罗昭云微微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着其它人问道:“你们是不是也有这种想法,要去前线作战?” 罗士信站起来道:“陛下,臣也愿意继续回到沙场,为大华杀敌立功!” 张公瑾接着道:“臣也希望能够回到前线,上阵杀敌。” 其余人也纷纷表态,但是,他们都在察言观色,见陛下没有生气动怒,都心中稍安。 毕竟他们是臣子,而且官爵都不太高,多数是从瓦岗山、李唐过来的降将,所以生怕触动龙鳞,惹到罗昭云的怒意。 “既然尔等都迫不及待想要上战场,那么朕自然会成全你们。” 程知节、罗士信等人闻言,都露出喜色,他们都是武将,正所谓乱世兴武,盛世兴文,都看得出来,大华统一天下的趋势已成,不可逆转的大势,也许两三年后,天下一统,会如同大隋版图那样,成为大一统的王朝。 那时候没有了战事,他们武将的地位和话语权就会逐渐边缘化,趁着目前战争还没有结束,正是男儿驰骋疆场,建功立业的好时机,等平定南北之后,凭借军功,他们可以封侯拜相,福荫子孙,哪怕盛世来临,至少他们可以凭借军功,混个高官厚禄,几代人衣食无忧了。 至于现在,他们都还只是一些裨将、偏将、先锋将等,级别不高,自然立功心切了。 “不过,并不是派回晋阳城外,也不是萧梁、南楚之地。” “哦,那会是哪里?”诸将都露出好怪的神色。 罗昭云见卖的关子差不多了,解释道:“长安城的北面,北地郡!” “北地郡?”诸将有些摸不到头脑,因为北地郡早已平定,没有了战事,难道让诸将去镇守边疆,负责修缮西北长城?这可是苦差事,有可能蹉跎岁月,一待就是几年、十几年,等若边缘了。 罗昭云看出众人的担心,郑重其事道:“根据斥候可靠消息,突厥的大可汗,已经密会草原几个好战的部落,歃血为盟,觉得出了二月,草长莺飞的开春时候,率领大军南下,要突袭我们的长安城,利用大华重兵在外,南征北战时候,威胁我大华的皇都!” “竟有此事!” “好个大胆的突厥蛮子!” 诸将对突厥的南下偷袭大华的野心,都感到气愤。 罗昭云感叹道:“不论晋阳城的李唐,还是萧梁、杜伏威的南楚等,都算是中原人,炎黄子孙,但是草原的突厥乃是外族,他们一直是中原的边陲之患,每当中原朝廷动荡、朝代更迭之时,总会出来搅动是非,一旦强大,必然南下侵略,所以,我们必须要把这支突厥南下的队伍给剿灭,彻底打通突厥人,让他们元气大伤,几十年不敢南下作乱,可以为我大华立国后的稳定发展,有大功绩,你们可愿执行这个任务?” “臣愿意!” “臣也愿意!” “臣即便马革裹尸,也要痛击突厥人!” 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薛万仞等人全都激动起来,情绪高涨,热血澎湃,这种抗击外族入侵的战事,显然更加令人斗志激昂。 罗昭云点头道:“很好,我们今日商讨的,就是如何布下杀局,引突厥南下,到我们伏击范围,彻底剿灭的部署!” 第九百零一章 犯大华虽远必诛 突厥是自从匈奴之后,草原最强大的部落,铁勒等大小部落都相继臣服于突厥可汗的统治,不过由于突厥游牧迁徙特点,国家制度不够完善,容易发生内讧,所以一直被中原提防,分化,防止突厥做大。 隋朝初立,突厥几次南下侵略,最后在杨素统兵那次大败突厥,使得突厥元气大伤,随后一部分突厥实力逃亡漠北,一部分留下,依附归顺隋朝。 数年前,隋炀帝采纳大臣裴矩建议,分化突厥势力,拉拢始毕可汗之弟叱吉设,设计杀害始毕可汗宠臣史蜀胡悉,始毕可汗因此怨恨隋炀帝,逐与隋朝断交。同年八月,始毕可汗趁隋炀帝北巡之机,亲率数十万大军在雁门郡包围隋炀帝,保住了后来多亏了罗昭云救驾,加上义成公主派人对始毕可汗说北方边境告急,以及隋朝援军相继抵达,始毕可汗于是解围而退。 隋末爆发了起义,天下大乱,军阀割据,自顾无暇,突厥趁此机会壮大。当时突厥势力强盛,拥兵百万,契丹、室韦、吐谷浑、高昌等国都臣服于突厥,而中原割据势力薛举、窦建德、王世充、刘武周、李渊等人亦皆向始毕可汗称臣,可见突厥的影响力。 罗昭云让侍从摊开了军事地图,诸将围拢过来,观摩地形图,商讨布置伏击的位置。 “根据可靠消息,李唐派人送信给始毕可汗,求援突厥,那始毕可汗早就对中原沃土垂涎三尺,但屡次受挫,这一回打算兵行险着,利用大华跟李唐、萧梁交战的机会,进行快速奔袭,他们来的应该都是骑兵,至少二十万之众。队伍中会夹杂了梁师都残部,刘武周的兵马,一同南下。” “突厥很可能从贺兰山一带集结出发,过灵武郡、弘化郡、北地郡,直插长安城的背后,朕已经在年前下令,迁徙走了沿途的一些村庄百姓,不给他们打秋谷、掠夺粮食的机会,断了他们以战养战、不带粮草的行军特点,其二,在一些必经的隘口附近,秘密屯兵,就是为了放突厥进入之后,一节节打断这支骑兵队伍。” 众将军闻言之后,都已经恍然大悟,原来陛下早就得到情报,掌握了突厥南下的动向,提前做了伏兵部署,召见他们,很可能派去各个伏击点,来夹击突厥大军了。 想到有硬仗要打,对付外族入侵,都感到热血激昂,充满斗志。 “陛下,我们有多少兵马来阻截突厥大军!” “最多只有十万,还是以新兵和乡丁居多,所以,他们只能打伏击,利用地型优势,进行阻断,但真正要消灭突厥主力,还必须以一直精锐部队,从正面痛击!” 程知节抱拳道:“陛下,这个俺老程适合,从正面杀敌!” “还有臣罗士信,愿意正面杀敌!”罗士信起身,抱拳请战。 “陛下,臣将愿往!”薛万仞也是猛将,自然不会放过这种热血之战。 这些武将都不甘示弱,希望能够正面作战。 “任何一支队伍,都有机会跟突厥大战,任务不同,但作用都差不多,任何环节都不能出错,正面交锋的,朕已经有了人选,就由秦琼为统帅,薛万仞、罗士信、程知节各为副将,负责正面一战,其余诸将,各有职责,分别统兵在一处,等待斥候新号,然后不断缩小包围圈,截断突厥后路,进行伏击。” “遵命!”众将领命,见陛下已经有了安排人选,都不再有异议了。 “弘化郡,马岭口,张公瑾驻扎统领万人队!” “弘化郡,合水渡口外滩,郭孝恪驻扎,统领万人队!” “北地郡,彭原东山峡口,麦仲才驻扎,统领万人队!” “灵武郡,鸣沙镇,慕容怀固驻扎,统领两万人队!” “灵武郡………” 罗昭云将提前的部署安排下去,每个将领都有具体分工和任务,这些人都是值得提拔和信任之辈,在历史上的大唐都有所作为,战功赫赫,虽然年轻,却做事靠谱,有锐气和血性,能够视死如归,才能接受这样的任务。 “陛下,我们要什么时候出发?” 罗昭云道:“三日后,都要迁往各自驻站点,去验收队伍,整理军纪,然后布置伏击点,采用先外松,后内紧的模式,把突厥放入进来,然后再关门打狗,瓮中捉鳖,让他们知道,犯我大华者,虽远必诛。” “明白了。” “临行前,朕赐给你们每人一个行军物品!来人,呈上来。” 侍卫从门轩外走进,手里托着木匣子,放在桌案上,罗昭云让侍卫打开匣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众人发现,这是一支带水晶片的细长铁质圆筒,新奇巧物。 “陛下,这是何物?” 罗昭云正拿着它,拉长之后,凑在一只眼睛前张望一下做了示范,微笑道:“这叫望远镜,俗称千里眼,通过挑焦距,能看到数里,甚至十里外的事物,用于战场上,可以在十里外看轻敌军的布置,比斥候探子来回通报要便捷多了,而且只有自己看清楚敌军的布阵和位置,行军阵型等,这样才能更好地选择策略攻击。” 诸将听后好奇无比,接过单筒望远镜,放在眼眸前一望,果然神妙无穷,惊喜连连道:“陛下,这玩艺儿太神奇了。” “这是大华军工厂最近研制的新品,依据小孔成像的典故,在当初试验品的基础之上,加入上等琉璃片,能够看到的距离更远更清晰。” 长孙安世的父辈是博学之辈,所以他自幼没少看书,沉吟一下,说道:“这是墨家的《墨经》小孔成像,墨书里解释说,光穿过小孔如射箭一样,是直线行进的,人的头部遮住了上面的光,成影在下边,人的足部遮住了下面的光,成影在上边,就形成了倒立的影。但是,和这个不同呀!” 罗昭云点头道:“不错,这是从小孔成像的基础上,再次延伸,这几个镜片,其实分有凹凸两种,然后通过透镜的光线折射或光线被凹镜反射使之进入小孔并会聚成像,再经过一个放大目镜而被看到,调节好焦距,就形成了这种望远镜了,由于是初制,只能看到七八里的距离,再远就模糊了,如果造得高端,天上的星辰,也能望得清楚!” 诸将感到惊奇,每人一个拿在手里,这是新品,更是御赐之物,都非常重视,谢过隆恩之后,纷纷离开皇宫御书房,回去准备出征事宜。 第九百零二章 一夜春风来 二月早春,乍暖还寒的时节,河流解冻,河岸边的石缝,山林外的旷野,有迎春花一簇簇,一丛丛地吐露出嫩叶,虽然还没有到草场莺飞的日子,但是,从远处望去,已经有了一点点绿茵的迹象。 一缕从东南吹来的风,越过崇山峻岭,穿过草地大河,带着丝丝暖意地扑进了八水古城长安。 城内偌大的一百零八坊,楼宇建筑群鳞次栉比,此起彼伏,长长的朱雀街,规划整齐的坊墙和道路,繁华的街市,如潮的人群,彰显了长安城的繁华。 大华的皇城,更是甬道华丽,门匾庄重,台基广阔,庭院深邃,廊柱耸立,重檐高翘,砖瓦精美,这是隋代时期建造大兴城皇宫,被重新修缮扩建,如今成为大华的皇宫,颇有皇家的气派和庄严。 一个春风来,重檐处镶嵌着兽头瓦当下的铜铃,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时高时低的透过薄薄的窗纱钻进殿内。 罗昭云坐于勤政殿内,批阅奏章,旁白的太监、宫女安静守候。 “什么时候了?” “回陛下,接近黄昏了。”太监总管何钦躬身回答。 “今晚该宿在哪个寝宫了?” “几位王妃都有身孕在身,这几晚,陛下若有需求,还可以临幸在采女那里。” 罗昭云想到另外两个采女,虽然长得还不错,也被他先后临幸**了,尽管她们很温顺,姿容不错,但是除了外貌,其它没有什么两人记住的特点,很难被记住。 因为女子要打动人,除了美貌,还有内涵,罗昭云的思维很广,跟薛芷箐、萧依依、长孙无蓉在一起,倒是还能聊上话,毕竟这些女性已经是这个时代比较有学问的女子了,而社会绝大部分女子,都是没有上过学的。 尤其是这次选采女,长孙皇后有意挑选三个出身最普通的女子,外貌姿容过得去,但是她们的出身背景,比较普通,很难读书识字过,这样一开口,基本没有文化的层面,都是朴实的土话,跟他交流不在一个层面,自然难以有很深的感情。 在隋唐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还没有推行,不过,这个时代因为没有印刷术,造纸业不发达,纸张很贵,所以能读起书的寒门家庭很少,这些出身普通家庭的女子,比男子更难有机会接触学问,所以知识含量层面会显得匮乏。 除了那个吴小艾,还特殊一些,罗昭云已经摸清了她的脚根,竟然是窦建德之女,窦红线。 他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这个事情似乎变得有趣多了,也许她是来对罗昭云不利的,但是,至少现在来看,窦红线的杀意也就被削弱了,危险在一点点降低。 “去吴美人宫内吧!”罗昭云口中的吴美人,就是指被提升到美人行列的吴小艾。 何钦轻轻一笑,看上去会意君心,似乎明白陛下对这个吴美人,格外上心和喜欢,照这样下去,以后提成嫔妃,也不是难事。 起驾之后,穿过层层宫苑门道,来到窦红线所在的苑落。 此时的窦红线亭亭玉立在几株迎春花前,穿着一袭鹅黄色宫裙长袍,衣衫都是上等绫罗绸缎,剪裁合体,胸前衣袍褶皱中隐隐现出娇美的峰壑,秀发收成一束,盘髻处插着金镶玉的步摇,整个人柔媚之中,带着贵气。 这一刻的窦红线,气质明显提升许多,加上从少女变成了妇人,身体也有了变化,似乎举手投足都有一种成熟的味道。 “陛下驾到——” 窦红线从发怔的状态中恢复神色,听到陛下二字,眉头轻蹙,一时还有些难以面对他。 原本是敌对关系,想要寻仇的,现在仇恨已经不那么深刻了,反而多出几分其它情绪,他......成了自己的男人。 第一个真正交融的男人,第一个给她与众不同感觉的男人。 他的武功卓绝,他的才华出众,他的王者风范,他的胸怀天下。 “参见陛下。”窦红线施礼福身。 “免礼。”罗昭云走近,伸出手,直接拉起了窦红线的素手。 “这几日未见,过得好吗?”罗昭云柔声询问。 “恩,挺好的。”窦红线说的有点违心,她一个人在这宫内,等于困足一般,暂时还不能四处走动,能够活动的区域有限,对于不受拘束的侠女,如何能受得了? “让朕看看!”罗昭云微微一笑,拉起双手,然后目光注视着窦红线的脸颊。 窦红线感受到他的目光有些灼热,而且富有侵略性,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避开目光,侧低着螓首,双颊浮现一抹陀红,清丽无双。 “清瘦了一点,是不是还不适应宫内的生活?” 窦红线趁机点头:“恩,以前在外面走荡惯了,刚入宫来,只能在这里宫苑活动,的确有点想家......” 换做其它采女,肯定不敢直接说出来,免得惹怒君王,得不到欢心。 窦红线却刚好相反,想要得到出宫机会,假如能够‘探亲’,以她的本领,要逃脱就容易多了,再留下去,她一是担心身份泄露,二是怕继续这样受‘折磨’,还有侍寝,没有爱情的床上运动,让她很不适应,虽然每次罗昭云都很有技巧和手段,让她登上极乐状态,但还是感觉怪怪的,无法正视面对他。 “过些日子要到御林苑踏春,到时候,朕带你过去,正好见一见皇后和其她嫔妃,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好好相处。” “嗯。”窦红线点头,无喜无悲。 “今晚我要宿在这,一起吃晚膳吧。” “谢陛下。”窦红线能够察觉到,这个大华皇帝,对她似乎真的不错,只是她非真正的身份相处,多少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时,天空竟然飘下了雪花,很小很轻,不像寒冬腊月的鹅毛大雪,更像是开春季节的雨夹雪。 罗昭云看到此景,脑海中响起了一首,轻轻吟了出来:“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窦红线愣在当场,暗叫完了,他又作诗了,自己的抵抗力在逐渐崩塌中。 第九百零三章 晋阳鏖战 早春二月,冰河解冻,万物复苏,东南风渐渐压制住了北风,枯黄一冬的草根逐渐抽出嫩芽,一片绿茵在浮现在地面。 晋阳城外,四个方位的大华军营,经过一冬的修整,伤员已经运送到附近的城池内修养,运来更多的弓箭武器,攻城器械,投石机,云梯,撞车等,为开春后的攻城做准备。 新军队伍也不断征调过来,这些都是从河东各州县,重新征集入伍,用河东人来打晋阳人,以战养战,让这个地区做自我的消耗和代谢。 城内的军队将士,有一些跟城外新兵是同乡,听着城下的家乡话,思乡厌战的情绪更浓了。 到了夜晚,四面都是地方民调,类似当年楚霸王的四面楚歌的困局。 城内的李渊、李世民还有几个大臣,瞧瞧站上城头,看到不少守卒在抹眼泪,被城外那些乡野民调所打动。 “四面楚歌!亏大华将领能想的出来。”李渊冷哼,同时带着几分无奈。 裴寂说道:“陛下,现在城内守卒的士气很低,人数也不过几万,老弱残兵,城内许多壮丁都拉出来守城了,但是厌战情绪不断蔓延,开春后交锋,恐怕不容乐观。” 李渊闻言后,沉默了一下,说道:“难道朕不清楚这些吗,只不过,我们没有退路了,只期待突厥联合刘武周兵马,偷袭长安城能够凑效,我们这里的困局才能缓解。” 裴寂心中暗叹,只怕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突厥长途跋涉偷袭长安成功,也是好几个月后的事,晋阳城是否能够再坚持几个月,这都是未知数了。 “存粮还有多少?”李渊询问粮草事宜。 户部尚书于筠上前道:“禀陛下,大军省点用,坚持半年时间差不多,但是城内百姓口粮已经快断了,被朝廷征用,再这样困成下去,很可能……会人吃人了。” 李渊眉头紧皱,叹息一声道:“再坚持一下吧,如果最后事不可违,再考虑玉石俱焚,还是出城乞降。” 李世民道:“父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没有了退路,即便投降,大华军队损失这么大,对晋阳军民都很痛恨,说不定也会屠城。” 李渊点头道:“那就把消息传下去,就说大华军队攻破城池,会进行屠城,这样让城内百姓都能同仇敌忾,免得军心动摇,产生哗变。” “遵旨!”左卫大将军李孝基、兵部尚书李神通、礼部尚书柳崇礼、户部尚书于筠等人、千牛卫将军窦膺等人,躬身领命。 李渊望向城外密密麻麻的军营,心中涌起一片无力感。 ……… 两日后,到了传统的惊蛰节气,平地一声惊雷响彻大地,唤醒所有冬眠中的蛇虫鼠蚁,旷野上爬虫走蚁又会应声而起,开始四处觅食,天气也逐渐暖和。 晋阳城外,主将徐世绩,副将侯君集,在帅账内发布调令,要对晋阳城发起攻击。 “咚咚咚!” 鼓声阵阵,传荡在军营内,唤醒了沉寂一冬的男儿热血。 号角声、马蹄声、武器锵锵声、兵甲摩擦声交织在一起,混合响动。随后,四处大营的队伍不断向外涌出,成千上万,在阵营前列阵。 随着进攻的号角吹奏,四面的大军开始朝着晋阳城发起了猛烈攻击。 “咻咻咻!” 弓箭方阵万箭齐发,犹如黑色的乌云瞬间笼罩过去,暴雨倾斜,噼里啪啦射在城墙、城楼、城内的街道上。 当当当! 绝大多数的箭矢都射空了,射在岩石上弹开,也有的弩机、硬弓的劲道太强,直接射在墙缝、木板上,尾部羽翎不断颤动。 “进攻!” 徐世绩下令步兵前冲,推着耧车、箭塔、冲车向前移动,有比城墙还高的箭塔,上面有弓箭手站立,居高临下,朝着城头射击。 也有耧车靠近城头,放下桥梁木板,搭在城墙垛口上,迅速冲出一批手持盾牌和陌刀的敢死队,要强占城头的控制权。 两军交锋,除了拼实力、士气、粮草外,武器的完备和先进性,也是致胜的关键之一。 大华虽然初立,但是政策得当,各种商业和工坊辅助,有诸多军工厂等,国力雄厚,给前行不断送来充足的武器,组装了新型战车、耧车等,对攻城有很大的帮助。 城头的唐军开始反击,弓箭手、刀斧手,远近交错配合,利用城头垛口做掩护,居高临下,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一架架云梯被推到、破坏,许多攀爬城墙的士卒被射杀、砸中,吧唧吧唧往强下坠落,连摔带中箭,非死即伤。 此外,唐军在城头煮沸了数十口铁锅,里面用了城内百姓和牲口的粪便,这样煮得翻滚之后,形成守城必备的金汤,对着城墙上不断爬升上来的士卒进行灌顶浇汤。 固若金汤,并非讹传! 这种金汤泼下去,士兵被烫伤后,伤口会因为那些粪便细菌而感染,不容易愈合,感染之后人容易发高烧,因为没有特效药、消炎药,感染发烧后死亡率很高。 “幸亏陛下早有预防,去年就派人传来土偏方,用老鼠油来涂抹这种金汤伤口,赶快给伤员使用!”徐世绩派出军医,开始抢救伤员,带上老鼠油。 所谓老鼠油是一种土偏方,就是把刚出生的老鼠泡在油里,过一段时间年,老鼠烂在油里了,然后,那臭不可闻的油可以用来治疗烫伤,效果很好,而且抑制伤口细菌感染,属于一种抗生素、消炎药作用。 当然,也会有个别体质过敏者,加速病情,但是,只是极少特例。 如此一来,被金汤烫伤的士卒,存活率就大幅度提升了。 “火攻烧城!” 侯君集下手会更狠一些,命令弓箭手在箭矢上绑上了火把油毡,腾空跨越城墙,射入城内,一些楼舍会起火,这样制造混乱,干扰唐军防守。 同时,黑火药也投入使用,炸向城墙和城门口,使得晋阳城如风雨飘摇中的小舟,岌岌可危。 第九百零四章 江湖夜话 晋阳城外,大华军队四面合围,鼓声阵阵,杀声冲天。 随着时间推移,晋阳城风雨飘摇,不断有豁口被撕开,但是,唐军疯狂阻截,再次又封堵上了。 “这是一场苦战啊,唐军还有存留着最后一股抵抗士气,要需要一点点磨掉!”徐世绩看着胶着的战况,心中有所了解,唐军在心理上还没有完全崩溃,还在咬牙坚持。 自从陛下回到长安城后,这里的指挥权就交给了徐世绩,他感到身上的担子很重,既兴奋受重用,又觉得压力山大。 如果能顺利攻克晋阳,活捉李渊父子,灭掉李唐,那么自己就会被载入史册,被大唐的史官重重描写上一笔,青史留名,封侯拜相。 一旦自己失败退兵,很可能沦为一个笑柄,在这样兵力、局势的优势情况下,再拿不下晋阳城,他徐世绩注定要被耻笑的。 这些日子,他反复寻找破城之法,今日发起攻击,也是开春之后的第一战,一鼓作气,试一次能否破城,如果破不掉,就继续陷入持久战,一点点磨耗,因为城内的存粮和人口,注定无法再长久这样干耗下去。 “通向城内的地道,挖的如何了?”徐世绩侧身询问。 一位侍卫虞侯都尉拱手道:“回徐将军,正在加快打通,但是为了避免被城内人检测到,越是接近城墙区域,只能趁着攻城时候,声音杂乱,才能向里面挖掘。” 徐世绩凝重问道:“还需要多久能到城内?” “如果能够日夜攻城,半个月足矣!” “好,本将军等的了,确保质量,不能出纰漏,只要打通入城,一切就好办了。”徐世绩点头,他打算派一支死市杀入城内,以黑火药配合,肯定能炸开墙洞和城门。 另外派出一些斥候刺客,混入城内,找机会行刺李渊父子,或是朝廷大臣,制造混乱局势。 前方是血与火的战场,大华将士冲锋陷阵,城头唐军誓死抵抗,锋芒对接,血光喷溅,一条条生命就这样倒在血泊之中,许多当初丧命,成为永远也爬不起的尸体。 徐世绩等人,看到伤亡不断扩大,但还是继续派上从河东地区各州县招募过来的新兵,轮番上去攻城,用鲜血和厮杀来锤炼新军士卒的胆子。 从辰时打到了黄昏,死伤近万,看了今日很难一鼓作气拿下晋阳了,徐世绩有心理准备,所以并没有过多失望,这是一块硬骨头,不是那么容易啃下的,所以,望着烽烟中的古城池,终于挥手下达了撤军的命令,鸣锣收兵。 城头的唐军在大华将士如潮水退却的时候,全都如释负重,虚脱地坐在地上,劫后余生,喜极而泣。 不过,唐军守卒心中也清楚,这只是开春的第一次攻击,后面还要天天面对,看着千疮百孔的城池内外,扑鼻的血腥气息,浓烟滚滚的城内建筑,每个人的心情都沉重下来,看不到曙光。 ……… 罗昭云这两日继续宿在窦红线的宫苑内,初尝做女人的滋味后,十九岁的窦红线被罗昭云温柔有技巧的手段,送上一次次极乐的状态,倒是越来越不抗拒这种床榻上的运动了。 反正做一次也是失身,做一百次,也是失身,窦红线心理防线从当日第一夜回复之后,渐渐变得适应,甚至有些心安理得了。 虽然便宜了他,但自己也享受到了,并不痛苦,感觉特殊,这就足够了。 此刻,窦红线无法把他当成自己的杀父仇人了,但是,也无法接受他成为自己的丈夫,感情还不深,但是为了生存下去,配合这场戏演下去,她也没有太抗拒陛下住在自己宫苑,最主要,是罗昭云每次说些动人的诗词和情话,让这个习武练剑的姑娘,有些无法抵挡。 这一晚,罗昭云又给窦红线讲起了故事,关于天龙八部的武侠,经典的桥段和人设,南慕容北乔峰,这些江湖侠气小说,让窦红线沉醉其中,依偎在他的怀内,安静地听着,非常感兴趣。 罗昭云嘴角微微一笑,这就叫投其所好,他知道像窦红线这种自幼在山上学艺,看的诗书礼仪比较少,平时练武习剑,更多向往江湖生活,他讲的这个经典的武侠小说,正好对窦红线的胃口,一个娓娓道来,一个听得津津有味。 有时候,罗昭云会趁机大手在她的身上乱摸乱捏一下,窦红线也能接受,只是催他快点讲下去,彼此的感情有些特殊,但是毫无疑问,在一点点凝厚,也许窦红线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男人的音容笑貌,文才武略,英雄气概已经深深烙入她的心底,只是暂时没有发现,也不想承认罢了。 “王语嫣会喜欢上段誉吗?”窦红线痴痴地问。 “会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时间长了,会日久生情!”罗昭云话中有话,在点拨着怀内女子情愫。 “阿朱竟然那样死了……” “至少乔峰爱过她,他是大英雄!” “虚竹和那个皇室女子,感情好怪……”窦红线略感奇怪地说。 “哈哈,是不是很像我们,还不熟悉时,就直接先有夫妻关系了。”罗昭云坏笑起来,再次把她压在了身底下,开始了一轮的伐旦。 “妾身觉得陛下很像段正淳,到哪都风流,处处留情。”窦红线嘟起嘴。 罗昭云一边挺腰,一边解释道:“但是我都会负责到底,不会让她们流落在外,其实,我对每个心爱过的女人都是负责态度,也愿意和她们白头偕老,共享富贵!” “啊,好吧,我辩不过陛下……啊,我还想听……” “等完事了再讲。”罗昭云不想破坏神圣的活动。 “啊,我想听,陛下以后是否也会,同样地宠我……” 罗昭云无奈地道:“这不就在宠吗,只要你诚心待在这,不想离开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不分开!” 窦红线脸色晕红,眼角却溢出了少许泪光,轻轻闭上眼,睫毛眨动,开始全心投入了。 第九百零五章 白首不相离 月朗星稀,开春后天气渐暖,夜景之中多了几分柳叶飞絮,以及虫鸣叽响,甚至吹过的风夹杂着泥土水气的芬芳,沁人心脾,与寒冬腊月的冷风完全不同。 罗昭云这几日安抚住了窦红线,觉得跟她相处下来,感情在一点点积累、建立,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冷漠了,有时候两个人目光相对,还有一种情愫在滋生。 他的防范之心在减弱,心中对她的喜爱,也增多不少,照此下去,罗昭云觉得,总会感化、降服这个胭脂马,拴住她乖乖留在宫内,老实地做她的王妃吧。 罗昭云忙完一天的政要决策,批阅了一堆奏折,走在花团锦簇的宫苑内,听到了一股悠扬的琴声,是从薛芷箐的宫阁传出,他心中一动,觉得许久没有单独陪这位关中大才女了。 在诸嫔妃之中,以薛芷箐的年纪稍大一些,跟罗昭云差不多的岁数,二十六七岁了,如今也已经有孕在身几个月,在这个年代,她这个年龄,第一胎算是比较晚的了,大龄孕妇了。 但在罗昭云看来,这很正常,也是后世女子真正成熟的年纪,一点都不大。 他闻着琴声,一步步移驾,没有大张旗鼓,只有随身一位宦官跟随,来到了薛妃的宫门外。 “陛下今晚要住在薛贵妃的寝宫吗?” “可以。”罗昭云点头。 “但薛妃有了身孕,不宜过激侍奉陛下入寝。”宦官何钦四十多岁,在隋代时候,只是内侍省下辖的内仆局一名太监小官,正六品,后来李唐占据长安,从新启用这些宦官,所以,他又熬到了从四品。 这次罗昭云做了帝王后,从内侍省内挑选脚根、背景都比较干净何钦上来,做了太监总管,此人能力、性格、吐等,还是让罗昭云满意的。 罗昭云想到薛才女成熟的身段,绝美的容颜,还有丰富的学识,摇头一笑道:“朕总不能日夜笙歌,没有节制地纵欲,那样不宜长寿。” “哦,陛下英明,是臣多虑了。”何钦识趣退后。 这对君臣,点到为止,比较有默契,有时候不必说太多。 其实有时候,罗昭云很想废除内侍省,和太监制度,因为这种宫刑,实在是对男性的一种伤害,造成了许多性格扭曲的人,往往最后对朝政、都历史影响都不小。 先秦和西汉时期宦官并非全是阉人。西汉初年,汉高祖刘邦鉴于秦亡教训,间用文士充中常侍,以抑制宦官势力;汉元帝以后,宦官势力复萌。 东汉时,侍从皇帝的中常侍专由宦官充任。他们传达诏令,掌理文书,左右皇帝视听。其时,外戚势大,皇帝常利用宦官牵制外戚,往往造成宦官集团专政局面;自东汉开始,则全为被割后失去男人能力的人。 隋代起设内侍省,其长官为监及少监,宦官由内侍省、掖廷局、宫闱局、奚官局、内仆局、内府局管理,掌管宫内的簿册、门卫、病丧、仓库供应等事项。罗昭云脑海中,可是有唐代中后期宦官干政,废掉皇帝的事情京城出现,专权跋扈,不得不谨慎起来。 所以,罗昭云尽量减少宫内宦官的数量,规定纳妃的数量,宫女的数量,宫内用的人少,就无需太多宦官的存在了。 “陛下驾到。” 到了殿门口,何钦喊了一嗓子,里面的宫女立即参拜,罗昭云直接步入庭院,然后走向宫阁。 琴声停歇,薛芷箐也起身,走向殿门口去迎接。 看到挺拔伟岸,英俊不凡的陛下到来,薛芷箐脸颊绽放笑容,目光带着柔情,福身行礼。 “薛贵妃,有孕在身,不必多礼。”罗昭云走近,拉起薛芷箐的手臂,看着她清美绝丽的容颜,微笑地说。 “陛下怎么有空到妾身这里,听说最近陛下忙着宠幸一位吴小艾的美人。”薛芷箐似笑非笑地说。 罗昭云情商还是很高的,解释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安抚好了,自然过来看望咱们宫内的大才女。” “哪有什么才女,只是一个有身孕的贵妃了。”薛芷箐莞尔,也就是她,经常会跟陛下开开玩笑。 二人走向内轩落座,罗昭云一挥手,让宫女、官宦都出去候着了。 “刚才听你在抚琴,最近身体如何?” “一切安好,谢陛下关心。” “你是我的爱妃,关心是应该的,只可惜去年征战在外,回来又操劳国事,无法天天抽出很多时间陪你。”罗昭云还是有些愧疚的。 女人是需要花时间来陪的,否则感情会逐渐变淡,心生怨言。 薛芷箐脸色露出笑容,明眸皓齿,光彩照人,说道:“妾身也想能够经常有陛下陪伴,但是,家事、国事、天下事,都需要陛下分心,而一个人精力有限,自然分身乏术了,妾身和诸位姐妹,都能理解的。” 罗昭云心中涌起暖意,这样知书达理的女人,有见识,有才华,沟通起来,就是容易得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仔细打量佳人,薛芷箐今晚穿的大袖对襟的罗衫,小蛮腰低束着曳地湘水裙,把那隆胸细腰的美妙曲线衬托得凹凸有致,头发盘成‘惊鹄髻’形状,显得气质娴静典雅,由于有身孕的关系,身段儿显得珠圆玉润,腹部微微有隆起,刚到显怀的阶段。 “虽然你常不在宫内,但是你曾写的那些诗词集,就放在我的床边,经常忍不住拿来翻阅回味,就好像你在眼前一般。而且,你的那些捷报不断传回宫内,开疆拓土,统一天下,这是我的男人所为,妾身感到自豪!”薛芷箐如此说出来,满脸幸福的神色。 薛才女还是那样善解人意,美丽大方,虽然对方当初是被自己才气所打动,但那些诗词歌赋,可不是自己做的,所以,罗昭云想跟她真正的心灵融合,而非单单靠卖弄诗词。 好在他的思维,多出一千多年的知识,平时随口的观点,都能让才女省思,引起她的好奇和注意,彼此交流能够深入,二人感情也在不断加深;加上他文能治国,武能安邦,使得读尽诗书诗词的大才女也爱慕不已,对他情意越来越浓。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薛才女轻轻靠在他的肩膀,带着一股坚定的忠贞之心。 第九百零六章 踏青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春季的小雨贵如油,给复苏的万物带来了水分和养料,渗透土壤,催生枯草发芽,一片春意盎然,虽然还没有完全的莺飞草长,但是,绿茵可见了。 罗昭云带着后宫佳丽出来踏出,就在长安城北门靠近龙首山的皇家园林内。 正所谓一月梅花傲霜雪,二月杏花满树白。在阳春二月,杏花开放,白花花的一片挂在枝头。 罗昭云与诸位王妃来到了园林内,踏青寻梅,遥望杏林,阳光和煦,一片美景。 长孙无蓉、杨妃、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宁沐荷都来了,除此之外,还有窦红线、唐又琪、柳毓三女。 顿时间,诸女的绚丽多彩的长裙飘动,花枝招展,美不胜收。她们的欢声笑语,堪比黄莺和百灵,叽叽喳喳,悦耳欢快,形成一道靓丽风景。 作为皇后,长孙无蓉显得很大度,对待窦红线三女也很关照,寒虚问暖一番,让她们好好侍奉陛下。当然,长孙皇后对窦红线的关注比较多一些,因为三女之中,她也知晓,似乎陛下对这个‘吴小艾’最为宠幸,已经是‘婕妤’身份,赐爵提级比较快,其余二女只是‘宝林’。 “多谢长孙皇后关心。”三女都敛裾施礼。 “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都在这宫廷之内,成为了陛下的妃子,我等当齐心协力,侍奉好陛下,这才是最重要的事。”长孙皇后年纪不大,刚二十出头,但是心智早熟,自幼诗书礼仪都很精通,又是门阀千金,所以懂得事情和道理,的确要比普通女子多得多。 这个门阀的年代,读书士子、王侯将相、贤者大夫等待,都是出自这个阶层,寒门阶级没有物质基础过多去私塾学习,或是购买纸书等,更何况平民女子。 唐又琪和柳毓就是如此,这大名还是入宫前才起的,以前都是乳名、丫头的叫着,大名很少,未婚姑娘为了加以区别,一般在姓前冠以孟、仲、叔、季,用以表示老大、老二、老三、老么这种排行。 比如孟姜女,并不是姓孟,而是姓姜,这称呼的意思姜家大丫头,姜家长女。 窦红线仔细打量着长孙无蓉,对这个年轻皇后也有好奇,见她眉如远山,目似凝黛,五官精致,气质娴静,又不失华贵,的确给人有一种母仪天下的细微感觉。 “这就是他的皇后,其它的王妃也是那样的出色......”一时间,窦红线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她没有想过自己要留在宫内,真正做罗昭云的妃子,但是,随着在宫内的生活持续下来,半个月内的时间,她逃走的念头已经淡化一些,矛盾更深了,不知该想办法逃脱,还是向对方公开自己的身份,这有牵扯到一个欺骗,还有不好的行刺念头。 所以说,窦红线内心越发矛盾了,不知该如何做。 罗昭云此时挽起弓箭,策骑在山林附近拉弓射箭,射杀了野猪、麋鹿,作为一种春季出游踏青的狩猎,一种象征意义,代表皇帝收获满满,寓意一年的丰收。 “春光明媚,绿茵如毡,正适合郊外烧烤啊——” 罗昭云一时兴起,让宫内的御厨过来准备,不吃什么山珍海味,大酒大肉了,就用炭火来烧烤。 各种作料,经过罗昭云这些年的不断小发明,烟雨楼内已经储备非常丰富,皇宫内自然更加高档,这些孜然、细盐、胡椒粉、韭菜沫等,为羊肉串、牛肉、鹿肉上作料,御厨们知道陛下口味很有讲究,所以,在宫内当差没少琢磨,此时越做越可口了。 窦红线三女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烧烤串、扇贝、鱿鱼等,这滋味和做法,从未见过,吃起来自然津津有味。 就连杨妃、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等人,都不免多吃了一些。 此刻气氛很好,诸女其乐融融,罗昭云也感到很欣慰,毕竟影视剧中,宫斗戏是很狗血的,冷酷无情,每天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唇枪舌剑,彼此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 现在的和谐,罗昭云还是很满意的,希望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陛下,那个李家姑娘,是否也有意纳妃呢?”长孙在罗昭云身边,趁着周围没人的时候,轻笑问着。 长孙不知为何,总感觉这个窦红线,与李秀宁,各方面都有些相近,才会有此联想起来。 罗昭云有些尴尬,对李秀宁放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暂时软禁起来,苦笑道:“她呀,其实朕也不知如何处理,他的兄长,一个被我生擒关押,一个被我和青霞联手斩杀,如今还有生父、兄长困在晋阳,随时要覆灭,估计会更加恨我了。” “陛下,真的要对晋阳那对父子,下杀手吗?”长孙皇后有些好奇地问。 罗昭云淡淡一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了天际,怔怔出神道:“那就要看,那对父子是否识时务了,如果执迷不悟,要死撑到底,玉石俱焚,那谁也挽救不了,如果最后肯投降,朕未必会赶尽杀绝,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嘛.......” 第九百零七章 春耕 阳春三月,柳絮飞落,杜鹃夜啼,正是杨花落尽子规啼的时候,漫山遍野的花开,绚丽多姿。 已经到了谷雨的时节,民间开始春耕,关内百姓都忙于田间的耕作、种田了。 历朝历代都非常重视农耕问题,毕竟关乎国运和稳定,民以食为天,没有粮食,就会天下大乱,只有粮食充裕,丰衣足食,天下才能太平。 任何一个王朝灭亡,排除了那种短小王朝被外戚篡权外,其它都是因为朝廷昏聩,积重难返,土地兼并严重,百姓闹饥荒发动大规模起义,然后被地方军阀、门阀利用,推波助澜,最后改朝换代。 这也是为何古代强调的士农工商,把农业放在第二位,确实关乎一个王朝的兴衰与存亡。 罗昭云虽然来自后世的二十一世纪,明白工业和商业的作用巨大,但那是在物质充裕,有粮食吃,不会被饿死的情况,才能促使工业和商业的快速发展,如果连饭都吃不上,饿死枕藉时候,谈商业发展就是一个大笑话。 社会发展是一步步的,必须由高产的粮食做为基础,隋代时期气候由东汉未年的小冰期后走出,气候急速回暖,这对于以农立国的中原而言,等于国力大升,隋文帝又是勤政皇帝,励精图治,为统一战争做了储备。 不过,隋代朝廷的仓禀虽然看似充裕,但老百姓的口粮却少得可怜。读过历史的人可能觉得,这不准确,因为有史料记载隋文帝在位二十三年却给国库留下了足以用数十年的粮食财物,以至于五十多年以后的贞观十几年还没用完,这是马周给唐太宗汇报时候说的。 这里面所指国库粮食充盈,其实都来自民间的赋税,用粮食替代税收,之所以储备那么多,还在于隋文帝的征收粮食过于厉害,虽然历史记载他推行的轻徭薄赋,但其实他在度量衡上下了手段,在《隋书律历》上有一条很强大的记载:“开皇以古斗三升为一升,大业初,依复古斗”。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开皇年间是以古代度量衡三升当一升,一直到大业年间杨广才恢复古代度量衡。虽然律法上规定了赋税额度,字面上并不比魏晋时候赋税很高,但是,收税用的工具度量衡却来了个三变一,却无形中粮食、物资等缴税却是三倍的量。 此外,隋朝还推荐义仓,在《隋书》里有记载:“长孙平见天下州、县多罹水旱,百姓不给,奏令民间每秋家出粟麦一石已下,贫富差等,储之闾巷,以备凶年,名曰义仓。” 户部尚书长孙平在开皇三年针对连续不断的自然灾害提出的一项应对策略,就是说,让老百姓每户每年秋天拿出一石以下的粮食,储存在街道办事处的仓库里,等到闹了自然灾害拿出来救急,开皇五年,杨坚下令执行这项政策。 赋税三变一,加上义仓制度,使得百姓手里的口粮少之又少,粮食都被高度集中在朝廷国库和地方仓库,但是真到了灾荒之年,朝廷根本就没有下令放粮,百姓交上去的义仓也不退回了,开皇十五年,隋文帝甚至直接下令,义仓制度直接成为二道税了,成为必须上交的税种。 隋朝国祚时间不长,但是这三十多年中,各地灾荒的次数累加到上百次,旱灾、虫灾、洪灾、鼠疫等等,导致地方耕作荒废,流民避难,饿死不少人。隋炀帝后来三征辽东,不管各地的灾情,无事百姓死活,这也是天下大乱的一个重要原因。 罗昭云也是在跟户部尚书、侍郎,政事堂的参知政事等不断研究朝廷政事,逐渐明白过来的,尤其是古代的生产力低下,物产不丰富,一亩地只能产粟米几石的产量,可不像后世翻十倍的量。 所以,农耕才凸显十分重要,不能随意荒废,如果放全放开商业,那些商人都知道一亩地,种桑、种棉比种粮食赚得多,可是那些东西不能吃,如果朝廷不加以控制和约束,很可能商贾大会,不把田产用来种粮,到时候市面上粮食少了,就会米价上涨,饿死的人就会增多,朝廷恐怕也要被推翻了。 “祭祀上苍,庇佑大华百姓,又是一个丰收年!” 罗昭云在郊外组织了一次祭祀上苍活动,表示重视春耕,为民祈福,使得百姓安心不少,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关内皆知陛下亲自祭祀上苍,祈求丰收的愿景,农夫们都满脸笑容,觉得自己的身份被认可、被重视,耕作起来自然有干劲了。 长孙无忌跟在罗昭云身侧,拱手道:“陛下关心民情,实乃圣君之举也。” 罗昭云摇头叹道:“朝廷是舟,百姓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任何与百姓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 周围的一些三省六部长官、侍郎们,闻言都频频点头,觉得陛下能看得如此透彻,实在难能可贵,有圣君之胸襟和仁厚了。 “因战乱导致的流民,各地刺史、知州们,是否有安排妥当,有没有统计出来,这一冬过去,究竟冻死、饿死了多少人?”罗昭云问起了具体流民事情,各地因为战乱,耕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带动口粮有限,甚至被盗匪、军匪们抢掠一空,寒冬来临,能否熬过多少都不好说。 “臣,已经让各地统计,很快就会报回朝廷了。”长孙无忌回道。 罗昭云微微点头,神色肃穆,他可是记得隋末唐初,人口锐减了三千五百万人,真正死于战乱的士兵,只有几百万而已,六倍的人口都是死于逃难,没有粮食,荒废了耕田和生产,在逃亡中饿死、冻死、得病而死最多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做了君王,罗昭云有了后世和古代两种思维,复杂结合,更加能够体会到这几句的意思,他对自己执政初期的要求很简单,让天下百姓有粮吃,有衣穿,不能再饿死人了,这是良心所在。然后才是统一大业和开疆拓土! 第九百零八章 突厥来犯 开春之后,突厥指定的计划,开始实施,草原上各部落的壮年男子,带上了弓箭、马刀,一个月的口粮,还有备用那匹,开始集结,朝着指定地点汇聚。 数日之内,来自草原上大大小小数十个部落的人马,开始集合完毕,足足二十万骑士,其中每名突厥战士,都是一名弓箭手,马匹四十万,组合整编在一起后,在始毕可汗的统领下,开始南征。 轰隆隆—— 万马奔腾的场景,地动山摇,气势雄浑。 远远望去,寒光硕动,兵甲如林,尘烟滚滚,声势浩荡,所向披靡的气势,锐不可当! 朔方郡一带,烽烟燃烧,守卫的士卒开始示警,但是不敢抵抗,因为守军的力量太少了,只能坚壁不出,好在突厥大军并没有对沿途的城池进攻,而是快速穿行而过,绕过一些要塞和主要城池,直插向延安郡,避开作战耽搁时间,只求速度行军! 斥候开始纷纷向长安快马报信,给长安城带来了新的紧张气氛。 兵部、枢密院、青影卫等部门,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将加急情报,送往宫内。 罗昭云召集了枢密院枢密使、签书院事,兵部尚书、侍郎,政事堂的参知政事,还有起草文书的中书省舍人,连夜在宫内议事。 来护儿、长孙顺德、温彦博、陈稜、房玄龄、诸遂良、长孙无忌、魏征等重要大臣,值得罗昭云信赖的亲信,都传唤入宫了。 虽然罗昭云早就预料到突厥来袭,也提前做了部署,但是,毕竟兵戈乃国之大事,需要格外重视起来,各部门都运作支撑,后方稳定,前方才能无后顾之忧地大战。 皇宫,勤政殿! 殿堂中央有一座高大的青铜暖炉,暖炉呈七层宝塔状,塔身镶金镂空,琉璃重檐覆顶,非常的气派、美观。暖炉里炭火燃烧着,炭块不时发出轻微的碎裂声,虽然开春了,但是殿内还是有些清冷,暖炉还没有取消。 罗昭云吩咐太监寺人给,这些大臣赐了锦墩儿,众人盘坐下来,讨论此次突厥来犯的危机。 “突厥再次来袭,带兵二十万,加上刘武周人马,和梁师都、李轨的残部等,保守估计,有二十五到三十万兵马,他们并不攻打城关,而是绕道而行,看架势直逼长安城而来。”罗昭云脸色冷峻地说了出来。 得知这个惊人消息后,长孙顺德、温彦博等人,全都脸色大变,对突厥的威胁观念早就根深蒂固,几乎到了谈虎色变的程度。 突厥在隋代时候就是边患,由来已久,它是匈奴的一个分支,曾归附于柔然,为其炼铁奴,是阿史那氏,后来突厥开始壮大,征服铁勒部落,先后击败柔然等大小部落,称霸草原,然后对准中原,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虎视眈眈,形成强大的威胁,西魏、北周无暇抗争,都是和亲、纳贡的政策,获取突厥的支持,免遭攻击。 在隋朝建立初年,突厥更加强大,而隋初国力单薄,难以硬碰硬对攻,便采取修筑长城,驻兵固守的战略,后来又使用长孙晟“远交近攻、离强合弱”的策略,离间分化了东西突厥,削弱了草原力量,直到十年前,杨素率领隋军那一场经典大战,彻底击退突厥主力,收服了东部突厥,归附了隋朝廷。 不过,草原的突厥人,受教育程度较低,可不像中原人遵守诚信,他们只信奉拳头实力,当大隋鼎声时候,便臣服依附,当大隋出现危机时候,始毕可汗便来个雁门关之围,差点把隋炀帝给困死在雁门。 后来大隋分崩离析,天下大乱,突厥趁机扶持中原割据势力,从这些诸侯王手里,获取了不少金银珠宝、中原粮食、布帛等等,得到巨大好处。他自然不愿意见到,中原再有大一统的帝国出现,所以,始毕可汗觉得大华国已经成为他的心腹之患,此次出兵,算是蓄谋已久。 兵部尚书来护儿抱拳道:“陛下,突厥狼子野心,早就对中原之地垂涎不已,这次见大华的气势已经,不甘心让大华顺利统一南北,所以,要偷袭长安城的打算,必须要力战到底,迎面痛击突厥的侵犯!” 兵部侍郎诸遂良抱拳道:“来大人所言有理,突厥这次奔袭的目的,已经明了,不攻击那些城池,不掠夺财富,却孤军深入,直奔长安城而来,这是突厥的目的!” “有道理!” “不错,突厥打的这个算盘!” 其余大臣,都纷纷附议,认同这个观点。 枢密院副使陈祾道:“陛下,当下如何派兵,派何人领军去阻挡突厥,尤为关键。臣以为,当前朝廷可用将才,唯有屈突通可担任此职,他在前朝,有过于突厥作战的几次经历,论带兵打仗、军中威望,都可以胜任。” 长孙顺德、辛公义等人,都是隋代两朝臣子,自然都清楚屈突通的才能,目前大华南北都有战事,将帅分散,老一辈将军大多在乱世中折损,仍健在的将军,也只有屈突通、来护儿等几位,的确数屈突通比较适合,其余将军都是被罗昭云破格提拔,还没有得到大战沉淀和验证,与突厥这等大规模战役,恐怕威望不足,难以信服。 “屈突通大人,的确非常适合!”右仆射温彦博也这样建议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诸位不必心急,其实在去年底,朕就收到突厥要南侵的消息,虽然并不确信,但是关乎国运命脉,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已经未雨绸缪,调派了一些人马陆续前往北地郡、延安郡等,驻扎待命!所以,突厥来袭,朕并不担忧,反而早就等候多时了,至于带兵人选,也有安排了。” “哦,陛下早就有所布局?”众人吃惊,这件事非同小可,马虎不得,臣子们担心君王好面子,说的假大空,不利于解决问题。 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魏征,比较刚正一些,率先问道:“不知陛下何时得到消息,派兵之事,是否属实?臣魏征,斗胆请陛下详实说出,让我等也好安心,准确掌握时局,方能为陛下分忧解难。” 第九百零九章 胸有成竹 罗昭云听了魏征的质疑询问,并没有生气,因为他深知此人的脾气秉性,历史早有记载,刚正不阿,不善于迎合奉承,但是,纳谏可都是出于公正,有一颗为国为民之心,这种人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 他点了点头,解释道:“朝廷兵部、枢密院、厂卫情报组织等,一直以来对草原突厥,都重点关注,尤其是上次突厥败走,朕就觉得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南下侵入中原之心不死。所以,命人派出大量情报人员进入草原,果然,探查到各部落的联盟细节,打算今年开春会偷袭长安城,故而,在沿途几郡的重要关卡,都埋伏了兵马,数日前,各带队的将军也已经派出去了,这一次,我们不是要把突厥拒之门外,而是要引蛇出洞,全部放进来,最后让突厥孤军深入,再关门打狗,翁中捉鳖!” 在场的文臣武将,都是朝廷军政要职的臣子,闻言后,都暗暗吃惊,对罗昭云的未雨绸缪感到了钦佩。 如此说来,陛下已经胸有成竹,对这次突厥入侵,早就做了准备,看了不必惊慌失措,忧心忡忡了,大臣们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陛下圣明,这次定叫突厥有来无回。” “是啊,陛下此计,可让突厥之患由此解决,这二十多万突厥主力,来自数个部落,都是族内壮力,若是折损在关陇地带,埋骨他乡,可想而知,会对草原部落造成很大的打击,元气大伤,从此实力衰弱,三五十年内不敢南侵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多少有些歌功颂德的味道。 罗昭云听后淡淡一笑,并没有沾沾自喜,因为自从做君王之后,每日来自不同大臣口中的歌颂,什么陛下圣明,陛下仁德等,都快听腻歪了。 “调兵遣将,虽然已经有了眉目,不知道陛下,安排谁来作为统帅,出征讨伐突厥?”兵部尚书来护儿询问。 “目前许多大将军都被派往各地,南征北战,京城内,将帅已经不多,这一次,依旧由朕亲自御驾亲征,这是指表面而已,为了安抚关内的民心军心,毕竟朕自十多年岁开始戎马战场,已经十多年,历经大小百战,少有败绩,另外光对付突厥战,就有数次,所以,由朕统兵出征,可以迅速安稳长安城内的军心。” “不过,朕统军在后,也只是一个幌子,会派出裴仁基、裴元庆负责带军,统领先锋精锐作为厮杀主力,真要与突厥硬磕,以裴家负责为主。此外,秦琼、程知节、罗士信等,都在前方统军,应该不必朕披甲执锐,冲锋陷阵了。” 长孙顺德、温彦博、魏征、陈稜、房玄龄、诸遂良、长孙无忌、来护儿等大臣,听到陛下这样安排,御驾亲征,稳定军心,又不亲自上阵,也都安心了。 如此安排妥当,考虑周全,即便连御史台的御史大夫魏征,也挑不出毛病来。 “陛下威名在外,只要御驾亲征的风声传出去,长安百姓肯定能够稳住人心,即便对三军将士也有激励作用,即便突厥敌兵听到了,也会感到压力和惧怕,此消彼长,我军必胜!” “臣也是这样觉得,陛下运筹帷幄,已经完美布局,突厥来多少要葬送多少。” 几位老臣逮住机会,就不忘夸赞、称颂几句,官场老油子了,形成条件反射,不可避免。 来护儿拱手道:“作为兵部尚书,此等国战,微臣也想跟随陛下身畔,共同迎战突厥!” 罗昭云知道来护儿可是大隋猛将,虽然暂时做了兵部尚书的官职,但是骨子里仍然是将领,当初提拔他上来,也是因为要稳住兵部这个机构,资格老的武将隋臣来压住长安门阀势力的臣子。 如今三省六部运转如常,他这个大华皇帝威望与日俱增之后,长安城民心所向,也可以适当调整朝廷官署班子了。 “可以,来将军戎马生涯三十年,不论是个人勇武,还是带兵经验,都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这次随朕出征,途中也好有个商议的人。诸遂良,你作为兵部侍郎,在这个期间,负责起兵部的大小事情,尤其是晋阳,萧梁的战事,要妥善、加急处理,并且给朕及时发送奏折。” “臣明白!”诸遂良拱手领命,他不足三十岁,如今已经是正四品,临时接管兵部大权,这也是皇帝的信任,对他的重点栽培,心中自然感激。 “户部提供粮草,尽快从国库粮草抽调十万大军所用军需,这次朕带兵亲征,粮草要准备充分,做足跟突厥大拼到底的样子!” “臣遵命。”户部尚书高士廉、侍郎长孙无忌拱手。 这些安排妥当之后,罗昭云对此次出征倒是放松了不少,有感而发道:“希望这一次能够顺利围剿突厥大军,击毙始毕可汗,让草原陷入大乱,进而分化势力,让他们彼此攻伐,不再一支独大,这样对我中原的压力,就会小许多,三十年内无力南侵,给我大华收拾破碎山河,稳固天下的时间。” 第九百一十章 草原隐患之防 罗昭云说出了一番感慨,针对突厥而发,毕竟这草原边陲之患,由来已久,草原部落对中原的隐患,从西周开始就没有消除过,每当中原的王朝强大,草原部落就会远退,他们没有留下所灭城池、村镇,因为草原部落是迁徙的民族,并没有固定的场所。 而且草原部落的聚集之地,只是水草茂盛,并非土地肥沃时刻开垦种田,古代的耕作物产量很低,而且对环境的依托太严重,所以,草原之地,没办法作为耕田,这样中原的王朝,从来没有考过滤把草原彻底征服、占据,都是以打跑为主,或是让他们依附,听话不做乱就行了。 这里面是有许多复杂的原因! 这时候,枢密院副使陈祾忽然开口询问道:“陛下,一旦我军大胜,能否可以乘胜追击,派一支大军打入草原,在草原上进行屠戮,让一些部落草原人丁减少,甚至使得部落衰亡,他们经常来中原打草谷,烧杀抢掠,我们可以效仿,草原人口本来就少,如果能够再屠掉一些,或许百年内都不能成为威胁了。” 温博彦、高士廉、辛公义、长孙顺德等人一听,都倒吸一口凉气,他们学的是孔孟之道,讲究内圣外王,让番邦来臣服,以仁德感化,这样才是圣人交给儒生的道理,依靠屠戮,这恐怕不遵礼俗了。 “万万不可啊,陛下,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古之圣贤把仁德放在最首位,正所谓德厚者流光,得薄者流卑,东胡也好,匈奴也罢,我们讨伐是对的,但是,若要派出兵马前去乱杀无辜,实在有违圣人仁德的初心,会使得草原其它各部,西域、百越等各番邦离心离德,都起了敌视之心,那就不妙了!”右仆射温博彦率先提出反对意见。 高士廉也道:“陛下,对草原部落的杀戮一开,的确关系重大,还请慎重!” “臣也附议,当三思而后行。”吏部尚书辛公义站出来附议。 陈祾脸色有些尴尬,他言者无心,但是对于那些大儒、老儒而言,这等言论和策略,怕是要怂恿君王成暴君的征兆,口子一开,担心先番邦,后国内,铁血手腕不利于仁德美誉,与圣人教诲相左。 “诸位大人,可能陈某人措辞不对,用杀戮显得过重了,在下的意思,是否趁着大胜,进攻草原,不一定对草原各部落进行屠杀,血洗,但是,可以收拢妇孺带回关内,把那些壮丁男子抓为奴隶,或是赶跑,在草原勒住一些石头城,百里遥相呼应,这样就可以把草原放牧地盘缩减,把他们敢向极西极北的苦寒之地,拉开威胁中原的距离。”陈祾解释一番,免得让这些大儒老臣、翰林学士清林们,对他的名声有所诟病,以后传出去,自己要背个屠夫的外号,那就气人了。 温博彦、长孙顺德、高士廉、辛公义、魏征等人,听他这样解释,多少放松了一些,神色不那么激愤了。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摇头道:“我大华与历代中原王朝类似,都有一个短板,就是多步兵,骑兵太少了,朕起兵在吐谷浑地带,那里有多个牧场,所以率领五万精锐骑兵东进,所向披靡,但是几年下来,战马的损耗很大,而且马匹有服役年限,几年就要更换了,养马的费用实在太高,在乱世中,国家税收不足,根本无法支撑庞大的战马培育。” “另外,一个善于骑射和厮杀的骑兵,培养起来也相当困难,草原的男女老少都是一个骑射手,比我们中原有着巨大的先天优势!我们新军入伍的士卒,多是耕农男丁,或许长大二十年,都没有骑过马,如此训练起来难度很大,而且也不如草原骑兵那么善战。所以,历来的中原大军往往打进了草原,无法行走太远距离,就要撤军了,在那没有城池、雄关的旷野上作战,步兵面对骑兵军团,有着巨大短板,追不上,跑不掉,只有挨打等死的份。”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军需粮草是个巨大数目,十万大军入草原,千里战线,需要的运送粮草的更夫就得几十万人,他们一路的消耗,比十万大军消耗还大。况且一旦进入草原,被草原突厥骑兵偷袭,很可能毁之一炬,前面的大军一旦粮草短缺,等待他们的就是恐慌,瞬间就会溃败下来。” 在场的文武大臣有些发怔,他们没想到,陛下竟然分析的如此透彻,光这两点因素,就已经抓住最核心的地方了。 在中国历史上,自从春秋时期开始,游牧胡人就不断侵略中原,东夷、西戎、北狄、南蛮,把中原包围,数百个部族,差点把中原炎黄血统给灭了,后来齐桓公提出‘尊王攘夷’,力挽狂澜,击退蛮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才得以延续了中原文明,接下来,有秦朝、汉朝、南北朝、隋唐、宋明各个时期无不受到游牧民族的侵扰,更别提五胡乱华、契丹大辽、金国掠宋、蒙古元朝、后金满清的威胁了。 为何一直以来,中原只有防守之心,难以彻底击败甚至消灭蛮夷匈奴胡人呢?主要是在冷兵器时代,游牧民族男女皆能战,好勇武,整日学习骑射,而且人高马大,清一色铁骑兵所向披靡,中原军队无论冲击力、速度、硬战都不如游牧部落,这是原因之一。 还有重要一点,因为游牧部落,四处游荡,没有统一固定所,也没有城池,除了王庭和几处安置粮草的要塞城邑外,几乎很少有城县和城池,进退自由,不受拘束。而且它又是天寒地冻的荒凉地,即使在中原鼎盛时,也不会兴师动众举全国之力,去那里对于中原人是苦寒之所,一毛不拔之地,大动干戈!即使想攻打,游牧部落直接举族搬迁,去漠北还要漠北的地方,中原军队是无法长驱直入一直去追击的,因为没有意义,在地广人稀的草原上,又没有占领的城池,这也是中原人为何不去攻打游牧部落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在中原统治的王朝衰落时候,腐败无能,军力涣散,很多儒家中庸思想的愚忠之臣,涉及到亡国利益时,总是恬不知耻地提议和解,割地赔钱,岁岁纳贡,保存一点地方继续他们的统治,最具代表就是南宋。 因此概括下来,中原强大时,对游牧部落不屑一顾,觉得苦寒之地,没必要兴师动众去占领,因此有了蒙恬驱逐胡人、秦开击退东胡、李广驱逐匈奴等等,只是起到驱逐的效果,并没有真正去消灭,占据茫茫草原,逐渐城池坚守;衰弱时,只能被动挨打,无力还击,苟延残喘。 陈祾有些不甘心道:“那草原的戎狄之患,就真的无法解决吗?” 罗昭云叹道:“除非,我们能找到可以在苦寒之地耕作的农作物,可以做主食粮,这样在关外的草原上做试点,开垦耕种,屯田驻军,垒筑石头城郭,一点点向草原上过度、伸延,只要粮草可以自力更生在草原上解决,这样中原人就能在草原上安家,先从文化方面影响草原上,同化他们,削弱了草原部落野蛮性,温顺他们的性格,不再野蛮粗暴。此外,有了农作物,就解决草原部落在苦寒之地上雪灾旱灾时,能够吃得饱,他们南下抢夺的想法,也会减少,隐患就会一点点缓解,甚至能压到最低。” 第九百一十一章 食物与肉 罗昭云说出了粮食的问题,这是困扰了中原人上千年生存关键,也是反击草原部落的一大制约。 因为任何大型战役,动辄数月,需要的粮草消耗都太大了。 古代的粮食产量很低,粟米、稻谷、小麦等,一亩产五六石上下而已,与后世的产量相差十倍。这是因为古代的耕作粮食品种、肥料、除虫等技术都很落后,所以产量比较低。 后世因为杂交水稻、培育技术等突飞猛进,科学发展,产量才会有了五倍、十倍的提升,使得中原人不会在灾旱年被饿死了。 不要觉得饿死人只是少数,其实在唐宋元明清,甚至近代、后世,都在历史中可以看到:“天灾,饿殍遍野”这种记载。 “陛下,真的会有能够在草原苦寒之地生长的主食吗,而且产量又巨大?”温博彦、长孙顺德等人都好奇询问,有些难以置信。 隋唐时期,还是以农耕五谷,稷、麦、稻、黍、菽为主要农作物,其它主食物,还没有听说过。 罗昭云想到了土豆、玉米、红薯等几种作物,最适合在苦寒带耕作,不需要像水稻、小麦那样,需要更多的水分,以及气候适度的要求。 “有,但是,这种耕作物,种子并不在我们中原,也在番邦,在大洋彼岸。” “在海外的番邦?”众人都是一惊,有些听不懂了。 罗昭云以前是理工科男,后来转读了历史学的硕士,对这世界地理也有所了解,知道中国古代都实行海禁,因为船舶的技术有限,在隋唐时期,只有扶桑国僧人渡海来大陆,很少有大陆人航海下西洋。 直到宋代出现了司南,造船技术也越来越强大,使得渡海成为可能。当然,海上航路最终形成,还是因为明代的郑和下西洋,从海外带来一些农作物和生活植物等,才使得国内农耕文明得到一些改变和完善。 而古代中国赖以沟通外界大陆的陆、海丝绸之路不绝,时断时续,其作用实际上极为有限,各朝君王,并不热衷推行航海与外部沟通,因为中原地大物博,光这个地区,帝王管辖起来都相当苦难,王朝波折很多,再沟通外部,带来很多的不定因素,会影响王朝的稳定和统治,所以,都比较保守,甚至排斥。 罗昭云感叹,这几年是不可能实现了,但是,等国泰民安,天下一统之后,他或许可以建立专门的船舶司,发展海军队伍,漂洋过海,去各地取走植物种子,拿回来栽种,使得中原大地,可以减少百姓在灾年动辄饿死数十万,上百万的恐怖数目。 “现在还早,等以后吧,朕会派人着手去做。”罗昭云没有在航海问题上多赘述,因为跟他们谈这些,有些太早。 如今天下未统一,南北都需要作战,还有突厥来袭,以安抚、稳定为主! 真正发动航海计划,需要强大的国力,才能支持,急也急不得。 这时候,长孙无忌似乎想到了什么,拱手说道:“陛下,中原人对上草原上,也有一个劣势,就是草原人生于大漠,苦寒之地,体魄强壮,他们的身高,普遍比中原人高了一个头,因为常年吃肉,他们臂力过人,孔武有力。” “反观我们中原人,除了北方关内、洛阳、晋阳、河北一带,身材略微魁梧外,淮河以南,尤其是长江以南,普遍身高偏小一些,若是与突厥人交锋,还是要发动北方壮丁,加以训练,才能与突厥一对一硬拼。不过,我们中原百姓,常年很少吃肉,牛羊都很贵,除了贵族还能偶尔吃一次肉外,寒门百姓几乎常年无肉,脸如菜色,体质堪忧,没有长劲体力,跟突厥人作战,很不占优势。” 罗昭云点头,对中原人的体质已经有所了解,毕竟穿越回到隋代十多年了,他在生活中,也的确发现,隋朝人多吃羊肉,因为牛要留作耕种,很少有杀牛的,而后世常见的猪肉,却还没有普及。 他现在弄清楚了,古人不吃猪肉,原来跟养殖技术有关。当时人们不知道猪需要阉割后肉食才不会有难闻的骚味。 因为猪这个品种,本来就是远古人从野猪中驯养出来的,公猪好发情,不容易长肉,而且肉质带有骚味,从秦汉到隋唐,都是不吃猪肉的,但是会用来祭天、祭拜祠祀。 在《宋会要辑稿》中的一则记载也很能说明问题。北宋熙宁十年,宫廷御厨一年使用猪肉四千余斤、羊肉四十三万多斤,猪肉仅是羊肉的一个零头。 中国古人推广猪肉的时间应该是在明代,因为这个时候中国人口大量增加,适用于养羊的草场较少,无法满足肉食需要,而其他动物里只有猪是相对肉多且好养的。更重要的是,元代时期蒙古人传过来的阉割技术得到推广普及,从小就阉割的猪,宰杀后不再有浓重的臊味,所以明代以后猪肉就成为中国人的主要肉食。 罗昭云说道:“朕想到了一点,中原虽然不适合放牧,养牛羊,但是,家家却可以养猪,多余的杂粮、糟粮,可以用来喂猪,最后产生猪肉,这样百姓有肉吃,粮食也充足了,就不会活不下去而造反,与草原人比,劣势也会被缩减。” “养猪?”这些大臣听闻后,先是一愣,旋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长孙顺德拱手道:“陛下,这猪又名豕、彘、豚,虽然自古就有驯养,但猪好动,体有骚气,很难食用,在《齐民要术》与《四时纂要》两部农书,对养羊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养猪,自大隋立国后,天下不杀牛,但主要却是以食羊肉为主,至于猪肉嘛,不论是贵族,还是寒门百姓,都很少食用。” 罗昭云微微一笑,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说道:“朕能不知晓这些吗,等着看吧,朕有特殊想法,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肉,大华真正从温饱,到富而强,需要从改善百姓生活做起!” 第九百一十二章 微服出访 去海外引入玉米和番薯,以及全民养猪,让百姓有肉吃,这些都是以后的事,当前突厥来西,太原战役持续,南面杜伏威有意要援助萧梁,逼迫李靖做出回应,战局不断,不容罗昭云想那些惠民事情了。 军机大臣们议事结束,纷纷离开皇宫,回各自衙署去办公了。 罗昭云看着空荡荡的殿宇,只剩下他,批阅奏折,古代君王的生活,以前都只从梦里出现,如今成为现实后,渐渐适应了。 有时候,他已经不再去考虑,究竟是穿越到古代,还是去了其它平行位面世界,这些都没有意义,只要存在,自己生活得很好,给这个时代百姓带来福利,这就值得他全力去做。 “陛下,您这要去哪,老奴让人准备仪仗队。” “不必了,叫上几位侍卫,还有......顾妃,随朕微服私访。”罗昭云忽然想出去走一走,看看长安城的发展,已经百姓生活,究竟如何了。 “陛下,微服私访,这个,宫外鱼龙混杂,十分危险......”宦官总管吓了一跳,担心出事情,急忙劝慰。 “危险?能有沙场危险吗,朕戎马生涯十多年,从边关小卒做起,什么样的战斗没见过,在自己的皇城内,又是微服私访,如果还有危险,那正说明这个长安城,已经无药可救了。”罗昭云并不担心,除了自己武艺超群外,还有顾青霜随行,她可是接近大剑师的存在。 总管何钦还要苦劝,但是奈何罗昭云心意已决,而且不让宦官干涉太多,带着十八名侍卫,前后左右布下暗哨,他和顾青霜走出皇宫,进入了繁华的长安城。 如今的长安,经过战后的重建和修缮,一百零八坊条理清晰,主干道和坊间的道路都有青石、青砖铺路,不像以前有泥土坑洼,走起来倒是舒适便利了。 罗昭云带着青霜,先是去了北坊市,这里规模很大,单独占据了一个坊,有八个坊门,里面有农作物区、铁器区、布料街、胭脂水粉街、盐巴米铺等,还有牛羊马驴的牲畜贩卖区。 在这里,除了关陇人,也有从函谷关外的中原,来长安城做生意的商贾、小贩、镖师等,甚至还有西域番邦、草原部落来的胡商,南北口音,中外口音,夹杂在一起,的确鱼龙混杂一些。 罗昭云亲自去米铺街,问了一下米价、面价行情,跟自己得到的情报价格,做了比较,做到心中有数。 “东家,现在这些陈年米,好不好卖?”罗昭云询问一个米行的店铺掌柜。 “呦,这位客爷儿,跟您实话实说,不是很好卖。咱们大华立国后,对关陇民互税收减半,又鼓励农作生产,去年丰收后,米就陈下来很多,这个冬买米的达官贵人不多,像是收租子得的米就够那些大家族食用了,至于城外的百姓都是自己种自己吃,不会进城来买米,不过,倒是胡商在收购粮食......”店铺掌柜刚才跟罗昭云聊的投机,所以此时的话,也就多了一些。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胡商收米,然后运出城外,这不是要一点点掏空城内的粮草吗,一旦大军来袭,就有困城的危险,到时候有人散播谣言的话,很可能会诱发富贵人家争相收粮囤积,到那时,米价会暴涨了,导致人心惶惶,那就是一场乱局。 看了回去之后,需要让青影卫、特工情报组织,多搜罗一些证据,对这些收粮的胡商进行监控起来了,如果有私通突厥,或是大华敌对势力者,就要早做防备,斩草除根。 这时候,米铺掌柜赵闲贵压低声音道:“这位客爷儿要是有意收粮,还是尽早为好,实不相瞒,咱们大华朝要鼓励工商了,到时候,许多劳动力可能涌入工商里来,城外佃户、长工等断缺,收成会减产,甚至一些土地会荒芜,不出两三年,很可能粮食就断缺了,所以粮食生意,过两年还是会暴涨的。” 罗昭云露出微笑道:“何以见得,即便鼓励了工商,难道耕地就会荒芜,百姓就无粮了吗?” “嘿嘿,这叫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种地一年下来才多少营生利润?关中好的土地,大多被朝廷权贵买去,或是赏赐给大臣,不好的土地,由百姓来耕作,一亩田产米三四石,上好的田才五六石,一年劳作下来,除去赋税和租子,日常生活花销,城外老百姓几乎余不下什么,听说城外成立了陶瓷官窑、琉璃坊、钢铁厂,城内有染布坊、纺织厂等,都在招工,许多壮丁会去打工,赚取工钱,田间交给妇人来耕作,产量又要下滑了,人口却随着安定增多,到时候,粮食的价格肯定居高不下......” 经过这个米铺掌柜的分析,虽然视野很小,但由于他常年经营这些,看得反而更实在。 罗昭云听完,都有些暗自心惊,民以食为天,如今粮食耕作方面,产量受到生产力的影响,的确亩产少,一旦遇到灾荒年,关陇大批百姓就要流离失所,饿孵遍野,新的危机就会出现。 他虽然早就警惕这方面,但是分田,由户部来分,当然会将上等田有限分给了朝廷官员作为封禄田,门阀贵族的实力在关陇根深蒂固,许多田契等,也不能说完全作废,需要从中折合,朝廷征回许多,然后分发百信作为民田。 “难怪王莽时期推行新政会很失败,虽然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如果不顾时代的承受能力,很容易断了根基,如空中楼阁,忽然倒塌啊!”罗昭云心中感慨,关于户田耕作与推行工商,要找一个契合点,根据民情和国情,做好平衡才能行。 第九百一十三章 熟悉的身影 罗昭云离开了米铺,对那个店铺掌柜的话,仍然响在耳畔,他的话非常朴实,却是当前最真实的写照。 虽然在宫内,罗昭云也曾想过这些问题,但是,毕竟与目前百姓生活,还有那股经商的思想、小农经济的思维等,都有些格格不入,他有的是后世理所当然的宏观把控,经济大框,但如何与隋唐过度时期集合,需要认真揣摩、研究才行。 比如土地问题,这让罗昭云也非常头疼,说起来容易,推行起来,有很多阻隔。 因为关陇地区的门阀,尽管受到一些打击,被杨广铲除、打压了一些,但是,根基仍在,隋朝灭亡,长安城落入李渊之手,取而代之,建立了李唐,李家就是关陇集团的代表之一,为了安抚关陇贵族,得到门阀扶持,李渊还是重用了门阀,土地、部曲、宅院财产等,仍然归那些大家族,并没有没收多少。 重新规划后,那些旧贵族依旧入朝为官,占据了一些好田,充当俸禄田,这方面,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皇家园林和朝廷的田都在就行,对于百姓,还是分配的比较偏远和土壤差一些的天地。 罗昭云率军攻入长安,重新立国后,许多关陇贵族继续入朝做官,让户部来分配土地,自然奉行的还是那一套。 所以贵族、门阀的田地仍在,百姓的田地就差了一些,产粮不足,遇到灾旱之年,肯定先遭殃,颗粒不收。而那些肥沃好田,却是挨近河流,即便遇到灾旱,也能利用水渠、水车来浇水,确保一半的收成。 “门阀啊,不能不用,也不能放任扩大!”罗昭云当了皇帝后,也发现门阀尾大不掉的问题。 目前这些贵族,虽然还不至于像以前北周时期的杨阀、李阀、宇文阀、窦阀、裴阀那样把持朝政,架空皇帝,但是,要推行新政也好,改革田制、商制等,肯定会成为阻力,或是顽固者。 难怪当初杨广那样执意迁都去往洛阳,其实并非演义抹黑的那样,杨广穷奢极欲,非得修建东都洛阳城,图奢华和浪费,而是有着深层次的战略原因的。都城在洛阳,对关陇集团的削弱,有着很大的效果。 罗昭云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着,目前关陇一流的门阀,都已经废掉了,死的死,灭的灭,朝代更迭中最先遭殃,反而是二流、三流的门阀,根基未动。谁做皇帝,他们就拥护谁,毕竟人才多出自门阀居多,因为家学渊源,加上自幼读书的关系,寒门出来的士子非常少。 想通这些,罗昭云觉得,回去只要有针对性地削弱,会逐渐改善的,但是对工商的发展,百姓农耕的重视,还得重新颁布新的诏令约束一下。 “老板,胡商的事,需要抓紧查一下了。”青霜靠近,在罗昭云耳畔低声说道。 罗昭云点头道:“放心,回去我就安排,燕琅阁和青影卫等,一查到底!” 因为外面人多耳杂,所以二人的对话,没有“陛下”“朕”的称呼,交流比较自然。 接下来,罗昭云来到了坊市中的酒坊批发处,由于罗昭云在燕云之地时候,就用了蒸馏法酿酒,逐渐普及了一些,现在高度酒一点点出现,纯度比以前的米酒要好多了。 只不过,酒需要粮食来酿,如果粮食不充足,酒价格自然就高,普通百姓家,连口粮都不足,自然没有钱来买酒,所以,酒的消费主力,还是长安城的酒肆、花楼,以及达官贵族的府邸。 食盐、布匹、陶瓷的贩卖街道,他都逐一走过,了解行情。 青霜走在身边,对罗昭云事无巨细地询问,心中暗暗佩服,本以为他做了帝王之后,以及逐渐冷漠,高高在上,不再关注琐碎小事了,但是今日罗昭云的表现,让青霜刮目相看,心中暗道:他还是没有变,一直是他! 最后,来到马市,这里的马匹,多是卖个长安城富家子弟,用来练习骑射,或是骑马代步的,普通家的百姓,买牛羊的多过马匹。 关内已经安置了几处官方养马地,都是由吐谷浑、西域的优良马驹送过来,在关内饲养,还带来不少公马来配种,为大华军队提供战马。 “咦,那个身影!”罗昭云站在马市里,忽然看到一个俏丽的身影,裹着头巾,身穿胡裙紫袍,身段曼妙,但是看不清面容,出现在吐谷浑的商队中,那里有不少匹马新到,似乎跟着马队到了长安。 那个身形,给了罗昭云一个熟悉的感觉,很像曾经有过一段交往的吐谷浑公主。 慕容紫嫣,是她吗? 罗昭云停顿了身形,与佳人已经分别两年,当初自己在西北起兵,后来与吐谷浑残余部落合作,打退了吐蕃的军队,使得吐谷浑的势力重新在西南边陲高原地,生存下来。 那时候,慕容紫嫣与他的关系已经破冰,互生了情意,只可惜,当时李唐占据长安,急需他出兵向东,攻打西凉,一步步向东进军,所以,罗昭云与她的感情,没有继续下去,戈然而止,从此分别两地。 罗昭云勾起了一些过往事,历历在目,心中一声叹息,在离开此处前,招来一个大内侍卫,对他说了几句,留下来盯住吐谷浑的胡商马队,打探出那个身穿紫衣的女子身份。 第九百一十四章 实干兴邦 罗昭云回到了宫内,立即派人去通传,召见了燕琅阁、青影卫的指挥使,让二人留意长安的坊市内,有胡商收购粮食的动向,是否在为草原部落、西域敌国在购粮,或是恶意要掏空长安城内的粮食储备。 一旦出现围城,突厥来袭,到时候城内粮食价格肯定会飙升,不可不防。 安排好这件事后,罗昭云又开始重新思考农耕和民田的问题,现在的亩产的确很低,因为这个时代的农业,没有出现杂交水稻、高产种子等,加上肥料、农药等作用,所以亩产比后世少了数倍,甚至十倍。 还有田地的制度,当限制贵族对土地的兼并,否则,当土地逐渐向大地主、勋贵阶层聚集,百姓无地之后,税收减少,国家财政赤字,而百姓的生死又依附在贵族手中,一旦遇到灾年,肯定多农民起义,朝廷想不亡都难。 “需要一些农林的人才,对种子、除虫、耕种、移植技术等,进行研究才行,古代士子光在乎做锦绣文章,诗词歌赋,务实不够,动手能力欠缺,满嘴都是空话,除了少数做文官外,大部分人在自己职位上,都是能力不够的。” 罗昭云想到这些,决定在太学书院基础上,再建立一所农林学校,医学院,把这种专业性强的门类,单独来发展。 建立地方农林官、功曹等,这样使得士子学以致用,有小官小吏做,又能扶持一方耕作,这样潜移默化的影响,才能有效果。 只有从朝廷的视角,真正去重视农业,而不是喊口号,嘴上要把百姓当回事,心中贵族仍然把百姓当成贱民,难以真正兴国。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罗昭云在书桌上,写了这八个大字,让司礼监的小太监拿去装裱,回头要放在勤政殿上,让百官时刻看到,谨记在心。 至于推行农林学院建立,以及田地制度等,当日下午,罗昭云就派人找来政事堂、户部的同平章事、尚书、侍郎,吩咐他们去做了,他会定期查阅进度,让几位大臣们不得懈怠。 谈完了国事,几位大臣从御书房离开,罗昭云接到了大内侍卫带回来的监视情报。 “启禀陛下,胡商马队里面的紫衣女子,身份已经确定,的确是来自吐谷浑,是吐谷浑的公主,慕容紫嫣!” “真的是她?”罗昭云感觉奇怪,这个女人,怎么来到长安城了,难道吐谷浑有了什么变故? “知道了,带多一些人,继续去关注。另外,保护好其安全!” “遵命!”侍卫队长拱手后,转身离开。 罗昭云沉吟踱步,离开御书房,来到后宫的寝殿。 薛芷箐和萧依依正在宫苑石亭内听琴曲,腹部隆起,还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 二女看到陛下到来,起身微微施礼,被罗昭云制止,微笑道:“两位爱妃,身子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陛下忙完政事了。” “恩,今日的批阅算是结束了,来陪陪你们。”罗昭云笑容和蔼,坐下之后,扫了一眼,没有看到同样有孕的杨采玉,问道:“杨皇后呢?” “皇后的生母,还有长姐来了,正在她的寝宫探望。” “哦,原来是娘家来人了。”罗昭云笑了笑,想到很久没有见到杨采玉和萧皇后、大姨子南阳公主,理应过去打个招呼,顺便看望采玉。 “我去看望一下杨皇后和贵客。” “陛下请便。”薛芷箐和萧依依不置可否,也觉得于礼当如此。 罗昭云起身,在两妃子俏脸上各亲了一口,来到杨皇后的寝殿。 大华初立,为了照顾采玉的感情,做一些补偿,以及赢得大隋旧臣和士子的支持,所以,设置了两个皇后,东皇后长孙无蓉、西皇后杨采玉,前者是真正实权,对宫内七成的重要部门有管辖权,杨采玉负责三成部门,权力要小很多,而且生下皇子也无法继承大统,这皇后更多是一种虚衔。 “陛下驾到——” 殿内的杨皇后、萧氏、南阳公主正在叙话,聊些家常,听到陛下驾到,都起身相迎。 当罗昭云迈步进来,看到仪容娇美的三女,雍容华贵,气质高雅,宛如三姐妹一样,即便萧氏有四十多岁了,接近五十了,但是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如同三十七八的样子,身材丰盈,臀肥腰瘦,但仍有半老徐娘的风韵。 南阳公主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人,知书达理,很有才慧,温柔婉约,身材修长,肩臂纤细,线条润致如水,青丝挽了一个堕马髻,穿着一袭素净长裙,胸前褶皱中隐隐现出胸前娇美的峰壑,珠圆玉润,像是熟透了的桃子般诱人。 好久没有相见了,印象都有些模糊,今日相见,倒是眼神一亮,罗昭云道:“不必多礼,都请坐吧!” 一边说着,罗昭云上前扶着有身孕的杨采玉,走回锦墩上坐下,满脸柔情,这一幕郎有情妾有意的场景,看得萧氏、南阳公主都脸上挂着笑容,为采玉能有这样的体贴的丈夫,感到欣慰、高兴。 “皇后,今日身子如何,可还舒适?” “多谢陛下挂念,一切安好。”杨采玉天生丽质,自少女时候就喜欢上了罗昭云,如今有了爱情的结晶,还能朝夕相伴,这种幸福感发自内心。 “恩,朕在宫内时候,会经常来探望你,想吃什么,尽管让御膳房给你做。” “嘻嘻,知道了,陛下。”杨采玉被丈夫一番关心,又是当着母亲、姐姐的面前,感觉非常有面子,幸福感爆棚儿。 这时,罗昭云目光才跟萧氏对上,同样微笑道:“许久未见萧夫人了。” 萧氏已经不是皇后了,称呼萧皇后不合适,当时罗昭云打算封她为太后,但是萧氏不愿意再跟宫廷有关联,看透了荣华富贵,庙堂起伏,王朝兴替,所以,甘愿做一位普通妇人,后来罗昭云只好封了一个华国夫人的爵位。 萧氏面对罗昭云的目光,不知为何,似乎又想到了那一晚的美丽误会,被他折腾得差点散架子,脸颊微微有些陀红,表面强作镇定,轻轻颔首道:“哀家要恭喜陛下,平定河北,消灭了李密、王世充、窦建德等大敌,凯旋归来。” 第九百一十五章 紫嫣到来 罗昭云谈笑风生,跟萧氏客气一边,他的目光关注着这位长辈,体现儒雅翩翩的一面,并没有什么其它异样的目光。 萧氏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从那件事上转移开,不去想它。 “听闻陛下又要御驾亲征了?”南阳公主在旁询问。 罗昭云目光转过来,跟南阳公主眼神相对,微微点头道:“不错,突厥再次来犯,直逼长安,威胁社稷稳定,朕会亲自带兵去阻挡。” 南阳公主点头,目光看着罗昭云,轻叹道:“战场上刀剑无情,请陛下多加小心。此次关系到大华的安危,祝陛下洪福齐天,击败突厥,给长安百姓一个安全保障。” “那当然了,陛下御驾亲征,肯定能横扫突厥。”皇后杨采玉,对丈夫有一种近乎崇拜感情,这些年他南征北战,在大隋朝,年仅十五岁开始征战便将,一直战功赫赫,给人强大的自信。 罗昭云微微笑道:“也没那么神,打仗嘛,没有常胜将军,天生的兵神,其实跟运筹帷幄,小心谨慎,随机应变等,都离不开的,不过,这次也不必担心,朕已经安排妥当,不必为此担心。” 萧氏、南阳公主闻言点头,她们都是妇道人家,不懂军事,既然陛下胸有成竹,她们也就不多问了。 罗昭云在这里陪三女又聊了片刻,留下她们在宫内住下,让她们多陪陪杨皇后,这才离开凤仪宫苑。 夕阳落下,天色已经朦胧,宫内已经要相继要掌灯了。 罗昭云正往长孙皇后的寝宫走去,这时候有侍卫长疾步着赶来到仪仗队前,禀告了皇城外有人手持陛下御赐之物求见。 “会是她吗?”罗昭云心中好奇,立即吩咐太监总管何钦,跟着侍卫长去接人,带到陛下的寝宫两仪殿。 顷刻,当罗昭云回到两仪殿不久,一位身穿紫衣,头戴斗篷的身影来到了殿外,接受了侍卫的盘查、摸索,发现没有武器之后,这才放行进入。 罗昭云坐在两仪殿前厅的长椅上,垂足而坐,手里拿着茶汤,目光盯向了进来之人。 那是一道身材修长的身影,穿着华丽的丝绸布料的霓裙襟衣,曲裾缠绕,剪裁得体,女性的身材得以完美展现。 她卸下罩在后半头部的连衣斗篷,一张清美绝伦的芙蓉脸颊更清晰了,眉目如画,睫毛修长,眸子中带着淡淡的蓝色,眼神看到罗昭云的时候,有些含情脉脉的味道。 “吐谷浑慕容紫嫣,拜见大华陛下,万岁万万岁。” 罗昭云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当真正见到这妮子的时候,还是有些略感意外。 “紫嫣,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忽然......来长安了?是太想念朕了吗?”沈洛微微一笑,对她的到来,还是很高兴的。 当年攻打吐谷浑,跟慕容紫嫣和索哲姐弟相识,前后好几年了,聚聚分分,可谓患难与共。 灭吐谷浑的是罗昭云,最后帮她重建家国的,依旧是罗昭云。 慕容紫嫣感受到了大华陛下的热情流露,如果换成中原女子,听到这样露骨的情话,势必会害羞、矜持,但是这位来自高原的公主,反而很直接地接受了,微微点头:“是有些想你了,不过,也不是那么想,谁让你不去吐谷浑看紫嫣,也没有书信送往,你这个狠心的男人!” 罗昭云汗颜,自己在中原征战不断,从西边一路推过来,收复长安,立国半年,就东出函谷,灭洛阳王世充、瓦岗山李密、河北窦建德等,简直马不停蹄,别说脱身去吐谷浑,就是想写个书信的念头都被搁浅了。 “快快平身,不必多礼了。”罗昭云亲自过去搀扶,把慕容紫嫣扶起来,两人近距离站立,目光相视,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一股曾经被二人可以压下去的情愫,此时再次冒出来,而且反弹更大了。 昔日一个心中装的是宏图霸业,一个装的是复辟旧国,所以没有儿女情长,匆匆分别了。 感情仿佛就差了一点火候,戈然而止。 慕容紫嫣回到吐谷浑开始安抚族人,扶持索哲管理部落,消除反对势力等,以为从此要跟他难有相见之日,很可能自己会在草原上随意找一个得力助手嫁了。但是,曾经结实了这样优秀的男人,有了一定感情基础后,再想从草原上,找一个如此出色的男人,实在太困难了。 那些吐谷浑部落的男人,不论是外观英俊程度,还是文采、武功,能力本事,英雄气概等等,比罗昭云自然是差远了,没有对比,就没有落差,慕容紫嫣宁愿一个人独守空房,累了倦了拿着一本罗昭云的诗文集,读一读,回想他的音容笑貌,和彼此的点滴过往,也觉得很充实。 今日相见了,她还是带着某种任务而来,更是让慕容紫嫣心中一匹烈马,得到了自由释放。 “陛下,你真有想过紫嫣吗?” 罗昭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青丝秀发,清丽脸庞,心中也是有了一种特殊感情,曾经被掩盖,被刻意埋下,今日相见的瞬间,那些不曾去细想的情愫一下子涌出来,原来,在内心深处,慕容紫嫣也是占据了他的一些位置的。 “想过,其实朕会经常想起你,还有我们相识的时光,只是这两年南征北战没有空闲,腾不出时间来顾忌到你,但是,紫嫣,朕见到你这一刻,还是非常动心和欢喜的,欢迎来到长安,我喜欢的女人!”罗昭云说的很自然,没有矫情,也没有故意煽情,都是发自内心而出。 慕容紫嫣闻言后,笑了起来,双眼快眯成了月牙儿,芳心窃喜,还是他说的情话最能打动人。 第九百一十六章 求子 罗昭云与慕容紫嫣叙旧,畅谈起阔别这两三年来,分别之后的经历。 关于罗昭云东进之后,平各诸侯,攻克长安,建立大华的事,慕容紫嫣都从一些胡商、使者的耳中听过,但是人云亦云,传的各种版本都有。如今从罗昭云的口中说出来,尽管云淡风轻,但是慕容紫嫣也能体会到那种艰辛和惊险。 李轨、梁师都、李渊、王世充、李密、窦建德等,这些盘踞一地的枭雄,最后都被罗昭云在两年内消灭掉,一路强推,大小大战近百;罗昭云从中或运筹帷幄,或指挥三军,取得如此大的战绩,跟他本身的统御能力,关系十分密切。 “我在吐谷浑的高原上,也能经常听闻到,你在中原的英雄事迹,太精彩了,草原上的英雄都远不及你!” 慕容紫嫣发自肺腑地夸赞他,不过草原、高原的部落,读书比较少,所以能够形容厉害的词语,也就是大英雄了。 “天时、地利、人和,都有关系,并非我一人之功!“罗昭云微笑地谦虚了一句,随后关心问道:”对了,你在吐谷浑还好吗,吐蕃没有再向你们施压吧?索哲呢,他也长高长大了吧?” 慕容紫嫣听到他问起了近况,还询问起索哲,原本还挂满笑容的脸颊,变得黯淡了几分。 “我在吐谷浑......举步维艰,在强撑着而已。索哲他,有一次练习骑射,却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受伤了,后来又染了风寒,这一年病情时好时坏,经常咳血,草原上的大夫说,可能因为受伤后又发烧,诱发了痨病......原本,我还想替他管控着吐谷浑的部落,再过些年,扶持他上位,做吐谷浑的王,可是,他的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慕容紫嫣说着说着,已经泫然欲泪。 “想不到会这样......”罗昭云感叹,有些动容,他很清楚索哲是慕容紫嫣的亲弟弟,姐弟关系很好,自从吐谷浑被灭之后,相依为命,可以说,索哲是吐谷浑重建的希望,未来要做吐谷浑王的人。 慕容紫嫣当时回到吐谷浑,在隋军的助威下,重新收复了吐谷浑的一些部落,就是要为自己的弟弟,未来王储,做前期准备。 可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难怪慕容紫嫣回来到长安城。 “所以,你来到长安,是想让朕给你找几个御医、名医,随去吐谷浑为索哲治病吗?”罗昭云恍然发问。 慕容紫嫣的神色有些凄然,点头道:“这是其一,中原文化博大精深,名医大夫也比草原上强上许多,或许能有一些办法。其二,吐蕃最近不断派人,到吐谷浑提亲,吐谷浑的王,朗日松赞想要娶我,他们得知了吐谷浑的情况,一旦我被远嫁吐蕃,那吐谷浑刚聚集起来的势力,都会被吐蕃吞下了。” 罗昭云闻言,脸色一冷,轻哼道:“这个吐蕃,倒是打的如意算盘,连朕喜欢的女人都敢来争,看来吃的教训不够啊!” 慕容紫嫣听他这样说,承认喜欢她的言语,心中有些欢喜,继续说道:“吐蕃虽然在上次战败后安分了许多,但这两年仍然在扩大兵甲,向西域和南面小国入侵,扩大地盘,把不少男丁奴隶,扩入兵甲,很可能再过数年,元气恢复,还是会对中原造成威胁。” 沈洛点了点头,这些高原部落,游牧民族,历来强大一些,都会对中原的边陲造成一些困扰和隐患。 历史上的大唐,也是通过联姻的方式,把皇室的文成公主,远嫁给吐蕃王松赞干布,减少了吐蕃与大唐边陲多年的战乱,当然,那也只是一时的缓解,数十年后,依旧战火再燃,最后还得靠武力打怕才行。 “放心吧,朕会调动边关一支军队,密切关注吐蕃动向,并且修书警告一番,然后再赐你大华封号,让吐蕃不敢轻易再逼犯你们!”沈洛安慰道。 “其实,紫嫣来此,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慕容紫嫣说到这,眸光眨动,犹带泪光的眼眸,脉脉地看了罗昭云一眼,脸颊有些不自然。 “什么事,尽管说来,朕看能否为你解决!”罗昭云对她,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曾经有身后交情,如今关乎吐谷浑与大华的外交,于公于私,都要帮上忙。 “紫嫣......想要向陛下求子!” “求子?求朕的儿子!”罗昭云有些目瞪口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慕容紫嫣脸颊微微一红,见他似乎会错意,轻声解释道:“不是宫内的皇子,而是,想与陛下,那个......求一个孩子。” “是来借精的?”罗昭云恍然大悟,明白了所谓的求子,其实是想跟他发生夫妻间的关系,然后能够致孕,怀上孩子。 “紫嫣,为何你有这样想法?”罗昭云问完这句后,自知有些唐突,为了避免尴尬,又笑道:“当然,你也知道,朕是喜欢你的,如果能够娶你为妃,也是朕的愿望之一。” 慕容紫嫣咬着小唇,脸颊有些红,这种事的确有些不好表达,轻轻说道:“索哲的病情越来越恶化,我也不知道他能挺多就,是否能痊愈,当上吐谷浑的王,我和弟弟已经被昔日的贵族推出来接续做王族,所以,当有人继承这个王位,如果能坏了一个孩子,那以后要是索哲他无法好起来,也能有个王储......” 罗昭云闻言之后,沉默下来,陷入了犹豫中,虽然他挺喜欢紫嫣的,如果能与她合床,也是能够接受的,但是,一旦她有自己的骨肉,就会被她带回吐谷浑去,对于中原传统的男人,多少有心理的一关。 慕容紫嫣见他神色犹豫,继续说道:“陛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紫嫣年纪也大了,该有个男人成家了,我不想远嫁吐蕃,也不想随便在部落里找个男人,所以,我只想做你的女人,把自己的身体,交给自己最喜欢的男人......” “好,我答应!”罗昭云听过了慕容紫嫣最后的一些话后,心中被柔软的一戳,彼此认识好多年了,从最初的敌对,到一点点有了感情,但是因为各自身上都有责任和重担,所以聚少离多,很难有交集。 这一次,命运的捉弄,把她送到宫内,要成全这一段感情开花结果,罗昭云决定敞开胸怀和心扉,接受这个现实,毕竟,他也有些爱上了慕容紫嫣。 第九百一十七章 温馨的相聚 慕容紫嫣第一次来到中原,进入长安宫城,被眼前的华丽宫殿、雄伟的皇家气派所震撼。 两仪殿的前面是大兴殿,为朝区主殿,每日上朝的地方,大兴殿一组宫院之东西侧建宫内官署,东侧为门下省、史馆、弘文馆等,西侧为中书省、舍人院等。 大兴殿后为宫内第一条东西横街,是朝区和寝区的分界线。 横街北即寝区,正中为两仪门,门内即寝区正殿就是两仪殿,也由廊庑围成矩形宫院。 罗昭云带着慕容紫嫣,在灯火辉煌下,登上宫城内最高一处角楼,眺望整个皇家宫苑,建筑参差有致,殿宇重重,廊柱巍峨,雕梁画栋,台阶高耸,在夜幕下,灯火通明,壮丽辉煌。 “宫苑真的好大,都说中原帝王家,金碧辉煌,一点不假,比我们草原部落的可汗庭,大了十倍。”慕容紫嫣忍不住感慨。 罗昭云淡淡一笑:“宫廷嘛,肯定要彰显皇家气度,不过,宫廷再大,住久了,终究要厌倦的,而且里面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随意走动的。” “恩,中原王朝更迭很快,这样的皇家,以前也有很多吧,听祖辈人说,百年前的中原,一直陷入魏晋南北多朝的战乱,一直没有休止过,朝廷兴衰很快,直到大隋才刚统一几十年,又覆灭了。” 罗昭云点头,轻轻念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魏晋时代,中原的确很乱,道德沦丧,世风日下,这个时代的人已经失去了信仰,不敬伦理,不敬律法,也不把朝廷当回事,信奉的是专权、擅权,谁有兵权和势力,就想要谋反,夺取这皇位,受苦的还是中原百姓,是时候整顿当世,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了。” 慕容紫嫣仔细咀嚼他的话意,感到既又道理,又十分有才情,眼眸中那股情愫更浓了,说道:“希望陛下创立的大华,能够一代代传承下去。” “会的,至少延续五百年,几十代,就可以了。”罗昭云微微一笑,唐宋明的国柞都是二三百年的时间,他创立大华,希望不断调整结构,兴文教,止干戈,减少百姓疾苦,约束好官员和朝廷的极限权力,争取让王朝可以多延续下去。 当然,儿孙自有儿孙福,罗昭云也不可能替几十代人后做那么长远规划,后代人还未必那样杰出,所以这皇位是否坐牢固,他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陛下,今晚,我要不要见一见长孙皇后?”慕容紫嫣多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来此的目的,是来借子,毕竟要睡了这个男人,他有妻妾,不见一见正宫娘娘,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觉得还是见一见好,毕竟长孙无蓉是皇后,虽说知书达理,年纪不大,又很听罗昭云的话,但毕竟是后宫之主,于情于理还是需要尊重一下。 “那就一次用个晚膳吧,长孙皇后,通情达理,很有涵养,而且非常聪慧,这件事,她会理解的。”罗昭云笑了笑,拉着慕容紫嫣,想到这几晚终于可以跟佳人共赴云雨,完成数年来,不曾跨越的一步关系,还是让他有些激动和期待的。 相识多年,感情积累也有,离别久了,也是常会在脑海中浮现,在心中占据一定的位置。 像慕容紫嫣,不论是从感情上,还是对她的帮助上,选择罗昭云,都是她认为最正确的选项。 所以,她不辞万里之辛,偷偷进入长安城,要见一见她思念的男人。 而罗昭云曾经没有挽留住这个吐谷浑公主,带回中原来,也有一些遗憾和惋惜,虽说日后慕容紫嫣也会离开,但是,总算让他的遗憾没有。 两人在宫苑内散步,春意盎然,桂花飘香,又闲聊了一番,相隔数载的陌生感荡然无存,变得娴熟起来。 凤鸾宫。 长孙皇后在自己的殿内候圣驾,她得到了小太监来传的口谕,陛下今晚要带一位重要外来女宾,在宫内和长孙皇后一起用晚膳,所以,吩咐御膳房准备好了一桌丰美菜肴,都是中原目前的一些名菜。 虽然不知是谁来了,但是,长孙猜到,此女子夜幕来到皇宫,似乎与陛下很熟稔,定是在外面认识的红颜知己,如今要入宫了,可能会封个妃位,这些事长孙很坦然。 本来她年纪不大,能够做到皇后的位置上,已经是意想不到,非常满足的,所以,做事很认真,度量也很大,尽最大努力打理好后宫俗世,不给陛下添麻烦,否则后宫不宁,陛下就无心。 当罗昭云带着慕容紫嫣到来,介绍给长孙皇后,二女彼此认识一番。 长孙看慕容资源,高挑的身材,棱角分明的线条,比中原女子脸型弧度似乎更深更开阔,但是,容貌却同样很吸引人。 “这是吐谷浑的公主,慕容紫嫣,曾经朕带隋军征战吐谷浑时候,相识在边陲之地,成为了好朋友……”罗昭云微微一笑,说的含蓄。 “远到是客,欢迎慕容公主到长安来,快请入座。”长孙很是客气,举止大方。 “皇后殿下,唤我紫嫣就行了。”慕容资源放低了姿态,也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这是大华的皇后,母仪天下,她自己多少是外来者,而且有求于人,所以,也知道敬重、恭维皇后一番。 二女谈笑之间,很快有了破冰气氛,聊的似乎不错。 罗昭云坐在主位,一左一右陪着二女用了晚膳,至于其它贵妃们,大多有了身孕,时候不在,就不全部通知了,来日方长,可以聚在一起相识。 “陛下,紫嫣远道而来,长途跋涉,想必有些辛苦,妾身就不多留了,陛下带她早点去休息吧。”长孙皇后轻轻一笑,眼眸深处一切都明了。 罗昭云干笑一声,微微点头,与皇后告辞,带着脸颊微红的慕容紫嫣离开的皇后寝宫,前往自己居住的两仪殿了。 第九百一十八章 莫待无花空折枝 罗昭云拉着慕容紫嫣,离开了皇后的凤鸾殿,回往皇帝自己的寝宫,两仪殿。 大部分时间,罗昭云都是要住皇后那里的,其它贵妃需要按日期来轮寝,但即便如此,皇帝也是需要单独的空间,处理朝政晚了,很可能就在自己的两仪殿休息,哪也不去了。 二人来到两仪宫门后,里面是有一片花苑,林荫葱郁,挂着红色灯笼,在春风中摇曳。 屏退了侍卫、宫女和太监,二人单独相处,手牵着手,散步在花团锦簇的苑圃内,闻着花草芳香,神清气爽。 慕容紫嫣饮了三四两酒,羊脂白玉般的肤肌,染上粉色,最明显莫过于双颊升起的一团嫣红,比院内角落盛开的桃花杏瓣还要艳美。 闲聊了一会,谈笑风生,彼此的感情从生涩,到逐渐熟悉。 毕竟分别了两年多,需要先熟络起来,一晚上过去大半,就感觉到彼此感情愈发加深了。 被掩盖了多年的情感,一下子迸发出来,心头热乎乎的,涓涓细流,仿佛甘之如饴。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紫嫣,夜深了,我们回房内该做一些有意义的事了。” 慕容紫嫣脸如酡红,连雪白的脖颈也染着绯红,带着一丝深蓝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故作不知道:“回房里,还能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罗昭云长笑一声,手臂一揽,一手搂住紫嫣的小蛮腰,另一手揽住腿弯处,拦腰抱起。 “啊……”慕容紫嫣一声惊呼,羞喜交加,翻了他一眼,本要推脱拒绝,但是彼此身体刚一接触,也不知是酒劲散发的热量,还是内心火热,一股灼烫感在肤肌接触的地方,传荡着美妙感觉。 “陛下,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要侍寝了,要不然,怎么给你一个大胖小子。” “陛下,先放人家下来,会让仆人看见的……” “这是皇宫,朕最大,谁敢吱声,别怕!”罗昭云横抱着慕容紫嫣回到了两仪殿内,让宫娥和太监们先出去了,不需要她们在这里碍手碍脚。 放在龙榻上后,罗昭云解下紫嫣腰间的系带,拉开裾群,除去了内衫短裤,那赤裸地眩人双目的美丽胴体,在透过粉色床幔的光束下,闪耀着水一般柔润的光泽。 慕容紫嫣身子略微扭动,那光晕就象水一般流淌,又象在灯下把玩一方美玉似的感觉。 罗昭云接着拔下紫嫣头上玉簪,玉人满头青丝,洒下在了肩头,古典轮廓,眉黛如画,樱唇红润,美丽的瞳眸微微流转,俏丽绝色。 很快,一件件衣物飞落,慕容紫嫣彻底雪白地暴露在空气中。 长腿细腰,曲线玲珑,肤肌滑腻如油,她躺在被褥上,微微侧身,圆臀象满月般高高翘起,其白如脂玉…… “紫嫣,等这一刻,我等了好多年了!” 慕容紫嫣闻言,脸颊一红,啐道:“什么好多年,难不成,刚见到人家时候,陛下就想这个了?” “哈哈,差不多,当然,第一次见面,只是男人对女子的意向,而后有了感情,才是真正的期待,今日终于要圆梦了。” 慕容紫嫣听他说的动听,芳心一时有些软化,眼眸更是柔情似水。 此时,酒水后劲似乎逐渐发衣作了,慕容紫嫣眼神有些微闭,任由心爱男子的大手在她光滑身上,摸来捏去,只感觉摸到哪儿,哪就灼疼且舒坦。 草原上的纯洁公主,此时尽显羞涩女儿家的种种风情。 罗昭云心中涌起几分怜爱,埋头下去,开始大口大口地亲过她每一寸肤肌,而魁梧身子下面的吐谷浑公主倒很配合,把那娇美动人的身躯,像白花花地蛇一般轻轻摆动。 小半刻后,慕容紫嫣全身皮肤都红润起来,眼神也更加迷离了。 罗昭云觉得前奏已经差不多,剑及履及,真正开始了大动作。 慕容紫嫣身子猛然一顿,双臂搂住了罗昭云,不让他动了,因为一瞬间的疼痛感,让她蹙起眉头,有泪珠在转动。 罗昭云变得温柔起来,逐渐消除了佳人的不适后,才一点点加快。 顷刻,佳人娇声越发婉转,细腻而缠绵,甜腻的沁人骨髓,让人心旌摇荡。 阔别两年,罗昭云对她的感觉,逐渐找回来,并非是纯贪婪女色,脑海中还有二人许多的相处画面。 今日与佳人合床了,罗昭云彻底放开,尽管以后留不住她在长安,现在也完全不去考虑,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哪怕日后分别,至少曾经拥有过。 此时的慕容紫嫣如痴如狂,全身润红,香汗淋漓的身子,有些火烫,俏脸每一个变化,都是那样的妖冶神态,俏目再也张不开来,进入了一种奇妙的极乐境界里…… 第九百一十九章 越陷越深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惊蛰过后,春雨见多,有时候总在深夜中悄然来袭,听不到风雷骤雨,却也有滴滴答答雨打芭蕉的轻响,如玉落珠盘。 昨天夜里,罗昭云与慕容紫嫣终于得偿所愿,做了深度的肢体交流,缠绵悱恻,道不尽的销魂感。 翌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了宫廷地面,大理玉石反射着金灿灿的光辉。帷幔暖帐内的二人,慵倦地伸着懒腰,已经醒了过来。 罗昭云身上缠着紫嫣的四肢,如同八爪鱼一般,挂在他身上,别看小妮子是第一夜,但是草原女人擅长骑马,腰力和体力非常好,那股野性在床榻上,也能体现出来。 昨晚的几番折腾,幸亏罗昭云习武之人,还吃得消,换做普通中原男子,估计早晨起来就要变成软脚虾了。 慕容紫嫣睁开眼帘,眸光闪烁,第一眼就看到罗昭云的脸庞近在眼前,恍如朝梦,手臂不禁搂紧,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如果能每天醒来就见到你,那就好了。” “简单啊,留下就可以了。”罗昭云微微一笑,也舍不得紫嫣会匆匆离开,难以相聚。 慕容紫嫣闻言后,笑容有点勉强了,摇头道:“我身上有族人重担,怕是做不到了,不过,这些日子我会老老实实待在宫内,你可要多陪陪我,以后这样的机会太少了。” 罗昭云心中感慨,点了点头,深情道:“放心,朕会安排好,为你扫除障碍的,吐蕃那边,也不必担心,等朕平定了中原,掉过头会继续威慑吐蕃,让他们乖乖龟缩在藏原上,如果敢异动,就征服他们,成为我大华的藩属国!” 慕容紫嫣听着自己男人的豪情壮志,脸颊浮现笑容,心中的担忧才放下一些。 起床之后,二人洗漱、用膳,打开窗棂,外面宫苑的樱花、杏花、梅花在夜雨的敲打下,落了一些花瓣,空气中带着春雨后的新鲜。 罗昭云看了一眼,有句诗词到了嘴边,轻轻一笑道:“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慕容紫嫣站在身边,娇躯轻颤,看向罗昭云的眼神起了变化,刚柔并济,一会展现阳刚的霸气,一会体现才华的温润,这种感觉,的确是草原上的男人,无法拥有的,紫嫣觉得多留一日,可能自己都要深陷一分,知道无法自拔。 ………. 晋阳城外。 大营连绵十里,将晋阳城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壕沟、鹿障、箭楼,防线严密,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虽然暂时还没有克城,但是里面的人想要出来,突围而出,也是非常困难的,要付出血的代价不可。 自从晋阳去年秋季被困,一直到开春,足有半年时间,唐军依靠的着城池坚固,居高临下,地利优势,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但团团困住,没有援军到来,城内就如同一潭死水,随着一天天过去,城内的粮草在不断减少,兵员也缺失,百姓口粮紧缺,不断有饿死的情况发生,甚至出现人相食的惨剧。 没有了盼头,但是李渊仍然不想就这样拱手投降,他还把希望寄托于突厥,一旦突厥偷袭长安成功,晋阳城外的军队失去了后方的调动,朝廷的支撑,就会迅速瓦解,唐军能够反败为胜,迅速收复疆土。 正是这个信念,支撑着李渊,同时也让城内的顽固派,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城外,徐世绩每日都会巡营,并且用单目望远镜,观察城头的情况,看唐军的士气、体质等,发现许多士卒已经软弱无力,脸如菜色,无精打采,士气每日都在下降。 反观城外的军队,源源不断从各县邑征兵来的新丁入伍,加强训练,攻城练兵,有效进行,粮草也从洛阳、河东之地,不停运送过来,养精蓄锐,将士们一冬天过去,好吃好喝,不时还有马肉、羊肉吃,体质增强不少,比城头的唐军瘦弱要强壮了。 本来在开春时,有谋士献策,使用鼠疫对付城内的守军,利用河水投入老鼠、尸体,导致城内产生鼠疫、瘟疫等,但是,这个策略上报朝廷后,被罗昭云否定了。 罗昭云要的不是一座死城!更不想背负骂名! 城内的百姓是无辜的,虽然因战祸无缘无故死了很多,但都是唐军收集了口粮,强行征兵所致,他们恨大华,更恨唐军。 可一旦使用毒气、细菌战,那手段就太卑鄙了。 罗昭云有后世人思维,下不了那个狠心,也不屑于那样手段。 他的否定,在军中反而得到了徐世绩等将军的尊敬。 “将军,地道已经打通,而且通向不同的三个方位,可以随时进入城内,里应外合!” 徐世绩点了点头:“甚好,通知陌刀营的精锐,准备要夜袭晋阳城了。” 为了这一条地下通道,挖了前后好几个月,接近城池范围百米,都是在攻城时候,马蹄声来回奔跑放箭,以厮杀声,马蹄声,压过凿地挖洞的声音。 否则,城内也有监听部门,会做出预防。 这一次地道在接近城池之后,分出了好几个岔道,通向不同位置,分散唐军的注意力。 当天夜里,挑选了诸多陌刀营精锐,足有五百人,手中拿着炸药包,火折子等,进入城内,突击城门,还有唐军机要位置,比如粮仓、军械库、马驿、军营区等,利用火药的杀伤力和爆破力,完成破坏,同时,里应外合,夺取一个城门的控制权。 “西城门,就是我们的突破口,但是为了减少助力,一部分人要先去东门破坏,转移唐军的注意力,声东击西!” “卑职明白!”王君愕、邓豹是这次行动的领队,他们来自瓦岗山的派系,这一次,徐世绩有意使用他们,毕竟破城之后,这是头功,对他们一起出身瓦岗的人,也是一次提携和重用。 “去吧,等你们好消息!” “请将军放心,我等一定不会给将军丢人,也不会给瓦岗丢人!”二人心知肚明,这次任务的重要性,所以,全都抱着极大的决心,完成袭城任务。 第九百二十章 一夜晋阳破 深夜来临,苍穹如墨,星光黯淡。 夜空中乌云飘荡,幸亏没有雨,给这次袭城任务提供了良好的便利,否则有雨的话,可能不利于放火烧城。 五百陌刀营精锐,浑身都是装备,佩戴锋利陌刀,挎着短弩,背着炸药包和绳索,腿部、腰间都有匕首、暗器等,全副武装,如同特种部队一般。 这支部队代号“狼牙!”,负责执行此次袭城的任务,里面危险重重,大部分战士会九死一生,如同敢死队。 “出发!” 一声令下,这批一身黑装锁甲,头戴布罩的士卒,迅速冲向了壕沟处,钻入了的地道内。 地道只有半人高,需要半蹲着腰,潜行在地道之内,行动快速,却又不发出大动静,一点点接近城墙的位置。 为何配合行动,一批骑兵如同常规一般,朝着城墙外奔腾;自从一个月前,就已经形成常态,表面是为了巡视突围的唐军,暗中也在为挖地道、走地道来做掩护。 马蹄声掩盖了地道内的行动声音,使得城内斥候也无法探听到。 过了午夜,五百精锐分成三股,从不同的三个位置出现,一道道黑影冒出来,然后冲向了不同方位占据地形,观察地貌,然后对照地图看自己所位的位置。 “在西城门,东南方位,一百五十米!” “听信号后,再行动!”王君愕出现,他的任务,就是带两百多精锐,袭击城门区域,从里面炸开城门。 其余两支小队,分别去向了唐军粮仓地,还有东城门区! 行动快捷,黑衣潜行,不露破绽,训练有素的特种队伍,在此时表现出来的能力,还是很突出的。 约莫小半个时辰,东城门方位忽然传出了爆破声,还有厮杀声。 紧接着,粮草的方位也传出爆炸声,然后火光燃烧起来。 城内各街区巡卫的士卒,听到了东城门厮杀声,以及看到粮仓库的火势,立即蜂拥赶过去。 “行动!”王君愕觉得时机差不多,大部分的值夜勤的巡卫都被吸引到那两个方向,西城门也可真正行动了。 “咻咻咻!” 短弩先射出几轮,人影快速靠近城门区域,有唐军守卫士卒被弩箭射中。 “啊!”唐军士卒在惨叫,不少人被弩箭射中,上面淬有迷药,这样只要中了一下,哪怕不立即射杀,但是身体软绵绵,昏迷过去,减少反抗的阻力。 噗噗噗! 一些唐军士卒被射中,或是被匕首刺入,锐器钻入血肉之躯,发出透骨声音。 狼牙精锐靠近城门内洞,脚下不少尸体,鲜血横流。 “城内有叛乱!” “敌袭!” 城门口一片大乱,他们没有想到这些人是来自城外,通过地道进来,都以为是城内的叛军。 数百人聚集过来,手持弓箭和长矛,想要阻挡狼牙战士靠近城门,但是被炸药爆破,人仰马翻,死伤惨重,一片哀嚎。 “杀过去!” 王君愕带人冲杀,两百多战士集中爆发,这股战斗力和冲击力,相当的彪悍。 “当当当!” 兵器交击声响起,喊杀震天,拼斗凶猛。 “城外的大军,还等着我们,只许进,不许退!”王君愕手持大刀,武艺高强,施展刀法之后,身子矫健,刀芒闪烁,随着他劈砍,连杀了六七名士卒,震慑人心。 “勇往直前!”刀声响亮,二百多狼牙特种战士,发狂一般向前拼杀,要冲破城门口的阻隔。 轰隆! 时而也会发出爆炸声,有炸药包被点绕,扔进来城门内,炸得那里的守卒惨叫连连,缺胳膊断腿,十分惨烈。 此时,数里外的晋阳宫城,李渊惊醒过来,慌忙穿衣,带着内侍省太监匆匆来到宫前大殿,这里有大内侍卫的千牛卫聚集,前来保护唐王。 “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陛下,东城门、粮仓库、西城门先后发生爆炸,似乎有城内的乱贼袭城,想要与城外的敌军里应外合。” “快派人调集禁卫军,严守宫城,另外,派人出宫,把秦王、六部尚书、晋阳令、几位大将军都着急入宫。”李渊总觉得心惊肉跳,仿佛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所以,要做好应对措施。 “遵命!”侍卫总管,派人取来通行令牌,分发之后,派遣几名千牛卫出宫去传圣意。 “难道今晚晋阳要不保了?”李渊心惊胆战,满脸的担忧。 “陛下不必担心,夜里攻城,或是城内作乱,经常有之,肯定难以成事。”太监总管在安慰着李渊。 “不,这一次,朕有些不安,心跳得厉害,都说五十知天命,年纪大了,有时候感觉很准,生老病死往往会提前有一些征兆!今日早期就心神难宁,坐立不安,一直不知何故,此刻算是应验了,这一回大华军队真的要攻入晋阳了。”李渊叹息,涌起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宫内的人都被惊醒了,人心惶惶。 而城内的百姓,已经门庭凋敝,每家每户都有人饿死,家里的壮丁也大多被抓走充军,所以剩下多是老弱病残居多,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全都足不出户,大门关的死死,躲在家里避难。 对于他们这些老百姓而言,谁做皇帝并不要紧,能让他们活下去,给一口饭吃,正常的生活就可以了。许多人,此时心中倒是期盼城外大军能够破城,然后解放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 要不然,早过一个月,城内可能又要饿死数万人口了。 城外,马蹄声狂奔而起,设下的伏兵也都在聚拢,靠近城门,只等西城门被炸开之后,鱼贯而入,直接冲杀一番,拿下晋阳! “轰!轰隆!” 城门处不断发生爆炸,城门终于被从里面炸开,铁门倒塌,里面堆积的滚木、岩石等也被炸得碎裂,连门框都破损了。 硝烟过后,尘土落下,城门豁然开朗。 “得手了,将士们,冲啊!”城外的将领见状,立即下来冲锋,骑兵开路,如滚滚钢铁洪流席卷而去。 第九百二十一章 大势已去 “杀啊!”铁骑如洪流,迅猛冲入了城门内,骑兵开路,长枪挺刺,依靠着惯性,迎挡的唐军还没等出手,就被骑兵连冲带撞,还有长枪的刺击,死于非命。 除了长枪骑兵队外,后面都是陌刀骑兵,挥舞着长刀,见人就砍,杀气凛冽。 城门内外的唐军,抵挡不住,开始溃败。 不论是体能,士气,个人的勇猛,设备的精良等,守城唐军都不如对方,刚一交锋就开始溃败。 唐军士卒坚守这么多天,早已经筋疲力尽,成为了疲军,士气低沉,对晋阳已经没有了什么感情,家国情缘之类的,完全是一种机械的服从,已经变得麻木。 当城门被炸开的一瞬间,所有唐军士卒,就仿佛悬在空中的大石落地,已经没有了抵挡之心。 一切都终于要结束了。 不用为这座死城,无休止地守下去。 大华骑兵灌入城内之后,开始向几条主要街道冲杀,轰隆隆的铁骑声音,在城内接踵响起,城内的建筑都跟着颤动起来,火把晃动,照的通明。 途中也会遇到唐军阻击,展开巷战,厮杀惨烈。 宫城内。 李渊与裴寂、李神通、李二等人碰面,亲信的文武大臣,聚集在大殿内,气氛凝重。 “大华军队今晚突然袭城,晋阳城内似乎也有反贼策应,形势岌岌可危,诸位卿家,你们觉得当如何自保。” “陛下,事到如今,只能坚守到底了,调动各营区的士兵,还有宫城禁军,立即去阻挡,把城内的叛军镇压,防守住敌军的侵入,一旦到了天亮,敌军自然会退去。” 李渊摇头,叹息道:“即便如此,晋阳城也收不了多少日子了,粮草告急,兵员断缺,城内饿死的百姓太多了,秩序混乱,开春之后,有的家里已经开始闹瘟疫了,照这样下去,晋阳迟早会保不住的。” “陛下切不可动摇,只要再守住一个月,突厥袭击长安城的消息就能传来,如果得手,大华受到重创,城外的军队自然会退走,我们晋阳也就得救了。”李神通劝解。 “也罢,就再等等,如果突厥袭击失败,那么我们晋阳,再从长计议,到时候是降还是殉国,再决定吧......”李渊的话还未等说完,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侍卫长带着一名斥候慌张地赶到殿门外。 “陛下,有紧急军情来报!” “进殿见朕!” “喏!”侍卫长得到许可,拉着一身狼狈的斥候进了勤政殿。 斥候气喘吁吁,刚进殿内,立即跪地道:“不好了,陛下,不好了,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了,请陛下定夺。” “西城门失守了......”李渊脸色大变,嘴唇颤抖,连带着胡须都跟着抖动起来。 “失守了!”殿内几位文臣武将,也都惊呼起来,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恐惧。 所有人都意识到一点,李唐真的大势已去了。 晋阳城是他们坚守的最后堡垒,也是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早已没有退路,等待他们的,要么是屠城待戮,要么是伏地投降。 “陛下,我带兵去阻截,一定把入城的敌军给歼灭,重新夺回城门的控制权!”李孝恭站出来,临危请命。 “臣将也去!”左卫将军陈演寿抱拳行礼。 李渊已经顾不上其它,点头道:“去吧,调动人马,不惜一切代价,夺回城门。” “遵命!”李孝恭、陈演寿快步出宫。 接下来,李渊命右武卫将军邴商,带武卫府禁军坚守宫城门。 其余人等在殿内守候,随时根据军情,来讨论对策。 做了一些临危安排之后,李渊带着李二来到了后庭偏殿,说道:“世民,这一次恐怕晋阳难保了,为父已经有所预感,李唐气数尽了,如今玄霸已亡,你长兄建成也已经被俘,生死不知,秀宁也是早就没了音讯,怕是也凶多吉少,为父膝下只剩下你了,立即趁乱突围,冲出城外,然后出了雁门关,投奔突厥去吧。” “父皇,儿臣不走,国难当头,儿臣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岂能临阵脱逃,苟活于世?”李二也是有胆气之人,自然不肯就这样放下父亲和族人,就这样逃走。 “休得逞强!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逞甚个英雄!”李渊喝斥了一句,郑重其事道:“让你突围,是保留李家血脉,给李家一个希望,在关外之地,以你的能力,只要聚集一批人马,迅速就能组建家园,成一方枭雄,始终成为大华之患,只要你在外安好,哪怕为父投降成了阶下囚,哪怕你长兄被擒下狱,也还是有活命的机会,有谈判的筹码,如果你跟着受擒赴死,我们李家就真的完了。” 李世民听到这些话,隐隐明白了父亲的深意,可谓用心良苦,这也是一种牵制大华的办法,让大华无法立即斩杀李氏族人,同样会利用他的家人来谈判,威胁出关的自己,这样一来,反而有希望能够保住他们性命,不会毫无用处。 想想窦建德、王世充、李密、宇文化及等人,已经全部被除掉,昔日那些争天下的枭雄,最后都身首异处,这往往是乱世中,竞争对手的必然下场,李渊既然做过皇帝,再称臣的话,同样随时都有被灭族之祸。 “好,儿臣突围!”李世民犹豫过后,想到了其中关键,决定要突围去关外,到时候拉起一支队伍,建立一个城郭,发展势力,凭自己的能力,相信过不了几年,利用突厥的兵力帮助,就能够再次南下,有了与大华为敌的资本! 第九百二十二章 秦王突围 李世民决定要突围了,并非贪生怕死,而是要留取有用之躯,日后再行大事之举。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俘,战死,也不想让自己的父辈、族人,成为阶下囚,然后秋后问斩。 如果他能突围而出,在关外借助突厥的实力壮大,统御一方,就可以跟大华谈判,保住自己的家人和族亲。 “好,立即召集一支精兵,尽快行动!”李渊见儿子听进去,有些老安慰怀,毕竟能不能在关外崛起,他已经看淡,想办法让自己的孩子,有了求生意志,顺利突围,保留他李家的血脉,这才是重要的。 此时,李渊不光是唐王身份,还是一个父亲,父爱如山,对待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忍心他就这样跟着亡国而死,国破家亡。 “就用儿臣的玄甲精骑吧,人数不用多,三千骑兵足矣,冲杀而出。” “好,人数你自己选,让李道玄跟你一起突围!”李渊点头同意了。 “儿臣这就去准备,半个时辰后突围!”李世民当机立断,转身就出宫去召集人手。 那三千玄甲精锐,都是李世民自己打造,战马轻骑,而且用了铁甲包裹马匹,骑士巧挑万选,装备齐全,是他的私人部队,跟随他经历不少战斗,人员不断替换,人数不多,战斗力却极强。 李渊回到后宫,又安慰了一些新纳的妃子,原配皇后窦氏死后,他倒是又娶了几个妃子,有万贵妃、尹德妃、张婕妤、宇文昭仪等人,也有新骨肉出生。 他回到宫内,对着一位司礼太监总管道:“孩子准备好了吗?” “回陛下,在民间找了几个替身,可以替换皇子、公主!” “恩,做好标记,派人跟随看好,如果城破之后,朕与妃子们难逃一死,这些血脉,也能散落民间,保了性命,若是日后朕与她们幸免于难,到时候再派人去寻回,替换回去。” “明白了。” 李渊点头,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奴才万死不辞!”司礼太监跪地施礼,不敢懈怠。 “最世无常帝王家!”李渊感叹一声,晚来得子,对这些血脉是有感情的,可是年纪太小了,大的三四岁,小的只有几个月,交给士兵带着突围,很难护的周全,而且,即便逃出去,谁又能照顾他们,这年头疾病太多,没有好的消炎药等,许多孩子都容易夭折,哪怕皇家都是如此,更何况送出去逃难。 所以,留在晋阳城内,替换到城内百姓家,还是相对安全的。 此时城内的厮杀声,距离晋阳宫城越来越近,在行宫内,都能听得真切。 许多街道都被大华的骑兵冲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而过,强势袭杀,冲破各关卡。 后面的步兵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占据了许多要塞路口,设置路障,然后围剿散落的唐军士卒。 宫门前,李世民已经聚集了三千玄甲精锐,清一色的铁甲装束,连每个骑士的面孔,都是挂上了半张遮脸铁片,看上去,冷酷无情,一片肃杀之气。 李世民和李道玄整装待发,站马上带着包裹,也都戴上遮脸铁片,一声甲胄,披着战袍,手持马槊,背着硬弓。 “到齐!” 宫城一座角楼上,李渊和几位重臣,站在上面,目光俯视下来,充满了生死离别的眼神。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李渊一挥手,眼角泪珠闪烁。 “父皇保重,儿臣去了。”李世民披着红斗篷,这是他的标志,所有人看到红色斗篷,都要围绕他身边,誓死保护。 除了红斗篷之外,其它装束竟然跟其它骑兵无差异,夜色之下,李世民也想好了调包之计。 “驾!”三千玄甲精骑兵朝着东门突围而去,虽然那里动静热闹,北城门似乎没有大动静,但是李世民隐隐觉得,北门城外,越是寂静,很可能埋设的伏兵越多。 兵者诡道,凡事不能光看表面。 “轰隆隆——” 铁骑轰鸣,这支铁甲骑兵队伍,战斗力强大,沿途虽然有大华军队的堵截,骑兵的冲击,但是,玄甲精骑却勇往直前,杀伐果断! “杀过去!” 三千骑兵从三个主干道横冲直撞,冲向东城门口。 每一组千人队里,都有校尉批上了红色斗篷,吸引注意力,而真正的秦王,则掩盖其中,偷梁换柱,打算学习当年秦始皇的误中副车之计。 “有人突围,是大唐二皇子的玄甲精骑,截住,他们要突围!” “唐国的秦王要突围了。” 消息迅速传开,围堵大华士卒开始拦截,谁若能截杀此人,大唐皇室主要人物,大功一件。 所以,闻声赶过来的骑兵、步兵不计其数,有的纷纷弯弓乱射! 因为军中有令,死活皆可,未必是活人俘虏。 “咻咻咻!” 夜里放箭,准确率降低,但骑兵视力受影响,躲闪能力也下降了,因此很快有骑士中箭,射中了喉咙,锁甲的缝隙等,不过这种甲胄比较精良,绝大多数箭矢无法穿透他们身上的锁子甲。 “用强力弩机!” 有校尉发现了这种情况,让后面的弓箭手抬出强力弩机,这种弩机的杀伤力大,可破任何厚盾甲胄。 “噗噗噗!” 中箭的骑兵开始增多,纷纷落马,人影翻滚,杀伤力果然不凡。 但玄甲精骑借助冲速和勇猛,很快摆脱了几个路口的障碍和伏兵,三条横向主路的骑兵汇合在东门左右,至少还有两千多人,每个道路上,都有骑兵留下断后,视死如归,为秦王突围牺牲自我。 “一鼓作气,冲出城外!”唐军队伍中,有人发号施令。 “喏!”对于这个号令,无人反对,立即执行,有先锋骑兵果断地冲向城门。 “快拦住他们!”城门口刚抢夺到控制权的大华军队,立即阻止唐军突围。 不过城门和城墙的主要功能是防外的,对城内的冲杀,效果明显弱了一半,几轮箭雨阻击后,有骑兵先锋很快冲过栅栏、鹿障,如旋风一般冲到了城墙下的城门洞口处。 第九百二十三章 层层设伏 “来两队,跟我冲杀!”唐军玄甲精锐中,一名裨将段志玄大吼,他负责前锋开路。 作为李世民的得力干将,大部分人死的死,降的降,张公瑾等人被俘后已经被大华提拔使用,目前李世民能够用的将领也不多了。 段志玄带兵冲杀,两个百人队的骑兵,挥舞长刀和长矛,向城门猛冲。 “噗!噗!” 守城的大华士卒,猝不及防,被这股突然冲来的铁甲骑兵砍杀一通,首级飞滚,残肢落地,血染一片。 城头的大华士兵已经占据了城墙的控制权,此时纷纷拉弓放箭,阻击这支骑兵进犯。 玄甲骑士手持短弩,开始还击,并且仗着铁甲和滕盾,抵挡着冷箭袭射。 由于这个洞口的城门也被炸开,一时间还没有封堵,方便城外的大华军队进入,被段志玄带着两百先锋骑兵,用铁骑冲撞,很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华埋伏在东城外的援军,已经进入晋阳城一波,外面第二波刚抵达,玄甲精锐就突围而出。 “布枪阵!”侯君集正好是东城门外的指挥将领,看到里面有唐军骑兵突围,立即让外面的步兵方阵布下枪林阵阻挡。 “铿铿……” 大华军队的枪兵站到前面,身上的甲叶铿锵作响,手执厚盾长枪,排着密密麻麻的阵形,足足有十多排,摆成了弧形,堵住了出城之后的去路。 长枪高举,锋芒朝上,然后随着校尉、百夫长的喝令,这些长枪士卒交错占位,然后轰然单膝跪地,长枪呈不同角度指向前方,排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的枪阵。 这种阵型,专门为了对付骑兵的冲锋的拒马枪阵,可以如同人形墙壁一般,让骑兵冲击戈然而止。 不过,段志玄带人冲出来之后,本就是充当敢死队,抱着必死之心,只要为秦王殿下谋取到生路即可,所以,哪怕看到了这一枪林铁阵后,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冲杀去,趟出一条血路!” 段志玄指挥先锋队,负责开凿一条血路,突围而出,所以,无视生死危险。 火把照耀下,几个小队的骑兵,一波接连一波从城门口冲出,然后杀向了拒马枪阵。 那锋利的枪锋,注意让战马颤抖、咆哮,充满了恐惧感,但是骑士视死如归,拉着缰绳还是扑了上去,如同飞蛾扑火一般,锐利的枪尖从马的心口、前胸处刺进去,斜着从战马的背脊间透穿出来,上面的骑士有的也被钉死在上面。 有的骑士明知必死了,临死之前,还挥舞着长刀,用力地劈下,不时会砍死砍伤大华的士卒。 “掷炸药包!” 侯君集下令了,不少士卒扔出了炸药包,方面有绑着火把布带的箭矢射出,引爆了炸药包,一阵轰鸣炸响。 顿时炸死的一些玄甲骑兵和战马,惨叫连连,马匹哀嚎,断胳膊少腿的伤员和尸体不断出现。 但是,段志玄指挥着敢死队急速前冲,利用铁骑的防御和速度,要冲破拒马枪阵,和步兵方阵。 就这样如此反复,一波波骑兵倒下,后面继续压上,而那些手持长枪的大华士卒,首当其冲,也死伤不少。 段志玄眼见袍泽兄弟,如此惨死在这,不由目眦欲裂。 他勒缰驻马,手中一手持着长枪横扫,一手举着斩马刀劈杀,迎面斩杀了数人,带人继续向前冲。 前方一片血腥之气,也不知道双方付出了多大的伤亡代价,唐军的玄甲精骑才硬生生趟出一条血路来。 随着风驰电掣而过的隆隆铁骑,李世民和李道玄夹杂在队伍之中,冲出了城外步兵方阵的围堵,只剩下一千多人了,还有一批士卒困在了城内和城门外,坚持在血拼,最后皆死在乱刀之下。 “驾驾——” 一千多名幸存下来的玄甲骑兵,突围而出,在夜色下狂奔,烟尘滚滚。 “追!” 侯君集带着五千轻骑兵追击在后,已经认出了这支玄甲精锐,猜到了大唐的二皇子,秦王李世民,很可能就混在其中,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就这样两支队伍,一前一后,相隔不过里许,一个逃亡,一个追赶。 从出数里之外,忽然间奔在最前面的战马,忽然嘶鸣一声,被脚下绊马索搬到,还有的马匹踩到了蒺藜丛,战马惨痛摔倒,人仰马翻。 随即,从山林处射出了箭矢,笼罩了这群玄甲精骑。 途中不可能没有伏兵,大华军队早就有所预防,所以,即便唐军突围出城,还是会遭到伏击。 咻咻咻! 箭矢破空,一阵乱射。 冲过这段伏击关卡时候,玄甲精骑人数已经只有五六百人了。 侯君集带来的大军也已经逼近,形势越来越危机。 当转过一个山坳的时候,李世民带了十几个忠心侍卫,左膀右臂的心腹,如雷永吉、薛彬、曹立等人,脱离了队伍,冲入了一个山林小路。 战马进入山林之后,几个人迅速挑落下马,除掉了外层甲胄,然后快步入林。 夜色之下,后面跟进的追兵根本没有发现,马不停蹄追击前方的唐军队伍。 “这边!” 李世民一声戎装武士服,锦袍玉带,手中提着一把宝剑,在十几名侍卫保护下,进入山里深处。 大约行了几百米,在一处空地遇到了一些身穿侠衣的武者。 “见过秦王,我等前来接应,在此等候多日了。”一位纯阳宗的武者走上前,对了暗号之后,向李世民等人打招呼。 李世民点头,他早前受到过从外面传入晋阳城的飞鸽,几个隐世宗门派出了高手,组成一个侠客盟,就在城外等候,一旦城池告破,秦王突围,可以选择在这里碰面,这些武林高手会护送他去往安全之地。 这个侠客联盟,以补天阁为主导,纯阳宗、古剑门等几个隐世宗门出人手,大约四五十人,但多是一些用剑好手,宗门的杰出弟子。 “有劳诸位英雄了。”秦王拱手客气道。 “好说!”一些剑手回礼。 就在这时,李世民抬头,看到了一个清丽的倩影立于一处树干之上,白衣飘飘,带着一层面纱相遮,古典优美的轮廓半隐半显,蛾眉轻描似月,眸子深邃有神,身材修长窈窕,只是浑身带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第九百二十四章 金蝉脱壳 李世民抬头望着那位白衣女子,面带轻纱,身材窈窕,气质出尘,若再迈出半脚,就要坠落下去,但越是如此,越像那欲凌风而去的广寒仙子。 此女的气息和韵味,很像是补天阁的叶珺瑶,亦是他钟情、爱慕的女子。 “叶姑娘!” “这是我补天阁的大师姐,庄芷汐!”一位补天阁的女剑客走出来,对秦王解释。 “原来是庄姑娘,是在下看错人了。” “师妹她没有完成师门任务,还妄想说服师尊,放弃中原争端,被罚去面壁了。”庄芷汐面色清冷,冷哼一声,纵身跳跃下来,身轻如燕,白衣飘飘。 李世民闻言,错愕一下,也没有想到,叶珺瑶竟然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下山。 庄芷汐走近,借着月光,李世民看清了她的部分容貌,虽然姿容不错,气质也高冷,但是比起叶珺瑶的完美轮廓,显然逊色了三分。 “既然接到了秦王殿下,时候不早,此地不宜久留,立即赶路!” “听从庄师姐的安排。”李世民识时务,懂变通,这个时候,自然要听从这个补天阁大师姐的安排了。 其余剑客们,也均是以补天阁为首,一个阵营派系,所以也听从其调遣。 “上路。” 这些武林高手在林间穿梭、飞奔,速度破快,虽然不及战马奔跑,但是在深山老林中,却奔走如履平地,直接抄近道,要翻阅过几座山脉,就可以抵达雁门郡了。 雷永吉、薛彬、曹立等人,跟在秦王殿下的身边,紧紧追随,不少人都送了一口气。 有了这些武林剑客亲自护送秦王,而且没有了追兵,只要穿过几座山脉树林,就能抵达安全边境了。 而这个时候,那剩下的数百玄甲精锐,很可能已经被不断的伏击、阻截,追兵的紧逼,应该所剩无几了。 想到这里,他们不得不佩服起秦王的决策,金蝉脱壳之计,彻底甩开了大华的追兵,后面侯君集的骑兵队伍,很可能还以为秦王就混在那五六百人之中,狂追不舍,却不知真正秦王,已经逃之夭夭了。 这些剑手们来自不同宗门,在补天阁的号令下,来执行护送秦王的任务。 补天阁的典籍内,曾明确写道,秦王李世民将有天下,建立大唐盛世,贞观之治,成为天可汗。 对于补天阁开派祖师的卜算,数百年前,都一一应验,徒子徒孙深信不疑。 这一次,哪怕因为罗昭云的异军突起,使得历史方向发生了变化,但是,补天阁的阁主,以天下为己任,要匡扶中原,寻找真正圣君,继续历史的发展。 所以,这个宗门,有补天之称,就是修补历史方向的轨迹,觉得使命重大,跟神话中的补天差不多。 “在前面的山麓地带修整一下,半个时辰后,天亮再出发。” 一口气赶出了二三十里,众人都有些疲劳,尤其是李世民等人,他们的脚力和武艺,跟这些剑手没法比。 “听从庄姑娘安排!”各派豪强侠士没有异议,听从吩咐。 众人停下来,找适合自己打坐、休息的地方,短暂停歇。 “秦王殿下,这边坐!”雷永吉找到一个不错的树干下,有一个平整的石头,让秦王坐下,其余人在周围席地而坐,或依靠树干。 有人取出了清水袋,递给了李世民。 “殿下,请用水。” 李世民接过来饮下几口,叹息道:“等出了雁门关,一切从头开始,尔等皆是我的左膀右臂,肱骨之臣,我们从关外打下一片疆域,招兵买马,夺回雁门、太原一带,让河东之地,甚至整个黄河以北流域,都成为我们的地盘。” 诸人听着李世民的豪言壮语,疲劳感一扫而空,士气恢复了不少。 “殿下先休息吧!”我等轮流放哨。 “也好!”李世民点头,然后靠着石座,闭眼休息,这一夜的冲杀和逃亡,早已筋疲力尽,眼皮在打架,没一会就眯睡着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候,一位放哨的纯阳们剑手,望着树林上空一只盘旋的黑鹰,露出狐疑。 因为他已经看到这个黑鹰好几次了,总在他们头顶高空出没,现在过了五更天。东方已经吐出了鱼肚白,离着黎明拂晓,还有两炷香的时候,按理说,这山中鹰禽类,要么早就归巢休息,要么还没有出巢才对。 “不对劲!”此人名为田旭阳,是李玄霸的师弟,为人机警,预感不妙,立即去召唤其它人。 “都醒醒,我们可能被追踪了。”他一声大喊,倒是惊醒了一些隐门人士。 “怎么回事?” “发现了什么!” 有人揉着惺忪的眼睛,并没有发现危险情况发生。 庄芷汐起身走过来问:“你发现什么情况了?” “头上有一只鹰,出现了几次,有些不对劲!” 但周围的人抬头看到一只山鹰盘旋高空,然后振翅飞走,都摇头失笑,不以为然。 一头鹰禽,能说明什么情况! “不要太紧张了,自己吓唬自己。”有其它宗门的人,讥笑一声。 就在这些人没当一回事,松懈时候,忽然间,从这片休息地的四面八方,忽然传来呼啸的破空声,是弩机冷箭。 “咻咻咻!” “危险!” “秦王小心!” 一阵冷箭忽然打破了山林的宁静,完全笼罩了这片区域。 隐门剑手们,立即躲闪,并且拔剑遮挡。 “当当当!” 用剑高手者,挽起剑花,密不透风,荡开了箭矢。 但是,也有武艺一般者,被箭矢射中,受伤或者毙命了。 李世民惊醒过来,被贴身侍卫抱着扑倒翻滚,多开一些冷箭袭击。 “怎么回事?” “好像有大华的人跟踪追来!” “他们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李世民感到奇怪,这支武林人士,组成的侠客联盟,来负责此次护行任务,乃是高度机密,除了李渊外,并没有向外人透露,怎么会还有追兵,追杀到山林里来。 忽然间,又炸药包飞掷过来,带着燃烧的导火索,然后落地炸开,崩出了铁珠、钢弹、铁片等,呼啸散开,有的侠士没有躲开,被炸得血肉模糊。 第九百二十五章 不留后患 “轰轰轰!” 一些点绕了导火索的炸药包,仍了过来,四处乱炸,有的剑手躲闪不及时,被炸药崩飞,或伤或残,伤痕累累。 有人眼珠被铁珠子打碎,也有的胳膊炸断了,躺在地上惨叫,鲜血喷的到处都是。 不过,也有剑客高手,展开了轻声功夫,快速躲避,甚至有身影已经跃到了树冠上,在树丛上跳跃飘动。 嗖嗖! 庄芷汐和几位高手直接从树干和树丛间,绕了过去,这些炸药对于此等高手而言,很难发挥了作用,因为炸药的范围,无法波及到这种高手,他们移动的速度非常快,看到炸药包扔来之前,身子已经跃后,很难伤到。 有人直接原地纵身而起,在空中荡开冷箭,然后利用绳索和布条,借助树干发力,整个人消失在空中,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杀入了潜伏的队伍中。 “当当当!” 兵器交击声响起,伏击者有人暴露了位置,被宗门剑客击杀。 “现身,诛杀!”在黑夜中,一声轻哼,发号施令。 “喏!” 四面八方的树丛内,人影闪烁,开始向里面聚集,渐渐露出了身影。 这些人都是统一的服饰,靛青色劲装紧身衣,上面绣着飞鱼图,手中持着半剑半刀的武器,被罗昭云御赐过名字:绣春刀! 青影卫! 专门负责这种缉拿要犯、行刺暗杀、丛林围剿等特殊行动的组织。 领队的一个女子,穿着一袭青衫,头戴斗笠,纵身而起,仗剑杀向了补天阁的大师姐。 庄芷汐的实力不俗,轻声功夫很高,所以,这些炸药无差别乱炸,是伤不到她。 不单躲过了爆炸,她还主动出手,在树冠上绕过伏击圈,来击杀青影卫。 青影卫领队的的女子,正是顾青霜。 这次任务,交给别人不放心,所以,罗昭云只有派了青霜亲自到这指挥围剿行动。 随行的还有沈光,武功同样很高,过来配合。 此刻,顾青霜与庄芷汐已经交锋,身影腾挪闪动,出手如电,剑芒闪烁,从地面直接打到了树冠之上,如凌波仙子。 “哧哧哧!” 二女的武功超凡,已经不是世俗武艺能够约束和衡量的,她们都算是隐世宗门或势力,正常不被世俗朝廷所容纳,不允许这些江湖高手,下山随意走动,藐视王法。 往往在乱世,没有任何约束时候,就会成为不安因素。 沈光也出手了,他的剑术极高,主要负责击杀这个侠客队伍里的高手。 其余二三流武者,则交给青影卫来围剿了。 “秦王殿下,有没有伤到?”雷永吉腹部受伤,被一块崩飞的铁锥片,刺中了肋骨里,侧肋鲜血直流,被他用手捂着,嘴上仍然关心秦王的安危。 “我在这,暂时无碍,不打紧。”李世民刚才被一番乱炸,自己躲入岩石后面,有一位忠心侍卫以身掩盖遮挡,才保住了性命,不过身上也被崩出的石子、铁片划破,脸上火辣辣疼痛,头发披散,有些狼狈。 “护送秦王,突围出去,离开这里,快!”雷永吉自己受伤,变得虚弱,但是,仍然吩咐薛彬、曹立、齐超等人,赶紧护送秦王离开此处。 这时候,有青影卫持刀杀了过来,不会放过这里的目标。 “秦王在那里,动手!” 一群青影卫冲杀过来,他们的任务就是宁杀错不放过。 上面对这些人的洗脑言论是:此人要出关勾结突厥人,日后乱我中原,不能饶恕。 本来青影卫就是行动机器一样,杀伐果断,此时加上大义所在,围杀更不手软,但凡挡路者,皆可杀。 李世民也有武艺在身,加上几个侍卫在身边,一边反击,一边想着突围。 那些剑客们,死伤一半,幸存下来的人,也都在跟青影卫厮杀,顾不过来他了。 几位超级高手,如庄芷汐被顾青霜拖住,田旭阳被沈光拦截,根本就出不了手过来援助。 “杀!” 雷永吉怒吼,手持利刃扑向了青影卫,但是他有伤在身,刚砍杀两人,就被人一刀劈在背后,喷血倒地,随后几个青影卫扑上去,直接十几刀连刺带斩,直接毙命了。 这位跟随秦王多年,最为忠心耿耿的属下、家臣,死在了这里。 “永吉!” 李世民对这个家臣、助手还是有一些感情的,目光含泪,大吼一声,要过去解救,但是身边的侍卫已经拉住了。 “秦王殿下,他已经没救了,我们快走。” 四五个人,簇拥着秦王殿下,继续突围。 但是青影卫已经越来越来,人影绰绰,外围的侠客也死了好几人,力量在减弱。 “刺啦!” 青霜一剑如虹,划破了庄芷汐的手臂,冷笑一声:“补天阁的大师姐,好像实力不如你那个师妹叶珺瑶啊!” “找死!”庄芷汐心高气傲,在师门内,名气和声望被师妹叶珺瑶压制,所以,早就有心结了,此时被青霜这样冷嘲热讽,更加动怒,也不去管秦王殿下了,一心要击杀这个对手。 田旭阳身为紫阳宫的高手,李玄霸的师弟,临下山前,得到师父的叮嘱,一定要护送秦王安全离开,所以他倒是不恋战,总想过去救人,可是沈光的武功,比田旭阳还有强半筹,也使他有心无力。 “快去救秦王殿下,助他突围!”田旭阳只能对着存活下来的十多个剑客大喊。 有人闻言之后,的确有所动作,逼退身边了青影卫士,冲过去营救。 李世民此时也在拼命,身上挂彩,几处刀伤在流血,脸色也有血渍和污尘,十分狼狈。 但是,他依旧在顽抗拼杀,只要一口气在,就会坚持下去,他是一个斗志很强的人。 三名剑客冲过来,斩杀了数名青影卫,然后对着他道:“我们几人开路,跟我们杀出去。” “好!”李世民咬牙坚持,带着身边仅存的三个侍卫,向前冲。 “锵锵锵!” 这三位剑客,分别来自古剑门、阴符宗、补天阁,实力比沈光等人弱一筹,但是,比起青影卫等,却又强出数筹了,刀光剑影之下,杀出一条血路。 李世民眼神一亮,眼看着活路的希望大涨,能够依靠这几人,逃出包围圈,生还的几率大增。 “噗!” 就在此刻,有人手持短刃,近距离地刺入他的后背,那个位置,正是心脏的背面。 秦王殿下脸上露出惊骇转过身,转过身,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曹立,为何是你!”他没有想到,身边信任的校尉官,竟然是一个叛徒。 “突厥杀过我的家人,不能去投突厥!”曹立的眼神充满果断和冷酷。 断后的两名侍卫,齐超、赵沢,看到这一幕,惊呼起来,挥起兵刃冲过来,要解救秦王殿下。 只是这时,曹立另一手拿出火折子,已经点燃了身上的导火索,怀内竟然有一个小的炸药包,火光一闪,随后轰的一声炸开,此人与秦王殿下一起在灿烂的光团中,四分五裂了。 第九百二十六章 陨落了 这一声爆炸,两个血肉之躯,在火光中,直接炸开了。 原本可成为历史上的一代英主,却因为罗昭云的穿越到来,引发蝴蝶效应,改变了这个位面世界原有的方向,并没有按着罗昭云所在那个时空的历史轨迹上演。 事发太过突然,以至于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秦王殿下就这样身陨了。 “殿下!” “秦王殿下——” 仅剩的两名校尉,齐超、赵沢都是秦王殿下一把手扶持起来的信心,在军中任职,这几年来跟随他征战,既有袍泽之情,又有主仆之念。 他们很难接受,大唐的秦王就这样炸开了。 二人扑过来,跪在地上,看着满地的狼藉,满脸流泪,痛哭起来。 “曹立,这个叛徒!” “曹立该死——” 就在二人哭喊悲戚之时,周围十多个身影靠近,手持着绣春刀,面无表情,无喜无忧,眼中锁定了这两个人。 他们的任务是,剿灭林中的所有敌人,不管他是谁! “拼了。”齐超、赵沢拿起武器,要反抗到底。 护送秦王出雁门的任务已经失败了,他们也都身上带伤,主子死了,自己活着也没有意义,显然这群青影卫,也没打算让他们活命。 “噗噗噗!” 顷刻,这两名忠心耿耿的侍卫长,校尉官职,在乱刀之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庄芷汐惊讶过后,脸色阴沉,她下山任务竟然失败了。 原本以为并非一个艰难任务,她在师尊面前立下誓言,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她现在明白了,自己太小看了大华朝廷,根本与她在深山老林的宗门内,猜想的不一样。 “你们破坏了天定之数,扰乱了历史规矩,这是逆天而行!”庄芷汐对着顾青霜喝斥。 “我相信大华陛下的一句话,历史,是人创造的,只要顺应民心,抓住机会,任何所谓的定数,历史的轨迹,都是可以变化的!”青霜反驳之后,剑芒再次暴涨,已经完全压制了对手。 “当锵锵——” 二女的剑术越斗越快,身法飘逸,在半空腾挪闪烁,忽高忽低,动作迅捷,剑招犀利无比,招招刺人性命。 剑气纵横,飞沙走石,落叶纷纷,围绕着二女旋转。 彼此动用了体内的真气,打斗起来相当的激烈,完全不是世俗中的武者冷兵器的斗狠,而是夹带着真气、内力等,是隐世宗门的高手才能展现出来的,如这样的高手,当世不多。 “噗!” 两百多招一过,庄芷汐的侧肋被剑锋划中,身子已经伤了两处,眼神充满了怨恨,退开后,果断选择掉头离开,没有任何犹豫。 她很清楚,再不走,很可能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反正任务失败了,她强行留下来,已经没有了意义,还是返回师门,禀告师尊,然后任师尊责罚吧。 “咻咻咻!” 一阵冷箭从树丛中再次发出,各个刁钻的角度,射向了庄芷汐。 “当当!” 庄芷汐挥剑挡开,身如燕子抄水一般,不断轻点,借力在林间遁走。 但闯出伏击圈的时候,她的肩头还是中了一箭,狼狈逃走。 除了田旭阳被沈光拖住之外,其余六七人,也都开始纷纷奔逃,突围。 秦王殿下一死,他们知道任务失败告终,不能逗留,所以谁也顾不上谁,朝着不同方位突围。 但外围也都有青影卫伏击,继续用弩机放箭,一瞬间,林木间各种流矢破空的呼啸声。 一个不小心,就被射中,身负重伤。 顾青霜没有去追庄芷汐,也不去理会那些小角色了,而是盯上了田旭阳。 此人来自紫阳宫,是李玄霸的师弟,根据情报,跟李玄霸关系莫逆,情同手足,所以这个人,必须要除去,否则以后悄悄下山,入宫行刺都是有可能的。 “唰!” 顾青霜仗剑,如惊鸿一掠,剑芒闪烁之间,人已经袭到田旭阳身后,刺剑一击,含有刺客之道。 田旭阳心头一惊,有所察觉,因为习武高深之后,有对危险的强烈感觉,同时听到剑气袭来之声,急忙在百忙之中,抽剑回迎。 “当——” 田旭阳挡住了这一剑,但是,处于了被动和劣势。 顾青霜接连出剑,一招狠过一招,杀机满满,几乎逼得田旭阳不得不全力拦挡,否则,很容易疏忽一下,直接被刺成重伤。 但另一边,沈光的剑术同样凌厉无比,大开大合,剑法飘逸。 田旭阳以一敌二,额头冷汗冒起,一边防守保命,一边在寻找退路,考虑如何突围出去。 他深刻感受到,这两位对手,任何一位,他都打不过,更何况两个人一起夹击围攻,等于死局。 “我退出,立即罢手!”田旭阳在杀招苦苦相逼之下,已经快挺不住了,开始求饶。 但是顾青霜和沈光无动于衷, “何苦死死相逼!”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青霜直接吐出了一句诗文,这是她偶然从罗昭云口中听到的,此时用上,应时应景,而且感觉特别酷。 田旭阳愣了一下,咀嚼了一句,似乎是‘斩草除根’的意思。 他一咬牙,大吼冲击,长发披散,仗剑杀伐,想要脱身而走。 但是,沈光一剑截断他的退路,同时一脚扫出,正好踹到了田旭阳的后腰。 田旭阳身子倒退,嘴角咳血,整个人站立不稳,向一边侧滑,此时,顾青霜的剑锋刚好掠过,噗嗤的一声,从他右胸洞穿而入。 这一剑,使得田旭阳的受伤极重,但还不致命,他仍打算反击一下,却被青霜素手一掌拍下,印在脑门,内力骤然迸发,震得他脑子嗡的一下,七孔瞬间流血。 顾青霜拔剑之后,在手中一旋,剑锋划过,在田旭阳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然后转身退开。 “噗通!” 身后田旭阳,眼神涣散,喉咙处喷出了血,尸体倒地。 “完成任务,处理尸体,就地掩埋,一炷香后离开!” “喏!”青影卫们立即行动。 顾青霜点头,扫了一眼地上散落的横尸残肢,虽然觉得略有些残忍、冷酷,但是,能完成夫君交代的大事,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 为了他,自己愿放弃青灯静斋,哪怕赴身炼狱场,成为女修罗,也无怨无悔! 第九百二十七章 唐国降 晋阳失守了。 涌入晋阳城内的大华军队越来越多,足有三万兵马,骑兵横冲直撞,突破街道的关卡封锁,冲向了李唐的宫城。 李唐所在皇宫,是在隋炀帝时候修建的晋阳行宫上扩建,这里兵甲聚集不少,严以待阵。 足有上千禁卫军在这里留守,做最后的防御。 天已经朦胧,接近黎明,厮杀声也就越来越近,逼近宫城这里。 李渊和不少大臣,站在宫城墙上,看着城内的火光不断蜿蜒而来,巷战的厮杀愈演愈烈,涌起了无力感,觉得自己今天,可能很难逃生了。 像裴寂、窦威等人,跟李唐关系很深,利益纠葛多,一旦李唐灭亡,他们所在的家族也要遭受打击了,会从门阀势力中一落千丈,除非,能够得到大华陛下的重新启用,对他们依附李唐之罪既往不咎。 但其它几位中书舍人、黄门侍郎、尚书等,却各有不同心思,他们跟大华并没有直接冲突,哪怕李唐灭亡,还是能够继续效忠大华,哪怕有所降职,无法进入核心圈,但是,也不至于丢了身家性命。 诸侯国灭亡,一些大臣、将士,很少有遭遇屠戮,大多易主效忠而已。 所以,有些人倒是不担心,反而期待大华能够早点攻破宫城,他们就不必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陛下,宾临城下,是战是降?”有位薛姓的礼部侍郎站出来,提出了谏言。 李神通怒喝:“放肆!这个时候,谈什么降,李唐亡了,所有人当殉城!” “殉城!”一些大臣听到这个词,都脸色一变,浑身感到一股凉气。 李渊喝止了堂弟的鲁莽:“休在这里危言耸听!” 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过于刺激周围的大臣和将士,很可能适得其反,弄得兵变,被人调拨,率先斩了他们李家人。 “杀啊!” 喊杀声更近了,一批狼狈的军官和士卒倒退下来,兵败如山倒,退到了宫城下面。 还有的唐军在半路上直接跪地,扔掉兵器,不想再打了。 “缴械不杀!”大华军队喊着口号,像是魔咒一般,感染了不少唐军。 那些逃散的唐军,干脆扔掉武器,成了降军,胸中憋着的那股士气,一下子全泄掉了。 他们这些日子为何而战,家人为何而死,历历在目,回想在脑海,从麻木抵抗到痛哭宣泄,不想再打仗了。 “我们投降。” “我不想死,我家里还有老母和妻儿!” “家里死的人够多了,我不能再死了。” 一群唐军男儿,跪地凑在一起,脸如菜色,骨瘦如柴,这些日子他们吃不好,睡不足,脸上汗渍和血迹掺和,狼狈不堪。 这时候,徐世绩带着王君愕等将领和军队,围上来,逼近了唐国宫城。 双方对峙,剑拔弩张,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城下数千唐军,面对几倍于己的大华军队,脸如死灰,要不然军人那种职责支配,他们真的不愿意再拼杀了,为了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唐国已经大势已去,无药可救了。 东方渐渐吐出鱼肚白,战马嘶叫,人声鼎沸之声,都在收敛下来。 “唐国主,我大华陛下有圣意传达,如若唐国主开宫城门投降,可饶恕宫内差人,宫娥仆人,李唐家室族人,朝堂达官贵胄,城内百姓,也都能好生安置。倘若冥顽不灵,继续作战,但凡抵抗的士兵,家人一律发配边陲之地,时代为奴,李唐家眷也都看押受审,一律问罪!” 徐世绩说完,目光看向了城头,眺望那李唐的国主。 “陛下,为了城内百姓,请早作定夺!”有工部尚书拱手谏言。 “是啊,陛下,为了您和李族上百口性命,当慎重决断。” “我等并不畏死,忠于陛下,忠于唐国,可陛下为了三军将士不再生灵涂炭,请三思!” 一些文臣们,说的大义凛然,一副为李渊族人、为百姓、为将士们考虑,其实在李渊心中,自然知道怎么回事。 这些官员,既想保住性命,又想做清流,国破前忠君纳谏,事后也有值得传颂的一面,这个时候,就在为日后做打算了,字字诛心。 李渊冷淡一笑,俯身看着城下对峙的军队,恨不得一跃而下,直接摔死,一了百了。 但是,最后他没有狠下心来,他又几位爱妃,也有了新的骨肉,老来得子得女,正是享受天伦之乐时候,李渊不想就这样结束生命,哪怕受降之后,生死未知,但是,自己年龄已高,比窦建德、王世充、李密等人还不一样,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好吧,开城门,向大华纳降!” “陛下,万万不可啊!”李神通着急苦劝。 “现在抵抗,还有意义吗,看看城下那些士兵的面孔,脸如菜色,眼镜凹陷,他们有多少夜晚不眠不休,轮番抵抗,吃不饱,睡不好,家人不断饿死离世,原本都是晋阳富裕的百姓,沦落至此,是我李唐对不住他们啊,降吧,留下一些阴德,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因我李渊而死!” “吾皇圣明!”一些臣子在城头跪拜下去,高呼起来。 城下的士兵,也听到了一些,知道唐国主要投降了,他们的士气一下子垮下来,没有了意志支持,手中的兵器落地,人也颓废坐在地上,有的士卒甚至喜极而泣,抱头大哭起来。 晋阳的这场战乱,终于要结束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接受降表 唐王李渊决定归降了,不再这样硬撑下去,因为再战,也许只是几个时辰,晋阳宫就会变成一片瓦砾,生灵涂炭。 他已经无法逆转大势,也不愿意一死百了,所以,心存侥幸心理,一是等待李世民突围的消息,顺利到了关外,他还是有谈判的筹码,保住全家的性命。 倘若秦王突围失败,那么李渊只能把活命的机会,押注在罗昭云这个人身上,倘若他爱惜羽毛,念及旧情,或许还能饶自己一命,毕竟自己过了知天命年纪,再过几年就是花甲岁数,胸无凌云之志了,如果能平稳过后半生,他宁可归附大华。 只是现在,是否有机会被赦免,或是不秋后算账,这是一个未知数。 总管李唐立朝之前,尤其是魏晋南北朝以来,战乱频发,超跌更迭很快,那些前朝末代皇帝,基本没有什么善终。 许多末代君王哪怕把皇位禅让出去,过不了两年,没有价值了,风波过去了,也会被毒死、赐死。 历史上唯一的一个末位皇帝,能够善终的,可能就是汉献帝刘协了,连子孙后代,也能够享受位极人臣的优待。 他登基时候,还是孩子,东汉末年,灾荒四处,天下起义不断,先是宦官弄权被操控,随后被董卓控制,但董卓残暴不仁,引起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等董卓大败之后,刘协被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时的历史环境,曹操之所以能够在诸侯争霸中脱颖而出,除了曹操本人能力强大外,更重要的,还在于有有一个非常好的底牌,就是这个傀儡皇帝,使得自己出师有名,讨伐天下。 当时曹操为表臣服之心给天下人看,软化刘协的反抗,并起到监督作用,先后将自己的三个女儿嫁给了刘协,等曹操病逝之后,刘协被迫禅位给曹丕,被封为山阳公,虽然降为公爵,但是在封地之内,却继续享有汉皇室特权,并未遭到加害,等刘协老死而逝,寿终正寝,魏明帝摔群臣亲自哭祭,并以汉天子礼仪葬于禅陵。 等刘协去世后,山阳公的爵位,一直传下去三代,到了玄孙刘秋手中,但因为刘秋后来参与了永嘉之乱,致死爵位被废,从此这一支衰落消失。 李渊在想,自己能否像刘协那样幸运,唯有天知晓了。 天亮起来,早雾散开,晨阳初照,充满了生机勃勃。 整个晋阳城,兵戈声止,变得宁静,各家各户的百姓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家的院门,看到外面横尸不少,正在带兵的士卒在推车拉送尸体,要统一送出城外,然后下葬掩埋。 在掩埋前,会在城外分几个区域,让自家人去认领尸体。 “李唐归降大华,百姓无辜,不必惊吓!” “大华优待俘虏和百姓,正午会有口粮下发给每家每户,各街坊里长轻点户口人数,带人领口粮。” 每个街道,都有两名士卒瞧着铜锣,穿街过道,宣扬着最新的政策消息,安抚城内百姓。 同时,城门口,各坊市门口,各主干街道路口,都张贴了大华安抚百姓的优待,让晋阳子民宽心。 “终于结束了,李唐投降,我家二郎不必再打仗了。” “我家死了老头子,和两个儿郎,只剩下老婆子,还有一个小儿子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隔壁家的张娘子,比你们还惨,丈夫和娘家父亲、弟弟都死了,自己被唐军给祸害了,还有一个三岁娃子,以后也得活下去啊。” 大街小巷,许多民户走出来,得知了大华不扰民,并且大赦晋阳百姓的消息,都感到高兴,担忧之前退去,早先还担心大华军队攻破晋阳之后,会屠城杀人,现在可放心了。 正午时候,排队去取了十天口粮,暂时让城内民户能够温饱,活下去,不至于被饿死了。 更多的粮草,还需要从洛阳一带,回洛仓等大隋的官仓调运过来,救济这里的百姓。 毕竟一年多没有劳作,城内数十万人口,已经锐减一半,剩下的二十万市民,要活下去,至少每家户口,需要几个月的粮食来度日。 而且,还得尽快组织春耕,耕种一些晚种农作物,这样秋季还能有些收成,否则,光靠救济,这么多人,官府要出的粮食就太多了,在战乱年代,军队粮草都调拨困难,各地难民频出,实在无法兼顾。 李渊和后宫嫔妃们被暂时看押在晋阳宫一个侧府宫邸内,里外都有重兵把守。 那些文臣武将,分开关押,等陛下的圣旨前来,宣读罪名,该启用的启用,该赦免的赦免,该诛杀的要诛杀。 徐世绩接受了降表后,命人将晋阳宫内的奇珍异宝、国库金银玉器等物,全部轻点封存,那些户籍书册等,也都打包存好,等待上缴国库,运往长安城,这里面许多宝物就是当时长安陷落前,从长安城偷偷运来的大隋宝物。 第九百二十九章 密函捷报 长安城。 三月暮,花落更情浓。人去秋千闲挂月,马停杨柳倦嘶风;堤畔画船空。 罗昭云近日陪着慕容紫嫣游览重峦叠翠的皇家园林,在园林内一倾湖水上,乘坐画舫船只,让这个西北高原上的公主,感受一下中原的湖光山色,诗情画意。 西北游牧民族,很少见到中原画舫,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连慕容紫嫣也不能免俗,听到过一些中原评话、唱词等,提到画舫船,二人对饮,只留下少许宫女侍奉,在湖上荡漾,很有情调。 为了弥补感情无法长久的遗憾,所以,罗昭云这些日子想多陪一陪佳人,免得等她受孕之后,就要返回吐谷浑安胎、产子,接受草原习俗的礼仪,日后一旦索哲发生了什么事,她的孩子就能够顶上。 除了日夜笙歌,多做床榻运动外,罗昭云对她还是很上心的,细心呵护,温柔以对,让这个草原公主,真正的尝到了恋爱的滋味,这半个月,犹如新婚燕尔一般,如胶似漆。 当二人吃饱喝足,欣赏完湖光景色,下了画舫,有侍卫统领手持一道密函上前呈递。 “启禀陛下,有青影秘奏,是从晋阳传来的!” 罗昭云哦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内心也在期待。 晋阳是否告破,李唐究竟如何收场,李二殿下何在? 当他抽出密封的竹筒,这是由青影部门通过鹞鹰传递的特殊信函,比快马的奏报要快,但是,这种鹞鹰传递也有不确定性,会传丢的概率和隐患。 事实上,在古代真正使用飞鸽、鹞鹰传递消息,是很少的,往往打仗的前线,便于快速传消息,或是一些门阀暗阁,传递情报使用,朝廷往往以快马、驿站这条线为主,奏折、密函都是走得正规途径。 但青影卫本来就是不见过的组织,所以,利用特殊的传递方式,也是可以理解的。 “晋阳破,李唐降,秦王死,游侠散!” 十二个字,把晋阳的局势全部概率其中,罗昭云瞬间就读懂了上面的信息。 晋阳城破了,李唐投降,被自己心中最为忌惮的秦王二殿下,终于也除掉了,等若去了一个心病。 虽说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依靠自己的奋斗和拼搏,接管大隋的烂摊子,消灭几大诸侯,建立大华朝廷,但是,前世的历史教科书中,关于唐太宗的太多传奇,时刻给他增添不定因素和巨大心里压力。 尽管他也清楚,历史上的唐太宗,之所以光辉无比,诸多光环加身,如同完美化身一般,这与史官润笔很大关系,以前的皇帝起居录被史官记载后,是不给皇帝看了,为了确保官方历史真实性。 直到李世民经过玄武门之变,他逼迫李渊退位,自己登基之后,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在做皇帝之前,他做的许多事,并没有多大功绩,李唐之所以立国,建立大唐,平定天下,跟李渊、李建成等都有密切关系,李世民的功劳只是几分之一而已。 所以,李世民为担心自己被史官写下一些污点,就想多夸大自己功劳,来渲染自己登基的合法性。于是命魏征给他拿来自己的起居注,委婉提出修缮的意见,但是魏征以历代皇帝不看起居注为由拒绝。如此一来,太宗就将魏征调走管理起居注的权力,让长孙无忌去负责,长孙无忌与他有亲戚关系,加上节操有限,比较偏向皇帝,所以,命史官修缮了不少痕迹。 比如李渊晋阳起义,被写成是李世民忧心如焚地怂恿和促成,否则李渊要混吃等死下去。还有进兵长安的战略,也写是太宗的高瞻远瞩,李渊途中想要返回,也是李世民胁迫前行等等,把唐高祖刻画得很平庸、木讷,长兄李建成更是不成气候,就该被满门杀掉给让位。 不过,历史上的唐朝太宗,虽然跟杨广做晋王时,前期的发际线相同。但是,李世民登基之后,的确广开言路,治国有方,带着大唐走向富强,成为一位华夏少有的英明皇帝。 所以,瑕不掩瑜,他的伟绩是巨大的,但也有一些污点,不该被完全美化,让后世人看不清真正的历史的面貌。 这个对手被去掉了,罗昭云终于长松了一口气,没有了李二,光有李渊、李建成,自己倒是并不那么忌惮了。 李唐一去,整个黄河以北,基本没有了强敌,可以完全统一北方了。 接下来,罗昭云有两个战略目标,一是击败突厥,干掉始毕可汗;二是发兵南下,一鼓作气灭掉萧梁、杜伏威等南方势力。 “陛下,是否有事要紧急处理?不必陪紫嫣了,妾身自己回宫就可以了。”慕容紫嫣体贴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是捷报,晋阳告破,李唐灭亡了,很快兵部、枢密院得到消息捷报奏折,三日后的朝会,勤政殿上,自然会讨论,如何整合北方之事。” “哦,那可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了。”慕容紫嫣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罗昭云点头,看着慕容紫嫣的音容笑貌,心中却想起了一个人,那就是李秀宁。 至今还被自己给封闭在冷宫内,青灯古卷,只有两个婢女侍奉,终日不见外面的人,昔日的铁娘子,磨掉了许多棱角和脾气,是时候见上一见,把李唐覆亡的消息告知于她了。 第九百三十章 求情开恩 午后,春风和煦,气温回暖,慕容紫嫣小饮几杯过后,回殿内午休小憩了。 殿轩宽敞,四面有琉璃屏风,窗台排放一花枝样的灯架,造型优美,香炉染着熏香,慕容紫嫣在锦榻上躺下,很快入睡了。 罗昭云等她睡熟才离开,走出宫殿,看着午后的阳光,微一沉吟,觉得有必要去跟李秀宁谈一谈了。 如何处置李氏家族,以及李渊父子,他还没有那定主意,是秋后问斩,还是网开一面。 唐王李渊,城府极深,那么多年隐忍不发,最后进入长安,迅速建立稳定的李唐王朝,跟他个人能力和影响力,都是有关系的,能够让关内门阀、大隋旧勋贵们都支持他,这本身就说明了李渊的驾驭才能。 以罗昭云的想法,可以不杀,但是,要软禁起来,或是剥夺一切权利才行。 这个李秀宁,则没有必要留在宫内了,可以放出去,让她与那一家人相见了,她的兄长在看押,她的父亲和继母等都在晋阳被软禁,等着一道圣旨过去,决定他们的命运。 过不了两日,当晋阳捷报通过兵部、枢密院传入朝廷,那时满朝的文武大臣定会分成几派,讨论对李渊父子的处置,到时候主杀、主放、主用,肯定都有。 作为君王,得提前有个主意,否则,到时候会被大臣们争来争去,各说各的道理,很容易没了主意。 罗昭云只带着贴身内侍,来到了这座冷宫殿外,距离上一次看李秀宁,已经过去十多日,昔日的铁娘子,如今已经如囚笼内的金丝雀,磨掉了许多锐气和斗志。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一旦时机过去,时势不复存在,英雄也无用武之地,逐渐泯于众人,沦为平凡。 “参见陛下——” 两个侍女在庭院内剪裁废旧的花圃,看到陛下进入,慌忙下跪。 “平身,李姑娘呢!” “回陛下,她正在里面看书......”侍女紧张回答。 “你们在外面候着,朕进去看看。” “是,陛下。” 罗昭云走进轩内,里面传来脚步声,李秀宁似乎听到外面的对话声,放下了手里的书卷,绕过了书桌,盈盈走了过来,见到罗昭云的刹那,给他一福身施礼。 “秀宁见过陛下!” 罗昭云瞥向李秀宁,见她脸颊如蛋清一般洁白,五官精致,虽然没有施粉,却如同洗尽铅华一般,浓睫如扇,鼻如腻脂,反而清秀可人。 “近日可好?” 李秀宁道:“回陛下,妾身一切安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安静生活,也看了许多书,以前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倒是顽劣一些,忽略了不少书籍,感激陛下派人送来这多文集和书卷,让秀宁打发了时间。” 罗昭云略带苦笑,说道:“是我囚禁你在此,已经亏欠了你,这些书籍,也是怕你闷出病来。” 李秀宁摇头道:“陛下没有亏欠秀宁,当日受俘后,若不是陛下宽宏大量,既没有伤害妾身,也没有逼迫其它,随时放在这里,与外面隔绝,但终归好生生地活着......” “朕过来,想跟你提一件事,晋阳失守了。” 李秀宁本来还要说几句客套话,修缮彼此的关系,但是听到晋阳失守的消息,脸色一变,大眼睛瞪得圆鼓,盯着罗昭云,急迫问道:“我的父王,还要二哥......” “令尊李渊,已经投诚,暂时与他后宫嫔妃一起被隔离,等待安置。”罗昭云顿了顿,又道:“秦王殿下,带兵突围,在城外厮杀时候,不幸身亡。” “什么,二哥他死了!”李秀宁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双眸湿润,流出泪来。 她自幼跟李世民的感情要好一些,比李建成、李元吉等都要亲近,当初李玄霸被斩,她虽然难过,但是,毕竟跟李玄霸接触时间少,所以还不至于你们伤心,但是她二兄的死,对她还是有一定打击的。 “两国相争,各为其主,这就是战争,没有办法,节哀顺变吧。”罗昭云安慰了一句。 李秀宁哭了片刻,回过神来,她虽然有恨,但是也知道罗昭云的话不假,两国之战,已经不是个人恩怨,而是国仇家恨,但她不能冲动,因为死者已矣,剩下李渊、李建成、李元吉,还有后宫那些续弦嫔妃,李阀族人等等,他们的命运还没有着落。 “秀宁恳求陛下开恩,放过家父和兄长,为了这场战争,死去的人够多了,陛下已经统一北方,黄河北岸再无敌手,请饶恕我李家族人。”李秀宁跪下求情。 “李阀势大,一旦大批降臣到了长安,难免不会兴风作浪,朕也为难得很,隐患太大了。”罗昭云说出自己的担忧,也是一种变相的警告。 李秀宁求情道:“请陛下放心,家父和兄长等,可贬为庶民,要么安置在县邑养老,要么贬回李家祖地,不再外出,肯定不会对陛下治国理政造成任何的隐患,如果信不过,妾身可以死明志,或是终生愿禁于此,作为人质。” 罗昭云闻言,被李秀宁这份孝心所感染,倒是有意放李渊等人性命,但是,不打算继续再启用,还是安置在关内某县邑,做个员外或闲置郡公吧,世代受青影卫的监控。 第九百三十一章 坦诚交流 罗昭云经过跟李秀宁聊一些事,心中有了定数,站起身要离开,临行前道:“李姑娘,我们相识在十多年前,那时候你还不足十岁,一晃这过多年过去,若不是因为天下大乱,彼此争夺社稷,朕觉得,或许与李家,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他顿了顿,怅然道:“对于你两位兄长的死,朕也没有办法,虽不是我亲手伤害,但也是我的亲信将领,至于你,软禁到此结束,或些日子,等你父亲、兄长到了京城,就可以放你出宫,跟他们团聚了。” 李秀宁闻言一愣,露出一些不解之色,犹豫道:“陛下,打算放了我?”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留你在宫内软禁,也是为了不让你泄露这里的秘密,如今李唐覆灭,软禁你还没有用处了,是该出去跟家人团聚了,皇图霸业,终究一场梦,能够坚持到最后的,终究是少数。” 李秀宁得知自己可以离开皇宫了,先是一喜,但转即心情有些复杂,毕竟出去之后,恐怕入宫就难了,跟罗昭云可能没什么机会再相见了。 回想当初的相见,一个八九岁,一个十五六岁,那时候小妮子还没怎么将罗昭云放在眼内,毕竟他年纪不大,论官爵和家世,跟她李家是没得比的。 等她逐渐长大,豆蔻年华,尽管听到一些罗昭云的事迹,但是也很难相见,后来她跟随父亲去了晋阳,怀春的年纪,认识了柴绍,花前月下,对罗昭云的印象就越来越淡了。 直到李唐与西北军的冲突,越来越直接,她才真正把罗昭云放在正面的敌对方去看待,那时候,李秀宁才意识到,罗昭云的勇猛与才能,最大地威胁了李唐,那时候,李秀宁开始派人搜罗他的消息和身世等等,试图研究出他的破绽和致命缺点。 可惜,越研究越让她怀疑,这个少年从边陲入伍发迹,一路走来,几乎一路强势成长,如同人生开挂了一样。 后来,柴绍见她整日关注罗昭云的过去信息和诗集等,心生妒意,倒是好几次跟她闹别扭,出言诋毁罗昭云,甚至把他一些资料都给烧掉了,不准她看那些浪漫没用的诗文。 这些事情,逐一闪过脑海,李秀宁此时的心境,的确有些复杂。 “秀宁明白,虽然有些难过,但是,对你的恨意,并不多,如果战败的是你,或许李家人,还做不到这一点,能够放过你。”李秀宁说的直接,也是心里话,易地而处,倘若李唐胜了,罗昭云哪怕投降了,也不会有好下场,主要是因为他的传奇色彩,能力突出,实在让统治者放心不下,必须除掉后患。 历史上,王世充、窦建德、李密等,哪怕投降了,但是最后没有人能够活命。 秦王李世民玄武门之变那天,也没有放过亲兄弟和他们的家人,把李建成、李元吉的骨肉孩子,也就是他的侄子们,全部杀掉,以绝后患。 皇家无情,但凡与皇权有瓜葛,都是冷酷铁血的! 罗昭云今日能够打算网开一面,不管真心假意,至少表露出这种善意来,让李秀宁心怀感激之情。 当然,李秀宁是真心希望他能放过李家族人,不要赶尽杀绝。 其实在罗昭云的心中,只要武功高强的李玄霸,光环加身的秦王李世民,他们不在世了,罗昭云对李阀已经没有多少忌惮了,其它人无法构成大威胁。 那李渊已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李唐覆亡,霸业破灭,雄心壮志快被磨光,回京后在被半软禁起来,还能有多大作为? 至于李建成、李元吉,一个才能相对平庸,一个根本就不成才,所以,他才会这样放过性命,博取仁厚之名。 只要宽待了李唐,这对于难免的萧梁、杜伏威等势力,都是一种威慑和引导。 “你能明白就好,接下来,不会困你出此门了,宫苑一些可去范围,你可以走一走,散散心,临行前,朕与皇后,会给你送行的。” “谢陛下!”李秀宁眸光闪亮,看着罗昭云,带着几分敬意和感激。 罗昭云淡淡一笑,转身走出了宫苑,不便多逗留了。 李秀宁送到殿门口,看着那伟岸的身影离开,有些迷茫和萧索。 她在这里住了一年多,渐渐有些熟悉,虽然无聊,却也能够安静下来。 外面的世界,已经趋于稳定,她铁娘子的手腕和才能,没有施展之地,要归于平凡的生活了。 “父亲、长兄、四弟,都还活着,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希望能够从此平安地活下去。”李秀宁心中其实还有一层担忧,生怕陛下秋后算账,等天下稳定下来后,留着这些投降的诸侯没用了,再下黑手。所以,李秀宁也在考虑,如何能够一直保住自己的家人。 第九百三十二章 捷报 兵部尚书来护儿今日前来宫城上早朝,以他的习惯,一般都是入皇城内的兵部办公官署院子转悠一下,看看最近有什么要紧的事。 刘禹辰定下的朝会,三天一次,而且并不像电视剧演的那样,要求天未亮就上朝,而是改在辰时。议论内容,则主要是三日内各地的奏折,三省六部九卿寺,以及御史台、枢密院等,有哪些紧急的事,悬而未决,需要讨论。 其实这是一个形式,往往以公布、宣布为主,毕竟人多口杂,各说各的理儿,加上扯皮的,人与多往往很难把事情决断好。 所以刘禹辰平时研究国家军机要事,都将一些重要大臣请入御书房内,类似明朝的内阁存在,一撮肱骨之臣,小范围的讨论,枢密院、政事堂的几位长官,都挂了同平章事的官衔,参与一些军国大事研讨。 “今天有什么要紧的军情事务吗?南面、北面的战事,是否有情报送回?”来护儿询问一名兵部的员外郎。 员外郎赵阔拱手道:“回尚书大人,突厥的兵马已经进入朔方郡,以他们的行军速度,再有六七日就能进入上郡,到伏击圈内了。” “恩,这件事本官已知晓,陛下也清楚,还没有其它消息,比如萧梁,还有晋阳......”他的话未落,就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 “尚书大人,有紧急文牒从晋阳传来。”一位门口衙役带着文牒,呈递过去。 来护儿拿过来一看,眼珠子瞪得老大,先后扫了两遍,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大捷,这是晋阳大捷,李唐完蛋了。”来护儿在这里一喊,兵部侍郎诸遂良正好走入官署大门,得知事情原委,也跟着拍手大笑。 “真是天佑我的大华朝,尚书大人,咱们要赶快入宫,向陛下报捷,向文武百官报捷,毕竟这是我们兵部的荣耀。” 来护儿捋须点头,寻常他一个尚书,要经常看着户部尚书的脸色,为何?因为需要大量的粮草、军饷等,需要户部调度,各地都有战线,所以粮草供给让来护儿操碎了心,如今晋阳城被拿下了,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它娘的,看谁敢再给老子脸色看? “走,进宫,速速早去,让三省六部九卿的人,知道咱们兵部立大功了。” 来护儿和诸遂良快步出了兵部官署司衙,走上皇城主干路,直接朝着宫城的昭阳门走去。 与此同时,枢密院的陈祾已经接到从晋阳传来的情报,毕竟兵部、枢密院都有各自渠道,虽然都跟调兵、国防有关系,但是职责却各有不同。 兵部只处理国家军队的日常事务,军队费用的调拨,人员的安置,兵员的征召等,也处理一些战争计划的制定。 枢密院则是军队的最高指挥机构,军队的调防,战争的动员,战争的指挥等都是枢密院的职责,同时也领导兵部的工作,所以,徐世绩在晋阳前线,写了不同的奏折,分别呈递给两个官署衙门的长官。 “大捷啊,晋阳终于破城了,这个徐世绩,有些能力,刚开春不久,就攻入晋阳城,迫使李唐投降了!”陈祾感慨几句后,觉得应该立即入宫,禀奏大捷,否则,报头功可能被兵部的人都抢走了。 陈祾迅速冲出了枢密院,也朝着宫廷一路小跑疾走。 由于辰时在上朝,眼下才过卯时,阳光初照下来,春风和煦,杨柳轻轻摇曳,漫天白絮在纷飞。 兵部尚书来护儿、侍郎褚遂良,快步走赶来,先一步来到了宫城外的金水桥。 此时已经有早来的官员,慢慢徐徐,一边散步一边走向宫城,途中遇到了来护儿。 “来尚书,你为何走路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 来护儿抬眼一看,是左仆射温博彦,后者资历很深,学富五车,在幽州一带,曾经辅佐了罗艺,也教授了罗昭云知识,所以,有半个太师资格,根脚儿正,在朝中,大部分臣子都对他非常礼敬。 “仆射大人,大捷啊!”来护儿爽朗大笑一声,走上前去一拱手,笑着道:“从太原郡传来大捷的消息,晋阳城破,李唐投降,北方割据势力,全部解除,雁门关内,河东之地,全都是我们大华的了。” 温博彦闻言之后,也高兴起来,这个李唐是个难啃的骨头,朝廷做好的跟它死磕的准备,原本计划两年内拿下,就算快的了,想不到开春不久,就大捷了。 “真的是好消息,赶快入宫,向陛下报喜!”温博彦。 他们还不知道,其实大华陛下有青影卫耳目,早就得知了消息,比送往兵部、枢密院的快马报捷,要快了三日。 “对对,一起入宫。”来护儿刚说完,远处陈祾带着几名官员飞奔而来,这也是他途中遇到的,得知了大捷消息,要尽快入宫,向陛下禀告。 他们参与得越早,没准陛下一高兴,给他们一些见面赏赐,或是给一些特殊照顾。毕竟人在喜事的时候,容易施恩,出手大方,都想借借喜气,都是为官之道中的技巧。 “陈大人他们也来了。”诸遂良道。 “肯定也知道捷报的消息了。”来护儿有点懊恼。 温博彦甩着袖子一笑:“那就一同前往吧,消息既然到了兵部,那枢密院肯定也就接到了,你们想吃独食,可不容易。” 来护儿和诸遂良尴尬地笑了笑,等着陈祾等人来到,一起涌入了宫城的勤政大殿。 第九百三十三章 朝议 来护儿、陈祾、诸遂良、温博彦等人带着捷报进入了宫城大殿前,知道这个时辰,陛下还没有临朝,所以没有进入大殿,而是沿着殿前汉白玉石铺砌的路,绕过大殿,来到后宫墙门处。 通过这道大门,里面就是陛下的寝宫,以及后宫居所了,外官不得召见,是不能进入的。 “诸位大人,早朝时间未到,你们来此,有何贵干?”一位执勤的大内统领,拦住了这些重臣。 “在下兵部尚书来护儿,这是枢密院副使陈祾,我等拿到晋阳捷报,要立即面见陛下,向陛下禀告,还请这位统领进去通传一声。” 大内统领一身甲胄,威武凛然,目光扫过这些人,像来护儿、陈祾等人,他倒是认识,以前当班,也见过这些大臣进入宫内面圣,都是陛下信得过的大臣,所以,他也不敢多刁难,抱拳道:“诸位大人稍候,林某这就去禀告陛下。” “林统领请!” 林庆拱手之后,转身进入宫内禀告,没有陛下口谕,谁也不能放外臣入宫。 此时的罗昭云正在长孙皇后宫内,由皇后亲手为他穿戴龙袍,得到大内统领林庆的通传诸位大臣的请奏,对着长孙笑道:“从晋阳传来的捷报到了,今日上朝,估计要热闹了。” “陛下的功绩越来越大,他们忠君之心,也势必更牢靠。”长孙皇后温柔轻笑。 罗昭云点了点头,想到一事,说道:“软禁了李家的秀宁姑娘一年多,朕已经答应赦免了她及其家人性命和自由,这些日子,你抽空见一见她,安抚一下。” “要收入宫内吗?”长孙莞尔笑问一句。 罗昭云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她两位哥哥、一位未婚夫,都因我而死,国破家亡,看到她,多少还是有些亏欠,放任其自由,到时候让她出宫去吧,一切随缘。” “明白了。” “另外,朕打算明日便带军北上,御驾亲征了,那个窦妃,也常走动下,让她融入进来,别生份了。” 长孙皇后温柔道:“陛下尽管安心出征,宫内的事,妾身会处理妥当的。” “恩,有你打理,朕也安心。”罗昭云点头,穿戴完毕,走出凤鸾宫,前往两仪门,出了宫门,就能在长墙甬道那里,看到前殿宫门处,站着一排大臣正翘首以盼。 当罗昭云走近,一排大臣拱手跪拜,高呼:“参见陛下,大喜降临。” “何来大喜?”罗昭云淡淡一笑,询问道。 “回禀陛下,晋阳城破,李唐覆亡,此乃大捷!”来护儿大声喊出来,宣泄心中积累的郁闷之气。 “天佑我大华朝,黄河以北,全部一统,李渊投降,已被收押!”陈祾也感到胸中很爽快。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诸遂良、温博彦等人也跟着附和。 罗昭云虽然早就知晓消息,但是,暂时不宜表露出来,否则帝王有特殊组织,无法曝光,这对于群臣而言,是一种极大威胁和震慑,非正规手段,不能展现于人前。 “哦,是吗,那太好了,夺取晋阳,李唐覆灭,徐世绩首功,前线大小将领皆有功劳,按报上来的功劳簿,论功行赏。此外,兵部、枢密院都有功,尔等第一时间赶来奏报大捷,朕甚是欣慰,统统有赏。”罗昭云装作刚知晓的样子,有条不紊地进行褒奖。 “谢陛下。”所有人脸上露出喜色,觉得不虚此行。 “朝会快开始了,诸位卿家暂且回到大殿内,朕整理一下君容仪表,便会登朝了。” “臣等告退。”来护儿等人识趣退开,捷报已经奏过,得到了君王的褒奖,是时候回到大殿内,把消息公布出来,该炫耀的炫耀,该打脸的打脸了。 “高士廉那老混蛋,来了没有?”来护儿嘴里嘀咕着,刚走到勤政殿门口,就看到户部尚书高士廉站在了殿内前列,跟吏部、礼部几位尚书大人在谈笑。 来护儿大步流星走过去,疾步来到了三位尚书面前。 “哎呦,这不是来大人吗,走得这么匆忙,不会又是哪里烽火告急,哪里军饷缺粮了吧,告诉你,我户部真的紧缺,前朝遗留的几个粮仓,看似很多,但投入南北战争,还要救济各地灾民,僧多粥少,可不能轻易许之了。”高士廉带着几分蔑笑,故意挤兑。 “高士廉,告诉你,今天我来护儿还真不稀罕那粮草了,北方用不到了,晋阳已经被我兵部前线将军,提前攻克晋阳,李唐灭亡了,搜集金银珠宝、粮草战马无数,清点入库,准备运回长安城,这等大功,如此多的战利品,都是我兵部将领缴获,姓高的,听好了,这些战利品入了国库,给我兵部好好保管,日后我们需要军饷,可不能拿不出来。” 高士廉愣住了,咀嚼过话意,吃惊道:“晋阳告破,李唐覆亡了,那李渊父子呢?” “死的死,降的降,李渊最后打开宫城乞降了。” 周围的大臣听到这个消息,全都是一呆,然后议论纷纷,甚至沸腾起来。 “天佑大华!” “李唐覆灭,北方全部一统了。” “中原的半壁江山尽归大华版图了。” 在殿内的文臣武将都在热议,情绪激动,对大华统一天下的希望,感觉更近了。 过了片刻,群臣到齐,早朝时间也到了。 “陛下驾到,百官恭迎。” “吾皇万岁万万岁!”群臣高呼跪拜迎接。 罗昭云坐在黄金龙椅之上,让大臣们免礼平身。 “诸位卿家,想必刚才也都得知前线将士攻克晋阳,李唐覆灭的捷报了,徐世绩立了头功,其它将领,由兵部整理,论功行赏,该升职提俸,都不必吝啬,不能让前线将士们寒心。”罗昭云开门见山说出来。 “谢陛下!”来护儿站出来谢恩。 “李渊受降,三子被俘,二子在突围中阵亡,还有宫内一些嫔妃、新增儿女均被擒获,如何处理这些人,不知诸位卿家有何看法?” “陛下,曾以为,这李唐负隅顽抗,血拼晋阳,致使城内百姓,十不存三,实在可恶,当诛杀以敬河东百姓。” “臣附议。” “臣以为,李渊受降,归顺大华,不能杀戮降者,如此有负陛下仁义之名,尤其是南方未统,当留下李渊及家眷,在长安养老,授予虚衔爵位,感化南方叛军,早做投城出降。 “有道理,臣附议礼部辛大人之言。” “臣觉得长孙大人所言有道理,李渊不能杀,但也不能重用,可软禁在京城内......” 大臣们观点不一,各抒己见,但是有人在揣摩圣意,越来越接近罗昭云的决策了。 第九百三十四章 风云将起 长安城。 皇宫朝堂之上,不少大臣围绕李唐投降,如何处置李渊父子和晋阳降臣的事,展开了交锋。 有的人与李阀有恩怨,或是在李唐成立时候,对长安城内,站在罗昭云派系的家族进行了打压,抄家杀人,没收财产等,这些人如今做官了,肯定要为亲朋好友报仇,所以支持斩杀李唐父子和降臣。 也有昔日与李阀的人关系不错,就提议重新启用降臣,破格提拔使用,如李阀、窦阀的中年官员,青年才俊等。 中间派系的一些大臣,则认为使用李唐父子和降臣,大为不妥,但是直接判重罪、杀戮也不妥,可以押解入京,软禁起来,美名曰颐养天年,固定在一个里坊内,待天下平定之前,不可以踏出那个里坊。 这样既能防止李唐父子和降臣再次叛乱,弄出风波,也能给对敌对的诸侯枭雄们,一个定心丸,至少投降之后,不会害命,能够保住性命,越早投诚,还能得到重用。 最后,罗昭云等大臣们争论差不多后,说出了自己的决策,基本跟第三种吻合,不杀李唐父子,还赐出侯爵,名为唐晋侯,可以世袭给后代,袭地在关中一个县邑,暂时中原未评定之前,先在长安城一个里坊内安置下来,没有诏令,不得离开京城。 罗昭云这样安排,算是一种折中,符合情理,让不同利益团体和小派系都能接受下来。 “陛下圣明!” 既然做陛下的决策,金口一开,已成定局,所以群臣附议,高声呼捧圣明。 “除了晋阳大捷之外,兵部可还有其它消息要奏?” 户部尚书来护儿灵机一动,猜到陛下这样问,十有七八与突厥进犯,陛下要出征有关了,当下站出来,双手交叉于胸前,施礼道:“启奏陛下,突厥大军已经进入朔方郡,先锋军已经冲入延安郡,朝廷主力军出兵日子已近,请陛下定夺。” 罗昭云点头,这件事之前已在殿内讨论过,由自己御驾亲征,来护儿为副帅,裴仁基、裴元庆父子为主要将领,出征迎战突厥。 而秦琼、程咬金、罗士信等猛将,已经早派出去,带兵在上郡不同位置,安置了伏兵,等待袭击突厥主力大军。 “朕已经做好准备,军饷粮草,兵戈甲胄,户部准备如何?” 高士廉不敢怠慢,站出来拱手道:“回陛下,粮草三十万石,牛羊牲畜一万头,细盐、白酒、衣甲均已集合完毕,只等大军出征携带。” “甚好,户部做的妥当,目前人马、后勤保证都已准备妥当,突厥来犯,迫在眉睫,明日朕便御驾亲征!” “祝陛下凯旋归来,大破突厥!”群臣高呼,情绪高涨。 罗昭云微微一笑,感受到这种众志成城的斗志和民心所向,李唐一灭,对大华的士气提升得到了巨大的提升,接下来,只要击溃突厥大军,斩杀始毕可汗,使得突厥得到重创,草原势力孱弱,分崩离析,对大华统一南方,安定天下,休养生息,都将有很大好处。 退朝之后,罗昭云又留下了来护儿、褚遂良、诸遂良、裴仁基父子等人,移驾御书房,讨论明日点兵祭旗的步骤。 毕竟兵事,乃国之大事,牵一发动全身,历史书国力的崩溃,往往都是在重大战争上的失败、崩溃引发的,主要兵力一旦没了,短期内,可不是随便再找一些壮丁就能补充上的,正规军的重要性越来越凸显了。 出兵之前,率先要歃血祭旗,祭天祈福,点将壮威,有一个隆重的仪式,然后选良辰再出征。 这一次为了引起突厥的注意,所以,罗昭云会把明日的出征祭旗仪式,做的隆重,在长安城内,肯定也有草原的细作,或番邦的商人中,夹杂有奸细,突厥密探耳目,给他们看到大华军队的出征时间和规模,误导对手。 至于伏兵问题,只有极其少数的大臣知晓,在朝堂大殿上,面对文武百官,这个消息一直是保密的,没有多少大臣知晓,以免被突厥的细作通过贿赂朝中官员而得到,会破坏整个布局。 倘若没有秦琼、罗士信等各路伏兵,光靠这些禁军、京城护卫军、关中招募的新军,接近八万人马,号称十五万,正面很难能抵挡住突厥的二十万精锐大军。 “陛下,明日祭旗、点将流程,校场台子也已经搭好,负责检阅的队伍,都安排了精锐部队,各方面皆已妥当,需要文武百官和长安百姓出城观摩吗?” 罗昭云点头道:“是的,今日下午,加强宣传,鼓励长安百姓,出城给大军送行,仪式越隆重越好!” “遵命!”枢密院副使陈绫、兵部侍郎诸遂良,以及礼部尚书、太常卿等,也都拱手应承下来。 罗昭云表情严肃道:“诸位卿家,我军骑兵两万,步兵六万,按常规行军速度,应该在五日后抵达上郡,也就是我们设定的作战区域。然后会跟突厥先锋军,就是一番正面厮杀。只有把那支先锋军给灭掉,打了突厥锋利的爪牙,压住突厥锐气,我军主力部队才能与伏兵配合,切断突厥大军成三段,然后进行围剿战。” “倘若第一仗输的是我们,很可能八万主力,都要被对方几万先锋铁骑给冲垮,到时候,哪怕有各路伏兵偷袭,也无法对二十多万突厥虎狼之师造成大的撕裂。故而,第一战,至关重要,裴将军,你们父子一定要拿下首战!” 裴仁基、裴元庆热血涌动,感受到了重任在肩,抱拳朗声道:“遵命,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九百三十五章 夜宴群妃聚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突厥入侵,铁骑开路,不对周边城池进行骚扰,而是直捣黄龙,冲着长安城而来。 在中原的兵法上讲,这叫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但是,突厥人却并不这么想,因为草原民族拥有快速的战马,又不需要粮草线的补给,进入中原腹地,横冲直撞,中原步兵想要围剿、追击太难了。 突厥骑兵每个人只带十几天的粮食,途中会有打草谷的散骑队伍,冲入乡镇、村里抢夺粮食,烧杀掠夺,补给粮草所需,由于行动快,一去一回,并不费事,这种手段成为草原军队惯用手法。 所以,罗昭云针对突厥骑兵的特点,设定了伏击范围,就是在上郡三川一带,作为正面抗击的地点,因为那里除了是延安郡、弘化郡进入上郡的必经路线,道路好走,而外围都是崇山峻岭。 再向西南、东北两侧扩开,有两条河流阻断,分别是洛水、华池水,两条大河,一旦突厥队伍进入这里,遇到伏击和阻截,想要向其它地方突围,最后也是徒劳,会被河水阻断,只能沿着回路折返。 罗昭云与肱骨心腹大臣们,反复分析、部署,终于到了要行动收网的时候。 来护儿、陈绫等人离开皇宫,回各自衙署去安排工作了。 罗昭云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整日的操劳,治国理政,武艺都有些落下,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甚至有退后的迹象。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作为马背上打天下的皇帝,前期依仗的是个人勇猛,但越往后,便需要运筹帷幄,治国安邦,更多是制定方案,总管全局,而不是再冲锋陷阵了。 所以,罗昭云回到宫内之后,还是要每天批阅奏折,抽空看一些大华的律令格条,典章制度,听翰林院学士讲解前几朝的兴衰、儒学经学的传承等,融入这个时代历史细节和思维,才能真正融入进来。 他许多现代的思想,是不能直接使用的,需要跟这个时代的风俗文化,历史沉淀,生产关系等,相融合才可以,步调太大容易出问题,超出了文武百官的接受能力,也容易成为孤君,适得其反。 治国,最关键就是用人,善断,开明,能把得力大臣用好,各职能部门运转有序,朝廷这个大机构才能稳定下来,天下百姓才能正常的耕作、生活。 夜幕降临。 天穹上满空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的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空,璀璨闪光。 皇宫内已经掌灯,一排排、一串串的红烛灯笼,挂在许多巍峨高耸的长廊、雕梁画栋的屋檐、重檐塔状的柱杆之上,照得宫城灯火通明。 庭院深邃,瓦砖精美,富丽堂皇的宫殿内,罗昭云与一众爱妃团聚用膳。 长孙皇后、杨皇后、薛芷箐、高雨霏、萧依依、宁沐荷、慕容紫嫣聚集在大圆桌上,此外,还有一个窦红线,她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宫廷全家宴。 与窦红线一同入宫的那两位采女,刚提到淑人,正六品的级别,而窦红线一直被陛下宠幸,去她宫内的次数多,似乎得到的满足也大,所以,一路提拔,短短一个月内,已经从采女提到了美人之上,接近从三品,马上要封婕妤了。 这种嫔妃大聚会,罗昭云看着以一个个容光焕发,花枝招展,美轮美奂的皇后、嫔妃们,顿时感到做帝王的好处。 八位蕙质兰心的年轻女子,倾城绝色之姿,穿戴各异,珠光宝气的头钗闪烁光芒,绫罗绸缎的宫廷长裙,显得雍容华贵。 除非这八位嫔妃之外,她们身后都有贴身侍女站立,在旁边伺候着,大多俏丽清秀,身段可人,外围还有年轻的宫女、宫娥、内侍太监在侍奉,随时听候差遣、召唤。 这既是皇室的气派,虽然罗昭云有点痛恨万恶的旧社会,奢侈之风,但这是时代的产物,民智在这个水准,接受封建王朝的等级制度,都觉得理所当然,罗昭云也只能顺从。只不过,把档次降下来一些,不推崇奢侈、享乐之风,对一些繁杂礼仪、场面等,都讲究一切从简,大华风气已经比前朝大隋好上许多。 宴会开始,罗昭云率先举杯,与诸妃同饮。 “在做的东、西皇后,还有几位嫔妃们,今日难得相聚,能喝酒的可以饮酒,有孕在身的以茶代酒,我们庆祝今日得之不易的团圆。朕希望你们在宫内生活,能够相亲相爱,和谐共处,开心、平安地生活下去。”罗昭云开场说了一些大白话,这也是他肺腑之语,诚挚希望宫内和谐,不像后世《甄嬛传》等宫斗剧演绎的那样血腥、残酷。 长孙无蓉、杨采玉、萧依依、高雨霏等女子,跟罗昭云都有许多的经历,能够走在非常不容易,有的相识已久快十年,有坎坷,有离别,有担忧之念,有相思之苦,如今在宫内生活,虽然憋闷了一些,但至少能够经常看到心爱的男人,他哪怕做了帝王,但还是那个不忘初心的男子,令诸女感到欣慰、感动。 慕容紫嫣第一次与这他么多妻子同桌,开始略显生疏、拘谨一些,好在长孙皇后等人,和颜悦色,对她并不排外,而且多有关心之语,加上宴会的轻松和谐气氛,倒是让她很快融入进来。 可能唯一有心结的人,就是窦红线了,她当初入宫,顶底了真正采女的名字,是进宫行刺来的,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身子还搭进来,成了他的女人,别提多郁闷了。 但是,入宫了一两个月内,罗昭云对她呵护有加,非常宠幸,留宿了多晚,给她身体和心灵的冲击很大,渐渐地,别说要行刺下不了手的问题,连出宫的勇气都没有了,似乎有些舍不得他,一时割舍不下这段别扭的感情。 可窦红线又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是伪造的,事后肯定会调查出来,到时候就是欺君之罪,而且,自己欺骗了他,有欺君之罪,今后该如何收场呢? 所以八位女子用膳,只有窦红线有些心不在焉。 “明日陛下要御驾亲征,北上抗击突厥,让我等一起恭祝陛下,旗开得胜,大破突厥,早日凯旋归来!”长孙皇后嫣然一笑,率先举杯提议,这种场合,由她这个皇后身份带头,是比较合适的,其它妃子提出,便有些僭越了。 “祝陛下!”其它妃子们一起举杯,一个个笑盈盈的倾城美颜,酒不醉人人自醉,罗昭云笑纳,与诸女饮酒畅谈,算是出征前的一场家宴践行酒了。 第九百三十六章 祭旗出征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春季多雨,昨晚后半夜,有雨水骤降,雨打杨柳叶,湖里初荷绽放,露出尖尖角。 清晨,长安城各里坊门、城门开启的非常早,在五更天就打开,便于城内百姓出城,去观摩陛下出征点兵的场面。 各坊里正小吏昨日已经做了通知,号召百姓出城送军,陛下御驾亲征乃军国大事,会影响到长安城的稳定,大华的安慰,所以,不得不重视。 到了卯时,城外临时搭建的演兵校场上,已经三军在集结,锵锵锵一阵响动,气势雄浑。 放眼望去,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皆盔甲铮亮,铁甲铮铮,枪锋如林,寒光闪烁。 列队时候的步伐和兵器,仿佛颗颗重木,撞击着地面,甲胄铿锵,声势浩大无比。 这个校场无法容纳八万兵马同时出现,所以,只挑选了两万精锐,过来展示,接受检阅,把最强的军容和气势,展现给长安城的百姓和番邦使节、商旅等。 校场的正北面,提前筑起了一座高五丈、长宽各约十丈的巨大点将台,一根根巨大的圆木为柱撑起台面,在点将台上,龙旗飞舞,旌旗飘扬。 在点将台左右两侧,呈弧形矗立着两排有一米多高地牛皮鼓,敲动起来,咚咚咚声音震天彻地。 正前方树立着数十个木桩,绑着无数的牛祟,专做祭旗之用,牛头用于祭天。 耕牛虽然价值很大,平时收到保护,但是与出征祭天的仪式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牵扯到国战,太过重要,所以宰杀几十头牛还是不在话下。 时辰即将来到,外面的围观群众已经突破了十万人,远远观望,人山人海。 罗昭云在群臣和武将的簇拥下,登临点将台,不论是三军将士,还是外围百姓,全都呼啦啦跪下,叩见陛下。 “吉时已到,请陛下训示!”礼部尚书向大华皇帝禀告。 罗昭云点点头,神色肃穆,迈前几步,站在点将台前沿,身穿黄金甲,披着绣着五爪金龙的金色披风,威风凛凛。 “将士们,此次突厥入侵,直奔长安,来势汹汹,事关我大华生死存亡,百姓安危,朕决定御驾亲征,北上抗击突厥,保卫家国!”罗昭云开场做动员。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将士与百姓高呼起来。 罗昭云等了须臾,伸手虚按,继续朗声道:“突厥乃是匈奴后裔,自古以来窥视中原,入侵不断,拔城掠地,烧杀抢夺,中原的分崩离析,与突厥人不无关系,今朝尔等将士,跟随朕出征,定要挫败突厥锐气,扬我大华雄风,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喝饮突厥血,犯我大华者,虽远必诛!” “虽远必诛!虽远必诛——” 两万精锐士兵,以及外围十万民众,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海洋,个个都是脸膛通红,手中刀枪高高举起,或是握拳挥手,齐齐呐喊起来。 那浓厚的阳刚血气,瞬间就凝聚一股强烈的力量场,席卷整个方圆几里空间,战意凛然。 罗昭云的一番话,热血激昂,开场白点燃了现场气氛,把众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 此时,罗昭云朝着来护儿微一点头,后者会意,大步上前,一身甲胄,老而弥坚,半白胡须显得苍凉悲壮,他大眼四方一扫,大声喝道:“誓破突厥,护我大华,将士听令,击鼓,祭旗——” “击鼓,祭旗——” 号令被传令官一个个传开,自北向南,唱响的声音络绎不绝。 “咚——咚——” 沉闷而又巨大的鼓声,再次响彻起来,惊天动地。 “祭旗,斩牛首!” 五十名壮士手持厚陌刀,看准那祭台上绑着的牛祟牲口,手起剑落,动作整齐地就像一片凛冽的寒光,五十头牲畜的牛头便被同时砍落,血迹洒满校场,洒在旌旗上面,完成了血祭。 这就是古代出征点将,激发男儿血性,远赴边塞,保家卫国,很可能马革裹尸,葬身沙场,却无怨无悔。 祭旗的程序走完,来护儿请示陛下之后,开始下令大军开拔,出征北上。 战鼓继续擂动,号角吹起,沉重响亮,敲击交响在所有人的心头。 裴仁基、裴元庆父子,是这次先锋军的指挥将,首当其冲,翻身跃上马背,手中长枪猛地向前挥舞:“儿郎们,出发——” 马蹄声响起,五千铁骑率先出动,声威浩荡。 罗昭云目光看了在队伍后方,后宫的女眷方位,微微点头,然后收起柔情,披甲下了点将台,登上自己的御驾白马,在御林军的护卫下,随军出发。 这些士兵中,不少是关中人,也有长安城内的兵户子弟,他们的亲人都在送行,热泪盈眶,充满了担忧。 长孙皇后、萧依依、薛志箐等皇后、嫔妃们,聚在一起,也都期盼着,陛下能够大破突厥,早日凯旋归来。 大军离开长安城外,一路想着西北进发,高高的旌旗,迎风飘展,队伍一字排开,很快在数里外,与另外六万大军衔接,向北推进。 大华与突厥之战,即将拉开大幕了。 第九百三十七章 挥师北上 八万大华军队,浩浩荡荡行军北上,旌旗飘展,兵甲锵锵,十分雄壮威武。 罗昭云带兵已经家常便饭一般,井然有序,八万人分成了六军,先锋军两万精锐骑兵由裴仁基父子率领在前开拔,然后是左军、右军、中军、后军、辎重军,除了中军有两万人马外,其余四军各是一万人马。 每一路军马再细分,会设置七军营,每军营的长官又可称为‘总管’,除主营外,分别是左、右虞侯各一军,左右厢军各二军,共七军营组成一支左军,以此类推,相当繁琐。 但正是这样严密的军旅制度,才能使得庞大的军队机构,运转如常,每一个小兵,都能找到自己的直属上司、伙班。 后方辎重队伍有一万人马,负责看护粮草队伍,真正赶车送粮的,是征用的民役差夫。 要知道古代战争,讲究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前线打仗需要的粮草动辄天文数字,在隋代时候实行府兵制,会自带粮食,但那只是月余的口粮,基本会在途中就消耗一半了,到了前线,已经剩不下多少。 大华立国之后,由于战乱未息,加上均田制的瓦解,府兵制度也没有推行,军队变成了招募制,推行军队职业化,所以粮草由国家来承担,兵部调兵,户部筹粮,进行了分工。 如果按照一个士兵每日一斤米,那么八万大军,每日消耗就是八万斤,约七百石,一个月下来就是两万一千石的粮米,再加上先前派出去的那几路兵马,可能粮草补给需要更多。 关中粮草储备并没有那多,所以,大军第一批辎重队,只携带了半个月的粮草,希望能在半个月内结束战斗,痛击突厥兵马。一旦战争持久,那粮草的消耗可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这些服劳役的差夫,人数很多,都是从京城周边的关中各县抽调过来的,按照大华推行新的租庸调制,每丁每年要向国家交纳粟二石,称做租;交纳绢二丈、绵三两或布二丈五尺、麻三斤,称做调;服徭役二十天,闰年加二日,是为正役。 反正打仗时候,不需要他们上,只负责后方的赶车运粮,劳役差夫倒是并没有什么紧张感,加上陛下御驾亲征,都觉得肯定能大破突厥,能够跟随此行,反而神色兴奋,觉得回去有吹嘘的本钱了。 行军一日后,进行安营扎寨。 罗昭云站在一处高地,看着营盘排列,十里灯火通明,不时有骑兵队轰然而出,那是斥候营的巡卫队,出去巡视方圆十里甚至更远的距离,排查敌军斥候细作、突袭队伍等。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当年是十四五岁,远离幽州,独自去参军,加入斥候营,做巡骑卫的经历。 “真快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从当初的一个斥候巡卫,到今日的黄袍加身,成为立国皇帝了。” 罗昭云怅然叹息,感慨人生的境遇,当初自己穿越回来,成为幽州罗家庶子,朝不保夕,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今朝的辉煌。 如今半壁江山已收入囊中,西北疆域,也在大华管控下,只要击败了突厥,击杀始毕可汗,接下来,就可以全心对准南方,萧梁、杜伏威、辅公拓等队伍了。 南北统一之后,休养生息,加强国防,训练精兵,对吐蕃、辽东,还有战事可打。 而且,罗昭云在历史读研时候,记得大唐开国之后,经历了几次旱灾,蝗灾,关中好几年颗粒不收,饿死了数百万,甚至千万人,他要提前防备,发展农业与商业,让百姓家里有多余的口粮,不至于饿殍枕藉。 “陛下,臣要去巡营了,可有其它指示?”来护儿走过来,穿着一身明光将军铠,头戴兜鏖,披挂着护项、护肩、披膊,内穿褥袍,前胸外嵌两片明光甲,铮光发亮,老当益壮。 他虽然是副帅,非大军主帅,但陛下万金之躯,肯定不能亲自去巡营,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他了。 夜晚巡视军营,对营盘布局、壕沟、木桩、士兵武器进行抽查,对各营总管、营主等,也会抽检,十分严格,确保队伍的警惕性。 罗昭云哑然失笑道:“来将军半辈子都混在军旅之中,比朕都要熟悉,没有其它交代,按照常规巡营程序即可,朕信得过你。” 当年罗昭云还是小卒的时候,来护儿就是大隋的虎贲猛将了,也是杨素麾下的得力干将。 来护儿闻言也笑了起来,拱手道:“谢陛下信任。” “去吧!”罗昭云点头。 “臣领命!”来护儿一抱拳,转身离开,身后跟着亲卫,簇拥下了山坡,巡营去了。 黄门侍郎萧瑀走上前道:“陛下,入黑了,回营中歇息吧。” 他其实是担心天色一黑,万一有突厥的斥候、奸细、杀手靠近,抹黑行刺;或是暗中放冷箭,比较危险,毕竟夜幕降临,视线受到影响,在外面走动还是不安全的。 罗昭云颔首,他也打算回到账内,根据一些今日最新情报,再研究一番战略和地图位置,推演时间节点和阵法等,确保大战万无一失。 第九百三十八章 突厥谷蠡王 延安郡,洛水北岸三十里处。 三万突厥骑兵在奔腾推进,队形整齐,犹如长龙一般,骏马嘶腾,仰天长鸣,无数大旗迎风招展。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万马奔腾,场面宏大,马蹄声震天动地。 作为先锋军,这支突厥先锋马不停蹄,带着双匹马轮番更换坐骑,保持一个极快速度,作为尖刀一般,要迅速撕开大华军沿途防线,插入心脏位置去。 面对这种铁骑冲锋,个人的勇武,无论如何,也难与大军抗衡! 这时候,有几只散骑从侧面的山坳上冲下来,一边策骑狂奔,一边喊着突厥语,是派出去的斥候,回来禀告情报了。 带队的先锋大将,是突厥右谷蠡王,火拔史冲,是突厥几大王族之一,三十五六岁,身体健壮,眼眶很深,眼底有一层蓝色,如同鹰牟犀利深沉,鼻梁很高,显得桀骜不驯。 坐在九尺高的汗血宝马上,,头戴铁圆装头盔,生披锁子甲,由于身份尊贵,在胸前穿金叶、银叶的护甲,浑身甲胄闪烁寒光。 “谷蠡王,有斥候打探来了重要消息。” “放缓行军速度,喊他们几个过来。”火拔史冲一挥手,让队伍放缓,他打算听一听情报,再做下步决定。 几名斥候策骑过来,由于队伍还在前行,所以都没有下马,而是在马背上拱手,一名斥候什长开口道:“谷蠡王,我们发现了前面三十里,是洛水,过了洛水,南下二百里,就是上郡了。” 火拔史冲嗯了一声,有所思道:“上郡挨着京兆郡,进入了上郡,我们就可以在这里烧杀掠夺一番,储备一些粮草,等待后面的大军聚集,然后进入京兆郡,直逼大华的长安城。” 斥候什长继续反馈道:“另外,我们得到了派往长安城的细作反馈情报,大华的皇帝,御驾亲征,带着大军十多万人,北上要来阻击我们,他们的先锋军,抵达了宜君城外,已经接近京兆郡与上郡的边缘了,后面的步兵行动较慢,到了华原城一带。” 谷蠡王转向身旁一位随行谋士,铁勒人,在草原上素有一些智谋名气,对于行军扎营、细节算账等等,都是由他来辅佐谷蠡王,否则,光凭一个没读过书,并不识字的草原王侯,带兵冲锋还可以,具体公务细节等,他就不行了。 军师瀚良温在旁边说道:“谷蠡王,按照两军骑兵的行军速度,还有地图上的距离,两军先锋,很可能在华池水北岸,洛交城西的位置相遇。大华的先锋军也是骑兵,他们有多少人?” “回军师,有两万人马。”斥候什长回答。 “我们有三万,而且中原的骑兵,如何能够比得上我草原骑兵凶悍?”谷蠡王大笑起来,对大华的先锋骑兵,不以为意,甚至希望早点相遇。 “只不过,沿途没有发现多少大华军队阻截,倒是有些意外,只见烽火台不断烧起,但是沿途附近的守军,却没有出来阻击的。”军师瀚良温有些怀疑。 谷蠡王火拔史冲忍不住讥笑道:“这有什么,大华多是步兵,战马少,善于守城,坚壁不出,屯守在城内,即便看到了我们的骑兵队伍,三万精锐,六万战马的规模,城内那几千地方戍卒,怎么敢出来,即便出来了,他们追得上咱们吗?” 他的话倒是不无道理,历来草原戎狄骑兵进犯,只要闯入关内,利用骑兵的速度,往往所向无敌,除非去攻城,会以己之短去作战,如果打野战,中原的兵马,很少有胜算。 就是因为胡人骑兵太强,移动速度快,来去如风,难以追击和阻拦。如果让数万铁骑冲锋几万人的步兵阵,一旦撕破口子,那简直就是屠杀了,能够将步兵方阵踩踏成肉泥! 因此中原的一些名将、军事大家、边疆将军,都采用战车、骑兵和步兵相互交叉配合的阵法来对抗胡人,在阵外四周遍设鹿角、蒺藜等障碍物,反把骑兵留在最里面以防万一,作为突袭和逃跑的奇兵,这是中原军队的惯用战法。 十几年前,杨素在玉门关外大破突厥骑兵,放弃了战车阵型,可谓大胆的尝试,只用步兵来对付突厥人,是自两汉魏晋以来,对草原游牧民族作战的第一次,能够打胜,足以使杨素在军事史上留下惊艳一笔了。 “这倒也是!”瀚良温只是有点狐疑,但是并未多想,毕竟中原的传统打法,就是车骑步兵配合作战,守城也是传统,沿途小城池的守军不敢出战,情有可原。 “如果能够在大华主力军到来之前,就先将那两万先锋军吃掉,我们就能够直接面对后面泥腿子方阵了,发挥我们骑兵优势,很可能不用后面可汗的主力军,咱们就能够击败大华皇帝小儿!”火拔史冲豪气十足,忍不住臆想着。 瀚良温急忙劝道:“谷蠡王,不能小觑了大华皇帝,始毕可汗临行前,可是千叮万嘱,再三强调,那大华皇帝诡计多端,善于用谋,带兵打仗几乎没有败绩,他既然带兵前来,我们不可鲁莽,只要吃掉大华先锋军,就不能再前进了,等候可汗率主力军赶到,我们才能继续冲锋!” “别人怕他,本王却不怕那皇帝小儿!” “这是始毕可汗的命令,不得违背,请谷蠡王三思!”瀚良温神色冷峻,在这个上面不做退让,毕竟出发前,始毕可汗跟他反复交代,要看住谷蠡王不得贪功冒进,以免中了大华人的诡计。 那始毕可汗在罗昭云的手上,可是栽过两三次了,所以,既痛恨不服气,但也有了一点心理阴影。 “好吧!”火拔史冲听到是可汗命令,也不敢明着违背,暂时答应下来,心中在想,看看情况再说,如果并不费劲就击败大华两万先锋军,实力损耗不大,前去偷袭大华主力军,也没有什么危险,大不了,袭击一番,掉头就撤,大华步兵都是泥腿子也追不上,何惧之有? 第九百三十九章 运筹帷幄之中 突厥在隋代时期是个混合民族,并非单一种族,起源于西海之东(今咸海),属于白种人和黄白混血种人,是继匈奴、鲜卑、柔然以来又一个重要的游牧民族,实力强悍,对中原造成了很大的威胁。 昔日强大的铁勒、柔然等部落,都先后被突厥击败、吞食,有一种当年匈奴称霸草原的架势,征服大兴安岭到里海之间的广袤土地。 隋朝开皇初年,面对突厥的强大,隋文帝和长孙晟施了反间计,使突厥分裂为东西两部,以阿尔泰山为界分立,西突厥已经逐渐融入了西亚之地,只有东部的突厥,依旧在中原北部的草原上放牧、生活,依附了大隋。 但是大隋末年,始毕可汗觉得羽翼成熟,已经对隋炀帝心存不满,发动了雁门之围,后来中原农民起义爆发,十八路诸侯混战,突厥便更嚣张起来,先后扶持了几个诸侯,不想让中原再次统一。 因为同一的中原政权,如同铁板一块,没有好果子吃,突厥人虽然张狂、凶悍,但是也知道中原王朝一旦强大,发展平稳,不论是财力、国力、人口等,绝对要压过他们草原民族,所以,那时候他们对中原并没有多大优势,相反劣势很多。 各种天灾,如旱灾、雪灾、鼠疫等等,牲畜大量死掉,草原又没有粮食,这些游牧部落的人,只能依靠南下中原,要么用牛羊、皮毛等换取粮食,要么直接去粮食,别无他法。 罗昭云看着地图,听着斥候不断回馈的信息,掌握了突厥先锋军的路线、行军速度等,指着地图上的一点,说道:“战场就定在这里,是突厥先锋军必经之路,地形曾经是洛水分支的一个河床,但是百年前已经干涸,形成碱性沙地,一片荒芜,没有山岭制约,在这里交战,比较开阔。” 来护儿道:“陛下,此次兵部携带了大量黑火药,这里可提前埋下一些火药吧,把这支突厥先锋都给炸上天。” 罗昭云摇头道:“突厥人已经吃过这样的大亏,估计也会长记性了,说不定先派马队蹚雷,或是用火把射出,逐步排除炸药雷区。” “如果是这样,黑火药的作用就会减弱了。” 罗昭云轻笑道:“那倒未必,我们可不用埋炸药包的手段,改成投射,利用车弩强大的射程,捆绑黑火药的炸药包,射入突厥骑兵的范围内,仍然有大杀伤力。” “陛下英明,老臣倒是想的肤浅了。”来护儿对于黑火药的应用,还处于萌芽状态,有些思维僵化,远不如罗昭云这个现代人懂得多。 罗昭云神色从容,看着沙盘地图,自言自语道:“这次裴仁基父子,带着两万兵马,看似人数不占优势,但是都是西北边军、京城禁军两股精锐组成,兵强马壮,武备先进,加上,朕已经派人通知薛万刃,会从背后打伏击,使得突厥先锋腹背受敌,到时候,要剿灭这支人马,并不困难。” 来护儿虽然是老将军了,但是说到运筹帷幄,以及这种谋计等,还是非常佩服当今陛下。因为罗昭云自从在大隋时提拔为将,开始带兵之后,往往出其不意,善用奇兵,百战不殆,他们这一批老将老帅,都比较信服、推崇。 有此军事才略的皇帝,马背上得天下,还真的能够完成乱世统一的大业。 来护儿跟随过隋文帝、隋炀帝,属于大隋两朝军中重臣大将,见多识广,但对罗昭云的军事才能和治国理政,仍是打心底钦佩。 ......... 三日后,裴仁基父子带兵抵达了三川城,这是华池河水南岸的一座诚邑,这里的县令、县尉早已得到命令,提前备好了船只,还有一顿热乎乎的三餐,夹带着一些肉食,让先锋军能够吃两顿饱饭,然后就要渡河上战场了。 两万先锋军铁甲锵锵,旌旗飘展,临时驻扎在城外,短暂休息一晚,明日一早要乘船渡河。 县令郝宪来到裴仁基面前,恭敬一番道:“卑职祝裴将军旗开得胜,大破突厥!”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没底,甚至觉得两万人马去对抗二十万突厥大军,实在是螳臂当车,一旦失利,说不定三川城就是突厥下一步要攻克的城池,来弥补军粮所需,郝宪不得不为自己和城内军民做考虑了。 “自然要战胜突厥先锋军,本将军可是在陛下面前,立下军令状的!”裴仁基冷淡说了一句,然后不再瞧他了。 彼此官爵和职位差距很大,而且地方文官,瞎操心带兵打仗的事,这都是机密,不能多谈。 郝宪神色兴奋,发出感慨道:“陛下御驾亲征,也要到这里了吧,卑职能够在此亲自面圣,瞻仰龙颜,令人激动。” 裴仁基一挥手道:“行了,尔等先下去吧,做好你们的本分事!沿途本将军遇到不少流民,从三川城一带向南逃亡,生怕突厥破城屠戮,你作为地方官,要安抚好军内百姓,不得以讹传讹,夸大突厥来犯,很快,陛下带兵亲至,看到这种场景,不知你的罪才怪!” 县令郝宪,以及县丞、主薄、功曹等人闻言全都吓了一跳,感觉问题大条了。心下焦急,打算回城内要加强正面引导和宣传,免得人去城空,等陛下一到,他们办事不力,这些地方官可能都要治裁了。 第九百四十章 骑兵阵法 华池河,又名葫芦河,古称陇水,水质微咸,因河床狭窄多曲折,形似“葫芦“得名。在天水三阳川与渭河交汇,是渭河的第一大支流。 大华先锋铁骑,兵甲蹡蹡,旌旗飘着,分批乘船渡过这个形似葫芦的河水,抵达备案,整军队形之后,继续向北奔去。 他们在赶时间,要提前抵达作战地点,熟悉地形,搭建弩车,投放黑火炸药等。 三百里距离,全是骑兵赶路,一天的行军,就差不多到了。 “父帅,按照这个行军速度,晚上就能抵达指定地点扎营!”裴元庆策骑来到裴仁基的身侧,禀告了行军之事。 裴仁基算是三朝元老,从隋文帝、隋炀帝,到大华开国皇帝,老当益壮,带兵有方,为这次先锋军的统帅,在马背上点头道:“很好,全速前进,抵达指定位置扎营,提前派出斥候营的巡骑卫队,夜里向前继续探明情况,要提前发现突厥的先锋队,不能让他们夜里偷袭我军答大营!” “明白,父帅!”裴元庆加快速度,去跟左虞侯营的都尉交代任务。 这支先锋军有条不紊,继续前进,马不停蹄,到了夕阳落幕,天色已晚的时候,终于抵达了落川岭的一个丘陵地带。 绕过这座山坳,前方就是干涸河床走向沙垣地带,地貌稀松,植被多是西北耐寒的植物,在这阳春三月,远处的山脉背脊处,也开始郁郁葱葱起来。 不过这里的土壤带咸,干旱少雨,所以不利于植被生长,山上白杨、松柏较多,地面的野草都很少。 “迅速安营扎寨!” “各虞侯营主注意了,小心戒备!” “提防夜里有突厥骑兵来袭!” 一道道军令传开,每一个千人队都在扎营了,半个时辰后,一朵朵白色帐篷犹如盛开的花朵,在山坳一带绽放。 裴仁基父子,已经十几个裨将、数十个都尉,全都聚集在帅张内,分析明日作战的策略、方案。 “如果所料不差,明日正午,我军先锋,就要与突厥先锋军碰面了,敌方有三万铁骑,六万战马,轮番换骑,从草原奔袭到上郡,超过千里,肯定也疲乏了,按照突厥人的性子,得知我们先锋军只有两万,肯定不放在眼内,打算小去吃掉我们,所以,心急,轻敌,狂妄,是突厥人的弱点,我军当好好加以利用。”裴仁基开门见山,直接点出了明日作战的主题。 “将军,不知明日战法,如何安排?是偃月阵,还是鱼鳞阵、锋矢阵、方圆阵。”副将赵陇锋询问。 “关于阵法,陛下提前已经交待过,就用汉代冠军侯的车悬阵,不过,被陛下和李靖将军重新推演修改过,这次正面跟突厥铁骑来个硬碰硬!”裴仁基冷峻说道。 “车悬阵!”账内的众将士,都点起头,他们在训练时候,也曾排练过,只是还没有大规模使用,尤其是针对突厥人。 以前中原骑兵微弱,与突厥正面作战时候,都是先防后反攻,以弓箭方阵、步兵方阵、盾牌方阵先挡住突厥的骑兵冲击,然后等突厥的锐气降下来,再动用己方骑兵进行反攻,从左右包抄反扑,这种常规阵法居多。 而车悬阵,出自于“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汉朝“冠军侯”霍去病,一种威力极强的骑兵阵法,在他有限的征战沙场中,面对匈奴铁骑时六战六捷,打的匈奴人是闻“霍”丧胆,不幸的是霍去病却英年早逝,阵法后面逐渐失传。 当初李靖与罗昭云在攻打长安分别之前,李靖曾推演出这种阵法交给了他,而罗昭云根据自己的现代思维,以及配合黑火药的使用,所以启用了车悬阵。 其实这种阵法,原理相对简单,没有什么九宫八卦的布局等等,就相当于突击战术的威力加强版,但比突击要霸道很多,也不像突击哪样一窝蜂似的一拥而上,更注重各骑之间的间隔。 前后左右,骑兵的位置、距离,各种兵器的配合使用,都是关键,由于存在空隙,以使敌军有空隙可以躲,不至于堵住前军的路,留给后边的骑兵收拾宰割,每一阶段的空隙、跑位、武器等不同,尽最大可能发挥效率。 “将军,明日孩儿愿意打头阵!”裴元庆在人前依旧喊他父亲为将军,以表公事公办。 裴仁基看着自己的二十出头的儿子,一身甲胄,器宇轩昂,武艺不凡,心中有了一些犹豫,虽然他很清楚,这是一次立大功的机会,但同样,也存在巨大危险,毕竟冲锋陷阵,万马奔腾,不是儿戏。 但裴元庆眼中充满渴望,斗志昂扬,裴仁基不忍打击儿子的士气,点点头,道:“准了,明日多加小心,刀剑无眼,大破突厥的同时,注意安危!” “遵命!”裴元庆抱拳,热血涌动。 “将军,卑职愿意跟随少将军一起迎战突厥!” “卑职也愿意!” 数位将军站起来,一起请缨出战,无惧危险。 裴仁基看到士气可嘉,沧桑的脸上挂着微笑,道:“好,你们四位偏将,明日一起率先冲锋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 上阵父子兵 落川岭。 一杆大华军旗,上面绣着着“裴”字,在风中飘扬,被吹得猎猎作响。 大旗下面,是两万骑兵排好的方阵,井然有序,手持长刀、长枪、长戈、滕盾等各不相同,但兵甲森森,雄壮威武。 这支精锐中,有那么三千骑士,穿戴了明光铠甲,属于重铠,负责冲锋陷阵的,连坐骑战马,都有甲片包裹,行头雷人,几乎如同铁甲包括了人和战马一般,出来眼睛那里露着,其它地方都是甲片、甲胄裹住。 明光铠在汉末三国时代就出现了,但因为制作技术要求高,比较昂贵,只有大将才穿,直到南北朝后期,明光铠才开始大量生产,但它毕竟是一个逐渐发展完善的过程,直到唐朝中后期才普遍使用。 在隋朝的时候,明光铠只是将领、贵族子弟,以及宫城近卫、将领亲卫、重甲兵、精锐甲骑才穿,因为太烧钱了,如此一副甲胄,加上战马,足以养活二三十个步兵的军饷了。 大华发展工业,采矿石,炼制钢铁等,打造了精锐铁骑队伍,这三千铁骑就是罗昭云挑选了三千精锐,负责冲锋陷阵,打压突厥的士气。 在隋朝时,普通的骑兵和徒步甲士,都是穿这种相对简单又价廉的‘裲裆甲’,前胸挂一片,后背覆一片,肩部用带子串起来,腰部再一束,看上去像家背心马夹一样,穿着也灵活敏捷,它是隋军护具的主力。 大华在这个裲裆甲’加以改进,前胸与后背的甲片也相对质量高一些,头盔尽量铁盔,可以减少一些伤亡。 裴元庆、赵陇锋、张古力等将领、都尉,耐心等待。 根据斥候探子刚才回报,在前方十里外发现了突厥先锋军的迹象,以快马行军速度,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杀到跟前。 时间一点点流逝,大战之前的各种心态,都在每一位壮士心中翻腾。 忽然间,极远处像是刮起了沙尘暴,凝聚成乌云,从山塬的地面线一段,快速移来。 “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紧,知道这是突厥的先锋军赶来了。 肉眼可见一条黑线,在不断的扩大,就如同潮水汇涌而来,惊涛骇浪,浓云翻滚。 此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所有大华将士的神经都在绷紧,紧紧握着武器,盯着前方大敌,血战就要开启了。 “轰隆隆——” 马蹄踢打着大地声开始隐隐传来,越来越急促,如同闷雷滚滚,铺天盖地,压顶而来。 地动山摇,三万的骑兵制造出的声势非常震撼,给人所向披靡的错觉。 距离越来越近,数里的距离,很快就飞驰而过,已经能够看到了武器寒光,与骑士的身形了。 裴仁基神色镇定,毕竟一生经历了大小战很多,心态磨练得如同铁石一般。 “传令,击鼓备战——” “喏!”传令官挥动令旗,开始传令。 “咚咚咚——”十面牛皮大鼓在敲响,声音雄浑壮烈。 所有大华将士听到之后,那浑身的气血都被调动起来,情绪激动,热血激昂。刚才被铁骑的威势压住的心神和士气,登时间被战鼓唤醒,耳边似乎已经听不到马蹄声,而只有己方的战鼓之声。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战鼓不能过早敲响,泄了士气。只有在交战之前最关键的时候,才能使出最猛烈的鼓点,来唤醒军魂! “定位箭!” 裴仁基大喝一声,令旗官再次挥动令旗,发出相应军令,负责弓箭方阵的都尉,看到令旗后,立即下令放出定位箭。 “嗖嗖嗖!” 无数枝羽箭猛然射出,划过半空落在了一百二十多步,齐刷刷地扎满了一排,箭羽上绑有红色醒目的布带条,这就是定位箭。顾名思义就是确定一箭之地,双方大军冲杀,进入这个范围,就是弓箭手射杀敌军的时候。 裴元庆一身锁子甲,手持马槊,坐骑为青骢马,目光锁定前方,早已安耐不住了,但是,敌军还不进入弩机射杀范围,他们还不能冲锋。 由于突厥人擅长弓箭,但是都以软弓或五斗弓,射出的距离,最多只有八十步左右。大华用的是弩车、弩机,距离更远,穿透力更强,所以,有一段间距,突厥人的弓箭无法够到大华方阵,而大华弩机阵却能够伤到对方,这就是优势之一。 此外,数十辆组合而成的弩车,弩箭如同标枪一般,上面可以绑住黑火药炸弹,射程更是达到了三百步,如同炮弹一般,作为杀手锏。 这一次与突厥战斗,事关重大,裴元庆少年习武,在隋朝时候跟随父亲一起,被瓦岗军击败,并不得志,后来又被王世充挟持为将,都没有真正发挥出本领。这次作为先锋军副将,有机会大展身手了,身后百里有陛下的主力军,在等待他们破敌的消息,裴元庆觉得,不能错失这个立功良机。 “轰隆隆!” 突厥的铁骑更近,犹如决堤的洪流一般呼啸涌来,那马背上的骑士们,身着祟皮战甲,头戴祟毛毡帽,手持弯刀、长毛、大斧、狼牙棒等,武器非制式,各自准备的,所以不尽相同。 但是,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兴奋与贪婪,浑身散发的悍勇之气,似乎把前方的大华骑兵,当成了猎物一般,可以轻易碾压屠戮。 右谷蠡王根本没有停下来喊话的意思,直接一挥手,加速前进,第一波人马,大约千人队,率先发起冲锋,然后第二波三千人,第三波五千人,如同惊涛骇浪一叠压一叠向前冲去。 第九百四十二章 王牌对王牌 突厥的先锋军发动了冲锋,号角吹响,沉重凛冽,带着一股厚重的杀伐之气。 “杀啊,杀啊——” 这些骑士正值壮年,眼眶深陷,带着一抹深蓝,高鼻梁,络腮胡,轮廓大,显得桀骜不驯。 此时,无数雪亮的弯刀、大斧,高举在突厥骑士粗壮的手臂中,喊打喊杀,壮着声威和胆气,兵刃在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冷寒光。 眼看就要进入一箭之地了,所有大华将士,精神都绷紧起来。 裴元庆、赵陇锋等人都跃跃欲试,有些迫不及待了。 看到这种场景,任何人都忍不住呼吸急促,热血沸腾,男人胆气,被激发出来。 “弓箭手准备!”裴仁基喝令。 有三千弩兵早已下马,拉好了弩机,三千支新型神臂弩,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射程远达二百步。 左右两侧有长弓手,各有三千人,拉开了弓,用于近射和直射,射程是一百二十步左右。 按照裴仁基的策略,先引突厥骑兵进入一箭之地,然后正面射击,伤了突厥骑兵冲锋的锐气,然后神臂弩射击,以四十五度仰角射出,将二百步外的突厥骑兵给阻断,造成突厥骑兵的后继无力,断开冲锋的连续性。 如此以来,前面冲锋的骑兵,就成了无根之木,短时间内成为孤军,便于大华骑兵的正面反击。 这种策略与以往不同,将远弩机、长弓射击的顺序颠倒了,是因为这次是骑兵对骑兵,而非以往的步兵对骑兵。 轰隆隆—— 突厥的骑兵排山倒海奔袭而来,马蹄声震耳欲聋,尘土飞扬,携带着滔天杀气。 “放箭!” 裴仁基用单目望远镜筒,将突厥骑兵踏入一箭之地的射程,看得清清楚楚,下令射击。 “咻咻咻!” 长弓正面射出,箭雨从队伍的两侧呼啸而出,密密麻麻,席卷突厥的骑兵队伍。 “噗噗噗!” 这些狼牙箭后劲力很大,加上草原铁器少,突厥人身上的皮甲不如铁甲的防御力,所以,被箭矢射中,基本都能穿破衣甲,洞穿胸膛、手臂、喉咙、腹部等位置,血花喷溅,瞬间不少骑士中箭落地,人仰马翻。 那些落地的骑士,哪怕只是受伤,没有毙命,但后面的骑兵踩踏而过,造成的伤害更大,踏成了肉泥一般。 也有骑士一手提着滕盾拦挡,抵挡流矢,或是用武器来拨打箭杆,挡住了一轮的射箭,只要进入八十步区域,他们也可以拉弓还击了。 与此同时,突厥的第二波、第三波骑兵滚滚压上来,兵力逐波加强,前面只是蹚路来挡箭的,后面才是真正的精锐。 “弩射!”裴仁基发号施令。 “喏!” 无数大弩箭矢,猛烈地倾泻了出来,如蝗虫般铺天盖地,射程更远,两百步前后十米的范围,都是弩机笼罩区域,把这段给切割空,打断突厥的冲击连贯性,否则,一旦让突厥铁骑源源不断的加力,排山倒海的威势,那就很难阻挡了。 长弓再次射出两轮箭矢后,突厥骑兵已经进入了八十步内,离着冲到阵前,只需要十多个呼吸。 “冲杀!” 裴元庆见时机成熟,发号施令,三千身穿光明铠的精锐重兵,轰然而出。 这几十步的距离,正好是缓冲地带,让战马奔跑起来,带动足够的惯性冲力,同时只给突厥人一次放箭的机会。 “嗖嗖嗖!” 果然,突厥先锋拉弓放箭,但是身穿光明重铠的大华精锐,基本上铠甲保护非常严密,受伤的很少,只有几十人落马而已。 下一刻,突厥骑士也来不及在放箭了,赶紧收起来弓箭,双手紧握兵刃,因为大华重铠骑兵已经冲到跟前了,双方要硬碰硬地马战! “杀败突厥!”裴元庆混在第二波的骑兵内,手持马槊,大吼一声,带着精兵冲杀过去。 “哗啦啦!” 双方骑兵一瞬间,发生了大的撞击,武器相互戳击,战马碰撞,骑士砍杀。 噗噗噗—— 顿时首级翻滚,残胳乱飞,身躯被长矛、长枪洞穿,或是被陌刀砍断。 裴元庆勇猛无敌,手持厚重马槊,横扫千军,一个照面就挑翻了好几个突厥骑兵。 大华的队伍是车悬阵,间隙有讲究,而且每三人都呈现品字型,彼此配合接应,将突厥骑士队伍如织网一般分割,给漏进来,然后很快被后面的人斩杀劈过。 如果从远处看,大华三千的精锐重骑兵,就如同凿子一般,凿开了突厥骑兵的队伍,凿出一道道血色的甬道。 由于突厥后面的骑兵,抵达二百步范围,就被神臂弩箭给阻挡,所以后继无力,导致前面的队伍很快被消灭了大半。 裴元庆带兵穿插过去后,没有向前继续冲锋,而是向两侧绕开,将中间区域再次暴露,留给第二波的三千骑兵,再次冲击一番,由于前面的突厥骑兵队伍已经散了,冲速也停下来,变成了原地打转,所以面对再次冲杀过来的大华骑兵,顿时失去了优势和士气。 后方的谷蠡王看到这种情况,非常意外,想不到中原人用了这种奇怪的打法,依靠弩机射程优势,不断削弱突厥骑兵的冲击势头,一旦把那种连贯冲击给切断了,他们的士气、威力都被缩减了。 “加大兵力,万人队,一起冲锋,压制中原人!”谷蠡王不打算一波波冲击了,而是直接投入一个万人队,依靠人数优势,碾压对手。 在绝对人数和力量面前,战斗技巧就会被压缩威力,以力破之! 裴仁基看到后方的突厥骑兵,似乎投入了更多的兵力,人山人海,万马奔腾,脸上淡淡一笑,猜到突厥方一次性投入了更多的兵力,而非像开始雁行阵那样,一波波如叠浪冲锋。 “车弩,投掷黑火药!” 数十丈车弩,上面的箭矢堪比长矛,帮着黑火药的炸药包,点燃之后,远射出去,带着浓烟,足以射到三百步外,落入了密集的万人队中,随后,轰轰轰不断爆炸,硝烟弥漫,不少战马与骑士纷纷被炸伤,场面一度失控。 第九百四十三章 破胡虏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在三百步区域响起,黑火药的炸药包爆破,闯入这片区域的骑士人仰马翻,使得后面冲锋陷阵的突厥骑兵顿时一缓,节奏被打断了。 如果按照突厥骑兵冲锋的节奏,源源不断,势如潮水,一波强过一波,足以将正面的敌军给冲垮、冲散,把握杀伐主动。 而眼下,节奏完全掌控在了大华军队里,两百步的弩机断层,以及三百步车弩黑火药爆破区,将突厥的冲击切成了几段,势头自然此消彼长。 这就是罗昭云与裴仁基商议后,对付突厥先锋的打法,不像以前,先从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的顺序缩小,而是反过来了,从内环扩到了外环。 近距离的突厥骑兵,交给了裴元庆所率的三千明光铠重骑精锐,大刀阔斧穿凿过去,彻底把冲到最前的几波骑兵给打散,队伍大乱,后面的骑兵便开始收割。 “噗嗤!”一名身穿明光铠的士卒,手持长柄陌刀接连砍杀了五六人,才被一名突厥士兵长矛刺穿,前面的受伤,都被明光铠给挡住了一些。 战斗力、防御力,大华精锐重骑还是占据了大优势。 “咔嚓——” 裴元庆马槊在手里翻飞,已挑杀了三十多名骑士,勇不可当。 其余精锐卫队,在他的带领下,杀的两进两出,加上普通骑兵参战,将突厥发的投入的一万五千人马都给压制住了。 右谷蠡王看到伤亡很大,蹙起眉头,有限难以想象,什么时候中原人也有这么彪悍的骑兵了。 长期以来,中原人都是步兵、车兵阵为主,配合少量的骑兵队伍做突袭的,很少有真正的骑兵大军,跟草原骑兵如此正面的硬碰硬。 “谷蠡王,情况有点不对劲,中原骑兵什么时候这样强悍了。”军师都有些发懵了,这跟他们事先预想的不一样。 “是啊,都说中原人是泥腿子,没有多少战马,要组建一支骑兵队伍,连大隋倾国力,也没有太多骑兵队伍,如今大华初立,不断作战,哪里这么多骑兵,而且还如此善战?”谷蠡王也有点纳罕。 投入了一万五的兵力上去,伤亡很大,被炸伤、射伤了很多骑士,战马哀嚎,骑士惨叫,硝烟滚滚,场面狼藉,明显先锋勇士的士气被夺了,被大华骑兵掌控了主动。 “不能就这样算了,继续吹动号角,让前面的骑士勇往直前,只哟他们冲入大华军队的阵型,我们后面的勇士们,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谷蠡王并不气馁,毕竟手里还有一半兵力,去除前面伤亡之后,兵力还是要多余大华的先锋军。 “呜呜呜——” 突厥人吹起了号角,仿佛催促前面的勇士敢于冲锋,不要放弃,鼓舞士气,继续向前。 而大华一方,裴仁基也下令,擂鼓吹号,继续投入兵力,又投入了四千人马,左右斜插进入,如此一来,发出的兵力也过万了。 “杀啊,杀杀——” 喊杀声震天,在这片沙石河床地貌上激烈搏杀,非常的惨烈。 这个时候,就在考验双方骑兵的实战力,和配合度了。 由于突厥人多是牧民,从小就骑马,个人骑术要比中原骑兵好的,毕竟这些大华骑士都是最近一年、半年才加入骑兵队伍,训练骑术,而那些从西北边陲跟随过来的骑兵,人数较少,在各种大战中不断消耗,只剩下一部分精锐了,比如明光铠重甲的骑兵,这是挑选的骑兵老手和悍卒。 所以,大华骑士只有依靠阵法配合,以及武器的精良,弥补一部分骑术的劣势。 突厥人单个人勇猛,但是整体配合不行,因为他们非招募的常规军,而是临时由牧民拼凑起来的队伍,聚而为兵,散而为民,一旦整体冲锋的阵势被大乱,分割开之后,马上就变得一盘散沙。 不一会工夫,一直骑兵从突厥侧后方的东北方位奔腾而出,薛万仞带兵杀来,进行补刀和断尾。 顿时间,突厥先锋军变得腹背受敌。 设伏许久,今日第一波收网,突然出现的骑兵使得突厥先锋军错愕惊呼,急忙调转过头,派出一部分兵马去应战。 那薛万仞本就是虎将,带兵勇猛,挑选了最强悍的一批士卒跟随身边,穿凿而来,带动着士气。 裴仁基见到时机成熟,也将全部兵力压上去,前后兵力合围夹击。 “杀啊——” “消灭胡虏!” 大华士卒兵强马壮,士气正浓,合围剩余的突厥兵马,已经胜券在握,毫无悬念。 谷蠡王虽然不情愿失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腹背受敌,已经有心无力,军师劝慰下,带着数百骑兵突围,在混乱之中,险些逃出去,但是被薛万仞发现,亲自带人阻击。 “哪里走!” 薛万仞早已长枪发威,接连挑杀十多位侍卫,杀至跟前。 谷蠡王也算有些勇武之气,拔出玩刀与薛万仞拨马近战,当当当一阵兵器声响,大约过了十多回合,被薛万仞一枪刺穿腹部,挑落了马背。 “谷蠡王——”一些近身侍卫高呼,喊着突厥语,薛万仞等也听不明白,但知道肯定是一位身份不低的突厥贵族,甚至是先锋主将,所以,不肯放过这群人。 很快,谷蠡王、军师、偏将被围杀干净,横尸倒地一面。 裴元庆那边,也击杀了一位将军,是先锋军的副指挥,被当面斩掉了。 除逃散了一些人马,大多两三千人,其余非死即伤,还被俘虏了一批骑士和伤员。 两军汇合,薛万仞与裴元庆相视而笑,这一场大捷,他们立功不低,最主要是陛下交待的重任,顺利完成,都觉得脸上有光。 “有劳了薛将军,及时赶来,大破突厥先锋!” “哈哈,裴家父子上阵,果然带兵有方,抵住突厥进攻,压制胡人士气,才被我们顺利围杀。” 两人寒暄几句后,去与先锋主将裴仁基老将军碰面,打过招呼后,两军开始派人清理战场,埋葬尸体,押解俘虏,救治伤员,清点缴获的战马数等,需要向陛下送去捷报。 第九百四十四章 幸不辱命 罗昭云御驾亲征,士气高昂,大军主力按照常规的行军速度,抵达上郡的三川城外,安营扎寨,挖壕沟,立倒刺,建立行辕与箭塔等,井然有序。 原本魏晋隋唐时期,门阀氏族盘根错杂,君王要驾驭地方和权贵,有很大困难,很容易被掣肘、架空,但罗昭云戎马十年多,如今三十岁左右,正值壮年,沉稳刚猛,带兵打仗无往不利,因此不论在军中的无敌威望,还是对门阀权贵的威慑,都是相当大的。 故而,陛下亲征,全军上下众志成城,军纪严明,哪怕北上要面对二十多万的匈奴铁骑,也并不胆怯,反而觉得这是在陛下面前立功表现的大好机会。 “报——前方奏报!” 前来送情报的斥候,经过一层层稽查、对口令,然后被带到了皇帐之前,账外侍卫接过了奏报,转身进入了账内。 军营刚设置完毕,罗昭云正与几名武将和大臣商议排兵布阵的细节,侍卫带着前方先锋军的奏报呈递上去。 罗昭云接过之后,摊开一看,是关于先锋军大破突厥的捷报。 “哈哈,不错,裴将军幸不辱命,在昨日大破了突厥先锋,消灭两万敌军,俘虏数千,获得战马牲畜上万头,兵甲也不少,目前在前面整军,等待我军主力感到汇合。”罗昭云将捷报的内容说了出来。 来护儿、萧瑀、史大奈等随行的武将、文臣,都高兴起来,担忧前面先锋军战况的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果然是大捷,裴仁基父子,这次算是立下大功了。” “然也,这可是大胜,三万突厥先锋骑兵,可都是兵强马壮,善于马战,却被裴将军正面击败,没有令人失望。” “事关重大,对战局影响深远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在赞许、祝贺,都是没有嫉妒、上谗言之人。 暂时大华国初立,加上罗昭云知人善用,赏罚分明,懂得平衡各基层势力,倒是还没有形成党争,所以,大臣之间还没有因为军功、职位等,恶意中伤、进谗言。 罗昭云微微点头道:“朕与诸位在京城时就反复论述过,第一战至关重要,如果大华骑兵输了,短期内无法补上骑兵军团,对抗后面二十万骑兵大军,就是一句空话,很可能这次北伐也会失败。” “只有大胜,消灭突厥先锋军,扬我士气,壮我声威,消灭突厥精锐力量,打击敌方的锐气,才能为后面的大战,做好准备!所幸的是,我们取得了开门红,这场大捷,终让朕放心了不少。” “陛下圣明,早就有了对付突厥的办法,这次大捷,恰恰说明了陛下提前布局的准确性,让臣等佩服!”黄门侍郎萧瑀,此时不忘为皇帝贴金,为天子争功。 “陛下圣明——”其它人闻言后,也都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这也是为官之道所需。 罗昭云自然听得出了,这是臣子们有意捧赞,虽然谈不上溜须拍马,但也类似,但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许多时候,领导明知那是属下的逢迎和虚捧,心里不信归不信,但仍会觉得舒坦。 他没有在这一点上深挖,继续围绕作战的话题道:“突厥先锋军覆灭,会对突厥后方主力大军,造成一定的士气影响,双方此消彼长,对我军士气的凝聚,稳定后方,都有一定作用,大捷消息,今晚各军营都要传开一遍,另外,萧侍郎替朕拟笔一封大捷诰书,派人送回京城,张贴在京城内,让百姓知晓,安稳民心。” “臣遵命!”萧瑀、来护儿等人拱手领命。 “大军明日渡河,然后全速开拔,争取落日前,与先锋军汇合,继续向北推进,等待与突厥主力的交锋。此外,各军抽调一些懂骑术的士卒,或是骑兵备用的骑士,与先锋军汇合后,多出的战马,都能及时使用,掉过来对付突厥主力......”罗昭云审时度势,根据目前的情况,当机立断,做出一些战略的微调。 ......... 突厥大军二十多万人马,奔腾起来,声威壮大,兵甲锵锵,旌旗飘展。 远远望去,沙尘、战马与人混杂成天地一色,那种金戈铁马、万马奔腾的雄浑气势,苍凉中带着无比的震撼, 始毕可汗亲自带兵南下,就是打算奔袭大华的长安城,如果能击败大华留在京师的主力军队,拿下长安,彻底改写中原的命运,到时候,很可能大华瞬间崩塌,群雄割据再次上演,阻扰中原统一,这样突厥人才有利益瓜分,而且不必担心被讨伐。 另外,草原因为去年冬季的雪灾,各部落也有不少困难,所以需要战争,来转移草原上的矛盾,集合兵力南下,以战养战,哪怕无法攻克长安,收兵返回时,还能在上郡、延安郡、朔方郡等,狠狠捞一把。 “大汗,有紧急军情,从前方传来。” 始毕可汗在坐骑上看过后,脸色沉下来,甚至带着一丝铁青,怒喝道:“先锋军覆灭了,多少草原勇士埋骨在中原,不斩大华的皇帝小儿,誓不罢休!” 第九百四十五章 听战绩奏报 大军主力在三川城外得到补给之后,次日一大早,罗昭云就下令开拔出发了,浩浩荡荡,加快了行军速度。 由于大战在即,所以最近的伙食也都得到改善,每个士卒可以得到一荤两素,牛油、羊油入锅,加上没有毒质的细盐,其它作料的调味,压碎谷壳的米饭,这些细微之处得到提升和改善,使得大华将士吃饱喝足,体力都有所增长。 中原人由于食用五谷粗粮,加上稻谷无法去壳,煮饭发硬,面食也是那种黑馒疙瘩,没有油水,只煮一些青菜,导致士兵体质很弱,体力涨不上来。 当然,许多百姓连一天两餐都无法满足,军人的吃喝相对那些贫民,已经是不错了。 大华境内,推行了碾子去稻米谷壳,加上细盐的产出,提高了伙食中一些的细节,这几日又加了牛羊肉,荤素搭配,让出征壮士们,吃的很饱,白天加快行军,锤炼体质。 一天的赶路,终于在黄昏时候,抵达前线与骑兵先锋汇合,安营扎寨。 裴仁基、裴元庆、薛万仞等人前来迎接陛下,汇报作战成果以及突厥主力的情况等。 大帐之内,罗昭云坐在主位,账内聚集了七成武将,三成文官侍郎等,商议军情。 听了裴仁基将战斗的细节描述出来,排兵布阵,以及长弓、弩机、黑火药的运用,打乱了突厥骑兵的冲击节奏,使得敌军由主动变为被动,反而被大华的骑兵反扑击败。 如果是硬碰硬,那还真不好说,虽然大华先锋有骑兵阵,以车悬阵冲锋,但是突厥骑兵的雁形阵,同样也有一些兵法奥妙,真的对抗起来,厮杀惨烈,即便大华先锋能够胜利,也是残胜,绝对不像这样只伤了三四千人而已,奸敌两万多兵力,俘虏了数千匈奴人。 “启奏陛下,我军先锋斩敌两万一千六百余人,俘虏四千二十六人,逃散数千,战马有三万多头,死伤的战马大约一万多头,趁乱逃散的马匹也有近万头,斥候营已经全部出动,除了侦查突厥主力之外,也在搜寻失散的马匹......”裴仁基禀告战果。 “我军先锋伤亡有多少?”罗昭云询问先锋军的伤亡,对将士们很关心。 账内的文武大臣心中大受触动,陛下听到这样的捷报后,竟然并没有大喜过望,而是冷静地询问己方的伤亡,体恤部将,令人心底暖呼呼的。 “回陛下,先锋军阵亡三千四百人,重伤一千二百四十多人,轻伤两千一百五十多人,目前伤兵营已经住满,许多重伤士卒都被包扎,由于随军的军医队伍人手充裕,加上药草带的也足,所以,伤者比以往要多出三成的存活机会,轻伤者,救治及时,休养半年都能够恢复。” 罗昭云微微点头道:“安排好伤员,重伤的人,立即派人送往三川城救治,轻伤者,军营就医,随时作为替补,死伤的战马,及时割肉储存,用地窖的方式......” 上万头战马,一匹战马出肉百斤的话,那也是一百万斤的马肉了,只不过在春季,天气暖和,外放很容易坏掉,所以,尽快屠宰割肉,然后挖几座地窖,储存肉食,表面用盐涂抹,这样可以保存时间较长。 至少跟突厥作战期间,有肉可以使用,多余可以送我三川城储存,然后想办法冻冰块,运肉回去,解决长安城缺肉的情况,堂堂京城人士,目前也是缺少肉食的,毕竟这年头不吃猪肉,牛是耕作物,很少舍得宰割,羊肉虽然可以,但是关中又不是牧区,而且连年征战,哪里有许多肥羊待宰,所以,鸡、鸭肉往往是城内权贵人家或是酒楼菜谱里,用的比较多,牛羊肉相对少一些。 “一些残缺的马匹,无法用于征战,但是短期内不会死亡的,都装车运回京城,这样用的时候屠宰,肉保持的时间就比较长了。”罗昭云作战期间,同样关心民生,只有让京城百姓能够吃的好一些,生活比以前有起色,当地百姓才能更加支持和拥护大华。 这个时代讲究入乡随俗,政权需要当地百姓的支持,当今天下未平定,即便大华在长安城站住脚跟了,但关中百姓的认可,配合朝廷,京城繁荣等,都是大华稳固运转的保障。所以,罗昭云时刻关心京城的生活状态,那些日子微服私访之后,深知民间疾苦,能够改善一番百姓生活,哪怕只是临时缓解一下肉食供应,也是有意义的,绝非无用功。 “突厥主力,目前离我们还有多远?”罗昭云询问完伤员、安排好战利品后, 裴仁基回答道:“大约两百六七十里,以突厥行军速度,若是今夜不休息,明天辰时即到。若是正常休营,明日午后抵达这里,臣已经派出斥候、巡骑卫,时刻探查突厥主力军的动向,笔名突厥偷袭。” 罗昭云闻言后,赞许道:“做的不错,要当心后半夜,突厥主力军派出一支先锋前来袭营。另外,检查火药、弩箭、武器等,这次与突厥主力交战,绝非一朝一夕,可能要鏖战一阵子,火药备足,让突厥吃尽苦头,还有长盾阵,也是专门针对突厥骑兵所准备,组装起来,让突厥人见识到我中原的工匠精神。” 所谓长盾阵,就是制作了许多标准大小的大铁盾,边角有可以安装螺丝的地方,到时候,能够彼此连接,上下连接,穿插出长矛、长枪,形成一道钢铁城墙一般,让突厥骑兵望而却步。 各种手段,只为这次对付突厥的大军,此外,秦琼、罗士信、程知节、郭孝恪等人的大军,分散在几处隐藏,等到大战之后,进行突袭和攻击,起到奇兵的作用。 裴元庆站起来,请求明日能够带骑兵打先锋杀敌,薛万仞、史大奈当然也想痛快杀敌,冲锋陷阵。 “几位将军不必心急,明日你等三人,各自率领一支骑兵万人队,轮番进行冲击抗敌,裴卿、来卿,你二人负责步兵方阵的配合,以及弓箭阵、火器营等,挡住突厥一波波强大进攻!” “臣等明白!”在场的武将拱手领命,所有偏将、都尉也都充满斗志,摩拳擦掌,期待明日的大战来临。 第九百四十六章 偷袭与反偷袭 入夜,天穹一片漆黑,仿佛被一层厚厚的毡子裹住了上空,连星光也黯淡了。 已是初夏,三川之地,绿油油的草毡在沙石土壤中铺在了漫山遍野,春风袭来,混杂着泥土的芬芳。 那些枯黄的草被新冒起的草芽顶掉,风吹日晒,成为了草根补的肥料和春泥,给野草提供了养料。 “轰隆隆!” 一阵骑兵轰然踏过,踩在了荒野的草地和沙土上,没有吆喝声,也没有太大的马蹄声,因为这支万人队的骑兵,马蹄上都裹着布袋,为的就是减轻动静。 他们马不停蹄,没有任何休息,直接朝着大华的主力军营奔去,目的很明显,就是要突袭大华的迎敌,哪怕不能给致命一击,但如果能造成一些伤害,打击士气,也会对突厥明日之战有很大好处。 始毕可汗得知三万先锋军被击溃,右谷蠡王也阵亡的消息,勃然大怒,但内心也是有些担忧,一是怕士气低沉,不利于后面的交锋,二是对罗昭云和大华将士有些摸不透了。 以前面对大隋将领和军队,胜负皆有,但自从对上罗昭云之后,始毕可汗似乎还没有占到便宜,心里的阴影不小,所以,决定夜里派出一万骑兵突袭,对大华进行滋扰,得手的话,好处很多,即便失败了,也能退走,大华骑兵少,夜里敌军人数不明,也不敢贸然追击。 所以说,这是突厥人打得如意算盘! 此次带兵的事突厥铁勒族一位猛将,名为博格滕,是铁勒部落中一位成名勇士,天生神力,手持一把车轮斧,骑着汗血宝马,指挥万人队快速接近大华军的营地。 前途有大华的斥候,巡骑卫等巡逻,但是被突厥斥候射杀一些,所以,他们觉得,消息应该还没有走露,能够偷袭成功。 大约还有六七里的时候,忽然间,奔跑在最前面的骑士惊呼一声,战马的前蹄刚一落地面登时踩空,勇士和坐骑一起落入了陷马坑中。 “扑哧扑哧…”许多倒插立在坑内的长枪锋尖,连人带马直接都穿透了。 怎么会这样?必经之路上,出现地坑倒刺的伏击? 正当突厥骑士们愣神的瞬间,山岭边缘和一些灌丛处,忽然射出了弩机和弓箭的流矢。 “嗖嗖嗖!” 破空之声呼啸而来,如同箭雨一般笼罩下来。 “啊——”突厥前面的骑兵措手不及,黑灯瞎火,看不清箭矢的痕迹,凭借闻风识劲,那至少是暗劲巅峰的人才能做到,所以不少人中箭,纷纷跌落马下,就博格滕的手臂都被箭矢擦中,划出一道口子,好在被他避过了要害。 “有埋伏!” 但突厥的骑兵速度过快,前面发生的事情,后面的兵马并没有察觉,所以一波波的骑兵继续拥挤上来,跨越了陷马坑,继续冲出了数十米远才一点点减速。 前面除了陷马坑,还有绊马索、蒺藜等,阻碍突厥骑兵的前冲。 须臾之间,加上各种陷马坑、蒺藜、绊马索等伤害,以及弓箭的乱射,突厥骑士死伤了过千人。 还有黑火药包被投掷到突厥的队伍中,不断炸开,彻底破坏了突厥的冲锋势头。 博格滕不清楚埋伏在这里的大华兵力有多少,所以,也不敢继续再向前了,否则,很可能这支兵马就成了孤军,被截断之后,回不去了。 加上这里暴露了,再去偷袭,已经失去了先机,无法出其不意,就丧失了突袭的意义。 “撤!”博格滕下了撤退的命令,有传令官吹起了细长的号角,这是撤退的信号。 夜晚看不到旗帜,只能凭靠代表撤退的号角声,远远传开,让后面的队伍听到,然后掉头撤退。 “哪里走!” 薛万仞大吼一声,带着他麾下万人队杀出来,三面包抄,来趁夜掩杀一番。 幸亏陛下提出防御设伏的战略,以防万一,没想到果真应验,突厥人铤而走险,真的派一支骑兵过来偷袭。 如此一来,薛万仞这支悍勇的万人队,就派上了用场,以逸待劳,先打压了敌军锐气,杀破了突厥勇士的胆气,再率骑兵杀出,一路追杀。 顿时间,到处都是喊杀声,好在双方的甲胄完全不同,一些带火把的箭矢落入突厥骑兵队伍中,散落在地,却增加了火光和视线。 双方勇士骑兵一边拼杀,一边策骑或逃或追。 这一场战役来得快,去得也匆匆,一炷香的工夫,突厥人已经远去,留下一地的尸体。 薛万仞带兵掩杀在后,追出了十多里,这才收兵折返。 回来清单了人数,己方死伤不过五六百人,但杀敌却达到了三四千人,逃回去的突厥兵马,只剩下一小半人,还有一些夜里逃散,各个方位都有,估计要明日天亮,才能回到突厥营去。 这又是一场大捷,尽管比昨日歼灭突厥三万先锋军小一些,但料敌先机,防止了突厥的偷袭,打破了敌军士气,起到的作用还是不小的。 薛万仞微微一笑,对战果还算满意,派人连夜回大营送去捷报,好让陛下安心,并记下这份功劳。 第九百四十七章 帐下胡姬舞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突厥层层营帐之内,有一道最大的营帐,方圆十多丈,圆顶尖立,被重兵把守,这是始毕可汗的大汗帐篷。 快到了午夜,营地已经寂静了不少,士卒大多已经睡去,赶路一天,人困马乏了。 但可汗的大账内还是灯火通明,甚至有些喧闹,各部落带队的首领,突厥的大将军,聚集在账内,饮酒吃肉,场内是几个年轻貌美的胡姬,伴着草原特殊胡人丝乐曲调,载歌载舞。 那细致的腰肢,挺拔的胸脯,圆润高耸的臀部…… 单薄的衣衫披在身上,腰间露出一抹性感的肌肤,裙子垂系在两侧的髋部,直令人期待那丝纱布,是否会随着她们蛇一般扭摆的动作,不经意掉落下来,露出一片肉光来。 如此妖冶的舞动,展现性感的身躯,令在场的突厥武将、大臣们都有些陶醉。 始毕可汗也吃了酒,先锋军失利被灭的怒火压在心中,借着酒水和歌舞,宣泄出去不少。 这是战前的一种放松,不让自己受这种情绪的压抑,因为与大华主力军交锋即将开始,始毕可汗在罗昭云的手上,吃过几次亏,大战之前先锋军又折损了,使他还是有些觉得晦气。 虽说罗昭云御驾亲征,只有十万人马,良莠不齐,因为大华精锐部队,一部分在河东之地,围攻晋阳,一部分在萧梁之地,与梁军作战,留在京城附近的京兆郡的兵力,全算上也就十余万人,骑兵两三万而已。 始毕可汗所率二十四五万人,号称三十万,在人数上占据很大优势。 他肯定没有料到,罗昭云已经在去年冬天,就秘密调动回来一批批精锐部队,派往了雁门郡到上郡几个关键地方,设下了伏军,等待时机收网。 今夜,他派出了一支万人队,要偷袭大华的主营,一是探一探虚实,看看大华的准备如何;二是给大华造成一定的困扰,打击士气,三是如果偷袭得手,在营外数里还有一支五万铁骑原地待命,衣不卸甲,就等着前面偷袭的消息。 如果成功了,这五万兵马就是后续部队,一鼓作气,给大华主力军造成一个致命打击。 就在这时,账外传来的急促马蹄声,然后人跳下马背,脚步声沉重。 “博格滕将军回来了!”账外可汗亲卫喊了一声,然后向里面汇报。 始毕可汗脸色一沉,已经预料到,事情发展并不顺利,否则,就不是博格滕亲自回来报信,而是斥候送回捷报了。 果然,当始毕可汗看到博格滕进大帐内后,发现大将军手臂裹着一圈白布绷带,风尘仆仆,头发有些凌乱,身上带着血迹和烧黑的衣甲,抱拳道:“大汗,属下无能,没有突袭成功。” “是何情况,为何会失败?”始毕可汗想要问个明白。 博格滕解释道:“那大华就好像早有预料一样,在接近大营外,早有伏兵隐藏,设下了一些陷马坑、绊马索等,十分缜密,我们骑兵队冲到那里,人仰马翻,四周都是伏兵,冲杀过来,我们苦战了一会,却被包围了,只得撤退。” “伤亡多少人?”始毕可汗询问。 “回到营来,有三千四百多人,有一些冲散、走失,等到了天亮,还能回来一些人。” 始毕可汗脸色不大好看,按照以往惯例,估算一下,恐怕阵亡和俘虏,占了一半,最后能回来五千人就算不错了。 “难道军中有细作,泄露了消息?”一位草原上的谋臣捋着胡须,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的话一出,账内一些部落首领、大将军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似乎在交换意见,也像是在怀疑别人一样。 “这不可能吧,咱们黄昏后才到这里,大汗立即就调动一支精锐去偷袭,加上数十里的路程,即便有细作,要把消息成功送出去,速度未必会快过博格滕将军的骑兵队伍,另外,即便能够提前一点送到,但是大华布下那些埋伏,却需要一定的时间,绝非一时半刻就能完成,这说明,大华应该的确有所预料。”一位仆骨部落的王侯反驳,道出了自己的分析。 此人在草原仆骨部素有智者名声,他解释的有条有理,账内的人大多点头,表示信服。 “那就说明,大华方面未雨绸缪,做了最坏打算,提防着我们拍骑兵偷袭,误打误撞才阻止了博格滕将军的偷袭。” “应该是这样!” “出计谋的人,不知道是大华的谋臣,还是那个少年小皇帝!” 阿勿史力笑道:“老温华,那可不是以前的少年皇帝了,他已经长大,如今年岁,比你我的儿子,都还有大上两岁。” 这两人都是当年跟达头可汗出征南下,与杨素大战过,后来跟始毕可汗雁门之围,敌方都有罗昭云的身影,几年后,隋代灭亡,得知取代大隋在长安建立新的中原王朝是那个少年悍将,因此口头上还称少年皇帝、皇帝小儿。 “应该跟他有些干系!”始毕可汗冷哼了一声,又道:“但我们也不能畏惧,因为咱们的兵力多,兵强马壮,大华即便小胜两次,但整体实力远逊于我等,传令下去,今夜好生歇息,明日也整顿一天,后日再全军推进,与大华主力军决战!” 第九百四十八章 大战前夕的平静 翌日,昨夜大捷的消息传开在军中,全军上下,都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毕竟深夜中与大营相隔数里外的厮杀声,还是能够被许多士卒听到,睡觉轻的都起床拿起了武器,差点以为敌军袭击到大营外了。 “听说了,昨夜突厥派了骑兵想要偷袭我军主力大营,但是遭遇了伏击,损兵折将,死了不少人。”一名小卒排队去吃打饭的时候,跟着前后的人嘀咕着。 “当然听说了,大捷消息已经传开,好像斩了不少人,足有上万。”另一个士卒回应着。 “不止上万,最少有两三万,突厥不能只派一万人前来偷袭吧,想不到咱们刚到,就接连有两次大捷了,都说突厥人凶残彪悍,但是这都折损好几万人了,也不经打啊!” 一位年纪稍大一些,三十出头的老兵转过头,轻笑着:“那是我们大华军队精悍,陛下英明神武,能够料到敌军会来偷袭,及时设伏,才让突厥人屡次吃亏,只要跟着陛下出征,肯定能够战胜突厥人,哪怕他们看似比我们人多,但是几次大捷下来,估计突厥人也会削减下来,不一定还活多少人了。” “哈哈,那是,我们定能大破突厥!”前后的士卒都跟着兴奋起来。 这样一幕在军营各处上演,士气顿时大振。出征前一些招募的新兵还对突厥人有些心理畏惧,但随着两场大捷的消息,振奋人心,激发了胆气。 此刻,一位校尉走过来,宣布了昨夜的战报。 “将士们,昨夜突厥骑兵来了两万人马,想要偷袭我军主力大营,一旦我军受袭,突厥后面就会有更多的骑兵接应,袭击过来,到那时,我军没有阵势,空有营盘,很可能会被骑兵冲垮。但是,陛下英明,早已料敌先机,布下重重伏兵,这才有了这次反袭伏击,薛万仞将军亲自带兵追杀十里,突厥不足五千人逃走,损兵折将!” 在合理夸大的基础上,把来兵一万换成了两万,逃走五千,那么士兵自己一算,斩敌就成了一万五千人了,这样为的是激励新兵营的士气。 校尉继续道:“另外,根据可靠消息,晋阳破城之后,李唐覆亡,侯君集将军,率兵五万,从河东之地,过黄河渡口,正增援而来,只要我们坚持住,挡住突厥大军,等侯君集带着精兵抵达,击败突厥很容易了。” 果不其然,听到校尉这些话,全都高呼起来,热血激昂,充满了斗志和自信。 但一些老兵经验丰富,却不想新兵那样乐观,因为他们心中清楚,突厥人虽然在先锋作战,偷袭作战上失利了,但是后面的突厥大军至少还有二十万骑兵,这可不是小数目,很快就要交锋了,大华目前得到战马补给,骑兵勉强凑够了五万,还有六七万步兵,要跟突厥人大战,风险还很大。 虽说侯君集带兵前来增援,但是从河东之地,要跨过黄河,来到三川之地,相隔一千多里,以目前行军速度,至少半个月才能抵达,哪怕他十天前就出发了,到现在,至少还得五日。 能否撑住五日,才是关键,以步兵对阵骑兵,本就是劣势,需要血肉之躯来做钢铁长城,这就要许多条生命来填了。 很快,斥候送来消息,突厥大军因为昨夜偷袭失利,暂时休整一天,并没有急着出兵赶路,而是打算休息一下,恢复体力,避免冒进贪功,要稳扎稳打了。 “突厥要放缓脚步,先休整队伍,然后再发起猛攻了。”罗昭云蹙起眉头,野蛮人要冷静下来,谋而后动,又会增加一些威胁。 “我军也不要浮躁,今日继续练兵,演练阵法,熟能生巧,明日好实战检验!” 几位将军抱拳,听了圣喻之后,出迎操练兵法和士卒了。 每个方阵有上千人,大多手持长兵,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沉厚的号子,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阵型整齐,凝聚出无坚不催的气势,向前走推进。 令人感受到一股浓烈的阳刚之气,蒸腾散发,这就是军人的体魄和军魂气势凝结。 “吼!吼吼!” 长矛、长枪,锋刃闪亮,寒气森森,一会当胸举平,一会成角度斜指半空,变幻着方位和阵型,专门对抗骑兵。 在边缘一个角落,有着两个重兵方阵,所有甲士都是厚重的明光铠,这种铠甲很烧钱,无法大规模推广使用,但是,骑兵和步兵方阵,都被打造一些,选拔精锐武士来使用。 他们的长枪更像是钩镰枪,既能够刺击,也能够钩杀马腿,这是罗昭云从水浒传上看到的,徐宁教使钩镰枪,宋江大破连环马,这给罗昭云一个启迪,他既发明了钩镰枪,又打算跟突厥作战中,使用连环马。 因为比骑士的娴熟性,中原骑士单对单,是无法比得过草原骑士的,因为他们从小就骑马放牧,中原百姓大多是耕农,没有马匹,只有少许耕农,骡子、驴子也很少,不具备骑马射箭的条件,只有权贵、门阀家族,他们的子弟才能够打小有钱学习骑马射箭。 所以,罗昭云打算这次将重甲兵,配备连环锁,这样冲锋过去,那么骑士死了,但是战马不会散,继续前冲,可以将突厥的骑兵方阵给打乱,冲个措手不及。 同时,钩镰枪是步兵方阵对抗突厥骑兵的阵地战武器,钩镰枪属于枪与戈的结合,长约达五六米,相信任何敌人遇到这样的重型长武器方阵都会束手无策,五六米的距离可是一些轻骑兵无法逾越的距离,注定付出惨痛代价。 只要这次大破了突厥,以后不同时使用钩镰枪和连环马就可以了,免得被敌方学去,来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次日,罗昭云得到突厥开拔的消息后,他也下令,三军拔营,收拾帐篷和行辕、包裹,向前挺进,选择指定的战场区域,抢占有利的地形来与突厥大军决战。 第九百四十九章 不屑交谈 大军继续向前,步兵如同长龙在后,骑兵在前,向前推进了二十里,停下来吃午饭,休整队伍,排兵布阵,就在这个宽阔的沙子地,要跟突厥人决战。 这里被当地人称为铁葫岭,是三川一座出铁矿石的山脉分支,加上这里的地形犹如葫芦一般走向,因此得名。 罗昭云选择了开阔之地,将步兵排好了方阵,同时五万骑兵也做好了任务分配。 比如重骑兵佩戴连环锁链,组成了连环马,到时候应对突厥的骑兵。 然后是步兵方阵,是盾牌手、陌刀手配合,这是布兵对付骑兵比较适合的兵种。 隋代时候的盾牌,以“彭排”居多,大体是长方形的,整体窄而高,有的两头做成尖角形,最高的上沿儿能到步兵的颈部,有的盾牌把守附近还有支架,可以让步兵把盾牌支撑在地,自己躲在盾后遮蔽箭矢。 隋代因为铁器冶炼有所控制,真正的铁盾制造并不多,军中的铁盾多装给重甲方阵,其余士卒则用特质木盾,因此被隋军称为:漆排、皮排、联木排、团排等,其中团排是圆形的,骑兵在马背上使用。 不过,那时盾牌的使用率很低,一个大军,不到百分之二十的士卒才有盾牌。 这一次,大华军队的使用了真正的彭排铁盾,而且还有连接孔,用螺丝固定,然后有凹环之处,可以伸出长枪,盾牌连接固定,长枪透过缝隙传出去,组成了一道立体的防线,即便突厥士兵用战马冲击,用标枪掷出也刺不破,狼牙滚刺也砸不透。 在盾牌阵后方,有陌刀方阵,战士使用那种长柄大刀,重达三十斤以上,一般都是身高力壮的魁梧大汉才能使用,还要有些粗浅武艺功底,方能发挥出威力,这样的陌刀手,军中编制也很少,可谓勇冠三军,勇于开凿血路,打先锋拼杀。 在步兵方阵中间一块空地,还架起了一排投石机,不过这可不是用来投石,而是要投送黑火药的炮弹,在陶翁的基础上改良,以铁皮包裹,呈椭圆状,有导火索引燃,然后投掷出去,落地前爆炸,里面除了黑火药外,还有一些铁珠、铁弹,到时候炸开,能够对骑兵造成很广泛的杀伤力。 目前草原人还没有掌握黑火药技术,对于这种化学反应东西,突厥人完全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派了一些探子去中原打探,但是长安城外的兵工厂,防守严密,排查仔细,配方、制作流程等,都在不同环节,突厥探子也很难插入进去。 “启奏陛下,有急报——”一名校尉疾步本来,手持斥候送来的情报。 这个时候,任何斥候送来情报,都无法接近主帅、陛下,就是为了防止有细作、刺客冒充斥候前来送情报时候,忽然行刺,进行枭首行动。 罗昭云暂时没有在马背上,而是临时组装了一个三米高台,他坐在上面,身后是一杆大旗,旗面用着金线刺绣的五爪金龙,迎风招展。座椅的左手边站立一些武将,右手边是随行一些文臣谋士。 “终于要到了。”罗昭云神色镇定,他准备妥当,已经目前所掌握的最大力量来抗衡,如果这次无法抵挡住,那也没有办法。 不过,侯君集五万大军正从河东跨越黄河进入河西之地,直奔三川而来,只要能够撑住七日,兵力得到补充,对突厥的自信和优势等,都是一个打击。 而且向后退,长安城也可固守数月,等徐世绩、李靖带兵回援,长安城危机就能解开,当然,那是最坏的打算,能不调动前线兵力,辗转千里回救京师,最好别动,牵扯面太广了,对天下稳定不利。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备战状态,随时应战突厥!” “遵命!”传令官离开,须臾,号角开始凑向,这是进入一级警戒、备战状态的长号,传遍十万大军。 主力大军微微一动,如山地震,脚步一踏,铿声入耳,凌冽生威。 一眼望去,这一块块方阵,身穿青丝连明光甲,青缨拂,分掌狻猊旗、貔貅旗、辟邪旗、六驳旗等,精密配合,武器各异,布成不同阵法,杀气凝重,仿佛没有生门一般,如果轻率冲进去,哪怕数百人、千人队,也足以在一瞬间被绞得粉碎。 过了片刻,远处飞沙走石,狼烟滚滚,大地震动,突厥的骑兵队伍远远奔腾而来。 看那股气势,无边无际,实在太壮观了,至少十万大军推进过来,速度如风雷电掣,这次不是先锋军,而是真正的主力。 大华将士们,静静关注,都略有紧张,或是兴奋,总之,没有人的心情不复杂,跟这样十万突厥大军作战,甚至后面还有十万的备战队,一旦开打,必然山崩海啸一般,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此次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在一里地的时候噶然止步,整理队形,骑兵源源不断汇聚过来,密密麻麻,排列开后,千军万马杀气冲宵。 很快,从突厥大军中央闪开一条道路,始毕可汗带着一些随从、突厥贵族、大将军等,出现在军阵中央,与一里外的大华主力军,彼此对峙凝望。 这一次,刘武周带兵来了,还有曾是西凉李轨麾下的一位将军,收拾残部,也依附了突厥,带兵跟来,与大华为敌。 始毕可汗不足四十岁,但是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身穿黄金甲胄,模式有点草原、中原与中亚大食国的风格,混搭而成,但是头戴兜鍪的形状呈椭圆,肩头有虎头披肩,右手按着刀柄,目光注视前方,眼底有着一抹深蓝色,鼻梁高挺,显得眼眶很深,络腮胡子,与西域人非常接近。 “大华皇帝在哪,让他出来一见,大汗有话要讲!”一位突厥百夫长,策骑冲出来几百米,然后对着大华军阵喊话。 罗昭云不用听,也知道始毕可汗肯定是要劝降,炫耀自己的队伍兵强马壮,让大华识时务,免得生灵涂炭之类的话,自己已经布下伏兵,而且历史上,注定了这次战役,始毕可汗命不久矣,所以,他并不想听对方的废话,直接对着传令官道:“告诉他们,突厥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放下十万匹战马做为补偿,滚回草原;二是统统战死在这里,埋骨它乡,让始毕可汗自己选择。” 周围的文臣武将听了陛下的话,如此霸气,根本不给突厥可汗任何谈判的机会,不屑交谈,等于一心求战,都感到震惊,同时又敬佩不已。 第九百五十章 主力初交锋 突厥的那名百夫长,曾经在少年时候,随着父亲经商进入过中原马市,学过一些中原语,所以派出来喊话,顺便做下翻译。 可惜罗昭云根本就不跟突厥人在阵前废话,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啰哩啰嗦,被突厥人在这里威胁一番,会影响到步兵的士气,所以,直接开战,趁着士兵们还没有胆怯,一鼓作气,就投入战斗中。 百夫长被噎住了,回去把大华皇帝的话,禀告了始毕可汗。 “狂妄,不知死活!”始毕可汗脸色铁青,觉得大华人在死撑,在兵力上,战马的数量上,大华都处于劣势,凭什么让突厥认输,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可汗身边的一些武将和部落首领也都来气了,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对着前方破口大骂,无非什么‘中原皇帝小儿太过嚣张’‘屠了这些中原人’等等,一些愤怒的咆哮。 “可汗,请准许我阿史骨打带兵冲锋,撕碎大华人的方阵!” “请派大将军阿史骨打出战,让中原人知道我们突厥的厉害!” “是啊,可汗,请下令开战!” 一些草原部落首领、突厥将军纷纷开口,被中原人傲慢的话回怼,都被激怒了,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战斗。 始毕可汗微微点头,他们来打这里,就是为了偷袭长安城,摧毁大华根基,因此,没有得到足够多的好处,哪里会轻易退兵?什么合谈,都是空话,只不过是阵前恫吓一番,然后探一下对方虚实,此刻也没了这种念头,脸色一沉,眸子如同鹰眼一般的锐利,大手一挥,下令进攻,阿史骨打为将。 “呜呜呜呜——”突厥阵营里吹起了牛角长号,厚重的号角声,接连响起,传遍十万大军的方阵。 阿史骨打先点了三万铁骑,作为冲击的先锋,策骑蜂拥而出。 大地瞬间震动起来,马蹄声惊天动地,如同洪水绝地一般,气势雄浑,不可抵挡的势头。 那些首次进入中原的突厥骑士们,看到远远的中原人步兵阵,脸上都露出欣喜与贪婪,在他们意识里,中原泥腿子步兵,是无法抗衡骑兵的,至少在草原上,失去战马的武士,难以抵挡住骑士的攻击,杀戮。 突厥骑兵嗷嗷喊着,就好像得到了草原之神腾格里在保佑一般,无比的激动和兴奋。 无数雪亮的弯刀、铁叉、大斧,高举在他们粗壮的手臂中,在正午日光照耀下,闪烁着幽冷寒光。 “杀!杀杀——”突厥骑兵席卷而来,杀气腾腾,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正面袭来。 大华将士们全都血流加速,神色或雀跃,或紧张,或渴望,或害怕,每个人的心理都是复杂的,面对这样的铁骑部队,实在是有些巨大压力。 老将裴仁基负责坐镇盾牌方阵内,指挥接近三万盾牌手、刀斧手、长矛手、钩镰枪阵等。 由于要直接面对骑兵的冲击,所以必须是老将坐镇,才能稳住前线的军心,不能失守,不能后退,以步兵甲士,铁盾大斧,组成一道钢铁长城一般,坚韧不拔。 “投石机准备!” 骑兵队伍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响彻在耳内,如同一道道雷声,不断轰鸣。 “点火,投射!” 后方来护儿,看到骑兵冲入了投石机的三百步射程,下达了投射指令。 有士卒点燃了椭圆炮弹的导火索,然后被投石机投射出去,利用杠杆和螺旋力弹射的原理,将这些炮弹抛射出去,顿时间,有一百多个炮弹呼啸冲向了天空,带着一股浓浓的黑烟。 一道道黑烟坠落,砸入了突厥骑兵之中,下一刻,传开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轰!” 炮弹炸开了,有一股爆破力,把方圆一两丈内骑士、战马全都给炸伤,掀飞出去,残肢碎肉,崩的到处都是。 有的骑士直接被冲击波扫中,从马背上横飞出去,摔出了好几米远。 战马也是如此,直接翻滚到底,嚎叫悲鸣,受惊大叫。 此刻,不论是骑士还是战马,都有在哀嚎惨叫,至少数百人,甚至接近千人受伤了,有些虽然致命,但是短时间内倒地没有起来,负伤滚动,后面的骑兵也有会受到影响,被前面受惊的战马干扰、扳倒,人仰马翻,滚做了一片。 “这是什么?好大的雷声!” “是大华人的轰天雷!” “躲闪,快避开!” 突厥人已经乱做了一团,士气登时受到了影响,那股勇往直前的锐气为之一滞。 “冲过去,这种雷弹并没有那么多!”阿史骨打发现了炮弹有间隔期,这就是继续冲锋,拉近距离的机会,不能被它吓到。 “杀啊!”百夫长、千夫长大声呼喊,带着麾下的小队,勇往直前。 突厥骑士继续冲击,一波没有受伤的先锋迅速冲过了爆破区,闯过硝烟弥漫地带。 “点火再投!” 顷刻,又一轮炮弹投射过去,爆破连连,轰鸣不断。 残肢乱飞,脑袋迸裂,肚皮被炸破开,内脏都流出来一地,战马也是断腿破腹,肠血飞溅。 突厥每冲几十步,都需要付出很大代价,几轮黑火药炮弹飞出后,已经炸伤了上千骑兵,减缓了冲击力度。 在突厥后方的始毕可汗等人,脸色全都有些不好看,因为突厥人对这种如雷声的炮弹有些忌惮,他们已经知晓,这是大华人发明的黑火药,草原人也想着购买,以后可以用来爆破城门,但是得不到配方,而且他们在草原,也没有相应的原料,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不必担忧,这种炮弹点火、投射需要一些间隔,而且范围是固定的,只要闯过去,就不会受影响了。” “有道理,虽然有些伤亡代价,但是跟咱们二十万大军比起来,不算什么!” 突厥的将军、首领们,都在彼此安慰,相互打气,等待着最前沿的骑兵,冲入步兵方阵,那时候,就是大华军队的末日了。 第九百五十一章 修罗战场 突厥骑兵在冲锋,速度迅猛,有一些士卒已经闯过了硝烟区,直接冲向了大华的方阵。 毕竟爆破区有限,而且投掷数量有限,还有间隔,所以一次对突厥骑兵造成的伤害是有限的,连死带伤也就千人左右。 不过,即便如此,也给突厥骑兵造成了一定心理打击,冲击速度减弱,破坏了那股冲锋气势。 须臾之间,最前面一波骑兵已经冲前数十米,接近了一箭之地。 “神臂弩、弓箭阵,射!”裴仁基指挥步兵的方阵,下令弩机手、弓箭手,开始射击。 号令一出,只听吱吱吱拉弓的声音,旋即嗖嗖嗖破空一阵响动。 顿时间,满空的箭矢呼啸而出,遮天蔽日一般,倾泻出去,密密麻麻地罩住了一箭之地,前后十多米的范围。 骑兵冲到这里,将会是一次血洗,因为弩箭加上长弓,接近万矢齐发,虽然只是无差别的笼罩,但是,在笼罩区间内的骑兵,很可能会下一刻变成浑身是箭的刺猬。 “噗噗噗!” 箭矢落下来,一些骑士中箭落马,身上插着好几支箭矢,连人带马都给射穿了。 更多地射空了,深深地钉在地上,如同荆棘一般,同样给骑兵奔袭造成了一定障碍。 但突厥骑兵源源不断的冲锋,一万人,两万人,三万人......一波接连一波,如同潮水一般不停歇,前面多是充当了炮灰、敢死队性质,但幸存下来的骑士,已经从百步,冲到了五十步。 这时候,在方阵内的短弩手开始直射,瞄准了剩余的骑士。 而骑士们也拉弓射箭,给步兵方阵造成一些伤亡。 有刚冒头的刀斧手,就是被流矢射中,穿透了喉咙,鲜血汩汩冒出,倒在了地上毙命。 对于突厥骑士而言,在马背上拉弓射箭,跟家常便饭一番,在骑马之中,接连射了几箭还击,双方箭矢往来,各有伤亡,但突厥铁骑付出的代价要比大华方阵大得多。 对面大华军队犹如一块块峙立不动的山峰,眼看这股巨浪洪流,就要与山峰碰撞在一起。 “冲过去,中原人的方阵,是我们待宰的绵羊!” “中原人的死期到了,只要我们接近了他们——” 一些百夫长、千夫长大声呐喊,来指挥身边的士卒冲锋陷阵。 裴仁基冷眼旁观,坐在马背上非常镇定,他负责近四万人的各种主力方阵,背后有兵部尚书来护儿、皇帝陛下的观望,所以,底气十足,并不怯场,老将军那股沉着冷静,得以体现出来。 步兵方阵两侧是,是由裴元庆、薛万仞则负责的骑兵队伍,最特殊的事史大奈则统领连环马阵。 此刻,罗昭云坐在后方点将台上,一声金盔金甲,金光闪闪,披着绣着五爪金龙的战袍,目光开阖如电,居高临下,利用单目镜,能够把前方战局看得清晰,在他身边有一个沙盘,有地形、阵法等罗列,用于随时推演战局的发展,及时做出正确的部署。 他神色淡定自如,稳如泰山,给人一种不为所惧,胸有成竹的感觉,令人安心不少。 在罗昭云的周围是一些武将和几个谋臣文士,身后面则是数千甲骑具装,是从禁卫军挑选出精锐的御林卫骑兵,背负箭袋,斜挎战弓,手捉横刀,专门负责保护陛下安危,关键时候,还能用于破阵杀敌! “陛下,要交锋了。” “朕知晓,成败在此一举了!”罗昭云依旧沉着,等待交战的一刻到来。 “咚咚咚咚……” 这时候,促令应战的战鼓声响起,步兵方阵中的士兵大声呼喝,然后踏步前行,这是要做好应战的前奏,步调一致,调动浑身血气和勇气,代表着勇往直前,不能退缩。 “杀啊——” 冲到最前面的一波骑士已经冲到跟前,挥舞着锋利的马刀、黝黑的长矛、沉重的狼牙棒,狠狠地冲击那些铁盾。 就在此时,铁盾的缝隙中,刺击出来长长的矛戈,如同铜墙铁壁,阻挡了突厥骑兵的冲击。 “嘭嘭嘭——”“咔嚓咔嚓!”这些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许多骑兵连人带马撞击在盾牌上,被长矛洞穿,死在了盾牌方阵的前面,滚地的骑士,凄厉的惨叫,还有战马的哀嚎、咆哮。 即便如此,突厥骑士仍然前仆后继地冲上去,如同飞蛾扑火,这种视死如归的狠劲儿,的确让许多新兵感到气势的压制。 前线交锋过增加惨烈,片刻之间,血流成河,尸积如丘,如同修罗战场。 那些经过炮火区、弓箭区的骑士,全都在这里,跟大华步兵方阵在激烈搏杀。 盾牌阵暂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许多盾牌被撞坏,人被撞飞,后面的人立即补上,添堵窟窿。 阿史骨打带着一批千夫长闯过来,没有被炮弹炸伤,也没有被流矢伤到,比较幸运,此时开始指挥着不畏死的勇士们撕破大华军队的铁盾方阵,后面就是待宰的羔羊,可以任他们屠戮了。 即便三万冲锋的骑兵,很可能会伤亡一半了,但阿史骨打觉得,能够冲破防线,这三万人即便都死了,也完成了任务,因为后面的突厥骑兵还在源源不断地冲锋,这是一场鏖战,前期就是要拼伤亡,看哪一方先扛不住。 裴仁基已经看到盾牌方阵岌岌可危,立下挥动令旗,让盾牌阵露出一道道豁口道路,放骑兵进来,后面是刀斧手、钩镰枪的步兵方阵开始发挥作用了。 正所谓堵不如疏,依靠盾牌强挡,只是一时凑效,随着骑兵不断冲击,早前通过螺丝、螺杆等连接固定之处被撞得支零破碎,已经作用不大了,接下面需要进入下一步战术,放入骑兵进来,各种方阵配合,如同齿轮咬合转动一般,将敌兵碾压成肉饼。 第九百五十二章 针锋相对 盾牌方阵敞开了一些豁口,后面的步兵方阵,都是重甲兵、刀斧手等待,按照一定规律站位,如果从高空往下看,会发现这是一个简略版的八卦阵,不同的阵块,按照乾坤艮巽等卦形图排列。 突厥骑兵见到豁口,大多兴奋冲入到其中,觉得马上就能撕开大华将士的阵型了。 但进入之后,发现里面展位复杂,他们能够奔跑的路线都是设计好的,进入其中,使得骑兵完全失去了机动敏捷的战斗优势。 咔嚓、噗嗤! 一些钩镰枪手不断出击,快速隔断了马腿,这种武器对跟前的骑兵非常有杀伤力,几乎为钩割马腿而特殊设计的,所以,钩镰枪手们出手如电,噗嗤噗嗤不断割断骑兵马腿,使得突厥骑士滚落马下,然后被长矛、枪锋刺穿。 还有长斧手、陌刀手,劈杀骑兵,同样也有不小的优势,将涌入方阵的骑兵给消灭、吞噬,逐渐消化掉了。 “杀啊——” 大华士兵们,全都热血激昂,现在是他们发挥的时候,近距离厮杀,当突厥骑兵没有了优势,那么步兵就能凸显出来。 “下来吧!”一名士卒手持钩镰枪,非常过瘾地朝着一匹突厥战马前腿钩了一下,咔嚓一声,战马前腿被斩掉,马匹惨痛嚎叫,坐骑上的突厥人向前扑倒下来。 这个时候,与之配合的士卒,出枪刺过去,将狼狈起身的突厥骑士给击杀,配合娴熟,干净利落。 这样的一幕幕,在不断上演。 而两百步处,炮火还是不断在炸响,阻断突厥冲锋的惯性和锐气。 在一百二十步处,弩机和长弓射击,倾泻而出,如同倾盆大雨一样笼罩那个范围,让突厥骑兵第二次减缓速度,人仰马翻。 等冲到六十步时候,短弩、连环弩等平直连射,准确度很高,有一次给突厥骑兵造成伤害。 即便冲到跟前,铁盾的阻隔,以及冲入阵法内的绞杀,使得突厥骑兵苦不堪言。 三万的铁骑冲锋,对大华主力大军方阵的冲击,并没有多大威胁。 后方的始毕可汗,还有一些草原部落首领、大将军们,似乎也察觉到,远处大华方阵屹立如山,完全没有崩溃,即便是一批骑兵冲入进去几千人,似乎动静越来越小,根本没有凿出一条血路来。 “可汗,大华军队的阵法有古怪,似乎是某一种阵法。” “听说中原人擅长布阵,在三国时期,有位能人,可以布下阵法,困住十万大军,非常古怪。” “都说大华皇帝精通带兵布阵,看样子不假了。”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议论纷纷,锐气有些被削弱。 始毕可汗脸色沉下来,对着一位大将军道:“再放五万人,分成五波,先前冲锋,要冲垮中原人的方阵。” “遵命!”那位突厥大将军膀大腰圆,声如洪钟,拱手领命,前去执行军令了。 很快,号角再次吹响,突厥骑兵开始继续增添兵力,对着大华主力军猛攻上去。 “可汗,臣以为可派出两支骑兵,从方阵的左右侧攻击,等于击人双肋,也许能够让大华方阵出现动摇。”一位身穿锦袍的谋臣提出了建议,他是始毕可汗身边智囊之一,说话有些分量。 “有道理!”始毕可汗闻言点点头,果然同意了,又点了两名将领,各自带兵一万,要绕走两侧,对远处大华方阵的东西两面进行穿插,如同双拳灌耳、两肋插刀的出击战术。 “轰隆隆!” 骑兵陆续奔跑出去,地面隆隆作响,铁蹄狂奔,喊杀声喧天,气势雄浑。 “杀掉这些中原人!” “屠了他们!” 这些骑士们在叫嚣着,喝斥着,充满着一股野性。 “咚咚咚咚……” 这时候,大华军队中,传出紧促的战鼓声,这是做好应战出击的命令,士兵们听到鼓点声,血脉贲张,神色亢奋,哪怕面对山洪巨浪一般涌过来的无数骑兵强敌,也依然无惧。 因为他们的皇帝御驾亲征,正在后面看着他们的杀敌,如果自己倒退、逃避,那么大华皇帝就会有危险。 此刻,裴仁基下令,三军向前迈出二十步,如同齿轮粘合一样,整体前移,夹在方阵内的突厥残余,被迅速碾压、绞杀,留在地面都是尸体、残肢、断腿的战马。 为了不让这些受伤的战马在军阵内乱跑乱撞,除非完好马匹,否则再补一刀,直接斩杀,让残马变成死马,敌军伤员直接变成死尸,杀伐果断,冷血残酷。 接下来,战斗再重演,依旧是这种模式,不过,大华的黑火药投掷也是有限的,弩箭也不可能没有间断,突厥冲上前的骑兵会变得越来越多。 “杀!”双方士卒大吼着,兵戎相见,短兵交接,惨烈无比。 “裴将军,两侧有骑兵杀来。” “传令,两翼出击!”裴仁基经验丰富,十分镇定,立即派出两翼的骑兵。 裴元庆、薛万仞在东西两侧,早就按耐不住,此时得到军令,各带一万五千骑兵,冲杀而出,与前来袭击的突厥骑兵厮杀起来。 第九百五十三章 惨烈之战 裴元庆和薛万仞,这两个青年虎贲之间,脸色挂着狠劲和冷意,率领着骑兵开始冲击,各领着了一万五千人马,抓住时机,迎击侧面奔袭过来的突厥骑兵! “杀啊——” 双方的骑兵在步兵方阵的两翼空地,发生了激烈碰撞。 击刺的长矛,锋利的马刀,彼此攻击,然后凄厉的惨叫声,骑士咆哮声混杂在一起,瞬间人仰马翻,现场惨烈。 没有了任何花销,完全是硬碰硬,精骑对铁骑,突厥骑士的骑术占一些上风,但大华骑士的武器装备有优势,可谓针尖对麦王。 噗噗噗! 双方的骑士都在拼杀敌人,完全没有把对方当成人看,就当成自己的猎物,看成了野猪、豺狼、土狗一般,说杀就杀,完全没有任何的心慈手软,眼神毫无同情,都是狠辣和杀气。 “嘭!” 有突厥骑士被横扫下马,然后被大华骑士用陌刀一扫而过,带起了首级飞滚。 同样,也有大华骑士被突厥人斩杀,栽落马下,倒地而亡。 “咔嚓!咔嚓!” 不断有战马被砍掉了腿,翻到在地,滚做一团,被马蹄踩踏,脑袋和胸膛都稀巴烂了。 片刻,地上已经横七竖八一片尸体,血流成河。 但厮杀并没有任何的减缓,反而更多的人陷入了鏖战,大面积交锋。 此时,步兵方阵前移之后,再次吸纳了数万突厥骑兵冲击,为了照顾最前沿士卒的体力,后面的步兵利用空隙会去替换士卒,阵法变幻位置,让没有出手的人,轮番面对敌人。 骑兵入阵,与步兵厮杀,一时间,陷入了混战之中。 不过突厥骑兵凶悍果然名不虚传,游牧民族,与生俱来的骑术精良,使用的长刀半弯形,容易配合战马进行砍伐,身材魁梧,刀术精湛,一出手每刀的力量都格外大。 刀枪交鸣,血雾蓬蓬,地面的绿荫青草不见了,满眼都是红色,血迹斑斑,肢体成堆。 罗昭云望着如洪水一般冲击而来的铁骑大军,三分之一的兵力已经投入了,他嘴角溢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一切皆在算计之中,只要能够顶住今日的交锋,双方各有损失,磨一磨突厥的士气和信心,以及吃掉突厥一部分主力,这样伏击的骑兵出现,才能有作用。 倘若突厥主力大军没有损伤多少,那么即便设置了几路万人队的伏兵,也无法给太大的威胁。 所以,罗昭云宁愿今日在这里,以小代价,换取突厥主力军的大损伤,双方按一定比例折损,他还是能够接受的。 “连环马阵!”裴仁基大喝一声,史大奈率领一万人的连环马队,并排呼啸而出,从正面出击。 这种连环马身上都有铁甲,用锁链连接加固,并排几十人,向前一起推进,即便有骑士死了,但战马依旧要跟着前冲,阻截突厥骑兵的冲锋。 史大奈指挥连环马队,十人为一伙,战马相连,就这样,并排有好几个小队向前冲杀,将骑兵冲锋而来的速度给削弱了,甚至连阵型都给冲散了。 突厥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骑兵状态,顿时吃了大亏,他们都是各自为战,单兵作战而已,被这种配合锁链的骑兵,或拦截,或兜住,或扫落等等,给突厥骑兵造成了一定困扰,短时间内无法适应。 “杀杀杀——” 正前方,左右两翼,全都是骑兵在厮杀,也有一万多骑兵闯入了步兵方阵,如同牛入沼泽,越乱挣扎,陷入的越快,无法脱身,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最后只有毁灭。 临时之前,突厥人爆出狼一般的怒嚎,手中弯刀闪着寒光,还想要多杀敌人,这样自己还能赚回一些,不甘心就这样被围剿。 “全部歼灭,困在阵法里的这些戎狄!” 将士们大吼,热血沸腾,保家卫国的心情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然后视死如归。 人类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人类善于讲故事,讲家国情怀,讲民族大义,因为一个故事,一个情结,把成千上万的人凝聚起来,相信了它,为一个目标而奋斗,这就是人类,不是动物原始的群居集结,松散的指挥。 此时,所有大华将士,都相信朝廷的话,保家卫国,建功立业等等,愿意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充满杀敌斗志,这就够了。 有的人在这一刻,都似疯狂了一般,只是不断地挥动武器,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恐惧。 “咚咚咚!” 战鼓不断加大声威,震耳欲聋,给大华士兵增加气势,大破突厥日,男儿立功时! 大华朝廷的稳固,中原的安危,全都系在他们身上,大华将士们,此时都觉得任务坚重,后方有皇帝在观望,所以,每个人都爆出了巨大的能量,勇猛如虎狼,并不畏惧突厥人。 第九百五十四章 军医队的作用 大华的铁骑、步兵方阵与突厥的骑兵团不断交锋,从早晨打到了正午,轮换了后面吃了点干粮和清水的士兵,继续投入战斗。 裴元庆施展长枪,带兵厮杀,勇冠三军,以一万五千铁骑,侧面冲垮袭阵的突厥骑兵万人队。 另一侧,薛万仞同样也是虎贲之间,一个人就能够斩杀百人,他带着骑兵自然也勇猛彪悍,将一个万人队击溃。 两翼获得了胜利,损失了三四千人马,却各自打掉了七八千的敌军,使得步兵方阵的左右两翼被保全,不让突厥骑兵从两肋插刀,也不让突厥人绕过侧翼,偷袭后方的主帅指挥地,否则造成后方混乱,对军心是有影响的。 在正面,史大奈率领连环马军阵在横冲直撞,这种骑兵阵法初次亮相,的确给突厥骑兵造成了一定的杀伤力。 如果论骑士的个人骑术,那突厥人理所当然会技巧一筹,但是,突厥牧民非正规军,大多聚而为兵,散而为民,平时缺乏阵法演练,有效的军事训练,冲锋时候,都是依靠战马的速度,个人的骑射,冲到敌军队伍中,依靠勇猛,胆气,杀退敌人。 这也是游牧民族骑兵的常规打法,可是遇到了连环马阵,十个为一队,冲杀过来,哪怕他们斩杀了上面的几个大华骑士,大还是无法冲破这个防线,甚至会把突厥骑士给掠下了马,给撞了下去。 “冲过啊!” “这什么玩意儿,还带着锁链,根本冲不过去。” “狡猾的中原人,使出的把戏!” 突厥骑士在吆喝着,骂嚷嚷的,但是队伍不得不停下来,被连环马阵给逼退。 后面的骑兵不知道前面的情况,继续往前冲,导致队伍越来堵塞,就如同一条河渠,被淤泥堵住了一块,会越积越多,水流严重不畅。 不过,这里依然是血的战场,突厥人企图冲破过去,撞开一队队的连环马阵,顿时间,人仰马翻,一旦连环马又连三匹战马到底,基本就作废了,但是突厥骑兵要冲过去,肯定也会被绊倒,滚做一团。 交锋激烈,伙伴地尸体被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践踏着,不断有人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 这场大战役,一直打到了昏黄,残阳如血,烧红了半边的晚霞。 这片风沙常年拍打的黄土地上,已经血流成河,到处是尸体,横七竖八,有战马的骨骸,也有将士的死尸。 硝烟弥漫四野,血腥之气扑鼻,许多陌刀长矛钉在地上,洞穿尸体,斜插在那里,滕盾、铁钩、箭矢到处都是,一片战后的狼藉场面,如同一个修罗地狱般,无比惨烈。 突厥大军与中原军队血拼了一天,双方各有死伤,最后不得不收兵了,准备来日再战。 大华军清点人数,死伤了两万多人,使用的火器、箭矢不计其数,正是因为武器装备的优势,才能阻挡住了草原游牧民族彪悍的铁骑,粗略估计,突厥一方连死带伤不低于五万人。 以目前的医疗水准,草原郎中非常少,随军南下就更少了,那些受伤的突厥骑士,特别是被炸伤的,没有消炎、除菌,很容易感染发炎,存活率非常低。 大华军队有专门的军医队,在伤兵营及时救治伤员,接骨、包扎、缝住肚皮等等,一系列大大小小医疗手段,能够救活不少重伤员。 以罗昭云的思维,早在西北时候,就注意军医部队的扶持,趁着乱世开启,曾召集了不少大夫、郎中,来到西北,开始广招学徒学习医术,使得军中医疗队伍扩大,后来打入长安城,在京城内开设医学院,招收的医生学徒更多了,大多成为了军医。 罗昭云把他在二十一世看到了外科医术,曾说给了一些年轻的郎中,让他们拿老鼠、兔子、死尸等做实验,接受手术理念,掌握解刨、缝合等基本外科原理,熟能生巧。 到了战场上,这些简单的外科手术,往往能够救了伤员性命,因为他们都是兵器划破肚子、刺入内脏、打断肋骨等,都属于外科手术范围,以前基本没有太多手段和方法,只是简单包扎,开中药喝下,听天由命。 如今情况不同了,许多军医在缝针,一些重伤员,百夫长之上的,会优先被送入临时搭建的消菌棚子内,进行紧急手术,抢救百夫长、校尉、都尉、裨将等,他们的性命比一般士卒要重要许多,当然,条件允许之下,也会安排其他消菌棚子给普通士卒来紧急抢救手术。 许多伤员看到那些重伤者被抬了进去,本以为无药可救,只有死路一条,但往往抬出来后,似乎还有一口气,据说还有生还的可能。有这样相对这个时代先进不少的军医队,给大华将士们增加不少信心,觉得受伤也有被救活的可能性。 “都听好了,咱们大华军队,有最好的军医队,他们都是从陛下设立的医学院进修学艺出来,成为军医,会开刀动手术,非常玄妙,即便大家受伤,只要没有断气,都是有治愈的可能,所以,不要畏惧,明儿个上战场,继续大胆跟突厥人拼了。”一名都尉走过来,对着自己管辖的千人队士卒训话。 “拼了!拼了!”活下来的士卒们,大声呼喊,今日大战下来的积攒少许紧张、害怕心理,被清除了不少。 与这边军营伤员情况相比,突厥那边就凄惨多了。 没有多少军医,也没有那么多药品,数千伤员躺在草地上,哀嚎惨叫,一些同部落的勇士,相互帮忙用布条子裹住伤口地方,但是断了肢体,或是腹部有血洞等,都算大伤了,没有药石消炎、止痛,对这些草原勇士而言,实在太痛苦了。 但没有办法,历来草原队伍入侵中原,都会遇到这一幕,突厥可汗早就司空见惯,没有理会,仍在打仗内与各部落首领,一边饮酒吃肉,一边讨论明日如何再战的事。 第九百五十五章 滋扰敌营 夜幕降临,一轮弯月挂在山头,仿佛一把银色的弯刀。 突厥的营帐相连扎开,他们不像中原人那样,军营要布阵法,他们都是根据生活习惯来扎营,但生活中肯定也有最朴素实用的道理,所以,营盘看上去杂乱,但其实错落有致,并没有显得拥挤,如同一家家,一户户般,人行走、马过道等都有合理安排。 夜深了,除了巡逻卫队在四处走动巡视,大部分士卒都已经睡去。 但是伤兵营却仍然哀嚎一片,没有消炎药,没有足够的药石,无法止痛,所以伤员们在夜里无法忍住,只能惨痛嚎叫。 有人忍不住了,拿出了一支芦管,这是芦苇的茎部制成的乐器,西域和草原胡人吹奏乐器的一种,吹奏起来,分散伤员的注意力,减轻疼痛。 曲子高旷,悠扬婉转,带着胡人铿锵之力,豪放之风,但也夹在着一些柔思和温暖。 芦苇曲声传入伤员营帐,很快止住了嚎叫声,不少人静下来听着,忍着疼痛,甚至忘记了伤势,怀念在草原家乡欢快的日子,欢歌热舞,与此时伤痛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许多人落泪,有些想家了,不愿意跟中原再战下去,因为这几年他们跟大华军队拼杀,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往往都埋骨在中原了。 忽然间,营地外面,似乎有马蹄声接近,整个地面被铁蹄震得抖动厉害。 大华骑兵奔袭而来,但没有直接冲击营地,因为突厥挖了壕沟,布置了绊马索、陷阱坑、蒺藜、倒刺等,预防敌兵偷袭。 如果贸然冲上去,前期伤亡肯定很大。 骑兵停下来,有人下马,两人配合撑起了弩机,都是脚弩,劲道大,射程远,弩箭绑有油布火把,点燃之后,嗖嗖嗖朝着大营射出去。 这种脚弩的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比长弓还远,突厥人马背上拉的软弓,只有六七十步而已。 这倒不是说突厥人臂力小,或是射术不精,而是因为突厥人都是骑马射箭,使用长弓硬弓的难度太大,腰力、脚步都无法发挥,还对战马造成一定伤害,因此,都使用软弓,加上马匹的冲速,射程也会越来越近。 而中原弓箭手,恰恰相反,原地不动,拉弓放箭,蓄力的时间长,借助脚下力量和腰部力量多,更适合长弓远射。 “咻咻咻!” 带着火油布的箭矢射下来,落入了突厥营地之内,对突厥人进行滋扰。 顿时间,住在外围营地的帐篷率先着火,有士卒被火苗卷上,在哀嚎着满地打滚,身上还带着火,不断乱跑着,往往把火苗带去了其它地方。 火势卷起来,不断蔓延,突厥士兵慌乱起来,号角声、棒子声、铜锣声都响起来,是集结队伍,准备迎战的号令。 也有突厥人弓箭手朝着外面射击,但是,射程不足,难以够到大华骑兵的队伍。 “弩机手,换一些地方再射。” “喏!”数千弩机手,开始上马,围绕大营外围不同角度,朝着里面射击。 薛万仞、裴元庆带着其余精锐骑兵,在耐心等待突厥骑兵出来应战,可以趁机伏击,截杀,如果还有好战机,也可以杀入营盘,马踹联营,捣乱一番,再撤离。 他们今晚只有一万人过来偷袭,上面给的任务是滋扰,不让突厥人睡好觉,打击士气,增加麻烦。 果然,有突厥骑兵冲出了营地,至少六七千人马,作为先锋军出来试探,阻断这些大华弓箭手朝着营内射火箭。 “杀过去!” “冲啊——” 裴元庆手持长枪,带着几千人马迎战,漫山遍野都是冲杀声,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厮杀声喧天抢地,如潮水怒涛般涌了过去。 “当当当!” 顷刻之间,双方展开肉搏拼杀,完全不把对方当人看,刀枪剑戟照着脑袋当瓜切,迸出脑浆四射,疯狂砍向敌人的四肢和胸腹、脖颈,一股股浓热的血液溅得到处都是。 轰隆隆! 有一队骑兵从远处杀过来,要前来围剿这支大华军队。 弩机手们,朝着那个方向,乱箭射了过去,覆盖一个范围,射杀了不少突厥骑士。 “杀!” 薛万仞手持枣阳马槊,带兵从侧面杀了过去,与冲出营地,受到暗箭射击的突厥骑兵交碰在一起,顿时人仰马翻,大华军队以有心算无心,占据了上风,但是并不恋战,而是以开凿、断截为主。 打了一刻钟,突厥营地内马蹄声大作,火光通明,主力大军被惊动,不断朝外面涌来。 “撤了。” 薛万仞和裴元庆同时下令撤走,他们的人手不足以杀入敌营,在外面已经斩敌过千,加上对突厥营地的破坏和惊扰,任务顺利完成,没有必要再留下,否则,很可能就不掉了。 两支队伍快速汇合成一股后,狂奔而走,后面突厥人一两万人追击。但是冲出数里外,路过一处山林内,有伏兵杀出,弓箭乱飞,阻截了突厥追兵,不敢贸然再跟进了,生怕中伏,骂骂咧咧掉头往回撤走。 第九百五十六章 僵持阶段 翌日,突厥人再次集结,气势汹汹而来,改变了冲锋方式,分成三叉戟般,错开一段距离,分散大华军队的弓箭、火炮覆盖。 轰隆隆—— 战马嘶叫,三支队伍各有万人,分别由大都尉统领,然后大当户、骨都侯、千夫长各领本团人马。 接近两百步的时候,黑火药炮弹被投射出去,爆炸连连,烟尘滚滚,硝烟弥漫,杀伤力巨大。 一百五十步时候,脚弩射击,密集覆盖,一轮强弩箭雨倾泻,同样收割了不少骑士性命。 当突厥骑兵冲过这几道生死防线,伤亡已经接近三分之一了。 两军短兵交接,更加激烈的战斗展开,如同昨日一般,杀戮成为了主旋律。 突厥骑士在翻滚,大华将士在洒血,前者利用战马优势,居高临下,劈砍冲撞,不少大华士卒脑裂肢残,惨叫声中死了大一片。 但突厥骑兵在步兵方阵之中,行动受阻,许多战马被钩镰枪隔断马腿,戈矛齐刺,狠狠插入突厥人的身体,浑身血洞。 就这样,战斗不断反复着,没有停歇。 双方谁也不退却,以人命来填,看谁先撑不住。 罗昭云等人看到这一幕,已经麻木,两天之内的大战,双方各投入兵力接近十万,死伤过半了。 突厥人不肯放弃,虽说突厥骑兵最擅长奔袭,以机动能力见长,但是,在这个必经之路上,大华军队盘踞在此,有骑兵,也有大规模的步兵,突厥人不可能绕过去,不理会这支兵马的存在。 始毕可汗来到中原的目的,一是突袭长安城,二是能够覆灭大华,擒杀罗昭云,如今,大华皇帝就在方阵的后方,所以,突厥骑兵源源不断地冲锋,要碾压过去,冲垮中原人的方阵,只要消灭这批主力军,突厥人就达到了目的,是否偷袭长安,都不重要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突厥人变得执拗,不断地发起冲锋。 而罗昭云也是在庙堂之中就推算到了这里,以自己为诱饵,使得突厥人放弃机动见长,仿佛打游击的长处,像财迷见到金子一般,冲杀而来,目的无非是冲着他的性命而来。 “来吧,始毕可汗,当你的主力军消耗过半时候,就是你突厥大军丧命在中原之时。”罗昭云坐在高位上,头顶旌旗飘展,非常的醒目,吸引着突厥人的锐利目光,都贪婪地渴望杀到这里来。 但罗昭云在中军后方,布置了层层重兵,如铜墙铁壁般严密,还有精锐的御林军,玄甲骑兵队,跟随他南征北战,在疆场上出生入死的一群铁卫,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亲自参战。 待他出手,必然要雷霆一击,决胜战局。 厮杀继续,刀光血影,残肢掉落,首级飞滚。 血染在地面,汇聚如溪流,然后渗透进西北干旱的沙石土壤内。 “咚咚咚!” 战鼓不停在敲打,鼓舞士气,但是许多士兵听到了,已经习以为常,没有多大感觉了。 杀戮和死亡,让置身于战争的将士们,浑浑噩噩,没有了人类情感,唯有沉重的杀伐念头,变成了战争机器一般。 从上午打到了黄昏,又是一天结束,突厥人留下了近三万具尸体,遍地狼藉,如退潮一般倒卷而去。 大华一方也无力追击,因为步兵方阵同样千疮百孔,需要弥补缺口的兵力,抽调伤员出去。骑兵有限,阵亡一批就少一批,哪怕从突厥人这里俘虏了一些战马,但是士卒的骑术,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训练好的,勉强能骑,与擅长者,厮杀时候,就是生死之别。 这个时候,要比休息的速度,伤员的救治,士气的鼓舞,还有做事的任性。 大华一方因为保家卫国,出师有名,所以信念还没有丢失,但突厥那方,背井离乡南下,本来各部落跟随是想南下掠抢一方,发财回归,却碰到了硬骨头,啃不下,死伤很大,难免军心有些浮动。 始毕可汗召集各部落首领,以及突厥的谷蠡王,叶户、大将军,大都尉等,商讨如何能够破敌。 “可汗,我军伤亡已经六万,算上先锋军几万人,死亡十万众了,十万的牧民勇士,埋骨在中原,我们......我们不服啊!”一名叶户满眼含泪,对死去的十万勇士,感到悲怆。 始毕可汗冷哼:“这个仇恨,要算在大华的皇帝小儿身上,必须要击败他们,才能报仇,才能拿到我们想要的财富,踏平中原,指日可待。” 一名大将拱手道:“可是,这只是大华的一部分主力军,已经如此难对付,等河东的援军赶到,我们兵力就不占优势了。” “目前大华也伤亡了几万人,总兵力也就八万左右了,他们兵力暂时还比我们还少一半,在大华河东援军、函谷关援军赶来之前,必须要击垮他们,否则,我们就只能无功而返。”始毕可汗认识倒也清晰,不在大华援军之前拿下罗昭云,就没有了机会。 “可汗......” “不必说了,本汗心意已决,不杀罗氏,誓不退兵!”始毕可汗脸色冷峻,不愿意再听罢兵、退军的言论,撼动军心和信念,伤亡虽大,但还是有机会和优势的,他不想放弃。 这就如同赌徒的心态一般,前面已经损失惨重,但仍不会罢手,想着要翻盘,捞回来前面的损失,成为最后赢家。 第九百五十七章 亲自出手 三天的大战过去,双方的兵力都损失了过半,突厥从二十四五万人,锐减成了十多万人,大华一方,也从十二万变成了六七万人。 按比例削减,似乎都差不多,但是损失大的还是突厥人,因为基数不一样。 这一日,突厥再次发起了攻击,不过,除了正面之外,还有其他安排,特意派出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骑兵,绕过这片战线,突袭大华的后方,要进行枭首行动,直接扑向了罗昭云所在的。 “冲着朕来了。!” 罗昭云身穿黄金甲,身材伟岸,气质雄浑,看着那突袭而来的骑兵,嘴角淡淡一笑。 “陛下,臣去消灭他们。”来护儿抱拳,请求去抗敌。 “不急,等他们闯过雷区吧。”罗昭云微微一笑,为了防止有敌兵从侧后方来袭,所以,有些区域已经布置了黑火药,躲在附近的斥候,见突厥骑兵进入雷区后,会点燃导火索。 果不其然,一阵阵爆炸声响起,侧后方的区域,尘土飞扬,炸得突厥骑兵在乱飞。 “去吧,灭掉这支人马,突厥的主力军在减少,我们反攻的机会要到了。” “遵命!”来护儿年轻时候在北周就是一员虎贲,然后经过文帝、炀帝两代,老当益壮,仍有拼杀之力。 他带着一万精骑杀出,直接迎战奔袭而来的突厥兵马,等他们闯过雷区,锐气已锐减,人数也减少了许多,幸存下来的人,有的已经胆怯,心有余悸,有的则愤怒着,双眼通红,因为死了部落同胞,要为他们复仇,扑了过来。。 双方拼杀在一起,来护儿手持一把长柄大刀,如同大铡刀一般,带着御林军骑兵冲杀,本身勇武过人,一刀劈过去,一名千夫长就被他一个照面就腰斩了。 两名突厥的大都尉,都是孔武有力之人,手持狼牙棒和斧头,联手战来护儿。 “当当!” 来护儿毫无惧色,手中大刀挥开,颇为万夫不当之勇,横扫千军之势。 打了二十回合,一名大都尉被来护儿砍下了马,当初毙命了。 “将军威武!”周围的校尉、裨将,一边厮杀,一边关注着来护儿将军的局势,随时出手解围,但是来护儿越战越勇,很快就斩杀了一名突厥的大都尉。 这里的战局只是小插曲,大战依旧在军阵的正前方。 今日投入的兵力,各有数万,大华将士由铁盾、钩镰枪、长矛、陌刀等构成了一道道血肉长城,抵挡着突厥骑兵的冲击,伤亡惨烈。 同样,突厥人要冲过炮火区、弩箭区,也会付出惨重代价,冲到跟前,冲入阵中,依旧步步杀机,十面埋伏。 “杀杀,杀啊——” 过了晌午,大华军阵仍然屹立不倒,突厥人却显得愈发不耐烦了。 再这样耗下去,他们的兵力会逐渐缩小,而大华从河东、洛阳、武田、蜀中一带调来的军队则会接近,最后在这里形成合围。 所以,这几天就是突厥最后一搏,如果再不行,只能退兵了。 到现在为止,突厥兵力有十二万左右,但是今日投入了三万多人冲锋,一万五千多人偷袭后方,如果被消耗掉,那么突厥兵力就只剩下七八万人了,无力再南下。 如果不是黑火药、弩箭等辅助,大华的军队,肯定会被突厥骑兵给冲垮,那股机动性,还有冲击力,光靠盾牌、步兵方阵难以持久,但是有了黑火药的不断投射轰炸,远程弩箭的射击,使得突厥骑兵锐气先被破坏掉,被压制势头,打断冲锋节奏,威力自然削弱很多。 没有了机动性和冲击力的突厥骑兵,实力等于减少了四成,再遇中原集体阵法作战,能发挥出来的实力又被打折扣,才会出现这等困局。 罗昭云通过单目望远镜时刻关注前方战局,已经看到突厥的后继乏力,于是派出斥候,开始向外传令,埋伏的兵马,秦琼、程知节、罗士信、郭孝恪等人,可以出来了。 大反攻,即将打响! “战马牵来!”罗昭云大喝一声,充满了威严。 “陛下,您这是要上战马出战吗?”萧瑀忍不住问道。 罗昭云点头:“该朕出手的时候了,殿前亲卫军跟上。” “喏!”一些殿前侍卫军的马军都虞侯、校尉们,拱手得令,要跟陛下一起上战场了。 文臣们想要劝慰,但是罗昭云武将出身,带兵打仗非常多,南征北战,这些随军大臣想要找到说服陛下稍安勿躁,不要亲自征战的理由,还是比较匮乏,他们不懂军事,此刻也劝不动。 罗昭云上了战马,手持寒铁长枪,遥指后方的战局,带着三千羽林禁军,相助来护儿的队伍。 斜后方投入兵力不多,双方激战的士卒却是越杀越少,战圈也在逐渐缩小,脚下的尸体横七竖八一层又一层,有突厥人的,也有大华士卒的,血流成渠,到处是残肢和血肉,肠肚脑浆扬扬洒洒落满一地,腥臭之气刺鼻。 “啊!”一个中原军士卒被一剑劈掉肩膀,痛不欲生地嘶吼着。他身边的战友杀红眼,一戟戳在对方突厥勇士的腹部,鲜血直射一命呜呼,那突厥人的战友一矛刺来,这名帮袍泽报仇的大华士卒也倒在血泊之中,相互杀戮,难以幸免。 罗昭云带兵杀来,白马银枪,黄金战甲,格外醒目,策骑冲过,长枪如龙,刷刷刷几枪,但凡在他三米之内的突厥骑士,全被他枪尖扫过,挑断喉咙,刺中胸口,栽倒在地。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勇冠三军,无敌于疆场的战神形象! 第九百五十八章 大反攻 罗昭云亲自上阵,带着三千羽林骑卫,先去助战来护儿,解决眼前之患。 原本那支前来偷袭的突厥骑兵,就已经被围困住了,罗昭云加入战团,长枪出击,面前不论是千夫长、百夫长,还是普通骑士,都是一个照面,喉咙被点碎,或胸口被洞穿,栽倒在马下。 不少突厥骑兵都发现了这是大华的皇帝,呼啸冲来,想要进行枭首行动,只要杀了此人,大华军队就会群龙无首,一盘散沙了。 但他们冲破周围的侍卫军,接近跟前时候,已经不剩下多少人,都满足不了罗昭云出手的速度。 噗噗噗! 电石火光之间,接连几名突厥骑士被斩杀,太过迅速,看得周围的侍卫军全都涌起敬佩之色。 许多士卒是这两年才被调入的侍卫军,并没有跟随过罗昭云在西北边疆征战过,所以,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出手,以前都是听闻,今日见面,才知道原来陛下的武艺如此超群,比那些虎贲之将还有厉害。 “杀啊——” 士气大振,侍卫军和羽林禁军本就人数占优势,而突厥偷袭的队伍经过了雷区硝烟之后,损失很大,锐气已无,此时被罗昭云、来护儿带兵围剿,小半个时辰,这里战事就解决了。 “陛下,您亲自出手了。”来护儿提着大铡刀,策骑过来汇合。 “反攻时机成熟,发起冲锋号,骑兵全线压上,很快,其它记录伏兵也会陆续杀出。” “好嘞!”来护儿闻言之后,顿时来了精神,他早已知晓陛下的布局,只是一直没有动用,如今突厥生力军已经损失严重,大华的几支伏兵才有了奇效,否则,哪怕从突厥大军后面杀来数千人马,一万人马,冲击人家二十万大军方阵,如同螳臂当车,蚂蚁咬象,还是用处不大。 如今,突厥兵力锐减,那么秦琼、程知节他们的伏兵,相比之前,就有冲击力和杀伤力了。 “从侧面杀过去,我们也去直捣他们的中军!” “遵命!”来护儿带着五千人马开路,其余七八千的殿前侍卫马军、羽林禁军在后,由罗昭云亲自统领,绕过了这片战场,沿着突厥人突袭而来的路线,向敌方奔袭过去。 与此同时,派出的传令官也发出了号令,全军近攻的号角吹响,战鼓全部敲响,不断有响箭射向高空,给出信号。 “是全线反攻的信号!” “终于到时机了,所有骑兵,全部压上。” “步兵方阵殿后!” 裴仁基、裴元庆、史大奈、薛万仞等,皆是看到了信号,脸色大喜,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大华对突厥的反攻要打向了,接下来,所有骑兵,都要拧成一股,杀向突厥人的中枢。 逼着突厥倒退,阵脚大乱,士气低沉,然后可以前后夹击,重创突厥,这就是最先制定的方案。 “呜呜呜呜——” 冲锋的号角激荡响起、传开,所有大华骑兵向前发起了冲击,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连环马方阵最先冲击,完全要以硬碰硬,堵住突厥的冲击力,远远望去,如同两股洪流撞在一起,人仰马翻,惨烈至极。 此时,炮火声已经停下来,弩箭也不远射了,担心误伤自己人。 双方的骑兵在冲锋,马蹄飞奔在大地上发出隆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 裴元庆和薛万仞从两翼包抄,斜插而过去,三支队伍如同三叉戟一般在正面对抗,发起反攻。 “中原人疯了吗,竟然放弃了最擅长的守阵,连黑火药和弩机都不用了,在发起反攻?”始毕可汗、周围的部落首领、叶户、大将,大都尉等,都感到奇怪了。 “要跟我们决一死战吗?”一名铁勒部落的首领忍不住道。 一名突厥叶户道:“有可能是大华人伤亡超过一定限度,已经挺不下去,守不住了,所以用骑兵跟我们硬来,一战定输赢,后方的步兵在逃亡。” “不错,大有可能,这也是中原交战,最后的惯用伎俩!” “那正好,他们舍去了防守与火药,我们还惧中原的骑兵吗?”始毕可汗大笑。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中原人也是愚蠢啊!”周围的人跟着哄笑起来。 “投入兵力,发起最后的猛攻!”始毕可汗坐镇的中军,仍有七八万人没有动用,此时,再次投入三万人,留下五万左右亲信兵力,他觉得足够最为底牌了。 从草原带来了二十六七万人马,其中有李轨残部、刘武周的兵马,也都在前几日的血战中,损失惨重,换取了大华将士的伤亡,但没有扫破中原的军阵,到了此时,机会来了,可以放手一搏。 史大奈、裴元庆、薛万仞三支骑兵队伍,加起来只有三万多人,对抗前方五六万人,倍感压力,在人数上少很多,但一时半会,人多的优势还体现不出来,毕竟交锋的面积有限,人再多也是在队伍后面徘徊,等待前面的人倒下才能补上去。 因此在短时间内,三万人马对抗六万人马,并没有在短时间出现劣势,反而是谁更凶猛、悍勇,谁的锐气更胜,优势靠向某一边。 “杀杀!” 双方骑兵英勇杀敌,都死伤不少,无休止地上演着屠杀场面,情景惨不忍睹。 各种残肢、首级、肠肚散落在地,血腥之气浓烈,周围头顶上空已经聚集上百只乌鸦、秃鹰在盘旋,准备等战斗结束便飞下去啄食。 “咦,有大华的骑兵从侧面奔袭过来。”一位百夫长发现了来护儿的前锋部队,沿着突厥人奔袭的路线,反杀过来,同样直奔突厥的中枢而来。 不过,这条路线绕远,而且多是旧的河床窄道,还有山丘丛林,不利于大军全速冲击,一万人左右,经过半个时辰才能勉强绕过去,奇兵突击勉强还凑合。 来护儿在前,罗昭云在后,带着精兵杀来,直捣黄龙。 “派兵挡住!”负责侧面防御的突厥大将铁云默,手持长矛,调动一个万人队来阻击。 来护儿手持大刀,喝令三千先锋勇士,卯足劲儿地冲锋,勇往直前,不要畏缩,因为他们身后,就是陛下亲临,与将士们一起深入虎穴,杀入敌阵,凶险共同面对,鼓舞士气。 “哗啦啦!” 一些前面狂奔的大华骑兵,手持长枪,紧握在手,抱着必死之心,策马直接撞了过去,要凿出一条血路,为后面的兵马开道。 第九百五十九章 开始收网 罗昭云带着侍卫马军亲自出击,人如猛虎,马如蛟龙,杀气凝烈,气血如炉。 这是他的侍卫军,百里挑一的精锐战士,选拔出来,一大半人,跟随过罗昭云南征北战,幸存下来,一直都是骑兵,作战经验丰富。 每个战士脸上都带着一股荣耀,以及视死如归的神态,能跟陛下一起出战,非常难得,哪怕战死沙场,抚恤金也要比其它部队高,一旦斩杀敌兵出色,很可能被提拔的机会大不少。 在其它部队,报军功、提携等等,有许多因素,还要跟上级打好关系,这是官途的隐形规则,无人能够改变得了。 但在皇家卫队,侍卫亲军中,就在陛下身边厮杀,能够出头露面的机会增加许多,因此,所有士卒全都情绪高涨,玩了命地冲锋,想要把自己最勇敢、英武的一面展现出来。 “杀啊——” 来护儿带着三千人马与突厥大将铁云默的队伍率先激战在一起。 这老将军的大铡刀挥舞开来,冲上来的几个突厥骑士,被老将军一刀刀劈落了马,武艺没有落下,依旧很强悍。 曾经他是内劲巅峰,差一点步入化劲了,虽然年龄增长,体能下降,但是坚持每天早晨打拳、练刀,所以,上了战场厮杀起来,仍不含糊。 这时候,罗昭云手持银枪赶来,长枪舞动,内劲迸发,枪法大开大合,方圆几丈之内的敌兵,全都难以近身,被他挑落马下。 有大都尉、千夫长等,发现了罗昭云身上的铠甲与众不同,是金色战甲,料定身份不低,所以一时间,都朝着他扑过来。 罗昭云周围的侍卫队则做好防备工作,在外围割开,不让陛下陷入了包围之内,免得误伤。 千军万马的厮杀,如果落单,那是非常危险的,哪怕你武艺超群,勇冠三军,像赵子龙浑身是胆,也终有个人体能和战力的极限,被重重围住,四面八方一起刺矛,也还是非常危险的。 罗昭云左右与后方都是侍卫军,前面的视角,用来杀敌,就变得相对容易,但凡靠近来的百夫长、千夫长,不论多勇猛,多威武的,仍被罗昭云几下就击杀了。 “那是黄金甲!” “好像是大华的皇帝?” “天啊,是真的,大华皇帝在这里,快过来围猎啊!” 突厥人疯了一般大喊,消息传得越来越多,周围附近一里许的骑兵全部朝着罗昭云这边扑来,但是,罗昭云身边的侍卫军也聚集在这里,所以,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大战。 哪怕有骑兵小队凿出一条血路,杀到跟前,也不够罗昭云斩杀的。 发现大华皇帝亲自带兵来袭的消息,传入了始毕可汗的耳中,他眼神一亮,嘴角溢出冷笑,放着大军后方指挥不待,进入亲自带兵前来偷袭,以身涉险,也不知道该夸他英勇无畏,还是脑子进水,过于轻敌和愚蠢。 始毕可汗想着,只要把他围剿,那么前方步兵方阵,骑兵队伍也就不攻而破了。 “叶户,大骨侯,再带两万人马,给我围住大华皇帝小儿,只要杀了他,我们就能赢了,甚至大华也完蛋了,长安城唾手而得!” 许多部落首领,突厥将领,都把目光看向了罗昭云所在的方位,那里将会成为突厥人重点攻击的方位,决定了成败的关键,可以说,一战定输赢,只要杀了罗昭云,大站就会自动结束了。 这就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两万预备队,被压了上去,滚滚钢铁洪流,冲向了罗昭云、来护儿所率的几千侍卫马军,形势有些危机。 “陛下,突厥人发现了您的位置,他们又派上许多兵马,我们撤回去吧。”一位侍卫统领焦急劝道。 “无妨,我们的援军也快到了,吸引住他们的兵力,跟援军重击突厥后方和中枢的机会!”罗昭云并不着急,因为他所带人马有六七千人,都是精锐,一时半会对抗三万突厥骑兵,也不会出现大的败绩。 只要能够扛住这三万突厥兵马,就能削弱了突厥备用军的力量,给秦琼、程知节杀来的队伍,减轻压力,增加攻击效果。 此外,裴元庆、薛万仞、史大奈带兵也在向前厮杀,跟着他们的战团,不足两里而已,随时能够横插过去,对接在一起。 “噗噗噗!” “咔嚓!” 这里的大华精兵对抗突厥勇士,一方虎狼之师,英勇作战,一方仿佛看到猎物一般饥渴,想要围杀大华皇帝,所以,双方都爆发了超出普通部队更强大的战斗力,厮杀也更激烈。 罗昭云镇定自如,浑身是胆,以南征北战的事太多了,所以,丝毫不惧,指挥侍卫马军保持队型,三人一组,注意配合,斩杀那些狂热的突厥人。 就在这时,一队骑兵训练有素地排成长龙,从突厥方阵的斜后方,崇山峻岭的路口奔出来,掀起滚滚尘烟,隆隆的马蹄声中间夹杂着兵甲铿锵,烟土飞扬中,隐现着无数冷酷的脸庞,旗帜鲜明,长长的骑兵队伍没有人说话,林立的长枪戈戟寒光涌动。 山风卷动着骑兵马蹄前的尘土,冲天而起,铁骨铮铮的骑兵、震慑心魂的军威,在旷野上出现,来势凶猛。 带队的正是秦琼,带着一万骑兵,朝着突厥的后方队伍,冲杀而去。 突厥一方的骑兵队伍,蓦然大吃一惊,转身瞧向后方,脸色不由大变,实在想不通,在他们队伍后方,为何会杀来了怎么一支大华铁骑兵。 第九百六十章 秦琼生猛 “怎么会有一支骑兵从后方杀来?难道从后面的城池守卫,抽调过来做援军?” “看样子至少有一万多人,还不止呢?” 突厥人这下子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在后方杀来了大华军队,等于封住了他们的去路,前后夹击,处于被动,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要打退他们!”始毕可汗深知前后被骑兵夹击,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会造成前方进攻的进队,产生不安,斗志不高,猜疑着后方是否出大事,会影响冲锋陷阵的锐气。 “博元固,你带兵一万前去抵挡!” “遵命,可汗!”大将博元固,提着一把大锤,策骑而出,点了一万兵马前去迎挡。 来者正是秦琼的兵马,这个勇猛无敌的将领,正值壮年,打过辽东,跟随张须陀平定过诸多叛军,投身过瓦岗,最后投奔了罗昭云的账下,这些年征战,比较盲目,与他心中理想相撞,但此刻,他却格外的斗志昂扬,因为这次是为明君而战,保家卫国,报效朝廷,率领乃是正义之师。 “杀啊——” 万人挥舞兵器,杀声震天,凶猛冲过去,刀锋矛头闪着灼灼寒光。 博元固身材魁梧,突厥中的将军,手持双锤,雄浑彪悍,带兵杀过去后,见到对方战旗迎风飘展,旗面上绣着一个篆体“秦”字,格外醒目,他看着那个手持马槊的将领,迎战过去。 秦琼一脸的沉稳,手持厚重的马槊,利用战马的惯性,横扫过去。 “当!” 两个人冲在一起,猛砸对手,重武器交击,发出金戈之声。 博元固依靠臂力,还有勇猛,草原上的杀敌本领,抡起大锤在进攻,要摧枯拉巧一般战胜对手。 但是秦琼可是一身本领,自幼练习拳脚功夫,虽然没有什么祖传双锏,但他使用军方常用的马槊,加了重量,在他手中虎虎生风。 当当当! 两人马背上交锋,越打越快,暂时不理会周围的人马厮杀,全神贯注,要将对方斩杀于马下。 “砸死你!”博元固大吼,狠狠下击,但是几十回合过后,仍然没有将秦琼砸落马,反而觉得对方的武器上,似乎有一股粘性,能够卸力一般。 这是秦琼动用了内劲,使得武器寸劲卸力,让百斤大锤攻击无果。 虽然大锤很重,也有威胁,但是博元固的功夫比较粗浅一些,不如秦琼的细致入微,秦琼施展枪术,与马槊的锋刃配合,连戳带切,杀机笼罩。 一下子戳向博元固的胸口,见对手拦挡,又顺手切向他的脖子,只要划到,就能割断喉咙,但博元固及时回房,秦琼再次变照横扫,破开对方的一道防御,接连三招过后,终擦中了突厥大将的侧肋。 “刺啦!” 战甲被挑破一道口子,博元固挥动锤子下砸,但是秦琼及时抽回,利用对方吃痛后下意识的回防,使得门户大开,他马槊顺势旋转,出手如电,再次扎了出去。 这一次,又快又狠,还带着一股内劲,能够在极短的距离,迸发一股极强的穿透力。 哪怕博元固有皮甲和铁片护身,但也被锋利的马槊尖刃给穿透过去。 “噗!” 锋刃入体,洞穿了一个血窟窿。 博元固惨叫一声,右胸肋骨被戳断了,里面的肺叶被刺伤,整个人呼吸困难,直接喷血,摇摇欲坠。 “可恶的突厥人,侵我大华,死吧!”秦琼正义感爆棚,很有民族气节,在这种两族之间的国战上,他骁勇善战,一心要斩敌、破军,重创突厥,完成陛下交待的突袭大后方的任务。 突厥大将博元固几十回合,没有逃过被斩的命运,秦琼用力一挑,接近两百斤的魁梧身躯被挑杀落马。 “你们的将军死了,还不退后!”秦琼等人大喊,用以威慑突厥人。 失去了大将军的指挥和带领,本身又缺乏常规军训练的突厥勇士们,士气受到影响。而且他们平时都是牧民,非正规训练的军人,习惯了各自为战,缺少了团队协作的意识,咋咋呼呼,喊声很大,但是不如中原骑兵队十人一火、三人一组配合的组织力。 很快,突厥的队伍被秦琼带兵冲的有些凌乱,处于了劣势。 此地激烈交锋,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染透地面,扑鼻的血腥,刺激起士兵们胸中的杀意。 秦琼并不理会周围的突厥兵马,而是指挥骑兵冲向始毕可汗的中军大阵,只要在那里冲散中枢的阵型,前线必然大乱。 这时候,围堵罗昭云的兵马,一部分开始回撤,去阻击秦琼的队伍。 如此一来,给罗昭云等人减轻了压力,精锐之师骤然发威,比刚才更猛烈,在罗昭云的带领下,要横扫千军。 而史大奈带着连环马阵,横冲直撞,完全是敢死队士的冲锋,依靠锁链的固定马匹,哪怕骑士死了,但是马还是跟着向前冲,对突厥骑兵的破坏力还是显而易见的,很有效果。 薛万仞、裴元庆也在奋勇杀敌,压制了突厥兵马在不断退后,而裴仁基指挥着步兵方阵,开始前移,如山凝重,又突厥骑兵想要冲过去破阵,结果很快被吞噬方阵中,惨死在里面。 始毕可汗见形势不好,下令两万亲军后撤,绕开后方的作战区域,到斜侧后方的一处山坡聚集,继续指挥大局的战斗,可就在这时,有一支兵马远远冲来。 旌旗飘展,在大旗正下方的坐骑上,端坐着一员年轻虎贲将领,策马狂奔,铠甲闪光,战袍飞展,粗犷脸上流露着一股兴奋,不是别人,正是程知节引兵来到了。 第九百六十一章 半路杀出程咬金 在突厥大军后撤,打算重新找一个安置点,继续指挥战斗的时候,程知节带兵及时杀来。 虽然人数不多,只有八千多人,如果突袭之前二十多万的突厥大军,等于瘙痒一般,会被碾压成碎末。 但此时不同,突厥已经损失了一大半兵力,今日有在几处战场区域投入兵力,在始毕可汗周围,不过两三万人而已,已经足以威胁中枢了。 特别是程知节这个人,胆大心细,看似粗犷,实则粗中有细,他虽然只带了八千人,但是,他安排了队伍后方两百多人,骑马拖着大扫把,来回奔跑,卷起了巨大灰尘,看架势足以向两三人马一般。 如此一来,始毕可汗与周围的部落首领,叶户等,都感到吃惊,又来了这么多兵马,难道大华早有伏兵不成。 这样一想,每个人都不寒而栗,担心后方被堵截住,那样突厥人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可汗,来兵似乎人数众多,足有三万众,我们当想好应对之策。” 始毕可汗摇头,脸色不能置信道:“不可能,大华哪有这多的骑兵,他们哪来这么多战马可用?” “可汗别忘记,吐谷浑,已经西域等国,这些年都在给大华养马供应,加上西北几个中原诸侯王被消灭,获得不少马匹。” “可汗,请下令撤军,不然我们父辈受敌,情况危险。” “是啊,在这样等下去,将被围困住了。” “大华皇帝想来诡计多端,用兵如神,这次他亲自出战,肯定不是鲁莽自大,而是有所依仗,先后出现两支骑兵杀向我们的后方,这就是他用计的表现,再不走,很容易被困在这里。” “的确,我们不清楚大华的用计,还有多少这样的伏兵,蠢蠢欲动,在形成合围,先撤军较为稳妥。” 各个部落的首领、代表们,全都脸色巨变,开始觉得惧怕了。 之前因为突厥人马多,兵强马壮,所以都觉得胜券在握,不惧怕中原人,但现在突厥死伤过大,兵马已经不多了,中原的奇兵队伍不断涌现,这就令人看不透,摸清楚了,感到了担忧和恐惧,想要先撤走。 始毕可汗犹豫难决,因为一旦撤兵,很可能兵败如山倒,在如此乱局之中,有可能被各路兵马反压上来,掩杀在后,那就真的败了。 但如果不撤,的确像铁勒、伏利具、阿拔、仆骨等几位首领所言,非常危险,万一被合围歼灭,那他这个可汗就要丧命在此了。 一向杀伐果断的始毕可汗,此刻却难以当机立断了,脸色变幻。 程知节带兵杀来,越来越近,开始用弩机射箭,而突厥的弓箭手也已经拉弓放箭,双方互射,队伍越来越近,厮杀声越来越响亮。 “其它各军继续作战,我们先撤出去,看情况再定!”始毕可汗还是关心自己的安危,不愿意被围困其中,派人硬挡程知节的兵马,然后带人开始后撤。 罗昭云见状,微微一笑,知道自己赌对了,始毕可汗肯定没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不会一直在这里坚持,遇到危险,会先一步退走。 “突厥撤兵了,突厥撤兵了。”罗昭云先用中原汉语喊出来,随后再用突厥语大喊,周围的士兵,在军中都临时学过这一句,就是等待这一刻,用来用计,咋呼突厥人。 “突厥撤兵了——” 战团内所有的大华军队将士都在喊,用了突厥语,让这些突厥士兵都听得清楚。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突厥人马战斗中,不忘回头看下,却发现突厥的中枢,可汗的侍卫军真的在撤退,狼头大纛旗在飘摇晃动,在向后撤走。 “真的撤了。” “大汗在撤兵。” 突厥士兵开始乱了,被大华军队扰乱了军心,斗志全无,这场战斗打到现在,本来就已经麻木,全凭着仇恨和最后一点意志撑着,但现在,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击破了突厥士兵心理防线。 “哗啦啦!” 突厥骑兵开始后撤,从边打边走,到最后狂奔起来,因为这种逃亡的心理是可以传染,而且越跑越心急。 “可汗小儿,纳命来!”程知节手中拿着一根马槊,背后还背着一个板斧,冲杀过来,非常的勇猛,绕过了秦琼所在的战场,带兵直奔突厥撤出的方向进行堵截。 “咔嚓!”程知节挥舞马槊,接连挑杀几个突厥勇士之后,发现这个制式武器重量不够,直接投掷出去,扎死了一个千夫长,然后随手取下了身后的板斧,论起来虎虎生风,与他魁梧强壮的身材,过人的臂力相结合,还真是得心应手。 一名突厥大将过来抵挡,与程知节交锋,当当当不断磕碰,厮杀激烈。 周围的将士们,同样在浴血奋战,冲撞阻击,将突厥撤出的队伍给硬生生切掉了。 这个时候,突厥在几个战团都溃败了,因为四处都是‘可汗撤军’的消息,开始是中原士卒在喊,到了后面,已经演化成突厥人在大喊,通知同伴,感觉逃亡,大势所趋,已经顶不住了。 “咕呜呜——” 一些大将不明所以,以为真的要撤退,不忍心自己部落的勇士被围歼在此,所以让号角手吹起撤军的号声,如此一来,真的应验了那句“假作真时真亦假”,导致突厥大军全线的崩盘。 罗昭云、来护儿、史大奈、裴元庆、薛万仞带军痛击追杀,与秦琼、程知节的兵马夹击,至此刻,中原一方完全掌控了上风。 第九百六十二章 全线崩溃 中原的将士全线进攻,对突厥败走的人马进行着掩杀,几路兵马如同溪流汇聚在一起,成为了洪流,波涛汹涌。 “杀啊!” “杀光突厥人!” 这一刻,大华将士全都兴奋起来,高喊着,咆哮着,原本受伤的士卒全都像打鸡血了一样,因为占据了上风,能够发挥百分之一百二的战斗力。 “噗噗噗!” 不断有突厥士卒被追杀来的中原勇士砍下了马背,刺穿了身体。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打仗许多时候就是一种意志、士气在支撑,这股士气没了,军队就会如同一盘散沙,只有待宰的份。 此时的突厥队伍就是如此,丢兵卸甲,抱头鼠窜,完全没有了塞外铁骑的气势和威严,争先恐后地逃亡。 士气涣散,溃不成军,场面一度失控了。 罗昭云带着精锐侍卫军,斜插进来,阻击突厥的人马。 来护儿同样生猛向前,接连砍杀数个百夫长,勇往直前。 裴元庆、史大奈、薛万仞均是猛将,在这个占据优势的场面中,表现得更加勇冠三军,带着本部人马,跟随掩杀,尽可能多的消灭突厥的生力军。 大后方,裴仁基也下令步兵大军向前,专门对那些逃散、落马未死的突厥勇士,进行二次收割,他们跑步虽然也追不上前方的兵马队伍,但是,派上一万轻甲士兵跟随上去,却能很好的捡漏。 “噗嗤!噗嗤!” 一个个突厥战士被刺下了马背,栽在地下,挣扎着,大多是受伤,还没有立即毙命,但很快被其它马蹄给踩到,大腿断裂,肚子破开,脑袋开花,非常的惨烈。 骑兵交锋的乱军之中,很难明哲保身,唯有血勇杀敌,保持自己不受伤,不栽落马背,不被马蹄伤到,才有可能活下来。 “可汗,大事不妙了,赶紧撤吧!”一些铁勒、契丹、回鹘的部落首领,此时脸色大变,已经快吓破了胆子。 因为中原的骑兵竟然方面进攻,压制住了突厥的兵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促使突厥大溃败了。 不得不说,罗昭云当时想出的计策,环环相扣,实施也天衣无缝,没有出现意外。 先是以步兵重甲、火药弩箭来对付突厥骑兵,跟他们硬撼,并且以身为饵,坐镇后方,促使突厥人不断进攻,不肯放过这次击败大华军队,擒杀皇帝的机会,所以,突厥人才会如此执着地硬磕,如果换做以前,可能打几天硬仗,不行就绕过去了。 而这一次,罗昭云亲自在这里,牢牢吸引住了突厥人的心思,他们就好像输钱的赌徒,不断要压上自己所剩的底牌,渴望能够最后翻盘,赢得最后的胜利。 罗昭云就是利用了这种赌徒心理,跟突厥人死磕到底,虽说突厥骑兵厉害,但是它最大的特点是机动力,而不完全是拼杀能力,针对这一点,罗昭云以身为诱饵之后,让突厥人舍弃机动往其它路线的机会,专心在此跟大华方阵死战,此其一也。 另外,罗昭云为了削减突厥骑兵的速度,设置了投掷黑火药弹、射长距离硬弩的方法,给突厥两个区域减速,把那股排山倒海的冲击力给卸掉了,所以突厥骑兵的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多少来。 当突厥的主力军逐渐削弱减半,达到一个平衡点后,罗昭云、来护儿带兵出击,随后秦琼、程知节的兵马先后杀向突厥骑兵方阵后方,对始毕可汗的侍卫军造成威胁,逼迫他不得不后撤。 再抓住突厥后撤的机会,全员喊出了突厥话“突厥撤兵了”“我们撤退了”的话音,这种突厥话,中原士兵喊出来,脑海中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对于突厥人而言,太熟悉了,他们的母语,要大撤退,回头又见到可汗亲卫大军果然在撤走,撤走逃命的情绪传染开,全都无心恋战了。 种种元素罗列在一起,才造成了此时的局面,始毕可汗完全想不通,自己带兵二十五万骑兵大军,几日过后,为何会输得这么惨! 他连对手罗昭云,是如何出牌,如何布局的,还没有完全弄懂,就看到前方数万的兵马,如潮水般倒卷回来,不可控制了。 这一刻,始毕可汗涌起了无力感,还有对罗昭云妖孽般的布局谋算手法感到深深的忌惮了。 “给我顶住!”始毕可汗有些不甘心。 “可汗,顶不住了,我们的勇士,现在已经没有了斗志,面对追杀的敌兵,恐怕现在连草原上的妇人都不如,没了勇气,难以再战。” “就是啊,可汗,大势已去了,赶紧撤吧!” 这些部落首领,现在都有些惧怕了,这中原人的打法和韬略,实在令人捉摸不透,稀里糊涂,二十万的骑兵在数日间,都葬送在此了,实在太冤枉,太凄惨了。 如果再不走,他们感觉自己都有死在中原,秦川之地,埋魂之所。 始毕可汗也看到了形势无法逆转,早一点下令退走,或许能够收聚更多的兵马回撤离开,否则,被中原人马堵截在这,死伤会更严重。 此时,他已经不考虑如何反败为胜,而是考虑如何能够安全撤离,然后尽可能保住更多的兵马,回到草原,从长计议。 反正,在始毕可汗心里,这次南下中原,突袭长安的计划,已经成泡影。 “传令,全新撤退!” “嗨!”周围几个将领握拳横放胸前,弯身接令。 接下来,撤退的号角吹响,几个将领各自负责不同的任务,比如带兵开道,凿出一条退路,比如带兵断后,阻击大华将士的追击等等,需要有计划的地撤军,否则,可能要大崩溃了。 两万侍卫军,护卫着始毕可汗,先一步突围而出,其余兵马在后,且战且退;一部分突厥人已经脱离大部队,分散逃离,这样免得被追击,争相逃命去了。 始毕可汗等人刚逃出数里,就光听到一阵箭雨破空的声音,密密麻麻的箭矢从一处密林处射出。 罗士信横枪立马,杀气腾腾,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突厥,如同看着自己的狩猎之物般。他在此等候多日,早就不耐烦了,见到始毕可汗终逃亡回来,命令弓箭手放箭两轮之后,亲自带着八千骑兵涌现,直接杀向了突厥可汗所在的队伍核心区域,要来个擒贼先擒王。 第九百六十三章 阻击不断 突厥人看到中原骑兵再次涌现出来,感到了吃惊和震撼,不知道这些敌兵究竟从哪里出现的。 要知道,突厥的斥候相当多,散步在各处,监督后方一些城池的驻军动向,那几个郡内的戍卒,每个城池内只有几千人,都来自边戍的民兵,对朝廷的忠诚度和认可度还不够,所以,不敢来救援,突袭。 如果有动向,斥候早就有所察觉了,所以,这几支兵马的出现,的确让突厥骑兵都感到诧异、惊慌,未知的事情才最可怕,突厥人越来越臆测,自己一方很可能被中原人给坑算了,重重围住,层层设卡。 “赶快逃吧,大华的兵马四处涌现,不知道还有多少路,我们抵挡不住了。” “尽快回到逃回草原去,这里待不下去了。” 突厥的骑兵已经无心恋战,彻底打怕了,开始的彪悍与凶猛,如今全都不见了。 “杀啊——” 大华兵马几路围剿,杀来闯去,将突厥的逃散的队伍进行了肢解,变成了一片又一片小区域战斗。 顷刻间,刚才活鲜鲜的生命,此刻都变成无息的死尸,肢残破碎,横陈遍野,地上的血水如同小溪。 此刻,罗士信挥舞长枪,杀人如麻,几个照面就斩杀掉十多人,所向无敌。 他所带的侍卫队也是以一当十的卫士,杀伐果断,勇猛过人,跟随罗士信建功心切,从正面开凿过去,简直无法地当他们的冲击。 “突厥可汗,纳命来!”罗士信大吼,带着几百人的精锐直插向突厥可汗的核心之地。 身后六七千人马,与突厥的兵马混战在一起,相互劈砍,戈矛齐刺,大华骑兵狠狠插入突厥的人群,乱其阵脚,不少突厥士卒被冲击到,被流矢伤到,栽落马下,脑裂肢残,惨叫声中死伤了不少人。 大部分士卒难以跟上来,但是罗士信也不管不顾,只带着几百人,一心要杀掉突厥可汗,拿下最大功劳。 突厥可汗岂是那么容易被击杀,他周围还有许多将领和死士,立即围上去,阻截罗士信的进攻。 尽管罗士信勇冠三军,但是对手也不差,而且保护可汗的意志强烈,誓死如归,所以一时半会也冲不过去了。 始毕可汗利用这个空隙,带着侍卫绕开战团,想要继续赶路,但是奈何这一片区域被大华军队给挡住,要突围出去,需要一番厮杀。 就在始毕可汗还在停顿的时候,罗昭云带着精锐兵马也杀了过来。 “既然来了,就别想那么容易回去!”罗昭云脸色发狠,亲自带兵冲锋陷阵,黄金锁子甲闪耀光芒,猩红的披风飘展,手持长枪,跨骑白马,当真是气宇不凡,威风凛凛。 罗昭云发狠了,薛万仞和程知节带兵从左右跟上来,协助陛下冲击突厥逃亡中的核心队伍,这是始毕可汗的最忠心的侍卫军,击垮了这支万人队,始毕可汗就等若去掉了保护壳,随手能够被斩杀的份了。 “快走,立即突围出去!”始毕可汗见到形势不好,似乎四面八方都是敌军了,必须要逃走,否则,真的可能死在这里。 “护送可汗过去!”一位大将军大吼,关键时候还是非常忠心的。 “嗨!”周围的突厥侍卫依然很果敢。 “当当当!” 这群人马竭尽全力保护可汗突围,片刻之后,果然杀出了一条血路。 始毕可汗发现身边的人少了许多,只有三四千人了,大部分都被罗士信的兵马堵截住,后方人马则被罗昭云、薛万仞带兵咬住尾部,截断了他们突围的力量。 “可汗,来不及等大军撤退了,我们先一步离开,迟则生变!” 始毕可汗虽然不甘心这样失败,但也无可奈何,对方形势比人强,暂时突厥兵马如一盘散沙被分割,他也无法指挥了。 “摆了摆了,都怪自己轻敌了,才有此大败!”始毕可汗心中愤恨,同时也对罗昭云的用兵感到吃惊和忌惮,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清楚对方是如何布局,为何会有这么多伏兵,从什么时候安排下来的。 “想不到这次败得如此彻底,把草原男儿葬送在这里。”始毕可汗有些伤感和惋惜,战略失误,导致二十万大军就这样死伤惨重,带不了多少人马回返草原了。 “可汗,中原有句话,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回到草原去,休养生息,五年、十年之后,依然能够恢复元气,滋扰中原边境!”一位突厥谋士劝慰着。 始毕可汗微微点头,虽然明知道对方在安慰他而已,但这个时候,这种话反而让他好受一些,内心自责在一点点褪去。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队伍刚逃出两三里许,就见到迎面杀来一支万人队,还是中原的旗帜。 郭孝恪带兵杀来,阻截在此,要短了突厥的后路。 绊马索、陷马坑、蒺藜等,悄无声息地布置在地面,七八千人马,一起拉开弓,或端起弩机,朝着迎面冲来的突厥人一顿乱射,阻击他们冲前,给后面的追兵留下时间。 第九百六十四章 大破突厥 始毕可汗见到又有伏兵杀来,阻截他们的北返,脸色大变,心中涌起了一种无力感和焦虑,他派出的斥候、散骑竟然没有提前发现这些伏兵,究竟从哪里而来,这太离奇了。 “难道是罗昭云早就设好的伏击圈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恐怖了。” 始毕可汗此时涌起了被坑的感觉,实在难以想通,对方从何时开始设置的伏兵,至少在出兵的时候,突厥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扮作商人、游客、难民涌入了秦川之地,出入沿途的一些城池,已经对当地的守军力量摸底清楚,根本不具备组成出精兵奔袭的可能性。 “不是驻守沿途城池的守军,那这几支军队定然是提前就派出隐藏的伏兵,提前数月的布局,那时候,突厥尚未发兵呢。”始毕可汗想到这一点,遍体生寒,如果猜测为真,那罗昭云布局能力就更恐怖了。 “难道是突厥内部有奸细?提前就走露了风声,所以才会让大华针对此,过早设局,一网打尽!”始毕可汗越是这样想,越感到事件的严重性,大军南下,竟然全部在别人的算计之中,玩弄于股掌之间,真的是太阴险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罗昭云是靠着历史课本上的记载,未卜先知,加上派出大量的中原细作、秘碟,深入草原,观望他们的牧民勇士聚集动向,结合在一起,做出的判断。 “杀啊!”突厥骑兵向前突围,但是被绊马索、蒺藜刺等伤害,阻断了退路,人仰马翻,队伍的冲力被压制。 随后,郭孝恪带兵杀至,彻底堵住了这支逃亡的数千突厥人马。 前无退路,后有追兵,始毕可汗等人,感到了败亡气息笼罩,很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保护可汗,杀出突围!”有侍卫军首领,大将军们,极力带兵突围,要把可汗护送出去,失败已经不可避免,但是可汗不能丧命在此。 始毕可汗已经狼狈不堪,手持金色弯刀,身上已经有了血迹,都是周围的侍卫为了保护他时候,提他挡箭、挡枪,鲜血喷洒在其身上。 “杀出去!”始毕可汗大吼,指挥着侍卫亲军,要冲杀突围,再不走,他就真的走不了啦。 但郭孝恪带来的八千人马死死抵住突厥的突围,以逸待劳,战斗力强悍,立功心切,所以都誓死抵抗,短时间内,让突厥兵马无法冲出去。 就在这时,罗昭云、薛万仞、程知节、罗士信带兵杀来,如虎狼入羊圈,摧枯拉巧,所向披靡。 剩下的突厥人马,人心涣散,再也不是踏入中原时候的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 每一个勇士的眼神中,都是浓烈的忌惮、绝望,还有求生的渴望,不断有人逃散,朝着战团少的地方去突围,打算自己逃走了。 “始毕,纳命来!”罗昭云白马银枪,一声长啸,内力吐出,声音滚滚,震得身前许多突厥勇士耳内嗡嗡乱响。 几员大将跟随其后,顺势杀过去,突厥侍卫兵马阵型大乱,已经抵挡不住了。 “噗噗噗——” 枪锋刺入甲片,刀锋劈斩迅猛,许多士卒倒在血泊之中,栽倒在地。 “罗昭云!”始毕可汗见到了那个白马坐骑上的身披黄金战甲的男子,勇猛迫人,气势如虹,手中的一柄长枪灵活飞舞,周围的突厥勇士纷纷别点杀刺死,根本无三合之将。 此时此刻,始毕可汗心中悔恨不已,自己在草原好端端地称王,势力强大,为何鬼迷心窍,偏偏南下跟此人为敌? 贪心不足蛇吞象,始毕可汗的野心太大,看到中原大乱之后,总想着南下欺凌中原人,夺取更多的财富,这次败北,二十万突厥勇士、壮丁阵亡秦川大地,给草原各部落将造成沉重打击。 “我是突厥的罪人啊!”始毕可汗悔恨交加,这几年中原无暇北顾,突厥壮大之后,已经没把中原放在眼里,先后南下三次,都大败了,但是,始毕可汗就是不甘心,才有了这一次的孤抛一掷。 “拼了!”始毕可汗想到这里,见到无路可走,狠下心来,拨马挥刀,带着亲卫冲向罗昭云的方位,要像个勇士一样,最后关头,跟罗昭云拼杀。 哪怕明知不敌,也要血性一战,死有荣光。 “来得好!”罗昭云策马前冲,长枪挑起,中平枪刺出。 “当!”始毕可汗也有一些武艺在身,但算不得出众,跟罗昭云这等内息高手相比,逊色太多。 一个回合,始毕可汗就感觉到手臂酸麻,虎口裂开,感受到了罗昭云的可怕。 但是始毕可汗还是奋力拼杀,眼神都红了,充满了敌意和仇视。 “拿你的命,祭奠我中原万千百姓和军人的亡魂!” 罗昭云大喝一声,如同催命符一般,长枪舞动了枪花,啪啪啪连刺几枪,连空气都被刺破,发出破空之声。 始毕可汗哪里挡得住这等高深枪法和力道,当的一声,手中宝刀脱手而飞,身前门户大开,被罗昭云一枪贯胸而入。 “噗嗤!” 长枪从胸腔洞穿而过,整个人被罗昭云挑起来,凌空挂着,身子抽-搐了几下,嘴角吐血,眼神死死盯着罗昭云,充满不甘和悔恨。 “罗昭.....云......我.....好.....恨.......” 罗昭云冷哼一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随手将始毕汗的身体甩出几米远,落入乱军之中,很快被踩踏得血肉模糊。 这是他的宿命,与历史节点基本吻合,始毕可汗丧命在南侵中原的途中。 “可汗已死,还不投降!” 罗昭云学过了一点突厥语,这个突厥话喊出来,其它士兵也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厮杀。 最后,一些草原部落的首领、将军等,见大势已去,可汗已死,不敢在抵抗了,开始纷纷丢甲投降。 虽然罗昭云对草原胡人有很大意见,也曾想着大胜之后,将这里的突厥兵马杀戮光,但始毕可汗一死之后,他心境有了变化,这片场地有数千敌兵,后方还有上万突厥人马,再厮杀下去,双方都有伤亡,不符合他的利益。 如果能逼着剩下的突厥兵马投降,等于多了许多劳动力奴隶,战马也能完好,即将南下对付萧梁、杜伏威的势力,也能派突厥人开路,做他的先锋。当年蒙古军南下灭宋,也是多用西域的骑兵打先锋,相互削弱,蒙古军最后才上,这是一种很好的战略。 而且这里面有铁勒、回鹘等小部落首领,俘虏之后,可以用来交换草原许多马匹和货物等,都是巨大利益,因此,罗昭云开始纳降,让剩下的残余敌兵,丢盔弃甲,下马投降了。 第九百六十五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各路兵马合围,伏兵层出不穷,彻底将突厥大军给肢解,阵型千疮百孔,一盘散沙,加上突厥可汗已死,剩下的人斗志全无,开始投降了。 突厥人虽然勇猛、野蛮,但是,也并非完全不怕死,明知道无法突围、无法活命的情况下,反抗已经没有了意义,丢掉了兵器,下马屈服了。 “押解俘虏,清理战场,不得乱杀无辜!” “缴械武器和战马!” 命令相继传出,大华兵卒在看押俘虏,整理马匹和武器凑集在一起。 战斗已经结束,一簇簇的部队聚集过来,几路兵马都汇合了,兵强马壮,人数翻增。 按照军令安排,不少人马负责清理战场,一些伤员被抬出来,运往临时搭建的伤兵营进行疗伤,大批军医已经感到,正在包扎伤员。 来护儿、裴元庆、薛万仞、秦琼、罗士信、程知节、郭孝恪、史大奈等,都集过来,抱拳向陛下报捷。 “陛下御驾亲征,大破突厥近三十万兵马,歼灭戎狄,威震天下,定当会名垂青史。” “陛下料敌先机,布局巧妙,用兵如神,才能大破突厥!” “臣等祝贺陛下,大破匈奴胡虏!” 这些武将们兴高采烈,发自肺腑地称赞,绝无虚情假意,因为这一次破匈奴之战,在他们每个人心中,都非常震撼,看为经典伏击战。 以十多万马军与步兵的混合,对抗二三十万的匈奴铁骑,并亲自督战,以身为饵,抵挡住疯狂的进攻后,彼此在消耗有生力量,然后动用提前设好的伏兵,一波又一波大军猛袭突厥后方。 最后使得突厥可汗和其它部落首领,无心恋战,彻底没有意志在逗留了。 等突厥的军马向后一撤,大华军队喊出了突厥撤退的消息,加上全线兵力压上,逼迫突厥兵马也掉头跟着逃亡,兵败如山倒,大势酿成了,非人力所能挽回。 这些布局和操作,一环扣一环,成功大破了突厥大军。 “此战,乃是我大华与突厥最大的一次国战,绝非朕一人之功,是所有的将军、将士众志成城,共同努力的结果,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军将士,英勇杀敌,每个人都有功劳,回去之后,会论功行赏。” “谢陛下!”周围的将领、士卒们,全都脸色大喜,高兴起来,有了功勋,才能不断提高爵位和俸禄,在朝廷中的待遇才会越来越好。 “陛下,那些部落首领和突厥随行的几位贵族官员,求见陛下。” 罗昭云冷冷一笑道:“无非是求饶不死,暂时没功夫搭理他们,等着关押一段时间,然后再谈盟约,已经让他们的部落赎人吧,现在还是以巩固边塞,出兵袭敌为第一要务。” 众将士闻言,都来了精神,本以为战斗结束了,想不到陛下还有新的任务。 “陛下,不知这袭敌,可是要出关塞?” “不错,有句话说得好,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我们大破突厥,可集中两支精锐部队,出边塞,一支杀入草原,奔袭东部突厥的几个重要部落,趁着他们空虚,给他们造成一定打击和伤害。” “其次是五原之地的刘武周势力,他们的兵马跟来了许多,兵力也会削弱,正好可派一支人马过去,消灭这批力量!” 这些想法,也是在与突厥作战前,罗昭云就在心中拟定好的,一旦大胜,锐气尚在,可以进一步扩大战果,消灭刘武周的势力,同时给突厥的部落造成一定伤害和破坏,让他们元气大伤,被迫往北迁徙。 当年大隋分化了东西两个突厥之后,西面突厥已经迁徙到中亚之地,在西域中东一带定居,另一部分突厥势力,留在了东部,隋朝划出了一些河套之地,给这些胡人部落囤聚,随着时间推移,草原部落聚集过来不少,使得这东部的突厥在壮大,成为边陲之患。 当大隋鼎声时候,突厥人还能消停一些,不敢大举南下作乱,到了大业年间,隋朝内乱不断,突厥就开始不安分了,先有雁门之围,随后突厥扶持了几个反抗大隋的中原诸侯王,成为王上王,对中原虎视眈眈,垂涎已久。 罗昭云读过历史,知道当下这些草原部落的人,受教育程度还比较低,处于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的交替时期,许多礼仪、儒学、仁义道德等等,对他们讲不通,唯有拳头大,实力强,才能威慑。 他不想要什么天可汗的虚名,而是真正要巩固边陲,打压胡虏,让边疆之地少一些隐患和狼烟。 众将虽然愣了一下,没有听懂那两句诗文出处是哪里,但是陛下继续打算出兵的意思,他们可都清楚了。 “陛下,臣愿意带兵前往,直入草原,灭掉几个突厥部落!” “臣愿意带兵,杀入五原,消灭刘武周的势力,收取边城。” 罗士信、程知节、秦琼等人,都抱拳请命,他们目前的爵位还不高,需要战功来增加爵位,眼看统一战争就要结束,日后恐怕没有这么多大仗可打,所以,不想错过这次独自带兵出去立功的好机会。 罗昭云点点头,扫过众人,安排道:“罗士信、程知节,为正副将,带兵两万骑兵,杀入突厥,捣毁一些部落,不求消灭,以滋扰和破坏为主。” “遵命!” “秦琼、裴元庆、郭孝恪听令,命你三人带兵三万,以秦琼为将,其余为左右副将,出关外,直取五原,灭刘武周势力!” “臣等领命!” 罗昭云当场交代了出兵部署之后,带着侍卫亲军和御林军回返后方大营,将歇息整顿一下,把捷报消息送回长安,然后不日返回京城,执政朝堂政务了。 第九百六十六章 劝诱部落首领 罗昭云回到营地,与老将军裴仁基商议了一番,封了他为镇北平乱元帅,带着三万兵马和粮草赶往延安郡边陲之地,与朔方郡、盐川郡接壤处,修整边关的防御,比如烽火台、破坏的长城关隘等,进行修补。 毕竟,这次突厥兵马能够顺利南下,边陲之地的防御如同虚设,这就是大隋崩塌之后,边陲之地盗贼、响马蜂起,四处扰民,一些地方富户、乡绅,不得不依附、支持西北豪门,地方势力,而这些势力,得不到中原的庇护,所以,纷纷归附突厥一方,定期交纳金银钱财和物资,如同赋税一般,充当保护费。 所以边陲之地的防御,长城隘口等,被破坏掉了,使得突厥骑兵在几个要塞豁口处,可以进出自由。 罗昭云派出关外的斥候,发现了这种情况,上报朝廷,他决定趁此机会,派一位守成的老将过去修缮朔方一带长城隘口,被破坏的防御工事等等。 同时,在那里驻军,也可以接应出关的秦琼、罗士信两路兵马,遇到求援,及时策应和支援。 “陛下放心,臣定当完成使命!”裴仁基花甲之年,但是老当益壮,在历史书,他是活不到这个时期,早在洛阳就该被王世充宰杀了,但因为罗昭云的出现,击败王世充,提前派人收编裴仁基父子,所以免遭了厄难,成为大华朝廷的军方得力将领。 罗昭云点点头,派一名老将军过去,他也能放心,比较老将军可以耐得住寂寞,受边陲戎敌蛊惑之机会大大降低,对这种修防御工事等非作战任务,也能认真去。加上军中威望高,在延安郡、朔方郡等,能够平乱安民,稳固一方。 “明日代表即可出发,其余人马,朕要带回京城了。” 裴仁基拱手领命后,又问道:“陛下,那些俘虏,需要臣带人押送,回返边陲一带,充当奴工吗?” 罗昭云微微一笑,摇头道:“那就大材小用了,朕还有其他用处,突厥人骑兵骁勇善战,可降服后,作为先锋,对付南国几个势力,比如萧梁、杜伏威等。其余受伤者,你可以带兵押解去边陲,让他们找人送信给自己的部落,拿牛羊马匹等赎回去,没有赎的,就留下做奴工,修建长城使用,利用好这些战俘。” 裴仁基闻言之后,眼神一亮,想不到这个战俘还有如此的用处,可比直接坑杀等好多了,而且还有人道主义,就是需要浪费一些粮食和草药。 待裴仁基出去之后,罗昭云让侍卫去押解那些突厥几个部落首领过来,有几个还没有战死,都选择投降了,眼下战事结束,可以会见一下,敲打一番。 少顷,五六个人被押解进了大帐,身上的甲胄被脱下,换了普通的中原圆领衣衫,灰头土脸,脸色憔悴,进入军账后,看到罗昭云坐在主位,正在审视几人,全都吓得跪拜认罪,口中不断央求。 有会说中原话的,已经发声求饶:“求中原陛下开恩,我等收到突厥可汗胁迫,不得已跟随南下,心中绝无敢跟中原作对的心思。” “求陛下开恩,我们愿意臣服中原陛下,奉为天可汗,年年上交贡品,而且绝不再开战动干戈。” 罗昭云冷静地看着跪地的六个人,样貌各异,高矮胖瘦都有,甚至还有西域人的面孔,高鼻梁,蓝色的眼底,跟草原人还有一些区别。 “你,是哪个部落的人?” “回,回中原陛下,我是高昌的一位王子。”那人身子哆嗦地叩拜答道。 “高昌?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罗昭云目光炯炯盯着他,想不到高昌国的人也参与了其中。 这高昌国在狭窄的吐鲁番盆地中,西汉时期就存在了,国家一直不大,还曾隶属过中原王朝的附庸。在隋朝大业五年,高昌王曾遣使朝贡,并出兵协助隋朝攻打高句丽。 不过,根据历史,似乎在唐代贞观十四年,高昌为唐所灭,置高昌县,后设安西都护府统之,这倒是一次机会。 罗昭云冷冷盯着高昌国的王子,三十多岁的年纪,不断求饶着,倒是不急着处置他,打算暂时扣押,询问出高昌的兵力和地形图等,待护送这个王子回去的时候,后面可以尾随大军,直接破了高昌国,提前设置安西都护府,打通与玉门关的丝绸之路。 “朕知晓了,来人,将高昌国王子带下去,单独看押,日后再审!” 两名侍卫进来,带着了高昌国王子,后者哭喊着饶命和开恩,被带了下去。 “你们几个,都来自草原什么部落?” “鄙人来自仆骨......” “我.....我来自柔然部。” “我是回鹘部人!” “@#%@#”有两人说着草原话,他们不会说中原语,也听不大懂,所以用着草原部落语在哇啦哇啦回答,着急着用手比划。 身旁的人代替二人回答:“陛下,他来自铁勒的斛萨部,还有突厥的阿拔部......” 罗昭云知道了几人的身份,基本都是部落的首领,各自带了数千,万人不等,加入了突厥的大军,正如众人所言,他们也是身不由己,被草原盟主、强大的突厥胁迫,不得不跟着出兵,加上中原的诱-惑,这才跟随南下。 “你们南下入侵中原,就是有罪。但朕已经大破突厥,双方伤亡很重,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意再动杀戮,所以,可以对你们几人,以及俘虏们,不开杀戒。但是,需要大罪立功,带着残余人马,精挑出来两万人马,跟随朕回京,然后去中原,替朕平定南方萧梁政权,和一些南方诸侯,等完成任务,可以还你们自由,还可以赐予你们一些物品,封一些中原华官的身份,回到部落去。”罗昭云在开导和劝诱。 这几人听完,相互解释后,都听懂了,每个人脸色凝重地沉思了一下,最终无奈地点头同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也没有其它选择,如果不出力或是拒绝,估计也不会再留下活命。 “我等愿意为大华陛下驱使,成为中原天朝的附庸,带兵跟随作战!”这几人乖乖回复。 罗昭云淡淡一笑,看上去人畜无害,相当仁慈,其中心中早已算计好了。 第九百六十七章 人心惶恐 罗昭云收服了这些草原小部落的首领,微微一笑,可以拿来充当先锋军,日后对付萧梁和杜伏威的部队,充当一把利刃,冲锋陷阵。 得此战力,既可以减少己方将士的的伤亡,还能对南方敌军造成一定的威胁和打击。 粗略估计,俘虏的突厥人马,保持完整战力的人数,大约有两万多,足以作为一支精锐的先锋军了。 把这些人收押下去之后,黄门侍郎萧瑀走上前道:“陛下,如今大破了突厥,解除了北部的边患,对社稷乃是天大的功劳,长安城的百姓和官员们正翘首以盼,应该发檄文诏书,昭告天下,朝廷大破了突厥,西北再无边患,可以安心生产,休养生息了。” 罗昭云点点头道:“不错,萧卿,你来拟定诏书吧,如何把捷报送回长安城,提前让京师留守文武百官和百姓子民们,得知这个大捷消息,安定民心。同时,你再拟定一书,是对萧梁的劝降书,北方大定,接下来就是发兵援助李靖将军,攻打梁国,最晚两个月后,会大军猛攻,踏平萧梁,如果兰陵萧氏还想保全族人的香火,趁现在就投诚,归附大华朝廷,免得兰陵一带,生灵涂炭!” 萧瑀身子一震,心中有了一些波动,毕竟他的血脉中也流淌着兰陵萧氏的血统。 谈起出身,萧瑀曾经可谓天潢贵胄,出生于后梁帝王之家,高祖父是南朝梁武帝萧衍;曾祖父是昭明太子萧统,祖父萧詧是后梁宣帝,父亲名岿为后梁明帝。萧瑀九岁那年,被封为新安郡王,七岁时入长安城,其家姐是隋朝晋王杨广的皇后,在大隋也算皇亲国戚。 而萧瑀的妻子,是独孤皇后的娘家侄女,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亲外甥,李渊与萧瑀之妻是姑舅表兄妹,因此萧瑀跟李阀也有一些亲戚裙带关系。 在历史上,萧瑀历经隋朝、唐初都一直在权力枢纽之中活动,六起六落,都能恢复起来,这跟萧瑀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的性格有关系,但学识和能力都是不俗的。 当今萧梁政权称王者是萧铣,安平文宪王萧璇之子,按辈分,是萧瑀的侄子,尚未过五服,属于不远不近的宗族关系。 “臣明白!”萧瑀毕竟是识大局之人,也明白论实力,大华朝廷过于强大,乃是中原正统所在,关拢西北与黄河以北,三晋旧地,都已经在大华统治内,连李阀的唐朝廷也被灭了,突厥也败了,只剩下梁国,和江左之地的几路叛军而已,无法抗衡大华。 再说,萧瑀少年离开兰陵宗族,家道中衰,他家中父亲、祖父已非皇脉嫡传,逐渐边缘化,后来联系也不多,彼此感情也没那么大,目前站在大势一方,自然不会再替萧梁说话辩解了。 罗昭云点点头,让萧瑀起笔拟定了檄文诏书,然后他亲自看过后,加盖了玉玺,使得诏书生效。 “来人!” “属下在!”大内侍卫统领上前跪拜听令。 “即可派人送往京师,传递捷报和诏书。” “属下尊命!”大内侍卫统领接过诏书,然后转身出了营帐。 罗昭云又叫侍卫,派人去送萧瑀劝降萧梁诸侯王的信函。 “陛下,我们何时动身回京,臣好吩咐人准备。”黄门侍郎萧瑀起身询问。 “明日一早,就拔营回返,北边战事结束,朕是时候回去理政,治理朝廷,让天下百姓能够尽快从战乱中脱离出来,让朝廷地方官员,安顿各地流民,安心回乡,从事生产,让我大华朝廷能够安居乐业,富裕强盛起来。”罗昭云感慨道。 萧瑀闻言,心中有些钦佩,他曾在隋炀帝身边当过差,深知杨广想的就是如此干大业,如何丰功伟绩,却不像罗昭云这样,想的是让百姓能够安定下来,为民着想,觉得此人定能成为圣明君主。 ......... 长安城。 由于突厥入侵,直逼长安而来,使得京城受到了威胁,不少富户门阀等,担心城破遭到屠戮,所以想办法派人送出家眷,以各种探亲名义,让家奴带着一些孩童和女眷,先一步送往东都洛阳一带躲避。 东、西二市也受到影响,做生意的人少了三成,而且生意难做,整体有些萧索。 大街小巷都是在议论陛下这次能否击败突厥,保住京城的安危。 “陛下御驾亲征有十余日了,也不知道前线战斗如何了,按日子推算说,我军应该已经与突厥交战了。”一位身穿早青色长衣,头戴璞头的中年男子,坐在一个青砖黛瓦下的石阶上,对着周围几个人道。 一位身穿圆领短衫,三十余岁的壮年汉子叹道:“就是啊,不知道能否抵挡得住,听说突厥这次有三十万铁骑,滚滚而来,我军只有十万,虽然陛下御驾亲征,但是实力相差悬殊了。” “那突厥骑兵,都是凶悍之辈,我中原徒步甲士,如何能够抵挡得住?” “要我看,凶多吉少,我们还是早点搬出长安城的好。” 一位年长者走过来闻言喝斥道:“说什么混账话,陛下曾十四岁入战场,戎马十多年,从无败绩,消灭了这多诸侯王,还曾数次击败突厥,这一次,肯定也能旗开得胜!” “不好说啊!”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等着吧,很快就能来消息了。” 这些日子,关于大华与突厥在秦川之地开战的消息,一直被讨论着,事关长安存亡,上到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下到三教九流,黎民百姓,都离不开这话题,许多人都在焦虑、担忧着,人心快到了惶恐地步。 第九百六十八章 捷报入宫 长安城皇宫。 高墙林立,庭院深邃,各种偌大的建筑群鳞次栉比,掩映在园林其中,高低起伏,壮观无比。 此处宫城内的后宫,甬道华丽,门匾庄重,重檐高耸,砖瓦精美,各处无不彰显皇家的气派。 长孙皇后、与杨采玉、薛芷箐、萧依依、宁沐荷等诸女,坐在凤仪殿内叙话,围绕的话题,离不开前线的事,没有人不担心前线战局,以及丈夫的安危。 “也不知现在与突厥打的如何了,前几日倒是传来消息,先锋军赢了,歼灭敌军五万部队,但是,突厥仍有二十多万铁骑,人数比陛下的兵马多出了一倍,此时正交锋,胜败难料啊!”才女薛芷箐,听到朝廷政事比较多一些,此时担忧地说出来。 诸女闻言也都神色紧张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可惜我们皆为女儿家,不能跟随陛下出征,跟他共同作战,平定突厥之乱!”高雨霏曾经也习武练剑,幻想过乱世中恢复北齐高氏的政权,但是,后来心思淡化了,知道北齐灭亡半百年,人才凋零,民心全无,哪怕再乱世中,聚集了一个临时政权,但是很快雨打风吹去。 属于北齐的时代和历史环境已经过去,后世子孙没有天命、民心、气运,皆是枉然。 她这几年在罗昭云身边生活,已经习惯了相夫教子,对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有心无力了。 宁沐荷道:“我相信陛下,肯定能够得胜的。” 她神色坚定,带着一股盲目自信的笑容,眼底虽然也有担心之色,但表现出来的是镇定、信任。 她自从幼年被卖入了罗家为奴,就负责服侍罗家庶子,一步步走过来,见证了罗昭云的少年崛起,定国安邦,对他有一股盲目的自信和钦佩。 其它女子见到宁沐荷这样郑重其事的表情和话语,都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 萧依依与宁沐荷关系要好,而且最先相识,所以顺着她的说法道:“是啊,我们应该像宁妃一样,相信陛下,一定会胜出。” 杨采玉点头道:“不错,虽然我们无法上战场,但是,后方不乱,朝局安稳,这样也是为陛下分忧,减少顾虑。” “没有错,陛下也常说,每个人身份不同,能力不一,所以报国也不是人人上战场,只要每个人在本职岗位上,尽忠职守,爱岗敬业,这就是报国了。”长孙皇后轻轻点头,说出了一些肺腑之言。 诸女聊着聊着,倒是担忧之情被冲淡了几分,不像单独在自己的寝宫内,那么担惊受怕了。 就在这时,院子内有侍卫飞奔而来,一边在殿外喊道:“报,兵部派人送来捷报,前线,前线大捷!” 这种报捷的折子往往先一步送往兵部、枢密院各一份,然后兵部抄录之后,立即派人送一份入宫,给皇后、嫔妃们知晓,免得宫内家眷担忧。 诸女闻言全都惊喜过望,站起身来,疾步向殿门处迎去。 按照宫里规矩,大内侍卫送折子、檄文,最多也就到皇后、嫔妃殿门外而已,不得召唤,不得擅入。 即便被召唤同意入内,也只能跨入门槛,即拜倒在地,绝不能入内室。 所以,长孙等女子从内堂迎出来,到了门槛处,接受大内侍卫的拜礼之后,接过了折子。 这上面是被兵部内的侍郎抄摹后的文章,不是萧瑀亲笔所写,但是字倒是一个不差。 长孙皇后先阅览了一边,喜上眉梢,露出了笑容,不断念着:“好,太好了。” “皇后,让我们也瞧上一瞧!” “折子上写了什么,是不是陛下赢了。” 其余几女全都凑过来,焦急又好奇地询问。 “恩,陛下赢了!”长孙皇后笑着说完,但是眼眸已经都是泪珠了。 “赢了!”诸女虽然还没有看,但是听到长孙皇后这样说,顿时全都兴奋起来,更加迫不及待看折子了。 从杨采玉、薛芷箐等人手中传开,三人看一份,这里六七女很快全都扫过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基本是报捷,大意是陛下英明神武,用兵如神,上下一心,全面击败了突厥,斩敌十五万,俘虏四万人,其余四处逃散着,折子末尾有加盖的兵部印章,带兵抄写后的消息确凿性。 “太好了,我们赢了,大华胜出了。” “陛下没事吧?”萧依依有些担心。 薛芷箐微笑道:“信上没有说,以陛下的本事,既然大破了匈奴,就应该安然无恙。” 宁沐荷也笑着说:“我相信陛下,肯定龙虎精神,没有伤到,皇后娘娘和诸位贵妃请放心吧。” 长孙皇后虽然年纪略小一些,但是身份高,所以对着诸女道:“我们一起对着上苍拜一拜吧,陛下这次御驾亲征,面对两三倍于己的突厥铁骑,几乎是以身涉险,困难重重,这些日子,前线肯定打得昏天暗地,横尸枕藉了,这次大胜,得上苍垂怜,神灵庇佑,增加了我们大华国运,这一战,可能要开拓出一个天平盛世的局面出来,我们先拜一下,感谢上次保佑大华,庇佑了我们的夫君!” “皇后说的极是!”诸女也全都点头同意,无比虔诚地跪下来,在长孙的带领下,一起朝着门槛外的上苍施大礼。 附近的宫女、宫娥、太监、侍卫,不论是在屋内还是屋外,看到这一幕,也全都跟着跪拜。 大捷消息,旋即从皇城内,向着长安城的各角落,扩散出去,宛如一块巨石砸入的沉寂湖面,掀起了巨大的涟漪。 第九百六十九章 班师回朝 大军开拔,罗昭云班师回京,队伍浩荡,有五六万人,有宫城的御林军、各卫的军马,随行还有两万多的俘虏。 这些突厥俘虏兵马,手中并无兵器,也无战马,被押解一路步行,要送往京城外临时监狱收押,然后派往江陵地带,配合李靖大军攻打萧梁的城池。 此时,凯旋归来的士气,与出发时候的心态,完全不同了。 许多将士都兴高采烈,击败了突厥大军,以少胜多,再一次堪为奇迹一般,大胜了敌军。 旌旗飘展,队伍排成长龙,兵甲蹡蹡,铁蹄震动,回返京师。 长安城朱雀大街正对的南门外,长孙皇后带着文武大臣,在这里恭候,为陛下接风,恭贺凯旋。 队伍缓缓而来,接近了京城,十里亭驿站外,这里有迎接兵马的兵部职官,如并不是来、主薄等,先一步要将回京的部队做出安排,不可能全部带着兵甲入京城,一些各地调集过来勤王的军队,要在这里安营扎寨,然后等待安排。 罗昭云只带着御林军回京,突厥俘虏也都看押在这,等待日后的调动和安置。 “轰隆隆!” 清一色锐甲轻骑,卷土而来,尘土飞扬,人如虎,马如龙,阳光照耀下,铁甲生辉。 “陛下回来了。” 满朝文武大臣在京城南大门口的队伍中,全都看到了龙旗飞舞,铁骑奔踏而来,看出是御林军的旗帜和阵型,全都喜上眉梢。 这里面有三省六部九卿的官员,还有十二卫府的职官,但是品阶都是四品之上,不可能什么小官都过来战队。 在甲士的外围,则是成群结队的百姓,来观看热闹,也是在迎接天子亲征归来。 “叩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当罗昭云策马靠近,淳于婉儿与文武百官,驻守甲士、围观百姓全都下跪了。 罗昭云走过去,伸手扶起了长孙无蓉,让她站在自己身边,然后对着文武大臣们道:“免礼,都起身吧。” “谢陛下!”众人哗啦啦起身,目光看到陛下的时候,大多露出兴奋之色。 长孙无忌起身拱手道:“陛下御驾亲征,大破突厥,凯旋归来,一举解决边陲之患,功绩煌煌,天下称颂!” 罗昭云听到长孙无忌这般夸赞,微笑道:“朕乃九五之尊,面临危难,自当挺身而出,解决倒悬之难,本是应该,如今西北稳定,突厥可汗亡于战场,此后突厥会一蹶不振,我大华没有了边陲之乱,接下来,当稳定四海,休养生息,恢复生产,百废待兴。除萧梁、杜伏威等南方一些割据势力外,其它之地,都进入无战时期,发展、安民成了第一要务,诸位卿家,要及时转变思维,为我大华繁荣兴盛出力!” “我等谨记陛下教诲!”大臣们听完陛下的训话,品味里面的道理,都不断点头。 在治国理政方面,罗昭云的见解,自然要比这些文武大臣看得还要多,还要远,目前形势如何,他通过情报网的回馈,加上自己对历史的熟悉和见解,很容易认清当前的局势。 乱后思定,经过大隋的战乱,群雄割据,流离失所,百姓们被战争、饥饿、瘟疫、灾荒等影响,人口锐减了近三分之一,大部分都是饿死病死的,因为战乱会影响农耕,大隋几个国库仓禀虽然有剩余,但都是从百姓手里搜刮上来,各地百姓家里却并没有多少余粮,一年不耕作,很可能就要饿死了。 这是战争和乱世带来的最大灾害,就是耕作不及时,被荒废了,男丁被拉去打仗,民夫运粮,导致劳动力断缺,加上大部分逃难,很少有人从事生产了。 罗昭云入主长安这一年来,不断颁布政令,当务之急还是稳定民心,让那些流民纷纷回到自己的乡里,当地知府、县丞们,组织分地,落实户口人数,恢复农耕,保护老百姓的收成,不能断了口粮。 “先回宫吧,明日早朝在议事!”罗昭云让百官可以解散回家,他拉着皇后的手,走上宫廷龙撵,在大内侍卫队的保护下,沿着朱雀大街,向皇宫走去。 沿途张灯结彩,都是一片喜庆的氛围,街道两侧人满为患,皇宫马车队经过,这些长安百姓们全都跪拜施礼,高呼万岁万万岁。 长孙叹道:“陛下这次御驾亲征,以少胜多,打破了民间的担忧,许多速亡论、失败论,都烟消云散,这一次大战取胜,堪为用兵之奇啊,事先谁也没想到,会胜的如此漂亮!” 罗昭云想到数万将士都战死了沙场,还有过程的惊心动魄,完全比拼耐力和胆气,稍有溃败,很可能就覆灭了,胜利的结果看似完美,其实非常的艰难。 “不容易啊,我军大约六七万人,都战死了,这一场胜利,也是有巨大的牺牲为前提,否则,如何能抗住数十万的突厥骑兵。不过,好在大战结束,西北的突厥之患解决了,我们可以安心治国,没有后顾之忧了。” “接下来,还有萧梁,陛下不会再带兵出征了吧?”长孙皇后担心问道。 罗昭云犹豫一下,叹道:“南部的几个割据政权,脚跟不稳,很难抗衡我大华的雄师铁骑,李靖专心攻打萧梁,接下来,朕会派徐世绩,从洛阳一带集合兵力南下,对付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的地盘,朕安心处理国事,稳定朝堂。” 沉默了一下,罗昭云一语双关道:“立国之初,看似天下平稳了,实则暗流涌动啊,朕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朕的战场不在南国,而在朝堂上,门阀错综复杂,还会影响新政的开展,不得不提前布局了。” “哦,陛下圣明!”长孙皇后缄默下来,牵扯到政事,她不便过问太多了。 罗昭云目光看着窗帘外的街道和人群,淡淡一笑,虽然大唐是历史上的盛世,但只是相对而言,这个时代百姓依旧贫乏,旱灾、黄河水灾、蝗灾、瘟疫等,在大唐也发生过多次,贫民动辄死伤数十万,百万之数,他要改变这些黎民疾苦的方面,让他的子民们能够生活的更好一些。 第九百七十章 团聚 罗昭云与长孙无蓉联袂回到了皇宫,绕过勤政殿,直接来到后宫住宿之地,在宫门后,杨采玉皇后,带着其它嫔妃们,正在这里迎接圣驾。 车辆停下,杨采玉、薛芷箐、萧依依、宁沐荷等人,福身一礼,对着车辆道:“恭迎陛下,凯旋归来。” 罗昭云长笑一声,下了龙撵车辆,对着自己的嫔妃们,说道:“都免礼平身。” “谢陛下!”诸女施礼。 罗昭云走上前两步,目光扫过这些动人女子,身材纤细,容貌清丽,每个人跟他,都有段难忘的感情经历,或炽烈,或温情,或刻骨铭心,或涓如细水。 如今朝廷稳定了许多,诸侯平定的差不多了,战事逐渐减少,自己可以不用事必躬亲,到前线冲锋陷阵了。 下一步该是整改庙堂,推行新政,梳理门阀势力,然后打压旧贵,扶持寒门,让中央集权更加牢固,不能让那些权贵门阀联合起来,阻扰皇权的推行,出现王与马共天下的局面。 坦白说,大隋的灭亡,绝不仅仅是因为杨广的昏聩,而是大隋的统一,是杨坚兵不血刃,通过权臣与国戚的身份,从孤儿寡母手上,宫变夺权而来,并没有改变北周时期,门阀错综复杂的根须和局面。 而北周继承的是魏晋南北朝以来,一些政治弊端,发展到极致,形成的一种社会等级复杂的阶层区分,使得皇权并不牢固,随时都有可能别门阀篡权,或是联合拒绝推行新律和法规,成为朝廷发展的阻碍。 “随朕回宫,这些日子,挺想你们的!”罗昭云淡淡一笑,并没有摆着皇帝的架子,对待自己的妃子们,显得从容与温柔。 杨采玉、萧依依等人,何尝不是在宫内担忧前线的战况,怕陛下出事,半个月担惊受怕,终于得到西北大捷的消息,今日又见陛下凯旋归来,心情都是很好的,一个个笑逐颜开,美若天仙。 诸女跟随陛下,从正门鱼贯而入,来到陛下的寝宫区域,在养心殿交谈。 除了这些嫔妃之外,还有两个身份特殊的女子,一个是慕容紫嫣,已经受孕成功,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另一个是窦红线,最近查出了身体不适,竟然也有了身孕。 罗昭云目光柔和,看着诸女的容颜,轻轻一笑,把战场上的事交代了一番,如何与突厥先锋交战,如何对攻,最后如何力挽波澜,大破突厥! 诸女听后,都感到了吃惊和震撼,那个场面,光想一想,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机和惨烈,投入兵力数十万,相互厮杀,战马冲撞,每一日下来,都是死伤过万计,血流成河,尸骨成堆,何其残忍。 最后,还是陛下用了连环计策,不断出现伏兵袭击,扰乱了突厥的阵型,然后实行包围之策,还将突厥最后击溃。如果哪一环节出现了漏洞和意外,很可能就会遭遇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场大战,简直是一场豪赌! “太惊险了,如果不是陛下亲自统帅,坐镇在那里,突厥未必会那样执着强攻,说不定绕过去,让大军战略无法彻底发挥出来。”薛芷箐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叹道。 罗昭云点点头道:“薛贵妃说的不错,突厥骑兵的最大优势,不是冲锋陷阵的硬拼,而是机动性,这是骑兵最大优势所在,抛开了机动性,那么骑兵的冲击力虽然强,但是,却非最大特长,朕在那里坐镇,集合了步兵与骑兵,使得突厥可汗舍弃了绕过步兵方阵的想法,咬住不放,非得要在那里歼灭我军,俘虏了朕,然后长安城就直接崩溃了。对他而言,这不算错,因为绕过舍弃了朕和那些精兵,他们直接突袭长安城,也会担心我们断了他们的后路。” “不过,如果非朕在那里,或许突厥人会分兵两路,一部分留下,滋扰步兵,也不决战,另一部分兵,直接杀向长安城,围困皇城和朕,逼迫前线兵力回撤,那就被动起来,十分危险了。” 诸女听到罗昭云这些分析之后,都明白过来,这其中,蕴含了很深的兵法道理。 “真是万幸,我们赢了!”长孙皇后、杨采玉、萧依依等人,全都有些激动。 慕容紫嫣则笑着说:“陛下是我见过最猛的勇士,带兵打仗,没有人是他的对手,突厥那么多兵力,都失败了,这中原天下,无人则能阻挡大华统一的步伐!” 草原女子最崇拜英雄,简单直接,强者为王的理念根深蒂固;所以,慕容紫嫣的说法也最为直接。 罗昭云哑然失笑道:“看似是我用兵妥当,其实这场胜利,包含的因素很多,国力的强弱,武器的先进等,也是至关重要,如果没有黑火药,弩机,武器锋利等,这些兵力肯定无法阻挡双倍的突厥骑兵。此外,粮草的补给充裕,伙食的提升,战士们的体力得到提升,都是大战的成败因素之一。” “那突厥人一直吃牛羊肉长大,我们的府兵、募兵,都是吃糠咽菜长大,脸如菜色,身体虚弱,不如对方孔武有力,个人战斗力是比不过突厥人的,但是我们靠的事团队作战,彼此配合,阵法得当,才能发挥了巨大的威力。” 长孙皇后叹道:“陛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我们中原多是农耕文明,畜牧业一直是短板,鸡鸭肉过少,牛羊肉断缺,百姓连口粮都不足,更别说有足够的粮食来给牲畜吃了,除了为官权贵阶层,普通百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的。” 罗昭云神秘一笑道:“这就是今后朕要解决的事情,安置流民,休养生息,恢复生产,然后轻徭薄赋,让百姓有余粮,有衣穿,有饭吃,解决温饱,不必挨饿,然后肉食、蔬菜等,都要逐渐丰富起来,国家的富强,不能单看国库粮仓和富贵阶层的财富,而是要以百姓生活为考量,如果能够改善到这一点,何愁盛世不成?” 第九百七十一章 关心 罗昭云与诸位嫔妃们一起谈笑,相处愉快,其乐融融,并聚在一起用午膳。在此宴席中,窦红线出现妊娠反应,作呕跑出了房。 看到了这一幕,罗昭云嘴角露出苦笑,没想到两个月期间,这个窦红线就真的有孕了。 如何面对她,罗昭云也有些头疼,暂时她还没有主动说出身份,是否就这样彼此装作糊涂,一起生活下去? 当然,罗昭云也能感受到,窦红线对他也没有了仇恨,有时候相处,那目光还是变得柔和了。 散席的时候,罗昭云拉住窦红线的手臂,温柔道:“吴妃,朕凯旋回来,得知你有了身孕,甚为欣慰,以后在宫内好生休养身子,平平安安为朕诞下子嗣,一家人和睦在宫内生活。” 窦红线仍以‘吴小艾’的名字示人,此时听到罗昭云这般安慰,内心涌起了一股特殊的情感。 说是喜欢,也谈不上,说是憎恨,也没有。但是,不得不承认,相处久了,窦红线对着罗昭云渐渐有一些依赖,感觉也发生变化,似乎内心深处,也有了一点点情愫。 尤其是有了身孕之后,她的心情更加复杂,如果是以前,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也可以面对身份暴露,自己受罚,打入掖幽冷宫无所谓。但是,如今有了自己的亲骨肉,女性的母爱泛滥,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享受富贵,健康成长。 “回陛下,妾身明白了。”窦红线微低下了头,心中有一些暖意。 虽然两个人彼此没有太多感情,但自相识在宫廷之后,窦红线读了他写下不少的诗文,从其它嫔妃那里听闻不少关于他少年起兵、奋斗的事情,对这个丈夫,大华天子,了解更深了,那轮廓烙印在心中。 “恩,过些时候,去你宫内看望你。”罗昭云对她特别上心一些,因为其她女子跟自己感情深厚,唯独这个窦红线,身份无法暴露出来,所以内心肯定备受煎熬,加上有孕在身,突如其来,令等会使得窦红线内心不安,情绪有波动。 在前世,罗昭云也从许多报道看到,一孕傻三年,许多女人怀孕之后,情商变低,而且情绪不稳定,经常忽喜忽忧,耍一些小脾气,无缘无故地失落等等,需要呵护。 在众多嫔妃面前,罗昭云主动拉住窦红线,跟她温柔关心几句,倒是令其女子都有些好奇和意外,当然也有人露出几分羡慕,觉得这个窦红线自入宫以后,倒是挺受恩宠的。 唯有长孙皇后明白其中的深意,微微一笑,走过来道:“陛下放心,这些日子你出征在外,妾身也经常去吴妃那里走动,陪她说说话,聊天解闷,她的身子反应都挺好的。” 窦红线点头,盈盈道:“嗯,皇后颇多照顾,妾身甚为感激。” “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嘛!尽管在皇宫,但我们全是陛下的女人,当彼此照应。”长孙皇后微笑。 罗昭云心情舒坦不少,因为有长孙皇后这个兰质蕙心的人,总览后宫大局,往往处事妥当,后宫比较和谐,倒是省去不少烦心事。 诸妃带着宫娥各自散去之后,罗昭云陪着长孙坐下来说话。 皇后作为后宫之主,享受的恩宠肯定要多一些,也能跟陛下多说一些事。 “陛下,这些日子你不在宫内,大家都很压抑,生怕前线吃了败仗,一发不可收拾。” 罗昭云闻言后,也有些感慨:“恩,这次压力的确大,我们面对双倍的敌兵,如果依靠兵力人数,还有单兵实力,突厥占有绝对优势,能够胜这一场,非常不容易啊!” 长孙皇后起身,站在罗昭云身后,用素手轻轻为罗昭云按摩起来,放松肩膀,手法倒是有模有样。 “新学的手艺?”罗昭云好奇询问。 长孙皇后轻笑了起来:“嘻嘻,是的,跟随宫娥学的推拿、按摩手法,妾身在想,陛下在前线驰骋疆场,身心疲惫,回宫之后,做妻子的,自然要亲自为夫君放松一下,让下人们做,和妻子做的,意义不同嘛。” “哈哈,你们做妻子的,要让丈夫放松的方式很多,不一定非按摩。”罗昭云插科打诨地调侃了一句。 长孙无蓉脸颊一红,颇有几分羞涩神情,素手在他臂膀上拧了一下,眼波流出异彩。 “对了,陛下打算什么时候跟吴妃摊牌,难道就这样掩盖身份下去吗?”长孙皇后有些不解地询问。 罗昭云犹豫一下,说道:“容我与她相谈一下吧,看她是否会主动交代,如今这个假身份,如果一直不说开,恐怕吴妃也会有所煎熬,不利于养胎。其实,哪怕她说出来,朕也不会怪她,甚至不打算她公布于众,否则御史台、政事堂、吏部、内务府等,都会纳谏,徒增许多麻烦。” 长孙皇后想了想,深以为然道:“那倒是,毕竟窦建德之女,身份过于敏感,不宜公开,一旦被满朝文武大臣知道了,肯定会担心陛下安危,认为吴妃的动机不怀好意,以此纳谏,的确是麻烦事。” 罗昭云拉住了她的手臂,目光看着长孙清丽的双眸,叹了口气:“所以啊,这件事,难得糊涂,只要你知我知她知,就可以了,不想扩大化。” “明白了。”长孙皇后深明此理,自然会夫唱妇随,遵从陛下的想法。 第九百七十二章 强求不得 罗昭云陪着长孙无蓉说了一些话,聊天过后,他起驾先去了慕容紫嫣的宫苑,先看望一下吐谷浑的长公主。 年前入宫求子,如今已经得了身孕,随时都可能离开长安,回到吐谷浑了。 若不是突厥来袭,大战胜负未卜,慕容紫嫣留下来等候消息,所以没有离开,如今罗昭云归来,慕容紫嫣离着出发日子也快了。 “紫嫣,身体感觉如何?”罗昭云关心询问。 “嗯,很奇妙,一个生命在体内孕育着,还从没有这样的感受。”慕容紫嫣面带微笑,用手抚摸着自己稍微隆起的小腹。 罗昭云看着她脸色的笑容,那样的自然真挚,还带着一股母性的慈爱。 “眼下你也为人母了,既要照顾好自己,也要照顾好孩子。”罗昭云笑着伸出手臂,揽住了他的香肩,温柔地说道。 “明白,我自然会上心。在这方面,女人可比男人更细心,嘻嘻。”慕容紫嫣轻轻一笑,心情好转不少,与初来长安时候的沉重心情,变化很大。 罗昭云拉着她坐下来,彼此相贴,聊了一些私密话,尽管他一国之君,大华天子,但此时放下所有架子和身份,把她只当成妻子一般,温柔关心。 一个时辰的倾谈后,慕容紫嫣被他这样哄着,非常开心。不过,她心中也明白,该说的道别,总是要说的。 “陛下,谢谢你,这样在乎紫嫣的感受,专门过来陪妾身聊天。” “你是朕的女人了,来看看你,这不是理所应当吗?” 慕容紫嫣摇了摇头道:“目前大华百废待兴,许多官吏补缺,刚刚上任;朝中大事小事需要陛下决策的非常多。而且陛下刚从前线凯旋归来,皇后和嫔妃那里,都需要你去陪同、聊天,你却第一个来到紫嫣的宫苑,我焉有不懂之理?” “陛下是在疼我惜我,紫嫣铭记,心中感激!但终究要离开长安,要回到吐谷浑去,前些日子没有走,是因为挂念陛下的安危。如今陛下凯旋回京,紫嫣也要早一点赶回吐谷浑的王庭部落待产了,这样诞下的孩子,才能具备王族的合法性,否则,他们还以为我随便捡一个孩子回去,以后万一要继承王族,怕是要有麻烦。” 罗昭云有些不舍,双臂揽住她的腰肢,轻轻道:“朕舍不得你离去,也不稀罕吐谷浑的领地,朕的孩子,哪怕不做吐谷浑王,也能在中原享尽富贵,封王高爵!” “那怎么能一样呢?”慕容紫嫣轻叹一声,目光露出几分坚定之色道:“如果他是一个男孩,我更希望他是吐谷浑的英雄,如同他生父那样,顶天立地,依靠自己的双手,打下一片天下。而不是成为一个太平侯爷,磨掉锐气,只能在繁华的城池内,斗鹰走犬,倚红偎翠,这是紫嫣不愿见到的,也是吐谷浑女人最看不起的男人。” “再说,他体内除了汉人血脉,还流淌着一半吐谷浑的血,如今吐谷浑在高原苦寒之地,受到了西域、吐蕃党项的双重压制,整个民族受到了威胁,我们需要一个年轻的王,收聚民心,能够带来我们的民族,顽强地活下去,而不是完全成为附庸,成为奴隶,最后消失了,那作为王族的我,会成为吐谷浑的罪人。” 慕容紫嫣说出了一番肺腑之言,看得很透彻,也很理性,没想到这个高原游牧部落的女子,竟然会有这般的成熟想法。 罗昭云深吸一口气,感同身受,也能明白她的苦衷和理念,对她牢记部落使命,心中也有些敬佩之意。 一个部落的兴衰存亡,最后重担压在一个女子身上,她不能勇武杀敌,也不能驾驭群雄,所依仗的除了信念,还有她的男人。 罗昭云没有理由去阻止,也阻止不了,苦笑一声,唯有在背后默默支持了。 “好吧,真的被你感化了,不再强求你留下了,相反,会尽力帮助你,保住族人的安危,争取让他们在吐谷浑,生活也能变好,有衣穿,有饭吃,寒冬不至于挨饿受冻,也不会被吐蕃等外族任意欺凌。”罗昭云做出了保证。 慕容紫嫣闻言,娇躯一颤,双眸禁不住落泪了,不过这不是悲伤落泪,而是喜极而泣。这是她所希望听到的,也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够帮忙的,如今罗昭云亲口说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中原的大华天子,是她的情郎,心目中的英雄,会为她遮住半边的风雨! 而另一半边天,慕容紫嫣希望是腹内的孩儿,长大后能够为她分忧,早一点不必被部落的事发愁,处处受制了。 “陛下能理解紫嫣的苦衷,真是太好了。”慕容紫嫣把头靠入了罗昭云的怀内,有些情不自禁地感慨。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我们什么关系啊,朕是你的夫君,自然要为你撑腰!不过,回去了吐谷浑,可不能把你的男人忘记脑后,最好每隔一两年,你能够来长安做客,我们叙叙旧,交流一下感情。否则,长年分别,担心你这吐谷高原第一美人,到时候被别人给抢跑了。” “嘻嘻,陛下也会吃醋的吗?” 罗昭云心想这可不是醋意,而是关乎男人的头顶的颜色了,要是知道有哪个男人敢打慕容紫嫣的主意,要么发兵征讨,要么暗杀行刺,肯定不会让其它男人染指,图谋不轨。 “你说呢!”罗昭云捏着慕容紫嫣秀美的脸颊,以示惩戒。 慕容紫嫣见到自己男人不放心她,觉得很有意思,咯咯笑道:“放心吧,陛下,在紫嫣心中,天下男人,谁又能比的上你,文采武功,治国安邦,都是人中之龙。还有,那方面也很厉害,紫嫣对其它男人,完全不感兴趣了,只希望陛下不要忘记紫嫣才好,也许有朝一日,吐谷浑稳定了,紫嫣会从此长住京城皇宫内,那时候只愿陛下能够接纳,依旧能恩宠紫嫣。” 罗昭云听着她的告白,也有些感动,叹道:“好吧,我们立下白首之约,后半生,朕希望能在长安城看到你,与你白首不相离!” 第九百七十三章 道出实情 罗昭云从慕容紫嫣的宫苑走出,带着几分惆怅,内心中夹杂着一些离别的滋味。 遥想当年,他带兵出征平定吐谷浑,与这位吐谷浑的公主结识,因俘虏了她姐弟,才会因缘际会,多出了一段情感。 不过,慕容紫嫣的身份特殊,而且肩负部落使命,如果失去了她的支撑,吐谷浑很可能会被西域、吐蕃等瓜分部落,沦为奴隶,这个民族也可能会淡出历史舞台,从此消失了。 以罗昭云的想法,暂时支持慕容紫嫣的决定,保住吐谷浑,等日后时机成熟,把吐谷浑划入中原的疆域,保留这个民族和文化习俗等,只是名义上属于中原王朝,这样既可以保留自己,也能不断繁衍下去。 这是这个想法,罗昭云还不好说出来,免得慕容紫嫣多心,以为他和吐蕃一样,要吞并吐谷浑,然后把她的族人当成奴隶贩卖般,只有等吐谷浑发展极度艰难,无以继力,不得不向中原求救、归附时候,才是谈合并、融合的最佳时机。 不光吐谷浑,连吐蕃人,西域人,罗昭云也想着日后能够纳入中原王朝,改善他们的民生和教育、医疗条件,亲近中原文化,同时削弱他们的军事实力,免得日后中原一旦出现朝代更迭、衰弱期的时候,这些番邦异族会趁机入侵、瓜分中原。 五胡乱华,唐朝安禄山作乱,两宋时期金人蒙古侵入中原等,都是最直观的例子,对番邦的政策,需要慎重,符合时宜,才是重要的。要让各地依附的百姓,有衣穿、有饭吃,多习中原文化,削弱野蛮习俗,这样才能真正大融合,大繁荣。 来到窦红线所在的寝宫,里面的宫女接到消息,全都跪拜迎接圣驾。 罗昭云让宫女们起身后,在宫苑内候着,殿内只有他和窦红线交谈。 “近来身体如何,有没有不舒服,听几位嫔妃都说,有孕之后的两三个月,都是不稳定期,也会有很大反应,要多注意身体呀,喜欢吃什么,可以吩咐御膳房的厨子,做些你爱吃的东西。”罗昭云话语温柔,拉着窦红线坐下,一脸的真挚和关心。 窦红线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这些话语,绝非虚情假意,而是自然流露,真情实意在关心她的身体,还有她腹内的孩子。 有时候,她对于自己的处境充满了茫然,从最开始的想要复仇,到逐渐淡化恩怨,转为想着逃走,但逃走不成,反而有了身孕,这一系列的变化,让窦红线感到无助和焦虑,孩子留不留,也是她经常陷入矛盾心情的因素。 “怎么了,吴妃,怎么盯着朕看?”罗昭云微微一笑,看出了她有些发怔出神。 “陛下,我......”窦红线犹豫了起来,不知道该不该吐露心事,但是,又怕自己说出来,被罗昭云知道之后,会疏远她,甚至打入冷宫,夺走腹内的孩子。 “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要跟朕说?”罗昭云神色镇定,眼神带着几分鼓励的成分。 其实,他也不想这个秘密在二人之间,一直这样隐藏下去,有了芥蒂,许多话题需要避开,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诚心沟通。 她长辈的恩怨,如果能及时化解,对于罗昭云和窦红线,都是一种解脱和释放。 毕竟打天下,争地盘,没有对错,只有胜负,成者王侯败者寇,窦建德战死沙场,夏国被灭,都是国战之争,无关私仇,所以,罗昭云能够坦然面对窦建德之女。 如果换成李秀宁,那情况又不同了,罗昭云每次见她,内心多少有点愧疚之情,毕竟曾经罗昭云与李家关系不错,但是为了最后的大业,还是除掉了两个最大的障碍,都是李秀宁的胞兄。 “妾身......妾身也不知如何开口。”窦红线眼神躲躲闪闪,心神不宁,看样子有些急促,毕竟欺君之罪可大可小,她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又有了彼此骨肉,窦红线也有些害怕就这样失去所有。因为普天之下,她没有什么可去之处,可留恋之地。 罗昭云微微一笑,伸手拉住她的素手,发现手心里都是汗珠了,怕她胡思乱想,会影响安胎与精神状态,心忖这件事还是早些解决微妙,于是安慰道:“爱妃,自从你进入宫内,上了龙榻之后,你就是我罗昭云的妻子,尽管不时普通人家的发妻的身份,但也是朕的女人了,这是毋庸置疑的。通过这些日子接触,我对你的品行,言行举止等,都比较满意。不过,似乎爱妃有心事吧,总觉得在经常出神,像是要给自己罩上一层厚厚的茧,把自己隔绝其中,不想让人读懂看透一般。” “陛下......”窦红线听到他这样耐心安慰,言语真挚,自己心中的防护也一点点在瓦解。 “说出来吧,不论什么事,朕为你做主!”罗昭云眼神盯着窦红线的眼眸,给她坚定的神色,让她大胆讲出来。 也许是这个心理暗示有了作用,或是窦红线听过罗昭云一番安慰后,心理防线被打破,眼眸转红,直接跪地,哭了出来:“陛下,妾身......妾身并不姓吴,也不叫吴小艾,这个身份是我冒名顶替的。我真实身份是......是河北诸侯首领窦建德之女,名为窦红线,冒充入宫,本来是想对陛下不利,但这些日子,见到陛下的本人后,已逐渐改变了初衷,也没有了怨恨,本打算找机会离开,却又有些难舍。偏赶上又被太医确诊了有孕自身,妾身心绪难宁,内心煎熬,不想再隐瞒下去,一错再错,不论陛下如何惩罚妾身,都无怨言......” 罗昭云镇定地听完她的这番言论,心中最后的一丝提防和芥蒂也都放开了,还是有些高兴的,这样一来,彼此公开身份,可以真正交流,不必时常遮掩,倒是有利于同心同德,感情加深。 不过,罗昭云此时不能毫无反应,那样也会令人生疑,所以,他装作刚知晓,大吃一惊的样子,神色变幻,目光看着窦红线。 “请陛下责罚......”那窦红线跪地哭泣,不断认错。 罗昭云沉默了片刻,双手拉住她的手臂,一边说道:“起来吧,只要你承认还是朕的妃子,朕也会酌情处理。虽然你的确有欺君之嫌,但这件事,一时还有许多细节需要推敲和了解,我们敞开心扉,今天在这好好谈一次,真正的身份,还有你,此刻的想法......” 第九百七十四章 敞开心扉 窦红线娓娓道来,把自己是如何来到长安,如何起了冒名顶替的心思,如何选为采女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最后,窦红线双眸含泪道:“是红线欺君在前,请陛下惩罚,但还请陛下只处罚我一人,不要牵连吴伯等其他人了,我是窦建德之女,受到如何处置,理所应当,不想其他人因我过错受到株连。” 罗昭云沉默片刻,盯着窦红线的眼睛,轻声问:“那你,可曾真正喜欢上朕?” 窦红线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没有直接暴怒,而是询问这个话题,或许陛下就是这么一个重感情的人吧,她不忍撒谎,开口道:“以前不了解,只有怨恨,但、但在这里生活几个月,对陛下的认知的确有了改观,是否为喜欢,我也不清楚,但妾身每次想要逃离皇宫,总是有些牵挂和不舍,我在想,也许这里头就有喜欢的成份吧。” 罗昭云点点头,知道她所说属实,并无虚假,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至少此刻敞开心扉,彼此不设防了,反而是真正的感情,而不是以往表面寒暄,同床异梦。 “惩罚的事,我们暂且搁在一边,朕问你,如果此刻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离开皇宫,到天下任何一处隐姓埋名,独自生活,还你自由。二是,继续留在朕的身边服侍,生儿育女,真正做朕的妃子,你会选择哪一种?” 窦红线闻言,神色错愕,陛下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训斥她,却给她两个选择,不同的人生方向。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希望能放任她离去,找一个穷乡僻壤,隐姓埋名,成了乡村野妇,不问世事,忘记以前的种种经历。 但此时她有了身孕,心亦有所属,再让她独守空房,青灯为伴,含辛茹苦拉扯婴儿长大,缺乏足够的好的教育、环境等等,她却有些担忧了。望子成龙,望女成凤,这是天下做父母的心愿,做寒门子弟,不论是孩童夭折,还是少年读书,都是大问题。 因此,如果能继续留下,窦红线还是愿意的,可以从头再来,不过她有些忐忑道:“陛下,妾身还能......继续留下吗?” “只要你想留下,继续做朕的嫔妃,做朕的女人,心系朕的身上,就可以留下。过去的事都发生了,真要去追究,恩怨很难捋得清。令尊阵亡与夏国覆灭,虽不是朕亲手所为,但的确跟我大华有关,这是统一战争中不可避免的,并非私仇,相反,我对令尊窦建德还是很敬佩的,他是隋末的一代枭雄人物。而你当初恨我怨我,朕也能理解,这些都过去了,若能屏弃前嫌,放下恩怨,一起向前看,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不是吗?”罗昭云说出这番话,并非做作之语,而是发乎内心。 “陛下......”窦红线身子轻颤,泪眼婆娑,有些被他的话感动了,这些观点虽然并非什么至正至公之理,却通俗易懂,平白直叙,肺腑之言,更让人感觉到罗昭云说这些话的真诚。 罗昭云微微一笑,伸手替她的眼角擦了擦泪痕,询问:“怎么样,吴妃,愿意留下吗?继续在朕的身边,相夫教子,白头偕老?” 窦红线泪珠如玉盘崩落一般,哗啦啦地流淌,情绪有些激动,然后点头道:“我......妾身愿意!” “这就对了。”罗昭云心里松了一口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还不能打动窦红线,那么二人还真的难以共处下去,继续做夫妻了。 如果罗昭云不是个穿越人,有着现代的思维,如果他不是早就得到情报,有了心理准备,今天的一幕,可能换做其他君王,都要动怒,甚至猜疑重重了。 罗昭云这几个月早已适应了她是窦红线的身份,所以,接受起来很容易,当窦红线亲口说出来,隐藏在二人之间的隔膜,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快快起来吧,不要哭了,别动了胎气。”罗昭云拉着她重新坐下,郑重其事道:“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们能成为夫妻,那是前世修来的缘分,岂可轻易断之?过去的那些事,恩怨也好,欺瞒也罢,都让它们随风而逝,我们一笑泯恩怨了。” 窦红线听他说的轻巧幽默,破涕为笑,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大哭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女侠客,率性而为,直来直去,所以这些日子的欺瞒和感情的沉淀等等,对她简直是一种煎熬。 如今有了身孕,她不想再这样欺骗下去,为以后埋下更大隐患,坦诚说出来,也是想被罗昭云原谅,然后重新开始。 罗昭云又道:“你的身世,朕和皇后知晓就可以了,多传出去,对你和腹中孩子也不利,牵扯到朝廷御史弹劾,内务省的疏忽等,可大可小。朕知道了你的心意,我们不再藏掖真实身份,这就可以了,等日后看是否有机会为你正名吧。” 窦红线也理解其中的麻烦,说道:“陛下能如此为妾身考虑,红线已经感激不尽,其实是否恢复原名和身份,都不重要,只要陛下能够理解,知道我的身份,妾身不必再隐藏心中,惴惴不安,随时担心身份暴露,对孩子成长产生影响,这就可以了。” 罗昭云明白她的心情,不在这事上过多纠结了,说道:“嗯,那暂时权且这样行事吧,对于令尊窦建德,日后朕也会追封一个爵位,对河北窦氏宗族的旁支,也不会过多为难,有才能的后辈新秀,该用的话,朝廷会启用,你也不必为宗族担心了。” “妾身代九泉之下的家父,和宗族子弟,谢过陛下之恩!”窦红线心中感激,于是福身施礼,心中许多烦恼,都消减了许多。 “那从此就在宫内,你就好好做朕的妃子吧!”罗昭云揽住窦红线的窈窕腰肢,心想这匹胭脂马,也是颇有个性,总算能够安抚下来,后宫又一个小隐患被消除了。 第九百七十五章 朝会议政 罗昭云归朝两日后,举行了一次大朝会,在京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全部出席了这次朝会,人数达到了两百多人。 虽然许多官员的任免,都由罗昭云亲自做过批示,任用前,也曾入宫见过一面,但人数过多,加上他也只是根据官员荐举、门阀推荐、勋贵庇荫等方式,由吏部侍郎、侍中提供了考核名单,他见面问话而已,对许多人还谈不上熟悉。 今日上朝的文武官员二百人,按官爵、职务高低站于金銮殿上,朝拜天子。 “众卿平身!” “谢陛下——”众人哄然答谢,起身之后,林立站定。 罗昭云先开口定音道:“我军大败突厥的消息,众卿也都知晓了,目前整个长安城应该都传开,北部边患就此解决,朕已经留下两支兵马,一路骑兵出边关,攻入草原,进行反击,让突厥人知晓我们中原人的厉害和强势,让他们数十年内不敢南下作乱。另一路步兵,由裴仁基老将军统领,驻扎边陲,修补五原一带的长城,完善防御工事,雄关碍口,加强边戍的防护,有效遏制草原骑兵轻易进入中原之地。” 大臣们听完这些,顿时赞扬声一片。 “陛下圣明,煌煌伟业,委实于万民之大德!”有仆射阁老、三公激动地高声喊出来。 其余臣子全都跟着高呼:“陛下圣明!” 罗昭云感受到上百人的朝拜,每个臣子,在历史上或大或小留有名气,可以说,每个人都有一定气运加身,才能成为庙堂之上的人杰、官员,而他自己,直接成为这些人朝拜的对象,九五之尊,社稷之重,上苍意志等等,加持在身,罗昭云有一种负背山岳之感。 他脑海中忽然有些感悟,为何厉害上的皇帝,不少人英年早逝,不少人下场悲惨,只有极少数者能够寿终正寝,名垂青史,因为这个位置不好坐啊,非大才大德、有帝王命格之人,坐上这个位置,恐怕招来横祸,难以长命。 一国气运加持在一个人身上,绝非等闲儿戏,他的一句话,一个举措,很可能会影响成千上万的百姓命运,当谨慎、务实,减少错误,多修德行,当天下百姓获得实惠,四处歌颂了,出现了盛世,往往这个时期的皇帝,都能够长寿一些,在位时间长一些,在历史上的名誉也高一些。 “诸位卿家,当前西北边患,草原威胁,都已经解除,黄河以北,诸侯伏诛,只剩下江陵的萧梁,以及杜伏威、辅公拓盘踞江南之地,不足为惧。接下来,我朝廷的重心,从统一战争,回到发展经济、安抚地方百姓上来,休养生息,富国富民,梳理吏政,才是我等要面对的工作重心......” 文武大臣们闻言,都在频频点头,觉得陛下的考量是符合大势的,统一战争已经到了尾声,如何治理乱世后的天下,重整山河疮痍,恢复生产,安抚流民,成为当前的主要任务。 特别是文官们,翰林清流等,觉得机会来了。在发动战争时候,他们的作用很微弱,边缘化,都是武将位高权重,但如今天下承平之后,文官的地位就会上来,武将会被帝王猜忌,逐渐收兵权,偃旗止戈,参与朝政的机会就大大减少了。 三公九卿,三省六部,翰林院、国子监、御史台、崇文馆等官员心中都有些兴奋,都觉得该他们受到重用的时机要来到了。 其实这也是历朝历代开国之后,经历的必要阶段,打天下靠武力,但治国安邦,却需要文吏才行,在历史中古时期,最繁华的唐宋,一个没有抑制藩镇节度使,导致帝国分崩离析,出现五代十国的大乱,一个过度压制武将,使得大宋无强军,屡次被番邦欺负,两度被灭国,亡于戎狄胡族。 因此,罗昭云打算汲取唐宋的优势,也要避开不利的方面,特别是在隋代门阀制度还没有彻底根除情况下,还是要多推行科举,选拔寒门人才,大力使用文臣,营造文化的繁荣,打破魏晋南北朝以来,‘有兵就是爷’,‘皇帝轮流做’的思想毒瘤,同时,也不能过度打压武将,国防建设同样重要。 枢密使陈祾站出来道:“陛下,不知接下来,萧梁小国、与江南地带杜伏威等叛军当如何平叛。” 陈祾作为枢密院副使,算是朝廷掌管军权方面的顶级官员了,他听到陛下似乎对平南战争不大重视,所以有些担忧,站出发发问上谏。 罗昭云点头道:“朕已经有了想法,侯君集带兵五万进入河西,数日后回京,与两万突厥骑士一同南下,增援李靖大军,对付梁国。同时调动徐世绩的平唐兵马南下,经洛阳修整补充,然后投入江南作战。” 目前这两支兵马,是朝廷能够调动的正规军,各地虽然也有府兵、戍兵等,都是驻守当地诚邑,人数少,没有足够财力和粮草,招兵买马,而且天下即将大定,恢复生产是最重要的,朝廷已经不在各地大规模征兵了。 陈祾点头,拱手道:“陛下,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侯君集的五万兵马,携带粮草有限,加上突厥两万人,全都投入江陵作战,那么江陵地带的粮草已经不够,李靖派人催了几次后续的粮草,这件事,急需兵部与户部,商讨决策,早日发出军饷粮草,稳定前线所需。” 罗昭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转头问向同平章事、户部尚书高士廉,问道:“江陵前线的大军粮草,为何迟迟没有发出?” 高士廉站出来道:“陛下,此事按轻重缓急来做的决定,因为前些日子战事集中在西北,所以大批粮草优先供给了三川抗突厥的前线,保证陛下率领的军队能够充足粮饷。其次,长安城附近的几个国库粮草,已经捉襟见肘,因为李唐撤出前,就在不断运料去往河东太原,最后运不走的,付之一炬,国库粮草只有去年秋季赋税收上来一些,但是关内这几年不是大乱,就是旱灾,收成减少,入不敷出。” “这西北边陲大军需要粮草,陛下打仗需要粮草,征南也需要粮草,长安城附近的几个粮仓,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必须要预留出一定的份额,以保证长安城数十万户的口粮所需,所以,能够挤出来发往江陵战场的粮草,就没有多少了。” 第九百七十六章 粮饷困难 罗昭云听到户部尚书、同平章事的高士廉,说出了库仓无多余粮草的事情,有些愕然,这画风有点不对啊,按照他的历史知识,大隋在文帝时候,建立六大粮仓,人口接近九百万户,征收了粮食源源不断储存二十年,达到了一个惊人数字。 记得有一段贞观政要的史料,记载贞观二年,太宗问黄门侍郎王珪曰:“隋开皇十四年大旱,人多饥乏。是时仓库盈溢,竟不许赈给,乃令百姓逐粮。隋文不怜百姓而惜仓库,比至末年,计天下储积,得供五六十年。炀帝恃此富饶,所以奢华无道,遂致灭亡。” 大意是:在隋朝开皇十四年遇到大旱,百姓大多忍饥挨饿。当时国家粮仓贮存甚丰,可是朝廷竟不肯用粮食拯济灾民,下令让老百姓自己想办法。隋文帝不爱惜百姓却吝惜粮食,到了文帝统治末期,粮仓贮存的粮食,足够五、六十年之需。隋炀帝继承父业,依仗国家富庶,所以挥霍无度,极尽奢侈之能事,终于国破家亡。 正因为这段史料,使得后世学者和网民争论不休,有一部分人觉得大唐盛世,得益于隋代的粮食储存多,其实这是一种对史料解读不够彻底,首先这有唐太宗夸大粮食存储,来做力证,朝代灭亡跟储量多少没有关系,刻画出隋文帝不怜百姓,隋炀帝好大喜功的缺点。 其次,这个五、六十年之需,也不是说百姓不耕作,光靠存粮就吃五六十年的,而是指几十年不征粮,可以作为国用,赈济、国家开支等,不是让天下几千万百姓空吃五六十年。而且,当时粮食在隋代的储存技术,粟能储存九年,米能储存五年,这五六十年皆属于夸大说辞。 此外,还有一段史料记载,贞观十一年,监察御史马周对唐太宗说:“隋家储洛口,而李密因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那个时期,距离隋朝已灭亡了二十年年,隋文帝已经死了三十三年,可那时的粮食布帛还未用完,这也是不少后世人作为大隋粮食吃到贞观十一年的一个佐证,其实也是对史料片面理解。 这句话主要是指西京库存内的钱银布匹,许多是隋代国库所留,还没有使用光,并非专指粮食,更不是说,大唐建立之后,一直在食用大隋的粮食,直到贞观十一年还在吃,也是无稽之谈。 根据一些史料记载,大唐立国之后,出现了几次灾害,旱灾、水灾、蝗灾等,使得地方饿死百姓许多,如果当真隋代存粮这么多,难道还不会开仓救济,等着百姓饿死吗? 唐太宗即位之初,史载“霜旱为灾,米谷踊贵,突厥侵扰,州县骚然”,内忧外患之下,灾荒的严重程度到了一匹绢才得一斗米的地步。这就是因为国库和地方米仓,并没有多少存粮,大隋的几大粮仓早就在炀帝折腾、群雄争霸中损耗较多,而且过了一定储存时间,无法食用了。 罗昭云心中有数了,也明白历史记载,不可尽信,朝代灭亡之后,下一个朝代来编修史书,对许多事情的真相,刻意尽兴一些丑化,对自己的朝代则进行美化,这是不可避免的,哪怕到了后世也是如此,为了有利于自己统治,修饰真相,所以官方言论和数据也不能全信。 “高卿家,户部由你来负责,以你只见,这粮草之事,当如何尽快解决,不影响战事?” 高士廉当即回道:“启奏陛下,这粮草问题,臣已经与户部的侍郎、侍中们讨论过,暂时由于春耕刚结束,百姓家里也无多少存粮,而且还有大批流民没有安置,不论是关内,还是河东、河北、河南、淮北之地,当地粮仓储存都不能轻易调动,经过战乱之后,原本粮仓就空虚,如今也不过去年秋收了一些粮草赋税,但是征民不过以前的十分之一,大部分农产都荒废了,所以收税很少,当地诚邑的粮食要备用,以防旱灾、蝗灾、黄河之灾。 所以,江陵的李靖大军,当从巴蜀一带诚邑运粮,那里并没有战乱,天府之国,土地肥沃,在楚汉争斗时就是大汉的补给后方,这几年中原大乱,巴蜀却只是响马横行,占山为王,小打小闹,没有太大诸侯称王。征调粮食后,顺着汉水入长江,抵达前线。” 罗昭云闻言点了点头,对于高士廉的说法,还是能够认可的,中原战乱时间长,耕作荒废,百姓四处避难,有的壮年参加了义军,打打杀杀,死了不少,有的则逃往了山林避难,还有的依附当地门阀乡绅,成为部曲和奴隶,没了户籍,如同蒸发了一般,这都影响了去年的生产和税收。 立国之初,问题繁琐,罗昭云此时就感觉到,这些已非打打杀杀能够解决,而是如何调动资源,制定新政策普及全国,如何选拔和使用人才,都是重中之重。 “高卿家考虑周祥,所言极是,且这般执行,中书省即刻起草敕旨,交由朕过目后,由门下省审核颁行,擢升去蜀郡征讨叛乱的营屯都虞侯程名振为蜀郡的郡守,兼大将军之职,负责这次蜀郡的征粮事宜,限期一个月内,运粮十万石运往江陵前线,同时,未来三个月内,共征粮总数,须达到三十万石,满足前线需求。此次运往西北的粮草,没有用光,一部分带往边陲之地,还有少许部分存留,已经在运往回京途中,直接调拨给侯君集的兵马做粮草之用,再从京城国库抽出万石粟米补给,后方再苦,也不能让前线的战士们挨饿。” “谨遵圣喻!”高士廉、长孙无忌等户部官员,以及中书省、门下省的官员纷纷领命。 这个时期的诏令大致分为册书、制书、慰劳制书、发日敕、敕旨、论事敕书、敕牒七种形式,一般由中书省起草,门下省审核颁行,其中有严格规定:「凡制敕宣行,大事则称扬德泽,褒美功业,复奏而施行之。小事则署而颁之。」当然,肯定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开头,那是明朝才开始推行的,而是以「门下,天下之本……」进行开头切入。 前线粮饷与户部困难得到协调之后,罗昭云提到了年号,与钱币的问题,也打算在朝堂上,与大臣们相商、议定。 第九百七十七章 开元通宝 罗昭云提到了货币的事,大华立国一年多,忙于征战,目前黄河以北,关陇,西北等战事全都停下来,百废待兴,推行新币,已经成为当务之急了。 毕竟一个朝廷的新气象,在于新政的推行,以及货币的换新,给天下人革新之感。 另外,从实际出发,新国建立后,的确不适合再使用隋代的五铢钱了。当年隋文帝制五铢钱,也是有一定历史原因的,在隋初时货币极为混乱,北齐的常平五铢和私铸的常平钱,北周的五行大布、永通万国钱,以及南朝的陈五铢、太货六铢,甚至刘宋的鹅眼钱,萧梁的剪边钱等,在商业领域继续参杂流通。河西诸郡还使用西域的金币、银币。这些钱币精劣大小轻重不一,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隋文帝下令整顿货币,铸行统一标准的五铢钱。 但是,隋炀帝时期,不断发动战争,以及大型工程,经济逐渐崩坏,民间开始铸钱成风,轻重大小不一,劣币逐走良币,导致物价上涨,经济混乱的局面。因此,罗昭云开始考虑,要在大华管辖区内,推行新币。 由于户部否则掌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这铸造新钱币的事业归户部度支来管理,于是罗昭云再次问向户部,此事的执行情况。 长孙无忌作为户部侍郎,户部的二把手,目前主要负责新币这一块,此时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新币已经铸造完成,主要分铜币、银币、金币三种,铜币是要流通天下的,而银币、金币只用作观赏,储存在宫内,作为象征,请陛下恩准,呈上第一批样本,供陛下以及诸位大臣观看。” “准了。”罗昭云一挥手,答应了他的请求。 长孙无忌对着宫内的宦官招手示意,守在殿外的侍卫那里,在上朝前就存放着新币,等待传唤,此时有宦官出去传旨后,顷刻,有侍卫端着铜盘,里面摆放着三种货币,其中铜币居多。 宦官每一样挑取几枚之后,呈递给陛下,其余则让百官拿起来观看。 这大华新货币,形制仍沿用秦方孔圆钱,每一文的重量称为一钱,一面刻有“开元通宝”,背面则有星、月交汇小纹饰,做工比较精美,文武百官拿在手里,觉得质量适中,形状也美观,都纷纷点头,面带笑容。 长孙无忌拱手道:“这铜钱就是即将发行的常用钱币,开元通宝,有新纪元开始之涵义。每个铜币是一文,重量称为一钱,每十文重一两,一百文为一吊,一千文为一贯重六斤四两,目前几个铜山矿被开采,由朝廷制造,民间不得私自造钱,发行量会与天下物资总量成一定比例,不会滥发无度,导致钱币贬值。旧的五铢钱停止流通,各地县邑设置兑换口,百姓、乡绅等可以通过各城邑指定地点,按折新率七成,换取新币,毕竟朝廷要回炉熔炼,也需要损耗,以及人工成本。” 罗昭云闻言思考半晌,点了点头,这个办法还是不错,说道:“正好我大华立国之后,尚无年号,也可以用开元为年号,新的纪元,全新的开始,万象更新,挺好!” “陛下圣明!”群臣喊出口号,及时奉承了一句。 “这铜钱的铜比重如何?”罗昭云忽然询问这一个细节,虽说是铜钱,但肯定不会全部用铜来铸造,因为铜在这个年代,也是仅次于白银、黄金的较贵重的金属,许多佛寺、道观要铸造金身铜像,都离不开铜,而且一些精妙器具,也需要铜来制造,所以,铜钱如果全是铜,很可能会被民间奸商、乡绅们,重新回炉融化,然后制造成精美器具来倒卖,那就是朝廷的损失了。 长孙无忌回道:“按陛下提前的吩咐,这第一批铜钱,是采用半铜半铅的含量,第二批会加入一成的锡,减少一成的铜,这样以免民间工匠私自提炼铜钱内的铜,如此铜钱的损耗就会减少了。” “应当如此!”罗昭云点点头,觉得发行铜币,这里面学问还是很大的。 不过他又想到铜币出行如果携带太多,实在不便,于是提出新的问题道:“铜币流通,可做常用货币,但是毕竟商人南北行走,东西贯通,如果携带大额数目,很可能一车铜币都装不下,携带不便,所以,朕打算让白银也作为辅助钱币,户部派人考察银矿,开采银石,制作纹银,形状可有银饼、银元宝等,鉴于白银目前产量有限,可用一两白银兑换两千钱,也就是两贯钱,这件事由户部前头,工部配合采矿,兵部护住调兵监护保管,三部合作,完成白银的开采与制造。” 高士廉、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魏征、辛公义、褚遂良等人,没想到陛下对钱粮问题,懂得也如此之多,不禁暗自钦佩。 罗昭云还想谈土地改革的事情,整改门阀豪门,占有土地太多,又不缴税,还庇护部曲,导致收税不多,这个弊端,需要改变,但是想到立国之初,根基不稳,暂时还不能完全得罪门阀,否则让门阀贵族们抱团,对他这个新君王执政也是不利的,中央集权需要一步步加强。 罗昭云道:“还有一件事,朕需要翰林院牵头来做,魏征为监使,一是隋代已经灭亡,有关前朝的《隋史》,翰林院可以着手编纂,微言大义,注意史实,校书郎、博士待招等,要忙一段日子了。” “此外,朕还有意让翰林院弘文馆的众学士、校书郎,建立一套《华库全书》收集历代各类经史子集,修缮编纂在一起,由礼部辅助,提供纸张,印刷术等,一旦编写完成,印刷万套,发往天下各地,让读书人都能够瞻仰前贤的经史子集,多学习文化,日后知书能干,好为国效力。” 众人闻言后,都倒吸一口气,暗忖这比下好大手笔,竟然要在文化上大动干戈,如此重视编纂全书,这对于翰林清流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天大好消息,这也说明,陛下虽然马背上得天下,但目前工作重心已经向文治快速转移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 晋安侯 虞世南、诸遂良、孔颖达、虞澄道等文学青年,京城俊彦们,听到陛下的主张,大多露出兴奋之色,像辛公义、高士廉、温博彦、薛收这些饱读诗书、通晓微言大义的大儒们,也都面带微笑。 陛下的这个信号,已经是重文抑武的初期表现了,一直没有上战场立功的文士们,终于觉得他们被重用机会要来了。 接下来,关于科举制度、各地学府、官方教材等,也都讨论了一番,罗昭云表现出强烈的求才若渴姿态,既然是做给满朝文武看的,也是做给天下读书人看,只有从皇帝本身开始,重视教育,重视文人,天下才能形成尚学的风气。 朝会开的差不多时,大理寺卿姚思廉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从晋阳押解归来的降臣李渊,已经被提出刑狱天牢,在宫门外押解,随时等待陛下的召见。” 罗昭云闻言点了点头,当时出征西北对抗突厥,不在京城,错开了见李渊的时间,这次归来,也是该与李渊见一见了。 在场的文物大臣们,神色各异,有些人曾经依附过李唐,所以神色有些不自然。 当然,这里大多数人都是年轻人,被罗昭云提拔使用,对李唐倒是无感,因此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传朕口谕,带上殿来吧。” “遵旨!”一位宦官站到大门口,高呼一声:“带降臣李渊进殿——” “带降臣李渊进殿——”执勤站岗的大内侍卫们一道道高声传递下去,在金水桥外等候的禁卫,闻言后,带着李渊走上勤政殿。 李渊在来朝面圣之前,已经在大牢更换了崭新衣衫,也洗脸去污,整个人比押解在路上时候,已经干净、雍容不少,不像是阶下囚的模样了。 “降臣李渊,叩见陛下!”李渊跪下施礼,心中五谷杂粮,带着一种落寞悲怆之感。 在前年时候,他占据大兴城,改名为长安,建立唐国,就是坐在这个金銮殿上,如今物是人为,自己变成了降臣,跟随自己打天下的那些文臣武将,死的死,伤的伤,抓的抓,降的降,感到一种穷途末路之感。 “李渊,你在晋阳誓死抵抗,冥顽不灵,导致城内十万户的晋阳百姓,最后死伤惨重,十不存一,里面如同炼狱一般,甚至出现人吃人的现象,这一切,皆因你的执着入魔,贪恋王权所致,本来朕打算严惩,来告慰那些丧命于晋阳城外的将士,城内的无辜百姓。不过,念在最后你能想通了,选择投诚,回头是岸,减少更多伤亡,朕也就网开一面,不过重处罚了,希望你后半生,能够多念念斋经,赎一赎身上的罪业吧。”罗昭云先是严厉地训斥一番,表达不满,但并没有打算杀人。 李渊闻言后,被这样教训,心中虽然不是滋味,但毕竟也放心了,陛下不会杀他来泄愤,能够保住性命了。 只要他不死,那么随行押解来京的李府家眷、亲信、降臣们,也都有了生机。 “谢陛下宽恕之恩,草民在日后当在家斋度,赎身上之罪。”李渊只得按着陛下的说辞,顺势圆场下去,他的城府很深,很懂察言观色,自保能力强。 “李家毕竟曾是关陇贵胄,这次归来京城,只要李家能够忠心朝廷,朕也会启用李家后辈和降臣,至于你李渊,朕封你为晋安侯,俸禄一千石,安养在家吧,令郎李建成、李元吉都会还放自由,等日后根据朝廷需要,再做安排,其余家眷也会放出。”罗昭云给李渊封了侯,晋安,有晋阳从此安定之意,不过没有职务,其实就是闲置在家,领一些俸禄,保证家庭开销。 两个儿子李建成、李元吉,都被俘虏了,可以放出来,但是没有爵位在身,全都是布衣身份,监事在府上,轻易不让外出了,等于半软禁的状态,磨一磨性子,也便于监视。 “谢陛下宅心仁厚,罪臣领旨,倍感涕零——”李渊心中再松了一口气,自己两个儿子和家眷,至少也没有性命危险了。 其实他一直都在担心,因为换做是他自己,成为胜利者之后,未必会放过跟自己打天下的枭雄人物,担心会隐藏后患无穷。历史上李密至死,窦建德、王世充之死等,都说明了李唐的果断手狠的决策。 所以,能够一家人活命,李渊心中还是有些感激的。 “起身吧!”罗昭云不嗜杀,同时也要做给文武大臣和外界看,他有容人之量,仁义之心,这对君王而言,是难得的气质,也会赢得更多人在心理上的支持和认可。 一些隋朝老臣,曾经与李阀关系都不错,如今李阀几乎倒掉了,正所谓兔死狐悲,其它门阀也会有唇亡齿寒之感,如果全部杀了,不免引发一些门阀势力的抱团和提防,以后要对门阀进行改革,会增加更多困难,他们一想到李家被杀光,就担心自己家族被灭,岂会甘心执行新政法? 在没有威胁的时候,李阀保留一点香火,让不少门阀老臣、大臣们,都感到内心深处,有了一丝温暖,对罗昭云这个年纪轻轻却英明神武的皇帝,归属感更强了。 李渊站起身后,拱手唯唯诺诺道:“陛下,罪臣还有一事相求。” 罗昭云露出狐疑,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反对,顺口道:“你有何请求,且道来。” “罪臣已听闻,小女秀宁也没有死,被朝廷收监了,如今臣一家皆已归顺,恳请陛下,能让臣与小女秀宁见上一面。”李渊虎目含泪,想到李秀宁一直生死未卜,他曾以为女儿死了,想不到回京后,消息传来,李秀宁并没有死,所以,当父亲的肯定想见上一见,叮嘱一些话。 罗昭云神色自然,对于李秀宁的存在,他一直也有些头疼,总隐藏着也不是办法,是该曝光于外界的时候了,点头道:“父女相见,人之常情,朕准了。李卿家且在殿外等候,散朝之后,自会有人带你去见。” “谢过陛下!”李渊施礼过后,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泪痕,然后在一名宦官的指引下,离开了大殿,到外面等候去了,他暂时刚被封侯,并无官衔职务,还没有在这里旁听朝会的资格。 第九百七十九章 参知政事 散朝之后,罗昭云传唤了一些亲信臣子,入宫内御书房相见,虽然他们在户部、兵部等六部各自任职,但都提拔为参知政事,有跟陛下议事的权利。 这些人除高士廉、温博彦是老臣外,其余长孙无忌、杜如晦、房玄龄、诸遂良、魏征等人,如果按资历和阅历,在许多老臣和门阀势力眼中,后面几个年轻人,是没有资格独当一面,也没有资格成为议政大臣的,但罗昭云破格启用,起了个‘参知政事’的职务,一起在政事堂议事。 这些人里,除了长孙无忌出自较大的长孙阀,其余人都非大门阀子弟,甚至家道中落,这次能够被破格提拔,完全不知道为何,会受到陛下如此器重,除了感激涕零之外,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至于长孙无忌,虽然当初是长孙阀的嫡系子孙,其父是隋朝右骁卫将军长孙晟之子,母亲为北齐乐安王高劢之女,可以说来头甚大,家教极好,奈何其父死后,同父异母的大房长兄,趁此机会,将长孙无忌母子,及妹妹,赶出府去,最后在渤海郡舅舅高士廉家中长大。 因此,长孙无忌对残存的长孙阀,感情也不多了,甚至对大房长兄,还有几分憎恨,回京之后,受到重用,长孙阀那些旁系宗族人,虽然有意跟长孙无忌套近乎,但是,他都没有理会,唯独对叔父长孙顺德关系还算亲近。 罗昭云重用这些人,就是看中亮点,一是与京城所剩的大门阀关系不深,二是都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真才实学不必多说,用着很放心。这些人构成了幕后的治国理政的核心班子。 皇宫,御书房内。 罗昭云做好之后,对着诸人微笑道:“不必拘束,下朝之后,并无外人,我等君臣之间,礼节从简。” 几个宦官进来,端着茶盘,里面有茶水和糕点、水果,眼看接近晌午了,大伙在前殿开了两个时辰的朝会,在这可以补充一下体力,然后继续讨论政事。 罗昭云拿起几个樱桃吃了,又喝了一口茶,挥手朝着这七八人微笑道:“呐,别光看着啊,吃点东西,喝点茶,恢复精力,一会还有难题等着大家呢。” 诸人看到陛下如此平易近人,并没有高冷酷面,都有些暖心,笑着点头,接过茶盏饮了两口,吃了两三颗樱桃,然后也不敢多造次失礼。 拘谨的场面打开之后,罗昭云放下茶杯,润了润喉咙,端坐道:“好了,那咱们开始议政吧。” 高士廉、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人全都表情肃然起来,恭敬听着。 罗昭云道:“是这样,在朝堂上,高卿家作为户部尚书,同平章事,已经提到了赋税与库存的问题,朕颇感吃惊啊,我大华的国库内,竟然只剩下如此少的钱帛和粮草,比前朝大隋少了十倍,不得不未雨绸缪,做些筹备,否则南方战事未了,会持续用钱粮,吐蕃、百越、高句丽的边塞威胁,也是隐患,各地旱灾水灾等,都需要紧急钱粮赈济,不能就这样亏空干等,当想出好法子填补才行,高卿家,你作为户部尚书,你先来说说,有什么法子?” 高士廉一边听着,一边也在沉思,此时被点名第一个说,神色错愕了一下,旋即恢复镇定,说道:“回陛下,我大华新立一年,才只收了一次秋季税收,四处各地耕地荒芜,百姓流离失所,的确没有多余的赋税可缴上来。加上陛下曾在入京城时候,发下敕旨,立国之初三年,轻徭薄赋,各地官员们担心强加各项税收,会触碰陛下的旨意,所以第一年的赋税额度很少。” “如果要增加国库,只能从今年的收税上作规划,比如人丁税、过桥税、耕牛税、租庸调税等,只有提高了税比,加上今年的耕地超过去年,或许赋税能够翻上一倍,填补国库空虚。” 罗昭云闻言摇头道:“这不妥,朕的敕旨发往各地,既然说过不额外加税,轻徭薄赋三年,就必须遵守承诺,按照最低的赋税标准来推行,这样才能取信于民,让百信乱后思定,能够回到乡里继续耕作,恢复户籍,稳定天下大乱的局面。” “这个......”高士廉的提议被否定了,顿时觉得脸面有些无光,尴尬拱手道:“暂时微臣只想到这些法子,中规中矩,怕是难以让陛下满意了。”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目光闪烁,又问道:“让百姓回乡,恢复生产的安民田宅令,颁布下去没有?” 长孙无忌道:“回陛下,已经颁布了,针对流亡在外的人员,自隋炀帝大业开始,又四处征集壮丁修建长城、大运河、东都等,动辄百万壮丁,后来抗突厥,三证高句丽,征战不止,导致各地烽火征兵,各路义军争夺地盘等,又加重了百姓的颠沛流离的生活,人口锐减,经济调敝,原本大城的地方,由于百姓散亡,人口只剩下十之三四。很多村庄更是几乎灭绝人迹,老百姓家无余粮、生活困苦,这条令便是要各地流散人员返回原籍,恢复他们的身份,归还他们原有的田地和房屋,并且派出地方官吏好好安置,重新登记户口在册,晓谕他们尽兴生产,不对穷苦百姓歧视,还要按人口重新规划土地等。” 这一条令对稳定百姓人心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只有真正抓住民心,得到百姓拥护,那么才能站住脚,朝廷才能稳固,有威信力。 罗昭云微微点头,如果百姓不安定,吃不上饭,就会再次聚义造反,把对隋朝的怨恨转嫁给新的朝廷,就相对麻烦处理。所以安抚难民,稳定地方,是当务之急,于是他语重心长道:“除巴陵、江南一带还有战事,南方没有完成统一外,黄河以北,关陇,巴蜀,河东、幽州之地,大半壁的江山都稳定了,加快人口普查,大索貌阅,掌握民间人口户籍情况,还有调查各地乡绅、豪强等占地情况,这是最好赋税的第一步,倘若没有准确的人口户籍情况,详实税收就无从谈起了。” 第九百八十章 治大国如烹小鲜 罗昭云提出了各地安抚难民,恢复生产,轻徭薄税的建议,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全都点头赞同,大方向是正确,具体实施,需要政事堂、户部、各地郡、州、县的行政部门来执行。 “天下圣明,莫过陛下,此些见解,臣很赞同。”温博彦率先开口称赞。 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也是觉得陛下之言,很有道理,比他们看得还远。 连一向刚毅,不会奉承的魏征,都在一旁频频点头,对陛下的‘轻徭薄赋’‘安置流民’的说法,非常赞同认可。 “治大国如烹小鲜,决不像前朝那样,操之过急,用力过猛,陛下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是本朝之幸,百姓之福!”魏征的话比较公允,其它人闻言,也都在点头。 罗昭云听着这些赞词,并没有往心里去,因为每天听着臣子恭维的话多了,有些免疫力,不管是发自内心,还是敷衍了事,他现在想要解决的是赋税问题。 “眼下当务之急,是从哪些门阀、乡绅、豪门里,征收更多的赋税。朕也知道,一些门阀林立,已经存在百年,少的也有数十载,几代下来,宗族开枝散叶,势力盘综错杂,或在朝廷为官,或霸占一方土地成为豪雄,长年因为这个那个原因,不上税,而且收了更多佃户的田地,庇荫大量人口,这些都是阻止朝廷受赋税的障碍。” “此外,一些商户、富甲们,也该将税收提一些,依据家产规模,经营规模,进行分级收税,经营不同大小规模,上税自然有高有低,明文规定出来,免得地方执行时候,随便添加或是削减。” 罗昭云是有所考量的,他熟读历史,自然知晓,按人头收税非常不公平,因为贫苦百姓,家里人口虽多,但是耕地少收,加上各种置办家业,为儿子婚娶等,需要花费很大,存不下多少余钱和口粮。 相反,那些乡绅、豪强们,通过各种捷径,占据了大片土地和财产,还不缴税,最后使得民间的财富和税收没有收入朝廷,反而是被这些地方豪绅势力给过滤、吸取了,长久下去,一个王朝的社会问题会越来越严重,最后导致分崩离析。 比较的办法,就是推行‘摊丁入亩’,不按人头税征缴,而是依靠土地为标准,谁耕作的土地多,就交的多,仅此而已。这样耕作地少的百姓家里,多余的劳动力,就可以释放不出来,不必过度依靠佃户耕田,而是变成手工业劳动者,从而促进商业、手工业的发展。 其余人听完,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虽然早已猜到,陛下会对门阀不满,但是,没想到陛下才立国之初,就打算对门阀要开刀了。 魏征不算门阀出身,只是出自前朝普通小吏家庭,家道没落,已经沦为寒门,人到中年,这些年见惯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场景,对门阀势大,颇为憎恨,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自魏晋南北朝之后,北周八柱国,以及大大小小的公卿豪门林立,的确对朝廷律法、政策等,有所影响,不受调配。” “但经过隋末大乱,义军冲击,战争破坏,古老的门阀也大多人才凋零,势力大不如前了,一些老辈人物,步入黄土,只剩下一些隋朝遗留下的中层官员,如今被启用,但无法像之前的影响力,陛下只要广开门路,加大科举名额,以及建立学府,招收太学生,然后选拔授官补缺,门阀之患就能逐渐拔除,到那时收税,应该阻力很小了。” 言下之意,眼前要对门阀收税,恐怕会引起朝廷波动,对稳定不利。但是从长远角度看,门阀会逐渐被削弱下去。 罗昭云点点头,也知道门阀势力的确到了隋末唐初,经过了天下大乱,已经削减不少,这也给唐朝初期的太平盛世,创造了条件,但是,一些不利因素没有彻底根除,也是的唐朝中期开始,地方割据厉害,制度出现了大问题却不自省,最后动乱加剧,彻底灭亡了。 “魏卿的话有道理,门阀的事,并不急于一时之功,但朕推行按田亩收税,而非人丁数量收税的想法,却不会改变,朕给这个政策起了个名儿,叫做‘摊丁入亩’,你们回去也要商议一下,与检索百姓人口,丈量各县耕地,具体哪些在豪绅手里,都要摸清楚了,接下来才好推行。一旦此事运作得好,等若改变以往了朝廷收税的模式,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于国于民都大有裨益,尔等皆为忠君之士,贤才俊臣,当为朕分忧,为国出力,为天下苍生谋福才是。” 长孙无忌、魏征、房玄龄、杜如晦、诸遂良等人,脑海里还在揣摩‘摊丁入亩’的感念,忽然听到陛下后面如此器重和抬举的话,都忍不住弯身拱手道:“臣等竭尽全力,绝无怠慢之心!” “那就好!”罗昭云扫了几人一眼,语重心长道:“尔等之中,大多年轻之辈,年不过三旬,虽阅历与经验有限,但才学与能力,朕是信得过的。但诸卿却不能自满,更不能因此出外对其它官员傲慢,以为得君重视便无礼百官,朕不允许此等事件发生。” “臣等明白。”诸人点头称是。 罗昭云想了一下,又道:“你们回去研究一下,当前国库紧缺,朕的意思,先从淮南一带下手,控制淮南淮北的盐场,将那里的粗盐石,按照朕在西北炼盐的手法,制作细盐,在淮南、齐鲁之地,流通使用,这样能够额外赚取大量钱贯,此外,那里的桑、茶、纺织等,都要尽快恢复,并且大规模生产,满足各地需求,多余的还能与番邦贸易,兑换金银货币和中原稀缺之物......” 各方面想法,罗昭云都说了出来,具体如何执行、操作,需要这些政事堂的官员来研究讨论了,结合目前的中原形势,还有百姓接受程度,制定方案,加快推行。 第九百八十一章 父女重逢 与此同时,在皇宫苑内的一座偏殿处,李渊与李秀宁这对父女相见了。 “秀宁,你真的无恙!” 李渊情绪有些激动,看到女儿毫发未损,除了有些清瘦之外,精神气色也还说得过去,并没有受到多少苛待。 “爹!”李秀宁看到自己的父亲时,双眸顿时红了,泫然欲泪,走上前盈盈一拜。 这里是大华的皇宫,里外都有宫女、宦官监视,所以,她可不敢再用以前的父王的称呼,免得被抓住话中的语病,节外生枝,以为她父女还想恢复以前的身份,那就有些犯上忌讳了。 “没事就好,这两年你受苦了没!”李渊叹了一口气,想到自己两子已丧,这个本以为早已死去两年的女儿,竟然好端端地生活在宫内,感慨万千,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女儿没有受苦,当不得什么事。被俘之后,陛下对秀宁,还算照顾,并没有受多大委屈。”李秀宁轻叹,自己虽然被软禁了,但是,也着实没有受到什么欺负和凌辱,最多是冷清一些,有时候宫女会刁难一下,在这皇宫内算是琐碎小事了。 “你从被俘之后,就一直在当今陛下的皇宫内吗?”李渊起了疑心,那岂不是说,女儿早就被罗昭云收为妃子了。 李秀宁轻轻点头,开口前,让两名贴身宫女暂时退出殿外,把守殿门,把其它随行的官宦也给隔绝在外了,便于父女的交流,这才道:“是的,女儿被俘之后,当今陛下为了不走露风声,于是把我安排在宫内独立宫苑内,倒是不愁吃喝,只是冷清了些,定期......他也会过来探望一下,说一下天下形势,还有李唐情况。” “那他,有没有和你......”李渊问到这里,话就止住了,毕竟牵扯到女儿的隐私,也不好过多说直白。 李秀宁是冰雪聪慧之人,自然听出了话意,脸色微微嫣红了一下,摇头道:“没有,陛下守君子之礼,从未对女儿做过任何非份之事,哪怕女儿曾经打算,甘愿做她妃子,换取李唐的利益,也被拒绝了。前些日子得知父亲等宗族人被押解长安,没有别法,女儿也曾提出,只要赦免秀宁的父亲和兄长,就长住宫内,为妃为嫔,哪怕做宫娥,都可接受,换取家人的平安。” 李渊闻言,深深的一叹,看到女儿如今的样子,哪里还有当年的风风火火铁娘子的风采,如同一个深闺倩女一般。 环境改变性格,一点都不假,当铁娘子施展的舞台没有了,被生生囚禁接近两年时间,担惊受怕,焦虑家人,身边无人聊天,性子也会逐渐变化、沉淀,宛如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过,李秀宁对他和族人的关心却一点不少,宁愿用自己的青春和身体,长住冷冰冰的皇宫,换取家人的平安,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既感动又有些内疚。 “苦了你啦,今天陛下已经在朝堂上,赦免了我们李氏族人,为父被册封为晋安侯,暂时在长安城置别院,定居安身下来,没有问题。何况许多门阀旧贵,曾经与我族也多有交情,到时候私下划过来一些财产,也是容易的。从此以后做个低调侯,安享晚年也可以了。” 李渊叹息一声,言语间既有些庆幸,也夹杂着一丝不甘心,以前高高在上的君王,变得国破家亡,成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侯,从此可能再也无法参与朝政了。不过,他仕途之心也淡了,见识过帝王气派,并亲自体会过之后,很难收心回来能做好一个臣子了。 李秀宁见父亲神色落寞,隐约觉得触动了父亲的痛楚,安慰道:“诸侯争霸,成王败寇,自古已然,父亲要想开一些才是。虽然现在不是君王了,也没有权力,但至少性命无忧,大哥、四弟也都能够保命,衣食无忧,也不错了,以后的事谁又能预测呢?” 李渊点了点头,心情好转一些,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接近花甲,权力也看淡了,加上在晋阳收了几个嫔妃,都陆续有了身孕,老年得子得女,心情又不同了,尽管这一场战争中,失去两个孩子,但他即将有多个孩子待产出世,冲淡了丧子之痛,更想安宁生活下去。 只不过,李建成、李元吉还年轻,如果一直做布衣白丁,哪怕有些钱财,恐怕以后在长安城也要寸步难行了。 “秀宁,你对当今陛下,是否动了感情?若留在皇宫,可有真心实意?”李渊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是想试探一下女儿的心意,如果李秀宁一心要留在皇宫,做罗昭云的王妃了,那么他相信,以自己女儿的才能和美貌,以后要得宠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样李家人,或许过个五年十年,还能重新被启用,进入大华的权力中枢。 李秀宁听父亲这样唐突发问,略感尴尬,撩了一下自己的鬓角发丝,掩盖自己的无措。但回想自己这两年的心情变化,似乎对罗昭云还真是越来越了解,越依赖了,尽管他一个月或几个月时间才出现一次,过来探望她,但是,都成为她的期待。 他的少年从军事迹,在大隋的赫赫战功,乱世中平定天下,诗词文采冠绝京城,每一项都令李秀宁刮目相看,感到了钦佩,以前是敌对状态,她也有自己的未婚夫,所以对罗昭云没有上心去研究,不屑一顾。 但在这沉寂两年中,认真揣摩、观察,当面行跟他交流,她也发现了这个罗昭云,似乎跟当代许多文士武将都不相同,有着特殊的气质和思维,的确很容易让女人喜欢上他。 “秀宁......也说不清楚,都有一些吧,不过女儿明白,只有女儿在宫内,我们李家才能安稳。” 李渊深以为然,他其实也担心秋后算账,毕竟许多争天下的人,失败者最后都是家破人亡,枭首异处,即便投诚后会封王封侯,表现君王的仁义,同时也是做个天下人看,做给那些尚未被平叛的枭雄看,一旦等天下安定之后,做君王的就会觉得这些昔日枭雄人物碍眼,存在隐患,会波及朝政,仍然会找借口赐杯毒酒,再抄家满门了。 所以,为了家人的稳定,李秀宁的这种考虑是有必要性的,她决意留在宫内,甘心为妃为嫔,哪怕宝林、美人称号都行,一方面觉得嫁给罗昭云,也是她欣赏的男人,另一方面,也是为家人安全考虑。 李渊轻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道:“好吧,为父也不多言了,总之,皇宫是个冷酷无情的地方,你自己在这里生活,朝廷无勋贵外戚支持,不要轻易与人争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生活下去,为父在家也能为你高兴了。当今陛下,雄才大略,文武双全,的确是个当世稍有的英杰,你真的嫁给他,并不亏......” 第九百八十二章 南下增兵 数日后,侯君集率领的五万大军,过冯翊郡、京兆郡,抵达京师北面的泾阳大营。 这里面有屯扎的数万禁军,操练不辍,是护卫京城的力量,侯君集所带兵马属于外部军队,按要求在外围大营就得驻扎,不能无故接近皇城,以免引起变故。 朝廷对地方军队靠近京师,都是格外慎重和警惕,而且调兵权、指挥权,是兵部与枢密院相互牵制,将领临时委派任命,有了兵符,才能调动军队,军饷钱财、户籍调动却都是兵部在管辖,免得将领权力做大,形成不听皇命,藩镇割据的局面。 侯君集让军队在这里安营扎寨后,带着几名副将,赶往京师,入皇宫要面圣述职。 本来这次要赶来参战,对付突厥兵马,却晚来了一步,军队没有到,仗已经打完,大破了突厥,使得侯君集等人都有些懊悔,奈何行军速度已经提到最快,不可能昼夜全速赶路,那样队伍吃不消,到了也是疲兵,无法作战。 罗昭云在御书房召见了这几位风尘仆仆的将领,勉励一翻。 “尔等在晋阳作战,非常艰苦,消灭李唐,功劳卓著,这次长途跋涉,从太原带兵赶赴河西秦川之地,虽然没有赶上大战,但是苦劳还是有的。” “臣刚到河西之地,未出冯翊郡,就得知前线大胜的消息,既为陛下的大破突厥消息感到高兴,同时,也为我等晚来一步感到懊悔,未能与陛下并肩作战,终究是我等一大憾事。”侯君集如实表达自己的想法。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你们这支兵马,勤王而来,作为增援之兵,突厥人也探查到了,会有一定压力;而且我军将士得知你们赶来,心中也有了底气,此消彼长,对我军士气提升有很大好处,所以,这次从晋阳带来的援军,作用也是起到一些。接下来,还有仗等着你们去打。” “请陛下明示,我等将士必会鞠躬尽瘁,为朝廷效命!”侯君集等人虽然心中隐隐猜到跟南方作战有关,但还是应景询问,表达忠心。 “北方战事全都结束了,但是长江以南,还有兰陵萧氏的梁国残存,李靖的八万大军已经攻占通州、开州多个州城,并斩杀了梁国平郡王萧提。目前梁军还有大片座城池固守,需要增兵过去,这一回,侯君集你可率领这支太原兵马,继续南下,粮草军饷朝廷已经给你配足,过去任李靖将军的副手,拿下萧梁。” 侯君集抱拳道:“臣领命,自当配合好李靖将军,消灭梁国。” “还有一事,除了你率的五万人马外,还有两万的突厥降军,暂时看押在北部大营,缴械了战马和兵器,也一并调拨给你统领,带往南下,冲锋陷阵时候,可抽调部分突厥人,发放武器和战马,作为先锋来战,突厥的人勇猛狠辣,对上南方士卒,如虎狼入养圈,有很大的威慑力和冲击力。” 侯君集眼神一亮,他也曾见识过草原突厥骑兵的厉害,的确不是中原人单对单能够比得了,而且北方人体格魁梧,士兵尚且难以抵抗突厥人,南方士卒体格更小,身材消瘦,战马很少,如果是野外作战,那基本可以强推横扫。 不过,侯君集也提出了自己的担心,一是怕突厥人倒戈,或是逃跑,二是担心进入南方之地,水土不服。 毕竟南北气候不同,气候要入夏了,天气逐渐炎热,南方雨多河多,蚊虫、水蛭、毒蛇四处可见,晕船、拉肚子、风热病等,都是困扰北方士兵在南国作战的因素。 “放心吧,这次调派给你们一百个军医,带足药石南下!”罗昭云微微一笑,这个问题他有考虑,去年在京城创立太学院的时候,他就命人建立了医学院,广招一些懂些医理年轻人入学,请来一些御医过去授课,提高医学水准。 特别设置了军医一类,常见军中的疑难杂症,专门讲解,跌打骨伤,外科缝针手术,痢疾风寒等,能够快速入手,不必像纯中医那种,非得十年之功,反而能够速成一些。 目前战事需要,所以容不得他们学习几年了,而是调拨一届学生的大部分骨干,带往前线,既是军队需要,也是实习磨炼,一举两得。 “如果那般,便是最好,省去不少后顾之忧。” 接下来,罗昭云又叮嘱了一番,对突厥人,要戒备好,不能一次性使用太多,武器和战马,也不能全部发放,刚开始防人之心不能少。但是行军过程中,不能克扣粮草,必须让人吃饱饭。 侯君集拱手道:“陛下放心,我军中也有柔然人,西域人等,会找一些信得过、懂言语的什长、百夫长过去带队,其它方面,也会谨慎处理。” 罗昭云闻言后,比较满意侯君集的态度,道:“那就好!目前萧梁东至三硖,南尽交址,北拒汉川,皆依附于梁,拥兵三四十万,不可小觑,你带兵马过去,能够助李靖将军一大臂力!” “此外,江北竞陵、夷陵、南阳郡一带,还有一些地区,属于朝廷与梁国两不管之地,这次南下,顺便一并占据,朕会派一些刚科举后的新科进士,随军同行,每占据一地,正好补缺做刺史、县丞等,安抚当地百姓,推行我大华政策、新律。” 侯君集点头:“臣谨记了。” 其余几名副将,只是在后面听着,得见圣驾,颇觉得荣耀,暂时还没有纳谏、交谈的资历,比侯君集的身份还是要逊色许多。 召见结束后,宦官拿出敕旨,宣读了旨意,对侯君集等人的任命书和册封,爵位和俸禄都有提升,皆大欢喜,离开宫外。 大军在泾阳大营驻扎五日后,开拔上路,经蓝田、武关的路线,进入上洛郡、南阳郡、襄阳郡,然后在竞陵郡一带,陆续有一些地方州县遭清理、平叛,把江北彻底实控在朝廷管治之下。 第九百八十三章 归州大营 李靖率领的大军驻扎在归州城外的大营,从夷陵郡的归州,往西到巴郡,数百里之间有数个郡,十多个诚邑,都被李靖以秋风扫落叶般的势头,席卷而过。 如今长江沿岸的州县,皆被李靖率军攻克了,这是他的策略,从西向东,沿着长江岸线,水军与马步军齐发,顺水一路东下,势如破竹。 清江郡、巴东郡、夷陵郡已被安抚住,下个目标就是南郡峡州城,只要拿下它,江陵的东大门等于全部拆除,梁国等若去了三分之一的疆域,西部完全陷落了。唯有东部和南部、西南偏远地带,还在管辖内。 其实,梁国看似疆域很大,许多都是表面的依附和管辖,其实像西南一带,南岭地区等,都是当地土司、部族管理,并没有义军称王,所以大大小小城池的城主表示依附最近的梁国自保。 但萧梁的政权刚建立两年,远不如大华那样,推行新政法规,紧锣密鼓地运作国家机器,把管辖区的地方官吏都重新任命、梳理,控制起来非常容易,但是萧梁国的朝廷却没有细致颁布政策,也没有足够的人才,任命地方,所以许多郡县看似是梁国疆域,实则都是挂名而已。 归州大营。 李靖接到了敕旨,上面有陛下圣意,调侯君集数万大军过来增援,从江北攻击梁国都城江陵,配合作战,加速消灭梁国。 “陛下果然有大才略,十多万步兵和骑兵,竟然击败了双倍的突厥大军,稳固了西北边陲,如今只剩下江南之地未平定了,看来,我也得加快部署了。”李靖带着几分感慨,当年与罗昭云相识在长安城时,可万没想到,那个少年日后能够像这般,在乱世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几位裨将听完,也都显得兴致勃勃。 薛万备抚掌道:“增兵之后,两路夹击,今年我们就能拿下江陵城,明年南方梁国的诸州,我等便全能占据了,完成朝廷委以之重任。” “当该如此!” 李靖神色沉稳,喜怒不显于色,说道:“峡州城易守难攻,一边靠江水险峻,一边有山岭阻隔,是一个硬骨头,但我们已经布局多日,斥候和细作陆续入城内,安插了许多人手,而且策反了几名都尉、校尉,可以配合我们行事,这座城一旦拿下,江陵就在眼前了。” “哈哈,梁国王萧铣现下估计会感到恐惧了,他的那些兵马,还都没有勤王过来,内部已经出现了分歧,难以抗衡我大华的军队了。” 李靖感慨道:“两国交战,比拼的因素很多,国力、粮草、兵马、将帅、君王的信任,朝廷的团结等等,都是很大影响。你们也看到了目前梁国一盘散沙,这与他们立国不稳有关,萧铣虽然是兰陵皇室后裔,有些才女,但毕竟不是皇室嫡系,也没有真正的治国之才,尽管经营财团,在萧梁一带有些好名声,但跟咱们的陛下比起来,也是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忽然间立国,掌握如此大的版图,他却没有仔细研究政法,还是按照经商、扶持社团那一套。” “一直簇拥他,是他财团的人,都得到了好处,归附的人,却并不信任,猜忌比较深。而且在治军方面,并没有经验,让这些武将们的士兵休战务农,实际上想剥夺诸将的兵权了,各地驻扎的一些武将们,渐渐对朝廷生出不满。去岁咱们派出斥候在各地散播消息,施用离间计,就是针对此。” “将军说的是!”副将们都点着头,露出敬佩之色。 这李靖用兵,不但行军布阵厉害,而且也精通斥候之道,讲究上兵伐谋,精彩派出细作混入敌军城内策反,或是破坏,散播离间消息等等,瓦解敌军的战力,因此这一路东进,颇为顺利,损兵也不多。” 一名身穿圆领长袍的谋士微笑道:“根据探子最新消息,以董景珍之弟董景乙为代表大将对萧铣变相削弱武将的做法极为不满,聚在一起,满腹牢骚。大将军只要再派细作混入江陵城,开始散播消息,声称董景乙等人策划谋反,如此一来,用不到我们出手,萧铣与董景乙的矛盾加重,到时候,不管董景乙想不想起兵谋反,都被逼入了绝境,只要朝廷有猜忌动作,风吹草动,董景乙等人就感到害怕,不反也得反了,不论谁赢,最后对梁国都会有致命打击,到那时,我们便可以招降镇守长沙的董景珍,以及其它州牧的将军,并不费多少兵马,便能拿下诸多城地。” 不少将领闻言,虽感觉浑身有些冷意,也知道此计甚好,但同样也很毒辣,他们这些当将领的,最害怕、忌讳的,就是受到君王的猜忌,没有死在战场上,最后被朝廷一道指令屈杀,最为耻辱和无辜。 因此,谋士的毒计一出,武将们全都沉默下来,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李靖脸色深沉,没有第一时间表态或是露出欢喜之色,他也知道这个计谋很好,但未免有些毒辣,作为老成将领,不能表现得热衷此阴谋诡计,所以,他心中虽然接受这个意见,但却不马上同意,还是打算私下执行。 他岔开了话题道:“本将军会斟酌考虑的。但眼下粮草与兵备却是头等大事,军中粮草还有半个月就要见空了,根据陛下敕旨上交待,以后粮草由巴蜀征集,陆续通过汉水、岷江入长江,然后补给过来。如此舟车搬运,至少需要二十日以后,才能送来第一波粮草。这个空缺日子,需要我们自己想办法,派出人手把在攻克的城内收粮,那些城邑内的粮仓库存,暂时征用。至于钱帛,取五分之二做为军需,购量所用,留下五分之三封存,让驻军看管好,留给到任的知州,县丞们,交接给朝廷,不得擅自哄抢,违令者,军法处置。” “我等明白!”诸将起身,拱手应喏。 第九百八十四章 御敌之策 梁国都城,江陵。 此江陵城,又称荆州城,是东南重镇,地处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是中原沟通岭南的要冲,兵家必争之地。 萧铣在此立国,的确是占据了重要位置,加上以前建立了商盟,储备多年,所以立国之初倒是显得兵强马壮,各地军马加起来,有四十万之众,可谓南方最大的诸侯政权。 便是那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人,影响力也不如萧铣了,因为他们都没有如此大的地盘,立国政权又这般稳定。 但这四十万兵马,看似人数很多,但分布在各地州城,都是地方呈报上来累计的,并没有聚集在一起,组成真正的大军,随着西部城池不断陷落,兵马的泡沫也被戳掉许多。 萧铣坐在大殿内,穿着一身锦绣华丽长袍,披领和袖均为石青色,边沿处用片金刺绣,有龙纹图案,倒是颇显帝王的尊贵。不过此时的萧铣,可不像往常那样潇洒,因为得到大华军队即将进攻峡州城,江陵的西大门已经岌岌可危了。 今日萧铣召集了几位军政大臣,商议迎敌大事。 “想必大伙都听到消息了,大华平南军队由李靖率领,将我梁国西部的一些长江沿岸城池已经拿下了,而且部分军队已经渡河在南部,水路并进,很快就要危急到都城江陵,诸位卿家觉得,该当如何?” 乾德殿内,齐王张绣,康王萧长明,兵部尚书郑文秀,武将许玄彻、苏胡儿,黄门侍郎萧离,殿内司将军沈柳生等人聚集一堂,听到萧铣询问,相互看了一眼,沉默下来。 面对大华的进攻,势如破竹,甚至少城池县令直接投降,不做抵抗,梁国朝廷上下凝聚力太弱了,如同一盘散沙般,哪怕朝廷下旨到地方,想要依靠地方的厢军、乡勇之士拉对抗,根本没有响应。 只能依靠朝廷招募的正规精兵,由大将军带兵去迎敌才行。 齐王张绣道:“华朝势大,要阻挡李靖大军,的确有些困难,尤其是李唐灭亡,突厥溃败,给大华天大良机,没有了后顾之忧,如今掉过头专心南下,形势实在不容乐观。” “朕当然知晓,但是不想听这些,只想知道,可有御敌良策?”萧铣着急询问。 兵部尚书郑文秀拱手道:“回陛下,李靖大军要攻打峡州,朝廷必须要派出大将军去镇守,那里守军不过两万人,肯定挡不住,至少再调去数万人,依靠城池高厚,地形险要,江河之险与大华军队做持久战,我们的军队补给只有百里,而大华军队的补给线,从关内运输到归州大营,足有上千里,舟车供应,十万大军消耗巨大,拖也能拖垮他们。” 康王萧长明摇头道:“虽然短期内能耗下去,但是大家别忘记,华朝已经派兵增援而来,据闻侯君集率领七八万人,从关内出兵,压境而来,只需一个月,我梁国便西、北两面受敌,形势更加危急了。” 萧铣深以为然,点头道:“需要各路军队勤王,调集重兵过来,守住江陵,给大华军队重创,他们才会接受议和,南北隔江而治。” 众人觉得有道理,但是想要各路军队勤王,还是有些困难的。 因为南方地域广袤,多山川河流,崇山峻岭,江河湖泊的复杂地形,并非像北方中原那样一马平川,所以各州相沟通较为困难,行走不便,而且乡土观念浓厚,让各州乡兵背井离乡来勤王,似乎都没多大兴趣。 “各地勤王之师,迟迟未动,而且许多地方将领控制各自州之后,成为节度使,有些不好控制,各自为政,不停调度!”兵部尚书郑文秀的这些话,可谓字字诛心,点出了起义时涌现出来的地方武将,成为节度使之后,有些不好管理了。 这与梁国的朝政,不够完善有关,不像罗昭云的大华朝廷,汲取隋朝的律法,在那基础上马上就推出新法,作为新朝气象,推行下去。 梁国的地方驻军将领,可以控制本州的财政、军队、司法等,各种大权于一身,又没有明确的诏令和新法出现,所以对朝廷的忠君思想并不浓烈。 即便在朝中,也有一派主张议和,一派主张力战,两股派系相互倾轧,萧铣平时也在平衡两股势力的冲撞,不过今日讨论军机大事,却没有召集议和派的臣子,免得又争论不休。 萧铣也清楚这些,对一些地方节度使武将颇有意见,但是大敌当前,却也不想节外生枝,除非他们实在不像话,否则,还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争取调动附近节度使能够调兵来援,只要聚集二十万大军,便能够与大华军队拼上一拼,目前江陵城不足十万禁军将士。 “林士弘部守在清江口的水师力量训练如何了?” 郑文秀道:“大约屯兵在清江口有三万兵力,操练水师战船,已经有很大规模,当逆流而上,调往荆门山一带,那里是江陵西大门,当强化防御工事,阻挡大华军进一步的蚕食。” “峡州与江陵城,有荆门山一道山峦阻隔,江面水流湍急,的确是一处要塞,萧离拟旨下诏,调林士弘带着水军从清江口赶往上游的荆门山一带,水陆并进,在那里设置关隘,倘若峡州告破,还能够作为一道障碍关卡。此外,峡州不得不派人去指挥了,许玄彻将军,你可愿带兵前往,为朕分忧?” 许玄彻目前为左卫大将军,被萧铣点名之后,虽然知道此去危险重重,但也不得违抗皇命,拱手道:“臣去峡州,定当力抗李靖军队,若能破敌最好,若是破不敌,怎也得让大华军队付出惨重代价。” “许将军有此决心,朕便放心了。”萧铣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 接下来,又讨论了一些粮草、调兵、皇城防御的事,如何绕过议和派,出兵顺利的问题。敲定之后,诸人离去,萧铣才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焦虑愁容,却仍然凝重。 第九百八十五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五月时节,北方地域因残冬凝结的落败气息早已悄然融化,一种盎然的春色浓郁起来,在关陇之地,温度已经暖和,基本有一点春末初夏的感觉。 漫山遍野的葱郁景象,有山峦叠翠的丛林,也有田间麦堤上的绿苗摆动,有的耕夫和农妇在田地耕作、除草,细心呵护着自家的庄稼。 关中无战事了,关陇百姓自然没有了担忧,特别是去岁重新丈量了土地,统计了人口,每户重新分了田地,给了种子,这次春种就都是自家庄田,不再是部曲、佃户了。给自家打工,还是要强过给乡绅地主耕田的。 长安城内的朝廷越来越稳固了,罗昭云如今平复了西北,没有了后顾之忧,整个黄河以北全部统一,大军征调南下,北方等于彻底平定了祸乱,心情自然轻松不少。 这几日罗昭云在皇宫陪着嫔妃们,享受难得的惬意时光,兴致来了,亲笔写下几首曲词,来博得佳人们一笑。 “《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萧依依抚琴清唱,薛芷箐锦瑟和鸣,悠扬缥缈,婉转动听,那神情美貌,那优美气质,合在一起,纤纤佳人,如诗如画。 罗昭云难得清静,陪着几位嫔妃在北林苑内,听琴赏湖,倒是十分惬意。 窦红线也参与进来,自从把说与罗昭云之后,心结解开了,人也感觉到轻松,相处起来,愈发自然。 罗昭云也很照顾她的感受,不时对她示之微笑,弄得窦红线不经意就红了脸颊,小妮子知道陛下在特殊照顾她的处境和情分,心下有一股暖流,颇为感动。 一曲唱罢,众人抚掌称赞,萧依依和薛芷箐身为嫔妃之后,倒是少了操琴时间,但手艺仍然娴熟,相视而笑。 “妹妹唱的精妙。” “姐姐合奏的更妙。” 彼此在称赞,和颜悦色,气氛融洽。 “依我说,陛下的词倒是真个有意境!”高雨霏笑着赞许。 “是啊,好久没有听到陛下新作的诗词了。”其它妃子也都附和。 这是北宋著名词人苏轼的一首脍炙人口的词作,上片几句,苏东坡以旷达的胸怀,充满了豪放的气概,将人生的独到感悟写了出来,读来令人耳目为之一新,心胸为之舒爽。 而下片与上片的风雨对立,进一步抒发自己的情怀。结尾“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充满了人生哲理,是全词的点睛之笔。 这也是苏轼从大自然中所获得的人生顿悟! 大自然中风雨之后会雨过天晴,正如人处于世,一时的坎坷和遭遇,有朝一日也会有“天晴”的那一天。 提醒出词作者那种洒脱、积极的人生态度,那种无喜无悲、胜败两忘的人生哲学,那种不畏风雨、心情开阔的处世心态! 罗昭云从穿越时候的十岁少年郎,到今日接近三十而立之年,二十年的隋代生活,从开始的忍辱负重,装疯卖傻保住性命,到一步步崛起,征战沙场,建立功勋,起伏庙堂,步步谨慎,再到如今平定各路诸侯割据的王侯,看到了统一四海的曙光。 这首词,倒是写出了他的几分阅历心声,宏图霸业羁绊在身,但是心境嘛,还是要‘也无风雨也无晴’,平常心态,不忘初心,才能不被权势迷失了自我。 罗昭云看着薛芷箐道:“长安女校筹办的如何了?” 他在去年时候,打算在长安建立一所女校学院,将京城内的少女可以拉入学堂教学,改变一下这个时代女子受教育程度,虽然一些官宦家的千金小姐们,都有私塾教习读书识字,往往也能自学成才,但毕竟只是少数,只有达官贵人家中的女孩子才能有这个条件。 罗昭云要广开民智,打算从京师设立女校,提高京城内女子的受教育程度,日后时机成熟,再普及到各州府,这样普天之下,女子的教育程度提升,她们为人妇、为人母的时候,对孩子的教育也能提升,这样全民的知识程度才能够提升上来。 第一步先接受教育,等第二步,再考虑女官的事,不一定非得做地方官、朝廷大员,而是许多辅助领域,的确需要一些女子参与,比如医疗、教育、经济、算术、格物、纺织业、手工业等等,这些领域,未必都用那些有着官本位思想、大男子主义严重的当代男人。 因为这个时代背景下,男子们骨子里有强烈的‘士农工商’的僵化思维,让他们认真去做那些与官僚、仕途无关的事,很可能从心里鄙视,喜欢空谈治国、坐而论道的士子们,天底下太多了。 薛芷箐听到女校的事,兴致很大,微笑道:“回陛下,女校自从在京城西郊建立,目前教学的房舍、宿舍、别院等,都已经完善,从国子监调来一些博士,但因为是男子祭酒等,进入女校颇为不便,所以妾身与翰林院学士商议,决定从一些达官贵族的女眷中,挑选饱学诗书的才女们任用为女校的教习博士,这样从教喻到学员,都是清一色的女性,更加便于管理和沟通。” 罗昭云闻言淡淡一笑道:“侍卫是不是也需要换成女子,到时候执勤、守卫、警戒等,需要女侍卫来维持校内安定。” 薛芷箐眼神一亮道:“陛下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十六卫府中,并没有女卫所” 罗昭云哑然失笑道:“没有,可以成立一支女卫所嘛,前期人数也不必多,拉出一些京城内习武过的女子,训练一下,充当女校的保卫人员,对了,宫内还有一个昔日铁娘子,交给她比较合适。” 他想到了李秀宁,这可是昔日李唐的铁娘子军首领,文武双全,暂时一直囚禁在宫内,也不是个事儿,需要一个曝光的机会了,这次正好派出去,充当女校的‘教导处主任’兼’保卫科主任’,可以教习一些女子防卫术之类的,总之,李秀宁放在女校,比总困在宫内不知如何安排要好些。 关于李秀宁在宫内的事,这些嫔妃如今也都听闻了,对这个昔日的铁娘子,倒也颇为敬佩与好奇,所以,诸妃们并没有质疑声音。 第九百八十六章 表明心迹 罗昭云在北林苑陪着皇后和诸位嫔妃们用过午膳,午后时光,游玩结束,圣驾凤撵一起回到了宫城。 想到跟薛芷箐提及铁娘子的事,思忖了片刻,罗昭云直接起驾,来到了李秀宁所在的宫苑。 虽然这里依然有些冷清,但是院落内明显比以前干净、整洁了一些,两个宫女更加勤快了,因为都隐隐觉得,自家伺候的这个女主子,也许日后也会成为妃子,到时候她们也能水涨船高。 而且以前不清楚此女的身份,如今李渊归降,回到京城之内,铁娘子李秀宁的名声一点点传开,这两个宫女也都不敢怠慢了。 虽然李阀衰落,又是降臣,但毕竟在长安称帝过,余威还是有的,特别是与一些门阀关系错综复杂,都有些交情,使些银两打典一下后宫的侍卫、宦官、宫女们,还是能做到的,没人再敢为难了。 所以这两天内侍省派来掌管后苑的花圃池泽、台殿种植的宦官,带人修剪了一下院落内的树木和园圃,一些杂草被铲除,柳枝被修剪,假山流水也都处理得正常,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李秀宁这两日心情也好转许多,毕竟父亲、长兄、四弟都保住了性命,而且李渊的晋阳家眷也陆续被送回长安,免去刑罚之苦,她的心也踏实不少。 当然,李渊自从被俘之后,雄心壮志也消除了,只想着如何安享晚年,不被当今陛下秋后算账。所以,言语之中倒是有意劝说李秀宁在皇室内做一个嫔妃,若以后受了宠幸,也能成为贵妃,那么李家也就能够安稳了。 “哎,也不知,是否有这个缘分。”李秀宁站在环廊下,心情略有一些患得患失。 “陛下驾到——” 这时候,随驾的宦官高声唱喏,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李秀宁回过神来,一手提着鹅黄色长衫襦裙,盈盈走到了殿前苑内,两个贴身宫女也慌张跑过来,就看到当今陛下龙行虎步一般迈进了院门。 “拜见陛下。”三女施礼。 “都起身吧。”罗昭云走到近前,居高临下,目光与李秀宁对视了一下,倒是觉得她的气色好转许多,整个人比以前沉闷时候好了不少,似乎解开了心结,不禁有些高兴。 “前日,见过令尊了吧?” “见过了,还要多谢陛下开恩,过往不究,成全了李家。”李秀宁客气地说出感激之词。 罗昭云干脆爽快地道:“恩,当时也是各某其国,私下却无仇怨,事实上,朕在多年前对令尊和李家儿郎们还多有好感,如今成为大华子民,只要安稳思定,朕绝不干那‘秋后算账’的勾当。” 李秀宁娇躯一颤,被罗昭云这般直接爽快的言辞给震到,心中不知说什么才好,但是,她却深信不疑,因为通过接触,李秀宁愈发觉得罗昭云这个人,光明磊落,言出必行,重承诺,有担当,既然能这样说出来,必然会做到。 “陛下......秀宁代家人谢过陛下。”说罢,李秀宁便拜身下去。 罗昭云近在咫尺,下意识伸手一托,正好触碰在李秀宁的手臂上,肌体接触了一下,罗昭云趁着她身体向上起,松了手,而李秀宁则脸颊晕红了一下,但并无羞恼之色。 这还是二人首次有了肌肤之碰,虽是无意之间,但李秀宁心中一柔,仿佛感觉对方在逐渐接受了自己。 “李姑娘......” “陛下唤我秀宁便是。” 罗昭云错愕一下,然后点头道:“那个,秀宁,目前你的身份已经曝光,朕也没有继续困在你这里的必要了,近期便可以离开宫廷,意下如何?” 李秀宁的表情有点凝住,没有想到陛下会直接让她出宫,倒是打乱了她的思绪,道:“陛下可是觉得,秀宁在宫内,碍了陛下的眼吗?” 罗昭云看她神色落寞,心中不解,苦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当初留下你,颇有软禁的意思,如今令尊和家人都归长安城了,你的身份,若是一直留在宫内,没有个说法,终究不妥......” 李秀宁脸色难掩一种失落,幽幽道:“陛下,秀宁就不能长住了宫内吗?” “啊?”罗昭云愣了一下,目光与李秀宁的眼神对视,感受到佳人的一股幽怨之情,还有一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柔情,忽然间,他似乎有些明悟了。 难道是......她在表白心迹?真打算留在皇宫做妃子? 不过,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情实意,还是担忧我不守承诺,事后会对李家开刀呢? 罗昭云陷入犹豫,不过对李秀宁这个奇女子,还是有些好感的,对方的传奇经历,巾帼不让须眉的能力,铁娘子的风采与手腕,都是令天下男子钦佩,罗昭云也是如此,也曾敬佩过她。 “若你打算留下,也可以......不过,宫内女人,除了宫娥侍女做事的,那几位都是朕的女眷,你若留下来......打算做女官,还是......做朕的女人?”罗昭云磕磕绊绊,总算说了出来。 有些话,还是直截了当,摆在明面上说为好,否则彼此猜疑、琢磨,若再产生误会,反而节外生枝了。 此处没有外人,二人独处接近一年半了,彼此性格都熟悉了,所以,罗昭云直接把话挑明。 李秀宁闻言之后,心中似乎小鹿在跳,脸颊更红了,微微低头,声音变小了一些:“都听陛下安排,妾身听从陛下的。” 一向大胆果敢的李秀宁,此时再无铁娘子的豪情,反而扭捏了一下。在这女人与心意男子私定自己婚事时,还是会羞涩、紧张,眼神偷偷瞥了罗昭云一眼后,再次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了。 罗昭云与李秀宁相隔两步,几乎能够看到她低下头的雪白耳颈,还有眉梢的紧张,晕红的双赛,轻咬的唇角,这些少女怀春的表情,让他也心中一荡,泛起几分疼爱之情。 往事的恩怨已经过去了,在一起相处一年半,若是把李秀宁送出去嫁了他人,罗昭云嘴上不说,心下也会有些难舍和郁闷。此时于公于私,都应该接受李秀宁,这样才能安抚住残存李阀,也能怀柔那些投诚者。 “既然如此,那就留在皇宫,陪朕一直走下去吧。” 这句话也算一个承诺,罗昭云接受了李秀宁。 “当真?”李秀宁蓦然抬头,眸光明亮,容貌清丽中带着几分欣喜。 罗昭云此时拉起了她的素手,话既说开,也不必理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毕竟以后就要嫁入皇宫做妃子了,索性也不客气。捏着柔软的玉手,罗昭云轻笑道:“朕可是一诺千金的,秀宁,你真心打算留下陪朕,此情此意,朕焉能不懂?其实,朕也很开心,得一才女尔!” 李秀宁郝然一笑,素手任对方握在手中,只觉得身心都踏实不少,从此有了另一半,可以让自己依靠,哪怕与众多妃子共同分享,但此男人,也绝对值得自己无悔付出。 “那秀宁就不用离开皇宫了。”李秀宁笑着说。 罗昭云道:“其实,这次打算给你安排一个差事的,也可以经常出入宫廷,等先曝光一下,过一阵子,朕再纳你正式入宫,册封嫔位。” 李秀宁点头应答下来,随后问了陛下有何差事,罗昭云解释了京城女校护卫和训练的事,听到有事可做,李秀宁当然欣喜起来,如果能够经常出宫做点事,的确比总闷在庭院内,要更充实一些,所以脸上笑靥如花,点头同意了。 第九百八十七章 科举新制 晨阳初照,满空朝霞,整个长安城,一百零八坊门处都停留不少人,有商贩推车的,也有樵夫要出城耕作的,还有一些衙役要去部门当差勾当的,一些瓦子内的工匠们也是人声鼎沸,使得京城一大早就散发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这一日,轮到三天一期的朝会,罗昭云与文武大臣聚集在勤政大殿上,议论文武朝政之事。 主要围绕的,无非是几点,完善当朝颁布的律令格式,彻底取代隋代的律法等,其次,郡州县制,是否该取消,以州县两级为主,但诸多州需要设置一道,建立道科提督,监督州县。还有税收问题,土地丈量问题一大堆。 罗昭云算是发现了,在朝堂上没必要让大家事事讨论,因为人多了,反而不好拟定成事,每个人都有想法,东一句,西一句,观点各异,而且有些官员有矛盾,尽管还没形成党争,但是如果跟自己有私怨的官员提出观点,那么他不论正确与否,肯定会反对,故意拆台。 所以朝堂之上,文武官员聚集在一起,要兼顾各方面利益,需要君王懂得平衡、掣肘的手段,绝非一言堂就能搞定的。 政治,从来都是交换与妥协。 付出一些东西,得到回报,赚取更大的利益,平衡各方的关系,共同把朝廷这个国家机器运转好。 罗昭云听着大臣们相互议论,各抒己见,心中在默默想着,以后重要决策,要着急三省六部主要负责官员,与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共同决议,然后再拿到朝堂上走个参议过程,没有重大问题,就拍板执行了。 这时候,吏部尚书杜如晦,兼翰林院下资政殿学士,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今年的春闱之后,众多应试通过的进士们,共四十五人,已经在吏部登记在册,学习新政一个月有余,可以补实缺位,或在京城任官,或发放州县担任地方官员,名册与职务已经在吏部拟定,请陛下过目。” 罗昭云微微点头,朝着宦官总管点了点头,名册被呈递上来。 他快速扫了一眼名册,这些中进士的生员们,有一半来自寒门,一半来自勋贵门阀,比例相差不大,虽然寒门士子在全国人数较多,但是由于这年头没有活字印刷术,纸张也昂贵,所以寒门的学子们在战乱中,可能连诸子书籍都凑不齐,更别说复习到位了。 门阀的贵族子弟,既有私塾教喻的传授,又大部分进入太学院进修,掌握时政,接触上层社会的许多观点,视野开阔,所以在考试中,还是能够占据许多优势。 官职补缺任用方面,也大多是寒门子弟外放地方,勋贵子弟留置京师,虽然符合目前你的形势,但是对于长久而言,不利于打压门阀势力,京城内的读书人、后起之秀,还是多与出身勋贵有关系,这不是罗昭云想要看到的。 “恩,从前十名里,留下三个外地的进士,留在京师,进入翰林院任编修,了解一下朝堂规矩和新颁政令,日后再做它用,其它无疑义。”罗昭云并不做大调整,因为这是大华第一次科举,不论是正规性,还是人数上,考试内容上,都没有达到他的满意,所以,没必要在这里面细扣了。 “臣明白。”杜如晦拱手施礼,退回了文官尚书班列。 罗昭云扫过大殿众官员后,目光看向礼部尚书温彦博,询问道:“温尚书,上次朕交待的科举新制,是否拟定出来了?” 温彦博被皇帝点名了,立即站出来拱手道:“回陛下,基本拟定出来了,按照陛下出征前所交待的圣意,新的科举制度,打破前朝的惯例,扩大了招生比例,同时考试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在乡试之前,各县城的散户读书人、学府童生,举行一次摸底考试,也是基础考试,过线者称为秀才,有了进一步考试的资格。然后各县城、州城的秀才,聚集在郡下治所的郡城参加考试,便是乡试,定在每年八月份,也名‘秋闱’,考过者为举人。 “各地举人需要再入京赶考,朝廷建立主考贡院,在开春二月进行‘春闱’考试,通过者可称贡士。最后,所有贡士在殿前进行一次终极考试,角逐最终名次。朝廷会放三甲榜,第一甲三名,分别是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第二甲十七名,赐进士出身;第三甲八十人,赐同进士出身。选士共计百人,到时可陛下及吏部,可根据排名和性格、能力,委任官职!” 朝廷文武官员,听到这些新的规矩,都有些莫名其妙,以前似乎并未听过。 什么状元、榜眼、探花,什么三甲放榜,进士及第等等,而且人数也增加不少,不过秀才之名,似乎被变低了,增加了举人、贡士的身份。 不过,貌似更加严谨、繁琐,比前朝的科举考试,明显更加重视,扩大人取士人选。 “甚好!”魏征、房玄龄等人不断点头,认可了这种制度,其它朝廷官员也没有出声提出质疑。 在汉朝使用察举制时,由各州推举的民间人材称之为“秀才”。东汉时为避汉光武帝刘秀之讳,将秀才改名茂才。茂才科主要是选拔奇才异能之士,所以通常称“茂才异等”或“茂才特立之士”。秀才最初为特举,在西汉后期成了岁举,举主为刺史,遂形成州举秀才、郡举孝廉的体制。 到了隋代,隋文帝开辟华夏科举制度的先驱,他当时觉得,自汉代开始的举荐制存在弊端,容易埋没真正的人才,遂废弃举荐制,改革科举制,用考试的办法选拔优秀人才,因考试极为严格,标准较高,隋代考取进士等级的秀才者,总共不过十人,但这充分体现了“学而优则仕”的儒家思想,算是历史性进步。 在《北史·杜正玄传》记载了当时“策论”的难度,主考官拿着杜正玄的《策论》给宰相杨素看,杨素质疑说:“即使周公、孔子转世都不能考取秀才,你们怎么能随便私下举荐人?”后经杨素亲自考核,也感叹曰:“此真秀才,吾不及也!” 不过,隋炀帝等级之后,只有在大业年初,举行过几次科举制,后来随着他野心膨胀,四处北巡南巡,导致科举工作搁浅了,特别是三征高句丽,天下大乱等等,使科举断了数年,无暇再顾了。 如今,罗昭云结合宋明清的科举制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把秀才、举人、贡士、三甲状元等,引入到这个时代,更加通俗易懂,同时把名额逐年增加,补充到官员队伍中,打破门阀贵族的仕途垄断地位。 第九百八十八章 朝堂利益之争 尚书右仆射、翰林院大学士褚亮站出来道:“这进士科考法,乡试、会试、殿试,层层选拔过关,名额也得到扩充,的确是天下士子之福,就是不知这考试内容,以何为准?” 褚亮是当代大儒之一,家族研究几代的儒学,自然希望以儒学为正统,毕竟魏晋南北朝与五胡乱华,对中原冲击太大,导致君不君,臣不臣,许多礼仪、准则等都被践踏,有权就敢废皇权,自立为王。 天下门阀林立,把持仕途举荐的出口,导致天下读书人晋升渠道太少,只能依附做食客,得到荐举之名,不利于各地读书人,因此,褚亮既同意这种选拔机制,同时又担心考核内容是否正统化。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说道:“事关朝廷选拔人才,自然是以能力、文化水平、做事干练、自身修养等息息相关。所以,朝廷决定以儒学和几种百家思想为主,比如圣人文章,史学典故,对治国安邦的策略和看法等等,占大比重。” “但是,这些人才最后大部分会做官当差,为国效力,甚至放任到地方搞政绩,做父母官,至少要懂得自然格物与算术原理,所以会有一张这样的试卷,占小比重分数。” “因此,朝廷的活字印刷术即将研制出来,下个月尽快拟定考核科目,大规模印刷、下发考试大纲和教材书,发往各州县,接受教育和科举准备。往后的科举考试,会比前朝做的更完善,更适用,杜绝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僵化主义!” 罗昭云的这番观点,可谓新颖独特,却也没有到夸张离奇的地步,所以满朝文武官员,也能够听懂大概,私下小声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不过总体而言,对朝堂礼仪团队冲击不大,只有一些门阀勋贵,多少有些微词,毕竟如此以来,寒门士子中举的概率就会提高,以前只有贵族的子弟才能有足够的书籍来看,也有好的老师授业解惑,加上家族的影响,所以截断了寒门入仕的机会。 现在这般推行新的科举制度,似乎对天下读书人都公平了,只要认真复习,刻苦努力,都有了考中的机会。 “陛下,如此一来,恐怕寒门子弟就会大规模进入朝廷,对已有的政局,造成不稳,倘若贵勋子弟中不了举,岂不是以后都绝了仕途之路,这个,未免有些不妥。” 一名叫独孤继洵官员走出来,他是独孤信一族的旁支,如今做了大理寺正,掌审查左断行的职务,曾经在独孤门阀辉煌时候,他还是青年,曾体会过贵族的权势欲荣耀,如果这样推行科举制,恐怕以后门阀子弟考不中的居多,毕竟寒门子弟人数,是贵族子弟的几十倍,上百倍,寒门中顶尖秀才,恐怕能够在做文章、考试中秒掉贵族子弟吧。 “是啊,却有不妥之处。”窦善嘉是门下省的给事中,也站出来质疑。 随后,裴雍、柳怀恩、柴德荣这些从三品、正四品的官员站出来一些,有太仆寺的少卿,国子监丞、吏部司勋员外郎等。虽然非二品大员,职务也非六部尚书、侍郎、参知政事般显赫,但是,的确是目前朝廷中流抵住的一个层面,门阀贵族的子弟较多,他们担心自己的位置以后被寒门科举上来的进士顶替,或是担心自己的子孙难以科举成才,也都在情理之中。 但这时候,鸿胪寺卿、兼翰林院下弘文馆大学士姚思廉却站出来道:“这是针对全国的人才选拔,公平公正,一视同仁,天下读书人得知,定然会歌颂本朝之仁德,有何不妥之处?” 姚思廉不是关陇贵族,他出身在南陈,父亲姚察,在梁朝时以文才著称。南陈时任吏部尚书,领大著作。陈朝被灭后入隋,任秘书丞,隋文帝杨坚命他继续修撰早已着手的梁、陈两代历史,史称其“学兼儒史,见重于三代”。大业二年姚察死,遗嘱思廉继续完成《梁书》《陈书》两部史书。 可以说,姚思廉虽然出身官宦之家,但更偏重于读书人、儒学世家,所以得知当今陛下重视文人,要以儒学为科考重要科目之一时,自然非常高兴,这是朝廷展现了对读书人的器重。 南北朝时期的乱局,朝代不断更迭,厮杀不断,胡人作乱,归根到底是从汉末三国、魏晋时期,荒废儒学有关,礼崩乐坏,不重文化,谁有兵权谁为王,立国称帝,导致权臣横行,王与马共天下等局面。 如今从大华朝廷开始,重新重视儒学,开启其他几个百家学说,加大科举力度,选拔天下读书人中的精英,赐进士出身,入朝为官,地方为政,这有教化天下、圣贤大同的思想的一种体现,所以,身为读书人中的典范,这些大儒学士、翰林清流们,肯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果不其然,除了姚思廉外,尚书台左仆射、兼户部尚书高士廉,中书省舍人、兼太学博士陆德明,秘书省少丞、兼国子监直讲的薛收,御史大夫魏征,内侍省侍郎孔颖达,大理寺卿、兼参知政事房玄龄等人,站出来反驳,觉得朝廷科举新制,于国于民都是大有好处,将会得到全国读书人的支持。 其实,所谓门阀勋贵,大多是武将出身,他们的前身是西魏时期的八柱国十二大将军等,创造了历史上西魏、北周、隋、唐等辉煌,这个大的利益集团有两大特点,一是融治胡汉民族之有武力才智者;二是此集团中人“入则为相,出则为将,自无文武分途之事。说白了,就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 像姚思廉、陆德明、孔颖达、魏征、房玄龄、薛收、高士廉等,这些人,多是出身“书香世家”的纯正儒生,数代饱读诗书之士,他们更重视读书人的地位,士大夫的阶层。所以,在这个科举事上,自然就形成了一种以军事贵族集团,与文人集团的分歧。 罗昭云听着这些官员站出来相斗,唇枪舌剑,引经据典,相互驳斥,心中略有感触,天下战争渐渐安定,但是朝堂的战争,恐怕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九百八十九章 任重道远 朝堂之上,已陷入了僵局,官员们在相互激烈辩论着,牵扯到了两大利益集团,未来的地位,还有子孙的前途、家族的兴衰,不可谓不敏感。 罗昭云置身事外,冷眼旁观,他就是要达到这种目的,挑起因军功权势而存在百年的门阀勋贵大臣阶层,与饱读儒学、史书的士大夫阶层,相互之争。暂时寒门士子很少,没有话语权,所以罗昭云有意把寒门读书人,也划入士大夫阶层,让他们争辩,最后不得不相互退让、妥协。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勋贵大族已经掌控社会的上等阶层百年,不宜妄动。” “不错,一动不如一静,治国当如烹小鲜,当缓缓图之,大刀阔斧易伤根基,非社稷之福啊!” 勋贵一族也有几十人先后站出来表态,事关他们的利益集团,子嗣前途,不可能会置之不理。 好在罗昭云早就对门阀有忌惮,身边任用的大臣,已经是没落贵族的子弟,甚至多是没有门阀背景的才学之士,身居要职,这样可以钳制住贵族的喉舌,哪怕他们在反对,但是没有一品、正二品官员的做助力,就显得有点位卑言轻了。 同时,士大夫阶层也在反驳:“科举之事,关乎社稷,天下读书士子皆为圣人子弟,岂能不教而诛,任其埋没于乡野?而且贵族子弟,并非人人有才德,不少纨绔,难堪大用,需要天下英才为朝廷效力。” “正所谓所琢非玉,难成大器,江山社稷不能光靠贵族子弟来支撑,当尽取人杰,为朝所用.......”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都把目光和外援寻找到陛下身上,希望他站到自己一方,给予帮助和定论。 其实罗昭云早就有所准备,洞若观火,提前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发生,毕竟他的灵魂来自后世,整个历史发展方向,他看得很明白,所以,利弊问题的思考,视野的开阔,非这个时代人可比,也明白平衡之道,借力打力之法。 “温尚书,关于选官方面,除科举制外,还有哪些,可有拟定决议?”罗昭云询问礼部尚书。 温彦博拱手回道:“启禀陛下,一旦科举新制半步之后,在科举方面,尽量会做到公平、公开,一视同仁。但任官方面,除新科进士之外,还有庇荫选官、特推选官两种。所谓庇荫选官,一旦官宦子弟无科举高中的能力,也可以通过父辈的功勋、官职等,分配庇荫的名额,虽并非所有子嗣都有机会,但至少可以保证一个名额,通过庇荫途径,推荐贵族子弟,也能够进入择官范围,但庇荫选官的级别,会根据父辈的官级与爵位,降阶使用。” 满朝的文物官员,听到这句话,倒是沉默下来,庇荫的方式,就如同接班一样,可以选取一个子嗣,庇荫方式获得入职场的机会,不必科举,也能够做官,确保家族不过快衰败。但不过每一家都有好几个子嗣,这样选择哪个,需要他们做父亲的,自己选择了。 这样一来,哪怕勋贵大臣们,脸色也都稍好看一些,庇荫名额虽少,但至少没有一棍子打死,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推出一个子嗣来做官,其余子嗣送入学院读书,能考中的就自己靠,考不中又没机会庇荫入仕的,只能怪他自己没有能力和运气了。 朝廷上的敌对气氛,顿时不那么浓烈了,因为都很清楚,要完全地阻击对方,彻底打开豁口,是难以办到的,也不现实,只能各自退让一些,先守住自己的核心利益才行。 勋贵有了庇荫子弟的途径,可以保举自己的子嗣,入朝为官,于是也就勉强同意了新的科举制度。而翰林院士大夫们,保住了这乡试、会试、殿试的选拔进士,扩招一百名额,那寒门士子的机会就增加很多,也就同意了保留庇荫的途径。 毕竟核心利益保住了,妥协让出的部分,勋贵门阀也可以让子嗣去读太学,然后科举,有机会中进士,而士大夫做官了,也有机会庇荫一下自己的子弟,可以说,相互增补了一下利益,有得有失,最后都彼此妥协了。 政治就是如此,都是妥协与交易的过程,让出部分利益,得到自己所需的利益,这才符合中庸之道,官途规则。 罗昭云平衡了两个阶层的关系,完成了朝廷新的布局,也甚为满意。 毕竟当前朝廷新立,官员缺少,执行机构的部门也都刚设立,许多官员都是身兼数职,工作还有些紊乱,所以需要通过科举,庇荫,两种途径,扩大人才的录取,使得朝廷各机构都能稳定运转。而且拉拢两个阶层的年轻人,对稳定不同阶层群体都有帮助。 “今天朝议就到这吧,各司衙机构,回去将与本部门相关的事情定好,有条不紊地开展,重要差事,不得延误,更不得欺上瞒下,及时像上面沟通。” “遵陛下圣喻。”大臣们拱手施礼,恭敬唱喏。 罗昭云起身,然后朝着侧面的殿门走去,这是去往后宫的路线,他一边走,一边挥手示意,可以散朝了。 “恭送陛下——” 罗昭云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的时候,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这只是他对门阀动手的第一步,不像隋炀帝那样粗暴,而是通过科举这种软刀子,先网络寒门人才,冲抵勋贵大臣的比例,一点点削弱其影响。 不过,他心中也明白,这只是朝廷利益集团阶层之争的开始,日后朝堂之争还多着呢,比如文官与武将的关系,门阀与寒门晋升的关系,关陇与东方中原的关系,南北不平衡的关系,贵族乡绅与平民土地所属关系等等...... 任重而道远啊! 第九百九十章 党争之兆 散朝之后,已接近晌午,这种三日一次的大朝会结束,文武大臣们若无紧急公干要务,便可以不必再去所属司衙执勤,能够返回家中休息。 大臣们穿着官服鱼贯而出,三五成群,有谈有论边走边说,还有的小声嘀咕着。 当出了金水桥,离开了皇宫,一些关系近的大臣就走在一起,要相互邀约,到自家中入宴,顺便聊聊公务,或谈论时政。 “柳大人且慢!”独孤继洵走过来,笑呵呵来到跟前。 柳怀恩是太仆寺的少卿,堂兄柳述可是前朝驸马,而且曾得文帝宠信,成为仆射、黄门侍郎,在中枢部门很有权势。因此河东柳阀的势力在隋文帝末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点,随后柳述与元岩等人拥立太子杨勇,企图兵变谋反,最后失败了。在杨广登基之后,在大业年间对柳阀、元阀都进行了打压,所以势力被削弱很多,但是根基很大,一些旁族并没有受到铲除,在大业末期一些人继续进入了朝堂担任三四品官爵职位。 他客气询问:“独孤大人,喊柳某有甚事?” 独孤继洵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好久没有聚在一起小酌了,不如到寒舍,咱们与裴大人、窦大人,柴大人等一起坐坐。” 柳怀恩点头,他和独孤继洵等人,私下走的很近,都属于门阀势力,但已经没落,所以急于抱团取暖,如果他们这些人不团结在一起,觉得在朝廷上的地位会越来越低,最后家族难有影响力了,那就真的衰败下去。 尤其是今天科举新制公布,一旦通过中书省、门下省复议,基本就要发放各地,开始执行,到时候寒门士子陆续中举,成为进士,那可就要冲击门阀贵族阶层的利益了。 这个时候,是该聚一聚,形成一个利益团体,对寒门进行挤压和阻击。很可能,大多出身勋贵和门阀的官员,都会很在意此事,回去也会寻找对策了。 “嗯,有些日子没聚了,是该畅饮一番了。”柳怀恩捋着胡须笑着回答,彼此眼神一碰,对明白对方的深意。 与此同时,裴雍、窦善嘉、柴德荣等人凑过来,打了招呼,然后纷纷走向自家乘坐的轿子,沿着同一方向而去。 另一方面,姚思廉、陆德明、薛收等人,也凑在一起,相约也要回去府邸小聚,以文会友,煮茶怡情。 其实目的也很明显,这些几代都做儒学的世家,对儒学推崇之至,研究深透,得知此次新的科举制度,有儒学为主要内容后,还是很激动的,而且进士名额得到扩招,对寒门士子科举大有益处。 南北朝之后,寒门士子要入仕途实在太难了,儒学也被压制,因为魏晋之后的这个大乱时代,胡族主宰了北方土地,相互征战,伦理道德,社会信任感等等都严重缺失了,这些大儒痛心疾首,世风日下,所以,对儒学普及天下的想法更浓厚了,渴望回到大汉时代,独尊儒术,天下讲究仁义礼智信等等,有更多的道德束缚。 这是他们读儒学所遵守的“道统”思想,对社会世风的痛恨,因此更希望打破武勋集团的垄断仕途,给天下寒门读书人更多的机会。 陆德明叹道:“文帝之所以有此庙号,就是因为他弃用九品正中制,开设了科举首创,并大力提倡文化和儒学,企图扭转南北朝时的恶劣乱象,得‘文’之庙号!” 薛收点头附和道:“是啊,到了炀帝,大业二年以进士科取士,虽然更有进步了,只可惜,人数过少,最多才十人,而且中进士科的仍然出自贵族子弟读书人,天下寒门读书人还是没有得到更大机会,也许再过几年,大隋会放开寒门取士,只可惜隋炀帝后来好大喜功,穷奢极欲,三征高丽,不理政务,使得民不聊生,天下割据,大隋王朝也覆灭了,科举终究没有推广开啊!” 姚思廉与两位大臣并肩而走,脸上带着欣慰表情,点头道:“如今好了,陛下眼光长远,高瞻远瞩,似乎对寒门很有兴致,这是好机会啊,我等得促成此事,打开寒门士子的仕途路,等若将各地读书人真正的拉起来,日后士大夫阶层地位不断提升,读书才会被重视,儒学和圣人之作,才能被广泛传播啊……” “我辈读书人的出头之日,可期矣!” 几位翰林清流、朝中文臣大员,联袂而走,上了轿子也同行回府了。 御史台察院的监察御史王珪看到此种情况,脸色一沉,快步走向御史大夫魏征的面前,拱手道:“魏大人,情况不妙啊!” 魏征眉头一皱,他素知王珪此人,刚正不阿,饱读史书,绝不会无的放矢之人,听他这样一说,猜到可能有事被他发现了,问道:“有何事?” “魏大人你看,武勋门阀出身的大臣们,今日走的愈发紧凑了,而翰林清流、士大夫们也在抱团,俨然形成党争之兆,实非社稷之福啊!”王珪带着几分忧心说道。 魏征闻言也浑身一冷,党争一直以来都是历朝历代的所忌讳的,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史载印象最深的是东汉末期的“党锢之祸”,在东汉桓帝、灵帝时期先后发生两次党锢之祸,皆为宦官为了欺压与他们作对的士大夫,给他们强加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最终使那些有识之士家破人亡的事件。 第一次发生在桓帝在位时期,这一时期虽然陈蕃等名士被宦官诬陷被免去官职,但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影响并不是特别大。而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名士直接被迫害而亡,他们的家人、朋友皆被株连,没能逃脱灭族之祸。这两次党锢之祸直接使东汉政局动荡不堪,加速了东汉的灭亡。 魏征沉思一下说道:“应该是科举新制,引发了翰林清流、文人阶层的重视,也激发了武勋权贵集团的忌惮,不过,这件事刚开始,最终科举演变成什么样子,还不好说,我们且静观其变,加大对朝中六部及百司官员的密切关注。不过,朋党必然会以偏私惑主听,必须高度重视,等见了陛下,自家也会提前纳谏,劝陛下留意一些。” “如此甚妥!”王珪见御史大夫魏征听进去了,也很重视,便放下了一些担忧。 第九百九十一章 华律新法 罗昭云回到御书房,看到桌案上摆着一套整齐的《开元华律》,足有几十册的手抄本,罗列在一起,这是内史省、刑部、大理寺三个部门合议,以隋朝的《开皇律》为蓝本所制定、完善的新法典。 本来在西北称王时候,罗昭云就派人制定了律法,但是比较简单易懂,内容少,只是临时使用,约束当地百姓和军队,那时候战事连连,根基不稳,完全没有必要制作一部完整的法典,没有精力,也没有条件。 进入长安之后,结合开皇律,与西北制定新律,唐律,都有所糅合,又经过几次修炼,才基本成文。 这是罗昭云提出“依法治国”的思想,要求辛公义、长孙无忌、房玄龄、裴弘献等人,完善法典,并且以“法乃天下之法,非朕一人之法”的指导方针,切实考虑百姓的根本利益,不可以像以往那样,过度偏私贵族、门阀、皇权等等。 “辛大人他们在殿外候着吗?” 太监总管钟德全弯身道:“都在宫外候着,让人把这个呈递进来,献给陛下。” “把那几位大臣都传唤进来吧,朕询问几句,这本《开元华律》完工,问上一问。” “喏!”太监总管走出房外,然后说与了外面的宦官,让他们出去领人。 不到半盏茶时间,五六名大臣进入了御书房内,内侍虞世南,刑部尚书辛公义,侍郎于志宁,参知政事长孙无忌,大理寺卿房玄龄,大理寺少卿裴弘献,向陛下行礼。 罗昭云已经褪去了朝服,穿了锦衣长袍,腰缠蟒带,面如冠玉,但是短须微留,看上去自有一副威严,淡淡笑道:“诸位卿家,不必多礼,刚上完超会,尔等尚未回府,就过来继续谈公事,委实辛苦了。” “我等身为臣工,当鞠躬尽瘁,唯尔,才能报效陛下知遇之恩。”虞世南拱手,恭敬说了一句客气话。 其余大臣也都拱手,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歌功颂德的词儿,但是神色上还是能够看书,他们对当今陛下还是颇为尊敬的。不只是罗昭云手里的皇权,还有他的文采武略都是一等一的水平。 开国的皇帝,往往都能很好驾驭文臣武将,那是因为他们的手腕、胆识、智慧等等,都是这个时代杰出的枭雄人物,能让群臣心服口服,甘心归附效命。 “新律法出来了,朕刚才翻阅了一下,刑律方面的确比以往简单许多,废黜了许多酷刑、极刑等,这很好,毕竟杀人不过头点地,没必要以各种毒辣手段对付犯人。罪大恶极者,该杀该刮也是正常,平常百姓杀人偿命,一死就行了,不可再百般折磨。正所谓‘死者不可再生,用法务在宽简’,能从轻处置的,不可过于严厉。”罗昭云解释了自己的观点。 辛公义拱手回道:“禀陛下,臣等也是按照这个方阵去办的。对比《开皇律》《唐律》,精简了一些,做出完善,减少了一百六十条。第一,废除斩趾等酷刑,增设加役流。第二,减少以往旧律中重刑的条款。第三,缩小了族刑、连坐的范围。第四,重新确定了五刑、十恶、八议、请、减、赎、免以及类推、死刑复奏的程序、步骤、制度等……” 罗昭云一边拿起来一册手笔抄写的律条,一边听着辛公义的解说,偶尔点着头,分析对方解释律法的细节和意思。 “这次还有一些人性化的改制,比如‘对孕妇处以死刑时,要在产后百日后再施行。’再比如,‘背部离五脏较近,废黜鞭背之刑’,‘五官面目,减少刑罚和刺面等’对于犯罪的人而言,也算是一定程度的施恩了。”辛公义说道。 罗昭云点头道:“甚好,这套刑法出来,公布天下,到时候推行到各州县。不过,朕觉得,一个县令虽然是九品官,但毕竟要治理一县数乡的政务、判案子等等,太过繁忙,而且一个人精力有限,所以,打算把审判机关分离出来,设立专门的审判官员。虽然仍受县令调配、节制,但有自己的司衙和系统,负责案件审理和宣判,刑部和御史台都要派人加入,有监察部门,也有审判部门,逮捕任务还是交给典官,县尉负责地方军务,县丞负责政务,县令负责整体管理,分权出来,才能保证地方吏治清明,百姓能够安稳。” “你们别看这只是县里小事情,但是君主为主干,臣工为枝条,这地方百姓就是根须,他们若是被欺压,地方官吏贪得无厌,逼良为娼、逼得怨声载道,很可能就要起义造反了。而地方要稳定,除了有饭吃,有衣穿,地方富足之外,就是要在律法面前,保持平等,杀人者偿命,其它大小纠纷,由专门部门管理,各尽其责,没有枉法事情出现,朝廷信誉和威严才能立稳。” 长孙无忌、房玄龄、虞世南、辛公义、于志宁等人,听着罗昭云的言论,眼神一亮,脑海中的思绪也变得清晰不少。 罗昭云其实借用了三权分立的思想,立法权、行政权和司法权相互独立、互相制衡,但是,又不是完全的使用,而是有选择地借鉴了一些,用在地方的管理方面,甚至用在朝堂的分权方面,避免一个人在地方大权独揽,搞一言堂,一手遮天,也避免权臣独断朝纲,到了废立皇室的地步。 尽管罗昭云暂时能够驾驭朝中文武重臣,那是因为自己立国第一任,加上许多手段和能力,可以威慑大臣们,可自己的后代子孙,长于宫廷之内,见识、能力、吃苦等有限,很难再有优秀人杰出现,王朝也只会越来越腐朽,这是封禁社会不可避免的,他如今把制度尽量做的合理,就是能够延续未来的国祚。 辛公义作为刑部尚书,如此能够把刑部的管控和权力,不断下沉到地方,对这个部门还是有好处的,他自然乐得见到。 “陛下考虑周全,臣赞同此议。” 虞世南、房玄龄等人,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的确对地方管控力加强,而且会避免许多冤假错案、枉法渎职的案件发生,使得地方判案子更加专业化,有审批系统逐层上报朝廷,也能有效管理地方。 “臣也赞同。”几人都拱手表态。 罗昭云扫了一眼这几位肱股之臣,基本都是心腹可信之人,开口道:“此事由刑部尚书辛公义牵头,大理寺卿房玄龄、内使虞世南,你们两人参与,到时候再叫上魏征,继续议此事,一个月内能否出方案?” 辛公义朗声道:“陛下如此信任老臣,焉敢渎职怠工?臣定会提前完成,拟出草案。” 罗昭云微微一笑,说道:“甚好,今日便议到这吧,晌午了,诸卿都回去吧。” 这几位臣子,识趣告退,施礼后离开了皇宫,刑律新法之事基本这样定了下来。 第九百九十二章 御史进谏 罗昭云让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退下之后,已是晌午,从早晨一直忙着朝会和议事,肚子也有些饿了。 太监总管钟德全躬身上前,恭敬道:“陛下,该用午膳了,是回寝宫,还是到皇后宫里用膳?” 罗昭云目光扫了一眼雕龙纹、镶金边的桌案上的堆积的奏折,苦笑摇头,朝廷百废待兴,大多刚成立不久,许多章程拟定后,都需要他最后检阅、批奏,然后由门下省审议一下,没有重大失误问题,就会明发出去了。 “把饭菜拿到这里来吧,朕简单用膳之后,把奏折再批一些,明天还会送来,这样挤压下去,不利于新政的开展。” “喏。”钟德全躬身退下,吩咐宦官去拿来陛下食用的饭菜。 须臾,桌上摆满了六样菜肴,有烹有炖,有验官先用银针检测之后,再每一样挑选了一点,让两名小宦官先服用,没有事情后,才能让陛下服用。 虽然天下要安定了,敌对势力逐渐被瓦解、消灭,但是,皇帝用餐,各种检验程序却不能少,防患于未然。 刚吃到一半,有宦官进来禀告,御史大夫魏征求见。 “魏征来了?” 罗昭云愣了一下,不由轻笑,这个魏征每次入宫,肯定都有事要奏,既是谏臣,性格又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担任御史大夫之职后,倒是尽心职守,提前发现许多朝中问题,加以修正、提防等。 “让魏大人进来见朕。” 宦官“喏”了一声,转身出去了,顷刻,魏征穿着朝服,走进御书房内,见到陛下正在吃饭,跪拜施礼。 “魏卿,看你一身朝服,还没有回府上去吃饭吧?” 魏征拱手道:“回陛下,臣散会之后,到了皇城街御史台走了一圈,看看有什么紧急公务和谏言,发现了一件事,门阀贵族官员,最近交往过密,似有重新结党的征兆,尤其今日科举新制公布后,不论是贵族官员,还是翰林士大夫们,都有抱团倾向,请陛下能早做提防。” “朋党?”罗昭云神色一沉,他对朋党也是深恶痛绝,因为历史上的记载非常明白,许多王朝的衰败和灭亡,都是因为党争作乱。 比如东汉的党锢之祸,是宦官群体与文臣群体的争斗,最后宦官胜出,几乎把朝廷不少正义文臣杀戮一空,最后董卓以铲除宦官的名义,带兵进入皇宫,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宦官干政解决了,但是东汉也因为朝政衰败,各地民不聊生,权臣把控皇权,加速灭亡了。 到了唐朝后期有“牛李党争”,也是非常的激烈,“牛党”是指以牛僧孺、李宗闵为首的官僚集团;“李党”是指以李德裕为首的官僚集团。牛党大多是科举出身,属于庶族地主,门第卑微,靠寒窗苦读考取进士,获得官职。李党大多出身于世家大族,门第显赫,他们往往依靠父祖的高官地位而进入官场,称为“门荫”出身。 从表面看,牛李党争似乎是庶族官僚与士族官僚之间的权力斗争,实际上两党在政治上也有深刻的分歧。两党分歧的焦点主要之一,就是通过什么途径来选拔官僚。牛党多科举出身,主张通过科举取士;李党多门荫出身,主张门荫入仕。这个情况,跟目前大华的开局情形有些类似,引起罗昭云重视。 此外,宋代有新旧党争是北宋宋神宗熙宁年间,围绕在王安石变法新政的执行上所引发的一场党争。新党支持新政,旧党反对新政,新政虽切中时弊,然朝中守旧大臣极力反对,原因非常复杂,诸多北宋历史名人卷入其中,到了后来,已经不是变法内容本身是否有利于朝廷和百姓,使党争仅沦为意气之争,终使朝纲不振,政风日坏,北宋也因此失控,最后被金人灭掉,绝非一时的武力高低与优劣。 明朝后期的党争同样剧烈,从万历帝时党争正式露头,时朝廷上多党并立,有浙党、楚党、秦党、齐党、东林党,经过立太子争国本之事,东林党迅速整合其他政党,一党独大,与宦官争斗数十年,相互倾轧,直到崇祯登基后除掉魏忠贤,却还是无法解决东林党本身的问题,加上天灾与祸乱,被后金少数兵力给灭亡了。 罗昭云深吸一口,对这些党争非常清楚,有了前车之鉴,或是对历史上千年轨迹的了然于胸,懂得取舍和把控,倒并不是很担心。 就目前而言,要打破门阀贵族的盘根错杂的势力和关系,就必须启用寒门读书人和各地乡绅子弟,科举就唯一的公平途径,这个路线是没有错的,关键是如何掌控,在科举中,主考官、主审官、清流领袖们,如何聚集这些寒门读书人,形成自己的党派、门生,从而党同伐异,影响朝廷政局。 “朕会持续关注此事,你们御史台的三司院,台院、殿院、察院可以多补充一些人手,也可从科举中挑选几个进士增强力量,监察机关,在任何时候,都是需要的,只要不是无的放矢,捕风捉影,假公济私,这个部门就是朝廷保持清明的一个重要手段!” “臣明白。” 罗昭云又道:“当然了,朕也给你们御史台加一条,凡事讲究证据,形成证据链条,真名实据,不能随口捏造罪名,以防日后御史监察机构,扩大权限之后,出现那种戾臣、酷臣,网织罪名,随意陷害忠良。” 魏征错愕了一下,微微点头,觉得陛下言之成理,这方面的确自己没有考虑周全。 “臣回去之后,当尽快拟定这方面的程序和条例,按照哪些方式、手段,取得什么证据,如何进谏、监察百官等。” 罗昭云道:“如此就好了。来吧,陪朕再吃一会,看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也没有用膳,正好咱们君臣同宴。” “这个,君臣有别,臣恐不妥!”魏征弯身拱手拒绝。 罗昭云知魏征之大用,故而有意拉拢人心,微笑道:“仁君名臣,自然多有同席而食的例子,我们也不必拘泥形式了,陪朕吃完,你便出宫忙活去吧。” “那臣却之不恭,谢过陛下恩赐了。”魏征起身,忐忑入座,真个陪着罗昭云吃了一顿午膳。 第九百九十三章 攻峡州 江水滔滔,急促奔流,翻出滚滚浪花,有一股崩腾豪迈的雄壮声音。 大江之上,长风浩荡,数十艘船舰开赴过来,浩浩荡荡,吹卷旌旗飘展,战舰上披甲之士肃然林立,手里持着长戈长枪,背着弩机弓箭,寒气森森。 这是大华的军队,顺江而下,接近了峡州。 要在峡州北部的河滩强攻登岸,给峡州的梁军一次正面重创。 峡州之地,在长江三峡之口,故而得名,地形复杂,山崖峭壁林立,那些山岭上都是茂密山林,无法行军,能够登岸的只有一个人工打造的河滩,作为峡州水路的渡口。 这里驻守着梁军两万的兵力,早已设防,鹿障、木栅、蒺藜、壕沟都在河滩布置,而且把渡口都给破坏掉了,接近渡口的浅水区,投入了不少大石块,如果船舰靠近,很容易被撞破船底。 薛万备身为裨将,负责这次水路的进攻,他带来三万兵马,就是要牵制渡口的守军,吸引更多的兵力过来,为李靖将军突袭背后的峡州城做掩护。 这是李靖声东击西的计策,光靠水路进攻,并不占优势,以李靖的用兵习惯,肯定不会蛮干、强攻,所以按照常规思想,派来了舰队,要对古渡口与河滩,进行抢攻,吸引梁军城内的兵力支援。 “启禀薛将军,前方水手探测出河滩浅水区,有大量的沉石,阻止船舰靠近。” 薛万备犹豫一下,下令道:“投木筏,登陆河滩,既是浅水区,水流不湍急,木筏可以载人上岸。” “遵命!” 打水战之前,他们就考虑到种种因素,因此在船舰上,储备了不少木筏和长板,此时船舰纷纷靠向了江水的侧面,然后打开船舰的擦板和底仓板,许多甲士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木筏仍下江水后,这些士卒开始纷纷跳落在木筏上,或木筏周围,然后乘筏靠岸。 就在这时,河水沿岸的山岭上,冒出许多弓箭手,开始朝着下方设计箭矢。 一些在木筏上的士卒,躲闪不及时,被射中后,掉落江水里,或死或伤。 “布盾!”每个木筏上是一个什队,什长大喝,这些士卒中带着滕盾的甲士迅速摘下盾牌,围聚在一起,以盾牌防护,顿时减少了伤亡。 “神机营,弓箭掩护!” “喏!”神机营的士卒,都是弩机手和弓箭手,朝着放箭而出的山峦区域,调好角度,从船上放箭而出,无差别覆盖。 这些弩机箭矢落在林木之中,穿透而过,也会伤到一些伏击在这里的梁军。 很快,有大华的水军甲士登岸了,在这里填壕沟,拆鹿障,砍倒刺木栅。 噗噗噗—— 一轮箭矢袭来,冲在第一线的士卒手持的利刃,被射穿甲胄,身子和嘴角都在流血,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 “杀——” 一波波的大华将士攻击河滩,后方船舰上战鼓擂动,喊杀声震天,声势浩大,给守军施压。 梁军占据地利优势,所以还能在严守,但是大华一方拥有武器优势,一些弩机方阵,开始从船舰上,朝着河滩上方守军区疯狂射击,甚至用上了黑火药箭矢,在那里不断炸开,对梁军也造成了一些伤亡。 薛万备昂然立于船头,风吹披风,眉宇之间一片神采飞扬。 峡州北面的渡口,是峡州非常关键的防线和入口,通往江陵也非常便利,如果走陆路进攻,南方的地势多丘陵、山泽、湖泊、河流,丛林茂密,雨水众多,行军非常不便。所以,此处渡口的确是要塞重地。 梁军守将蔡贯,看到大华的火力如此猛烈,攻击力也强大,有些心虚,这么多年来,很少打过硬仗,梁军士卒都没有厮杀的经历,所以,看到死伤不断扩散,血水成河,染红江面,尸体漂浮水中,血腥之气扑鼻,都有些心惊胆战了。 “将军,敌军攻势太猛了,将士们军心有些浮动,恐怕我们的兵力无法坚持久,需要回城搬兵,让许将军再派些兵马过来。” “不错,但派人回去送信,有些慢,立即发出救急的狼烟,传递信号,最危险那种,城里守军看到渡口岌岌可危,自然会派兵了!” 这是他们约定的军情传递信号,一旦河滩岌岌可危,需要救援,就烧起狼烟,两里一个烽火台,这样传送回六七里的城内,非常迅速。 “遵命,末将这就去办!” 很快,狼烟烧起来,冲向高空,远远就能望见。 烽火台的值守斥候发现后,也立即点燃狼烟,如此传递下去。 果然,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城内的斥候把消息传给执勤都尉,再由都尉把消息紧急禀告新来的守将许玄彻。 “河滩这么快就要失守吗?不行,尽快去支援,这是峡州北部的门户,断了之后,长江水道就被封锁,粮草和兵甲、援军等,都沟通困难,只能依靠陆地了。” 许玄彻派出一员将领,带着两万人马出城,赶过去支援。 孰知援军刚奔出数里,一半不到的路程,被一支大华兵马从山林内杀出,进行了伏击。 与此同时,峡州城西北方,大批的大华军队出现,滚滚压来,马蹄声震天动地,步兵方阵铿锵有力。 “不好,中计了!”许玄彻站在城楼上,看着敌军从西北方位逼近,耳畔听到城北远处的厮杀声,脸色大变,后背涔涔冷汗直流,他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渡口两万人马,加上派出去的两万援军,城内的守军不足三万,要对抗李靖的地面大军,能抗多久,连许玄彻自己都不清楚,心里没底。 梁军都是临时招募,训练不多,也没有经过沙场磨炼,与大华善战之兵相比,逊色太多了。一旦伤亡超过三四成,梁军必然会溃败,其余人马肯定无心再战了。 “将军,是死守,还是弃城?”许玄彻身边一位心腹将佐低声询问。 许玄彻脸色沉着,犹豫不定,如果弃城而逃,回去恐怕也难以交差,弄不好也是掉脑袋。心想至少抵抗两天,看看情况,等形势不妙,再突围而走。 那时逃回江陵也有苦可诉,比较大华军队兵锋锐利,自己督战不利,城池告破,不得不退走。 与见敌望风而逃,完全两个概念。 故而,许玄彻咬牙道:“先坚持两日,然后再说!” 第九百九十四章 血战河滩 李靖用兵独到老辣,善于用奇兵和布巧阵,可谓老成谋国,胸有定计,此次既有声东击西,又有围城打援的策略,引出了城内的守军,分散走了防御力量,却在途中被精兵伏击。 厮杀声震天,麦孟才带兵杀出,围杀这支梁军人马。 以有心算无心,又是精兵出动,对梁军具有压倒性优势。 “噗噗!” 大华将士如虎狼之师,挥舞着陌刀、长枪,扑向了羊群一般,猛地砍杀一番。 “啊——”一名梁军士卒转身之际,就被一位果敢士卒,挥刀斩下首级,血刺呼啦,喷出不少血水,尸体倒地。 这样的一幕幕,随处可见,大华士卒嗷嗷喊着,满脸的狠劲和兴奋,这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杀啊——” 铁甲蹡蹡,寒光烁动,大华男儿,血歌之行,勇猛善战,所向无敌。 这一股股精兵的千人队,围剿拼杀,很快就把梁军的两万人队给截断,收尾不能相接,而且被层层切开,混战了一团。 指挥命令无法传达,甚至连指挥将领都被围困了,一个队伍如果没有了命令传出,士卒一下子就慌乱了,等于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这个是我的!” “此人我杀定了。” 这些大华将士眼神冒光,盯着这些梁军,如同看到猎物一般,杀气腾腾,在眼神和气势上就占据了上风。 梁军被伏击,原本就有些紧张、慌乱,在交手中又吃了亏,毕竟这些大华将士都是南征北战,调过来作战的,负责伏击者又是挑选的精锐部队,而这支梁军都是刚招募不久的乡野泥腿子,从军不久,训练不足,这样的厮杀,一个照面就胆寒了。 因此,梁军越战阵型越乱,丢盔卸甲的人不少,都在想着逃跑。 虽然古代军事上有全军覆没的词语,其实很少真有全军覆没出现,一般古代战争,伤亡超过三成的时候,就会全线溃败了。除非困兽之斗,或是敢死之士,才会厮杀到最后,全部战死。 显然这支梁军不具备死士的素质,斗志不高,伤亡刚过两成,就已经出现了大溃败迹象。 裨将麦孟才,按照李靖的吩咐,调动军队兜住了后路,放开前面的豁口,赶着这群梁军人马,朝着河滩方位溃败而去。 这是李靖的策略,这种从后面追击掩杀,既能在追杀运动战中,减少自己的伤亡,给了敌军一丝活路,都在逃跑,抵抗就弱了,更好杀人。此外,把这种溃败的情绪带向河滩方位,让那里的驻军看到这种情况,感染士气,体会到被掩杀屠戮的气氛,瓦解河滩守军斗志。 还有一点,就是这些兵马在前,使得河滩防卫区,无法大规模放箭,会伤到自己人,给后面的大华将士一个缓冲区,趁机杀入河滩防御区的后方,前后夹击,先吃掉这个河滩地的梁军再说。 至于峡州城,已经守军只剩不足三万人,被李靖带兵围住,既不敢出城迎战,也不敢去救援,只能眼睁睁看着北面的战局溃败,那些梁军将士被砍杀在地,横尸遍野。 一招错,步步错啊! 许玄彻站在城头,身披铠甲,一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上,一脸的无奈和颓然。 刚到此地他已经做好了守住峡州一个月的准备,据敌于渡口外,利用地形阻挡大华军队,本来是很好的策略,却想不到,一步步被对方给算准,并且将计就计,声东击西,故意让他以为,大华军队在全力攻打古渡口。 刚才同意出兵,的确大意了,否则留着数万人马在城内,哪怕放弃了河滩,凭借人数和城内粮草,坚守一段时日,也是能做到的。 “蔡贯那厮误了本帅啊!”许玄彻有些愤怒,刚交战不久就放狼烟,使得自己估算形势失算,还以为大华军队全部都在强攻河滩,谁想到途中还有伏兵,城外还有兵马围城而来。 可想而知,河滩很快就要全面失守,那里的守军,都要葬送了。 “冲啊!” 与此同时,薛万备指挥着水军继续登岸,但是人数源源不断,后方战舰靠拢过来,支援火力,一番猛攻,跟着守军耗着,以黑火药、远程弩箭压制守军,然后派兵马迅速逼近防御区,给梁军施压。 这副开场的强攻硬仗,的确打出了军威,不惜代价和伤亡,就是要震慑守军,求救后方,加上梁军内有被收买的细作,鼓动之后,促成了点狼烟求援。 此刻,蔡贯察觉后方出了状况,转身望去,看到自己一方援军是来了,但狼狈逃来,后面跟着千军万马,掩杀尾随,凶猛狠辣。 “这是怎么回事?” “蔡将军,援军似乎中了埋伏,这些人是逃过来的。” 蔡贯脸色大变,喝道:“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否则会影响我军士气,这仗就没法再打了,不允许开后方的门闸......” “遵命!”一名校尉前去传令,但是负责守后门的士卒,在没接到军令前,就已经打开了闸门,放了逃兵进来,形势一下子不可控了。 “关门,关门!” “校尉大人,不能关,这里面有我们的袍泽兄弟,也有我们的乡里儿郎。” “这是命令!”负责传令的校尉大声吼着,气急败坏地过去要关城门,但是被周围的士卒簇拥围堵,因为这些梁军都是一个地方招募入伍,许多是乡里乡亲的邻居,岂能见死不救。 那校尉还在挣扎,倒是其中一个士卒,眼神一寒,手里多出一把匕首,趁乱中从后腰刺入,见红后立即退开,那也是大华派进来的细作。 这时候,后方已经大乱,溃败的情绪传染在营内,连前方在作战的梁军将士也都纷纷回头,从高处望去,看到后面辕门除,大批敌军涌入,顿时心态就炸了,腹背受敌,谁还有心思再做抵抗,士气一下子受到强烈打击。 河滩上,大华军队在强攻上来,后方也有大华精锐杀入防御区营盘,这里的梁军,感到了末日降临,都开始四处逃窜,纷纷丢盔卸甲,朝着陡峭的山岭逃亡。 第九百九十五章 围城用计 河滩在大战,已血流成渠,流入了江水之中,染红了江面,许多浮尸在向下冲走,十分扎眼。 此时的河滩防线,双方人马在拼杀,不过大华军队完全占据了上风,前后夹击,梁军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已经没了,变得腹背受敌,已经溃不成军。 战斗区域都是负隅顽抗者,大多数梁军士卒在逃散,冲入了河岸的茂密山林,利用复杂崎岖的地形,逃匿躲避。 逢林莫入,大华军队在追击,却不会追入山林,以免被打伏击,而且那种地形追杀,很容易激发逃命者的困兽之斗,所以,只要逃入山林内的,就不再追杀,而是重点围剿防御区内还在抵抗的梁军。 “杀啊——” 河滩上,大华军队发起总攻,战舰全部开闸,甲士呼啸而出,排山倒海的势头倒卷而上。 防守后方,麦孟才带兵杀入梁军阵地,断其后路,直插项背,完全困住了所剩不多梁军。 战斗又持续了半个时辰,就进入了尾声,厮杀声收敛,归于平静。 河滩阵地区,硝烟飘散,尸体横七竖八地陈列,地上首级、残肢、肠子到处都是,肝脑涂地,一片狼藉。 薛万备下令清理战场,然后修缮渡口河道,确保战舰能够靠岸停泊。 这里由薛万备带兵驻守,控制了渡口,随时准备应战逆江而上的梁国援军。 麦孟才上前跟薛万备打了招呼:“薛将军,进攻河滩渡口,可有难度,你们完成的不错嘛!” 薛万备并没有傲慢,也是苦笑道:“也幸亏你们伏击及时,杀入后方,才使得前线进攻的伤亡降到最低,应该感谢麦将军及时带兵来配合啊。” 麦孟才摆手道:“哪里哪里,没有你们在前线猛攻,梁军的狼烟也不会这么快发出求救,你们水军功劳是很大的。” 薛万备搂住他的肩膀,笑道:“哈哈,你我两兄弟,就别在这客套了,功劳多少,需要李元帅来定夺,上报朝廷,陛下封赏,我们说的也不作数,完成军命乃是我等天职。” 麦孟才也笑了起来,平时与薛万备同在李靖账下任裨将,出生入死很多次,所以交情莫逆,笑着点头:“不错,客套完了,该回去向大帅复命去了,你的队伍伤亡人数统计出来没有,我一并带回去,呈给大帅。” “差不多了,军务司马和随军主薄,正在统计、核实,在等片刻,就能可算完,写一份折子,我跟你同去见大帅。” “如此甚好!”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两队伍统计伤亡人数和战绩完毕,麦孟才带着本部人马,薛万备带了五百亲卫护队,一起赶回峡州城下,向行军元帅李靖汇报战果了。 ......... 李靖暂时没有下令攻城,而是围而不打,下令在城外原地扎营,过万将士挖壕沟,筑堡垒,埋鹿角,每隔八十步竖立起一座高高的哨塔,建立辕门,点将台等,这将会有一场鏖战,不急于一时,寻找机会下手。 把防御工事建立完善后,防止对方的攻击,越是稳固,布军严密,给城内的守军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主营寨设在一处矮丘之上,这是峡州西北一处高岗山丘,就地利用树林山势,乱石丘凿等种种天然条件,砍木立栅,插上密集的马矛,防止敌军骑兵夜里出城突营。 成千数万将士齐动手,挖出长达数里的壕坑,与峡州城形成彼此对峙之局。 黄昏来临,只见数里灯火如星光,漫山遍野尽是营帐,军威浑然,肃杀冲霄,使人见而心悸。 薛万备和麦孟才带着队伍回来,留下本部人马在营地等候,他二人来到了主帅大账,拜见李靖。 账内一些将佐正在围绕地图,听李靖讲解攻城的步骤,见薛万备、麦孟才两员虎贲之将到来,知二人今日战功,都肃然起敬。 “拜见大帅!” “不必多礼,两位将军辛苦了。”李靖面带微笑,负手走到桌案前坐下,要听一听二人的汇报作战情况。 薛万备和麦孟才拱手递交了写满战绩成果和士卒伤亡的折子,侍卫传递,李靖接过来翻看,一边听着二位将军描述。 此次作战,歼灭梁军万余人,逃散了一半,还有七八千被俘虏了,关押在渡口处的临时营地。 而自己一方,两支队伍分别伤亡三千人、七百人,对主力军影响不大。 “战绩不错,这一次胜得漂亮,两支队伍都有功劳,本帅会根据两支队伍发挥的作用,以及杀敌情况,给予评估,上报兵部,到时候封赏由朝廷定夺。” “多谢大帅!” 这时候,一位谋士起身道:“大帅,这些俘虏接近万人,可不在少数,我军粮草有些紧缺,如果再养着如此多的俘虏,怕是有些不妥。属下有一计策,不如把这八九千降兵,分散在峡州四面,然后给他们武器,全部换上咱们的衣甲,用墨汁涂脸,看不清容貌,然后用来攻城,我军派果敢直士负责在旁督战,如果有不尽力,或是退后者,就直接斩杀,这样彼此消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倒是好利用一把。” 在场的将领闻言,都微微点头,虽然谋士用计,向来阴狠毒辣,但的确好用。 如此一来,既能解决俘虏关押的危险,也能解决耗粮问题,把降兵用来攻城,对抗城头的守军,相互伤亡,并不损耗自己的兵力,的确是个好法子。 换了衣甲,涂抹面容,使得守军无法认出,一旦上了战场,杀红了眼,谁也顾不上谁了。 而且身边跟着督军,后面又是弓箭手瞄准,谁也不敢不尽力,或是临阵倒戈。 李靖沉思一下,目光扫了一眼,见场内的将佐们,并没有反感这个计策,也没有其它不同意见,微微点头,也赞同了此计策。 以前李靖觉得,这主帅只要懂得行军打仗就成,但随着他出兵南下,独立领兵,李靖才发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在军中,也需要讲政治,讲平衡,讲策略……就比如,谋士与武将之间的见解冲突,将佐之间的攀比功劳,相互嫉妒等待,需要平衡与安抚。 如今,李靖觉得自己做统帅久了,似乎也像半个政客了,不过,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束缚,更喜欢做纯粹的将帅。此时,压住其它想法,开口道:“就这办了,明日三面攻城,给峡州城内的守军留一个退路,如果能威慑他们早一点逃走,峡州轻易拿下,就更好了,不宜再次耗费掉太多时间与兵力。” “末将明白!”诸将拱手应喏,领命听令。 第九百九十六章 玉石麻将 长安城,皇宫内。 今日无朝会,罗昭云批完一批奏折,总算处理了积压的案牍折子,让宦官拿去一摞子奏折,送往门下省复审,然后完成最后程序,就可以送往尚书省,然后分拨到六部机构开始执行。 “陛下,造工局送来一批东西,说是陛下去岁的时候,让他们打造了,已经完工,特意送来,请陛下验收。” “喔,那朕倒要看看,说是什么东西没有?” “回陛下,说了,好像是,麻将!” “原来是这东西!”罗昭云微微一笑,他去年的时候,让直属皇室的造工局,专门负责制造他的奇思妙想,比如牙刷,肥皂,锅炉,暖气片,机械挂钟,指南针等等,这些东西,有的是生活必需品,都的可改造生活状态,与民生息息相关。 尽管传统上整个社会都有‘士农工商’的思想,工业方面被视为淫巧之技,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是,工业与科学关系密切,各种发明创造,都是‘工’的一种,有格物至理,需要多投入研发才行。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这句话不假,古代社会发展之所以无比缓慢,就是生产力发展过慢,封建社会两千年,都在重复又重复地进行耕种文明。 土地一年年耕种,朝廷搞税收,以此充国库,然后一代代传下来,每当灾害之年,土地兼并又严重,老百姓无粮可吃,走投无路的时候,就会扯旗子造反了。 如果生产力提升了,会反作用生产关系,物质丰富,会改善民生,百姓富裕,朝廷国力雄厚,不怠政务,不忽视军队作用,尊重文化,矛盾冲突少,那么朝廷就能够延长国祚。 罗昭云对这些想法,已经反复思考了多年,决定尝试一点点改变这个时代的生活习惯和状态,绝非是统一了中原,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事情还有许多要去做。 改善民生就是一个大任务! 彻底平定高句丽、突厥、吐蕃之患,如何提防西域与波斯帝国的东进,恢复丝绸之路,把贸易搞起来,也是大任务。 如何开海禁,造船出海,经商也好,去寻找番薯、红薯、辣椒、玉米等等,仍是大任务。 平衡权贵,清明吏治,打开寒门入仕之路,避开党争等等,都需要一步步来调整策略。 任重道远,罗昭云还年轻,因练武原因,体力悠长,精力旺盛,风寒难侵,可以在未来三四十年,把这个新王朝,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必须要比历史上的李唐做的好数倍,否则,自己这个穿越者,实在是荒废了一千五百年的见识。 罗昭云走到殿外,造工局的侍郎,正在殿外等候,一些大内侍卫过来,已经把东西搬出来,一个木盒子装一套,这木盒跟后世的麻将盒大小差不多,但是雕工很好,梨花木,上面雕刻龙凤图案,边角都有镂花饰纹,至少摆放了八个木盒。 “臣造工部侍郎周晋,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这些就是麻将的盒子吗,来,打开一个,让朕瞧瞧!”罗昭云对自己提议发明制造的新东西,还是很感兴趣的。 “喏!”周晋让侍卫打开一个做工最好的盒子,里面的一颗颗麻将牌显示出来,材质都是用玉石做成,由于是给皇帝使用,所以这一副牌用的是翡翠玉,翠色晶莹,大小均等,上面雕刻着一万,一条,一饼,用的欧阳询的楷书笔体,让他亲自写下,拿入造工局,工匠仿照雕刻而成。 罗昭云握在手心,触感不错,更像是一件不错的艺术品,嘴角溢出一丝笑容。 麻将,看似小玩意,但是对于调节长安百姓生活区别,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一些门阀勋贵子弟,经常溜犬斗鹰,招摇过市,在家里闲得慌,出去街上也容易生事,不如在家搓搓麻将,打发空闲时间,免得出来祸害良家百姓。 此外,皇宫内也比较闷,这些昔日跟自己有着深厚感情的女子,都是风华正茂,由于各种原因,不能总让妃子们外出,只能生活在偌大的宫内,时间长了,心态也会变化。太闲了,往往会产生攀比、嫉妒、争宠心理,不如让妃子们没事搓搓麻将,交流感情,还能打发时间。 精神的空虚、寂寞是最可怕的,能够把人改变,做出以前不可想象的事来,麻将算是对空虚很好的打发之物了。 当然,如果以此赌博,那就不好了,所以,以后要在民间推广,也严禁赌大、豪赌! “不错,这一副麻将牌,甚得朕的喜欢,再看看其它的!”罗昭云放下翡翠玉质的麻将,又检查其它的牌。 第二套麻将的材质明显降低一些,普通玉石籽料,做工还可以,但是手感明显不如第一副麻将牌了。 后面的都是如此,不过能够用玉石材料,肯定也要比纯石料、陶料,还是高档一些。 “可以了,这些置办的不错,你可以回去交差了,顺便催一催,锅炉制造的如何,能否可以耐住高温,通过蒸汽和水压,做出陶瓷冲水马桶来……” 罗昭云对于这个时代马桶很有意见,都是夜间用木桶盛放,或是固定茅厕异味很大,如果用水压和陶瓷马桶,然后通过下水道冲走,会更清洁一些。另外,它与暖气的原理类似,铺砌水暖,解决冬天烧炭盆的问题。 “喏,臣回去传达圣意,争取早日制造出来。”周晋躬身领命。 “去吧!”罗昭云一招手,让侍郎周晋退下,他拿着最好的那副麻将牌,交给宦官,朝着后宫走去,今天午后闲暇时光,跟嫔妃们打一打麻将,一边交流,一边娱乐,多陪陪自己的女人,加深感情。 “钟德全。”罗昭云途中喊了一下。 “老奴在!” “派人去通知各王妃,到朕寝宫一聚,另外,带些月例银子,朕要跟她们打麻将!”罗昭云笑容看上去有些轻松。 “遵旨!”宦官总管钟德全弯身施礼,然后吩咐了一些小宦官,前去传陛下口谕了。 第九百九十七章 惬意时光 皇城太极宫,甘露殿。 这是隋代时建造的大兴宫,被李唐改名为太极宫,皇帝所居的主殿,前为两仪殿,过甘露门后,是‘帝寝’之地,名为甘露殿,外臣是绝禁入内的。 罗昭云住进宫殿后,还没有更换名字,继续沿用甘露殿的名字。 此处建筑鳞次栉比,廊柱巍峨,雕栏画栋,庭院深邃,水榭歌台,假山飞瀑,花团锦簇,园林十步一景,既秀美端丽,又有皇家的气派。 下午时候,刮来一朵乌云,细雨如织,淅淅沥沥地下着,烟雨蒙蒙。 雨水落在兽头瓦上,顺着滴水檐如帘子般垂落,几个铜铃被风吹着摇摆,发出稀稀落落的声音,透过薄薄的纱窗钻进了殿内。 殿堂外轩内,一个八仙桌上,四个主方位坐着罗昭云、长孙皇后、杨采玉、萧依依,各自身前的桌上,都摆着翡翠色的玉石麻将,认真地打着。 “二饼!” “不要!” “八条——” “杠!” 罗昭云微微一笑,杠了八条,打出了一个九万,没有什么大用的边牌,杨采玉坐在罗昭云的下家,又撅起了小嘴,她算是发现了,这陛下打牌,根本打不出什么好牌给自己吃掉,都是一些边边角角的破牌,很难够上。 只能靠自己摸牌才行,已经输了好几圈了,还没胡几次,脸色有些郁闷,甚至拉来高雨霏在旁边帮着看牌。 “陛下,你掐牌也太紧了吧,杨皇后都吃不上什么牌。”高雨霏都忍不住埋怨一句,打抱不平。 “这叫策略懂不,不能光看自己手里的牌,也要分析外面的牌,不出现的牌,尽量少打,不然容易点炮,容易吃的牌,不到不得以,不能轻易出,否则,还没等自己的牌成熟,别人都备胡了。”罗昭云一边乐哉地摸牌,一边说着打牌的技巧。 这些妃子,基本都是冰雪聪明,没少读过书,哪怕身份最低的宁沐荷,这几年管理宁氏商会的生意,学了不少算术本身,很快也掌握了技巧,在推算对方的牌是多少,应该缺少什么。 所以几圈过后,都变得精明起来,甚至一个脑子不够用,就请来帮手,做副牌手,也会跟着下庄,赢了四六分,输了自然也要跟着赔。 这麻将是新事物,又是娱乐型,很快吸引了诸王妃,挺着大肚子,玩得不亦乐乎。 身后伺候的侍女们,不断上茶水,水果等,边吃边打,还能跟陛下近距离闲聊,没有了往日的繁琐礼仪,顿时间,都觉得时而轻松惬意,时而紧张刺激。 “胡了,自摸,给钱给钱,每人一贯钱,银子也行,概不赊账!”萧依依这一圈终于胡了一把,兴奋叫起来,身边的宁沐荷也在拍手。 这时候,长孙皇后摇头一笑,这萧妃为一贯钱,咋咋呼呼的,别提那开心劲儿了。 其实,对萧依依而言,一贯钱不算什么,但是,喜欢这种赢钱的感觉,太爽快了,也觉得面子有光,像是小胜利一般,心情愉悦。 杨采玉递出一两银子后,对着罗昭云道:“陛下,妾身能否与你换个位置,我要做你的上家。” 罗昭云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轻笑道:“好好,做朕上家,咱俩换个位置,再输了,可不怪朕了。” “恩恩,若那样还不开胡,妾身也就愿赌服输了。”杨采玉见陛下同意换位,顿时笑靥如花。 她倒不是在乎输多少钱,而是这种吃不到牌的感觉,被卡的死死的状态,实在憋闷坏了,没有找到游戏的快感,光受罪了。 调整了位置后,大伙开始洗牌,人多手快,须臾间,麻将牌又摆整齐了。 杨采玉做好新位置后,与高雨霏相视而笑,看样子相互勉励,要打开僵局。 “长孙皇后,一会要多照顾啊!” 长孙无蓉颇感笑道:“我也要开胡的好吧,咱们都是对手,可不能资敌。” “牌别掐的太死就行,咋也得让我们吃几张,这样才好玩,若都像陛下那样打牌,那牌桌上都是一潭死水了,打得不尽兴嘛。” 罗昭云丝毫不以为忤,轻轻笑道:“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最好的活水,要从源头抓起,自己摸出好牌,计算得当,就可以了,要随机应变的,哪能一直守株待兔地傻等......” 杨采玉吐了吐舌头,也笑了起来,听了夫君一句诗文,倒是埋怨之意被冲淡了,继续投入其中。 四家你抓一摞,我抓一摞,然后摆开阵势,开始巧妙布局。 “三万!” “不要,我摸!”萧依依呵呵一笑,翠色晶莹的麻将牌攥在手里,素手映衬得如羊脂白玉,纤细的手指肚儿,在牌面上摸了一下,学着陛下那种高深莫测‘盲摸’之法,然后放下,留牌自用,打掉比较靠边,暂时用不上的无用之牌。 就这样,新的一轮又开始了。 这一次,罗昭云坐在了杨采玉的下家,萧依依的上家,出牌依旧比较保守,很快让萧依依和宁沐荷也吃到了苦头,因为依靠他打出的牌,果然基本都是无用的,等于断流供给了。 萧依依的笑容很快就不那么灿烂了,从刚才赢牌的喜悦中恢复过来,眸光看着罗昭云,嗔道:“陛下,这出牌也太绝了吧,我还没吃到你一张呢。” 杨采玉闻言,忍不住咯咯笑起来,附和道:“终于知道本宫方才的苦衷了吧,现在轮到我们这边时来运转了。” 长孙皇后含笑不语,毫不分心,运算自如,而且很有谋划才能,这一副牌在手,等于各种资源和奴婢,要懂得调节、管理、搭配,所以,长孙无蓉得心应手,刚进行到一半,趁着三方还在讨论不休,她倒是先胡了。 “皇后这么快就胡了.......” “嘻嘻,给钱喽,也不带赊欠的。”长孙皇后也平易近人,能够照顾到大多数人的情绪,把握住气氛。 罗昭云微微一笑,越发享受这种一家人相聚的快乐时光,没有勾心斗角的争宠,和谐共处,打发雨天午后的闲暇时间。 屋外雨潺潺,仲夏阑珊,烟雨飘丝,整个关中都被笼罩其中。 已进入了雨季,未来一段时间,都是雨天,任谁也想不到,一场灾祸正悄然降临。 第九百九十八章 悍勇夺城 进入夏季,长江沿岸开始雨水不断,近来几日,乌云笼罩,时不时地飘雨下来,或滂沱如注,或淅淅沥沥,但一连数日恐怕都难以开晴了。 身为主帅的李靖,掷出令旗,发起了攻城的号令。 “三军听令,即刻攻城!” 军令如山,发出之后,很快三军方阵做出了响应。 顿时间,号角齐鸣,雷鼓震天,方阵向前移动,士卒奔跑起来,挥舞着手里的兵刃,喊杀声呼啸而出。 头顶上空,漫天箭羽如蝗,倾泻出去,为攻击的士卒做掩护。 而城头上的守卒,也做出了回应,拉弓放箭,互相射击。 “杀啊——” “攻破城池!” 大华兵锋抵达城下,大声叫嚣呐喊,增加底气和自信,这是一种心理战,要恫吓对手,压制守军的士气,同时也是给自己打气,毕竟马上要交锋了,前排都是炮灰。 第一轮攻击的仍然是大华的兵马,为的是打出一股士气和勇猛,威慑对方,也是给后方的备战部队,打个样儿。 潮水般的士兵架起云梯、设钩车,蜂拥冲上,相当悍勇,但是在迎头抛下的滚木、石块、沸水等攻击下,不幸被击中,哀嚎之下,倒落在地,死于非命。 “啊,我的眼睛!”一名士卒被箭矢射中,洞穿了左眼,凄厉大叫,由于箭矢射的太深了,伤及大脑,很快就倒地,抽搐着毙命了。 “我的腿——” “啊!烫死爷爷了!” 有的人被滚木砸中,腿断脑裂,有的被滚烫的水洒在脸上,痛得五官狰狞。 一批倒下,又一批顶上,一场古代攻城战,就这样激烈地展开。 兵书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 李靖所率兵力,今日攻城投入了五万人马,加上一万的降兵,又从渡口抽调了一万人马,围城猛攻, 守城的士卒,多是乡卒之兵,哪里见过这等血腥场面,看着头皮发麻,但是军令如山,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坚持抵抗。 大华先锋将士犹如潮水一般逐波涌上,却被守军杀下城去,两军交锋都有损伤,悲声震天。 “杀杀杀!”大华将士不断在攻城,但是峡州古城巍峨,提前经过加厚、加高,石弹砸上去,却没有砸出大的豁口。 李靖远远观察了这支守军间的配合,运送武器,防御调配,拼杀格斗等,已经大致推测出这支兵马的实力,比大华健儿们,的确差了许多,只想当六七成的战力,不过依靠城池的优势,勉强能够撑住。 而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守军此刻正是攒足一口士气在抵抗的时候,段时间内还无法将守军的士气完全给打散。 “派降兵上去,填一填!”李靖脸色冷酷,眼神充满了杀伐果断。 这种时候,需要不断的杀戮,来瓦解守军的意志,让那股锐气减退下来,出现疲劳,感到恐惧,出现厌战情绪,才是精锐兵马猛攻的时候。 降兵从三面战场都被派上,各有两三千人,身穿大华将士的服饰,脸色涂抹了墨汁等,看不清容貌,胁迫着攻城。 昨日已经做了动员,只要认真厮杀,同样可以凭着军功,改变身份,甚至以后被重用,成为大华真正的将士。 如果消极怠工,有督军、监军,随时挥刀斩杀,甚至后面有弓箭手瞄准,以防出现叛变。 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因为守城的梁军,认不出这些人面孔,大战之中,也听不到什么喊话,只是盯着服饰辨认敌我,哪怕这些降兵派上去,开始没有动杀机,但是面对迎面砸下来的滚木,射下来的箭矢,也不得不反抗,被周围的士卒带动气氛,跟着攻城。 人都是随众的,很容易因为一个目标,一个氛围,拧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冲锋。 此时城如孤岛,战阵如云,大华一方的士卒在漫天箭羽的掩护下,撞城门、爬云梯、登楼车,一股股向城墙猛袭。 “杀啊——” “攻上城去!” 这场战役,从早晨一直打到了晌午,如火如荼,攻方固然兵多将广,但在地利的劣势下,死伤枕藉,远远望去交锋处,仿佛熟烂的葡萄从城墙上往下掉落,摔得脑浆崩裂,成了一滩淤肉。 只见着袍泽的尸体在城下渐渐堆高,而后面的士卒愤怒地红了眼,丝毫没有仁慈之心,践踏着尸体攻城。 李靖看到守城军队的士气已经到了动摇的地步,知道差不多了,下令撤下伤亡惨重的降兵泥腿子,然后动用了军队的杀手锏——黑火药,朝着城头投掷,此外,军中五千精锐果敢之士,准备派上去猛攻了。 “轰!轰轰!” 一些黑火药的炸药包,被投石车给投掷上来,不断发出爆炸声。 城头上的士卒直接被炸飞,血肉模糊,硝烟滚滚之下,梁军吓破了胆,他们在南方,太久没有经过大战,不像北方健儿那样,府兵经常去参加与突厥、吐谷浑、高句丽的作战,府兵制度执行成熟。 长江以南,尤其是两湖、云贵之地,丛林密布,江水湖泊多,沟通不如北方中原便利,甚至隔一座山,方言都不同,与世隔绝,不相往来,北方中原许多的文化、制度等等,执行过来都不彻底。 征兵、招募新军也是如此,很少有这里的府兵乡勇北上,跨过长江,越了黄河,去北方边塞从军作战,环境和习俗等都不适应。 因此,南方士卒承平三十年,长久没有大战事,也没有见过这种黑火药,在如此猛烈的攻击下,还有黑火药的爆炸,把梁军守卒给完全震慑住了,士气全无,东跑西窜,纷纷推后,抵抗力一下子锐减下来。 “杀!” 这批果敢之士,都是关中健儿,身材高大,孔武有力,比梁军的身高要多出一些,加上常年在酷寒之地,常年征战,体质过人,浑身都散发着彪悍气息和杀气,这一冲锋,把梁军的胆气彻底给打没了,城头已经岌岌可危,快要失守了。 第九百九十九章 拿下峡州城 峡州城,三面合围,杀声震天。 城头上已经冲上来不少大华精兵,悍勇无比,挥刀砍杀,身体素质,格斗拼杀的狠劲,都要超过守军很多。 方才梁军的士气本来就到了临界点,被血腥场面感染和恫吓,已经有些麻木厌战,最后被炮火一番轰炸,彻底吓破了胆,大多数士兵疯狂在后撤,溃散,无法抵挡住趁机攻上城头的虎狼之师。 “杀啊——” 城头上的厮杀并不激烈,可以说,一面倒的局面。 大华精锐之士,压着梁军,掩杀上去,抢占了城头的控制权。 梁军的士卒开始溃败,已经从城头退到了城内,里面一片混乱。 “打开城门,接应外面的兵马入城。” “来个百人队,跟我杀向城门。” 一位校尉大喊,手持陌刀,带着一些精兵,沿着石阶冲下来,杀向城门。 很快,西城门率先被打开,外面的大军鱼贯而入,峡州城失陷了。 许玄彻方才还在城头观战,但是提前感受到,士气不可用之后,已经带着几名偏裨将佐和幕僚退后,聚集到了东门区域,这里没有攻城,被大华军队网开一面,也是留给他们撤退的城门。 一些百姓拥挤在这里,想要逃出城外,但是被阻截住了,并不放行。 梁军之前把北方大华士兵,比喻成北周的虎狼之师,渲染可怕性,入城会屠城,想要引起城内百姓的反感,然后军民合作,一起与峡州共存亡,这种宣传战术是经常被守方使用,许玄彻也不例外。 但他没有想到,峡州不少富商和百姓,担心城池守不住,或是鏖战下去,会困死城内,所以打算从没有厮杀的东城门撤走,却被阻拦了。 “放我们出城!” “我们有权力出去,不受战乱波及!” 这里一时乱哄哄的,民怨沸腾,对梁军有很大意见。 许玄彻带人过来之后,眼神眯起来,对着一名裨将道:“去,发一些兵甲给他们穿上,然后让人打开城门,但是,派一支兵马,把这些百姓驱赶朝着正东方向逃离。” 裨将脸色一僵,疑惑问:“将军,这是当算让这些百姓在前面探路吗?” 许玄彻带着一丝阴险的神色,哼道:“嗯,有这个想法,东城门外看似没有敌军兵马,但往往更凶险,说不定设有伏兵,等我们撤退出去,然后进行伏击,把这些百姓赶向东面的方位,吸引注意力,我们出城后,不走正东的近路,从东南的方位突围!” “将军英明!”裨将已明白过来。 “去办吧!”许玄彻一挥手,让裨将前去布置。 “喏!” 顷刻,城门口发放一些衣甲服侍,让这些乡绅好百姓穿上,不穿的不让出城,这些百姓虽然不愿意,但是没有办法,只得勉强穿了。随后,城门开启,这些乡绅、百姓们一涌而出,朝着城外奔逃。 北方的府兵制也好,许多条令律法也好,其实在南方推行的很少,因为南方地形过于复杂,荆棘草木太多,江河湖泊也多,许多消息沟通不畅,在江北地区,北周也好,大隋也好,政策还在执行,长江以南寥寥。 除了东南的江左之地外,像两湖、两广、云贵等地,百姓对北方的许多事并不很了解,也不知道当今的李唐、大华究竟谁好谁坏,消息闭塞,听到许玄彻的一番渲染大华威胁论后,都不敢继续待在城里了。 这时候,城内传来厮杀声,许玄彻等人脸色一变,已经意识到,城门可能被攻破,敌军杀入了城内。 “立即出城!” 许玄彻带着五千兵马,从东门冲出,与那些乡绅、百姓逃难方向不同,故意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吸引注意作掩护,而这五千人马绕走东南方位,哪怕会赶路一日的脚程到荆门山大营,也是值得的。 如意算盘打的好,但李靖是何许人也? 那是历史上赫赫兵神之一,兵法大家,用兵虚虚实实,岂是浪得虚名? 这许玄彻带兵冲出了七八里,在一处山岗下方,便遭遇了伏击,绊马索、陷马坑出现,绊倒了冲在前面的战马,滚作一团,惨叫连连。 随后,两侧箭矢如雨,笼罩了这些人马,杀伐无情。 “咻咻咻!” 箭矢不断破空,灌丛荆棘,山岗林木之内,都有埋伏了弓箭手,一起万箭齐发。 “不好,有埋伏!” “赶快后撤!” “路被堵了,找掩护。” 梁军乱成一团,许玄彻脸色大变,背脊都是冷汗,有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机关算尽,本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想不到大华军中的能人棋高一着,将他的小聪明都给料到了,技高一筹,不由得脸如败灰。 一轮箭雨过后,这五千人马只剩下数百人,用盾牌掩护,聚成了几个小撮队伍,其它都被乱箭射杀。 “速战速决!” 一位负责带队伏击的裨将崔维达,低喝一声,从山林内冲出了两千刀斧手、长抢手,朝着那些残余下来的人杀去。 “不要杀了,我等愿投诚!”许玄彻高呼一声,带着剩下的残兵投降,不敢再战了。 这些侥幸未死的梁军,也全无斗志,听到主帅这样喊出来,皆愣了一下,同时心下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这些大华将士,等待对方是否纳降。 “缴械不杀,丢掉武器,双手抱头!” “当啷!” 梁军闻言后,兵器全都丢在了地上,然后照做,双手抱在脑后,蹲在了地上。 裨将崔维达带人走过去,下令捆绑了这些降兵,尤其是得知镇守峡州的梁军主将也在其中,露出笑容,这可是大功一件了。 抓住俘虏,比直接斩杀,更有作用,毕竟许玄彻可是梁国中的大臣,得知萧梁的防御举措,国力虚实,所以,带回去之后,功劳不小。 “许大人,走吧,跟我们回去见大帅!” 崔维达下令收兵,从伏击位置,返回到了峡州城下。此时,这座毗邻长江中游的巍峨大城,已经被大华将士完全攻占,李靖正站在城楼上,瞭望下方,整个人气势冷峻、威严。 第一千章 流民入长安 罗昭云在御书房,接到了从峡州前线传回的消息,嘴角溢出一丝笑容,这个李靖用兵,还是有独到之处,自己并没有所托非人,可谓用得恰到好处。 “李靖这次用兵,拿下峡州城的速度很快,这样下去,荆门山、清江口、百里洲,这三地是江陵城西部三个关卡,如果成功击破,顺流而下,大军就能直到荆州,同时北面有侯君集的增援,到时候,江陵便更容易拿下了。” 罗昭云一手拿着捷报折子,一手扯过来萧梁的地图,对山河险阻,城池渡口,防御位置等,都有大致的了解。 有李靖带兵,消灭梁国应该没有大问题,除非梁国萧氏,还有什么杀手锏使出了,否则,难以抵挡北方的大军横扫。 江陵城毗邻长江,在江北之地,又称荆州。这荆州之名源于《尚书·禹贡》:“荆及衡阳惟荆州”,为古九州之一;以原境内蜿蜒高耸的荆山而得名。 关于荆州的典故,最著名的莫过于“大意失荆州”了,讲述三国时期,孙权任命吕蒙为大将军,派他进攻荆州。吕蒙知道关羽虽然勇武,但性格却很骄傲,喜欢被人夸奖,于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吕蒙装病,推荐陆逊接任,躲在幕后操纵。而陆逊是个书生,关羽很瞧不起他。再加上,吕蒙与陆逊多次写信示弱,在信中将关羽吹捧一番,说关羽非常勇敢,一个人就能打败曹操的军队,自己敬仰已久,望尘莫及的吹捧话,来麻痹关羽。 结果关于看完书信之后,果然上当,把吕蒙视为胆小拍事,没有真本事之人,不担心吴国会来进攻荆州,于是,集中精力北上攻击魏国的军队和城池,放松了荆州的防御,被孙权得知中计后,暗中联合了曹魏,偷袭了荆州,守将投降。 后来关羽无奈,见重夺无望,败走麦城,被东吴俘虏,最后惨遭杀害。 这里面原因很复杂,也不单单是关羽大意所致,还有蜀国的政治错误,以及魏、吴联手的明枪暗箭等等。 罗昭云放下了地图,心中安定,三国的事已经烟消云散,这个荆州城,交给李靖和侯君集来对付了,自己不想再御驾亲征了,朝中的决策,皇城的权势,是他目前所面临的任务。 “很久没有出去转转了,京城百废待兴,也不知究竟怎样一番景象。”罗昭云有了微服出巡的想法。 不亲自出去走一走,光凭在宫内决策,等于双耳失聪一般,很难听到真实的景象,看不到真实的民间动向,微服出巡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在长安城内,真实的一面,自己作为皇帝当熟悉在心,不能如关羽那般,大意失荆州。 钟德全躬身道:“陛下打算出宫吗?” “是的,不必经过左右千牛卫司了,点三十个大内侍卫,随朕便衣出行即可。” 钟德全深知这位陛下的秉性,也知他武功高强,有三十个大内一等高手随行,在治安稳定的长安城内,是没有多大危险的,也就不劝说了。 须臾,大内侍卫挑好之后,罗昭云也换了一身邪领交裾的长袍,领子与袖口四周都是刺绣金边,腰间勒紧翠色丝带,上面有镶嵌的玉石,整个人看上去贵族打扮,这样行走街上,也会免去诸多麻烦,因为衣衫是身份象征,这一身穿戴,地痞无赖,巡捕差役,不会轻易上前盘问。 出了皇城的朱雀门,正对面是笔直宽阔的朱雀大街,宽约一百五十米,长五千多米,地面又黄泥土和石砖铺切而成,哪怕下雨后,地面也不会到处泥泞。 这是御道,街上每隔五十米,都有士兵把守,还有巡卫不断执勤,百姓很少有在这里走动,多是一些贵族、官员车辆,才会时不时地从里坊内惯出来,在朱雀大街换道,或是掉头,道路两边商铺不多,多是里坊的门墙,青砖黛瓦,倒也有古意。 “走,先去西市转一转!” 西市是长安城的大集市之一,也是最繁华热闹之地,它占地面具相当于两个里坊大,除了宽阔的自幼贸易区,还有商铺、马市、茶市、盐市等,是长安城内商贸交易场所。 走进来后,西市长街上无数的行人、商旅和货摊把本来宽敞的街道,挤塞得满满当当。 宽袍大袖的士子,翻领窄袖的胡人,短褐布衫的平民,穿梭行走,人潮很大,可谓热闹非凡。 道路两旁,有那披着肩布,头裹布巾的西域人,用不大利索的中原话,高声兜售着他的檀香和玛瑙、宝石,身穿小袖袍、头戴花皮帽的波斯人,贩卖着来自波斯的胭脂水粉和做香水用的番红香料。 除此之外,还有南洋人、扶桑人、草原突厥人、吐谷浑人、吐蕃人,这些异族番邦的商旅,在这里贩卖带来的商铺,兑换钱贯和金银,然后换取他们需要的精美瓷器、茶叶、丝绸、书籍等。 坊市内,还有小型表演场所,搭建了舞台,有胡姬在跳舞,也有西域风情的杂技表演,吸引不少观看。 罗昭云看到这种繁华景象,微微点头,觉得商贸的起色还是不错的,长安城并没有被战乱影响过大,贸易恢复了,重回正轨了。不过,表演地方小了些,决定回去派工部负责,腾出几个里坊,建立勾栏瓦肆,可以添加一些娱乐性和说书评话,促进百姓生活的趣味性和娱乐性。 “走吧,去城边的里坊看一看!”罗昭云离开热闹的坊市,开始朝着城边区域的里坊走去,要真正了解长安城情况,不能光靠最繁华的地方。 到了弘化坊一带,明显感受到街道的简陋,地面上坑坑洼洼,前几日都是雨水连天,所以地上许多泥泞水坑,还有一些土墙倒塌,民舍残破。 这里的场景,明显与朱雀大街、西市差别很大,到处有一些破烂的棚子,肮脏的乞丐,以及遍地的垃圾废品,无人收拾。 到了淳和坊,里面竟然有不少难民,流离失所的样子,穿戴褴褛,地上到处是污泥路,这里不少废置的宅子被流民占用了,不过大部分宅子已经衰败,杂草丛生,瓦砾破坏,但是一缕缕炊烟升起,搭有锅灶的地方开始烧火造饭了。 罗昭云看到这一幕,皱起眉头,繁华长安城什么时候出现了如此多的难民?而且在这里艰苦生活,这般的恶劣环境,很容易染风寒病,然后死去,产生瘟疫。 “这位阿翁,你们是从哪里来?”罗昭云上前 一位六十来岁的老翁停下脚步,见问路之人鲜衣怒马,富贵人家打扮,不敢怠慢,拱手一个肥喏道:“回这位官人,我们是从华阴逃难过来,潼关一带发大水了,连下十几天大雨,黄河上游决堤,淹没了田庄和房舍。没法子啊,我们不得不逃难了,沿途乞讨,来到了长安城.......”说到伤心处,老翁不禁潸然落泪,用衣袖抹了鱼尾纹边的泪水。 第一千零一章 天灾人祸 罗昭云微服私访在长安里坊内,发现偏离的主干街道,里坊内基础设施陈旧,道路泥泞,瓦舍残破,垃圾散落,狼藉不堪,与皇城、东西市、官员居住的里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尤其是在淳和坊,这个靠近西城门的里坊,比较偏僻。因大隋国祚过短,而长安城又太大,许多基建尚未完成,隋炀帝杨广在大业年间就急着去修建洛阳城,所以长安城一半里坊荒废掉了,没有来得及大规模整修道路等,做出更细规划。 城里的豪门、官僚体系、乡绅贵族等,在战乱中,不少逃出了长安城,宅子多荒凉,城里没人多买地开发了,也使得里坊和地皮没有涨上去,甚至闲置许多,如今成了难民、流民、乞丐聚集地。 “关中华阴一带发洪水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翁抹着泪水道:“就是半个月前的事,华阴附近几个县镇都遭了殃,万亩良田啊,都被淹没了,今番肯定要绝收了,人也死了不少。华阴县令不救济灾民,我们只能从华阴潼关一带向西逃难,至少京城是当今皇帝居住地,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潼关以西,都是关拢之地,也是昔日周朝、秦朝的发源地,汉、晋、北周、隋、唐都在关拢盘踞,可谓朝廷根基所在,对关拢百姓,这些朝代都非常重视,如果百姓遭难,对朝廷的名誉和稳定,都是有着不小的冲击影响。 罗昭云问道:“当地的县令、郡守,难道没有组织救济灾民吗?” 老翁摇头,带着一丝愤怒道:“没有啊,华阴县令裴昌,哪还敢出现,他贪墨了今年春季朝廷下拨的钱贯银两,自己购置了宅院,养歌妓、小妾,挥霍掉了,黄河的河工没有修缮,才导致这次暴雨侵袭,河堤垮塌,一些被淹没房产和家眷的汉子,去了县衙门围堵那裴昌,让他还命,那狗官就藏匿起来,不敢露面了,乡下村寨也没了救援,我等流民才被迫往西来!” 罗昭云闻言,顿时有一股怒火起来,又是贪官污吏误事,竟然连修缮河工的钱都敢贪墨,填入私囊,导致河堤损坏没有及时修理,经不住今年的黄河讯期的冲击,酿出如此大祸害。 倘若这些流民死伤过多,没有救援,及时开仓放粮,妥善安置,就会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岂有此理,你们没有去上面告官吗?”罗昭云询问。 老翁苦叹连连:“唉,怎么没去,有些乡亲去了冯翊城内郡守府衙那里告,但裴昌与冯翊郡的太守柳佺,是连襟关系,据说那柳佺还是河东柳氏的人,知道吗,那可是柳氏啊,据说当今陛下追封早逝的皇太后,就是出自柳氏的旁族,冯翊郡与河东郡相邻,这片区域,柳氏的权力和威望很大,无人敢动啊,这个消息,恐怕被那郡守柳佺压住,连朝廷还不知晓呢,直贼娘的!” 罗昭云听到这里,脸色阴沉,已经怒不可遏了,既有贪墨藏私,也有官官相护,还牵扯到了外戚柳氏的勋贵家族,狐假虎威,在河东、冯翊一带作威作福,欺上瞒下,实在可恨! 对于河东柳氏宗族,罗昭云并没有多少感觉,因为他穿越回来后,就没有见过那个死去的生母柳氏,也没有什么交流和感情。 这一路成长上来,河东柳氏大族跟他也没有什么接触,只有一个柳述,还因为发动宫变,在文帝末期,就被自己搅黄了那场夺权之变,成为对头,此后,柳族更加没落,不曾再有交集,想不到竟然扯起皇亲国戚的大旗,横行一方了。 “你们到此之后,有没有继续上告朝廷,有没有人来救济你们,京兆尹、六部,有没有人去找?” 老翁懊恼道:“还没有,京城太大,比俺们那屯子、城邑大多了,人生地不熟的,而且里坊内的捕吏,街道上金吾卫巡视,我们这些流民,出去一抹黑,也认不得六部衙门和京兆尹司在哪里!不过这里的坊正已经把事情记录,据说要转给上面的官人,并弄来一些粮食,还有一些附近里坊大户乡绅,也过来救济一番,勉强能够糊口。” 罗昭云脸色渐渐恢复,喜怒不显于色,才能做到理智分析,合理出手整治,解决问题。 朝廷是官僚体制和利益团体的融合,看似这是特例现象,其实各地有很多的裴昌、柳佺这种人,如何使得官吏清明,在中原封建王朝,是十分困难的,哪怕千年之后,也不一定能够很好解决。 “对了,华阴县受灾的地方多不多,沿途有没有大伤亡,得病情况呢?”罗昭云又试探询问。 老翁答道:“冯翊郡治下有好几个县受灾,因为黄河古道和洪汛来临,以华阴县灾害最终,天灾加人祸嘛,逃难有上千人,沿途还有分散,应该过万人受到了波及。” 罗昭云点头,让大内侍卫拿出几块碎银交给老翁,后者连忙感激道谢:“这如何使得?” “拿着吧,这是朝廷亏欠你的!”罗昭云心中感慨,这十几两银子,只能解决了一个老翁短期内的燃眉之急,对灾情于事无补,若要解决水灾问题,需要朝廷尽快行动起来,六部配合,拿出救援方案。 老翁感恩戴德般揣着银子走了,罗昭云看着里坊里的灾民屯聚景象,打算继续往里面深入了解下。 负责贴身跟随的宦官总管钟德全进言道:“陛下,这里都是流民,不少人应该带有疾病,时不时被送出去了尸体,担心有瘟疫发生,陛下乃万金之躯,肩负社稷之重,不可涉险!” 罗昭云瞪了他一眼,道:“正是因为朕肩负社稷之重,才不能无视这些流民苦难,放心吧,朕武功早已超过化劲,普通风寒疾病,无法传染,而且,我们只是走动一下,了解大概情形,并不直接接触。如此回去才好有的放矢,对症下药。” “可是,陛下…..”钟德全仍然想要说服陛下不要冒险。 “没有可是,流民遭受苦难,都是地方官吏不作为,有天灾,更有人祸,朕岂能退缩!” 钟德全苦劝无果,只得遵从了。 半个时辰后,罗昭云把这个里坊的情况大致摸清,叹息一声,带人回了皇宫。到御书房后也不休息,立即去写一份密折,派人带出宫交给御史大夫魏征,调动监察御史,开始调查此事。同时,派人去传唤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和参知政事,立即进宫商议对策。 等京兆尹上朝会时,报奏出来,再群策群议拟定救援政策,就晚了一步。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提前把救援方案制定,到时候朝会上就能针对问题直接颁布,让六部执行了。而且,罗昭云还连想到了黄河中下游,再进入汛期之后,是否也有灾情出现,需要派监察御史去调查一番。 第一千零二章 胥吏的扩用 黄河之患,由来已久,经常决堤成灾,但从汉代起,黄河在几次比较大的泛滥和改道后,经过王景的治理,在以后近数百年间,出现了相对安流的局面。 进入隋代时,除非进入夏季大雨汛期,黄河支流和一些堤口薄弱区,会出现个别决堤情况,否则不会大面积的洪水灾害。 今年的雨水的确比往年的量大一些,加上河堤修缮不及时,没有引起高度重视,才会出现这个灾祸。大水无情,不造成祸害反倒是好运了。 此刻,皇城御书房已经聚集了不少政事堂的要员。 “这个裴昌,实在该斩,才能平民怨!”长孙无忌冷哼一声,听陛下说出微服出巡的所见所闻后,对裴昌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 “此举委实过分些!”房玄龄也很恼火。 魏征拱手道:“身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没有及时监察到位,还是陛下率先发觉此事,臣办事有疏忽,请陛下责罚。” 若不是陛下微服出巡,刚好遇见了这种流民情况,这件事或许还要拖几天,那么形势就会更加严峻,错过了援救的时机。 罗昭云眼神有些冷意,说道:“这是裴昌贪赃枉法、渎职亵职,柳佺包庇亲戚,欺上瞒下,才是罪因。御史台的监察道,刚运行一年,各地监察御史、地方机构,还没有设立完,消息有所滞后,没有察觉出来,也有情可原。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御史察院、台院、殿院,力量薄弱,对京城内的出现问题,都不能及时发觉,当自省之!” “陛下言之成理,臣当铭记在心,加强御史台的设置与扩大。”魏征言罢,立在一旁,听政事堂其它官员策议。 左仆射、兼户部尚书的高士廉拱手道:“陛下,救人如救火,当派出官员,手持朝廷赦书,六百里加急赶到冯翊郡和华阴县等地,组织地方官吏,开仓放粮,安置灾区难民,然后修理黄河堤坝,每一步都并重,需要快速完成。” “高尚书所陈,条理清晰,恰中肯要!” “尚书所言极是,臣也赞同。” 工部尚书长孙顺德、吏部尚书杜如晦等人全都赞同高士廉的说法。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与朕的想法差不多,开仓放粮,救济难民,这是必须要做的,其次是快速抢修已坏的河堤,也是刻不容缓。但除此之外,还有几件事需要查明。” “请陛下明示。” 罗昭云的脸色带着几分寒意,说道:“一是派人带圣旨过去,先革了华阴县令裴昌、冯翊郡守柳佺的职务,然后交办吏部、大理寺卿、御史台派人详细调查这次华阴县令贪腐的案件,如何假公济私,贪墨修河工的钱款,务必把罪名坐牢,朕要铁证如山,严惩二人,好给灾区百姓一个交代!” “当该如此!”魏征、杜如晦、房玄龄等人,都赞同此话。 停顿了须臾,罗昭云继续说道:“其次,户部盘查一下国库的剩余,除了打仗所需必要开销,还有压库钱不能动,除外可用于赈灾的钱财有多少。另外,派人六百里加急,去往潼关附近的永丰仓,查一查永丰仓库存,如果那里仓禀有剩余,可运转粮米就近在冯翊郡救济难民,效率更快,不必四处转运的麻烦。” “陛下考虑周全。”长孙顺德等人闻言后,都觉得陛下考虑更加仔细,的确关心政务。 罗昭云犹豫一下,又蹙眉道:“还有一件事,再派人沿着黄河水域,一路向下,查一查沿河受灾情况如何,今年雨水比往岁多不少,汛期来临,如果中下游也有水灾出现,这件事,朝廷压力可就更大了。” 高士廉点头道:“的确如此。一条黄河,泛滥了千古,历朝历代,又有哪一年的百姓,不受黄河灾患之苦?前朝立国三十年,每年黄河、淮河、汾河、渭水、长江,一进入汛期,都少都会闹灾,区别只是大小不同而已。陛下有立国之功,于乱世安抚百姓,造一方乐土,已经功德无量,此次黄河之患,虽有天灾与人祸,但却无陛下之过,请陛下不必如此过来愧疚自责。” 罗昭云闻言,知道这是高士廉在安慰着他,同时也是把皇帝和朝廷的过失给摘出来,由具体贪赃渎职的地方官来担责,这样可以挽回朝廷中枢的过失。 借坡下驴,罗昭云没有再说些自责的话,而是转向魏征和杜如晦道:“御史台缺人,所以监察往往不及时,不到位,对长安城和京官的监督,尚且力不从心,地方官吏的监察,就更困难了,朕上次提的扩大官员数量,增加胥吏的事,你们私下商议如何了?” 在古代,官吏是一种合称,其实官是官,吏是吏,真正能做官,有品阶编制的,只是少数。日常朝廷中央和地方机构运转,主要依靠的是吏,各种吏在做事,比如专门经办各类文书、处理具体事务的人员,和从事技术性工作或其他杂务的一般小吏两部分。 对照后世,有点相似于公务员和事业编,却又不完全类似。 历史上胥吏是一个很庞杂的队伍,如果按官僚制度的等级序列来看,胥吏有中央和地方之分,也有内部的等级规范和工作职掌,也属于官僚制度的一个组成部分。胥吏虽然与官有区别,却也不与普通百姓为伍;官民之间,正好存在一个胥吏阶层。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官的编制有限,数量少,但各部门和机构要运作,不能只有那几个官来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于是需要雇佣各种角色,刀笔吏、押司、仓吏、狱吏、捕头提辖等,也吃公粮,拿朝廷俸禄,但不是官,没有品阶,可由地方自己任命。 杜如晦拱手答道:“回陛下,胥吏制度已经拟定,有几种晋升和铨选的机制,比如地方秀才,可通过胥吏考试,做地方最底的小吏,而举人则可以做高阶胥吏,入职后俸禄、爵位都不一样,一些落榜的进士,也可以在京城和各州为胥吏,同样要经过一次策论的考试......” 一项项说下了,条清理晰,整个制度较为完善了。 罗昭云耐心听着,这一套选吏之法,有些类似后世的公务员考试了,还算合理。 如果溯本求源,胥吏制度扩于唐代,发展到宋明元清时期,已相当腐败的一个阶层,民间常常有‘贪官污吏’的说法,其实不论是官还是吏,谁一旦有了权力,腐败问题就有可能会出现。 所以,罗昭云在选用、考核、任免方面,对胥吏制度作出了一些更改,无所谓是官还是吏,都纳为官僚队伍,只是入选当职的难度、方式不同,享受的待遇不同而已,皆需要地方、朝廷的考核与录入备案。还要强化监督,规范化、合法化、透明化,把官吏使用好,朝廷才能安稳。 第一千零三章 任用钦差大臣 商议完了救援措施和筹备后,需要确定谁去执行,代表朝廷去指挥现场。 这次去华阴县,普通官员去了难有作为,除了革职查办贪官污吏之外,还有救济灾民,安抚百姓,修理河工,提防瘟疫发生等要事, “百里泽国,数万灾民,关系到关陇地区东大门的稳定,朝廷的威严法度,对待百姓的仁心,所以,此次办理赈灾,必须用可靠之人,能力突出,办事果断,你们觉得,哪一位去较为适合?自尚书以降,侍郎也好,侍中也罢,至少五品以上京官,懂断案,会治民,能够代表朝廷中枢政要,显得重视此事件。”罗昭云提出一些要求,对于这次派选官员很重视,有诸多要求。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相互看了看,似乎在询问对方有什么人选。 此时,杜如晦打破沉默,拱手道:“臣想保举一人,可胜任此赈灾职务。” 罗昭云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人?” “吏部,考功司员外郎马周。”杜如晦忽然开口提到了这个人。 马周本是寒门子弟,少年好学,李唐时期到了大兴城,寄住在朋友常何家中,被李唐启用,但是官职并不大。 罗昭云读过一些隋唐史书,自然记着此人,所以攻克长安后,也破格提拔了,做了吏部考功司员外郎,负责参掌文武磨勘考课,就是负责收录和整理文武百官年底考核业绩,有点像后世的人力资源部门,组织人事部之类的。 此时被长杜如晦提出来,罗昭云倒是眼神一亮,马周的确是一个不错人选,寒门出身,性格刚正,一定会秉公处理。 “朕对马周印象不错,凭能力和品行,倒是能够胜任此差遣,不过,他的身份和官品不够,要去革职查办一个郡守,还是有些问题。朕就封马周一个钦差大臣,手持圣旨赦书,到地方去差遣,代表朝廷和朕,有生杀夺予之权,便宜行事,查办贪官污吏,修筑河堤,赈济灾民,稳定冯翊郡的局势!” 众人所以没有听过“钦差大臣”的名词,觉得有些新鲜,但是由陛下口里说出的新鲜词太多了,所以大家都见怪不怪,有点司空见惯了。 似乎每次的新鲜词,看似灵机一动,却总能恰到好处,符合一个特定的场景和用处,犹如神来之笔一般。 诸位大臣咀嚼了钦差大臣四个字,不难理解,这是陛下钦点差遣,代表朝廷,权力增大,外出公干,自然能够名正言顺了。 “臣等没有异议!”众人多少都知晓马周为人,虽然出身寒门,但是能力突出,精通文史,是个实干的年轻官员,刚三十出头,正是外放磨炼的好时机。 “那就用马周了。”罗昭云决定启用马周,这是一个好机会,如果马周将赈济灾民、修理河工的灾事处理妥当,那么回来之后,便可以提拔使用,由从五品官,升到正四品,做个侍郎没问题了。 商议完赈济灾民,解救黄河水灾的事后,罗昭云的心思也能安稳一些,只等明日朝会,由御史台先奏出问题来,然后各种凋令、赦书一道道吩咐下去。 罗昭云让黄门侍郎萧瑀按照他的意思,润笔之后,再交给他过目,没有问题后,加盖玉玺,准备朝会上使用,分给门下省加印和六部试行。 “众卿,尔等皆是国之栋梁,朕的左膀右臂,还有一件事,关于地方郡州县改制问题,朕已深思熟虑许久,觉得目前郡太多,过于分散,使得朝廷政令,不能有效传达,郡州之间,跨度不大,许多重合的治区,所以,打算合并一些郡,取消这个称呼,建立行省制。” “行省制?” 这些大臣又有些发懵,这陛下的新词,还真是层出不穷啊! 房玄龄看来看长孙无忌,又看了看魏征,都是面带苦笑,显然都没有提前得到消息,还真是陛下一个人思考出来的。 现在他们都有些麻木了,都说术业有专攻,纵观当今陛下罗昭云的成长史,似乎多是戎马生涯,带兵厮杀作战比较多,严格来说,是一个武将出身,马背上得天下,按理说,应该对文史和治国,有所短板才对。 但是,罗昭云的才华却让所有人佩服,毕竟那罗成诗集,当年可是在长安城、洛阳城广为流传,许多佳作的诗词,都是难得的名句,使得许多清高自傲的才子们,都望尘莫及。 可众人没有想到,在治国方面,这罗昭云的目光,比他们这些大臣都要长远,脑洞似乎也更大,经常奇思妙想出来新的制度,比之前数百年积累下的制度,似乎有了很大的进步和完善。 京城的官员、百姓,大多以为是政事堂的这些智囊们出谋划策,制造出那些新鲜词和制度,其实唯有他们自己明白,这些理论和新制度,可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都是陛下说出来,他们只是照办,回去按照框架来完善、填补而已。 “陛下,行省又是什么,比郡还大吗?”长孙无忌好奇问道。 罗昭云难得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行省行省,其实就相当于把中央三省分部门放在了地方一样,行省官员,名为巡抚,掌宣布德意,抚安齐民,修明政刑,兴革利弊,考核群吏,说直白一些,就是地方高官了,但是,为了避免藩镇出现,所以,把刑狱审判、军事防务抽离出来,各有系统管辖,所以这个巡抚,只管政务就可以了。” 众人恍然大悟,算是明白了行省制度、巡抚的意思,这是要加强中央集权了。 自古以来,中央与地方的权力结构,主要采用地方分权和郡县制中央集权两种模式。这两种模式“以一个否定另一个”,螺旋式发展。 比如秦统一后,实行极端中央集权,以郡县统制各地,嬴姓皇族无尺寸之封,“一尊京师而威服天下”,到了东西两汉郡国并行,对秦极端中央集权既有继承,又有变通。 但魏晋南北朝以豪族大土地占有为基础的方镇都督分权或割据,又是对秦汉郡县制中央集权的否定。隋和唐前期,重建中央集权的州县、府兵、科举等体制,又是对魏晋南北朝地方分权割据的否定。 每个历史时期,都有适合它,或是因它而产生的新制度,罗昭云这么做,既要稳定朝廷管辖地方,结束十八路诸侯拥兵自重的混乱情况,又要让地方机构,约束性更强,良性发展。所以,他借用了后世元代开始的行省制,明代的三司会商,甚至参考了部分二十一世纪的制度模式,综合在了一起,适应当前这个大环境。 第一千零四章 君臣坦诚 政事堂的一些机要成员,算是明白了行省的概念,其实就是负责地方的政务,范围变大,但是权力也被分离出来一些。 比如军权,地方戍卫军不再受行省执政官的管辖,军方系统由军队把控,受枢密院调动,武将则由兵部考核升迁等,军政分离,免得拥兵自重。 司法、刑狱这方面,也被分离出来,虽然刑狱官吏在地方任职,受到巡抚官的节制,但刑狱方面的事,可直接上奏京城的大理寺、刑部等,独立的系统,巡抚不得干涉。 如此一来,地方官既有相互管辖、协同配合的工作,也有独立的系统,可以将本系统内的重要大事,及时上奏,避免地方官一手遮天,徇私枉法。 “陛下打算设置多少个行省?” “全国可设立三十至四十个行省,十个总督军区,行省负责政务,军区负责练兵,戍卫,保卫一方。行省下面,各领数个州,几十个县,每个行省巡抚直接对中央负责,加强朝廷对地方的层层管控。” “为了避免擅权,每个行省巡抚,定期要轮换,五年为一任,两任必须更换,各州去掉刺史称谓,更名知府,管理地方政务。除此之外,置安抚使、刑狱使、常平使,分掌兵、刑、市场平与盐铁专卖,为了确保赋税运送,各地再设水陆转运使,负责税收仓禀转运与调配,弥补各行省、州县的盈亏。” 这里面混合了唐宋元明,不同时期的制度要点,去繁就简整合在了一起,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因为每个时代的制度,都有优点和缺点,罗昭云把认为对的,或是对历史有贡献的官职、制度拿出来使用,就打造一个相对更完善、实用的政令。 “知府、安抚使、刑狱使、平常使、转运使......” 这些政事堂的骨干们,都在咀嚼陛下提到的而这些官名,以及对应职责。 虽然开始听起来别别扭扭,比较新鲜,但是仔细琢磨,越发觉得官名称谓,与相关职责,都恰到好处的契合了。 “诸位卿家觉得如何,有什么说什么,坦诚交流,此处非朝堂金殿之上,哪怕顶撞了朕,也不会怪罪。再说,只要道理说得通,朕倒是乐得听到不同声音!”罗昭云不想把政事堂变成一言堂,需要听一听这些肱股之臣的建议,毕竟需要他们去配合推行。 魏征犹豫道:“陛下,这些变更一改前朝,虽然更细致了,但是官员们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何况这么多部门,暂时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如果贸然开设,恐怕会使得官吏队伍臃肿起来,官僚队伍庞大,俸禄与职田自然就多了,加上官绅的田不上税,又照顾部曲、佃农,最后税收和俸禄开销,恐怕会落在百姓身上,最后官僚冗繁沉重,会出现积贫积弱的局面。” 高士廉顺着道:“不错,臣也同意魏大人所言,贸然设置如此多的机构和部门,人手实在不够,一旦放开官员品质和能力的选拔,很容易造成更多无能之辈,巧言令色之人,混入官吏体系,使得贪官污吏增多,日后不好管理,容易烂在各地司衙内,难以根除。” 长孙顺德、房玄龄等人也都点头,觉得两位说辞大有道理,不得不慎重考虑在内。 罗昭云沉吟片刻,说道:“这个问题,朕也曾思量过,所以才打算尽快推行胥吏制度,扩大官吏晋级和铨选,把俸禄、职田、住舍待遇等,都规定好,确保制度的稳定执行。同时,在立国之初,许多读书人还没有用武之地,正好连开三年的科举,选拔各地人才,用举人、进士等,来填补这些地方、京城的官吏,三年之后,再将科举改为三年一考,定为常规!” “同时,在京师设置太学院,医学院、工学院、商学院、武学院等,选拔年轻人才,传授我大华最新知识,也就是说,除了科举之外,还有另一个学院模式,从学院里不断考试,优中选优,最后能够学业完成,成为甲等生者,可由朝廷授官,补实缺!” 魏征、高士廉、长孙顺德、房玄龄、杜如晦、诸遂良、长孙无忌等人,全都有些愣住了,一个想法还没有消化完,陛下另一个计划又抛出来了。 得了,还需要继续琢磨、思考,跟住陛下的思路才行! 彼此相互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光中的苦笑,心想咱们的陛下,这些奇思妙想,治国理念究竟从哪里学来的,怎么他们在古书上从来没有学到过呢! “好是好,但似乎要做的事情更多了.......”长孙无忌无奈道出了苦楚。 罗昭云微微一笑,对着众人道:“当然了,你们以为,朕只懂带兵打仗,不懂治国之道吗?要知道,我当年可是前朝皇帝的福将和心腹之臣,亲自见证过杨广登基,大业开始,建东都,平汉王,凿运河,下江南,修长城,征辽东,西荡吐谷浑,北巡边塞大漠,解雁门之围,抗拒吐蕃入侵,西域通商......” “这些年,朕参与前朝的大事太多了,经历也算丰富,亲眼看到繁华兴盛的大隋,一度衰败下来,百感交集。朕就经常在思考,大隋灭亡究竟是因为什么?当皇帝需要做什么?制度有哪些需要完善?朕可不愿像文帝那样,亲手建立朝廷,被下一代断送,也不想像炀帝那样,肆意折腾,将国家引向覆灭。” 众人听了,都心有感触,大隋当年已经逐渐强盛,国库充盈,若不是出现隋炀帝,或许还能持续十几代下去,国柞百年不成问题。 许多官员私下也议论,如果隋文帝不废掉杨勇,早些看清杨广刚愎自负、爱瞎折腾性格,真该先一步掐死算了。 魏征拱手道:“陛下的确慎重思考过,那是臣等多疑了,不过这些想法够好,需要一个实施过程,请陛下能够戒急戒躁,臣等自当鼎力支持。” “臣也是这个意思。”高士廉也跟着回答。 罗昭云点了点头道:“恩,朕明白你们的想法,那就制定一个实施计划,按部就班推行,不可操之过急,也不能消极怠工。立国之初,百废待兴,需要一番大刀阔斧改制,祛除毒瘤,只要对朝廷、对百姓有益,我们君臣当竭尽全力去做,争取开创一个盛世出来!” 第一千零五章 裴宅小聚谋庙堂 裴雍的宅子处于延康坊,宅院富丽堂皇,占地数亩,他目前为吏部司封的郎中,官职不大,从四品的官,勉强有资格能够上朝会那种。 按理说不算什么大官,但因为他出身裴阀,在前朝隋代时,裴阀算是八大门阀之一,势力强横,裴矩、裴蕴等都是朝堂亲信要员,他作为裴族嫡系子弟,因庇荫进入朝廷做官。只是当时还年轻,尚未被提拔上来,隋朝就分崩离析了。 后来隋代覆灭,李唐攻入了长安,裴雍又做了李唐中层官员,但长安陷落,李唐逃向了太原,他因为官职低微,没有跟随去太原,被裴阀长辈要求,暗自留在了长安城。 当时许多门阀都是如此,留下一部分嫡系子弟在长安,准备依附强盛的西北华军;一部分高官跟李唐离开,这样两边都有自己的人。年轻人留下,把未来押注在新兴王朝身上,确保门阀勋贵的宗族,能够不倒。 毕竟哪一个朝廷建立,都需要人才,而这个年代,读书识字、有见识能力的青年俊杰,大多出自贵族,因为寒门被压制了上百年,缺少经典书籍的普及,缺少累世家学的渊源,也没有贵族做官的视野和经验。所以,留下的不少贵族子弟,低品官员,很容易被新朝廷破格使用,弥补朝堂官吏的不足。 裴府内宅与外宅分隔并不明显,因为这时代家眷内人本来就不避让外客,男女大防没有后世那么严重。后宅西院有一方人工荷塘,四周一丛花树,假山叠翠,曲廊池水,显得颇为雅致。 月光如水洒下来,荷花成片,郁郁芳芳,暗香浮动。 池塘边上有一个五角小亭,里面摆放了梨花木的八仙桌案,上面菜肴满满,十几位身穿锦衣长衫,系着玉带,头上带着乌纱料璞头,都是贵人打扮,气质不凡,正聚在一起准备开夜宴。 “裴大人,今晚把我们邀请过来,究竟是为何啊,看样子,似乎不是小聚这么简单吧,这还有两个位置空缺呢。”独孤继洵问道。 其它人也都感到好奇,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也都来齐,却还缺空了两个位置,实在不知道今番还会请谁过来。以往小聚,都是他们这些熟悉面孔而已,难道有其它人加入他们这个小团队? 裴雍微微一笑道:“马上就过来,这两位贵客,你们以前也认识。” “哦,那又是谁?”窦轨、杨思俭、柳怀恩、柴德荣、元常仆等人,摸不着头脑儿,脸色皆露出狐疑。 裴雍这时起身,已经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两道身影穿着长衫,在月光下缓步走来。 一个年纪稍大了些,过了花甲之年,穿戴一袭长儒衫,鬓角一半染白,但是脸色倒是红润,并没有苍老佝偻之态。 另一人则有五十来岁,穿着一身交领的绫罗长衫,头戴折角璞头,颌下一簇短须,举手投足同样带着一股书券之气。 “这两位是.......裴尚书,魏国公!” 这些贵族官员,见到二人,都感到有些惊讶,来者竟是前朝民部老尚书裴矩,以及被李唐册封魏国公的裴寂。 这两人可都出自河南裴阀,也是后来关陇豪族的支柱人物,若是加上死在江东的裴蕴,三裴都是在隋代、李唐有着重权的大臣。 他们这群人都在三四十岁,壮年与中年阶层,大多是四五品中等官吏,见到裴矩、裴寂昔日做过一品官的老上司,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见过尚书、国公!” “诸位不必客气了,我们今番可不是什么尚书、国公了,虽被陛下赦免了罪身,却还没有官衔呢。”裴矩淡淡一笑,挥手让这些人别多礼,然后和裴寂一起落座。 按辈分的话,裴雍算是裴寂的侄子辈,裴矩的孙子辈了,都是一个宗族,但关系也出了五服,不算近支族人。 窦轨、杨思俭、封言道、柳怀恩、柴德荣、元常仆等人,也恍然过来,这不是大隋朝廷,也不是李唐执政了,而是新的王朝! 所以裴矩、裴寂暂时还没有被启用,就跟他们的长辈情况差不多。 “那我们就以长辈称呼了。”窦轨、杨思俭等都非常客气,因为自己的长辈,跟裴寂等人算是同僚,都是门阀势力,错综复杂,如今隋唐更迭过后,新的朝廷初立,这些大家族都要放弃了成见,开始抱团了。 裴雍笑道:“今日召集各位过来,既要赏月谈文,也会顺带聊些政见。三叔和二叔公作为裴族长辈,也正好赴宴过来,跟大伙交流一下。” “能够聆听两位前辈阔论,实在是晚辈的福气。”封言道拱手笑道,语气非常尊崇。 他是封德彝之子,目前封德彝也回到了京城,跟裴矩当年在隋朝堂上显赫一时,既有交情,也互有过算计。不过,论才能的话,也都彼此佩服。如今同时闲置在家,难免利益方向是相同的,都希望得到当今陛下重视,重回庙堂之上掌权。 裴寂坐下身后,对着众人道:“类似我和堂叔这种,闲置在家前朝旧臣不少,当前陛下用的,除了跟他一起打天下的人外,多是年轻人,而且以地方小宗族为主,或是寒门子弟,这对于我们关陇豪族而言,并非是一个好兆头!” 杨思俭嘴唇动了动,犹豫道:“家父也是这个说法,前朝炀帝,就一直打算削弱门阀势力,结果引起杨玄感的叛乱,自损势力。那时候隋朝廷已经动了根基,没有人愿意真个为他出力。待李唐入主长安,首先做法还是要拉拢关陇贵族的,毕竟他李阀也是其一,保护好关陇贵族的实力,李唐的局面也能稳定,所以,前朝官员大多原职启用。 “可当今陛下,似乎对大豪族有些忌惮和反感,纵观政事堂、枢密院、六部长官,这些中枢要员,几乎没有启用窦、李、裴、元、杨、独孤、宇文等门阀的人,只有两个长孙旁族的人被启用,无忌和顺德,还是因为长孙皇后的亲戚关系。” 一旁的窦轨是隋朝太傅窦炽之孙,雍州牧窦恭之子,内史令窦威之侄,完全门阀嫡系子孙,目前任卫尉少卿,也是从四品位,品阶不大不小,没有得到重用,所以一直心中有郁气。 此时带着股狠劲道:“目前朝堂是这个局面,倘若裴家两位长辈,封家,杨家、窦家等德高望重之辈,都能站出来,官复原职,那么,朝堂上,咱们关陇豪族就能恢复影响力,继续把持朝政了。” 第一千零六章 老成谋国 月光如水,夜色静谧,池塘荷叶铺开无穷碧,皙白又透着绯红的荷花骨朵在随风摇曳,散发着清香。 荷塘边,古亭内,十余位朝廷官吏,身穿便服,在饮酒赏月,议政朝堂。 由于院子内布置了不少巡卫、侍卫等,这一个西院不让任何人靠近,也不担心被外人听去。 “老尚书,以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这些关中的贵族,该当如何在朝廷上立足?” 裴矩有六十六岁高龄了,但身体仍健朗,在隋唐交替时期,绝对算是高寿年纪了。 他听了窦轨的发问,沉默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说道:“摒弃偏见,放开昔日家族间的不愉快,尽快达成共识,结成联盟,守护目前所剩不多的利益。随着科举放开,人数增多,一批批寒门士子进入朝堂,他们要立足,势必会投靠翰林清流,如高士廉、温彦博、薛收、姚思廉这些当世大儒、名士,形成新的利益团体,对抗门阀阶层,若是不能压制他们,可想而知,三十年后,我们的子孙,只怕很难再有机会步入中枢,成为政要官吏了,家族破落,亡于三代后,绝非危言耸听了。” “有道理,大族之间不能在内耗了,否则,我们这一代做了官吏,下一代只有一个孩子能够庇荫补缺,但级别和爵位,肯定也要比他老子降三级品阶,到时候也芝麻官而已,其余子嗣,就断了仕途,只能经商了,或是吃老本,游手好闲,多大家底也能够被败坏光了。”柳怀恩顺着裴矩的意思,也说了几句。 他是河东柳家的嫡系,跟柳述也是不近不远,当年柳述犯死罪时,并没有牵扯到他,但肯定也被炀帝反感,所以一直没有受重用。 在李唐朝做了一个四品官的礼部侍郎,如今是刑部都官司郎中,从四品的官吏,在京城中,从四品之上的官员还有不少,所以,他这也只是面前参加朝会的中等品阶,分量不够,内心一直颇有微词。 如今朝廷要放开科举,第一次是百人,第二次很可能会加的更多,而且听说陛下有意开设其它科,以及建立多个学院,选拔太学员,士子阶层被朝廷高度重视,很可能寒门读书人,直接平步青云,比他们的官职还大,这让目前贵族团体都感到抵触。 他的傲慢,他的颜面,他的利益,会受到严重的冲击。 “请老尚书给大伙指教一番,抱团不假,但如何抱法,具体又该如何做?”杨思俭询问。 裴矩举起杯,饮了一口茶,润润喉咙,然后才继续道:“不外乎以下几点,首先嘛,我们需要造势,最好是把资历老,名望大的前朝旧臣,推回朝堂,那么影响力势必在朝堂上发酿,也有了领头人,比如说窦家的窦威,言道的父亲封德彝等等,再加上我们裴家的老人,重新回到中枢,掌控大局,就能跟士大夫团体,进行抗争了。” “有道理,现在的朝堂,虽然贵族子弟不少,但是政事堂、枢密院、六部宰相,都没有前朝的名宿了,往往都是陛下亲信,扶持的自己人,还有一些出身寒门的年轻人,房玄龄、魏征、马周、李靖、徐世绩这些都是什么人,贱籍而已,哪有什么身份,如今出将入相,反而没有咱们关陇勋贵什么事儿了。” 元常仆接话道:“可不是嘛,咱们就该多活动活动,造声势,长安坊内,青楼酒肆,如果都能传开舆论压力,诸多老臣弃用,实在让京城人不安,埋没人才,朝廷对贤者不重视,这样请民意,监察御史自会把话传入宫内了。” “朝堂上,我们也适当提一提,为老前辈们争取机会,官复原职,重入中枢,我们就有了引路人。” “有道理!” 几人轮番开口,兴致浓浓,似乎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裴矩又道:“这只是第一点,其次,光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逆转皇命,也无法对抗即将崛起的士大夫阶层,所以,我等趁着勋贵豪族仍有根基的时候,应该将更多的族内优秀子弟,送入太学院、国子监、翰林院等,在这些清流之地,也要安插我们的人,不能让日后的喉舌之地,全部被士大夫团体占据。” 众人闻言,都在点头,目光聚集在裴矩身上,这个侍奉了北周皇帝、文帝、炀帝数代君王的重臣,浑身都是官场的经验,老成谋国,一点都不假。 “第三,各种功劳,该争就要争取,不能让朝廷上下,京城百姓,都觉得勋贵阶层不行了,日薄西山,没有人杰冒出来,年轻人只是溜犬斗鹰,在青楼争风吃醋,这就失去了竞争力和口碑效应。” “此外,科举方面,也要上心,暂时寒门读书人,出身贫寒,吃穿都成问题,饱受战乱之苦,手里没有几本书,像经史子集,能看过两三本就算不错,条件简陋,不如咱们的子嗣读书条件优越,更应该夺取进士的名额才对。” 裴矩说了好几条,都切中要害,是从根本处,要跟士大夫阶层进行竞争,同时要谋权仕途,阻碍皇权的实施等等。 当年隋炀帝失去了民心,同时也伤了门阀的心,所以被门阀勋贵集团给抛弃了,各地无人勤王救援,关中也迅速倒向了李渊,就有这方面因素;连杨广自己,最后都死于勋贵武将集团的兵变。 此时裴寂在旁补充道:“接下来,我等就看当今陛下魄力,如何进一步收权了,还有各项政令能否推行下去!听说经过战乱,大隋的仓禀已经被义军使用、破坏过半,长安国库的钱财和粮食被李唐运走近空,在晋阳鏖战中,消耗了大部分。所以,咱们大华的国库已经快空了,接下来,朝廷如何普查人口,征缴赋税,维持对江南的用兵,都是大事情,咱们勋贵豪族的作用,还是举足轻重的,若不重用咱们,他这个朝廷,哼哼,怕是也运转不灵了吧。” 第一千零七章 水患无情 河内郡,河阳县邑。 乌云笼罩着河阳城的上空,尚未黑天,但光线被云遮住,下方变得阴暗,大雨滂沱,仿佛整片世界都被雨水浇注的湿漉漉的。 忽然间,一道闪电从高空裂开,照亮了云层,仿佛从九天直劈而下,接连了天地。 “轰隆隆!” 闪电的光芒收敛,才传来雷声滚滚,炸响不停, 暴雨浇灌了河阳城,与河阳城相隔不远的黄河,更是波涛汹涌,已经有堤坝出现了小的豁口,水流向下席卷蔓延。 在黄河堤坝上站满了狼狈的人群,虽穿着蓑衣,但浑身早已湿透了,此刻如同蚂蚁一般在河提上忙活着,用石块,用泥沙,用草袋,甚至用木船装载着重物,来填补着那道的豁口,担心堤坝彻底裂开。 “快的,加快,河堤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一座大船装载了不少麻袋和沙子,想要过来填补决堤豁口,只要凿开了船底,把大船沉在此处,或许能够有所阻挡。 掌船的河工是一个老船夫,满脸的沧桑,不过五十岁年纪,但看上去像是七十岁的老人一般,皱纹堆满脸颊,手臂如枯树老藤一般,这是在黄河上一直跑船的老河工了,此刻已经视死如生,掌舵着大船就这样靠过去,然后凿开船底,阻挡豁口。 原本岌岌可危的河堤裂口在此刻被阻挡,水流小了下来,但是众人还没有松口气,只见上游呼啸而来更大的泥沙流,可能是某一段山体滑坡,以及山洪注入主河道,加大了水流量,排山倒海地袭来。 “不好了,上游有山洪了,河水暴涨!” “快逃啊——” “咔嚓!”黄河堤坝的豁口继续扩大,大片沙土都坍塌了下来,浑浊不堪的黄河水,撕破了溃口,滚滚倒卷而下,声势迅猛。 河堤下方刚才还在忙碌的人群,惊恐地奔逃,但是人的速度与洪水无法相比,很快在哭喊声中,哀嚎声中,被洪水无情吞没。 紧接着,良田、村庄、乡镇都被淹没,大树摧折,房屋倒塌,连河阳城都被灌入了大水,如同泽国一般。 “快,八百里加紧,上报朝廷——” .......... 皇宫乾德殿。 今日是早朝之期,满殿黑压压的人影,在京从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都聚集在此。 罗昭云沉稳坐在金銮殿上,俯视众人,虽然这一世年纪刚三十左右,但真正的灵魂年龄已经过四十五年了,心智成熟,古今结合之后,又历练这么多年,亲身经历如此多的大事件,磨炼性格稳重,很有九五之尊的威严和气度。 “今日都有哪些事要奏,各部司衙的众卿,可以上奏了。” 听到陛下发话了,吏部杜如晦先站出来,提出了胥吏制度的使用,这是之前磋商过的,如何扩大官吏阶层的比例,以及地方与京城的吏使,该如何选拔、录用,有理有据,条件充分,铨选合理,讲解的声情并茂。 有意反对的人,一时还没有咀嚼透,找到缺点和不足加以挑刺,罗昭云就批准了。 “这套制度不错,条理清晰,符合目前形势。立国之初,各机构要运转,尤其是地方郡州县,经过战乱,前朝官吏逃的逃,死的死,各地目前都是混沌期,机构还无法有效运转,急缺地方官吏上任、安抚,重要岗位,需要朝廷任命,挑选有能力、擅治理政务的人派往地方,然后着急举人、秀才等,进行胥吏的考试,然后将通过者,拟定名额,层层上报审批,然后予以公示,择优录用!” 独孤继洵、窦轨、裴雍、杨思俭、封言道、柳怀恩等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想出些难题,阻挡一番,但杜如晦明显准备重复,而且身份极高,礼部尚书,他们这些四五品官员,一时间也无法反驳,份量也不够。 “还有什么紧急要事没有?可提出来先议,国家大事,总有轻重缓急之分!”罗昭云询问。 魏征瞅了监察御史许敬宗一眼,后者会意,立即站出来奏报:“陛下,臣有事要奏。” 罗昭云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哦,是御史台的监察许御史啊,难道又要弹劾官员吗” 许敬宗深吸一口气道:“启禀陛下,臣这次的确弹劾两位地方官员,分别是华阴县令裴昌贪污河工之款,玩忽职守,酿成渭水与黄河接壤地段,河堤崩坏,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另一位,弹劾冯翊郡的郡守冯翊,徇私枉法,庇护连襟之亲,将冯翊郡的水灾隐瞒不报,救援不利,造成大片流民逃难,饿死、病死者多不胜数,请陛下明鉴。” 他的话一说完,朝堂上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私下议论声声,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惊住了。 罗昭云脸色一沉,问道:“可有实证?” 许敬宗一拱手道:“回陛下,我御史监在淳和坊内,发现了一批流民入住了长安城,经过盘问,才得知了这些情况,昨日已经做过认真排查走访,询问这些流民的户籍归处等,确认是华阴县治下的百姓,因为水灾也西逃无疑,臣这里还有上告华阴县令的列罪之词,以及上百人的手印联名,确定此事属实。” 这许敬宗是隋朝礼部侍郎许善心之子,东晋名士许询后代,出身高阳许氏,少有文名。隋朝大业年间,考中秀才,授淮阳书佐。其父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害后,一气之下投奔瓦岗军,成为李密记室。 后来罗昭云率军战洛阳,击败李密和王世充的军队,在李密投奔大华,那时候许敬宗便留在了洛阳做事,去年时候朝廷逐渐班底,缺少可用官员,把他调回了京城,先从御史台做差遣,积累经验。 “呈上来!”罗昭云趁此机会,借题发挥,让宦官把奏折呈递给他,亲自过目。 须臾,他看过折子内容,里面内容详实,有血有的泪控诉,还有罪证可循,心中不禁对御史台和许敬宗办事,较为满意,停顿了一下,大力拍了一下龙案,喝道:“真是岂有此理,混账东西,视朝廷令法于无物,祸害一方,实在罪不可恕!” 第一千零八章 安民之策 罗昭云借题发挥,龙颜大怒,整个人气势瞬间严厉起来,加上他戎马出身,带着军伍杀气和威严,大殿内的空气,瞬间就降了下来。 这些文武大臣们,都有些毛孔的发冷感觉,神经绷紧,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当今皇上,会如此发火! 以前总觉得他有军伍之气,也有仁君气质,很少动怒,因为没有见过他亲自带兵,杀伐上的勇猛也只是道听途说,所以并没有体会过,这个壮年的君王是如何有威势与魄力! 此时,大殿寒蝉若惊,哪怕是一些想要找些麻烦的门阀子弟,也都老实了,不轻易触碰眉头。 这时候,罗昭云继续说道:“里面证据确凿,数百流民百姓,联名上书,状告华阴县令裴昌,贪污河工之款,私建豪宅,供养歌妓,贪图享乐,玩忽职守,今年的雨季降水量超越往年,他身为地方父母官,不思百姓安危,对黄河与渭水堤坝,不闻不问,没有按朝廷规定修筑河渠,加固堤坝,才酿成此次渭水与黄河接壤地段,河堤崩坏,数百里的田野、村庄都遭了灾,实在罪不可恕。” 大理寺卿房玄龄站出来道:“陛下,如果证据属实,臣建议,立即下诏,革职查办华阴县令裴昌,移交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此贪污、渎职案。” 刑部尚书辛公义也站出来拱手道:“臣也同意大理寺卿之言,请陛下准许,查办这个祸国殃民的华阴县令。” “对,大理寺卿和辛尚书所言极是,当严惩此人!” “一方县令,如此腐败贪婪,为祸一方,当抄家斩首。” 这一刻,群臣激愤,不论是翰林清流,还是勋贵官僚,都觉得这件事做得过了。 此时表态,都有些爱惜羽毛,忍不住骂上几句贪官害人,坚决与裴昌之流,划清界限,深恶痛绝的样子。 “冯翊郡的郡守柳佺,徇私枉法,庇护连襟之亲,将冯翊郡的水灾隐瞒不报,导致不能及时救援,造成大片流民逃难,伤亡巨大,也有责任,一同移交刑部、大理寺查办。”罗昭云趁此机会,一锤定音,将此事定性下来。 朝堂也有跟河东柳氏关系密切的勋贵官员,此时嘴角动了动,想要出言劝谏,但是想到这件事的严重后果,也不好贸然表态,以免惹火上身了。 罗昭云这一招棋,走的恰到好处,先声夺人,震慑住朝堂官员,顺着他的思路牵制住走,目光转向高士廉、长孙无忌,说道:“政事堂、户部,可有什么好的赈灾方案。” 高士廉站出来,慷慨陈词地说道:“启奏陛下,臣觉得,救援刻不容缓,当务之急无非钱、梁两项。一是需要降旨,由户部从国库拨款,组织人力,购置器具,抢修河工。第二,立刻降至,从冯翊郡的永丰仓,调运粮米运往灾区,救济百姓。第三,家园重建,需要地方县邑拨款给予一定支持,需赶紧另派郡守与县令上任,处理政务和水工事宜。此外,沿途灾民的救治,患病百姓的医疗,灾处尸体的处理,都需要考虑进去。” 朝堂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觉得户部尚书所言,条理清晰,在大方向上考虑妥当。 “高尚书这几点恰中救灾要领,臣附议!” “臣也附议。” “请陛下即刻降旨吧。” 罗昭云趁热打铁,点评道:“不错,救人如救火,耽误不得,內史省即刻拟一道赦书,意思就按照刚才高尚书之言,润色一下,写出来后呈给朕看,没有问题的话,门下省审议通过,不得延误。” 门下省的黄门侍郎萧瑀、内史省的內史令褚遂良拱手一揖,表示遵从圣喻。 “京兆尹何在?” 文臣之列,一道中年身影快步而出,京兆尹王珪站出来拱手道:“臣王珪,恭听陛下圣喻。” 罗昭云打量着王珪,此人四十出头,气质儒雅,史载人品和能力都不错,只是罗昭云与他相识日短,还没有完全熟悉,也非昔日旧部,但接触几次,觉得人品行端正,为人清廉,就任命了此官位。 这王珪年轻时性情淡雅,志向深沉,不重名利,从不随便交结朋友,深受叔父王頍的赞赏,在开皇十三年,王珪被朝廷召入秘书内省,授为太常治礼郎,参与校定图书典籍。 仁寿四年时候,王頍随汉王杨谅起兵反对隋炀帝,兵败被杀。王珪是王頍之侄,按律应当连坐。他畏惧朝廷追责,于是干脆弃官,逃到了终南山中,隐居十余年,避过了乱世劫难。 大业十三年,李渊率军攻入关中,拥立代王杨侑为帝,进封唐王,册长子李建成为世子。王珪得到丞相司录李纲的举荐,出任世子府谘议参军,后来李渊称帝后,王珪被任命为太子中舍人,辅佐李建成,因才学出众,品性高洁,深受太子器重。 但是,后来李唐被攻陷,王珪正好那段日子染风寒卧床,没有来得及随李唐朝廷退往晋阳,反而被新朝廷启用了。去年他做的是户部的仓部司郎中,年底出任了京兆尹的差遣。 “长安城内,涌入大量的流民,作为京兆尹,京城治所下,难道没有提前发现吗?” “这......的确是臣的疏忽,不过长安城诸多里坊有空缺,由于战乱刚结束不久,京城每日进进出出,破产者、乞儿、逃荒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加上长安城流动人口很多,进入城门的守卫还没有仔细盘问,加上不同部门归属,京兆府也没有接到类似的报案,所以,消息慢了一些,请陛下恕罪。” “京城的治安,户籍的管理,里坊的基础建设,街道的翻修等等,这些工作,当加快进行了。另外当派人手,在各城门,对进进出出的人进行抽查盘问,形成记录,这样对京城动态把控才有效。另外,除户籍制度,还应该发行身份证牌,上面镌刻一些个人信息,作为身份象征。”罗昭云提出了一些建议。 “臣知晓了,回去之后,当尽快完善,加强京城治安管理与修建翻新工程。” “那你对长安城内涌入的流民打算有何安排?” 王珪沉思道:“臣会派人进行登记流民身份,确认户籍和来路,然后设置救济点,及时发放食物,对尸体进行清理,对风寒病人进行隔离,并请一些郎中去给流民看病,防治传染之病,稳定局面。” 罗昭云点点头,听了这些办法,大致都行得通,也算措施得当了,刚要点评几句,却听到殿外有侍卫大声喊着:“河阳县传来八百里加急奏报——” 第一千零九章 赈灾大使 大殿顿时哄乱起来,因为河阳县传来了八百里加急奏折,上面有河阳县令写的水患灾情,整个河阳县都被淹没了。 洪水无情,田舍、庄家、树木被浸泡,死伤无数,难民急剧提升,如同百里泽国般,等待救援。 这一刻,朝廷群臣震动,连罗昭云自己也有些惊住,这已经不是原来设定的剧本了。 突发状况,更大的洪水灾情出现,需要更大的救援力量,钱、粮、人力等等,绝非小数目了。 目前立国第二年,百废待兴,南方战乱未平,物资消耗极大,如果发生黄河沿岸多出水灾,导致流民遍地,一旦处置不当,不能及时救援,使百姓活命,那么灾区很可能会引发新的农民起义了。 当挨饿到一定程度,会失去理智,烧杀抢夺,弱肉强食,有枭雄、悍匪就会趁机拉起队伍,祸害一方了。 罗昭云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赈灾救人,集合钱粮,刻不容缓! “陛下,灾情如何?” “甚为严重,你们自个儿看吧,传阅一下。”罗昭云一挥手,让宦官传递到文官的队列中。 政事堂、三省六部长官,先一步观看了,对上面的内容,感到吃惊震撼。黄河决堤,淹没不少的百姓,摧毁良田和村庄,连河阳城也被大水灌入,很可能全城的人,死伤过半了,想一想那个场景,简直是人间惨剧了。 水灾之后,往往会有瘟疫发生,以及大饥荒,那影响就更大了。 “与河阳县一带的灾情比起来,华阴县那里,以及算是小灾害了。” “是啊,这个更严重,甚至黄河中下游,还会有其它决堤点,要排查仔细了。” “最好是各地下赦书,告诫黄河、淮水等大江大河沿岸,都要注意河水灾害。” 大臣们议论纷纷,表现出来的,倒都是大义凛然,忧国忧民的神色。 这些大臣都是人精,不可能在这个关头说些不合时宜的话,火上浇油,触碰众怒。 魏征脱口而出道:“不论大灾小灾,朝廷都不能怠慢,当尽快制定赈灾措施,派人赶往黄河决口的灾区,主持当地救灾任务。” 罗昭云这还是,已经镇定下来,盘算了好几种可能,也最了一些最坏打算,如何治理灾情,安抚灾情百姓,不能闹成大面积的死亡,瘟疫流感等等。 “不论是华阴县,还是河阳县,处理方式大同小异,方才高尚书赈灾的措施,对河阳县同样有用,首先要指派一位钦差大臣,前往河阳县主持大局,关乎到万千百姓的生死存亡,影响社稷的稳定,责任不可谓不大之。” 罗昭云话到一半,停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群臣,最后停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对一般人,虽然信任能力,但是,关系不如长孙无忌这么铁,毕竟在彼此少年时候,就已经关系莫逆,加上长孙皇后的关系,用此人比较放心。 “长孙无忌,你作为户部侍郎,对钱粮调运,开销折算等,较为熟悉,官品也适合,朕就封为你钦差大臣,去往河内郡,负责河东地带,黄河两岸的赈灾大使,全权负责此次赈济灾民、抢修河工之事,你可愿接下?” “食君俸禄,替君分忧,臣即是政事堂同平章事,又作为户部侍郎,苟利社稷,臣鞠躬尽瘁,个人得失在所不惜!” 罗昭云点点头道:“有你这句话,朕也就放心了,这次去灾区,可以调几个人人手去帮忙,毕竟灾区茫茫,各地需要人看管,一个人调度在中即可,不必事事自己去办,茫无头绪。” 长孙无忌心中一动,明白这是陛下给他一次提拔人手的机会,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听了陛下之言,臣有所顿悟,打算制定几人,作为臣的副手或协同,办理河东、河北赈灾之事。” “哦,都有事,可以在大堂上明示,朕可以当场调配给你。” 君臣二人一唱一和,把这个局势巧妙运作好,可以破格提拔一些实干人才,去处理这件大事,如果完成的好,回来之后,肯定要进一步提职升官了。 “工部屯田司员外郎戴胄,殿中侍御史张行成,右监门卫司马韦师实,都水台参军贾润甫......” 长孙无忌一连说出五六个人名字,都是四五品的官,除了跟他交情不错,最主要这些人,有才能,背景又普通,最多算是地方乡绅出身,或是没落官吏世家,与真正门阀勋贵不同,一直没有受到重视,适合跟他去办理此事,完成后,回来便又一个提拔的政绩亮点。 罗昭云听着后,淡笑点头,觉得长孙无忌还是很上道儿的,顺坡下驴,把这件事促成,有了这些人一起去办事,都有些真才实学,或是一心为公,不担心所派非人,反而将事态闹得更大,不可收拾。 “虞內史,你来替朕拟草一份赦书,黄河沿岸的县城,免去一面赋税,受灾区域,免去三年赋税,让百姓安心,朝廷会帮助他们,重建家园,绝不会袖手旁观。” “臣遵旨。”虞世南站出来,接受了任务。 罗昭云转向高士廉道:“户部盘算的如何,如今京城内的国库,还有多少物资钱宝储存,今番在这里,不放实说出来,也让大臣们心里有数,我国库现状,接下来,如何调配钱粮,如何征集补缺,好顺利展开了。” 第一千一十章 国库不足 高士廉拱手行礼,然后回道:“户部盘点了长安城内的国库,粮米还有五十万石,五铢钱旧币八百万贯,绢帛绸缎等贵重物资十五万匹,黄金一万五千斤,白银七万斤,珠宝玉器十万斤…..” 听起来似乎还有不少,但这是国库,承担国家运作的支出与开销,像黄金白银珠宝尚未完全流入货币圈,绢帛等物要每个月下发给文武百官充当俸禄之一,救援能够用的,最直接就是粮米和钱币。 五铢钱虽然还有不少,但是目前新朝已经废弃不用,只能重新入炉炼制成新币。 “隋五铢”是五铢钱最后流通的朝代,钱含铅较多,铜质青白,重新制作中,需要一段时间的配比调试和测验。 罗昭云对着高士廉道:“高尚书,这些数量,朕大致记下了,想必文武百官们,也有听到了,你给说说看,这些物资,算多还是少,能够腾出来救援之物,有哪些,可能拉走部分去河内郡赈灾?” 高士廉道:“回陛下,这些数量听着似乎不少,其实与大隋强盛时候的国库相比,只不过五分之一而已,就拿这粮米来说吧,一名士卒要吃得足饱,每日至少一斤米,一个月每人就是三十斤米,那十万大军,每个月就是三百万斤消耗,大约三万石左右。我们京师有三支禁军,防卫京城,目前大约八万士卒。倘若再加上文武百官、大小官吏,坊市捕快、坊丁等等和家眷,凑在一起也有十万人,那么半年下来,就能消耗近二十万石。” “长安城内,人口虽然有所流失,但还有近八十万人,目前数量仍在增多,这就使得粮米拙肘见襟了。虽说一些商户米仓也有存粮,可是他们毕竟是商人,一旦听到库里的米不够供应时候,肯定会奇货可居,抬高物价,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继而造成乱局。因此,这五十石的米,也只是应对半年之用,需要秋收之后,各地上缴的粮食,有一部分归流到长安粮仓国库内,才能稳住长安根基,所以,现在没有再腾出去救济灾民的多余粮食。” 罗昭云算是听明白了,现在的国库的钱粮都不够,或者说,只能应对半年,需要秋收赋税的补给,否则撑到年底,长安城内就无米可用了,这对于百万人口的京城而言,无疑是一个重大威胁和挑战。 “那你觉得,黄河决堤,沿河遭水患灾害的地区,当如何救济?”罗昭云又把问题踢给了高士廉。 做领导的都会这一招,谁提出问题,你就要想好解决措施,这叫粘包赖! 高士廉沉思了一下,答道:“建议先调用河东、河内两郡的地方粮仓,以及朝廷花钱从周围几个郡县收走粮商、土绅大户家里的储存的余粮,应对短时间内的灾情。然后发一道诏书给洛阳留守官,从洛阳周围几个粮仓,抽调出十万石出来,运往黄河沿岸的不同灾区,作为援补,但不论是长安城附近的国库粮仓,还是洛阳城附近的几大粮仓,经过战争洗礼和破坏,存粮都已经无法与前朝兴盛时期相比,只能节约着使用,有备不时之需,任何时候,朝廷都要保持有粮米可用,否则,会出大乱子。” “有道理!”罗昭云点头认可,高士廉的一番话,可谓真知灼见,条清理晰,恰中肯要。 他依稀记得,在历史书,唐朝初年,出现过几次大灾荒,如黄河泛滥,关中大旱,蝗灾,瘟疫,都有过发生,导致唐朝初年,有几次出现饿死大片灾民的记载。一部分跟时代气候环境的变化有关,另一部分也是建国初期,地方治理还不够及时,造成对灾害应急措施不利的因素。 罗昭云既然知晓历史气候变化,就应该未雨绸缪,早做储备粮米,做好灾害的防治措施,有备无患。 “长孙无忌,听到没有,高尚书方才一番言论,正中赈灾要害之点,当谨记于心,去河内郡,你作为钦差大臣,代表朝廷,一定要稳住局势,把百姓生死作为第一要务,至于房屋、土地、城池、钱财等等,都是身外之物,保住了百姓,那些都会从头再得来!” “臣已记下,定当不负使命!”长孙无忌躬身一礼,认真接受劝勉。 “那就好,内史省再拟草一份赦书,发给洛阳令,让他抽调三万石,立即发往河内郡救灾,再抽调七万石,随时准备调往黄河沿岸出现的新灾区。” 大隋的内史省,其实就是唐宋时的中书省,还没有更名,有起草公文和诏书的任务,虞世南作为内侍省令,站出来拱手领命:“臣知晓了。” 罗昭云又说道:“朕上次提到,为了促进新朝商业发展,加强与西域番邦的交易往来,通过对商贩、商业作坊征税,缓解耕农的赋税压力,所以,对于商业经济、市场协调等,都要专门的经商人才来管理,所以京城内除太学院外,还陆续设置医学院、商学院、工学院等,培养不同人才,为朝廷所有,为社会造福……” “陛下英明!”有人带头喊出来,自然会一片高呼赞颂声。 罗昭云听习惯了,习以为常,继续道:“商业的发展,不是盲目进行,更不能破坏土地耕作的经济根本,尽快推行推行新的均田制与租庸调制,奖励垦荒,去奢省费,轻徭薄赋,让百姓富足起来,是朝廷新的工作方向。” 华夏古代的封建社会,归根到底是因为农耕文明过于强大和坚固,加上陆地面积的平台,大一统王朝的建立,使得封建农耕文明以及社会制度,经济模式,很难从根本上扭转,所以,从战国秦汉之后,一直到清代,两千多年,都是封建社会模式。 欧洲因为国家多,内陆海与山脉,隔出了许多小国,耕地少,人口多,使得各国百姓必须要加强沟通和商业合作,才能满足生活需求,因此西欧的商业模式和资本主义,才会快速衍生,封建社会的时间才没有那么漫长。 罗昭云要清晰认识到这一点,知道农耕文明对于目前朝廷的重要性,不能盲目扩大商业化,忽视耕作,因为士农工商思想过于根深蒂固,加上商业制度和生产力不成熟,不能完全依赖商业。否则,一旦经济稍微有危机,很可能会影响朝廷稳定,社会安宁。 第一千一十一章 交代措施 朝会结束之后,三省六部九卿,但凡与赈灾有关的部门衙署,都开始忙碌起来。 其中以户部最为繁忙,需要调动物资,打开国库,运出钱、粮,如何登录,如何走账,如何运送等等,都是细致又繁琐的差事。 罗昭云特意传唤长孙无忌,马周,戴胄,张行成,韦师实等人,在御书房又细谈了一番,如何灾区救援的细节。 他把后世赈灾的一些经验,列出条款,让内务司抄录后,交给了长孙无忌、马周,这两个带队人。 “上面记载着一些赈灾细则,到了灾区,如何注意救援,治疗灾民,防患瘟疫,处理尸体,开仓施粥,卫生条件,安抚宣传语等,你们拿去,在途中认真研读,揣摩,再结合灾区的实际情况,随机应变,不可心无定计,也不能固化教条!” 罗昭云在这个时代生活近二十年了,对目前的大型灾害救治措施和现场调度来看,认为存在诸多不足,完全没有章法,乱糟糟一团,很容易将事态扩大化,导致先是天灾,然后就是人祸了。 所以,罗昭云结合后世从电视里看到的、课本学到的一些知识,有选择地传授了一些,提高他们的救援思维,这样对他们前去赈灾,会有不小帮助。 长孙无忌、马周等人接过卷轴,大致扫了一遍里面的内容,顿时被吸引住,一条条下来,条理清晰明确,往往能够给人诸多启示,不住点头,结合自身的一些见识,未出发前,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一些赈灾步骤了。 “谢陛下赐教——” 罗昭云一摆手道:“好了,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了,目前黄河沿岸,大水成灾,千里泽国,百万灾民,绝非是小事,尔等到了地方,切不可自持清高,对地方百姓的生死与贫苦,视而不见,会引发更大的祸乱,一定要想办法安民,保民,决不能让灾民无饭可吃,揭竿而起,危害地方。” “臣等知晓了。”诸人弯身拱手。 罗昭云点头道:“嗯,目前南方战争刚开启,北方绝不能生乱,这是我们根基所在,也是税收稳固之地,即便免去灾区的税,让他们不必担忧,稳住了灾民,对周围郡的秋收等都有好处,否则,这些难民逃荒到其它郡县,会抢夺打砸,引发社会波动,得不偿失。” 长孙无忌、马周等人眼神一亮,已经明白过来,陛下免受灾区赋税,原来还有如此多的的讲究,开始只是以为让灾民不上税,可以减轻负担,缓解心中压力,却没想到相邻郡县稳定的事,考虑周全,不禁心中更有些钦佩了。 谈完正事之后,确定了行程后,让长孙无忌带人先回去讨论细节,做皇帝的不可能事事恭亲,都参与其中,那样累坏自己,也不一定治理好国家。 只要抓好战略方向,指定好大的规划,用对好人,明断是非,在关键问题上有原则,有坚持,有目标,不盲从,不偏激,这就是一位好皇帝了,只可惜华夏四百多位皇帝,能做到的屈指可数。 唯独马周被留下了。 “只剩下咱们君臣二人了,可以坦诚一些,马卿家,你此刻肯定在想,为何自己会被朕数次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吧。” 马周赶紧说道:“陛下之心,如龙在渊,臣不敢胡乱揣测,只要竭尽全力,为朝廷办事,对陛下忠诚,就是臣的本分了。” 自古以来,揣测圣意,其实是一种忌讳,但是,为做好官,当好差,又不得不去多察言观色,投机所好,无可厚非。但被直说出来,做臣子的,马周自然还是很谨慎。 “哈哈,你倒是也会巧言生志!”罗昭云顿了顿,说道:“朕看人一向很准,破格提拔很多年轻人,如今都成为新朝的中流砥柱,今番大华,百事待兴,是开创基石时候,需要有真正的作为和能力的人,朕希望你就是这大华朝廷的根基之一,成为国之栋梁!” 马周没想到陛下能够如此坦诚肺腑地说出这些言论对他这个五品官,顿时鼻子一酸,有些感激涕零,跪地道:“臣,谢主隆恩!” 罗昭云一番拉拢言辞,就是要给马周壮行,让他到了地方放手而为,历练一番,积累更多才干,日后就是寒门阶层,对抗勋贵阶层,朝廷有力支柱了。 ……… 晨曦之下,秋霜未散,三万大军好整以暇后,李靖派出先锋队伍开拔,气势如虹,铺天盖地,真如泰山压卵一般自峡州城出发,顺着黄河沿岸,一路向东,旗幡招展,鼓号齐鸣,杀气喧天。 主力部队经过几场浴血奋战,已经成为经验丰富的老兵,沉稳刚猛,新入伍的壮丁,经过李靖的练兵布阵的训练,也都变得成熟不少,参与峡州之战后,得到磨砺,已经成为真正的军人。 许多新兵个个英姿挺挺,以加入李靖将军的麾下部队为荣,可以所向披靡! 麦孟才为步马军先锋将领,周围有三千骑兵队,分张成雁翎阵形,护卫在他两翼随他推进,甲胄鲜明,鞍鞯整齐,十分威武雄壮。 下各目标是荆门山的梁军大营,那里有几万人马,背后是林士弘的水军部队,要对抗大华军队的东进。 在水路方面,由薛万备统领,两万水军乘着战舰,顺流而下,与步骑军遥相呼应。 荆门山关,梁军大营,大华势在必得! 第一千一十二章 荆门山要塞 荆门山地势险要,上有盘亘雄踞的荆门十二碚山岭,下有银潢倒泄的虎牙滩;南与五龙山的群峰相接,北和虎牙山隔江相峙。 诗仙李白曾有一首诗《渡荆门送别》,就写出了这种意境和气势:“渡远荆门外,来从楚国游。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千里送行舟”。 自古以来,这里曾发生过大小战争百余次,秦楚荆门之战、公孙述浮桥拒汉兵、陆逊火烧连营的夷陵之战、梁陈安蜀城之战等著名战事,都发生在这里,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荆门山下,有一片连绵不绝的大营,从山脚蔓延到了半山腰,数万大军营寨驻扎再次,类似山城一般。 要从这里过去,必须经过这里的一条官道,周围都是连绵起伏的山岭地带,没有什么好的道路通行,尤其是大军穿山越岭很不方便,李靖大军要继续东进,就必须攻克这里的梁军荆门山大营。 同时,这座荆门山守军,北扼长江河道,即便走水路,也会遇到临江一带的守军伏击和阻截。 除非不走荆门山,走南面道路,但是要绕出上百里不说,还会孤军深入梁国腹地,容易被围歼、阻截在两湖之地。 因此,在南部湘地没有攻克情况下,李靖的军队是不敢贸然朝着南部腹地深入的,粮草补给困难,地形不熟悉,加上南方沼泽、河流较多,北方士兵水土不服,又不像北方那样一马平川,快速推进,所以用兵得慎重。 李靖进攻的路线,就是沿着长江沿岸,接连攻克两岸的城池,以此为据点,占据脚根,串联起来,可以做到一些物资的补给,比如药物、酒水、布匹等,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从后方运送过来,需要的人力成本、周转成本太高。 何况梁国的都城江陵,就在长江沿岸上,给进军路线更好的选择。 虽然从经济上讲,江陵城靠近河运,物资运转方便,交通便利,此城位置重要,也扼守长江之险。 不过从都城上考虑,过于暴露于前方,容易被敌军从西、东、北三面攻击,成为率先打击的重要目标,不利防御,没有在南方腹地的战略优势。 荆门山城在望了,麦孟才下令先锋军停止前进,要选取位置做营盘,准备安营扎寨。 攻打这等雄关,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拿下,免不了一番鏖战,需要先把营盘扎好,跟荆门山城对垒。 同时,麦孟才派出不少斥候,反复勘查周围的地形,尤其是山岭之间,担心有伏兵在外,夜里悄无声息会来袭营。 水路方面,薛万备统领两万水师,接近了虎牙滩,这是荆门山与长江接连的缓冲区,那里有同样有梁军的水师驻扎。 这里的水师来自清江口文士弘的兵马,在此抗拒大华军队。 黄昏时分,李靖带着中军抵达,同样安营扎寨,研究战略部署。 依据俘虏的梁军大将许玄彻交代,荆门山城内的守将是杨君茂,水师将领是文士弘,这两个人,都是萧梁武骁勇善战的武将,才会派来执行这个艰巨任务,要守护江陵的西大门。 李靖光靠手里的水师和兵马,要攻克有雄关、河滩等有地利优势的梁军精锐,也非易事。 再想用上一次声东击西,调虎离山,引敌打援的办法,显然很难行得通了。 当天晚上,李靖与麦孟才、杨綝等人商讨破敌对策。 李靖盯着军事地图道:“按照许玄彻的交代,我们对山城与河滩布防情况,已经有了掌握,敌人防御在明,我们就可以把攻击转暗,出其不意!但是,梁军占有了地利优势,如果他们固守不出,我们的诱敌策略也失去作用了。” “的确如此,如果梁军不出来,而是龟缩在山城里面,河滩严防,不像上一次轻易上当了,哪怕我们知道了防御情况,但是也无从下手。” 一名谋士担忧道:“还有一点,梁军的人,得知许玄彻被擒之后,或许会担心他投敌,或是叛变,加强布防,或更改防御规律等,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们掌握的情报和内幕,也许已经不够准确了,当三思而后行。” “有道理。这个担心,是存在的。”李靖点头,他既然能够通过试压,让许玄彻交代一些防御秘密,那么对方肯定也会有所预防。 “为今之计,当派人仔细核查,最好能够派人混入进去山城营内,做一些具体排查,核对防御规律是否准确,这是其一。另一个,当需借用江北侯君集将军的兵马,若是他们能从清河口一带强行登陆,会逼得文士弘的水军回撤一部分,减轻河滩的压力。” “若是能让侯将军派出一支精兵,袭击荆门山城的后方,东西夹攻,成功率就会大一些,围困也能断了他们的粮道,再找破敌对策。” 李靖听着谋士和将佐的提出的建议,综合在一起,思忖了一番,最后同意了,按兵不动,做好鏖战准备,派出更多斥候探查地形和城内情况,同时写书信送到江北给侯君集,让这个征南副元帅,要配合他,一起对付荆门山的梁军主力。 第一千一十三章 流言蜚语 长安兴化坊,里面青楼林立,勾栏瓦肆已经初具规模,酒楼内都有歌姬团,每日做出表演,吸引到访的宾客。 随着朝廷稳固,关中安定,长安城又逐渐繁华起来,因此,长安内的达官贵族,士子阶层,温饱之后,对精神生活的向往和追求,也增多了。 潘月楼内。 歌舞袅袅,琴声悠扬,不少宾客在这里吃酒,小聚怡情。 一般情况,这种酒楼之地,鱼龙混杂,正是京城小道消息散播最快的地方。 “诸位可曾听说,华阴县水灾严重,还有官吏贪墨枉法事情发生。” “当然听说了,陛下已经派马周去赈灾了。” “我还听说,黄河决口,河内郡闹了更大的灾祸!” “今年暴雨连连,恐怕黄河沿岸的郡县,都要遭遇了,到时候,难民肯定要饿死不少,哎,百姓苦啊!” 一些身穿绸缎的贵族阶层,有儒生士子,有太学院贡生,也有一些官吏换了便衣在这里小聚,还有些富商子弟,各有议论,对朝廷的事发表一些看法。 “如此灾患,皆因人事不修,上苍才会降下灾祸,或许是我们的朝廷,杀戮太多,不够仁义,上苍才会这般怪罪,给了警惕。”有一位士子打扮的年轻人,青色的直缀长褂,头戴璞头,说出了这种逆耳言论。 有人不解问:“何以见得?” “你们想啊,当今陛下,戎马出身,据说十四岁就上阵杀敌了,双手肯定沾满鲜血,后来替大隋镇压不少农民起义,打过不少仗,对付突厥,对付高句丽,灭吐谷浑,四处征战,杀戮能少吗?” “去年从西北一直打到长安城,逼走李唐,还亲自带兵剿灭王世充、窦建德、李密兵马,他身上的杀气太重,即便做了君王,但是戾气不减,如今还在对梁国用兵,贪心不足,徒增杀戮,因此上苍看不过眼,便天降暴雨,黄河决堤,给他警示,再不止干戈,息战事,最后也会像前朝炀帝那般,难得善终。” 此人这番言论,可谓字字珠心,把罗昭云的一番功绩,反而说出杀戮罪孽,来煽动民间情绪。 酒楼内有些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满脸的震惊,想不到有人会抨击时政,对陛下怀有批评意见,还把上苍降下惩罚,说成君王无德,杀戮过重。 有太学院的生员站出来,面红耳赤喝道:“大胆,陛下定国安邦,平定祸乱,乃是真命天子,岂容你这小辈轻辱。” 那青年冷笑道:“烟花之地,言论自由,天灾连连,难道还不能我辈读书人,说出实话吗?” “你这是假借天灾,抨击时政,抹黑当朝陛下,委实大逆不道!” “就是,天灾是天灾,人祸是人祸,强行牵扯起来,你是何居心?” 那年轻人见形势不妙,冷哼一声,不再争论,而是加快离开,免得被人告发,前来捉捕他,反正他的言论说出来,已经被许多人听到,起到了散播的效果,有心之人听了,想要生事,引导舆论,也够用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有人盯住了青衫男子,悄然尾随上去,要查他的脚根来路。 一位士大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捋着胡须,站在二楼扶栏边,将刚才青衫男子与太学生争论的一幕看在眼里,似有所思,回到了自己所在的雅间。 雅间里面,同样有几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男子,看样子非富即贵的气质。 这几人分别是,裴律师、封言道、于筠、杨思训、元常仆,而走入房间的是窦琮,这些人除了门阀身份外,好几位都是跟随李唐的人,回京之后,虽然免去了罪行,甚至还封了散官,但是,没有实位补缺,大多闲置下来。 “刚才的言论,你们几位也都听见了吧。”窦琮神色古怪地问。 封言道是封德彝的儿子,对朝廷的事也有所了解,率先答道:“不错,听到了,有人开始对当今皇帝不满了,也不知道是那股势力散播这些言论,难道要动摇皇帝龙位不成?” 窦琮摇头道:“当今关内,想要动摇皇帝宝座,已无可能,因为他手握兵权,而且军威甚高,京城驻军都是皇帝嫡系的人做将领,外面征战的大军,也都是他信得过的大将,破格提拔,没有人控制军队,想要动摇皇位绝非可能了。” 裴律师有些狐疑道:“那有些人放出这些消息,是为了什么?” 于筠有所分析,解释道:“当然是添乱,有可能是萧梁的间谍,在这里散播谣言,这样激发民愤,能够形成一种舆论压势,让当朝陛下可以罢兵收手,免除灭国之厄。还有一种可能,朝廷有股势力,不想看着他皇权巩固,到时候,兔死狗烹。” 杨思训问道:“那我们当如何做?” 窦琮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自然是.......把消息散播的越快越好,你们想,如果当朝皇帝稳固了权力,腾出手来,对付的就是关陇门阀势力,更不会重用我们这些北周勋贵后裔了,只有他的位置不牢固,流言飞起,到时候大臣进谏,宜静不宜动,迫使他放缓提拔寒门,对付门阀大族的速度,我等的家族利益就能多保住一段时间。” 第一千一十四章 赈灾行 马周离开长安,走马上任,随行去往冯翊郡还有一位都尉,带领由三百名甲士组成的卫队护行,除了要保护钦差安全外,还有缉拿人犯,维护秩序,到时候免不得侍卫出手,否则,光凭一张嘴,在乱局之中,自保都成问题,弹劾管治一方。 有了一小股兵权,做事也有了底气,随时可调动人手,都是自己人去办,效率也会高。 同行的都尉韦叔谐,京兆杜陵人,隋代官吏韦瓒之子,目前在右卫府任奉车都尉,被当今陛下钦点,作为马周副手,去往冯翊郡,接收郡守的兵权,配合马周整治贪官污吏,赈济灾民等差遣。 韦家在京城势力一般,算是趋近没落的勋贵家族,上一辈韦氏中,韦云起算是一位能人,出身东眷阆公房,是新城公主驸马韦正矩的堂兄。在隋开皇中,韦云起以明经补符玺直长。孤身一人前往突厥借兵两万并运用计谋击溃契丹人,堪称有勇有谋。 不过,隋代后期,韦云起一直在关内驻守,甚至去了蜀地守护巴蜀之地,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的战绩,在史书上留下的笔墨并不多。因此在隋唐交际这个乱世风云中,韦云起并没有什么存在感。 李唐入长安,韦云起被赐了开府仪同三司,任职农圃监,不久被派出西北,防范李轨与突厥入局,就派了韦云起在西北驻军方位李轨的兵马。当罗昭云进攻李轨时候,韦云起按兵不动,后来与李唐一战,韦云起也只负责一个支路人马策应,并没有在主战场发挥实力。 因此,韦云起的存在感较低,如今罗昭云也提拔了他,担任左武卫的大将军,领一支京师的禁军,也算有一定的威望,但毕竟没有外派,军功方面就弱了,其余韦家后背,都是五六品级的武官,在朝廷仕途上后继乏力一些。 这一次,韦叔谐跟随马周去往冯翊郡赈灾,虽然不是调去前线,但他也足够重视,因为听闻这马周可是深得陛下器重,种种迹象表明,一旦此事处理得当,赈灾有功,很可能马周就会被破格提拔到中枢,进入翰林院任学士,或御史台任侍御史,然后转政事堂做宰相,也是迟早的事。 作为赈水灾、治贪吏的副手,韦叔谐觉得,只要马周能够把事办的漂亮,深得陛下欢心,他这个副钦差,也会达到一定的功劳和赏识,或许也能提拔两三级,所以,格外上心,途中对马周也非常客气,不会因为对方是寒门士子,就傲慢对待。 “马兄弟,看你的年纪不高,不知可曾婚否?” 马周策马转身,看着并肩而骑的韦叔谐如此询问,失笑道:“还尚未成家,以前家境贫寒,有性格不羁,难免被邻里取笑,后来入京城投奔了结拜兄弟何常,勉强不为米斗折腰,填饱肚子而已,哪有资格成家?” 韦叔谐闻言心中一亮,他倒是有个小妹,名唤韦丽颖,年方十六岁,待字闺中,近来虽有提前者上门,但多是一些没落勋贵的纨绔子弟,韦家人自然不松口。 以目前的大华朝堂形势而言,陛下明显更加看中才能和品格,忽视勋贵出身的条件,破格提拔许多寒门士子在中枢任要职,颇为信任,日后必然都是朝堂大员,随着年纪增长,资历提升,地位越来越稳固,会全面压制昔日勋贵集团的贵胄子弟。 因此,韦叔谐的父亲韦瓒倒是有打算把女儿嫁给寒门中较为优秀,有前途的士子,算是一种押宝般。如今遇到马周,韦叔谐心思就活跃起来。 “哈哈,马兄弟一表人才,为人谦和,如君子璞玉般,日后必有好姻缘。”韦叔谐打了个哈哈,心中虽然有想法推荐自己的妹子,但是一来跟马周不熟,贸然提亲,有些突兀;二来还不知道此次赈灾差遣会完成什么程度。 如果完成的好,马周前途一片光明,等返京时候,自己肯定会再次提及这件事,撮合自己的小妹与他。但如果办的不好,或是共事之中,看出他能力不足,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了,目前还是观察期。 马周摇了摇头,叹道:“目前还没有这个心思,冯翊郡闹水患,华阴县恐怕已是一片泽国,百姓流离失所,做臣子的替君分忧,替民解难,这个节骨眼儿,有些忧心,还是先把差事做好吧,若做不到陛下满意,我会辞官返乡,实在无颜回见陛下了。” 想到临行前,陛下的亲自召见和叮嘱,对他器重很大,倘若差事办砸了,马周觉得没脸再回京城了。 “那是,那是!”韦叔谐点头附和,对马周的秉性和毅力,倒是打心底佩服几分。 就在这时,有探子回报,接近冯翊郡的边界了。 马周沉吟一下,立即下令,该走小道,要沿着渭水河床沿岸的道路前线,不走官道了,这样避开冯翊郡县官员迎接,搞一些接风洗尘的面子工程,粉饰安定,他要走小道,尤其是水灾地段,多看一看真实灾情,掌握一手情况,这样才能有的放矢,做好赈灾工作。 次日,来到一处乡镇外的灾区,无数人在呻痛和哭喊。 沉重的牛车轱辘,在牛车上,横七竖八灾民尸体,叠在一起像个小山丘。 这里是一座地形高一些的山岗区,一些棚户撑起来,附近十里八村被淹没的村民,都赶到这里聚集,领取一些稀粥糊口,但是环境恶劣,加上雨水不断,风寒侵袭,多有饿死、病死的人,被牛车运送下山去活埋。 马周看到这一幕,鼻子一酸,下马过去亲自查看,询问灾情...... 第一千一十五章 发明不断 长安皇城。 罗昭云在御书房,批阅了一叠奏折之后,又拿起了一张图纸,在上面勾勒起来。 虽然他酷爱历史系,也读过一年多的历史专业,但本科时候却是实打实的工科学生,因此,有些课本知识却并没有都扔下。 图上有水流、杠杆、齿轮、大型铁锤等零件,还有大型刀片、车床、锁链等,并不繁杂地勾画在一起。 这个草图,是罗昭云想了多年,才逐步完善的一张水力锻造机草图。 水力的使用,在欧洲近代发展中,制造水力车床等,太过密切了,甚至是里程碑的作用。 根据欧洲工业史,最早的水锤出现于15世纪,率先德国锡耶格兰德采用了杠杆锤或落锤,所用水轮轴与锤杆平行,末端为凸轮,使锤杆升高到支点和锤头之间,这种锤的工作速度为每分钟70次,且能够举起较大的锤头;以后出现了尾锤,锻打速度每分钟200次,锤头重量50到250公斤,极大地解决了锻造工艺,使大批量生产成为可能,从而拉开了工业的序幕。 十五世纪末期,水力冲压机、水力铸造机等相继出现,为后来的蒸汽机的发明与创造,提供了物质条件和可能。 罗昭云觉得这个时代,要发明蒸汽机,就如同凭空造楼阁,不只是理论接受问题,而是相应的一些零件,根本没有。甚至说,达不到要求,需要轴承、活塞、钢结构等。 这个隋唐时代,尽管有了炒钢技术、百炼钢技术、灌钢技术的创造和发展,钢铁有了一些发展,与生铁、锡铬元素混合,用于武器装备,但对于民生方面,生活细节等,钢铁应用还很少。 “先发明出来水力锻造机,可以将锻造工艺提升,零部件达到标准化生产,逐步取代人力的手工打砸,然后制造水力纺纱机等,大力制造毛线,生产毛衣,改善民间百姓的衣衫取暖问题,还能对外贸易......” 罗昭云想法很多,平定天下的事,已经趋于尾声,坦白说,不论是萧铣,还是杜伏威、辅公拓,他已经不放在眼里,只要北方几个枭雄伏诛,尤其是李唐的覆灭,使罗昭云真正的没有了后顾之忧。 目前,他开始关心朝政,平衡南北差距,打破勋贵垄断,为寒门打开晋升之路,科举选拔人才,制造出先进生产力,解决民生问题,让百姓有衣穿,有饭吃,过上温饱生活,已经成为罗昭云的重心。 “陛下,造工局的侍郎周晋到了御书房外,等候陛下召见。” “来的正是时候,领他进来吧,朕有话对他说。” “喏!”宦官出去传达,顷刻,皇家造工局的侍郎周晋,步入御书房的殿内,躬身行礼。 “免礼平身,起来说话。” “谢陛下。”周晋起身,站立后说道:“陛下,臣入宫是想向陛下汇报几件事。” “哦,能一下子汇报几件事,看来近来造工局收获不小啊!”罗昭云微微一笑,这皇家造工局,直属于皇室,脱离出工部,只听陛下的调遣。 之所以成立这个部门,是因为罗昭云作为穿越者,有许多现代知识和理论,还有一些工科知识,他打算搞些发明和创造,如果交给工部,他们往往负责道路、桥梁、城墙建筑、长城修缮、要塞雄关等各地事情,实在缺少人手能够为陛下一个人服务。 二是许多奇思妙想,往往很难被大部分人接受,罗昭云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陛下是热衷淫工巧技,忽略大道,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因此,罗昭云把这些想法,图纸等,交给信任之人,成立专门的造工局来研究、制造,等研制出来之后,再交给工部大规模制造、普及,效率会更快。 说直白些,这皇家造工局,就类似后世的皇家科研院了。 周晋如实汇报道:“首先,是陛下设计的指南针,已经制造出来五个,通过磁石与磁针、铁器皿结合,成功定型,加工出来,请陛下过目。”话落,他从身后宦官的托盘上,拿起了刚制造出的指南针,交给陛下。 罗昭云拿过来看,这个指南针,就是按照后世的模式设计,打造出来,也有些接近,把玩在手中,颇为趁手。其实在古代史中,自周末至李唐,古人所称述之‘司南’或称‘指南’为一种辨别方向之仪器,就是指南针的雏形了,但是比较粗糙,而且有方位上辨识错误,不如真正的指南针精准。 有了他,不论是行军侧方位,还是出海航行,都有了方向指向,避免迷路,这对大航海时代的来临,带来了可能性。 不过暂时天下未统一,民力有限,国库空虚,航海活动还不切实际,需要延后几年再考虑,这东西可以暂时先用于行军打仗,丝绸之路,去西域诸侯国等,商旅都能用得上。 “第二件事物是什么?”罗昭云询问。 “陛下设计的活字印刷术,造工局已经制造完成了。”周晋说完,又从身后的官宦手里托盘上,取了几个烧陶而成的单字摸,递给了陛下。 罗昭云接过后,看着单字的阳文反文字模,只要把成批的字模放在字盘内,涂抹黑墨,就能成批印刷了,为大规模印书,印报,提供了可能性,这样大华时代周刊等,就能尽快在京城内流通起来,朝廷掌控媒体,等于掌握了喉舌,哪些想告诉给民众,哪些需要适当美化,引导舆论,就方便多了。 “这两件事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朝廷将会大有作为,你们造工局,功不可没,日后皆有封赏。” “多谢陛下。”周晋有些激动,想不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被陛下如此看重,他更觉得此差遣的重要性了。 “另外一件事是什么?” 周晋拱手道:“回陛下,第一台瓷马桶,已经烧制出来,配合水箱的使用,已经可以做到如陛下所想,利用水压,冲洗马桶内的秽物!” “哦,瓷马桶也制造出来了,这个不错,也能够真正改变民生了。”罗昭云微微一笑,想到日后皇室厕所,有了瓷器冲水马桶,不必用木桶盛放了,也算是一种很大的进步,更加卫生、实用,想必过不了多久,京城达官贵族家里,也会逐渐普及,这本身又是一个商机。 第一千一十六章 黑猪养大了 周晋带着兴奋离开,因为这几件发明出来,陛下很高兴,对他一番褒奖,前途变得光明。 或许他本人并不知道这几件小东西,对社会生活造成哪些改变,罗昭云却能够预感出来。 当然,水力锻造机是他最重视的东西,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这是马哲经典论断,非常有道理,只有把这个社会的生产力提升了,物资才能大幅度提升,社会面貌才能够逐渐变化,推向富强。 当周晋走了不久,太常寺辖,禀牺署令张行成求见,在御书房外听候传唤。 按资历说,这个官只有从五品,平时是不能单独入宫觐见的,有事需要禀告给太常寺卿、少卿,才能有上奏的机会。 但张行成有陛下的特殊旨意,有关饲养猪、羊牲畜的事,可定期前来汇报。 罗昭云让张行成负责饲养一批阉割的黑猪,从去年入秋饲养,到今日已经十个月,那些黑猪体重达到了一百五十斤重量,身材肥壮,超出以往黑猪的大小,这一切,都得益于陛下提到的阉割技术。 猪在古代称之为豕,民间也有饲养,不过数量不多,因为普通百姓家,并无多余的口粮,人都养不活,养猪就更难了,而牛羊多是食草牲畜,反而饲养的会多些。 另外,黑猪因为古人饲养技术不成熟,并没有阉割的原因,导致公猪随着生长,雄性分泌太多,精力旺盛,好动少睡,肉长的慢不说,还有一股腥膻味,不被贵族所喜。不论是皇宫之内,还是达官贵人,乡绅大户,有条件都是吃牛羊肉,鸡鸭肉,很少吃猪肉。 南北朝时期大医学家陶弘景就曾说过:“猪为用最多,唯肉不可食”。 到了宋代,皇室对牛羊肉开销巨大,到宋神宗时,为了控制皇室开支,提出引进猪肉。可是这一年,羊肉消耗四十三万四千多斤,而猪肉才消耗了四千斤,只是零头。可见,宋神宗虽说将猪肉引进御厨,只是说说而已,他本人并不爱吃猪肉。 猪肉在宋之前,都被人看成极贱的肉食,少数的消费群体,就是普通老百姓,偶尔打打牙祭,到了苏东坡时,研究出一道“东坡肉”的菜,通过一些特殊工序,将肉煮熟,使用腌料等,去了腥膻臊味,变得可口一些。 但是这种做法,并没有很普及,因为贵族不屑去这样吃,觉得掉身份。普通百姓,根本凑不齐那么多肉沫、腌料、配菜等,成本太大,还不如直接去买牛羊肉了。 猪肉真正普及广了,还是到了明末,清朝时期,才对黑猪采用阉割技术,饲养手法得到提升。至于后世吃的白猪,则是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从欧洲引入到国内,家家户户才开始饲养白猪,逐渐取代了黑猪。 罗昭云吩咐宦官传唤张行成进入了御书房内。 “拜见陛下。” “张卿,不必多礼,今日过来,可是那些黑猪,最大一批已经养大?” 张行成称赞道:“圣明不过陛下,正如陛下所料,第一批饲养的黑猪,已经达到重量的顶峰,最近数日,体重都不见增长了,而且容易躁动,臣觉得,可以出圈了,不必再养。” “体重达到了多少?” 张行成拱手道:“回陛下,这三十头,均在在一百五十斤左右,比以前黑猪的体重,翻了一倍还多,陛下提到的这种饲养手段,实在高明,臣等钦佩至极。”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说道:“找一些屠牲刀手,屠宰几头黑猪,按照朕列的清单,留好各种猪肉和内脏等,朕要宴请百官,吃杀猪菜!” “臣明白。”张行成虽然内心犹豫,不知道这杀猪菜究竟是什么,猪肉能不能吃,但是,表面上不敢多插嘴,按陛下圣喻去办就是了。 “城外的羊圈饲养的如何?” “回陛下,已经有七千只羊了,目前从西域、草原、辽东前来贸易的胡商不断增多,他们听说朝廷收购羊匹,因此胡商带来的羊群比较多,不同品种,按照陛下的吩咐,我们收购之后,除少数供给皇室餐食之外,更多的都在挤羊奶,拔羊毛,制作奶制品,羊毛则成团库存,等待陛下的进一步指示。” 罗昭云闻言,微微一笑道:“办的不错,羊奶、牛奶都可以送入宫内一些,其余朕打算建立牛奶厂、羊奶厂,先在京城内,对有经济条件的大户,订制、兜售鲜奶。至于羊毛,朕也另有打算,纺织机很快就出来,到时候,可以制造毛线,然后生产毛衣了。” 这个制造业,可以说,能够引发很多经济变化,比如毛衣、毛线需求过大,那么养羊的产业就会提升,中原除了耕作,可以开设一些饲养场,同时加大与草原、西域的贸易。 以前草原除了牛羊,没有其它物资,继续南下抢夺中原的物品,而中原王朝又不擅长搞贸易,甚至大国姿态,往往以赏赐居多,而不是平等的贸易往来,有些看不起番邦那点小钱。 贸易无法正常建立,草原民族需要的时候,就以抢夺为主,如果建立一些自由贸易市场,用中原的茶叶、丝绸、粮食、瓷器、钱币等,换取草原的牛羊、羊毛,就能够达到一种经济伙伴,良好的贸易关系,有利于邦国外交。 因此,这件事,罗昭云同样非常重视,对着张行成道:“饲养牛羊,囤积羊毛的事,也是非常重要的,务必多上心了,若此时办得好,日后你立下之功,不亚于带兵打仗,攻城略地的武将了。” 张行成闻言,也有些激动,他目前只是一个掌管饲养牲畜的署令官,在九卿寺衙中,算是中等小官,九卿对比三省六部,有显得边缘化,都是一些与朝政关系不甚密切的差遣勾当。他才三十岁,也有励志做朝廷栋梁,成为翰林学士,当朝宰相的念头,此时得到陛下的赞许,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臣张行成,一定办好差事,请陛下宽心。”张行成信誓旦旦,一副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架势了。 第一千一十七章 用兵之诡道 侯君集的数万兵马,从长安出发,半个月过去,已经抵达了竞陵郡,逼近了荆门山的长江北岸。 兵甲蹡蹡,旌旗飘展,人数达五六万众。 虽然沿途攻打一些城池,顺道剿灭一些地方叛军,但是,并没有耽搁多少时间,因为这里驻扎的梁军也好,藩镇兵马也好,基本没什么战力,大多望风而逃,或是地方割据的郡守,直接开城投降,归顺了李唐。 长江以北的大部分疆域,也都顺理成章成为大华的版图,没有遇到强硬的抵抗。 目前只有长江以南的部分地区,被梁国,杜伏威,辅公拓,李子通等人盘踞。 规模最大的是萧梁,目前李靖带军从西面沿江进攻,杜伏威的地盘,则由徐世绩带兵南下去征讨。 侯君集的兵马,主要过来增援李靖的大军,合力拿下萧梁。 兰陵之地多才俊,当年南部的萧梁,也曾经在南方盛极一时,最后眼见大势已去,兵不血刃地归顺了大隋。 许多兰陵萧氏的后裔,不少隐姓埋名下来,从事经商来掩护,发展势力,盘根错杂,形成巨大商会,有明有暗,原本只是为了保护族人,有安身立命之所;却没想到大隋后期会乱,这股巨大萧氏势力,趁机起来复国,财富、兵甲、人员等,都要比南部其它义军完善,甚至比李密、窦建德、王世充等临时组建的诸侯国要富裕得多。 侯君集站立高崖之上,眺望远处。 江水滔滔,对岸就是清江口的重要河滩,如果要强渡河滩,注定一番血战。 但是,如果不进攻,在这里耗着,也无济于事,需要打开僵局,牵制河滩兵力,这样李靖大军才能够对荆门山大营发起攻击。 “侯将军,送信的斥候回来了。” “带过来。” “喏!”亲随侍卫出去带人,片刻后一位浑身湿透的斥候风尘仆仆赶过来,又是度水又是奔跑,身上衣衫被河水泡到,还没有蒸干。 “侯将军,这是李靖将军的亲笔信。” 侯君集接过了书信,打开一看,上面的内容是让他出兵的时间和地点,强攻河滩,吸引梁国兵力,制造渡河插向荆门山大营背后的假象,迷惑敌人,影响梁军士气。 另外,派出一些战舰,运送数千骑兵,在下游渡河,然后奔袭到荆门山大营后方,堵截后路,散播后方城池失守的虚假消息,打击敌人的信心。 这都是心理战,但上兵伐谋,如果运用好了,的确能够将这支荆门山驻防的守军,困在此处,成为一支提心吊胆的孤军。 然后李靖再发动攻击,梁军定难抵挡了。 “不愧是李靖将军,这些计策,看似不是招招不是重点,但是联合在一起,却能够敌军给压垮了。”侯君集有些佩服了,心想这次合并之后,跟在李靖身边,定要跟他虚心学习一些兵法不可。 .......... 在荆门山大营的对面,是李靖大军的营盘,星罗密布,排列有序,暗含阵法。 白日间操练不断,旷野空地,方阵甲士迈着同样的步子喊着同样的口号,有如一座正在移动的山岳,以无坚不摧的气势向前走着。 “嗨!嗨!嗨!”数千人吼声如雷,震得山谷树木都在晃动,鸟惊乱飞,兽恐飞奔,在大军的威猛气势面前,百兽惊恐。 有手持四五米长戈的方阵,有手持两三米长枪的方阵,还有一手举盾、一手持陌刀的方阵,在令旗的挥舞下,不断变换着方位,训练阵法阵型和格斗配合。 营地外的呐喊声、马蹄嘶叫声、车辘压地的轱声,弓箭破空之声交织在一起,也有一番威势。 李靖与麦孟才、崔维达等几位将佐商讨完了作战计划,走出了营帐,目光注视着练兵场地,微微点头,经过反复训练,各路调动凑集的兵马,终于能够整合在一起,步调一致,训练如一,形成一个有机整体了。 不过,让他愁容不展的是,粮草每日消耗不小,后方补给还没有上来,这是一个棘手问题。 就在这时,有持戈的侍卫进来禀告,发现一股辎重队前来大营。 “难道是从巴蜀运粮来了。” “朝廷的粮食终于送到,将军不必发愁了。” 麦孟才、崔维达等人,听到辎重队和粮草的消息,都非常兴奋。 李靖将信将疑,因为根据斥候探报,从巴蜀征调的第二波粮草,最快还需要五日后才能抵达,不可能会在今天出现,会不会有诈? 他亲自带着将领和甲士,来到辕门处等候,果然看到一支辎重队伍徐徐赶来,经过了后方的几重关卡盘查,能够顺利来到这里,是敌军假扮的概率应该不大,李靖心中稍安,目光注视前方。 过不半晌,车轱辘声越来越响,辎重队伍抵达大营前。 “护送的首领在何处,前来向李靖将军汇报。”麦孟才提枪出来,带着侍卫上前检查。 “卑职许绍,在归州筹得五万石粮草,特送来为将军解燃眉之急。”一位中年从队伍站出来,此人名为许绍,曾是大隋的地方郡守,因为乱世到来,为求自保,固守西南一城,等待新朝廷安稳后归附,谁知刚上表投靠李唐不久,就被罗昭云夺了长安,横扫北方,所以他带人在李靖南下路过归州一带时候,就带着族人和地方州牧投靠了大华。 归州拿下后,他留作归州刺史,此人在整顿州境方面很有一套,他开仓赈济了跑到此地的流民十余万人,使得州境很快稳定下来,出现难得的缉和。 “原来是老许来了。”李靖微微一笑,没有想到许绍会带人从归州运送一批粮草,如此就把空档期补上,使得全军上下不会因为粮草短缺而影响士气和哗变了。 “参见李将军!”许绍走过来拱手一揖,虽是文官,但今日穿了甲胄,也显得有几分军伍之气。 “许刺史,来得正是时候,为我军带来粮草,讨伐荆门山营,可以提前了。”李靖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了。 第一千一十八章 杀猪菜 长安皇宫。 颐景园,这是宫内的一处御花园,占地三十亩,围山造水,移花接木,景色别致。 如今已入盛夏,关中之地也开始炎热起来,但宫内绿荫成排,湖里的荷叶成片铺开,风以吹拂,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也有一丝清爽。 宫内建筑成群,亭台楼阁之间,云树烟芦,粉墙黛瓦,一草一木、一亭一阁,都经过精心雕饰,景色清丽,还有一种皇家的气派。 今日罗昭云吩咐御膳房,在颐景园内,搭建凉棚,挨着湖边,摆上了几十桌宴席。 一品官秩的左右仆射,同平章事的宰相坐在一桌,包括了高士廉、诸亮、辛公义、屈突通等人。 接下来六部尚书,参知政事坐在一桌。 其后,门下省、内侍省、秘书省的黄门侍郎、內史、少监等坐一桌。 再往后,还有六部的侍郎,九卿官员,大大小小,在京城六品之上的官员全部叫来了,参加朝廷安排的宴席。 不少五六品秩的官员都感到一种殊荣,能够入宫参加陛下亲自招待的盛宴,这绝对是皇恩浩荡了。 “这一次,下官也能有幸品尝皇家的御膳,真是三生有幸了。” “就是,陛下亲自款待,肯定是丰盛的佳肴,一会上菜之后,大伙别光顾着吃,记住菜名,回去跟家里人说一说,描述一番,那也是骄傲的事。” 一些低品的官员,小声议论纷纷,难掩兴奋之色。 他们都在期待着今日皇家盛宴,究竟会上多少道菜,口味如何,记住样貌,然后出去炫耀一番,跟着子孙显摆:为父可是吃过皇家御厨,被陛下亲自款待过的。 这是不少五六品秩官员的心中所想,毕竟平时他们能够跟皇帝坐下来一起同宴,机会还是非常少的。 “陛下驾到——” “恭迎陛下,万岁万万岁!”群臣离座起身,恭迎罗昭云的到来。 “众爱卿,平身吧。”罗昭云和颜悦色,端坐在宴会主位上,看着乌压压有两三百官员跪在那里请安,挥手让大伙起身。 “谢陛下。”官员们坐回位置,目光都焦聚在了皇帝身上,等待开场白。 罗昭云感受到了文武百官殷切目光,微笑道:“诸位爱卿,一定在好奇,今日为何朕会设下宴会,按理说,国库正空虚,南方在交战,黄河渭水决口,千里泽国,百万难民,这些都是朝廷面临的困难局面,不该在这里饮酒盛宴。但朕既然如此安排,肯定有朕的用意。” “首先,在座诸位,不少人跟随朕南征北战,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值得款待。此外,大伙在本职差遣上,尽职尽责,为新立朝廷风餐夜宿,鞠躬尽瘁,稳固了新朝廷的运行,都是对大华有功之人,当劳逸结合嘛。” “而且,今日宴请的菜肴,大伙绝对没有吃过,你们与朕,都是第一次吃,朕就想着,有好东西,当与文武百官一起分享才成。”罗昭云说完这些话后,就看到不少官员都露出好奇目光,满脸的期待和兴奋。 没错,这些官员听到罗昭云的夸赞,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几乎全覆盖了,每个人都感觉脸上贴金,似乎陛下说的就是他一样。 尤其是新菜肴,连陛下都未曾吃,也是第一次品尝,他们这些官员,能够有幸与陛下同时享用,这简直是大殊荣啊! 别说五六品秩的官员,就是那一品大员,高士廉、辛公义、褚亮、温彦博等人,都感到了欣慰和满意。 他们似乎看到了一位仁君的出现,有了新菜肴,自己都没有尝,直接宴请百官,跟在京六品以上官员一起分享,这是多高尚的明君仁主才能做到的事! 前朝节俭、勤政的文帝也做不到了! 炀帝更不用说了,与当今陛下相比,那简直就是昏聩残暴了。 “究竟是什么菜肴,难道是西域国的供奉,番邦的贡品?” “有可能,肯定是番邦的贡品,还是我们难得一见的。” 此时,连二三品秩官员,也都被调动起了好奇心,在不断猜测。 “陛下仁厚圣明,大华必将长治久安。”房玄龄趁机喊出了口号,歌颂起来,其余官员也跟着一起高声呼喊。 罗昭云瞥了房玄龄一眼,暗赞此人倒是头脑灵活,这个时候,还不忘给他做圣明宣贯。 “好了,时辰差不多,开宴吧!” “喏!”宦官总管钟全德点头,然后吩咐开宴,随后,钟鼎声想过,丝竹琴弦声奏起。 紧接着,一行鹅黄素裙、衣带飘飘地宫娥姬女出现,在桌案的中间空地上,翩翩起舞。 这是开宴曲目,吸引文武百官的目光。 须臾,有宫女们端着菜盘,飘然而至,开始上菜了。 铜盆锅,以及地道的杀猪菜,里面放着猪骨、头肉、手撕肉、五花肉、猪血肠、酸菜白肉等,铜锅下面的凹槽处,还放了几块的火炭,热量传递后,锅里开始咕噜咕噜轻轻翻腾。 “卧槽,这是什么?” 官员们彻底傻眼了。 这么劳什子的大杂烩,血肠是什么东东?这白菜怎么变了颜色? 这是什么肉,不像牛肉,也不像羊肉? 而且,陆续上来的菜也很奇特。 溜肥肠、烤猪蹄、炒猪肝、凉拌猪耳...... 的确不常见,甚至许多人,还真没见过,因为一些勋贵子弟、达官贵族等,家里从不吃猪肉,所以看到这些肝肠、猪耳的东东,还真是一脸迷糊。 当酒水也都呈上,被宫女们斟满后,罗昭云举起一杯酒,微笑道:“来,今日君臣同宴,诸位卿家不必客气,尝尝这等人间美味——” “谢......陛下。”官员们惊奇连连,不过,也有一些从寒门出身的人,似乎认出了,这似乎是——猪肉,还有,猪下水! 这些东西,贵族人能吃的习惯吗?皇帝也吃这个? 在一些官员的揣测下,罗昭云饮了酒水,手持银筷,夹起了自己桌上的杀猪菜,先吃了一口血肠,咀嚼了几下,倒是口味不俗,在隋唐时期能够吃上这个,也算罕见了。 第一千一十九章 美食争议 一些官员看着陛下动筷子了,吃下一口,嚼的有滋有味,脸上还带着一丝笑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尤其是不知道是猪肉的勋贵官员,看着血肠、酸菜、铜火锅,里面还有一些配料,咕嘟咕嘟的小火翻腾,香气飘开,都食指大动了。 等陛下品尝了之后,他们才敢动筷子,仿佛流露一副垂涎欲滴的姿态。 “诸位卿家,还等什么,下筷!”罗昭云笑着催促。 “遵旨——”这些官员也都笑嘻嘻地回应,感觉陛下这一刻,仁慈又和善,不像往日在金銮殿上,一丝不苟,不怒自威的。 “来来,诸位同仁,一起动筷了!” “好,本官尝尝这个。” “这个脆骨儿看着很怪,不知什么东西。” 这些官吏彼此打着招呼,客客气气,动筷去夹自己感兴趣的菜肴。 有年长的人,也有年轻的官员,所以分别下筷,第一个选择不同,带好奇心是差不多的。 “恩,不错不错,这个菜口感很好。” “这个肉也挺香的!” 顷刻间,官员们赞不绝口,对吃下的菜肴发出赞叹,随后,他们开始每一种都品尝一下,脸色都带着一股惊喜表情。 “这是番邦进来的肉吗,感觉挺特殊的,可不是牛羊马肉了。”辛公义询问。 不少人摇头,猜不到这肉的来历。 但是,也有人小声嘀咕:“这好像是猪肉,只是,味道不大对,没有了骚腥味儿。” “猪肉,那种黑猪肉?” 当世只有一种黑猪,不少人脑海里都浮现了黑猪的样子,顿时感觉不妙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有些傻眼,黑猪肉能吃吗? 即便能食用,那也是寒门、贱民才吃的吧! 一些关陇勋贵官员,顿时脸色微变,目光看向陛下,看着当今皇帝吃的很带劲儿,若不是这样,他们会以为,这是皇帝故意落他们颜面,在羞辱勋贵了。 但此刻,连陛下也都在吃着这些菜肴,难道陛下并不知情? 如果陛下不清楚,那正是进谏的好机会,一些人有了这种想法,立即就付之行动。 “臣,有事要奏!” “臣也要奏。” 有御史和勋贵侍郎,从桌案上起身,然后走到中间空地,跪下叩拜,声称要进谏奏事。 罗昭云停下筷子,目光扫了桌案情景,已经猜到几分,心下冷笑,问道:“诸卿家在这君臣同宴的时候,不安心吃酒,坏了大伙兴致,有什么急事,必须要在这个时候山奏,平时干什么去了?” 一些臣子听了陛下的责问之言,已经感觉到陛下的不快,但是有性格比较直性的御史,仍然坚持进谏道:“陛下,臣是担心陛下受到了蒙蔽,这些所谓的佳肴,山珍海味,都是假的,是用黑猪肉,猪内脏,蒙混的......” “是啊,陛下,黑猪肉骚味难掩,而且不易饲养,民间百姓尚且不愿意宰割服食,更何况贵族,有人用此物来蒙混陛下,其心可诛!” “请陛下明鉴,彻查此事......” 罗昭云放下了筷子,拍案喝道:“够了。” 跪在地上的几十名官员,以及在酒桌前端坐的人,都多少紧张起来,毕竟君王一怒,不知道有谁要倒霉了。 “朕且问你们,刚才第一口服食,你们可曾察觉不妥,或是觉得腥膻难当?” “这个.....倒是没有。”进谏的一群人纷纷摇头,实话实说。 罗昭云又问道:“你们觉得口感如何,这菜肴,是否从未吃过,并且味道可口?” “这个,口感倒是过得去。”有官员硬着头皮回答。 “何止过得去,简直是一种新的大华美食!”罗昭云一锤定音,先给杀猪菜等,定义为新的美食了,这是从口感和品尝上来评判的。 紧接着,罗昭云目光看向房玄龄、褚遂良、魏征、杜如晦、长孙顺德、萧瑀等人,询问道:“政事堂,三省六部的人,二品以上,觉得这些菜肴口味,当不当的‘美食’之称?” 房玄龄起身,站出来躬身道:“启禀陛下,这八菜一锅,至少有大半,很合臣的胃口,以前从未这样吃过,当得美食二字。” 魏征人品刚正,也起身道:“回陛下,臣也觉得,味道可口,而且做法独特,从前虽然看过黑猪,也吃过黑猪肉,但是与此相比,实在大相径庭,差距很大。这其中,恐怕会有新的做法创新,若是能够普及,当造福社会了。” 长孙顺德是户部躬身说道:“臣同意魏征之言,这一桌菜肴,都口味不俗,臣是从未吃过,觉得这锅菜,吃起来,一点不次于羊肉、牛肉带来的口感了。” 随着这些二品大员不断赞美,跪地的三四品官员,脸色也越来越差,似乎也感觉到,大家对新菜肴认可度很高,并不在乎是否黑猪肉,论起口感,的确不错,与传闻中黑猪肉又臊又脏,说法根本不一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番邦的猪肉? 对,一定是这样,中原黑猪的肉是臊的,这是民间早有的定论,连许多古书记载也是如此,唯猪肉不可食,既然这桌上的猪肉没有腥膻臊味,那肯定是来自西域的其它品种了。 不少人都开始这样想了! 此时,门下同平章事,兼户部尚书的高士廉站出来,躬身一礼,然后说道:“陛下所言甚是,这桌案上的每一种菜,臣都品尝过,味道各不相同,却都很入口,也没有异味,的确称得上美食。臣想多问一句,不知道这铜锅菜,可有名称?即便这肉质真的与黑猪肉有关,但它与传闻不同,根本不见腥臊味道,吃了也无不适,倘若能够普及推广,那么民间百姓都可以吃上这种菜,实在是大华百姓之福啊!” 高士廉的话,引发大多数官员的共鸣,如果能够普及这些菜在民间,百姓也可以吃上,以前不怎么吃的猪肉,一下子变成美味,百姓生活的品质,就能提升。 目前百姓平时吃不上肉,不带荤味儿,许多地方的贫民都是面如菜色,骨瘦如柴,勉强温饱而已,体质很差,需要肉食增补身子。 第一千二十章 饲养新技术 高士廉提前听闻过,陛下正在找人养殖黑猪的事情,不过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都觉得此事不靠谱。 黑猪不能吃,这是古训了,而且他们也曾买回来猪肉,除了煮熟熏制外,无法用生肉来直接配菜煮熟了就吃。 所以今日的所见所谓,所有品尝体验,一下子打破了诸人的观念。 倘若黑猪肉真的如此有口感,一旦推广到了民间,以后普通老百姓养的黑猪,就可以成为可食用的生肉,那么民间百姓吃肉的概率就大大提升,毕竟比起牛羊肉,猪肉还是相对廉价一些的。 历朝历代,牛用来耕作,所以有明文规定,耕牛不可随意屠宰,除非生病、老牛、受伤这些情况,才能够杀了卖肉。 羊群需要放养,而且成长慢,利润不大,也不是家家户户能够饲养的。 养猪倒是容易一些,当然是在太平盛世的时候,因为它需要一些多余的杂粮喂食,倘若到了灾祸之年,人都吃不上饭,养猪也不现实。 这时候,其它官员也都明白了高士廉的意思,目光都聚集在皇帝身上,想听一听陛下的解释,倘若能够普及,的确是大华之福了。 罗昭云严肃的表情这才收敛下来,露出一丝笑容道:“诸位大臣的言论,甚得朕心,这一桌的菜肴,抛开是哪种肉,它可口,能入味,对身体有增补裨益,这就是美食,谁也不能盲顾抹杀和视而不见。至于这铜锅菜,朕给它起名为‘杀猪菜’,所用材质,都是刚宰割不久的黑猪肉,血肠,猪下水,大骨等,混合搭配,使用新腌制的酸菜,搭配而成,为了这一桌菜肴,从去年入岁就开始准备了。” “朕知道,许多官员心中还有疑问,民间传闻,古书记载,黑猪肉不能食,有骚味,口感差,带毒性等等,那是饲养的技术有问题,导致黑猪成长慢,躁动,肉少,身上带骚味等等,但是,如今大华的太常寺廪牺署令张行成,钻研出了新的饲养技术,才使得黑猪体重翻倍,而且去掉了异味,成为能够与牛羊肉一起走进日常饮食中。” “哦,真有此事,那可是大的创新啊!” “也是大的功绩,改善了民生。” 高士廉、辛公义、长孙顺德等人,都惊讶起来,感慨过后,也对这个张行成给出不低的评价。 此刻正在末尾宴桌的张行成,听到陛下这样为他正名,几乎把功劳都安插在他身上,顿时感激涕零,心中激动,他很明白,自己可能一下子就出名了,有了亮相于众大臣面前的机会。 “廪牺署令张行成何在?” 张行成听到陛下召唤,浑身激动,立即起身疾步出去,跪地道:“臣张行成在此,听候陛下圣喻。” “这新的养殖技术,你跟文武百官解释一下,还有黑猪目前的产量,体重,出圈的时间等,是否能够普及,比饲养牛、羊,有哪些优势?” “遵命。”张行成起身,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后,热血沸腾,文武百官达三百多人,目光一时都注视在他身上,万众瞩目的感觉。 “诸位大人都知晓,这是黑猪肉,以往黑公猪长大几个月,性格躁动,而且长期圈养,不但肉结实,口感差,但经过吾等研究,将公猪打小阉割之后,公猪性情变得温顺,而且能吃多睡,比较听话,长膘也快,大约十个月内,体重比以前饲养,可以翻一倍,大伙吃下的猪肉,有公猪肉,也有种猪,已经并无腥膻的骚味,只要民间百姓掌握了这个技术,再按照一定的喂养规律,相信都能饲养出这种大体重的黑猪来,那么民间百姓吃肉,就不是空谈了。”张行成娓娓道来,说的条理清晰,而且言简意赅,并没有长篇大论,引经据典,这种事说白了,就在前期的一个割掉的技术上,以前的古人没有想到而已。 “原来如此!” 官员们听了之后,这才恍然大悟。 不少人甚至把目光投向了外围的宦官,这割掉技术,难道就从宫内传出的? 不过这个道理,与太监的道理,有些相近,倒是不难理解了。 只不过,包括钟德全在内的太监总管,还有不少内务府的太监,闻言后,脸色都有些不自在,对这个张行成有些意见了。 因为这些不完人,心里越来越扭曲,对这种阉割技术,有些排斥和痛恨,现在又拿黑猪做推广,不禁有联想到自己了。 这也是罗昭云没有亲自说出,法子跟自己有关的原因,他可不想事事把功劳都放在自己身上,而且,一个皇帝发明了黑猪阉割技术,传出去,恐怕也不好听,让百姓和官员们,以为他不务正业了。 于是乎,张行成就成为顶包人,推到前面,算是新的饲养黑猪技术的研发人。 罗昭云看着众人,淡淡一笑道:“这下你们都清楚了吧,以前猪肉难吃,是因为饲养技术不对,从此,猪肉不再是低贱肉食,只要做得好,同样是美食,就如同杀猪菜,炒猪肝、凉拌猪耳等等,众卿也都尝试了,朕也吃过了,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吾等明白!” “猪肉推广天下,大华百姓之福!” 官员们全都起身拱手,并高呼称颂。 跪在中间位置的进谏官员,身子一颤,伏拜在地,也都改了口,高呼跟着称颂。 “都起来吧,归座,继续用宴,饭菜还热乎着。” 众官员重新坐入席间,恢复了宴会,得知了肉食来路,好奇心淡去,虽然多少有点不自然,但是口味还真是不错,都在想着,接下来,是否也在府内饲养一些黑猪,以后宰割几头,杀猪菜还真是好菜肴。 罗昭云看着文武官员都适应了,逐渐在接受猪肉,心中笑了起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在宴会后面,他还宣布,要给长安城的流民,安排一次杀猪菜,吃一顿肉,开荤菜,打牙祭,滋补一下体质,也得到了官员们的拥护和支持。 第一千二十一章 引导舆论 宴会过后,罗昭云还让御膳房的厨子,备好了猪瘦肉和肥膘肉,按官爵品秩大小,分到不同斤两的。 经过了此次杀猪菜的现场品尝,使得累世勋贵的官员,对猪肉的理解,也都加深了,偏见减少,虽然心里还稍有些抵触,但是也能够吃得入口。 这又是皇帝御赐之物,谁敢不高高兴兴地接受? 当然,寒门的一些官员,倒是欣然接受,而且还从心底上替百姓、替朝廷,感到高兴。 这些官员来自于民间,许多出身的家门并不高,或者家道衰落了,经历过苦日子,没有荤菜,没有肉食,非常清贫。 如今黑猪肉能够放心食用,而且产量高,关陇安定地区,口粮充足了,家家都能够饲养,到时候,年春养猪,年关宰割,可以过丰盛食用大半年的了。 特别是像高士廉、辛公义等人,心中忧国忧民,装着天下百姓,得知养猪能够推广,以后百姓都能吃上肉,特别高兴,比自己吃上一顿美餐佳肴,还要高兴百倍。 “这次吾等百姓,有福也!” “当天下人人吃上肉,可以每个月吃上几次,那真的是太平盛世了。” “以往盛世,百姓也都不能随便吃肉啊,顶多温饱,不挨饿了!” 这些老臣们都有些感慨,一手提着肉,一边感慨着,彼此议论,感到大华的前景会越来越强盛与繁荣了。 宴会散席后,魏征代表御史台入宫有事奏报。 御书房内,罗昭云坐下后,抿了一口茶,对着魏征道:“今日宴会,你觉得,文武百官可曾真心接受这黑猪肉?” 魏征拱手,坦言道:“臣觉得,百官吃的很尽兴,绝大多数都会接受杀猪菜和黑猪肉,少数勋贵官员,出生门阀大户,有的家族累世公卿,显赫一时,家族观念深重,可能一时半会也无法完全接受,吃是吃了,让他们心悦地接受,放在与牛羊肉同等的地位,怕是还需要时间。” 罗昭云点了点头,觉得魏征分析的有道理,难改变不是口味,而是固有观念。 对于那些勋贵大族,他们百年积累,自视贵族身份,肯定对饮食有所讲究,并非什么东西都选择服用。 不过,罗昭云也不着急,并非让所有人都接受,有些人,爱吃不吃,跟他何干?这黑猪饲养技术,主要是为了推广天下,让民间百姓陆续饲养黑猪,到时候改善民间的生活条件,有了廉价的猪肉,百姓都能吃上肉,改善体魄,增强体质,这才是最重要的。 聊过这件事后,魏征脸色犹豫,拱手道:“陛下,臣入宫面圣,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禀告。” “哦,什么事?” 魏征谨慎道:“最近长安城内,各方的勾栏、青楼之内,有一些流言蜚语传出,说什么灾患不断,与陛下失德有关,十年征战杀敌,煞气过重,当了皇帝,才会有此天灾水患,说是上天为了以水克火,剿灭陛下身上的戾气和火气!” 罗昭云闻言之后,脸色沉了下来,这明显是诽谤之言,拿自然灾害来借题发挥,故意抹黑他的君王形象。 “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罗昭云蹙起眉头,压住了火气,这件事对魏征发脾气是没有用的,而且,能够察觉到,这是幕后有人别有用心在中伤、抹黑他。 “就是最近,这两三日间开始传开,听说武侯府已经拿到了一些嚼舌根的人,经过严刑逼问,有的人是受人指使,或是拿了钱财,在恶意传播、造谣,不过尚未查到幕后主使,臣担心朝堂上有人借此事做文章,所以提前禀告陛下,好心中有数。”魏征感受到陛下脸色变化,但还是坚持地说出来,他身为言官之首,发现问题征兆,当尽职进谏。 如果是隋炀帝杨广听到这种事,估计直接要贬斥魏征,然后下令砍杀一批人了。 但罗昭云来自后世,对这种谣言,有一定的心理承受力,说白了,就是舆论导向,有人要掀起舆论战了。 朝廷需要一个口舌,控制民众的思想,引导读书人,接受朝廷的思想、观念、奋斗目标,把控好宣传,是非常重要的。 好在他早就在思考这方面的事情,提前有所筹备,正好在此事上,派上用场。 “无妨,谣言止于智者,朝廷只要有途径,说明情况,定期能够发出新闻报刊,介绍一些国家大事,把真善美、朝廷功绩的一面说出来,只讲我大华做得好的方面,介绍番邦和敌方不好的地方,形成一种对比和反差,这样士子阶层,还有百姓们,都能够安于现状,拥护朝廷的治理了。”罗昭云淡淡一笑,看来升级版的《大华时代周刊》,需要发行了。 以前朝廷发出的檄文和政令较多,贴在坊门、城门、东西贸市人较多的地方,来公布一些政策和通知,如今要更加系统化,完善化,推出朝廷的周刊,类似新闻的联报一样,撰写有利于大华的言论,从农业丰收、朝廷新政、太学招生、工科格物、番邦风情、赈灾情况等,有所介绍,这样能够引导民众跟随报刊的思想来走。 “陛下,是否要派御史言官,对朝廷百官申明此事,不得私下乱议,也要管好自己的族人,目前有的官吏被发现,留恋烟花之地,宴饮之风开始流行,一些勋贵子弟,倒是口无遮拦,喜欢在勾栏中跟着胡言乱语。” 罗昭云虽然不大赞同言论过度管控,但是,在当今这个时代,还是需要一定把控的。因为隋唐时期,百姓接触的信息太少,很容易被蒙蔽,一些官员既然拿着朝廷俸禄,一边背地里言损朝纲和君王,的确有些过分,微微点头道:“在朝廷举措尚未公布前,你可以让言官点一点官员,注意延续,并且回去拟定官员的言行准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作风问题,也是要管一管的。” “臣知晓了。”魏征拱手一礼,接下了这个差遣。 第一千二十二章 水战 荆门山外的大华军营。 李靖派人盘点了粮草,已经足够半个月的开销,心中底气变足,决定要提前开战了。 许绍此次从归州过来,带了数万石的粮草,其子许智仁及女婿张玄靖跟同,也想辅助大军,进行攻打荆门山梁军大营。 这两日间,黔州刺史田世康出辰州道,黄州总管周法明出夏口道,赶来汇合。 几支队伍加在一起,足有八万众,声势浩荡。 整军数日后,李靖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步兵对荆门山大营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主要是把萧梁军困在山城内,然后开展他的用兵谋计。 与此同时,侯君集在清江口一带发起了进攻,从长江北岸登船,利用战舰,攻打南岸的河滩。 两军在清江口的江面,发生了大规模的水战。 上百只战舰,在清江口宽阔水面,列阵作战,声势浩大。 这里有梁国的水军,是梁国大将文士弘一手操练,大小船舰足有上百艘,如今触动了三分之一,率先迎敌。 侯君集指挥着己方的水师战舰,同样向前进攻。 这个时代没有火炮,还不想后世战舰那样对轰,只能依靠船体的坚实,来撞击对方的战舰,利用弓箭、绑有火把的箭矢来对射,或者一用绳索、长板,靠近时候搭在对方船身,登陆上去杀敌。 原本梁国的水师训练有素,信心满满,可是一旦接近大华的战舰时候,却被对方投射过来的黑火药砸中。 随后轰轰轰的一阵爆炸,有船体被炸坏,直接就走水了。 还有的船杆、船帆被炸到,直接折断,影响了船舰的运行,顿时偏离航道,从侧面撞击了附近己方的船只。 还有的战舰,在爆破中,燃起大火,熊熊火光燃烧起来,船上的士兵纷纷挑落到江水里,被湍急的水流冲走。 梁军水师的将佐名叫陈普环,是文士弘的左膀右臂,擅长水战,但是面对此事的战况,也感到了有心无力。 这等黑火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应对之法,手足无措,看着战舰损失惨重,只能下令撤军。 “全线近攻,逼近水师营寨!” 清江口江面开阔,比正常长江水面宽了三倍,跟像是一个活水的大湖泊一样。 江水滔滔,浑厚凝重,但这时候的江面似乎都被塞得满满。 此刻,梁军水师后退,大华战舰冲前,逼近水寨军营。 只有拿下这里的萧梁水师,派骑兵登岸,然后直捣荆门山大营后方,利用机动性,破坏他们的后方粮道、补给线等,才能彻底孤立山营内的梁军,不出一个月,他们也得饿死在里面。 即便各地梁军前来救援,以侯君集所带的草原俘虏,组成的几队骑兵,野战交锋,绝对是梁军步卒的噩梦。 众所周知,南方养马少,多舟船,所以萧梁国骑兵数量很少,大部分都是步兵居多。 水师则是优势,奈何清江口的水师,面对了大华军队的黑火药先进武器,哪怕奋力死战,也不占优势。 “咚咚咚!” 战鼓擂动,旌旗飘展,船舰浩浩荡荡,并驾齐驱,靠近了梁军的水师营寨。 “反击,阻挡大华军队。” 营寨内,也有将佐在呐喊,组织士卒反抗,又一批批船舰驶出来,冲向大华的船艘,想要依靠速度和冲击力,阻断大华的水师。 “轰轰轰!” 投石机不断透出黑火药的炮弹,弩机也射出绑有黑火药的箭矢,对梁军战舰造成沉重创击。 不过,那些残破的船只带着熊熊烈火,朝着大华的船舰冲来,抱着一起陪葬的想法。 侯君集看到这一幕,也对部分梁军的忠烈之士,感到一丝敬佩,但却不会手软,继续下令,让战舰继续攻击,同时加大对远处战舰的射击。 同时也要防范一些小船的靠近,大船对战之间,还有一些舟筏划水过来,上面载着一二十人,用盾牌护身,阻挡箭矢,靠近之后,或是游下水底,对大华战舰进行破坏,要么就是爬上船身,想要夺船,或是破坏那些投石机和黑火药投放。 “杀啊!” 整个江面上,杀声震天,浓烟冒起,不少船体在燃烧,船板和楼阁上都有人在厮杀。 有的用弩机、弓箭,有的用陌刀和长矛,交锋在一起,鲜血喷溅,非常惨烈。 大战了几个时辰,到了下午,梁军的水师全面崩溃,就是因为输在了大华的黑火药上,这种东西,对付木船还是有着很大的相克作用,梁军第一次遇到,难免不适应,许多大的战舰,都被炸坏了,光靠小船,很容易被大华的战舰撞开,直接翻船人没。 “冲啊!” 战舰靠近河滩,竹筏抛下,将士们纷纷跳在竹筏,游过浅水区,逼近河滩地。 河滩上的守军,不断放箭袭击,利用地形优势,做最后一搏,要阻断大华军队的靠岸。 但是,大华的军队一波接着一波,就如同潮水拍击上来。 侯君集站在战舰夹板上,看着将士们的冲锋,脸色肃穆,看着江水在不断染红,浮尸越来越多,并不为所动。 胜利就在眼前,完成了这一击,等于彻底掌控清江口,切断了荆门山大营梁军的后撤之路,同样阻截了江陵的援军,然后派出骑兵,在这个范围内攻城拔寨,捣毁荆门山梁军的粮道,围城打援,那么荆门险峻要塞,也难以撑下去了。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义愤填膺 长安淳和坊,前些日子聚集了不少难民,给这个冷清的里坊内增加了不少人气。 原本是一个空旷的里坊,设施没有修建齐全,许多房舍都是建了一半,然后搁浅了,原来房子的主人,因为担心战乱就跑了,后来在逃亡中流离失所,或是客死他乡,也就没有回来。 长安城百废待兴,一百零八坊都没有住满,所以许多达官贵人根本瞧不上这里城边的里坊,过于边缘化,所以此处的房宅地契等,竟然没有被购空,以至于流民入长安之后,聚在这里成为落脚地。 今日京兆尹派了功曹、主薄,带来不少粮食,还有猪肉,按照陛下吩咐,在这里给难民们开锅,吃上一次杀猪菜。 足有数千的难民,围聚在一起,看着猪肉下锅,菜香扑鼻,脸上都带着希冀和渴望。 听说是陛下亲自下诏,用新饲养的黑猪肉,款单难民,都有一些感动,口中歌颂着陛下的仁义美德。 罗昭云今日再次微服出巡,因为听到奏报,难民将在今天吃上杀猪菜,他也想着出来看一看,难民在淳和坊内的生活状态,京兆尹对灾民的救治和安抚,是否做到位了。 刚到淳和坊附近时,就听到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前面的别挡路,快点滚开!” “都给老子让路!” 两匹骑马的人率先冲到,坐骑上的两个人挥舞着鞭子,看穿着倒像是哪个侯府内的家将打扮,驱赶着坊门进出的人群让路,比巡街的卫队还霸道。 随后,两辆镶嵌金缕边的马车经过,前后簇拥了六七位带着兵器的家丁,声威浩大,雄赳赳地走过。 门口进出的百姓和摆地摊的小商贩,脸色一变,匆忙躲闪,生怕被殃及,有人躲闪不及被抽了鞭子,不敢声张反抗,知道能在长安城内坐上这等豪华车辆者,大都是朝廷大官勋贵,老百姓得罪不起。 罗昭云这次微服出访,并没有坐轿,只是骑马到了附近,把马匹让侍卫统一看管,他们徒步走到淳和坊门这里,此时也立在人群中,看到如此横冲直撞的家丁恶怒,心中冷哼,目光透着一股寒气,询问身边的百姓问道:“谁可知这车内是什么人,好大的威风啊!” “唉,这是朝廷刑部司门员外郎裴大同的二公子,裴劲光,那司门掌诸门及关津赋籍,权力很大,这不是流民入长安之后,没有了户籍,能否带在长安,刑部的司衙也能说上话,这个二公子就仗着父亲是个员外郎,到这里横行,前几日刚强买走了几个卖身葬父的家奴,今天过来,恐怕又不打好主意儿,别说里面的难民惹不起,就是咱们这些寻常老百姓,长安城国人,也得罪他不得啊!” “刑部司门员外郎,一个六品官,他的公子就能如此嚣张?”罗昭云轻哼,就这样不大不小的官,在京城内都如此放肆,其它大官又如何无法无天呢? 身旁那位回话的中年人,闻言后紧张道:“慎言啊,小心被听到,虽然那员外郎是六品官,但毕竟姓裴啊,裴家在前朝就是勋贵,在北周也是门阀大族,据说裴蕴、裴矩两位大人都回长安了,用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能重回朝廷中枢,到时候裴阀依旧能兴盛起来,现在裴家的嫡系旁支都很有底气,开始牛横了起来。” 罗昭云也知道裴矩、裴蕴都已经回京了,不过他暂时没有召见,因为着是前朝老臣,而且都是大门阀出身,属于他们的时代依旧过去了,如今的新朝廷,他开始重用寒门士子以及年轻官吏,就是要摆脱前朝老臣的影响,固化朝廷。 所以,没打算继续再重要这些前朝老臣,再说,他们在隋末,争夺天下之中,并没有辅助自己,没有从龙之功,说到底,并不算自己的心腹和嫡系,没有站在过他这一边,所以,不可能再重用了。 但这种闲置也不是办法,许多官员可能还在暗中拜访、走动,朝廷需要释放信号,就是打算赐一些虚名,领一点俸禄,在家养老就行了,没有追究以前各为其主的对抗之罪,已经算是开恩了。 罗昭云离开人群,对着身边一名侍卫低声道:“去,把刑部尚书叫来,让他看一看,他属下的人的家眷,在干什么。” “喏!”一名侍卫离开,去找刑部尚书辛公义了。 “走,咱们进去再看看。”罗昭云带着几名大内侍卫,与黄门侍郎,一起进入淳和坊内。 原本带着兴致而来,但此时罗昭云的心情有些低沉,他忽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敏锐地捕捉到,新朝廷官员之中,滋生一种腐败、嚣张、无视法律的迹象,前朝的毒瘤盘根错杂,绝非短时间能够改变。 或者说,即便拔掉了门阀残存势力,那么新起来的官吏,同样会渐渐滋生腐败与弄权,每个时代都有,整个封建社会土壤,无可避免。 几人走入坊内,经过了残破的街道,看到前方聚集不少人群,杀猪菜还没有吃上,倒像是在围观什么事。 从人群内还传出喧闹喊打的声音,以及女子的哭叫声,周围聚集了不少旁观者。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带我走,阿哥。”有少女的哭声,听起来很是凄凉。 罗昭云眉头皱起,快步走了过去,发现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与几个身穿小厮服饰的家丁交手,但明显不敌,而哭叫着的女子,却被两名家奴抓着少女头发,制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挣扎,要带走上车。 他看到这一幕,眉峰一皱,询问旁边的难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子,衣衫褴褛道:“强抢民女呗,那个是田老汉家的闺女,田老汉几日前染了风寒病,无钱治病,这个贵族公子上次过来,早就看中了他家的闺女,上次装作好心给钱抓药,但这几日一过,就过来抢人来了,可怜田老汉病重,进气儿少,出气儿多,闺女要被强抢,田家大郎也被人殴打,哎,连京城都没有王法,让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怎么活啊!”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纨绔枉法 罗昭云闻言之后,脸色阴沉下来,对于这种嚣张跋扈的官宦子弟,非常的憎恶,如果说以前的痛恨,是出于正义,如今,他还夹杂着更多愤怒,因为这是他的江山了,等若有一些蛀虫,在蚕食他的基业。 这时候,罗昭云已经看不过眼了,眉峰紧皱,目光犹如利剑,带着一股寒光。 “来人,动手!”他低声喝了一句。 “遵命!” 站出来两个大内侍卫,一个名为张藤,一个叫虞春,都是练出了暗劲的武者,刚才在一旁听得都有动怒了,京城内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了,真是胆大妄为,听了陛下吩咐,毫不犹豫冲出来。 “呼呼呼!” 拳头生风,身影穿梭,两个大内侍卫出击,功夫非常了得,朝着裴府家丁们就是一吨狠揍! “咔嚓!咔嚓!” 有家丁恶奴的手臂、腿骨被踢断,须臾之间,七八个家丁就被打趴在地了。 周围的流民观众,都拍手叫好,大大出了一口恶气。 这些难民来自华阴县不同的村坊,彼此也不是很熟悉,虽然在这里结识了,算是患难相处,但是,裴家在京城权势很大,又占着还债的理儿,所以附近的流民也不敢出手帮助,此时见到有豪侠出手,痛打了恶丁,都非常解恨,有的甚至偷偷地踹上几脚。 有一位家丁头目鼻青脸肿,一边哀嚎,一边怒斥道:“放肆了,你们知道我等是哪个府上的吗?刑部员外郎裴大人府上,也是大名鼎鼎的裴阀族支,你们惹祸了,等着武侯和捕快来抓你们吧!” “看你还要找打吧!”张藤冷哼,不为所动。 另一个侍卫直接救下了田家少女,小妮子哭着跑过去,搀扶着被揍伤的长兄,梨花带雨,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 裴劲光从后面走出来,冷冷看着张藤和虞青,有些不屑地道:“你们仗着会点功夫,就在这冒充英雄好汉吗,告诉你们,这里是长安,不管你们从哪里来了,是龙得给我盘着,小爷我才是这里的霸主,也不问问城西这附近十二坊,谁敢动我的人?” 他老子是刑部的员外郎,本来刑部就是收管刑事案件的地方,各种死囚犯秋后问斩,大案件都由刑部来最后裁决。 朝廷许多大案要案,牵扯到了牢狱等,也都能与刑部扯上关系。 所以刑部的官员和家眷,有了冲突和官司,自然有恃无恐,比户部、礼部当差遣勾当的,似乎更有底气一些。 “一个刑部司门员外郎的犬子,就敢在这里胡作非为,目无国法了吗?”罗昭云站出来,身边跟着几个侍卫和黄门侍郎,目光盯着裴家二公子,都脸色不善。 裴劲光此时看到这几日穿衣高贵,绫罗绸缎的材质,每个人的气质都非寻常百姓可比,也有些吃不住脚根来路,打算说几句场面硬话,然后先撤走再说,打听一下这些人来路,以后再做计较。 但这时正巧有一个小队的里坊差役走过来,这时坊丁,负责里坊内的治安。 每个里坊都设置了坊丁差役,如同后世的派出所片警一般,以前淳和坊人丁少,油水少,所以坊正不受重视,差役也不多,如今忽然增加了数千流民,需要及时维护治安,尤其是京兆尹下令,不能出现暴乱问题,于是增加了差役人手。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七八个差役,腰间挎着陌刀,身穿坊丁衣甲,气势汹汹赶来。 裴劲光看着差役头目是他见过两次面的石三,还曾给过一些铜币银两贿赂过,于是有恃无恐道:“石捕快,你来的正好,有人在这里对我家仆人下狠手,伤了我的人,请过来主持公道。” 罗昭云看着他恶人先告状,冷冷一笑,今天倒要看看,这些里坊差役都是如何办案的。 石三走进后,认出了裴劲光,这是刑部员外郎的公子,最近在城西几个里坊出入,颇有小霸王的势头,一般人还真惹不起。 他目光又打量了一下罗昭云等人,见他们的穿衣服饰都面料不俗,气质也像是达官贵人,因此,也不敢贸然上前拿人。 “你们是什么人,报出名讳和身份。” “路过的行商。” “哦,商贾?”石三听到对方没有什么权贵背景,只是商人,顿时心中放下顾虑,嘴角扬起,顿时双眼带着几分不屑,哼道:“你们无故伤人,滋事扰民,跟我们回衙门一下。” 罗昭云哼道:“什么叫无故伤人?这裴劲光强抢民女,又唆使仆人殴打平民,我等只是见义勇为,而且听闻他不顾朝廷新政,强买奴隶,犯了买卖人口罪,你们身为坊正差役,并不过问,反而搬弄是非,包庇纵容,简直白当了这个差遣!” 石三听后,脸色也有些难堪,带着几分狠厉之色。 裴劲光在旁添油加醋道:“你敢说小爷犯罪,告诉你,小爷的老子,就是管刑部的,天下的刑法,也是小爷说的算,小爷说有罪就有罪,小爷说没罪,那就没罪,让你进天牢,也是一句话的事,信不信让你们去替了死囚,也就白白死掉。” 罗昭云闻言,脸色越来越沉,这个裴劲光倒是做纨绔少年习惯了,目无王法,仗着父亲做个掌刑部案牍的实权官吏,就在这里凌驾国法之上,还能让他们替代死囚,真是挑战律法底线了。 这时候,黄门侍郎萧瑀倒是机灵,站出来嗤之以鼻道:“吹牛吧,虽然你是员外郎之子,但替代死囚犯,非同小可,是你能替换得了的吗?” “那有什么,又不是没干过,昨天那几个......”裴劲光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点失言了,咳嗽一下,转移话题道:“少玛德废话,石捕快,一群肥羊商贾,都领回去吧,严刑拷打一番,本公子会让刑部出文,给他们加罪......” “谁让刑部出文,老朽怎么不知道?”这时候,辛公义的声音在外围传出来。 “那个老东西搭言?”裴劲光喝骂一声,完全不知道,已经快大祸临头了。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恶少被治 “是我!”刑部尚书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刑部侍郎于志宁,都官郎中裴行俭,已经几个刑部的捕快。 得知陛下的侍卫传唤,让他们直接来到淳和坊,一路策马或坐车赶来,分刻不敢耽搁。 裴劲光这时候,看到辛公义等人身穿官员服侍走过来,目瞪口呆,嚣张的态度这才转变下来。 他虽然目中无人,嚣张跋扈,但是也分对谁。 如果是贫民百姓,无身份的行商的话,这种纨绔子弟会肆无忌惮,一见到身穿官吏服侍,而且品秩不低者,顿时有所收敛,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老子不过是六品官,在京城内,六品以上的官员太多了。 裴劲光无非靠着其父是刑部的官吏,有一定实权,加上扯起裴阀的大旗,狐假虎威而已。 此外裴家在长安城算是有一定根基,认识的达官贵族比较多,人脉厚实,所以,他在这一片瞎混,反而成了类似地头蛇的纨绔公子。 “阁下是谁?” “凭你也配知晓!”刑部尚书站在这,目光狠狠扫过裴劲光之后,再向人群里望去,看到了陛下和黄门侍郎站在那里,就要过去行礼,但是,罗昭云轻轻摇头,暂时不让他相认。 他今日微服私访,不想扩大声势,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一旦有刺客杀手混过来,终究是麻烦事。 辛公义微微点头,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转过头对着裴劲光道:“刚才你说,能让刑部出文,给这些人加罪,那刑部是什么地方,掌管大华律法所在,岂是你一个黄口小儿,能够指使得动的衙门,信口雌黄!” 裴劲光听老者这样训斥,脸色也有点挂不住了,抱拳道:“家父是刑部四司之一,司门的员外郎裴大同,与刑部尚书关系莫逆,故友遍布京城,阁下不看僧面看佛面,就莫与晚辈一般见识了。” “裴大同,跟我很熟吗?”辛公义冷笑一声,还以为这厮是谁,原来是自己管理的刑部司门一个员外郎的衙内,在这里横行,连陛下都惊动了,实在混账! 裴劲光想不到对方还在调侃,不把他和家父放在眼里,也有些怒意道:“阁下是执意要与本公子为难了,在下背后,可是有着裴族,前朝八国柱之一的裴阀!” 裴行俭走上来,哼道:“就凭你一个旁支,也配代表裴阀?” 这裴行俭是裴仁基的二子,他的长兄裴行俨,有万夫不当之勇,纵横沙场,与其父裴仁基刚打破突厥归来,他则酷爱文史,研究经学,所以,从事的文职,也被陛下重用。 如果按照裴阀的嫡系与旁支,他裴仁基这一脉,算是靠近嫡系的一支,与裴蕴、裴矩等,虽然不同脉,但是,也都是裴阀几大支柱家族之一。 任何一个门阀,都不是靠一个家族撑着,宗族庞大,甚至与各地的同姓氏族也有交往,加深关系。 裴劲光被一番奚落,也动怒了,大叫起来:“好啊,都不给面子是吧,那本公子也不敬你们,爱咋地就咋地,今日我有田家借款的字据,欠账换钱,天经地义,我的仆人被打,告到哪里,也是本公子占理,还怕人告不成。” 这时候,黄门侍郎萧瑀走上来,轻哼道:“刚才是谁强抢民女,又是谁说,可以替换死囚,随意给人定罪来着,你不会忘记了吧。根据田家人交待,你只是拿出几两银子给人家抓药治病,几日后却放了数倍的高利贷,逼迫人家卖女给你,胁迫不成,就用家奴抢掠,殴打田家大郎,这一切,周围的人都看到了,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对,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他强迫人家,当初可没说是高利贷,现在拿着借贷字据,强行让田家大郎按了手印,随后就要抢人,太过分了。” “就是啊,强抢民女,仗势欺人!” “刑部员外郎就了不起啊,即便刑部官官相护,我们可以去大理寺,御史台告你!” 辛公义、于志宁、裴行俭等人闻言,顿时气的够呛,这个纨绔子弟在这里胡作非为,还扯上了刑部,给刑部抹了黑,被陛下撞个正着,好像刑部的官员人人都这样,家眷皆恶劣一般。 “臭小子!”裴行俭大怒,上前一个巴掌扇去,打在裴劲光的脸上,大嘴巴子打下去,后者的脸庞直接肿起来,一颗牙齿都被打的脱落了。 “哎呦,你敢打人,知道本公子身份还敢动手,你活得不耐烦了。” “告诉你,我也姓裴,论裴家嫡庶远近,比你只强不弱;论官职,我是刑部郎中,比你老子员外郎大一个品秩,小子,这一巴掌是替田家人的,揍一下都是轻的,接下来,等着回刑部大牢交代罪行吧。” “你也姓裴?还是刑部郎中?”裴劲光捂着嘴巴,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些人。 辛公义上前两步,呸了一口道:“老夫是刑部尚书辛公义,你的话,我全都听到了,竟然在这里给刑部抹黑,胡作非为,鱼肉百姓,罔顾国法,当严惩不贷,来人,把这些人都带走。” 裴劲光直接傻眼了,万没想到眼前的老者,竟然是刑部尚书辛公义,他平时纨绔惯了,根本没有跟随父亲赴宴拜访过对方,所以,没有见过他本人。 “辛大人,不要啊!” “想必你身上的官司和劣迹也不少,带回去审问,尤其是替代死囚是怎么回事!于侍郎,你带人去把裴大同带去刑部,暂时隔离起来,也要进行调查。”辛公义下令了,除了要做给陛下和百姓看外,最主要是他这个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在他刑部出现这种事,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好啊!”周围的百姓全部拍手叫好,激动起来,恶少被收拾了,还牵扯出裴家的贪墨与恶行,都感到解气,对刑部的怨言,一下子也降低了不少。 田家兄妹上前,也给辛公义叩拜,感谢他秉公处理,为二人伸冤。 “放心吧,本朝不同于前朝,国法严明,言而有信,任何事都会秉公处理,绝不会让百姓受苦蒙冤,受到恶势力的欺压,今日陛下派来御厨,给这里的流民百姓,做一顿风声的杀猪菜,都放心享用,体会陛下爱民之心。”辛公义最后做了小结,不忘盛赞一番朝廷公正和陛下爱民,给刑部再拉一些好印象,可谓用心良苦了。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严惩不贷 罗昭云回宫了,临行前,吩咐刑部尚书辛公义,彻查刑部官员徇私枉法之事,而且,到宫内又发出圣喻,责令大理寺、御史台协办,定要将牵扯进此次案件中的贪官污吏绳之以法,尤其是将刑部毒瘤清除掉。 事关了刑部的颜面和底线,辛公义、裴行俭等人都高度重视,连夜提审,裴劲光、裴大同等人都被隔离审问,一些徇私枉法、贪墨受贿的事,都逐渐被抖出来。 原来这裴大同,传统窦家、独孤家的几个人,大同刑部内部的个别官员,还有牢房的狱头,对死囚犯进行了掉包,将私下抓回来乞丐、流浪汉等,冒充死囚,顶替执行,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六七例,获得不少银两。 辛公义听闻之后,气得暴跳如雷,这等事发生在刑部,他脸上无光,跟着丢人啊。 “严惩不贷,必须严惩,草菅人命,无视国法,必须问斩!” “吾等支持尚书提议,严惩这些贪官。” 次日,辛公义也不耽搁,直接入宫请罪,如实禀告了案情进展。 罗昭云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听到辛公义的汇报之后,同样有怒气,但是,也冷静下来,也明白这些事情不可避免,在后世都存在,何况是封建王朝的古代,信息不发达,监管不得力,徇私舞弊的案件实在太多。 有权力的地方,就有党派,有官途的地方,就有黑暗,没有旧贵族势力,自然会诞生新的贵族势力,争权夺利。 尤其是一些外戚勋贵,豪门大族等,他们官位不大,但是仰仗靠山,为非作歹,小鬼难缠,一般司衙,大多刚成立,对于律法把握度,还没有熟悉运转,所以空隙比较多。 推行法治,以法治国,注意教化和规范引导,都是非常重要的。 罗昭云说道:“这次案件,但凡牵扯到的官员,一律严惩,并且要求证据确凿,给文武百官一个警惕,立国之初,百废待兴,不思进取锐进,却在这里为了蝇营小利,藐视国法,实在罪不可恕,这些人按照律法,该怎么处置就这么处置,另外,这些贪官污吏的财产一律充公,收入国库,做一点难得的贡献!” “臣明白了。” 罗昭云沉吟片刻,开口道:“这一次,虽然事情出在刑部,你作为尚书,也有连带责任,没有及时察觉,有所警戒,职务不变,但降品秩一阶,罚半年俸禄,可有意见?” 辛公义汗颜道:“臣没有意见,管理刑部不力,几条人命被替死,愧对国法,当罚!” 罗昭云看了老臣一眼,微微点头:“嗯,不过也不要太自责了,任何时候,都有这种贪墨枉法官吏,以后要想办法在部门建立多审机制,权力要分摊,决不能每个人光处置自己的事,不公开,不透明,那就容易出问题了。” “是,臣回去做好防范措施。”辛公义认真谨慎答道。 “退安吧。”罗昭云一挥手,这件事暂时不多讨论了,让刑部尚书出了宫。 又批阅了一会奏折,罗昭云起身,感到有一些烦躁。 成堆的奏折,最后需要皇帝点头批准,牵扯到了律法、赋税、徭役、用兵、土地变革、贸易经济、交通、建筑工程、水利、官制、医疗等等各个领域,一个人精力有限,不可能做到全能,要皇帝最后来评定,还真是难为人。 难怪古代四百多个皇帝,就没有几个明君,除了一些开国皇帝,雄才伟略,或者寥寥几个中兴王朝的英主外,九成的皇帝都不靠谱,甚至一半都碌碌无为,还有一些荒唐的皇帝,十年不上朝,什么事不管,只在宫内吃喝玩乐也是有的。 如何分权,如何把系统设置完善,让各部门把工作都处理好,再有审议的机构,监督机构,事后评估机构,皇帝只是最后一票否决权或是同意权,就可以了,减轻一些工作量,这样对后面的皇帝才有良性引导。 否则,换了其它继承人,看到成堆的奏折,知难而退,从此自暴自弃不理朝政了,反而是个错误的示范。 “在皇宫待久了,太过安逸,的确没有在外面带兵征战过瘾啊!”罗昭云有些怀念当初征战沙场的畅快淋漓,现在困在宫内,每日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绞尽脑汁,推动朝廷改革,提升各方面生产力,很消耗精力,幸亏他习炼武功,体魄很强,还不担心久累成疾。 走到后宫院落,发现几个妃子正在皇后的寝宫内打麻将。 每个妃子都是盛装在身,长裙锦绣,气质与容貌都是万里挑一,但此时的行为....... “二饼!” “不要!”长孙皇后摇头,随手摸了一张牌,然后打出去一张,声音如莺清脆:“八条!” “杠!” “又杠了,芷箐姐姐,你都快胡了吧。”萧依依有些羡慕和紧张。 “还差一点点,嘿嘿,这次要是胡了,输了的,能捞回来一半了。”连薛芷箐这个大才女,最近也融入进来,跟其它妃子们,聚在一起玩一会麻将。 当然,押注的金额并不多,妃子们聚在一起也不是靠赢钱来满足资金需求,都是喜欢这种打发时间又能交流的游戏,几个人很好的说说笑笑,促进关系,免得像以前,凑在一起要硬找话题。 另一边,高雨霏在和宁沐荷在下象棋,也是新东西,被罗昭云曾提出并制造,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了。 象棋一般被认为成型于北宋,定型于南宋,发展于明朝,其实在宋之前,也有一些棋类与象棋下法类似,但是棋子数量和步骤、吃法不同,是一个演变、完善的过程,如今只是被罗昭云提前定型下来。 罗昭云走进来,看着皇后和嫔妃们,相处融洽,其乐融融的样子,心中因公务案牍积压而烦躁心情,变得淡化许多。 自己魂越到这个与大隋相似的世界,经过一番努力和挣扎,最后拥有江山美人,这就是一种收获,如今坐在皇帝位上,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前,否则,一旦被别人夺了权或是架空,不但自己性命难保,连自己的家眷和后代,都有灭族危险。 想到此处,罗昭云的目光更坚定几分,变革制度,治理朝政,统一天下,都要继续推进了,不能有懈怠之心。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朝议(上) 这一日,又轮到了三日朝议的日期,文武百官聚集金銮大殿上,汇报本部门重要工作进度和突发的一些事件。 “今日可有重要事情要奏?这样,还是从政事堂开始。”罗昭云按照惯例,先让政事堂先做汇报,毕竟这个部门算是政令的制定部门,还有国家大事的协商部门,比较有权威性。 此时,褚遂良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赈灾钦差马周,已抵达华阴县数日,收押了华阴县令裴昌,连夜审问,那裴昌以及认罪,承认了自己收取贿赂、贪墨河工的事情,此中还牵扯到两位功曹,大小官吏七人。冯翊郡守柳铨因包庇罪,也被隔离查办,通过查郡衙旧账、库存,以及柳铨的家里财产,也发现了巨大的财务和房产等,经审讯,柳铨平时也有贪污行为,收取贿赂,渎职泻职,依法办理。” 罗昭云点头道:“甚好,地方的贪官污吏,就应该出重拳,严格查办,还地方一个清明,能够多为百姓着想,让受灾百姓能够按尽快安顿下来。” 褚遂良回答道:“从马周派人递回的公文上看,各项赈灾整顿已经在开展了,目前受灾群众超过十万人,三县十六乡,不同程度受灾,但是最严重还是华阴县,马周已经带人在那里驻扎,指挥救灾工作,转移大批乡民,安顿吃住等等,局势已经得到控制。” 文武官员们闻言之后,都点点头,函谷关口、秦洛渭水之地,是关中的东大门,如果那里受灾严重,百姓趁乱闹事,对京师的稳定是有不小的冲击的。 现在看来,这马周还是有真才实学,属于那种实干派,到了那种受灾之地,能够迅速投入工作,短短数日,整治官吏,赈济灾民,转移乡众,都进行的有条有理。 罗昭云露出一丝笑容,开口道:“朕甚欣慰,内史省拟旨,对马周进行一番勉励,让他继续放手去干,朝廷会支持他到底,另外,户部、都水监、工部,要多配合,赈灾钦差提到的一些要求,如粮食、河工等,都要满足。” “臣等明白!”内史省、户部、都水监、工部长官,都拱手领了旨意。 “对了,长孙无忌等人,前往河内郡,可有回复!” “启奏陛下,尚无消息,不过按照行程距离来看,应该刚到一两日,正在开展救灾工作了,相信再过些日子,就能受到回报了。” “好,密切关注吧。” 河内郡是黄河之灾,沿途的黄河莽莽,奔流千里,在中游地段,地势缓和,多是平原地,因此河坝一旦出现豁口,很容易酿成水患,波及数百里,受灾会更严重。 黄河以北以前是窦建德的盘踞范围,那里刚平定不久,一些残余势力逃散四野,尚未完全剿清,平时不成气候,可一旦利用黄河水患,灾民遍地,再出来揭竿闹事,终究是麻烦事。 “传一道圣旨给洛阳驻军,可以从灾区招募一些壮丁充军,解决温饱问题,免得节外生枝。”罗昭云不放心,又给出了一道旨意。 接下来,政事堂禀告的几件与民计相关的政事,比如长安坊市的自由贸易新条例要颁布了,如何收税,如何减赋等,对于许多国办企业的新产品,也要逐渐投入市场了,将要惠及民生。 等政事堂奏报完后,刑部尚书辛公义站出来,拱手道:“陛下,臣已将刑部裴大同 案调查完毕,请陛下裁决。” 其实罗昭云已经提前看过辛公义和大理寺拟定的裁决书,具体审批过程,也有白纸黑字被记录下来,形成了总卷文案,他翻阅过了。 以裴大同为切入点,一共牵扯出刑部替换死囚的几桩大案,都跟贪官污吏有关,有刑部的人,也有其他六部九卿的人,参与其中,形成了一个利益小圈子,渎职泄职,收取银子,用其它人替换死囚犯。 罗昭云脸色沉下来,一脸肃穆,说道:“这些蝗虫官吏,徇私枉法,对朝廷三令五申的律法,无动于衷,朕强调多少次了,既然做了官,朝廷自然会给足俸禄和待遇,不会让朝廷的官员,清贫度日!” “本朝的经济,会逐步多元化,不会完全依靠封赐土地来搞爵田,最后勋贵兼并土地过多,朝廷根基就没了,但是,朝廷定会给官员一定的薪资待遇,俸禄和物资,生活有所改善,谈不上大富大贵,但小康足矣,肯定不会贫困度日。” “若是还有官员,穷奢极欲,挥霍无度,变着法想要从手里的权力职务中贪墨,朝廷律法,绝不容情。” “臣等遵命!”文武百官感受到了皇帝的愤怒和威严,全都高呼遵命。 “这件事,刑部和大理寺、御史台三司会审,拿出了最终的裁决书,朕已看过,可以执行,牵扯案件中的官员,不论是谁,都要依法问责,但要分出主犯、从犯,不能一竿子全部打死。” 辛公义拱手道:“臣谨遵圣命。”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朝议(中) 政事堂和刑部汇报了当前事务后,罗昭云又问起了兵部和枢密院,目前几处交战,还有边关屯田驻兵的事,这国防力量和战争的事,关乎朝廷的生死存亡。 兵部尚书屈突通站出来道:“回陛下,根据最新战报,李靖大军刚刚取得了荆门山大捷,围歼了荆门山大营内的梁军,侯君集带兵已经度过长江,两军南北汇合,声威浩大,已经达到十五万兵力,如今收押了三万降兵,在清江口一带驻扎,等待后续的粮草补给,修整过后,便可以向梁国都城进军。” “荆门山大捷!”罗昭云听到这个消息,倒是露出几分欣慰神色。 不愧是隋唐时代的兵法大家李靖,用兵还是有独到之处,势如破竹,已经从西向东,逼近梁国都城江陵。 “可有写到用兵的细节?” 屈突通简明扼要地回答:“信函上陈奏,先是由侯君集带兵强渡清江口,吸引梁军水师的主力,然后派出骑兵从下游登录,袭击岸上的兵营,令水师腹背受敌,拿下清江口存留兵力后,切断了荆门山梁军的后方补给道。李靖派兵三面合围,并且派出水师攻打荆门山背面的渡口,彼此牵制兵力,同时打了宣传战,最后,城内有梁军将领觉得没有了希望,不想自绝于城内,便弃暗投明,从城内倒戈,里应外合,拿下了雄关隘口。” 罗昭云点点头,对萧梁的局势有了把握,照这个势头下去,灭了梁国,一年内或许就能办到,只要直捣黄龙,拿下江陵城就差不多了,其余南部城池,缺少了皇室掌控,如一盘散沙,很容易横扫过去。 就看兰陵萧氏,是否还有杀手锏和底牌了,如果就目前的战力,是很难抵挡李靖十五万大军的。 罗昭云沉吟了一下,开口道:“枢密院居中协调户部,定要满足李靖将军在前线所需的物资粮草,不得延误,耽搁了军情和战机,唯尔等问责。” “臣明白!”枢密院、户部、兵部的官员都躬身回应。 “徐世绩带兵南下,抵达哪里了?”罗昭云又问起了另一路大军的南下进度。 枢密院副使陈祾站出来拱手道:“启奏陛下,根据昨日从洛阳一带传回的最新行军战报,徐世绩带领八万人马,已经从洛阳出发三日,抵达了彭城地带,在那里整顿兵马,再招募一些新军之后,进入淮南地带,与杜伏威做面交锋。” “杜伏威的兵力如何?”罗昭云询问。 陈祾答道:“回陛下,杜伏威用兵十五万,号称二十万,在淮南和江左都有地盘,于南方声势最大,其次,还有沈法兴、辅公拓与杜伏威呼应,成鼎足之状,合在一起,兵力接近三十万了。去年朝廷忙于与李唐交战,无暇南顾,所以淮南和江左一带,往往是这四支队伍在角逐。” “不过辅公拓是从杜伏威账下分离出去,沈法兴与杜伏威也是故交,只有李子通,与这三支队伍是对手。两个月前,李子通带兵偷袭了沈法兴的吴郡得手,队伍本有所壮大,但是被杜伏威派出的大将王雄诞击败退走,所以目前李子通龟缩江东一隅,已经无法抗衡杜伏威的队伍。” 罗昭云闻言后,沉思起来,杜伏威的声威正大,徐世绩能否击败他们呢? 他虽然对徐世绩有一定信心,知道他日后必然会成为大华的主力将帅,但毕竟徐世绩目前还年轻,历练不够,直接跟杜伏威这一枭雄交手,长途跋涉,没有地利、人和的优势,能否横扫强敌,安抚江淮与江东,还真不好说。 朝中其它大臣也有这方面的担忧,有御史已经站出来发表意见。 “启奏陛下,臣以为,徐世绩出身寒门,立于瓦岗,苍莽武将,攻打晋阳前,并没有独当一面的领军经验,哪怕是在李密账下为将,也是驻守黎阳仓而已,而非冲锋陷阵,与王世充正面带兵交锋,因此,臣觉得以徐世绩独自为一军统帅,去平定淮南江东的杜伏威、沈法兴、辅公拓,有些不妥。” “兵者,国之大事,徐世绩名不经传,资历不够,目前一个人为帅,的确令人担忧,当则派老将军全去坐镇,才够稳妥。” “臣也同意,当再派将帅、监军前去淮南督战。” 御史台、刑部、翰林院都有人站出来,反对徐世绩单独代表进入淮南与杜伏威交战,都认为他还不够格,与杜伏威的名气比起来,还逊色许多。 罗昭云扫了武将行列,朝堂之上,还有来护儿、屈突通、陈祾等老将军,但是,都在枢密院、兵部挂了职务,年事偏大,轻易不适合再委派远征了。 沉思少倾,罗昭云脑海中,忽然涌起御驾亲征的想法,这次有可能是平定天下最后的大战了,解决了淮南与江东,得到富饶的江南之地,从而接连吴越旧地,彻底把东南沿海都划入自己的江山内。 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打算在沿海建立造船厂、水师海军,已经新的贸易城市,海监分局等,建立海上贸易和航海业的开端。 关中已经待了一年,洛阳也曾稳定,北方可以说是他的地盘,但是南方,自从回到隋唐之后他还未去过,杨广下江都,他都没有跟随,这次经洛阳,然后南下江都,既为了征战,平定南方,也是对江南的一次考察,安抚当地民心,得到南方更多的拥护和支持。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朝议(下) “众卿言之凿凿,陈述之见,也吻合世理,朕会认真考虑,再与枢密院相商决议。”罗昭云并没有把话说死,以前他十分信任徐世绩,因为历史早有定论,对徐世绩的军事能力有很好的记载。 但是,目前局势如此,这些朝臣说的也有道理,徐世绩的阅历、经验、出身门第等等,不足以服众,如果作为皇帝,一意孤行,那么很容易给人刚愎的印象,即便徐世绩得胜,这个印象也不容易驱除。 一旦徐世绩在进兵中收到一些挫折,那么朝堂之上,反对声音就会更加喧嚣尘上,会影响朝廷对南方的用兵。 做皇帝,不能觉得自己足够聪明,就可以枉顾所有人的意见和建议,即便自己坚持的是对的,也需要跟朝臣达成一种共识,或者少数重臣形成意见的统一。 否则长期下去,会让所有臣子觉得陛下听不进去忠言,都不积极谏言,也不坦诚交流,很容易形成孤家寡人,听不到真实的声音,也就破坏了政治的生态。 “陛下圣明!” 不论是御史台的言官,还是翰林院学士,三省六部九卿的侍郎,见到陛下能够及时听进去言论,会与枢密院认真考量,都觉得进言有效,为朝廷做了一件益事。 接下来,罗昭云问起了都水监,这是水利部门,牵扯到运河与各大水系的河工修复工作。 都水监令认真回答,已经在研究黄河旧道修复的工作,如何避免各大水系与黄河汇流造成的水位暴涨,冲出新河道,淹没农庄等等。 “户部的大索貌阅”,进行的如何了,朝廷管辖区内,人口有多少?”罗昭云忽地问起了人口问题。 在农耕社会,土地和人口,是朝廷发展的必要因素,重中之重,关乎了赋税、徭役、征兵等等,是基础所在,不得不重视。 户部尚书,兼政事堂的同平章事高士廉站出来道:“启奏陛下,以关中,江北,晋州,幽州,河北,齐鲁,洛阳,西北,八个区域,普查了户籍与人口,除长江以南外,目前人口有一千两百万人,长江以南,是萧梁、杜伏威、李子通等占据区,加上岭南、闽越之地,估算在一起,有三百万人口,这样推算,全国人口,只有一千五百万了。” “这么少了。”朝中大臣们文言,全都倒吸一口凉气,觉得与大业年间,人口数字差距太大了。 在隋炀帝的大业年间初期,普查过一次人口,那时候大隋的人口有四千六百多万之多,按照以往人口普查的惯例,真实数字,会统计的只多不少,因为许多偏远之地野夫,豪族家奴等是不在统计之内的。 罗昭云似乎也感受到人口的差距,前些日子他看过大隋时期的人口、户籍、粮食、国库的总量,记过这个数字,今日高士廉汇报的人口数,一千五百多万,比大业年间,足足少了三千万人。 “怎么会少了这么多人口?会不会统计错误?” “就是啊,虽然天下大乱,但也不会少了如此多的人。” 一些官员开始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对此次人口普查的数据表露出质疑。 “造孽啊,这是隋炀帝的罪行,罄竹难书,三千万人口,就这样没了。”翰林院大学士杜淹一声大哭,带着悲悯之情,带动了不少官员跟着指责前朝的暴政。 这杜淹学识广博,年轻时颇有美誉,只不过心胸不大,有时候容易走捷径取巧。 两年前,王世充僭号称帝,建立郑国,任命杜淹为吏部尚书,对他非常信任。;但??当时,杜淹因与侄子杜如晦关系不睦,便在王世充面前进谗,给杜如晦兄弟穿了小鞋儿,致使杜如晦的兄长被杀,杜如晦则狼狈离开洛阳。 虽然两人如今同为大华官员,但是杜如晦显然更受罗昭云的起重,这杜淹只是作为翰林院大学士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实权,此时,听到全国人口锐减,趁机嚎啕大哭,悲天悯人,带了个头儿,可以博得了‘爱民’的好名声。 有些儒学出身的官吏也在落泪,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破口大骂前朝隋炀帝的残暴,使得民不聊生,百姓活不下去,才会人口凋敝,骤降如此地步。 罗昭云却并不相信,人口真的会少了三千万之多,他读历史的时候,依稀记得隋唐交替时期,人口锐减的史料,在唐朝武德初年,全国普查人口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一千五百万而已,史学家们却分析了不少原因。 因为隋末天下大乱,死了很多人,但战争中死的人其实很有限,更多人的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战争带来的副伤害——对农业的破坏。 当时,战乱不停,壮丁被抓的抓,自残的自残,还有逃入了山林,耕地都荒废了,百姓因饥饿而死的数目,数十倍于死于战争的军人和义兵。 可即便如此,隋末唐初人口也不会锐减到如此巨大的地步,当时人口锐减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各地瞒报了户口,统计不全面造成的。因为在战乱期间,农民流离失所,破坏了原来的户籍制度;许多百姓都投入了豪族,当北方天下稳定之后,很多农民已托庇豪门,做了奴仆或佃户,没有了户籍,许多原来村子,十个九空,再想准确统计人口就非常吃力了。 罗昭云想通这些,已经心如明镜,开口道:“朕觉得,人口因为隋末大乱而锐减,但决计不会到这个程度,此次普查人口,由于朝廷初立,地方行政机构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大索貌阅有可能进行得不彻底,许多村子乡里,人口还没有完全回返,所以统计会少的厉害。” “等这次行省州县制推行之后,新政运行,再详细普查一次。另外,地方州县要贴出告示,让各地豪族,放开奴隶和佃农自由,留下的家丁仆人必须登记,规定不同家产所雇佣的数量和上限,有胆敢私藏人口,进行贩卖、奴役等,都要严查惩治。所有百姓回归地方,都会分配土地和务农工具等,编户入册,尽早恢复地方生产!” 大臣们听到陛下的言论,顿时觉得醒悟不少,事情似乎并不像表面统计的那么简单,连魏征、房玄龄、杜如晦等实干人才,都对罗昭云临时分析和应对能力,感到钦佩了。短时间内能针砭时弊,一针见血指出要害处,这等施政见识和理解能力,他们都觉得自愧弗如。 第一千零三十章 君臣同力 朝会后,已接近正午,罗昭云将政事堂的一些同平章事、参知政事,加上黄门侍郎、御史大夫一起传唤入了皇宫内。 午膳就在御书房的侧殿吃过,罗昭云亲自陪同,让这几位信任的肱股大臣放下约束,简便地吃过午膳。 然后在御书房内,一边饮茶,一边议论政事。 “都尝一尝,这是从巴蜀之地送来的贡茶,名为竹叶青,产自峨眉山上,口感不错,甘润微甜,清香四溢。” 罗昭云笑着介绍,并亲自拿起一盏玉杯,品尝茶水。 高士廉、褚遂良、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温博彦、萧瑀等人,也都拿起茶杯,跟着品味起来。 隋唐时代还不这样煮茶直接饮用,而是配上佐料,制作成茶汤。 但罗昭云提出了直接引用茶叶,并特意在关陇找人栽种,渐渐在隋末时候开始被流行,但关陇气候种植的茶叶,并不算上等,反而是蜀地、淮南、江南一带,气候更适宜茶叶,而且茶行兴起,渐渐形成规模。 目前茶叶开始进入了丝绸之路,茶、陶瓷,成为许多番邦商贾,来到长安贸易的必购品之一。 这些重臣也都习惯了饮茶,因此毫无违和感,品尝茶水口,不时地赞叹了几句。 气氛和谐,罗昭云开始切入正题,语重心长道:“在做的诸位卿家,都是朕的心腹之臣,信得过的国之栋梁,朝堂许多事,社稷之运转,还需要诸位,多尽职尽责,有所担当才行。” “陛下言重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就是我等做臣子该做之事,定会鞠躬尽瘁,为朝廷效全力。” “是啊,陛下这样说,实在叫我等汗颜,日后必当使出更大力,做好陛下交代的差遣。” “我等不敢言劳,与陛下操劳天下,征讨四方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这些大臣倒是会做人做事,说话也滴水不漏,听着人心中舒坦,当然,这也绝非是阿谀奉承,因为罗昭云所作所为,定国安邦,这几年的功绩,也的确让这些大臣们佩服。 罗昭云笑了笑,放下了茶杯,润了喉咙,继续道:“朝会上,户部关于人口的奏报,大家也都听清楚了,这一次普查人口,大索貌阅,除了江南和两湖之地,人口才一千两百万,如果加上了那里,粗略估计,也就一千五六百万而已,大业初期,可是四千六百多万,整整少了三千万人啊,三千万,这绝对不是小数目,他们去了哪里,是或是死,关乎大华的基业,以及赋税,决不能疏忽大意。” 高士廉汗颜,站起身拱手道:“臣身为户部尚书,没有调查仔细,请陛下责罚。” 罗昭云摆了摆手,说道:“高尚书且坐下吧,这件事,也并非你所预料,数据都是各郡州县上报朝廷,户部负责整理核算,抄抄写写,核实累加,才会有这样数目,绝非你一个人在衙门想一想,决策一下,数据就能准确的。” 褚遂良、杜如晦、房玄龄、魏征、温博彦等人点头,觉得陛下分析的有道理,这种事,如同百川入海,从各地报上来的数字累加,户部已经完成了使命,如果各地的数据有误,那么跟乡里正、县令、州刺史,郡守都有关系了。 魏征拱手道:“陛下,臣觉得,这里面可能有问题,大隋出现了乱局,也是从大业六七年,征辽东开始的,前期虽然有建洛阳、修运河,但是人口调动,都在朝廷的掌控之内,发动的河工虽然上百万,但各河道并没有死那么多人,而且工期也没有那么长,耕地也没有破坏,各地界的郡守、刺史,只负责发动民工挖掘附近地界的河道,绝不会死那么多人。” “但是从征辽东开始,百万兵马北上辽东,各地征集健儿,抽调年轻劳动力入伍,加上后方要补给大量的粮草,车夫马力无数,辗转千里,补给线过长,的确耽搁了中原多个郡州的农耕。此外,以往修建洛阳和运河等,那毕竟是徭役,一年半载,还能返回家里,但是服兵役,是要战死沙场,搭上性命的,所以当地百姓,出现了逃亡山林,或自卖入豪族为奴的途径,逃避兵役,如此一来,户籍就越来越少了。” 房玄龄在旁接言说道:“魏大夫说的没错,三征辽东,不论是前线,还是后方,人口锐减很多,许多人不是真的死了,而是都逃散,没了户籍,成为了无户口的游民。隋末大乱,各地群雄四起,这些游民加入义军,相互攻杀,滋扰百姓,使得地方的农耕全面破坏,饿死的地方百姓,比战死的人,要多十倍不止,还有大批流民逃亡,不在自己的乡里,现在派出了胥吏去统计,肯定会有很多遗漏。” 杜如晦也点头道:“不错,如果再过上一年,重新统计一次,人口至少能多个数百万不止。许多流民陆续返乡,加大胥吏人员的扩充,在统计户籍时候能够有足够的人手,查的更仔细。再加上朝廷释放奴隶和佃户的新法颁布,那些豪族大户,把部曲、佃户解散,这些大批劳动力,回归自己的乡里,重新分到土地,修缮房舍,人口固定下来,统计数目就能更多了。” 这几人的话,得到了其它人的赞同,分析到了这一次大索貌阅人口锐减的原因,也推测了人口的基础,全国人口,目前应该还有三千万,只是一半根本没有统计到而已,原因复杂,但主要几个因素,无非上述几点。 这些观点,与罗昭云通过历史期刊上看到的一些学术观点差不多,微微点头,朝廷要稳定,最基础的人口数量得统计清楚,如同一个大树的根须,百姓就是朝廷的根基,以后赋税、徭役等方面,都跟户籍人口相关。 “这件事,要着重去办,待废除豪族的奴隶和部曲法发到各地,大华新户籍分田地的推广,胥吏的扩充,行省州县的设置执行,各地加快运转稳定,尔等政事堂的大臣,有各部的尚书或侍郎,回去加强协调合作,这件事,绝非户部一个部门能够做到,说到底,还是朝廷机构运转到地方问题,有劳诸位卿家了。” “我等竭尽所能,效力朝廷,为君分忧!”诸位大臣见陛下如此器重和委托,也都不敢拖大,躬身回话,表达自己的忠君献力之心。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一条鞭法 罗昭云见到几位心腹大臣都统一了思想,调动了积极性,感到欣慰,这些人是政策的制定者、执行者、协调者,把他们的思维认识给统一了方向,能够戮力同心,那么国家大事也就容易办了。 “诸位卿家,目前的朝廷赋税制度,都是效仿前朝,推行租庸调制,按人头收税,门阀豪族,乡绅大户,往往自持身份,依照九品中正制的思维,少缴税,甚至不肯交税,把赋税压力都安置到贫民身上,导致贫富不均,越来越大。” “尤其是按人丁收税,百姓田地少,一家几口人,按人头收税,苦不堪言,这些问题,诸位也都认真考虑一下,如何能够扭转这种局面,给百姓更多的优惠待遇,从拥有土地较多的贵族豪强身上,把赋税收上来,这样才能合理。” “否则,朝廷稳定之后,随着功臣封地,豪族买的,使得土地兼并严重,百姓失去了田地,再按照人丁不断交税,矛盾会越来越尖锐,一旦到了灾年,很容易官逼民反,出现大乱之世。” 罗昭云这一番话,语重心长,直接触及到了赋税的根本所在,耕地面积存在,虽然荒芜,但是,只要流民返乡之后,开始耕种,还是能够恢复生产的。 但是赋税的方式,罗昭云却觉得,以往的税收模式不合理,地方官府,巧立各种项目,征收人头税,被官吏贪墨,导致百姓的负担过重了。 “陛下,目前我们推行的税法,是从秦汉时期就流传下来,经过魏晋南北朝的修订,北周的过度,前朝大隋的推广,基本定型,不论是贵族还是百姓,都能够接受,不知陛下,还有哪方面建议?”高士廉询问,他作为户部尚书,兼左仆射、同平章事,管理的事情比较多,国家财政方面,他觉得已经尽心竭力,奈何管财的能力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让他再想出更先进、完善的税法,他并不擅长。 毕竟高士廉是研究儒家经学出身,对财政、商业、农耕等方面并不精通,只不过这个尚书职务,太过重要,在立国之初,必须要有资历和威望,信得过的人担任。 罗昭云派高士廉兼职户部尚书,其实大部分差遣,都是由户部侍郎长孙无忌来执行,过几年,会把长孙无忌扶正,成为真正的户部尚书,让高士廉在朝廷初立时期过度一下。 “魏征,你又什么想法?” 魏征沉思一下,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拱手答道:“按照前朝的惯例,丁银与里甲、均徭等分开,皆由地方官员征用,留为地方财政,并不上缴明朝廷国库,实际上这项收入多半落入官吏的私囊。隋朝廷的户部,应该也没有全国丁银的统计数字,只有户丁的总数,臣带人查了前朝在行政及政策公布方面的檄文谕令,朝廷未涉及丁银的处理以及如何支配的问题,只是收了田租,丁银被地方剥削了。” “由于地方官吏不敢开罪豪门乡绅,往往只给普通百姓收人头税,那些乡绅豪族都免去了,这使得不少百姓依附豪强,成为部曲和佃农,免去人丁税,甚至逃避了赋税和徭役,的确大为不妥!而且,有些官吏贪心不足,不断加税,添丁税,弱冠税,娶妻税,嫁女税,过桥税等等,的确给地方百姓造成很大负担,朝廷若能够规定,对人头税进行约束,或许能减少百姓无故被剥削的机率。” 杜如晦、房玄龄、褚遂良等人,都点着头,觉得魏征的言论,十分有道理。 温博彦也是大儒,曾经在幽州之地,做过罗昭云的读书先生,现在算是帝师了,身份尊贵,他心中有儒家的仁政思想,念着百姓之利,此时沉思说道:“照如此分析,是该寻求新的税法,可以减轻百姓的负担,让乡绅豪族分担更多的税收,减少贫富的差距,可缓解贵族与寒门矛盾。” 罗昭云环顾这十余人,见他们都顺着自己的思路在思考问题,心中有数了,一点点引导,达成思想共识,然后提出自己的新税法政策。 不过,以目前的朝廷新立,门阀根基尚存,罗昭云也在考虑,如果贸然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很可能一下子将门阀豪族给得罪死,毕竟自魏晋南北朝以来,形成了较大宗族和豪强很多,关陇集团势大,盘根错杂,隋代如此短命,也跟门阀最后的放弃杨广,倒戈有关系。 罗昭云打算过几年,等大局稳定,自己彻底掌控了局面,削弱了门阀势力之后,再推行“摊丁入亩”的政策,目前,需要过度一下,最好使用明代的“一鞭法”,这已经是“摊丁入亩”的前身了,而且从地方变相收税,全部改为国家征收,对统一财政有大好处。 “朕这些日子,一直思考这个问题,终于想到一个新税法,名为一条鞭法!” “一条鞭法?”诸位大臣都愣住了,心想何谓一条鞭吗,闻所未闻啊! 罗昭云看着这些大臣的目瞪口呆,不知所谓的神态,微微一笑,解释道:“一条鞭法,顾名思义,就是把赋役的各项名头,全部拧在一起,如同一条鞭子,将田赋和各种名目的徭役合并一起征收,同时将部分丁役负担摊入田亩。” “将过去按户、丁出办徭役,改为据丁数和田粮摊派;赋役负担除政府需要征收米麦以外的,一律折收钱币或银两;耕农百姓及各种负担力役户可以出钱代役,力役由官府雇人承应。” “田地多的,自然也要按比例多承当一些税收,百姓人丁税,未成年和七旬之上,不得征收。而且,除了朝廷征收的项目外,地方衙门不得私立税目,乱征乱收,横征暴敛,到时候各州县都设立御史监察机构,做好督察工作。” 众人闻言后,都在沉思,消化着陛下提出的方案,这个道理倒是不难理解,很容易想通,越发觉得这个一条鞭法,倒是很有特点,能够去掉不少当下税收的弊端,值得一试。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大华时代周刊 长安京城。 兴化坊、安仁坊、崇义坊等多个里坊内,都已开设了勾栏瓦舍,这是朝廷最近批准的,可以在一些坊内,建立娱乐场所——瓦子。 通俗点说,它们就是城市的娱乐中心,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那些大型娱乐城、娱乐广场。 勾栏是一个围栏棚,里面的演出节目繁多,有各种杂戏,杂剧,傀儡戏,影戏,甚至还有专门说书讲史的场所。 这新兴的几种游乐地,倒是吸引了京城内不少的人士前来观看,有达官贵人,也有文人士子,纨绔子弟,普通百姓等,可谓消息散发的集中之地。 一叠叠名为‘大华时代周刊’的报纸,在这里发放开。 “咦,这是什么?” “朝廷印刷的刊物,据说是新的印刷术,还有新造的大面幅纸张,上面的字很清晰。” “里面的内容似乎也挺有趣。” 在大华时代周刊上,分律法案例、财经报道、番邦异闻、格物小实验,最大的篇幅,当属本周要闻! “朝廷派出钦差大臣,治洪赈灾,稳定地方灾民!” 这个标题很醒目,讲解了最近雨季到来,天灾水患,不可避免,尤其是个别地方官贪墨修理河工的钱财,导致华阴县闹灾,顿时引发了民怨沸腾,一片要替流民伸冤的声音。 不过,报道结尾处,已经公布了钦差大臣马周,在冯翊郡整治贪官污吏,修理河道,安抚灾民,开仓放粮,防范瘟疫等一系列措施,有条不紊,正在看报刊的人,不时拍手叫好。 “这个马周大人,为国为民,做的漂亮,整治了贪官污吏,还赈济了灾民,缓解了灾情。” “朝廷有所作为,处理的很快!” 许多人看过这个本周要闻之后,对灾情的议论形成一面倒的舆论,纷纷支持朝廷赈灾举措,给予一致好评。 “户部侍郎长孙无忌,带人去往河内郡,赈灾黄河决堤,相信黄河灾害,也快解决了。”不少人议论纷纷,先前的担忧都减弱了几分。 一些士子对朝廷决策,也给与高度评价。 “当今朝廷,的确比前朝更重视赈济灾害,安抚流民,要准备治理黄河了。” “这个朝廷比较务实一些,搞科举,兴水利,连贸易的思想都有了,你们看这篇文章,国家要与突厥、西域、波斯、天竺、高句丽、扶桑,搞贸易了,建立国际市场,以丝绸、茶叶、陶瓷、布匹等,与番邦进行贸易。” “泱泱大国,这是要与民争利吗?”一位老夫子显然对国家做贸易,重视商业很不高兴。 一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士子,是太学院的学生,拿着一份报刊,解释道:“朝廷上面写了,通过贸易顺差,对顺差,赚取的物资和钱财,充入国库,这样可以减少老百姓的赋税,甚至补贴国防、水利等建设上,这个想法,可是跟前朝大大不同,隋炀帝在位时候,明确要求,不与番邦交易,只允许纳贡政策,番邦上贡,大隋再反赐予一些,这样维持各自所需。” 也有人反对道:“这能成功了,再说,朝廷鼓励兴商,这不是要动摇国本吗,如果百姓都不耕地种田,没有了粮食,天下人吃什么,商人逐利,到时候人人张口闭口都是商利,绝非社稷之福啊!” “这就不知道了,上面没有写的那么细致,这毕竟是第一刊,后面爱会刊登报道的。” 这时候,有人有读到了一个大标题:“杀猪菜成为佳肴,黑猪养殖技术推广,势在必行!” “杀猪菜,就是陛下在宫内宴请百官,上的那个主菜吗?” “听说淳和坊的难民,前几日还吃上了杀猪菜,都赞不绝口,黑猪肉可以放心吃了。” “必须经过阉割的黑猪,饲养长大,肉才不腥臊,方可使用,听说朝廷正在推广这个养殖技术,今年入秋,京城内,一些大族小户,都开始养猪了。” 瓦舍之内,一些人在议论猪肉,也有人在讨论朝廷与番邦贸易互市等,都是围绕大华时代周刊,上面刊登了一些内容,不难理解,还有标点符号,只要读书识字的人,就能够读出来,看得懂,更加便于传播。 这是朝廷的喉舌,目前做主流媒体,宣传阵地,所以,版面设计、内容、标题等,都经过反复商讨,才雕刻、印刷出来,一部分发往东市、西市,各王公贵族的府邸,酒楼茶肆,勾栏瓦舍,最大程度传开。 ......... 崇义坊,一座烟雨楼的三楼雅阁内,几位身穿锦袍的男子聚集一起,饮酒交谈,人人手里都拿着一张大话时代周刊,比较穿插交换着翻看一套报刊的内容。 窦轨哼道:“这周刊印发出来,倒是给朝廷洗白了,水灾被提到,却控制了局势,整治了贪官污吏,会为朝廷赢得美名,前些日子对今上不利言论,恐怕会削减到最低,百姓会念着朝廷的赈灾之功了。” 杨思俭道:“听说足有万套,散步于长安城内,今日会有许多翰林学士、王公贵族、太学贡生、三教九流等等,看过这些内容,影响力会大增啊,等于朝廷控制了主流舆论,这个想法太高绝了。” “如果这也是陛下的手笔,这么此人文物之才,治国理念,都是古来少有!”裴寂充满感慨,以前总觉得幽州罗成,单枪匹马从军,是个武夫,后来文采传开,但不少人还是觉得,他不一定懂治国。 但这一年来,长安城趋于稳定,朝廷也迅速安稳,当今陛下知人善用,提拔不少优秀的年轻人,加入了政事堂,参议政事,许多老一辈的官员,在几朝为官,原本以为会继续受到追捧重用,谁想到,朝廷并没有邀请他们回到中枢任职,只是赐了一些爵位和散秩,有一些俸禄而已,养老没问题了,但是想要表达政事理念,干涉朝廷政务,就显得困难。 封德彝捋着胡须,带着一些感叹:“这个陛下不简单了,想法层出不穷,又是要跟番邦贸易,懂得财政,还提出黑猪饲养技术,改善民生。这里面还有格物,看得出,陛下对格物也有兴趣,据说造工局在研制许多新东西,每一样都会对百姓生活带来或大或小的影响。” 裴宣机跟着说道:“我也听说了,造工局还推出了指南针,据说以后走入森林,不怕迷路,到了海上,也能找到方向。” 柳怀恩道:“陛下还派人组建船舶局,看样子要开启海禁,只怕也会有大动作。” 窦轨有些不服气道:“照这么下去,朝廷越来越强大,当今圣上的影响力也会空前高涨,日后要对付咱们门阀势力,恐怕更容易了。” 裴寂摇头道:“唉,目前关陇集团,经过隋末大乱,李唐覆灭,门阀势力大多衰败,不复当年之势了,用不着圣上对付,科举推广之后,登科上榜的寒门读书人越来越多,步入中枢,大门阀的子弟在朝廷担任要职的,越来越少,此消彼长,目前形势已经不容乐观了。” 杨思俭有些焦急道:“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门阀失势,从此一蹶不振,二三十年后,恐怕都要衰败下去了。” 封德彝忽然微微一笑,献策道:“其实,我们关陇大族,也从寒门科举士子的身上入手,那些状元、榜眼、探花,如果能拉拢过来,进行联姻,你说他算寒门,还是门阀?把水搅浑,关系网铺开,要真正缕清,可就难了。”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淮南局势 彭城外,兵甲蹡蹡,旌旗飘展。 这是朝廷调派南下的大军,由徐世绩统帅,半月前从洛阳出发,经兖州一带时,消灭了徐元朗的残部叛军,又在彭城这里整顿数日,得到补给之后,继续南下。 即将渡过淮水,进入淮南地段。 淮南之地,有苏州、江都等大城重镇,土地富饶,物产丰富,在大隋时候,属于渔民之乡,每年为长安城和洛阳,提供上百万石的粮食。 因此淮南这里,地位重要,徐世绩此次带兵十五万,要击败这里的杜伏威、辅公佑、沈法兴等叛军,收复淮南与江左一带。 不过,面对三位枭雄首领,徐世绩感到心涌澎湃的同时,也倍感压力。 这十五万军队,只有六七万人是参与过晋阳之战的老兵,一部分是洛阳补给,还有在彭城一带招募的新军,凑在一起,兵马虽然多了,但是良莠不齐,更像是乌合之众。 徐世绩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行军途中,一有时间,就下令各军虞侯、都尉等,加强训练本部新兵人马,武技方面短期内不可能大幅度提升,但至少懂得号角,鼓点,令旗,方阵走位等等,不能自乱阵脚。 邴元真拱手道:“徐将军,彭城往南,依次是符离城,夏丘城,然后就是淮水北岸了,如今江北各郡州的郡守、刺史,都相继依附了朝廷,只差淮南和江左了。” 徐世绩分析道:“不错,如今江北,齐鲁之地,接连到洛阳,都相继成为大华治下,各州刺史上表朝廷,举城归附,这是大势所趋,如今只有淮南了,淮水南岸,是淮南郡和钟离郡,这里既有杜伏威的人马,也有一些举棋不定,想归附朝廷的县令和大族,联合这些志士,相互呼应,那么拿下这两个郡就容易,只是江都郡,有杜伏威的大军,硬仗会在那里开始。” 在他周边,跟随着几位将佐和军务长史,有房彦藻、王君愕、韦义节、崔峻等人,与主帅徐世绩一边策马行军,一边闲谈着局势。 “我军已经派出斥候,度过淮水,去联系一些县令、城主,有意归附朝廷的,都会纷纷响应,到时候拿下淮南郡和钟离郡,就容易多了。” 韦义节担忧道:“徐将军,在淮南有三路人马,杜伏威最强,驻守历阳郡和江都郡,兵力达二十万,有山阳仓储备的粮草,兵强马壮,加上丹阳的辅公祐,毗陵郡的沈法兴,三面都是叛军,我们一旦到了江都郡,就会面临着西南、正南、东南方位的进攻,应接不暇啊!” 徐世绩点点头,这也是他最近一直感到棘手的问题,这里可不光是杜伏威一支队伍,而是有沈法兴、辅公祐两个助力,江南还有张善安、林士弘的队伍,而且遍地占山为王的乱军,盗匪横行,在行军时候都要注意,以防被一些乱军截断粮道,或是制造一些麻烦。 当然,如果能够沿途清理掉这些乱军和盗匪,或围剿清除,或收编入伍,对淮南一带稳定,会起到很好作用。 想到此处,徐世绩神色坚定道:“本将军已知晓,传令给斥候营和巡骑卫,多派出斥候,秘密渡过淮水,密切打探淮南情况,随时回报。” “得令!”周围将佐、都尉们,抱拳听命。 ……… 江都城。 隋炀帝在位期间,曾派大臣在扬子江畔扩建江都,毗邻观音山、瘦西湖等景致好的地带,建立了东城和罗城,两城之间,风水最好的位置,建立了宫城。 宫城有四面有门,其中北门为“玄武门”,东门为“芳林门”,打开东门,便与东城相通。 在宫城内外建造了一批宫室、楼台、苑圃,完全江南园林风格,小桥流水,景致优美。 当初隋炀帝杨广在大业末年,眼看各地形势已经无药可救,心灰意冷之下,带着宫中女眷,朝中官员和禁卫军等,南下江都,打算在这里躲避风头,对中原的起义军混战,各群雄自立的情况,视而不见,无心而谈国事,不思北上,从而导致身边的将领和大臣们对他彻底失望,由宇文化及、司马德戡等人发动宫变,将之勒死,结束了戏剧化的一生。 不过宇文化及得势之后,为了兑现给禁军还京的诺言,无奈带兵北上,放弃了江都城,在北返途中,遭遇了窦建德、李密的军队双重打击,由于宇文化及才能有限,威望不足,也没有带兵打仗的将帅,几番征战,几乎全军覆没,最后宇文化及在郑县称帝不久,就被彻底围歼,难逃被诛杀厄运。 这座江都城,当初留守了几千人,但如今已经被杜伏威带兵占据,成为他在江都郡的一个驻扎点。 “徐世绩的兵马,何时抵达淮水岸边?”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扬子江边的临江宫顶楼上,凭栏相望着北面方位,询问着身后的将佐。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历阳总管,淮南枭雄杜伏威! “义父,据探子回报,这徐世绩已从彭城出发,带兵十五万,粮草充足,不过里面有一半是新军,加上长途跋涉,一旦他们过了淮水,补给线就靠水运,会出现问题。”王雄诞站在后面,恭敬回道。 杜伏威点点头,转过身,脸色肃穆,说道:“中原已经尽收罗成囊中,唯有这江淮之地,还不在大华管辖之内,中原朝廷的兵马,迟早会打来的,不过,想不到会如此快,李唐刚平定而已,大华朝廷就兵分两路,一路攻打萧梁,一路攻打江淮,也忒不把我江南人士放在眼里。” 王雄诞拱手道:“义父,我们可以划江而治,效仿当年三国鼎立,魏蜀吴分权,或是西晋北周时期,南有宋齐梁陈,相互对立,只要能够消灭这支徐世绩的兵马,让大华朝廷知道咱们的厉害,划江而治,并非没有可能。” 杜伏威叹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江淮之地,也并非铁筒一块,除了沈法兴之外,你辅伯伯,似乎也有意分权出去,自立为王。而且,江东以南,吴越之地,还有张善安、汪华、李子通、闻人遂安等势力,这次联合几路人马共抗朝廷,以后各地割据,也很容易被朝廷挑拨离间,各个消灭!” “那我们当如何做?” “先度过眼前这关吧,如果大势不可逆,最后也只能归顺了。”杜伏威轻轻一叹,打算先抵抗,看后面的战局形势如何,再做最终决定。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渡淮水 数日后,徐世绩的兵马抵达淮水北岸,安营扎寨。 粮草辎重队伍从洛阳一带运送过来,虽然彭城、符离也是不小的城邑,但这两年荒废农耕,各路义军洗劫,城内库存粮草有限,维系百姓所需都是困难,无法给大军补给多少。 洛阳就不同了,周围有四大粮仓,经王世充、李密在这里折腾,消耗过半,但是,库存还有一些,留下一部分赈灾之外,多余的粮草开始定期运输南下,补给给徐世绩南征的兵马。 徐世绩站在淮水河畔的山丘上,望着对岸的地形,询问道:“战船准备如何了,是否够运送十多万人马的。” 王君愕在一旁道:“回将军,已经找了附近城邑、乡镇的河工、水工,征集大船白艘,小船近千艘,可以在三日内,把十五万人马送过河去。” 徐世绩说道:“先送去一部分精锐,占据有利地形,以防有伏兵趁着我军半渡而击之。” “喏!”王君愕抱拳。 “后方的粮草线也要注意了,江北刚归顺不久,盗贼出没较多,不能不防,每次护送粮草,都多派出一些人马,沿途游骑放哨,免得被伏击,截了粮草!” “明白!” 崔峻询问道:“将军,我们何时渡河,进入淮南地段,两三个月没有仗打,有些手痒了,眼看天下就要统一,以后打仗机会就少了,我们武将都要从文了,想想就无趣,末将申请,打先锋,先过淮水!” 这崔峻在幽州时候,曾是罗成麾下都尉,随后跟随去过边关作战,打晋阳时候从西北调动过去,南征北战十余年,已经三十六七岁,由于跟当今陛下认识早,所以在这军中,已经成为资历很深的将佐。 徐世绩、韦义节等人对他,都会敬重几分。 “既然崔将军有此豪情,请缨出战,担任先锋,本将军准了。”徐世绩微微一笑,随后又叮嘱道:“前方局势不明,渡河之后,步步为营,做好防范工作,只需三日,大军就能全部渡河,直攻钟离郡的化明城。” 崔峻拱手道:“谢徐将军成全。” 房彦藻身为军务功曹,在旁笑着说道:“徐将军打算以钟离郡为跳板,避开直接入江都郡与杜伏威的军队硬碰,这一步棋高明!” 徐世绩也轻笑道:“杜伏威肯定会在淮水南岸布置伏兵,要塞有重兵,贸然进入江都郡,本将军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克制杜伏威,毕竟那是纵横江淮的枭雄,已经吞并大大小小的江淮义军,各山头响马和盗匪,江南的几路人马,都以他马首是瞻,我们不可轻敌,避其锋芒,先在钟离郡站稳脚跟,作为我们的根据地,然后进入江都郡,再与杜伏威交锋。” “有道理,还是徐将军看的深远!”王君愕、韦义节、崔峻都肃然起敬,对这个年纪尚轻,不足三十岁的主将,愈发佩服了。 这里有瓦岗寨的人,都感到自豪,因为徐世绩以前是瓦岗军的将领,如今在大华军方开始崭露头角了。 能被当今陛下赏识,破格启用,这也说明了陛下有识人善用的智慧。 夜幕降临,河水滔滔,淮水自西向东,滚滚流去,浪涛翻腾,很是湍急。 因为正是夏季的关系,到了讯水期,所以水量很大,河面也比春季秋季更宽阔了。 休整两日后,河面上已经聚集了大量的船舰,有大的船艘,也有小的渔船,甚至扎的木筏。 “渡水!” 崔峻作为先锋将领,已经接令上任,要率先带着两万兵马登陆对岸,然后向前推进十里,进行警戒和驻守。 咕呜呜呜—— 长角响彻淮水两岸,压过了战马嘶鸣声和河水流动的声音。 一批精锐甲士,登船完毕,船艘从北岸离开,朝着百米宽的斜对岸航去。 河水虽然也有窄的区域,但是不利于大军登录,肯定要找到浅水河滩地,适合船艘靠近,大部队登案,马匹、车辆、军用物资可以搬运的位置,这样一来,往往都是河面比较宽,甚至需要在河水中航行一块距离。 哗啦啦! 船艘划破水面,一艘艘靠近河滩,兵甲雄壮,军威浩荡,杀气腾腾。 在钟离郡渡水登岸,果然没有遇到伏兵,崔峻带兵向前推出十里外,也没有发现杜伏威的兵马。 就这样,十几万兵马和物资,分成三日,一批批运输到了南岸。 临时驻军营地。 大军在安营扎寨,整顿军务。 王君愕站在徐世绩的身边,道:“没有任何动静,顺利度过淮水,依我看,这杜伏威也不过如此,非常轻敌,似乎没有把我们当回事,难道他就一点不着急吗?大军压境,这淮水也算一道天险吧!” “越是如此,越要谨慎!”徐世绩皱起眉头,不知为何,越是这样平静,越觉得心里不安,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时候,他的行军带兵经验不足的问题就体现出来,徐世绩第一次单独带兵十五万兵马出征,年纪尚轻,独当一面的经验不够,当面临反常局面时候,心中不免有些没底,这是一种不自信的表现。 “也不知陛下当初如何做到的,十几岁就上了战场,一步步带兵出征,二十多岁带兵打突厥,镇汉王,独自在西北平定了吐谷浑,相继灭掉各方诸侯,实在令人望尘莫及。”徐世绩心中暗叹,对罗昭云的过往战绩钦佩不已。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强国富民之路 长安京城,御书房内。 罗昭云与政事堂的同平章事、参知政事等十余人,在进行日常碰头讨论会,虽然文武百官的朝会三天一次,但是与政事堂的肱股大臣,倒是每天都有一次碰头会,商议各方面的政策拟定和推行情况。 朝廷初立,百废待兴,颁布了许多新的律令格式,新的政策等,如何运转,如何推进,地方不断有奏折报上来,要相互讨论研究。 罗昭云心中清楚,如果全靠他拿主意,或是思考策略,哪怕他是穿越者,也不可能事事精通,而且他对地方民俗和具体情况,也不是非常了解。 而这些大臣出身不同阶层,来自不同地方,掌握了不同地方的资料,又都是有才能之士,让他们讨论措施,自己负责提提意见,总体宏观把关,最后由皇帝身份决定是否可以推行,有一票决定权和否定权,这才是合格的上位者。 “陛下,这几日来,由于大华时代周刊的推行,从多方面阐述了朝廷观点,以及赈灾、水灾、治理贪官污吏的情况,让百姓情绪安稳下来,关于先前的一些对陛下不利言论,全部被压盖了,现在人人歌颂陛下的功德,对本朝的做法也都表示拥护了。”魏征汇报了御史掌握的情况,面带微笑,显然对时代周刊引发的效果感到高兴。 “是啊,这种活字印刷术,比雕版印刷术更进一步,使得印刷能力提升,除了印刷周刊之外,以后朝廷可以印刷各种儒学典籍等,使得天下人读书更容易了。”高士廉看重了活字印刷术的作用。 长孙顺德道:“造纸技术也提升了不少,纸张简直大了一倍,而且韧度更好,质量不错,这也是本朝廷的一个进步。””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你们说的这些,大部分的功劳,都要归结于造工局,朕成立这个特殊部门,就是为了搞格物巧工,发展科技,你们可不要小看了这格物,每一次技术的突破,都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和推动,你们想一想,如果我们的马车不是木轱辘,而是带了缓冲的气囊,车轴也有了改进,那么拉车的行速和车辆止损,就会大大提升。” “再比如,我们发明了指南针,以后行军入林,或是进入大漠,以及航海,无法辨认方向的时候,使用它,就能够明确方向,不会迷路。再比如,当新的制陶、造纸、瓷器、纺织、冶铁、造船等技术都有了提升,朝廷获利,开展诸多工厂作坊,吸纳更多百姓从事手工业、工业,给一定的薪水报酬,那么他们的生活,就都能富裕起来。” 这些大臣听完之后,都陷入了沉思,觉得陛下所讲述的,的确有道理,目前正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 特别是黑猪养殖技术的推广,猪肉已经被京城百姓接受了,杀猪菜也风靡在长安,用不了多久,全国普及下去,年关时候,百姓家家都能吃到肉了,这可是一项惠民政策。 “臣等愿意为陛下分担,竭力拥护陛下决策,惠民利民!” “哈哈,这就对了,我们君臣携手,就是要开创一个国泰民安新盛世,到时候,朕与卿家们,一同载入史册,成为这个时代最有成就的一批人,甚至在青史上,都会熠熠发光。我们不求兵戈之利,灭掉多少番邦,夺来多少疆域,而是把华夏这片土地,打造得国家富强、百姓富裕,老有所养,少有所教,天下大同!” 高士廉、温彦博、薛收、姚思廉都是儒家出身大学士,精通史学与六经,对儒家修身治国平天下的思想非常有情结,听到陛下这般为民考虑,由此宏伟之志,改善民生,都感到热血沸腾,浑身激动。 罗昭云继续说道:“朕已经让造工局专门从太学中挑选对农业感兴趣的贡生,残余水稻杂交的研究,将南北水稻不同品种,进行杂交移植的试验,如果培育出新品种的水稻,每亩的产量可以翻一倍,甚至数倍,到时候,在北方栽种水稻能够抗旱,在南方可以做到两熟三熟,产量也大,到时候天下百姓都会存量很多,即便到了灾年,也不会再挨饿了。” “杂交水稻?”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名称,但咀嚼一下话意,也隐隐猜到了意思。 “如果真的能产量翻倍,百姓收的粮食多了,存下的口粮就多,的确能够改变民生。”高士廉感慨。 如果以前大臣们对皇帝过于重视格物、淫工巧技,抱有一些成见,以为陛下会玩物丧志,但是渐渐发觉,这造工局一次次推出的新东西,都是对百姓,对朝廷有巨大帮助,他们戒心也逐渐降低了,开始接受格物。 当然,格物只是手段,是一种技术,朝廷要治理,还是需要思想,这就是儒学以及其它学派所在意的地方,确立主流思想,哪一个学派的思想更适合安抚百姓,立为正统,这是大儒们关心的,他们肯定希望儒学能够一家独大。 这一点,罗昭云则辩证地看,儒学的确对朝廷稳固,同化百姓有好处,毕竟儒家推出的仁义礼智信,对全民行为规范,道德约束,自身修养等等都有好处。不过,儒学每个朝代都有不同的学派和释经人,主张的东西也有不同,如何吸取精华,去其糟粕,不能僵化、教条地推行,让读书人都读成腐儒,那就是教育的失败了,要多元化学习。 “对了,朝廷许多官员对徐世绩带大军南下,有诸多争议,你们如何看?” 褚遂良拱手道:“是的,陛下,徐世绩是瓦岗军的将领,出身就被朝廷许多官员有诟病,此外,徐世绩年纪比较轻,而且没有独挡一面,统帅三军作战的经验,令人称赞信服的大战也少,所以,官员们难免有些质疑,一些前朝大将军的后裔子孙,都私下议论纷纷,觉得他们带兵,也能比徐世绩强......” “的确有争议!”其它人也都点头。 罗昭云环顾诸人,笑了笑,说道:“徐世绩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军事帅才,只不过,以前能够发挥的地方太少,不得重用,在攻打晋阳的时候,朕已经委任他做了将军,负责进攻晋阳城,能够看出此人的才能,这一次南下,也是对他的考验和信任,暂时来看,朕还是相信他的能力,不过,为了减少猜忌和朝中议论,朕决定,一旦南方战事不利,就宣布御驾亲征,对付杜伏威等江淮叛军。”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新型织布机 罗昭云与政事堂的官员们商讨两个多时辰,接近散会的时候,造工局侍郎周晋在殿门外求见。 “这次周晋带什么过来了,可有禀明?”罗昭云询问。 钟德全回应道:“回陛下,那周侍郎说,这次带来刚制造成功的什么飞梭......飞梭织布机!” 罗昭云闻言后,露出笑容,说道:“哦,织布机出炉了,很好,带他进宫吧,把东西就抬到御书房外的宫苑内。” “领旨!”钟德全带人出去了。 罗昭云对着政事堂的高士廉、长孙无忌、姚思廉等人微笑道:“诸位卿家,正好让你们看一看刚制造出来的飞梭织布机,虽然士农工商的排名根深蒂固,但是,大华朝廷要更加富强,这工与商需要巧妙利用才行,工业发展,商业发达,产生巨大的财富,可以与番邦交易,赚取更多的物资,这样国家才能良性发展,百姓富裕殷实。” 众人听着陛下这番治国言论,已经适应了,如果换做以前,他们对工和商是排斥心理的。 但跟在陛下身边久了,这些务实和经济观点,一点点灌输,潜移默化影响,是这些大儒之士,朝堂新贵,也都渐渐接受了。 毕竟身为皇帝,一心为了百姓民生,一心为了富国强盛,他是多用儒家一些,还是多用工商一些,最后的目标是一致的,实现天下大同,实现国泰民安,所以,这些忠君爱国的重臣,自然会理解和支持。 “飞梭织布机!”褚遂良等人默默念着名字,有些好奇。 片刻后,御书房外传来脚步声,钟德全、周晋,还有大内侍卫抬着新研制的飞梭织布机到了,平稳放在了院子内。 “陛下,周侍郎和纺车都到齐了。”钟德全进来禀告。 “走,一起出去瞧瞧。”罗昭云微微一笑,挥手示意,众大臣也跟随在后,一起到了宫苑内。 这个飞梭织布机,长方形木架沦落,里面有一些机械结构和大的摇轮,整体而言,设计并不复杂,只是古人一直对工业和商业并不重视,所以一直没有想过在这方面做出重大改革。 在华夏古代,春秋战国时就出现了简单的纺车,秦汉时,手摇单锭纺车已广为使用。再到宋代,对纺车又进行了突破性的改良,出现了麻纺大纺车与水运大纺车。但工效率仍然极低。 这个飞梭织布机,是英国制造,以前罗昭云在民国博物馆见过,特意上心多看了一些,凭着记忆绘制,让造工局根据手摇单锭纺车的构架,参考在一起,制作出来。 “臣周晋,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了,这就是新研制出的飞梭织布机吗,试过没有,纺织速度可有提升。” “回陛下,已经测试过,比目前民间使用的手摇单锭纺车,速度快了数倍,而且织造的布丝也提高了档次。” 高士廉、长孙顺德等人闻言吃惊,围绕飞梭织布机观看,也没觉得哪特殊,竟然会有此成效? “很好,这项发明,表面看只是纺纱织布,但其实是利国利民,我大华百姓,从此织布纺纱的速度加快了,节省了时间和劳动力,布匹质量也变好了,这样老百姓务农耕田之余,也可以在家织布,或是乡镇都建立织布作坊,雇人纺织布匹,然后出售盈利,一部分向国家交税,一部分作为利润,这样各地手工业和商业发展也都能打开局面了。”罗昭云想的很深远,一项发明,可不止是一个物件制造出来这么简单,都是有深意的。 房玄龄赞叹道:“若是比以前民间纺织车快出几倍,那么的确可以使得大华布匹业兴隆起来,对番邦贸易也能更顺畅,不论是西域,还是草原部落,西南边陲,南洋扶桑,他们对华夏丝绸、布匹都非常感兴趣,比他们的衣物质量强多了,也丰富,只是以前因为战乱,布匹绢帛之类,都成了奢饰品,国库也不多,若是能够全民纺织,光这一项,百姓就能脱离贫穷了。” “有道理啊!”高士廉兼职户部尚书,虽然对民生和税收更加重视一些。 罗昭云心想,这只是开始,珍妮纺织机还没有研制出来,等那个珍妮纺织机出现,比这个飞梭的纺织机,还能提高数倍的速度,到时候,只要国内有足够的棉花、蚕丝等,就可以制造大量的布匹和丝绸了。 光此一项,对番邦贸易,就是巨大顺差,能够创收许多的金银物品和牛羊食物。 “陛下,我这还有一物,请过目!”周晋从一个衣囊内,取出了一个毛线团来。 “这是何物?”诸遂良、魏征、姚思廉等人都也好奇地观看。 “这是羊毛线?”罗昭云看到那个毛线团,有些欣喜,白色的毛线已经初步制出来了。 周晋拱手道:“陛下猜测不错,这是刚纺织出的毛线,按照陛下交待的几个步骤,造工局反复尝试,洗涤、梳毛、纺织等,终于造出陛下要求的羊毛线,当然,这还是初品,那些工匠师都在研究工艺步骤,还能制造出更细致、润滑的毛线,甚至染上不同颜色。” 罗昭云微微一笑:“哈哈,没错,朕的意思就是这些,上等羊毛线,再染上不同色,以后这些毛线就能够制造成毛衣、毛绒衣了,非常舒适和防寒。” “羊毛衣,能穿吗?”众人都愣住了,羊毛能够制作成衣服吗,毛茸茸,如同披着羊皮一样,如何能被贵族们接受? 一时间,政事堂大臣们都有些想不通,但是陛下提出的新鲜事物多了,众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后,也都不反驳,等待真正毛衣出来,他们再发表言论不迟。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违反军令 徐世绩率领大军渡过淮水,进入了钟离郡,先锋军由崔峻率领攻克了化明城。 在这里并没有遇到多少反抗,甚至化明城内,城主是一位刺史,兼任地方政务和军事,一直对杜伏威的军队侵蚀进行对抗,此次大华朝廷派兵南征,刺史周淮明直接举城归附。 开始的顺利,并非什么好事,容易形成骄兵思维。 徐世绩一直心里不安,于是下令让前锋在前方,缓一些进入江都郡。 但崔峻犹豫之后,却并没有听从这个建议,因为在钟离郡几乎横扫之势,没有遇到多大的抵抗,两座城纷纷投降归附,助长了军队骄傲士气。 而且,崔峻自觉跟随罗昭云南征北战,在幽州时候,就是当今陛下身边的将佐,对于徐世绩的命令,有时候打心底还是有些轻视了。 “徐建军让我等原地待命,不可轻易入江都郡境内,与杜伏威的军队硬碰。”身边的副将手里拿着信函,在旁边好意提醒。 崔峻嘴角溢出一丝轻笑,语气冷淡地说道:“徐将军只在瓦岗寨当过将领,但是瓦岗被王世充给击败了,也没能成气候,但王世充、窦建德这些枭雄,最后还不是在陛下面前被横扫,十年前,本将就与陛下相识,承蒙器重,一路提拔,南征北战,早就见惯了生死与战斗,今日天下北方已平,只剩下江淮之地,本将军如是凭借这些精锐先锋,杀入江都郡,打杜伏威一个措手不及,占据几座城池,威慑乱军,后来大军压上来,杜伏威恐怕就直接要投降了。” “这个,崔将军,是否有些冒险?”另一名中年将佐蹙眉,觉得这样过于冒险了。 “富贵险中求,你们想,平定天下的战争,即将结束了,只剩下萧梁,如今被李靖将军进攻。剩下的,只有江淮一带的杜伏威等人,眼看夏季要过去,到入冬只有三个月,我们以雷霆之势先拿下江东郡,把杜伏威赶到长江以南的丹阳郡,那么长江以北,就全部归属朝廷,我们的战功也能提高不少。”崔峻在说服周围的偏将、都尉等。 虽然他征战多年,但是官爵也一直卡在四品,在军中当将佐,也只有做先锋将军、分路将领的份,如果能打赢几场漂亮的仗,名声响起来,对他升职更有利。 周围的将领似乎都有些意动了,如此战功,谁不想要获得? 在钟离郡并没有遇到大战斗,一切顺利,使得他们这些先锋精锐,都有了一种傲气,觉得江南之地,平定起来并不难,所向披靡。 崔峻看着周围的偏将、都尉有些犹豫,使了激将法,哼道:“没胆子的可以留下,有打算建功立业,为陛下开疆拓土的,跟本将军杀向江都郡!” “将军,我们不怕!” “是的,不怕,我们跟你一起进兵,即便遇到杜伏威的军队又如何,正面交战,我们三四万人,能挡他十万人马!” “就是!” 士气被调动了起来,众志成城,决定暂时不遵守徐世绩派人送来的按兵不动指令,要直接进入江都郡,朝着东南方位,离他们有百里距离的清流城杀去。 清流城,是江都郡的一座大城,毗邻钟离郡,北望淮水,是从钟离郡去往江都城的必经一座大城。 一旦拿下此城,便等于在江都郡的西北插下了一个钉子,能够对江都郡的乱局造成俯视的压力。 崔峻又问道“”“派去清流城的斥候回来没有?” “回来了。” “清流城有多少人马驻守?” 一名负责管理斥候营的虞侯道“禀崔将军,斥候打探,清流城有守军四万,粮草充足。” 崔峻闻言后,分析道:“跟我们人数差不多,没关系,这些江淮士兵,许久没打过仗,与我们百战之师相比,差着远呢,传令下去,收拾营帐,一个时辰后,出兵江都郡!” “遵命!” .......... 杜伏威这些日子早已离开江都城,亲自带兵北上,兵派人在淮水一带秘密潜伏,等待汛期大涨,然后用水军击垮淮水上的朝廷战舰,这样等于绝了徐世绩大局的后路。 同时,已派出了麾下得力干将王雄诞,带着精锐兵马为先锋,挺向江都郡的西北清流城。 这王雄诞读过兵书,有勇有谋,被杜伏威非常器重,沿途下令晓行夜宿,不声张造势,接近清流城数十里停下来,派出斥候打探大华军队的动向。 大军驻足,旌旗飘展,兵强马壮,寒光凛冽。 “大华的先锋军,已经进入江都郡,目标朝向清流城去了?”王雄诞立即查看地图,标出大华先锋军的路线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孤军深入,正是伏击这支兵马的好时候。 王雄诞微笑道:“这一次,我军诱敌深入,就是要等着大华军队从钟离郡,深入到江都郡,然后断其后方粮草水路,然后围歼这支南下的朝廷正规军。” “王将军,下令吧,我们何时伏击这支华朝的先锋军!”周围将领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王雄诞沉思了一下,推算行程和地形,说道:“两日内,便可伏击了!”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攻清流城 崔峻带兵三四万人,其中有五千骑兵,用了一日的赶路,迅速抵达清流城外。 这一路没有遇到阻拦,相对平静,使得崔峻认为,江淮的杜伏威军队,根本没有做好迎战的准备。 “崔将军,攻城器械已经筹备妥当,何时攻城?” “越快越好,兵贵神速,当年本将军在圣上麾下做偏将的时候,曾有幸学过一些攻城技巧,三面合围,网开一面,重点突破,这清流城在江都的西北部,北距淮水五十里,拿下它,从淮水进入江都郡,就有了跳板,这座城池非常重要。” 周围的偏将、都尉等,听闻崔峻嘴中时刻有陛下的影子,跟随陛下南征北战过,都有些羡慕,也就不怀疑他的指挥了。 毕竟罗昭云少年从军,从斥候营小兵,一路打天下,百战百胜,成为传奇,跟随过陛下的将军,肯定也有很强的才能。 可谁又能想到,这个崔峻属于有勇少谋型,做带兵冲锋陷阵的悍将尚可,让他指挥大军,总领全局,做出一些决策,那就表现出大局观和视野不够了,不适合做决策人。 加上这一次,过于轻视杜伏威和江淮军力,形成了骄兵,孤军深入本身就犯了大计。 “来人,命铁弩神机营在城外二百步处,布成脚蹬弩阵,掩护大军攻城!”崔峻率先发出喝令。 “得令!”一名传令官飞骑而出,不一会弩机营三千军士扛着脚蹬大弩朝着城外前进,走出一里多地,在离城城外两百步处布成方阵。 三人一小组,两人坐在地上负责用脚底板撑开弩机两侧板,另一名箭手也半坐在地上,掌控着方位和扳机。 “预备,射!”一名都尉向前挥剑,一千支箭矢朝着城关猛射。 与此同时,一万精兵带着云梯等,朝着城门攻打过去。 五千骑兵则排列有序,等待清流城一旦有兵马出城,就立即杀过去,以骑兵大破敌军。 清流城头上,守军将领西门君仪早就收到了斥候情报,做好了守城准备。 这西门君仪是杜伏威麾下的虎将之一,与阚棱、王雄诞等并列,忠心耿耿,且武艺超群,有胆有识。 他的夫人王漱兰,同样是一位练武之人,非常勇武,在江淮军内,带领一支娘子军,绰号铁娘子,江淮一带的人,将这王漱兰与李唐的李秀宁比较,虽然美貌与才学不足后者,但是那份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和勇武,也足以让人钦佩。 “夫君,大华的军队攻城了,只是先锋军。”王漱兰一身甲胄,身穿比较敦实,并不像骨感美人那样的窈窕身材,姿色普通,但是穿戴戎装之后,多了几分英气。 西门君仪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下颌有络腮胡,看上去更加威猛,目光看向前方,说道:“这支先锋军犯了孤军深入的大计,粮草只携带五日,妄想两三日就能拿下我清流城,哼哼,他们却想不到杜总管早就在这里布下重兵,只是没有对外声张而已,就是为了让大华将士的军队轻敌,他们这么快就中计了。” 王漱兰点点头,看着下方的大华军队在调动推进,开口道:“敌军开始攻城了。” 西门君仪嘴角溢出冷笑道:“让他们攻城吧,等锐气减弱,成了疲兵,我们便开始反击。已经收到王雄诞将军的传送过来的消息,让我们拖住两日,他所率的军队在后面包抄,要彻底歼灭这支大华军队!” “咻咻咻!” 这时城下的大华士卒已经冲入了城墙百步之内,城头守军的数排弓箭手轮流放箭。顿时数以千计万计的箭矢朝着下方兵马密密麻麻地射下去,铺天盖地全部都是密集的箭雨,弥漫了天际,满空中全是黑压压一片。 “杀啊…” 城下喊杀声震天,战鼓响彻云霄。 双方甲士还没有近身交锋,但城下百步之内已经横尸遍地,被箭矢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死者的尸体像一块破布般被无情地践踏着,血肉模糊,这种场景随处可见,冲锋的方阵内不断有人被射倒下,成为被踩踏着的一具死尸。 但是几轮箭雨后,崔峻指挥的的先锋军已经靠近城下,完全用将士的鲜血来换取攻城的距离,这一刻,伤亡已经过千了,在弩机的掩护下,靠近城墙下。 “架云梯!” “爬城!”每一营的虞侯校尉,都在大喝着,各自负责指挥本营的兵马。 云梯、冲车、投石车、塔楼在城下迅布置起来,开始攻打清流城。 一时间这些大华甲士象潮水般的涌上,冲在最前面的士卒就象撞到岩石上的浪花,猛地在咆哮声中扬起,然后重重地摔下,摔得头脑崩裂,肢体断折,但后浪继续义无反顾地攀爬了上来。 远处,双方的箭矢如雨,还在相互在压制,收割着对方将士的生命。 “杀啊!杀!杀!”上万人同声大吼,震天动地。 城头的西门君仪和王漱兰看到大华将士攻城的势头,都蹙起眉头,因为这股悍勇之气,是江淮军所不具备的。 西门君仪有些感慨道:“难怪大华军队可以击败北方的诸多枭雄军阀,连李渊、窦建德、王世充、李轨、李密都失败了,他们的军队兵甲精良,将士勇武,正面厮杀,江淮军的确无法比拟。” 王漱兰分析道:“可惜,这一次所派非人,这个徐世绩用兵也不过如此,派先锋军来攻打清流城,后面的主力军却迟迟没有续接上,如此用兵,实在匪夷所思,那大华皇帝竟然会用这种人物来攻打江淮之地,委实小觑了我江淮英雄。” 西门君仪起疑道:“恐怕未必是那徐世绩的意思,否则,用兵绝不会如此犯大错才对。” 王漱兰摇头,嘴角带着解恨之意:“哼,管他徐世绩是真懂带兵,还是犯了大忌,这次既然有此机会,先把这支先锋精锐给歼灭,对我江淮军的士气,大有帮助,到时候杜总管号召江南几路豪雄兵马过来,共同对抗大华,江南还是能够保住的!”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被动局势 徐世绩在钟离郡的定远城内驻扎,得知了崔峻带兵进入江都郡,私自带兵攻打清流城的消息后,脸色大变。 “岂有此理,这个崔峻,竟然敢违背军令,私自用兵,好大的胆子!”徐世绩拍着桌案,脸色铁青,怒气难平。 房彦藻、王君愕、韦义节等人,此时也知道了来龙去脉,脸色沉着,对崔峻的违抗军令行径,感到了失望和愤怒。 “徐将军,违背军力,孤军深入,这是要贪功冒险,必须要军法处置,否则,军心难平。”房彦藻既管军务,又有监军的身份,负责军中律法的执行情况。 韦义节忿忿不平道:“这个崔峻,仗着曾经与陛下相识较早,南征北战过,一直有些孤傲,肯定是立功心切,想要趁此机会,获取大的战功,获得陛下封赏,太冒失了。” 徐世绩脸色严峻,点头叹道:“若是崔峻能够顺利夺城,以功代过,尚且能够保住他一命,若是他兵败在江都郡,那么军法无情,谁也保不住他,即便他曾是陛下的老部将,也不能例外。” “徐将军,我有些担心,江淮军迟迟没有大动向,这不符合常理,此次崔峻率军去攻打清流城,非常冒进,且不了解敌军实情,很容易被困住,我们必须要带兵过去接应,不能让这支先锋精锐,就这样有覆灭的风险。” 徐世绩闻言,沉思了一下,觉得大有道理,他也觉得,江淮军越晚出现,肯定有问题,在酝酿什么阴谋,奈何他带兵经验不足,还没有更好的办法,原本想着按兵不动,以静制动,先观望一段时间,派出的斥候都打探清楚,查清楚江淮军的动向,在进入江都郡作战。 谁想到崔峻率先出兵了,置他军令于不顾。 “本将军先派出一簇百人队的骑兵,手持将令和本人亲笔信函,加紧送往崔峻的营内,命他立即撤兵!” 徐世绩发出第一道号令后,停了一下,继续下令道:“此外,王君愕将军,劳烦你亲自带一万人马,进入江都郡,进行接应,一旦先锋军遭遇了溃败,你们好进行解救,把更多的精锐人马带回来。” “末将明白!” 徐世绩露出忧色,说道:“斥候营,加紧派出斥候和巡骑卫,加大对江都郡,江淮军的动向进行侦查,我要尽快知道,杜伏威和他麾下几员猛将,都在什么位置,不知彼知己,如何能平定江都郡?” ......... 清流城外,正在上演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江淮军殊死反抗,滚木、擂石、火油、弓箭垒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而大华精锐先锋军就像潮退浪涌一般,不停的疯狂冲击着城池。 两个时辰过去,不论是城头里,还是城下,到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兵器交击声,尸体遍地都是,血威滔天,惨烈无比,给战场更增添了一份沉重和悲壮。 守军的抵抗力,超乎了崔峻等人的想象,他们以为,这是地方乡勇之兵,缺乏训练和大战经验,都是乌合之众,两个时辰的猛攻,就会将之打的溃散! 可是,期待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己方伤亡很大。 自从辰时开始进攻,到了午时,死伤数千人了,崔峻不得不听从将佐的建议,下令撤军,暂时整修一番,然后换新的万人队再攻了。 “守城的将领,弄清是谁了没有?”崔峻询问一名从前线退下来的都尉。 都尉赵昌拱手道:“回将军,我们顺手抓住了几个敌兵伤员,带回来拷问,守城将领是西门君仪,乃是杜伏威账下虎贲大将之一,名气很大,他的婆娘王氏,据说也有铁娘子之称,这支军马在半月前就抵达了,强化清流城的防御力量,目前城内有四万多人,粮草充足,易守难攻。” 崔峻露出犹豫之色,竟然遇到了江淮军的狠茬子,这一场仗,不好打了。 但是,他此时骑虎难下,私自违抗军令,进入了江都郡,如果不能旗开得胜,损兵折将回去,他也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事到如今,只能孤抛一掷,强攻清流城,如果攻克了,他的功劳会压盖过失,依旧能够自圆其说,比如发现清流城空闲,当机立断来夺城之类的借口,化被动为主动。 “用过饭后,下午继续攻城,用上黑火药!” “得令!”众将士抱拳回应。 ......... 清流城墙上,西门君仪夫妇也在巡城,安抚守军士卒,检查防御工事,听取伤亡方面的汇报。 须臾,西门君仪听到伤亡数字后,接近三千人,仍不住叹道:“自古以来,占据城池地利一方,伤亡只会在攻城一方三成的样子,杀敌一千,自损三百,这就是地利优势,但是,这大华兵马仗着弓弩之利,以及甲胄精良和兵器的锐利,训练有素,凶悍勇武,竟然使我方伤亡过半了,若是在野外作战,没有了城池优势,江淮军还是不如大华兵强马壮啊。” 王漱兰深以为然,同意丈夫的观点,说道:“这倒是,北方士卒人高马大,身体魁梧,比江南士卒普遍高了半个头,而且北方战事更多,军人的素质和训练,也比江淮军强一些,加上他们武器精良,骑兵也多,出城作战,野外对垒,绝非江淮军所长,所以,当时刻提醒杜总管,日后也切莫与大华正规军,做正面的野战!” 西门君仪点点头,微微笑道:“江淮军,更擅水师,在淮水和长江沿岸,有我们的水师未动,关键时候,会给大华军队一个惨痛教训!” 这一对夫妻,议论着战事军务,倒是很合拍,颇有夫唱妇随的样子。 就在这时,城外鼓声又密集响起来,号角长鸣,大华军队又要发起攻城了。 “坚持到明天日落,王贤弟就能带兵到了这支敌军的后方,切断去路,到时候,前后夹击,城外残存的兵力,一定会全部覆灭在这里了。”西门君仪露出自信笑容,已经将城外的华朝军队当成瓮中之鳖了。 第一千零四十章 不得不退 夕阳西落,天空阴暗,江淮之地入秋多雨,上午还风和日丽,到了下午聚起阴云,下了绵绵细雨。 崔峻派了万人队攻城,甚至还动用了黑火药,几次给守城造成一定危险,但是,城内兵马充足,及时补上,在西门君仪的统领下,还是击溃了大华军的进攻。 当崔峻下令撤兵后,城墙下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得到处都是,鲜血染透地面沙石,扑鼻的血腥浓浓散开。 夜幕降临,城外军营内。 崔峻看着一群士气不高的将佐,心中已经意识到,情况要遭。 他并没有单独带兵打仗,作为三军统帅的经验,以往都是听后主将号令,直接带兵出战就行了,战略思维是不够的。 战役失利,崔峻也失去了主见,询问大家有什么夺城建议。 副将程烈劝道:“崔将军,我们孤军深入,粮草不足,只能撑住五天,这清流城防御超乎了我们最初的想象,易守难攻,显然江淮军早有准备,后路也不知道是否有伏兵,实在不宜在这里逗留下去,当在今夜速速撤军为上策。” “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本将军撤军?”崔峻听到这个建议,脸色有些难看。 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仍对破城抱有希望,就这样放弃了,实在不甘心。 另一位将佐也拱手道:“将军,今日一战,伤亡巨大,阵亡了四千七百多人,伤残三千多人,我们背后没有主力军辅助,一旦受损,或是被反攻,我们便会溃败啊!” “你这是要动摇军心,我们乃是中原精锐之师,到了江南之地,对付这里的乌合之众,岂会溃败!”崔峻仍固执己见。 就在这争执的时候,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四五骑斥候风尘仆仆赶来。 有声音在外响起:“崔将军在何处,我们是徐将军派来的传令队伍......” 崔峻闻言之后,让将佐出去把外面喧哗的人带进来。 “你是何人?” 一位背着黑色锦盒的队正抱拳道:“小的是中军左虞侯营下的巡骑队头,带人护送军令和将军书信,呈给崔将军。”说完之后,他取出了信笺和军令,一边说道:“徐将军传令,命崔将军立即撤军,不得在江都郡逗留。” 崔峻蹙眉,心有不甘,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在想着要不要把这个传令者杀掉,假装没有发生过,继续执行他的命令。 副将程烈看着这名队正浑身狼藉,还带着血迹,询问道:“你们途中遇到伏击了?” “是的,我们有百人队,但是途中发现了一支敌军,大约三万人,被他们的巡骑卫追杀,只有几个人活了下来。” “就在途中,一支三四万的敌军!”程烈楞了一下,旋即醒悟:“不好,这是要堵截我们的后路,需要立即撤军,而且不能沿着原路了,换路线撤走!” 崔峻这时候,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面露难色。 如果在不离开,很可能被阻截,前后包抄,陷入重围的困境。 本身军营就没有粮草,没有足够的药品携带,军心异动,伤员的治疗处理等,都是问题,无法进行攻城的久战,这些情况,崔峻已经知晓了,加上军令到来,其他将佐都听到了严重性,无法放任他一意孤行。 倘若崔峻这时候仍然固执己见,很可能引发军中哗变,他这个主将能不能保住就难说了。 “好,那就撤军吧!”崔峻叹息一声,回去之后,很可能会有责罚和降职,心中涌起无奈。 其余将领闻言,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一旦崔峻将军一意孤行,他们可能就会产生分歧,有人拥护,有人反对,势必引发军中生变。 副将程烈拱手道:“既然崔将军已经决定撤军,请立即下令,我等这就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有条不紊地撤走,另外,需要留下断后的队伍,一旦城内的江淮军发现了我们的撤走意向,定然会追击掩杀,局势危险。” “程将军所言,甚有道理,负责断后的事非常重要,关乎大军的生死存亡,程烈将军,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托付别人,本将军还真不放心。”崔峻表面说的客气,心中其实也是在发泄不满。 这个程烈自从出兵的时候,就总爱提意见,一向站在自己的对立面,说一些影响军心的言论,在崔峻看来,这就是不满他这个指挥主将,所以,在这个时候,自然顺手推舟,坑了副将一把。 程烈倒是没有想那么多,抱拳一礼道:“领命,程某定尽全力,阻击追兵,完成断后任务。” 崔峻点头,旋即对其他将佐也发号施令,约定一个月小时候,各虞侯营按步骤撤退,不得声张,不得慌乱,保持队形,跟将士传达的任务是战略转移,北上偷袭另一支江淮军,以稳住军中士气。 否则,一提到撤退,往往士气就会低沉、瓦解,一旦再遇到伏击和追兵,很容易大崩溃。 诸将点头领命,转身出去分配任务。 一个时辰后,撤军行动开始了。 左虞侯营、右虞侯营等一波波撤走,营帐已经不要了,造饭器具大多留下,轻装上阵,要尽快撤出江都郡,返回钟离郡。 行军到天明,大部队赶路了四十里,天色微亮,城内派出的斥候已经发现了营地的异常,于是接近营地查看,才知道营内的大华先锋军已经撤退,立即禀告给了城内的守将西门君仪。 西门君仪脸色一变,脱口而出道:“大华的军队竟连夜撤走了,目标向北,这是要绕路返回钟离郡!不行,得立即追击,不能让到嘴的肥肉又丢了。” 王漱兰提议道:“夫君,当务之急,先派出轻骑兵追上去,咬住尾巴,然后步兵甲士在后面追杀,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了。同时放出飞鹰传书给背面的驻军,进行拦截!” “有道理,王雄诞将军的兵马还在大华后方几十里外布置伏击,派人快马去通知,他们从侧翼追上去,合力围剿这支大华先锋军!”西门君仪当机立断,做出了部署,然后亲自带着骑兵出城了。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一波三折 天亮之后,崔峻率先锋军主力已经撤出五十里外,下令原地短暂休息,补充干粮和淡水,恢复一下将士们的体力。 停顿休整半个时辰,然后继续赶路,但不久前方就传来了马蹄声,一支江淮军从曲亭山的方位截杀而来。 这是由北面折走西路,回到钟离郡的必经之路,在曲亭山附近,早有江淮军驻扎,只不过隐藏于山林之内,密切关注西面定远城徐世绩兵马动向,这一次,反而成为拦截崔峻撤退的一个阻碍。 “杀啊——” 江淮军两万人马,与崔峻率领的先锋军正面鏖战,近距离冲杀格斗。 这个时候,大华正规军的悍勇就体现出来了,骑兵冲杀,步兵在后,弓弩手策应,士气仍然强盛。 数万人的厮杀,从辰时一直打到午后,杀退了遭遇的江淮军,突围而出。 不过,西门君仪带着数千骑兵追上来,已经与程烈的断后的兵马交锋上了。 “拦住,不能让这些人马追上前面的主力部队!”程烈性子刚直,而且执拗认死理,是非曲直融不进沙子,哪怕负责断后,也一丝不苟,不藏奸耍滑,真要跟后面的追兵斗个你死我活。 “列阵!” 哗啦啦—— 兵甲锵锵,寒光闪烁,长矛陌刀都指向前方,弓箭手也拉满了弓。 咻咻咻! 双方的弓箭率先出击,迎面而来的骑兵受到箭矢的攻击,中箭者纷纷落地,滚作一团。 当西门君仪带着骑兵冲到跟前,程烈同样策马也往前冲,左手持矛,临到骑兵前锋时,挥舞长矛,刺向了西门君仪。 这西门君仪也是一员猛将,手持长刀,与程烈策马战在了一起。 其余牙将、都尉,各自找了对手,兵戎相见,士兵们则是混战了起来,到处都是厮杀声。 “杀!杀啊——” 短兵交锋的时刻,弓箭、投枪等远程攻击武器都失去了作用,所有的人只能抡起刀枪剑戟,跟地方的士兵肉搏,人头滚地,断肢横飞。惊心的惨叫,动魄的蹄声,激烈至极。 几十合过后,程烈不敌西门君仪,被一刀砍下了马背,死于乱军之中。 失去了将领的指挥,尽管大华将士悍勇,斩杀不少敌军,但最后还是被击得溃散,主要是后方的步兵已经在远处出现,疾步跑来,旌旗飞舞,使得断后的士卒无心再战了,剩下的人全部溃逃。 另一方面,王雄诞同样带着少数骑兵,从侧面抄近路,追上了崔峻的人马,双方在曲亭山一带发生交战,加上这里还有一万兵马驻防,从山麓北侧的山腰树林中又冲出来,也加入了围剿崔峻的行列。 “是我害了将士们啊!”崔峻欲哭无泪,此时涌起浓烈悔意,四万精锐之兵,折损在江都郡大半了,虽然身边还有一万多人,但是被两路人马堵住,突围困难重重,而且不知道敌军的兵马有多少,心中恐惧感也就越大。 撤退的士兵,本来士气就减弱,一旦遇到伏击,整体实力会下降很多,因为对伏兵和拦截的兵马一无所知,心中充满害怕,只想着逃命,导致斗志不够,不论是个人战力还是整体实力,都远不如顺境的时候所向披靡。 厮杀了一个时辰,死伤很大,地上一片尸体横七竖八,血腥之气浓烈。 崔峻也被冷静射中肩膀,腹部中了一矛,摇摇欲坠,浑身血迹,看不到生存希望了。 他此刻非常后悔,不光是自己战死在这里,而是三四万的朝廷精锐先锋军,就被他这样葬送掉了,回去有何面目见袍泽将领,有何脸面见到主将徐世绩,更觉得,自己有辱了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当常胜军这个名头。 “突围,都或者回去!”崔峻大吼,希望能够多带一些人回去,不要都战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曲亭山脚的西南位置,马蹄声大作,王君愕带兵来援了。 “杀过去!” 王君愕手持长枪,带着骑兵冲杀,士气正旺,比那些鏖战许久的士卒,体力上、心态上、斗志上都要状态好,反而占据了上风。 万马奔腾,滚滚而来,狼烟四起,声威雄壮! 王雄诞不知来援的兵马有多少,脸色微变,硬着头皮组织大军应敌。 如此一来,从围剿崔峻的人马,变成了前后被大华军队夹攻,由主动变成被动。 “有救了!” “援军来了。” 崔峻等人见到援军来了,求生欲大涨,士气一下子被点燃,拼命突围,要与援军汇合。 就这样,参与围剿的江淮军很快被凿穿,合围之势遭打破了。 “撤!”王雄诞懂一些用兵之道,目前看不清大华援军有多少,只望见后方仍有源源不断的尘烟冲天而起,看样子似乎不下两三万的样子,心中没底,下令撤军。 大华军队趁胜追击,歼灭了数千步兵后,停止了继续向前,加上斥候回报,发现十里外西门君仪的兵马赶来,到时候江淮军合成一股,再交锋的话,胜负难料。 王君愕见好就收,没有带兵再追击,因为他心里清楚,此次只带一万人马过来接应,后方的尘烟只是障眼法,派人策马来回扫土,虚张声势而已,吓唬江淮军而已。 返回曲亭山下,伤残人马已经整顿完了,王君愕见到了重伤的崔峻,顿时来了怒气,要不是他贪功冒进,不听将令,何有如此之败? “我崔峻......对不起......先锋军将士们,也有愧......徐将军,更有负......圣恩!如今命不久矣,虽......死不足惜,却可以......做反面教训,让三军上下,以我为戒,不要再重蹈覆辙......”崔峻伤势很重,加上悔恨交加,无心再活命,倒是很快就咽气了。 “直贼娘的!”王君愕大骂一声,眼中也有些泪花,毕竟在一起征战大半年多,在晋阳时候就认识了,私下也喝过几次酒,有些袍泽情,对方落得如此地步,既有恨其不争,又有几分伤感。 “撤军!”王君愕下令撤退,不在此逗留了,拉上一些伤员,顾不得处理死者尸体,匆匆退往钟离郡。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工业曙光 长安城务本访内。 造工局办公司衙和设计部门,就建立在此坊,占地规模已经接近半个里坊了。 这里每日都在研制各种机械零件、新鲜事物等,大多属于格物范畴,与务本坊这个名字,当时很相配。 造工局目前有内所和外所,内所是理论研究部门,有官吏常居,有一个衙门,理论研究和设计,一部分工匠技术人员,居住在此,负责制造体积比较小的物件。 而大多数的工匠,都聚在外所,那是大华科研秘院,城郊一处靠近龙首山麓边角之地,被禁军把守,当做了禁地。 这那山麓下,有着一排排工坊、车间,而山麓内,也挖出不少山洞,进行秘密作业和研究,制造钢铁零件,以及大型器物。 这一日,罗昭云带着大内侍卫过来视察,造工局的侍郎周晋,负责引领带队,来到一处隐秘的山洞内。 这里是一处冶铁试验的地方,三口奇特竖式大风箱,放置在宽敞的山洞中,每口大风箱前坐一个人,正在鼓风炼铁。 这种锻铁炉鼓风箱是最新研究出来的竖式双木扇风箱,这种竖式的风箱坚固耐用鼓风量大,强大的风力在锻铁时提供了充分的氧气而提高了炉火的温度,锻铁时的温度比当世各诸侯国冶铁家族的风箱都要高很多,因此打造出来的铁器相当精良。 在这里炼制铁器,并非是要制造武器、战甲等需求,而是以冶铁试验为主,比如要研究出优质的钢铁,如何更加坚硬有韧性,制作轴承、传动轴、零件等,如何耐磨。 周晋解释道:“陛下请看,这种新式风箱提高了火炉内熔铁的温度,可以去除更多的杂质,使铁元素更容易脱硫成型,而且其它元素的比例,也都达到最佳,最新一片打造出来的铁器零件,已经比以往的铁器质量,高出很多了。” 另一位名为汤闳的工匠长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件铁器,弯身呈递道:“陛下,这是依照草图打造的小型齿轮和蜗轮,我等工匠师们已经在一起反复研究数日,终于把齿轮的齿数,与传动力大致关系分析出来,这样能有数据地做出判断力量的大小传动。如今这种齿轮,要比以前的轮齿强度好上数倍,以前使用的大型机关齿轮,都是石制的,就是因为铁质易脆,难以咬合,现在却可以使用一段时间了。” 罗昭云闻言点头,让侍卫接过来,他拿在手里,对这齿轮观摩一番,果然重量和表面光滑度、硬度等性能,看上去还不错。 “嗯,似模似样了,比大隋时候的铁零件,质量好上一倍不止啊!” 罗昭云较为满意,又询问其它传动件制造如何。 其它工匠师先后拿来涡轮杆、捶头、新式虎钳、铁夹、锁链等,都是使用最新铁质打造,性能高出以往三四倍。 以前的铁质易脆,打造兵器勉强使用,更别说制作成其它机械设备了,运转起来,更容易碎裂垮架,但是如今铁器品质提高了,对于简单的水力设备,但是能够组装制造了。 有了一个个过硬的零件,才能组装在一起,制造出器械设备来。 罗昭云大学本科四年,毕竟学过几年机械工程专业,对这方面还是了解的,他手绘的一些草图,标注的阿拉伯数字,各种视角的投影线等,对这些工匠师都是一次洗礼。 “诸位工匠师傅日夜赶工,设计制造,都辛苦了。” “我等为朝廷效力,承蒙陛下厚爱匠工,拿着薪俸,又抬了身份,我们都对陛下感激不尽,这点辛苦算不了什么。” 这些老工匠师,言语之间,的确带着强烈的感激之情。 “大国工匠,时刻需要这种人!”罗昭云轻轻一叹,旋即问道:“第一台水力机,还需要多少时日能问世?” 周晋恭敬回答道:“其它零件的个头儿比较大些,需要铁器量较大,而且铸型和挪移需要杠杆架配合,所以时间会耽搁一些,日夜赶工,大约一个月后,才能初步组装完成。” 罗昭云闻言,有些高兴道:“好!朕就在一个月后,亲临现场,看它完成调试。” “遵旨。”周晋及其这些大匠师们都恭敬称喏。 罗昭云感叹道:“战争虽然快要结束,但是国防力量要时刻不能忽视,神臂弓、陌刀、冲天炮等,还是要制造,兵甲、武器在天下太平之后,也要继续配备给我们的将士,保卫边疆。我华朝要振兴工业制造,绝非只靠几个大匠师亲手打造出来的一件神兵,而是要大规模,标准化,批量生产,流水作业,只有达到这一点,工业才算真正振兴。” “这一台水力锻造机一旦出炉,想好比家里养的第一只母鸡,通过它生蛋,然后不断孵生出更多的鸡来,反复投入,最后达到设备批量,所有的工件都统一标准,希望大匠师们,能制定一系列零件误差标准,抽样检查,做好数据采集,分析批量生产的稳定性。” 周晋及大工匠师傅们都陷入深思,虽然一时对陛下的话,还不能全部消化,有些词语还觉得生僻难解,但是毕竟在这一行干了一辈子,也听懂了六七分,都点头思考着。 罗昭云对于众人的研究还是给予充分肯定的,孜孜不倦,投身工业研究,这些老者和中年匠师,都属于华国的格物科技人员了。 离开郊外的科研院研究基地时,都已经是下午了,罗昭云对于造工院研究成果,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在隋代时候,对工业还不够重视,提前引入这些理念,有了第一缕曙光,相信对华夏的发展,还是会有助力的!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断了后路 定远城外,徐世绩亲自迎出城,看到先锋军狼狈逃回来,去时人数接近四万人,回来不足一万,顿时心中一亮,脸色也冷冽起来。 先锋军里有三万人都是精锐,从攻打晋阳城带过来,有很强的作战经验,也是此次南征杜伏威江淮军的主力,但经此一役,损失了四分之三,实力大减,让徐世绩有一种要喷血的冲动。 “崔峻何在?”徐世绩看着队伍到了跟前,衣甲污浊,士气涣散,十分狼狈,完全没有了往日精锐之士的样子,怒喝询问。 这时候,王君愕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禀告:“回徐将军,崔峻将军他……已经阵亡了!” “阵亡了?”徐世绩错愕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叹了一口气,这厮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用接受军法审判了。 刚才徐世绩还在想,倘若崔峻还活着回来,该如何处置,真的要斩杀,有点不妥,毕竟崔峻是副将,而且也是军中资历较老的将军,十年前就跟陛下罗昭云相识了,在一起戎马征战,自己刚做主帅不久,直接斩杀了这种老资历副将,恐怕引起军中部分将士的不满,还会引起朝廷一些大臣的反感。 但若不处置崔峻,这次他明显违抗军令,才有此大败,损失了近三万将士,同样军中有许多人愤慨无比,要求严惩。 作为主帅的他,既要懂得带兵打仗,还要处理好将领之间的情绪和责任,掌握平衡,才能驾驭三军,绝非易事。 如今崔峻战死在外,倒是免去了一层麻烦,徐世绩停顿了一下,喝道:“崔峻将军违抗军令,私自带兵进入江都郡,犯了孤军深入的兵家大忌,才有此战败,他罚了错误,战死了倒是不足惜,但是三万大华健儿就这样白白牺牲,本将军…….”徐世绩眼中转泪,哽咽道:“本将军实在不忍啊,希望其他人,能够以此为戒,谁在胆敢不听指挥,私自带兵行动,就是违反军规,定斩不饶!” “违反军规,定斩不饶!”身边的将佐大声喊出来,带动了周围的将士也跟着大喊,形成了一片呼声口号。 以这样的举动,平复哀兵士气,也震慑其它桀骜不驯的将佐,顺利摆平这里的迎接场面,倒是有理有据。 徐世绩又下令,对先锋军进行安顿,饭菜备好,伤员送去伤病员包扎伤口,先休息过后,等待重新整编。 先锋军的指挥主将既然死了,其它的将佐和兵卒,都是被动跟随,也无法再谴责,影响军心,只能先安抚下来,让他们尽快恢复心态和战力。 当徐世绩对此次损兵折将的事,忧心忡忡,刚回到城内的节帅堂,就得到了斥候从淮水一带打探的最新消息,江淮水军从下游,逆流而上,战舰横满了河面,击垮了河里大华军的船舰,封锁了淮河。 “什么,淮河被封锁了!”徐世绩听闻之后,更是吃惊变色。 “那我们的粮草怎么办!” “糟糕,江淮军这是要切断了我们的后路!” 其它将佐们也都纷纷吃惊失声,节帅堂内,气氛有些惊慌失措。 徐世绩只觉得背后冷汗直冒,凉飕飕地,双手冰凉,江淮军突然出现,切断了后路,这个想法,他不是没有推测到,只不过,仍然抱有侥幸心理,觉得他们搜集了大小船舰很多,河岸也有驻防兵马,不至于会一下子失陷,全军覆没。 只要江淮军出现,水师跟他们硬拼,加上岸上的弓箭防御,也能逼得江淮军不能靠前得逞,却想不到,他们这些久待北方的人,根本不了解南方水师的强大,战斗力如此强悍,两个时辰就消灭了河面所有华军的运输船舰。 如此一来,形势被动,等若切掉了补给线,十多万大军,只能在钟离郡停留,想办法重新夺回淮河水域的制海权,驱逐江淮军。 第二条路,就是撤出钟离郡,继续向西走,去往萧梁的边陲,想办法回到北岸去,不过如此一来,大费周折,还有面临萧梁军与江淮军联合围剿的局面,不到南征江淮的战略告吹,连这十万大军都容易被剿灭。 徐世绩得到风声,南面几路小诸侯的兵马,可都聚集而来,以杜伏威为首,形成江左联盟,到时候声威好大,人数超过二三十万人,如何能抵御? 房彦藻焦虑道:“徐将军,需要感觉做出行动,否则等杜伏威集结了各路大军,从江都郡攻入钟离郡,我们就这两座小城,无法抵挡,而且一旦军心大乱,粮草缺乏,钟离郡的地方兵马,甚至会临阵倒戈,我们并非这里的人,无法跟他们保持一条心,随时都会出现不可收拾的乱局。” 徐世绩皱着眉头,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本将军也想到了,无非三条路,一是率军北上,重新夺回淮河的控制权,击退江淮水师,但是我军多是北方马步兵,没有多少精通水战,临时组建,缺乏船舰和训练,无法击退江淮水师。” “其二,带军向西走陆路,但是很容易被萧梁军阻击在前,背后有江淮军尾追在后,缺少足够的粮草补给,我军形势严峻。只有悄然退军,在淮河上游,找地方渡河,回到淮北的地域,重新整军。不过,如此一来,我们这一个月算是做无用功,还损兵折将,是爱难以向朝廷交代。” 众人沉默不语,不过心中还是偏向返回淮北,因为损颜面,总比全军覆没在此要好。 “徐将军,第三个方案呢?”韦义节询问。 徐世绩沉默了一下,目光变得坚定几分,说道:“第三方案,就是求援,火速派人渡河,一路向洛阳求援,那里驻军离着淮河比较近,还有一路,送奏折去长安城,向兵部和枢密院汇报,请陛下继续派兵来援,我们以此为根基,吸引住杜伏威的军队,这样化敌由暗转明,等朝廷兵马一来,就可以南北夹击,反被动为主动!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来自江淮的战报 数日后,长安城的枢密院和兵部,几乎同时得到了来自江淮的战报,以及徐世绩亲笔写下的求援信。 枢密院的副使陈祾、兵部尚书屈突通等,在黄昏时候,立即联袂入宫,向陛下汇报,前线告急,军情耽误不得。 罗昭云得知情况,立即派人通传政事堂的人入宫,一起商讨这件军机大事。 陈祾神色带着失望表情,叹道:“徐世绩果然失利了,被困在了钟离郡,目前驻兵定远城,兵力十万,因为淮河上都是杜伏威的水军,切断了粮道,使得前线粮草难济,形势危急!” “这个徐世绩,还是太年轻了,竟然一点没有察觉杜伏威的水师动向。” “虽然有崔峻违抗军令在前,孤军深入,导致势力大损,但是,徐世绩这次带兵南征,作为统帅,也有一定的责任。” 政事堂和枢密院的人,对徐世绩这次用兵失误,进行言语讨伐。 若不是对徐世绩本人能力有了解,恐怕一个君王听了这些大臣的非议,就要对前线的主帅进行处置了。 罗昭云则不为所动,没有在用人上发表言论,而是关心战局,已经目前的困难,询问道:“他们的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兵部尚书屈突通,有负责军队粮草筹备的责任,对前线的粮饷心中有数,回答道:“也就半个月,如果省吃俭用,每日口粮减去三分之一,并且在当地筹集粮草,最多支撑一个月。” 罗昭云点头,目前形势明朗,就是需要派兵支援了,否则这支人马,很可能被困死在淮南。 “一个月内,援军必须携带粮草,渡过淮河,与徐世绩的兵马汇合。” 陈祾分析道:“陛下,可派人带兵过去合适?目前北上的兵马还没有回来,裴仁基父子,秦琼、罗士信、程知节等将领都在朔方关外,对突厥用兵。李靖带着大军,在西南对付江陵的萧铣朝廷,能够调动的人马和将领不多。” 屈突通接着道:“而且,京城也需要防卫,不能低于五万禁军,否则一旦有事,京城防卫空虚,很容易出乱子。” 罗昭云沉思后,说道:“朕早有带兵南下的想法,只是一直时机不成熟,如今徐世绩将军在前线面临难题,杜伏威又集合了江南各路诸侯军屯兵清流城,准备对钟离郡进行围攻,朕正好出兵,将这些江南大鱼小虾,一并收拾了,平定江东,朝廷赋税便能翻一倍,对我们意义重大。” “御驾亲征!”诸位大臣心中都浮现了这四个字。 按常理来说,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乃是大忌!一旦失利,很可能皇帝被擒被杀,朝廷就要出现天大麻烦,甚至直接亡国,换朝代了。 历史上御驾亲征的皇帝,打败的多,成功的少,比如宋太宗北伐契丹失利,大败而归,折损数十万大军;明英宗朱祁镇北征瓦剌的兵败事变,惨遭俘虏等等。 不过,这些皇帝都并非开国皇帝,缺少戎马打天下的实力,像宋太祖赵匡胤、明太祖朱元璋等,都是马背上得天下,所以军事指挥才能非常强,远非那些长于宫内的皇帝能比。 罗昭云这十年来四处征战,军事才能早就被百姓称颂,被军方将领崇拜,只要他御驾亲征,没有不成功的,因此,这些大臣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也认为,陛下若南征,肯定能够平定江东的乱军。 魏征作为谏臣,这时候肯定要站出来提出不同意见,时刻泼冷水,才能让君主保持冷静,若是都一味哄抬,很容易骄傲起来。 “陛下,御驾亲征,非同小可,一是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冷箭难防,十分危险。其二,陛下今日身份,不同于往日,不再是大将军了,而是一国之君,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朝堂,甚至天下,都系于陛下身上,一旦外出征战,朝中大小事务,京城的管理,都要兼顾。第三,目前朝廷推行新政,不老的门阀勋贵自西魏北周就存在了,他们对新政颇有微词,一旦陛下不在京城,缺少震慑,各方门阀势力的暗流涌动,也不可不防。”魏征提出了三点,都是重中之重,需要高度关注。 高士廉也点头说道:“是啊,陛下乃九五之尊,身份尊贵无比,仍然要上战场,实在不妥,风险太大了。” “朝廷刚立一年,正是变革之初,陛下若不在京城坐镇,的确容易出现变动。”长孙顺德也提出了看法,他出身长孙阀,自然清楚门阀的势力,仍然存在,他们一旦联合起来,抵制朝廷政令,或是起了新立君主的想法,都很危险。 自东汉以降,中国的政治权力就掌握在名为门阀贵族的一批人手里,无论是汉的士族,还是胡人的豪酋,都可以算作这个行列中的一份子。这些人不仅有力量,也有文化,有知识。 前代隋朝廷的根基就是这样一批以关中为基础的军事贵族集团,身为隋朝开国皇帝的隋文帝杨坚就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杨坚秉承南北朝时代“篡乱相继”的风格,以权臣的身份登上皇位,后来想要摆脱肘制,也非常的困难。 虽然在古代,有言称“得民心者得天下”,这个“民”按我们后世理解,会当成成老百姓、普通民众,但其实在古代,这个民往往代表得是门阀、地主、豪强与读书人。 因为地主豪强门阀代表了各地的实力派,而读书人则是宣传渠道,谁是正统谁是叛逆,谁是好人谁是坏蛋都是由他们一言而决,而在古代能够读书的绝大部分都是地主阶级,所以读书人的身份与地主豪强门阀又有一定的统一性。因此在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如果最后不依托读书人和地主豪强转换性质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而是坚持革命到底的话,最后的下场一定是失败。 罗昭云读过历史书,对这些观点默然于心,隋炀帝就是前车之鉴,既得罪了百姓,又得罪了门阀贵族,被两个阶层都抛弃了,下场注定会很惨。 目前在朝中,前朝的八大门阀都已经弱化,中枢政要人员,都是他提拔起来的新秀,从没落的小贵族中选出,抗衡了门阀的势力,但是,还有几个不安因素,尤其是李阀,李渊还健在,李阀盘根错杂,还有一些降臣在,倘若自己远离京城一年之久,容易出现乱子。 不过,眼下还不能采取过激的手段,不能大肆诛杀这些门阀贵族,否则引起大的反击,鱼死网破,也是不利于稳定。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亲自南征 罗昭云沉默半晌,心中也在考虑进退之策,御驾亲征放在眼前,是肯定要去执行,但安定后方,也是重中之重。 当年杨广三征高丽,第三次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后方失火,杨玄感发起叛乱,使得百万隋兵在辽东无心恋战,造成大溃逃的局面。 “诸位卿家,你们提及因素,朕也有在考虑,目前江淮之战,关乎朝廷平定天下的步伐,而且十万大军在淮南,不得不救。因此,朕还是决定要御驾亲征,不过,尔等可放心,朕如今并不是要带兵冲锋陷阵,而是坐镇江北,指挥全局,不会置身险地,身边有上万御林军防御,三千大内侍卫保护,不会出现危险。” 罗昭云这样说出来,大臣们微微点头,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人身安全倒是能够保障一些。 “关于朝廷稳定,朕打算以巡视洛阳东都,视察黄河灾情为由,带着一些勋贵大臣和将领,先前往洛阳城驻留,把一些不安因素,带出长安城,让新政继续在京城、京兆郡一带,继续实施,不受影响。同时派人传令给洛阳令和驻军将领张镇州,在洛阳备好兵马和粮草,朕从洛阳那里出发,南征江淮!” 房玄龄拍手笑道:“陛下的这个办法好,带着门阀勋贵们去往洛阳,安置在那里,对京城的影响就会削弱几分,同时陛下在洛阳出征,因势利导,就容易得多了。” 其余大臣也面露一些笑容,如此一来,布局谋划,的确能够减少朝纲的波动。 “还有一事,朕与李秀宁相处日久,互生情愫,打算册封李秀宁为婕妤妃子,李渊为舅丈之后,册封为安国公,恢复相应爵位,但考虑国丈年事已高,就不安排具体职务,可在京城养老,也可以到陇西清河郡封地颐养天年,册封李建成为千牛备身的虞侯将官,随朕出征护驾。” 罗昭云这一步棋,是要稳住李阀,同时削弱李渊的影响,把唐字抹去,封为一个安国公,国家安宁稳定的意思,而且只有爵位,没有具体职务,等于没有实权,也不再为官吏,闲置在家了。 把李建成提拔成千牛备身,可以带在身边军中,时刻监视起来,如同人质一般,至少使李渊派系生不了异心,没有再翻盘的一点机会。 政事堂和枢密院的诸位大臣,闻言之后,心知肚明,都隐隐猜到了陛下做法的用意,谁也不说破,只是点头附和、赞同。 这件事也符合他们的利益,这些人都是罗昭云信任之臣,当做了重臣,提拔重用,有从龙之功,他们的前途和利益,跟陛下捆绑在一起,所以,都不希望不安因素出现,坏了他们目前的仕途局面。 “现在讨论一下江淮的局势吧,枢密院把江淮各路军的动向说一下。” 陈祾点头道:“根据枢密院得到了的前线情报,江南一带的几路叛军都在集结渡江,赶往了江都郡汇合,有张善安、汪华、闻人遂安、沈法兴,以及南陈遗族陈深,都带兵聚集,少有两三万,多有五六万,几路人马合计十五万,加上杜伏威的二十万江淮军,很难对付啊。” 屈突通也赞同道:“江南一带的势力拧成一股,对抗朝廷,一场硬仗要打!” 罗昭云看着地图,脑海中想着隋唐交际时期,这江南一带,似乎并没有翻起多大浪花,这些义军都很快被唐军消灭了。 “无妨,朕亲自过去收拾,看似几路人马,其实都是乌合之众,于朕而言,土鸡瓦狗而已,你们就在京城,等待捷报,看朕如何消灭他。” 众人闻言,都露出笑容,并不觉得陛下再说笑吹嘘,而是他的战绩彪炳,攻无不克, 一路传奇,一手打下了江山,没人会怀疑他的带军能力。 “臣老当益壮,也想随军出发,为国效力!”屈突通是一个武将,而且年轻时候治军有方,在军方威望很高。 罗昭云犹豫了一下,说道:“屈尚书,可以随朕同去洛阳,然后坐镇洛阳,负责调度,粮草、兵源等差遣,派别人去把持,朕不放心,这个后方担子,可就交给你了。” 屈突通闻言,顿时热血涌动,得皇帝这样器重,倍感殊荣。 杜如晦、房玄龄、褚遂良等人,都年纪尚轻,如此跟随陛下南征的机会不多见,所以也都纷纷请缨跟随出征,不甘示弱。 罗昭云微笑道:“诸位卿家不必争了,回头朕会根据大家的职务,安排一下,尔等都是朕的心腹之臣,也都在重要岗位上,关乎重大,职责也大,不论是在长安、洛阳、前线,都离不开你们的参与,所以,三个地方都要你们的身影,齐心协力,才能化解此次危局。” 众人闻言,也都明白过来,长安需要有人留守,稳定京城;洛阳需要有人坐镇,巩固后方;前线需要人跟随,辅助陛下处理军务、谋划战术等,都很重要。 于是,也就都不争论了,等陛下分派任务。 罗昭云看向黄门侍郎萧瑀道:“萧侍郎,你来替朕拟一道密函给徐世绩,让他不必惊慌,在前线密切关注敌军动向,挑选出一批精锐士卒,化整为零,充当百姓,散在定远城和钟离城的城内和周边,作为日后策应。其余大军带着所有粮草撤往淮南郡,将杜伏威等江淮军一点点引入淮南郡,拉长他们的补给线,且战且退,彼此打消耗战,紧紧吸住江淮军和各路江南兵马,等朕带兵南下,切断他们的路线,可以前后夹攻,趁机剿灭这些江南乱军。” 陈祾担忧道:“陛下,可是江淮军有水师,不下三万人,我们如果渡河作战,但没有训练的水师,恐怕难以敌对!” 罗昭云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江南人擅长水战,我北方人善于马战,所以,要扬长避短,化被动为主动,不要跟他们进行水战就行了。渡河,不一定需要船舰嘛,朕自去年救吩咐军工厂,利用新火炉冶铁工艺,打造的钢铁,制作了许多大铁链,可以横江固定,既能制作浮桥,也能作为阻拦,发挥我军陆地作战的优势,以及先进利器,无惧河面船舰!”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册封婕妤 次日朝会,兵部和枢密院把江淮战报的情况公布与众,不少门阀臣子跳出来,怒斥徐世绩带兵不利,当就地罢黜,另派其它人担当。 这是门阀势力,对寒门出身的将领,一次打击的好机会,早就看着徐世绩不爽,没有什么大功,被破格提拔,做一方统帅,于情于理不合适,若不是陛下一意孤行,重用此人,肯定早就被弹劾了。 如今有了一个借口,正好发难,明着对着徐世绩,实际是在暗讽陛下识人不当。 好在罗昭云昨夜已经与枢密院、兵部、政事堂商议过了对策,由陈祾、屈突通、褚遂良等站出来辩解,分析了江淮局势,化解了一番门阀攻势,但弹劾之声,仍然不绝于缕。 最后,罗昭云开口道:“世上并无常胜将军,一点小挫折,就否定徐世绩带兵能力,这并不妥当,朕已经派人送去书信给他,目前徐世绩正在执行新的任务,很快,朕御驾亲征,就能把南方各路叛军诸侯,一网打尽。” “此时弹劾,未免过早,倘若这段期间,他在江淮之地撑不住朕抵达,再次兵败,损失惨重,朕到了前线,自然也不会庇护,当场斩杀以立军威!” 罗昭云说的铿锵有力,言语中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君王威严,顿时使得金銮殿上,都有肃杀气息。 大臣们都安静下来,而且对陛下的言论,也表示认可,如果徐世绩再失败,陛下要亲自斩于军前,也是很严厉的警告了。 接下来,罗昭云说出了巡视东都,有意南征的消息,由于政事堂、兵部、户部等一二品官员支持,事情很顺利地定下来。 连最为刚正不阿的御史大夫魏征都没有发表意见,其余人就是想要提出反驳,也没有了借口和充分理由,无奈接受事实。 此次随行去往东都,罗昭云让人公布了名单,一些老臣在列,比如兵部尚书屈突通;刚被启用的裴矩,前朝五贵之一;杨雄之子杨恭仁;窦阀目前的代表人物窦威等等,赫然在列,有的确有才华,需要被重用,有的完全是为了提防在京城搞事情。 名单上有六七十名官员,都是要一起去往洛阳城。 “臣遵命!”被点到名的人,都站出来领命、叩恩。 “此外,朕还有宣布一件大喜事!” 大臣们一愣,不知道现在何喜之有? “朕与李秀宁早就相识在前,因为后来立场不同,还一度为敌,如今唐国公李渊等家眷回京,朕与李秀宁相处日久,互生情愫,打算册封李秀宁为婕妤妃子。册封李渊为安国公,恢复国公爵位,但考虑李渊年事已高,就不安排具体职务,可在京城养老,也可以到陇西清河郡封地颐养天年,另外,册封李建成为千牛备身的虞侯将官,随朕出征南下护驾!” 朝中李阀的人,闻言倒是露出喜色,李阀经过了隋文帝、隋炀帝两代打压,斩杀了不少大族。经过李唐的崛起,李阀得到振兴,但是李唐破灭后,李族再度衰微,如今李秀宁为妃,李渊也恢复了国公之位,顿时认为李阀日后的发展,阻碍减少了。 不过,也有的李唐旧臣,心中喟叹,那李渊也曾经为一国之主,如今算是彻底被隔绝了仕途,闲置在家了。 但能够保住性命,颐养天年,也算是陛下仁慈了。 “恭喜陛下,再纳良妃!” 群臣祝贺,朝拜皇帝,还算和谐,并无反对声音。 散朝后,罗昭云回到后宫院落,想到还没有跟李秀宁沟通,于是直接去往了李秀宁居住的宫苑。 此时后宫已经接到了册封圣旨,李秀宁的桌案上,也放着册封婕妤的旨意,这个婕妤在后宫妃子的等级中,正二品,并不低,对于刚入宫就被册封的女子而言,已经是一种殊荣和待遇了。 但李秀宁这位铁娘子,想到却不是级别这些俗念,而是她真的成为了罗昭云的女人。 名正言顺,不用再偷偷摸摸,或是进行某种交易。 以前她曾提过主动献出身子,侍君左右,前提是让罗昭云放掉对付李唐,或是饶恕她父亲和兄长的命。 但罗昭云并没有答应,他的决策,不会因为女人的求情,交换美色,这是对自己,对爱情,对李秀宁都是一种亵渎。 现在李唐覆灭了,李渊、李建成、李元吉保住了性命,其它家眷也都安全回到长安城,日后没有了权势,但是却有封地,富贵几代没有问题,也是一个圆满结局。 因此,李秀宁没有了后顾之忧,对罗昭云的恨意早就消失,甚至还有几分欣赏与爱慕。 这两年,她被俘在宫内,读了罗昭云的许多诗文,也潜心下来,看过不少史书,闲看花开花落,经历了人情冷暖,整个人沉淀不少,不再锋芒毕露,不再刚强好胜了。 这样反而多了几分温柔与婉约,不是以往铁娘子的风范和气质。 “我和陛下,真要结为夫妻了.......” 就在李秀宁怔怔发呆时候,陛下驾到的声音传进宫苑,李秀宁回过神来,起身出门迎接。 “妾身秀宁,恭迎陛下。” 罗昭云站在院内,丰姿隽永,英俊挺拔,看着李秀宁的脸庞,微微一笑道:“册封旨意看过了吧,可愿意?” 李秀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陛下在询问她是否愿意,在尊重她的选择。 “嗯,若能伴君一生,白头偕老,秀宁无悔。” “哈哈,得妻如此,也算是朕的一大幸运。”罗昭云走上前,牵起了李秀宁的手,说道:“从此我们就是真正一家人,以前的那些事,都揭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李秀宁喃喃自语,目光迎上罗昭云深邃又真诚的目光,感受到对方真挚的感情和诚恳,似乎也明白了这股深意。一笑泯恩仇,过往如云烟,不再去纠结以前发生的种种事,重新认识,重新生活,彼此融入一段新的人生中。 他为君,她为妃,携手一生,从此无悔。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东巡洛阳 罗昭云东巡洛阳,随行的文武官员接近百人,一部分是近臣,一部分是不放心的豪门贵族,带到东都一段时间。 杜如晦、褚遂良、萧瑀、屈突通等跟随在旁,帮着陛下处理一些政务要事。 镇守洛阳的来护儿,带着一些洛阳的官员,城内的大商贾、儒家名士,一起恭迎陛下。 罗昭云赞许一番来护儿在洛阳城维护的稳定局面,对着洛阳各界人士,也都表示了朝廷求贤如渴,将会大力推广科举,鼓励经商的一些新政策,得到了现场官员、豪绅、名士、百姓的一批称赞。 洛阳城属于中原腹地,中原文化比较深广,以此为核心,向河北、河南、山东一带辐射,代表着古代正统的华夏文明。尽管从秦汉到隋唐,以长安为核心的关陇文化占据了上风,但是东方中原文明也一直在齐头发展。 到了唐宋明时期,关拢集团的逐步瓦解,京城的东移,使得中原的文化一下子成为最主流的部分。 罗昭云很清楚这个历史文化脉络的发展,要快速摆脱关拢勋贵集团的肘制,需要扶持洛阳、山东等地的文化大族,多元地带文化共同融合,人才齐用,才能平衡朝廷格局,稳定前行。 任何一个集团势力过大,权倾朝野,都会对皇权造成威胁,影响朝政,最后为所欲为,废立皇室。 尤其是唐末群藩割据,五代十国的混战,给华夏造成很大创伤,如何规避武将集团拥兵自重也是一个问题。 但随着边缘的游牧民族崛起,如何驯化这些番邦,同样是值得思考的问题,否则很容易后世子孙像两宋那样,一直被崛起的女真、契丹、西夏、蒙古滋扰、欺压。 需要介于唐与宋的制度之间,找到最适合当下的制度,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强,兵戈不废,武将听命,文人的地位不能低,也不能太高,各阶层相互融合和认识到对方存在价值,社会才能有良性的循环。 进入洛阳城后,罗昭云与文武官员,分别住下各自院邸和驿馆。 当晚,罗昭云召集一些亲信大臣,如屈突通、来护儿、杜如晦等人,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南征事宜。 来护儿抱拳道:“臣接到陛下密信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招募新兵,调动粮草,搬运兵甲,临时组成了了五万新兵,装备齐全,粮草充足,可随军南下。” “五万新兵!”罗昭云微微点头,这个数目,在段时间内凑齐,也是不容易的。 不过五万兵马,都是新军,战斗力有限,需要在途中简单训练,到了战场上,用得好,才能激发战力。 加上从关内带来的六万人马,两万大内禁军,加在一起,十三万兵马,也算够用。 罗昭云沉思后,开口道:“对了,黄河灾害不断,沿河流域肯定不少村庄受灾,立刻拟旨,令受灾城县的县令,召集乡勇,年轻力壮的,招募为兵,送往洛阳集合。这些灾民在地方,会消耗不少粮食,空有体力用不上,正好拉过来参军,建功立业,也能减少地方灾民聚众闹事的几率。” 杜如晦笑着赞道:“陛下这个办法好,可以一举两得,既能缓解地方救灾的压力,也能解决当下征兵的燃眉之急。” “前线岌岌可危,我们在洛阳不能多逗留了,三日后,大军南下,不在名单之内的大臣,全部留在洛阳,等待朕凯旋归来,不得擅自离开洛阳,来将军,你在洛阳监督,继续兼管洛阳军政,屈尚书,你负责这次前线粮草和兵源的调拨,,凡是以南征为第一要务,其他事,一律让行。”罗昭云御驾亲征了,事情变得更加关键,因为一旦他在前线失败,就会影响朝廷威望和自身安危,与其它将军失败的意义还不相同。 “臣明白!”屈突通拱手,明白这个深意,因此留在洛阳,他的任务就是满足前线陛下的一切旨意和需求。 罗昭云让众人退下后,自己在洛阳宫殿内逛了逛,气势恢宏的皇宫,由于没有多少人居住,显得格外冷清。 “多少朝堂,在此兴衰更替,没有长久的王朝,都将成为历史!” 罗昭云有感而发,未来穿越者,从课本上看过太多的历史兴衰故事,有的只是青史一笔,但是,却有可能是惨烈的战争,惊心动魄的兵变,只有自己亲自经历,才能体会到历史岁月中的艰辛和畅快。 “统一大业,谁也不能阻挡!”罗昭云最终化为一声铿锵有力的感慨,坚定信念,整个人挺拔如山岳,扛起社稷之重。 三日后,大军从洛阳城外出发,十三四万人马,有充足的粮草和物资,浩浩荡荡南下。 这次随行的将军有老将张镇州,年轻将领段志玄、张公谨、薛万述、来恒、高表仁、贺若怀廓、周仲隐、邴元真、王君廓等人,人才济济,大多出身名将之后,年轻一辈中,算是小有名气了。 像秦琼、程知节、罗士信、裴行俨等年轻猛将都在朔方一带,北上袭击突厥的部落,来不及赶回来。 先锋军由薛万述、来恒率领,带兵三万,先一步开路,直奔淮水下游的东郡,然后通过下游渡河,要奔袭江都郡的山阳仓,准备打掉江淮军的一个重要粮仓,给江淮军造成困境,有利于大华的进兵。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江淮聚兵 定远城外,聚集了江淮与江东的各路人马,其中,以江淮军的实力最强。 杜伏威亲自带兵前来,都是江淮军的主力,势要消灭这支南征的徐世绩兵马。 除了杜伏威亲临之外,两位得力大将,阚祾和王雄诞也来了,西门君仪夫妇则镇守后方的清流城。 此外,张善安、汪华、闻人遂安、沈法兴也带兵前来助阵,兵力少的两三万,多的五六万,组合在一起,接近三十万兵马,比徐世绩的人马多出两倍了。 经过数日的进攻,定远城被攻破,城内存留了一万大华将士,全部阵亡,不过死守数日,也给江淮军造成了很大伤亡,至少死伤达到四万众,攻城一方注定要多牺牲。 “义父,徐世绩没有在城内,已经逃向了钟离城,据说在那里修建壕沟和防御堡垒,准备与我江淮军决一死战!”王雄诞禀告道。 “很好,不怕他停下,就担心他四处乱跑,我就三十万,正面拼杀可以碾压他们,若是跟着赛跑,三十万大军补给十个问题。”杜伏威闻言后,豪爽一笑,对局势认识还是很准确的。 “杜总管,接下来,我们乘胜追击吧!”张善安走过来,一身戎甲,大约四十余岁,身材中等,络腮胡子,眼眸深邃,看上去也不是善茬子。 “嗯,事不宜迟,早点消灭掉这支大华军队,就可以让朝廷接受划江而致,南北各立的局面,否则等朝廷再次发兵过来,我们要抵挡,就会加大困难了。” “正是如此!”张善安、沈法兴等人,也很清楚,他们现在聚集的兵马,已经是最强时候,但是朝廷却可以在北方各地不断征兵,到时候越来越多的兵马南下,他们就无法抵抗了。 趁着这次占据优势,士气大盛,正好一鼓作气杀过去,剿灭徐世绩的兵力,等于给北方朝廷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就有了谈判的权利。 王雄诞拱手道:“义父,如果三十万大军同时出动,速度过慢,消耗也巨大,不如由我带着一支精兵,先一步杀过去,给徐世绩造成麻烦,让他们无法安稳修筑工事,等义父率领大军赶到,就是一举歼灭他们的时机!” “也好,附和用兵之道!”杜伏威点头,同意了这个义子的提议,继续道:“你就带着自己的本部人马,四万人,先杀向钟离城,切断徐世绩的人马东撤淮南郡的路线,然后等我们大军一到,来个瓮中捉鳖。” 有谋士献策道:“总管,徐世绩的十万大军,粮草不足,如果我们困住他们一个月,并不攻击,也能困死他们,这样可以减少我们的伤亡。” 杜伏威摇头道:“据斥候探查,徐世绩派人在钟离郡,四处搜寻粮食,把城外许多百姓都聚到了城内,拿走了他们一半的口粮,至少能够撑住一个月,但是,我们要困他们一个月,这段时间,难保朝廷不派兵南下增援,到时候,腹背受敌,可对我们不利,所以,还是要速战速决!” 汪华在旁说道:“对,乘胜追击,消灭华军,是当务之急!” 沈法兴也赞同道:“不能错过这个大好局势,切断了徐世绩的后路,淮水都是江淮水师占据,非常难得!” 这些首领意见统一,都觉得迅速下手,以歼灭为主,不能给徐世绩留喘息机会,以免夜长梦多。 ......... 两日后,王雄诞在距离钟离城百里的山岭地带,遭遇了伏击,徐世绩派出了王君廓、韦义节两位得力干将,在这里设伏,算准了江淮军肯定会派出先锋来奔袭的计划。 王雄诞本以为这支大华军如同丧家之犬,正在钟离城内布防,根本没想过会外面设伏。 这也是王雄诞心理上对徐世绩的一种轻蔑,从没听过此人的战绩,被朝廷破格启用,在江淮又失利了,所以,江淮军上下都把徐世绩当成一个酒囊饭袋了,从没想过他会用兵,有胆量派人在途中伏击。 “大意了。”王雄诞带军过来,虽然也派了斥候出去探路,但是并没有当回事,所以大军急速前进,前方斥候打了旗号说没有问题,才直接快速通过这座山岭下的道路。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斥候都有问题了。 咻咻咻! 无数的箭矢从山林内射出,袭击这支精锐兵马,一些尖木和石头也从高处砸落下来,渔网、火把等不断扔下,给下方的江淮士卒造成很大麻烦。 不少的士卒躲闪不及,没有护盾,被冷箭射杀、击伤。 “迅速突围!” 王雄诞见势不妙,立即下令撤退,但是回路已经被一支兵马堵死,长枪如林,盾牌如墙,王君廓手持大刀,带兵负责堵住后路。 “杀——” 王雄诞指挥兵马冲杀,要突围而出。 与此同时,从山林内也杀出了伏兵,围剿这支江淮军。 “杀啊!” 这片区域,顿时混站起来,四面八方涌出的兵马,给江淮军的士气造成了打击。 很快,江淮军就出现了崩溃迹象,大部分将士四处逃窜,要通过树林逃走,但是里面仍有伏兵埋伏,收割着江淮逃兵、散兵的生命。 “当当!” 王雄诞与王君廓二人策骑大战一起,双王之战,虽然同姓,但是各为其主,皆是勇猛之将,厮杀得格外激烈。 江淮军暂时失去了主将的指挥,如同一盘散沙,韦义节则在另一端口,指挥着军队收缩包围圈,剿灭江淮士卒。 古代战场,没有了调令,士卒散乱之后,难以形成一个整体的战力,很容易被切开、冲散,各自为战,很快被击溃。 这里便是如此,数万的江淮军,一面倒地被压制,抵抗无力。 “不要恋战,速速冲出!”王雄诞心急如焚,喝令着不远处的都尉、将佐,带兵继续突围。 经过一个时辰的战斗,王雄诞负隅顽抗,最终带兵杀出重围,但是左肩被砍了一刀,受伤不轻,带着数千残兵逃往定远城的方向。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夜袭山阳仓 夜慕如墨,星光黯淡,山阳仓外围是一个简单的城郭,背靠着山麓,由于一直无战事,所以这里的防守并不严谨,比较懈怠。此时零星的火把架在城头垛口,火光如豆,摇曳昏暗。 在城外北面数里的山麓,埋伏着一万先锋精锐,等待夜幕降临。 原本在淮河一带都有岗哨,但是这支先锋军,并没有直接渡河,而是通过东郡的海岸线,坐船奏的海路,从江都郡的海岸线登陆,然后赶到了山阳仓附近,绕过了淮河的防线和斥候监视。 “时候差不多了,山阳仓内有一万守军,这次我们渡河有一万人,都是轻装上阵,还有两万人在东郡河岸等待,先一步拿下山阳仓,运走粮草,并不恋战,带不走的,就一把火烧掉,让江淮军在江都郡无粮仓之称,看他们的联军还能支撑多久。” 薛万述在于身边两位都尉交流,并且制定了攻击计划。 因为夜幕之下,还有一点小雨,有利于他们夜袭,为了制造混乱,他们派出先锋敢死队,每个人都带着青铜獠牙面具,夜里出现,的确够瘆人的。 这是要打心理战,吓唬住江淮守军,士气此消彼长,能够迅速杀敌。 “薛将军,接近子时了,可以动手了。” 薛万述沉思了一下,说道:“过了子时吧,到个时候是人最困的时候,防守松懈,有利于我们偷袭。” “遵命!” 将士们耐心等候,终于过了子时,小雨迷蒙,秋风萧瑟。 大批精锐战士悄悄靠近了城池,六十步、四十步、二十步,一组又一组的士卒靠到了城郭墙体的下面。 都尉张永刚亲自领队,负责第一批攻击,一排弩箭手瞄准城上的士卒,扣动扳机,嗖嗖嗖一阵声响,箭矢飞射而出。 “噗噗噗——” 箭矢洞穿衣甲和肉身的声音响起,伫立在城墙垛口外侧的岗哨江淮军守卒,全被射中,血水飞溅,纷纷栽落下来。 与此同时,一部分善于攀爬的士卒,甩上钩索,开始迅速攀登城墙。 “敌袭!” “不好了,城下有敌兵!” 城头上有幸存的江淮守卫,开始惊慌地喊起来。 “有敌兵?”有的城墙上守卒,出于好奇,靠近城垛口向下张望,孰知刚探出头,就被弩箭洞穿了头颅、咽喉,倒在血泊之中。 这些从先锋军中挑选出来的攀爬勇士,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身手矫健,善于攀岩等,相当于军队中的特种兵,个人能力、动作敏捷等都要强过普通士卒很多,几个呼吸之间就蹿上了两三高,一分钟的间隔,已经靠近了城垛口。 尽管被江淮守卒发现,破坏了一些钩索,斩掉绳子,用弓箭射人,但仍有数十人在第一时间冲上了城头。 “城破了,城破了!”这些翻过城垛的特种战士,一登上城头,就大声喊起来,来削弱江淮军的反抗斗志和战斗力。 “杀啊——” 特种士卒抽出佩剑和陌刀,扑向江淮军守卒,阻挡敌兵的防御攻势。 这里并非大的城池,只是靠近山峦建造的一处粮仓所在,外围的城郭,并没有山阳城墙那么厚重高大,里面有一万守军,原以为没有人回来袭击这里。 此刻,战役打响,牵一而动全身,大华人马的第二波、第三波的特战勇士冲上来,凶悍勇武,生龙活虎,战斗力极强,虽然城头和城门内江淮军人数众多,但一见来袭的士卒头戴獠牙面具,杀气腾腾,心生惧意。 顿时大华先锋战士,以压倒性气势扑向城墙内侧石阶,把慌散的守卒往下驱赶,部分士卒发生拥挤踩踏,滚作一团,摔下了阶梯。 “城破了!” “弃械投降者不杀!” 大华士卒口中不断喊着的口号,瓦解对方负隅顽抗的斗志。 一些勇武将士杀出了血性,朝着城门口内,上百的守卒冲去,想要冲散城门处的守军打开城门。 张永刚已经爬上了城头,指挥着战斗,同时派人射出了响箭,发出信号。 林野中一万人马呼啸冲出,朝着东城门口赶来,里应外合,破城就这这一刻了。 城内大乱起来,因为不知道城外来了多少人马,黑夜之下,敌在暗,江淮军在明,长期没有战事,所以松懈训练和巡卫,战斗意识不够强,出现了突发状况,竟然全部乱了阵脚,更多的人想要逃走,而不是死守山阳仓。 城内的战斗不断扩大,江淮军已经无法抵挡,被一些骑兵冲撞倒退,还有那些头戴面具的先锋,以凶悍的战力,刀刀见血,以一当十,彻底将守军打怕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战斗基本结束了,山阳仓被占领,斩杀了两三千人,俘虏上千人,突围走的也有三四千人。“” “运走这里的粮草,到海岸线去,暂时保存在船舰上,等江北的大军渡河之后,就会转化为我军的粮草!”薛万述入城之后,立即发出了搬运粮草的军令,这也是他们此次来袭的目的。 第一千零五十章 亲征江淮 罗昭云率领十万大军南下,沿途也有一些地方刺史、县令赶过来,带来了本地的一些乡勇府兵,比如周法明,带着侄子周绍则,领军一万多人从汝阴郡投奔而来。 这是一次在君王面前表现的好机会,所以,沿途的郡县,地方官吏、团练使都尉等得到消息后,都会带兵前来汇合,希望能够为朝廷效力,可以让陛下多记住印象。 “臣周法明,得知陛下御驾亲征江淮叛军,特带一万人马从陆地赶来,同时,准备了千条战舰,在汝阴郡南端,淮河口岸,若陛下要带兵过河,臣备下的船舰,可在五日内,将十万大军载渡过河!” 这周法明也是出身将门之后,其祖父周灵起,曾为南梁车骑大将军,父亲周炅,做过南陈大都督。次兄周法尚,在隋朝当过武卫大将军,熟读兵法,灭陈国,随攻吐谷浑,东征高丽,平定杨玄感之乱,打败起义军孟让等,算是隋代很有威名的将领。 罗昭云曾与周法尚一起出征过多次,也比较熟悉,倒是对周法明见的次数不多,但是念及他兄长的威名和旧情,对周法明也感到几分亲切。 “干的不错,提前备好战船,也算解燃眉之急。”罗昭云先肯定一下做臣子的所做之事,赞扬一下,让臣子暖心,这也是驭臣之道。 果然,周法明等人闻言之后,都露出欣喜之色,觉得自己这一次没有白来,刚一见面给陛下留下好印象了。 “对了,你们的船舰上可有水师,与江淮军的水师相比,战力如何?” “这个.......”周法明的喜色还没有褪去,就直接僵住了。 他虽然号称有千艘战舰,其实大船不过两三百搜,更多是渔船和小船充数,他到任汝阴郡不过一年,水师也有计划在训练,但比较一个地方郡守的权力和财力,无法真的训练出一支数万水师来。 比较水师如同骑兵一样,也是需要烧钱的,船艘打造与维护,水兵的吃喝和痢疾等,都要特别注意,他只是训练了四五千水兵,就已经有些困难了,与江淮军的三四万正规水师相比,差距太大。 罗昭云似乎看出了周法明的窘态和犹豫,勉励道:“实话实说就行,朕不要听谎言,或是夸大之词,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不能对自己掌握的兵力做到准确估算,盲目自大,自会吃大亏!” 周法明背后冒出冷汗,被这样一提醒,他倒是不敢欺君了,只能明言。 “回陛下的话,水师只有五千人,能够战斗的战舰,有三四百艘,与江淮军千艘战船比起来,不论是人数,还是战舰上,都敌我相差悬殊,若是硬碰,怕是不敌.......”周法明如实回答,数字稍微加大一点点,把四千三百人说成五千,二百一十艘大船舰,说成二三百艘,在适当的夸大范围内。 罗昭云微微点头,并没有打算让北方的水师,跟南方江淮水军对决,那实属不智,因为北方人不善水战,所以,没有必要这样以弱击强。 “无妨,朕自有定计,你这几千水师,几百船舰,也能发挥巨大作用。” 周法明听到陛下赞赏的话,提着的心终于松下不少,手心后背已经都有冷汗了。 “臣等定当全力效命,讨伐江淮乱军!”周法明等人高声应和。 罗昭云下令,继续前行,大军来到了彭城郡的谷阳城外,距离淮河只剩下七八十里路了。 这里将作为罗昭云临时行宫,坐镇于此,指挥前线与江淮军的战役。 与此同时,南岸江都郡山阳仓被袭击得手的消息传回来,罗昭云看到战报后,微微一笑,第一步棋已经完成,胜算就大了一些。 江都郡的粮草被拿下,运走一部分,烧毁一部会,使得江淮军在江都郡,粮草供给就出现问题,江都郡东部就会乱了,势必影响江都郡西部,正攻入钟离郡的江东联军。 杜如晦作为谋士,第一个献策道:“陛下,我们若能够突破淮河封锁,击败水师,迅速进入江淮郡东部,势必能够一扫多城,占据江都郡的东部,然后十万大家从东向西推进,徐世绩将军的兵马,由西向东推进,就能够腹背夹击江东盟军,到那时,杜伏威势必要跳出夹击圈,退往他的大本营历阳郡,待我梁军汇合之后,一起进攻历阳,就能把联军赶回长江以南去。” 几位随行的将领闻言,也觉得有道理,纷纷附和。 罗昭云沉思了一下,说道:“这个战略看似可以,但是,有几个关键之处,也是难题所在。一是如何能突破封锁,击败江淮的数万水师。二是我军进入江都郡东部,势必要分散兵力,攻取一些城池,耽搁了时间,但徐世绩那里,粮草最多只能撑住二十天了,来不及等到汇合。三是在局势上,即便两面大军合围,杜伏威的联军有三十万,未必会胆怯,如果照准了徐世绩大军猛攻,还是很危险的。” 杜如晦听了陛下的分析,顿时醒悟过来,感到自己有些纸上谈兵了。 “陛下可有破敌之计?” 罗昭云盯着地图位置,沉默了一下,淡淡轻笑道:“先破水师,再定后策!”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火攻之计 大华军队要攻入淮南之地,就必须要渡河,如今河面被江淮军控制,不断有船舰来回巡视,发现大规模敌军接近要渡河,肯定会引来江淮水师的围堵,在河面上作战,那么江淮水师占绝对优势。 这就是目前难题所在,想要悄无声息把十万大军送过淮河,相当困难,哪怕是几万人,要不被发现,也是比较难的。 因为船舰靠近,登船,过河,登岸,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对岸有岗哨、临时烽火台在观察,也有河面的船只巡逻,不容易轻易瞒过。 除非队伍一直向西走,到淮河上游,找地方渡河,进入淮南郡以西,那样会耽搁十余日的行程,看似稳妥,当要一去、一回,过河后折返回到对岸的位置,这就比较绕远了。 十万大军,来回折腾,实在不是用兵高明之处,容易影响锐气,变成疲兵,未战先衰。 “陛下,是否发动江北各郡,派来河工、船工,加快造船,招募水兵过来训练.......”有谋臣提出建议。 罗昭云摇头失笑:“来不及了,需要太多时间,而且临时组建的水师,即便人数凑够了,也无法有战斗力,打不过江淮水师,都是徒劳。” 众将士闻言,都有些气馁了。 罗昭云环顾一番,微笑道:“诸位将军,不必如此,朕已经有了定计,可以大破江淮水师!” 众将士闻言后,都露出好奇神色,不知道陛下有何妙计。 连张镇州、杜如晦等人,都感到惊讶,他们也算智计过人之辈,但都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听到陛下已经有破敌计策,无不吃惊又带着钦佩。 “大家听过火烧赤壁的故事?” “火烧赤壁?”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罗昭云本想用三国曹操与孙权刘备,火烧赤壁的例子来解释,但是,看到众人满脸发懵的神态,忽然反应过来。火烧赤壁这个故事,是出自三国演义,历史上,赤壁之战与演义中的赤壁战,是有区别的。 按照后世学者的研究,当时曹操带兵南下,并非是演义中的八十万大军,只是七八万人。孙权派给周瑜的兵马,按照《三国志》的明确记载,是三万人,刘备派来的人马,在一两万间。 所以孙刘对抗曹操,是五万对八万,也算以少胜多,但相差没有演义中那么悬殊。 其次,当时曹操水陆并进,水师只是少数人,不足万人,逼近赤壁时候,被吴国水师击退,随后曹操下令水师登陆北岸聚集,在乌林驻扎。后来三方在乌林的大烧大杀,才是决战。 当时曹军的船与军营是在北岸,黄盖带人去放火,烧的是长江北岸的乌林,不是长江南岸的赤壁,更没有周瑜打黄盖、草船借箭、借东风,长锁船舰火烧曹营的事情。 罗昭云干咳一下,解释道:“当年我在幽州一带,听人说书,讲起了三国时期,火烧赤壁的故事,虽然有演义夸张的成分,但是听起来,倒是津津有味,评书是这样的讲的.......” 他简单讲解了一下,曹操几十万大军南下,刘备与孙权如何联手,周瑜、诸葛亮如何布局,众人没有听过这个版本,所以都听得很入迷。 “这就是火烧赤壁了。” 众将恍然大悟,所谓火烧赤壁,就是这个要火攻,以战船烧毁对方的船舰。 “如今进入了秋季,江淮一带盛行西风,不论是水流,还是风势,都有利于我们上游船只,顺流乘风而下,所以,我们把一些船舰用铁链给链接起来,布满河面,冲向敌军战舰,然后点燃船舰,火攻过去,让江淮军也陷入火海。” “到时候,弓箭手在两岸放箭,河面又都是火船,河面拦住船舰退路,一片火海之下,江淮水军也只有失败的份。” 罗昭云解释了他的战略,就是依靠火攻,击败江淮军的水师。 老将张镇州点头道:“陛下英明神武,想到如此好计策,可以避开水战,以火攻取胜。” “是啊,果然是好计策!” “陛下圣明!” 诸将多是直性子,见有人称颂陛下圣明,也都纷纷附和。 但褚遂良作为谋士,考虑的因素会多一些,犹豫道:“陛下,如果江淮军发现形势不妙,掉头顺着水流和风势,逃向下游,该如何是好,我军战舰起了火,无人操控,恐怕无法追击了。” 罗昭云微笑道:“关键之处,就是引出江淮军主要船舰过来之后,要在敌军后方的河面,以大铁链拦江阻断船只的退路,加上其它树木、巨石与锁链配合,造成河面船舰堵塞,只要停留一个时辰,火攻上来,就足以灭掉大部分的江淮水师了。” 褚遂良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行军之前,陛下特意交代,让兵工厂打造的大粗铁链随军携带,当时他清点军用物资的时候,还非常不解,从长安城一路带着南下的这些铁链是做什么用的。 罗昭云继续说道:“具体的行军、设伏安排,朕已经想好,今日分配下去,全部按照步骤进行,引出水师,诱敌深入,火攻消灭,夺取淮河的控制权,然后尽快渡河,插向杜伏威江淮军的侧部,若能生擒杜伏威,江东叛军便失去了领袖。” “我等听从陛下安排!”众将肃然拱手,言语间非常的恭敬,等待陛下的战略安排,调兵遣将,排兵布阵。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大破江淮水师 江淮军的主将名为吴沛,其祖父在南陈时做到左屯田卫,负责在江夏训练水兵,虎门之后,也多少习得一些祖上练兵之法,在隋代不得重用,只是一个县尉的副手,在杜伏威起兵之后,自称江淮总管,成为了藩王,这吴沛因能够训练水师而得到了重用。 “吴将军,发现了华国军队,正在上游青峡口集结,似乎要强行渡河!” “哼,他们总算按耐不住了,要有所动作,渡河,要看本将军肯不肯答应了。”吴沛上次击败了徐世绩的水师人马,对北方的水兵颇为不屑,这次得知大华皇帝御驾亲征,早就迫不及待迎头痛击了。 “那罗昭云在北方威名很大,但是在南方,是水战,他们马步卒那一套不好使了,都传他从未战败过,那么这一次,本将军就打破他的神话!”吴沛颇为自信,对训练水师有经验,所以不惧北方的水师。 周围的一些将领,闻言之后也都大笑起来,并不觉得吴将军自大,因为在淮河上面水战,罗昭云哪怕御驾亲征,也没有用,他并不熟悉水师,对于船舰和水兵的训练,北方军队一向是弱项。 因此,都在幻想着,此次会一战成名,打破神话! “将军,请下令,全线出击,痛击华国水师!” “就是啊,给他们一些颜色,痛打落水狗!” 有一名谋士谨慎道:“可知这次敌军水师主将是谁?” 副将张淮安道:“据说是周法明,带来了五千水兵,几百艘大小船舰,其实大船不过二百,根据斥候回报,许多步兵简单操练后,也开始登船,要渡河到南岸,去支援钟离郡的徐世绩兵马。” 吴沛听过此人之名,带着一丝轻蔑笑意,摇头道:“周法明,虽然是将门之后,但是,这些年对水师练兵也生疏了,不足为惧。” “这次我们重创他们的水师,截断大华进军方向,那对敌军的打击,也是非常巨大的。”副将张淮安附和道。 其它将领也都纷纷点头赞同,主动请缨出战。 吴沛见士气高涨,锐气正旺,微微一笑道:“出动七成主力船舰,碾压敌军,一举消灭周法明率领的水师!” “遵令!”众将抱拳,士气如虹。 一个时辰后,数百艘的江淮战舰浩浩荡荡,出现在了淮河水面上,逆流而上,战舰上披甲之士,肃然站立。 弓箭手、长矛手都各有阵列,一旦靠近敌军战船,弓箭射击,长矛近距离刺击爬上船舰的敌兵。 由于大华军队在黄昏时候做出登船渡河的势头,当江淮军得到消息,迅速作出反应,战舰离开河滩港口出动,已经大半个时辰过去,当船舰浩荡逆流,接近大华水师的时候,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大华大小船只上百艘,借风顺水,沿河而下。 月光下,战船上站满了甲士,不过,若是近距离仔细观看,其实许多站定的士卒,都是稻草人,外面披了甲胄而已。 “咚咚咚!” 战鼓雷动,在河面上响彻,激荡传开,于山峦上空环绕。 吴沛指挥水师,七成的主力都动用了,战舰布满淮河水面,浩浩荡荡,要迎战大华水师。 “哈哈,也不知华军有什么底气,敢这样正面与我江淮水师对抗,他们以为,在船上作战,与平地相同吗?” “就是,这一次,北方水师注定要一败涂地。” 当最前列的战舰距离一箭半范围内时,大华战舰上的弓箭手,利用远弩,率先发起进攻。 江淮军的弓箭多是软弓,射程只有对方的一半,所以,利用盾牌等进行防御。 当两军战舰只有一箭射程内后,江淮水军开始放箭,此时,大华战舰上,弓箭手已经偷偷下跳水,利用竹筏撤走了,只留下一些死士,准备开始点火烧穿。 其实,这时候,已经不用刻意自己烧穿了,因为江淮水师对于打水战还是有经验的,直接用了火油箭矢,在箭头是绑上火油布料,为的就是给敌军的战舰造成麻烦,可谁想到,大华船舰上放慢了木柴、油脂等可燃物等,一点就着,大火熊熊燃烧,很快吞噬了大船。 就这样,数十上百战舰起火,借着风势和水流,冲向了江淮军的战舰阵型中。 “华国军队疯了吗,哪有这样打水战的?” “他们这种与自杀何异?” 许多前面战舰的指挥都尉都感到震惊。 “不好,快转舵,撤退!”吴沛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大变,下令撤退。 数百条战船,在遵循将令纷纷调头,顿时阵形大乱。 前方燃烧的战船,甚至已经冲撞上去。 “轰隆!” “啊——”船体撞击,相互破坏,火焰传染,上面的甲士纷纷掉落在水里,或是被火苗沾身,哀嚎着,被迫跳入河里自救。 后方的船舰在掉头,但是发现水中吊起一条条锁链,拦在河面上,一端在北岸,一端在南岸,盘在巨石上,然后有战马拉动,阻断了船体的冲力。 两岸同时放箭,埋伏在岸边山林的弓箭手,对着江淮军的船舰,两面放箭,成了瓮中之鳖。 哪怕江淮水师善于水战,但是这个情景,也是从未遇到过,前面有百艘战舰着火冲撞下来,两岸都是伏兵放箭,河里还有一道道锁链拉起,堵塞河路,使得燃烧的战舰不断串联过来。 在夜色下,箭矢流星,大河上杀声震天,格外惨烈。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大军渡过河 这一夜,淮水河面上,战船相互冲撞点燃,上百艘战舰都熊熊燃烧起来。 借着西风吹送,还有水流推动,使得上游的着火的船舰,快速接近江淮水军的船舰,而后者的战舰船队,由于被临时堵塞,没有及时逃脱,陷入了这种火攻之内。 “完了,全完了,我江淮水师几乎全军覆灭了。”有江淮将领惊呼,甚至哀嚎,损失惨重。 船舰起火,大部分士卒跳入了淮水内,被溺水死的,被箭矢射杀的,不计其数。 吴沛的船舰起火之前,他已经乘坐木筏率先逃走,所以还没有被围堵住,但是大军覆灭之后,他们已经无力回援了。 赶紧回到河岸营地,调动军队防御,但是,残余小船接近河岸营地时候,发现这里也陷入了厮杀,被偷袭了。 船舰同样被点燃,大华精锐杀入水寨营地,凶悍无比。 这一刻,吴沛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再逃,而是带着人马杀向营地,要与阵地共存亡。 最后,结果注定了,吴沛死于混战之中,也算解脱了。 次日清晨,天色亮了,河面上都是破烂的船体和烧黑的木板,还有数不清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河水都被染红了。 大华军队一夜灭掉了江淮水军,损伤不过三四千人而已,可谓大获全胜。 北岸的大营,许多新军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对陛下的用兵彻底折服了。 以前只是听闻,陛下南征北战,所向无敌,马背上定天下,传闻居多,如今跟随陛下亲征南下,第一战偷袭山阳仓得手,切断江淮军在江都郡的粮草;第二战又如此的漂亮消灭江淮水师,佩服至极。 周法明带来的水师,负责开始清理河道,打捞死尸。 而正规的北方陆军,按着顺序,开始通过浮桥渡河,比渡船更节省时间。 原本周法明等南方将领还在纳罕,这船舰都烧毁了,如何渡河,是否需要重新打造船只,或者到附近州县去买渔船,但是,罗昭云已经下令,开始制作浮桥、铁索吊桥,大军通过浮桥、铁索桥渡河,根本就不用船舰。 大军从彭城进入江都郡,足有八万人马,在河岸留下三万人马驻守,以防后方粮草顺利运送过来。 “陛下,记下来,我们去攻打清流城吗?” 罗昭云沉思一下,说道:“围城打援,清流城是江都郡北面的重城,城高墙厚,并不容易攻克,与其在那里耽搁时间,分散兵力,贻误战机,比如去抄江东盟军的后路。张镇州老将军,由你带两万人马,去清流城外对峙,既不攻城,也不对战,围而不打,做好伏击援军的准备,牵制住清流城的兵力,切断清流城与定远城的粮道,这样在钟离郡定远城一带的江东盟军,很快就会出现粮草补给不足的情况,有利于我军对盟军的围剿。” “陛下圣明,臣领命!”张镇州抱拳领命。 罗昭云点头示意,然后将每一路万人队的兵马,分别有不同将佐带领,开始陆续过河登岸。 段志玄、张公瑾、邴元真等人,都是虎贲之将,各自领兵一万,渡河之后,迅速赶到指定方位,驻扎、警戒。 八万大军全部渡河之后,开始钟离郡推进,要包抄江淮盟军的后路去了。 当清流城内的守将,西门君仪和其夫人,得知江淮水军全部覆灭的时候,非常的震惊,打算北上去救援,但是得知有一批人马进攻清流城而来,迫使西门君仪放弃了北上的想法,当务之急是守住这座城池,保护城内的粮草,这是江都郡北面的重城,一旦失守,就成了渡河后大华军队的跳板和据点了。 但是张镇州带兵赶来后,虚张声势,浩浩荡荡,围城却不进攻,以做好鏖战的想法,挖壕沟和警戒区,不让城内的人轻易攻出来。 因为这种做法,是挖出高沟,团团围住城池,里面灌水和倒刺,使得城内兵马出行不便,更谈不上主动偷袭了。 “奇怪了,这支军队怎么不攻城,挖起壕沟,好像不打算让我们出去一样。”西门君仪一身戎甲,站在城头,眺望城外的敌军阵型,感到吃惊和不解。 王漱兰解释道:“看来,他们并没有打算真正攻城,要困死我们!” 西门君仪冷笑道:“城里粮草充裕,坚守一年不成问题,难道城外的华国军队,能够耐心在这里死守一年?” 王漱兰提醒道:“夫君,不要忘记,城里的额粮草充裕,有一半是要运往前线给盟军的,这等于切断了前线的补给。” 西门君仪愣了一下,一拍额头道:“哎呀,倒是把这茬给忘记了,必须派人突围出去,把消息传给杜总管,请他派兵来援,里应外合,歼灭城外兵马,然后把多余粮草运往前线。” 王漱兰摇头叹道:“就怕敌军也有准备,围城打援,那么,来的援军反而是他们的猎物了。” “这北方人,什么时候这么多鬼点子了,偷袭山阳仓,火攻江淮水师,围住清流城,每一步都是如此算计如此狠,把我们江淮军一步步给紧缩了!”西门君仪把最近这些事情串起来,顿时感到背后发冷。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失去了先机和优势,被大华无形大手给攥紧了。 北方朝廷,与江南盟军,区别就在于,前者那个是国家机构,运作紧密;后面的则是乌合之众,缺乏战略眼光和布局。 王漱兰目光看向北方,神色露出担忧,感慨道:“罗昭云御驾亲征了,此人威名远播,少年变成名了,这次亲自南征江淮,一出手便是环环相扣,真不简单啊,我们江东联盟......怕是也难与争锋啊!” “只要杜总管不下令投诚,归顺华国,我们做部将的,就要执行军令,死战到底,不管他是谁,什么来头,我西门君仪谁也不惧,绝不退缩!”西门君仪脸色一沉,给自己鼓劲儿,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力战到底的决心。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局势不妙 杜伏威接到山阳仓被偷袭的消息之后,为了不影响军中士气,故意压下去,没有宣扬,所以,除了军师,身边几位大将之外,无人知晓。 他的想法也比较冒进,就是趁着目前军中粮草尚有半个月的剩余,歼灭钟离郡的徐世绩兵马,然后全身而退,北上淮河岸边,抗衡罗昭云的御驾亲征。 一旦消灭了徐世绩的兵马,对北方朝廷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至少短期内,北方要组织大规模南下进攻,会比较吃力,而且对士气的影响也会存在,同时增加了江东盟军对抗大华的决心和斗志。 杜伏威打算冒险一搏,几路人马呈合围之势,全力进攻钟离城以及外面的防御工事。 十万大军缩在防线内,依靠城池和壕沟堡垒,对抗江东盟军的进攻。 双方对峙起来后,每日相互厮杀,杜伏威指挥大军每一次进攻,都会付出很大代价。 “杀啊——” 钟离城外,战鼓喧天,箭矢满空,兵戈交击,今日双方投入上万兵力,在不断冲杀,一片惨烈。 沈法兴、张善安、汪华、闻人遂安等诸侯首领,各自领兵,在不同方位,轮着进攻着敌军的防御带。 大华军队早已在城外挖了壕沟,然后把土垒起来,弓箭手和长矛手在土垒上防御,后面就是城池,上方的弓箭手也在压制下方的江东盟军进攻。 这属于立体防御,从下到上,拉开战线,能够缓解主城被狂攻的压力。 一片片倒在血泊之中,横尸遍地,但是后面的士卒迅速补上,如潮水一般,不断冲撞巍峨城池。 “只要七日,徐世绩就会坚持不下去。”杜伏威做出了论断,觉得徐世绩的兵马,良莠不齐,盟军狂攻下去,七日之后,城内的守军必然会军心动摇,战斗力降低,被他们拿下。 就在这时,有斥候送来了加急情报。 杜伏威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大变,感觉到手足冰凉。 “江淮军全部覆灭了,十万大华军队已经渡河,罗昭云御驾亲征抵达淮南,连清流城都被困住了。” 杜伏威感觉到心都不踏实了,因为山阳仓被火烧之后,他们的盟军的粮草,大部分由清流城来提供,江都郡在西北方位的县邑,粮食都被征调在清流城储存,提供给前线盟军。 那张善安、沈法兴、汪华、闻人遂安等人带兵从各地赶来,不可能带足够的粮草,都需要江淮军提供,他们远道而来出力,军饷和口粮得管住。 “将军,怎么了?”江淮虎贲将之一的阚凌询问。 杜伏威把情报攥在手心,叹道:“北方朝廷的军队,比我们想象的,来得还要快,先偷袭了山阳仓,断了我军补给后方,又重创了我军水师,控制淮河,大军已经渡河过来,主力军正包抄我们的而后方,同时派出了一直人马,在围困清流城。” “什么,竟然到了这种地步。”阚凌很难想象到,本来他们还占着优势,忽然间来了反转,他们已经岌岌可危了。 杜伏威长叹一声:“罗昭云用兵,果然神速,而且诡变难测。” “义父,需不需要我带兵去援救清流城。”阚凌也是杜伏威的养子之一。 杜伏威陷入了犹豫,神色为难,因为清流城是江都郡西北的一大重城,位置重要,如同脏腑之地,守城者又是他的得力干将,西门君仪夫妇,按理说,当派兵回救。 但是,只要熟读兵法的人,就能看得出来,这明显是围城打援的计策,只要派兵前往,肯定会遭遇伏击和重创,失去更多的兵力。 “不着急,西门将军有三万守军,城内粮草充裕,就是坚持半年都没问题,眼下出现危机的是我们,粮草不够,需要派人赶去历阳郡,回咱们的大本营,调动粮草过来,我们这里有二三十多大军,未必就惧怕了朝廷军队!”杜伏威有些不服气,当即做出了选择,不派人去解救清流城之围了。 阚凌问道:“那这个消息,需要保密吗?” “恩,暂时不要对将士们公布,今日退兵之后,帅帐之内,本总管与各路诸侯军首领,再商议对策吧,前有钟离城的徐世绩守军,后面又有罗昭云带着十万兵马赶来,这大华皇帝可是马背上得天下,少年入伍,战绩彪炳,绝不容小觑了。” 杜伏威神色凝重,虽然还没有跟罗昭云交手,但是,这几个战报传来,他已经感受到强烈的威胁,甚至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信心受到冲击了。 三万江淮水军,是他手里的一张王牌,本以为可以阻断北方军队渡河,让他们无计可施,短时间内,难以过河了。 北方军队不擅长水战,因此杜伏威等人,才对江淮水师报以很大的重视。 却没有想到,一夜之间,全军覆没了,这罗昭云用兵,是如何做到的? 越想越心寒,感觉到压力巨大,面对这样一个传奇经历的对手,杜伏威哪怕是一位枭雄,武艺超群,仍然不容乐观。 “盟军能抵抗得住吗?”杜伏威打心底已缺乏自信可以战胜对手了。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重振军心 夜色降临,江淮军金鸣收兵,钟离城外的战场留下一片狼藉,死尸横陈,血流成渠。 战争是残酷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个号令,很可能就是万千将士的生命去填壑。 徐世绩等着一些将佐,亲自在城外土垒阵地上巡视防御,安抚将士。 这是一个艰苦的鏖战,粮草、士气都会影响全局作战,他年纪尚轻,威望不足,经验不够,所以担心自己在逆境中不足以服众,因此格外谨慎,对底层将士的关怀也更多一些。 “哎呦,哎呦.......” “好痛啊,疼死我了!”阵地上不少伤员在哀嚎着,残肢断臂,血流不止。 军医有限,在补给中断之后,所带的药物已经开始出现断缺,伤员救治成功的几率在不断降低。 “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啊,我们困在淮南,援军能到吗?”有个断臂的士卒开始埋怨。 “这样死守下午,我们还能活着离开吗?” “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再过一些日子,朝廷的援军就到了,我们就能活命了。” 一些阵地坚守的士卒和伤员,不少都是新兵,大规模作战经验少,意志不坚,这些日子鏖战下来,斗志是越打越少,感觉被江淮军重重围住,根本就冲不出去了。要么战死在这里,要么等粮草一没,就要投降了。 “都闭嘴,难道你们忘记了军令和军规,擅自讨论军情,扰乱军情者,军法处置!”一名队头路过,听到这些言论,立即站出来喝止。 这些士卒都缄口不说了,低下了头,不敢对视长官,但是,脸上的不服气和绝望神色,还是挥之不去。 就在这时,徐世绩带人走上来,朗声说道:“诸位将士,不必担忧,朝廷已经发兵,前几日斥候回报,已经到了淮河北岸,这次由陛下御驾亲征,兵强马壮,将才济济,对付江南乌合之众,定会横扫击溃!” “徐将军!”那名队头转身,看到徐世绩和不少将佐走到了跟前,慌忙抱拳行礼。 其它士卒也都纷纷行礼,连伤员也寒蝉若惊地要起身。 “都免礼了,尤其是伤兵兄弟们,快快躺好!”徐世绩出手制止后,说道:“这些日子,大伙都辛苦了,江淮军早有准备,结成联盟,在江都郡给我们设下了层层埋伏,是本将军的过错,没有提前识破,才落到今日被动局面,死守钟离城。不过,这里的情况都已经如实反馈给朝廷兵部和当今圣上,陛下早已派人送来锦囊妙计,只要我们在这里死守一段时间,吸引住江淮盟军在这里干耗,给陛下亲率的朝廷军一个破敌契机,就能从敌人的背后,给狠狠一击,到那时,不但咱们的危机解除,还能立一大功。” 众将士闻言,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纷纷点头,心下算是有些底儿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明显感受到这一片区域的士卒,眼神从灰暗,多出一些神采。 徐世绩身后的将领也都松了一口气,主帅能迅速平稳住士气,凝聚军心,他们也不那么浮躁了。 但这毕竟只是口头上的许诺和安抚,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伤亡越大,厌战情绪还会更大的酝酿,如果朝廷援军迟迟不来消息,他们这支大军,很可能会散架,最后崩溃。 归根到底,徐世绩之前并没有在朝廷军有太大的威望,年纪也轻,过去的战绩并不显赫,顺势的时候,可以指挥若定,上下同心,但到了逆境,这些士卒难免把怨气和失败,归根于主帅的昏聩和失误上。 这个时候,如果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凭靠威望和名气,震住将士,把失败因素归结于天时地利等原因,不会全怨在主帅身上,那么他的控制权还是牢靠,能够死战到底。 “也不知道,能稳住到几时?”一些将领心里也没有把握。 就在这时,有斥候快步冲过来,身上衣甲狼藉,后背还有两支冷箭,发丝上带着血迹,看样子在送回情报的时候受到攻击,已经受伤了。 “将军,朝廷战报,好消息——”那名斥候凭着一口意志力强撑着,但是口里的话,已经有气无力了,快到跟前时候,整个人差点摔倒扑在地。 “扶住他!”有将佐站出来,命人掺住这名受伤的斥候,并去过了信函,递交给了主帅。 徐世绩接过信函,里面是斥候在外面打探到的情报,然后付出不少人的性命,才突破敌区,送进来的。 “山阳仓被烧毁,江淮军粮草供给出现问题,朝廷大军已经渡河,并火攻破了江淮水师,目前陛下御驾带兵,正包抄江淮军的背后.......” 信上的这些消息,让徐世绩先是一愣,然后震惊,最后忍不住欣喜大笑起来。 “好好好,陛下果然英明神武,用兵如神!”徐世绩忍不住称赞,发自肺腑的敬佩起来。 “徐将军,发生了什么?” “朝廷大军渡河到淮南了?” 一些将佐忍不住询问。 徐世绩微笑道:“好消息,是朝廷的捷报,陛下用兵,如神来之笔,短期内,派人捣毁了江淮军在江都郡的粮仓,同时用火攻之计,消灭了江淮水师,已经重新控制了淮河控制权,我们可以顺利北渡,有了退路。但是,这还不是重点,你们知道吗,陛下带着大军包抄这支盟军的后方,与我们很快就会里外加攻,大破城外的江淮盟军。” “真是太好了。” “陛下英明神武,百战百胜!” 不论是将佐们,还是周围士卒,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全部欢呼起来,神色兴奋。 这可不是靠言语忽悠,也不是虚张声势,而是实打实的战局,让所有将士都振奋起来,与刚才的颓废神态,形成鲜明对比。 徐世绩轻叹一声,吐出了腹腔浊气,既佩服陛下的神武,又有一种找回斗志的感觉,这一次,一定不能再出错了,要配合陛下的用兵,重创这支江淮盟军,按事先的布局计划行事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夜夺定远城 夜色漆黑如墨,一轮新月早已被浓云密布所遮挡,使得夜空没有什么光泽,地面同样陷入一片黑暗。 定远城,是钟离郡一座重要城池,先前由徐世绩大军占据,当杜伏威带着江东盟军攻打过来后,徐世绩料定不敌,留下万人死守断后,带着大部分主力军退守了钟离城。 但是临行前,留下了不少死士,装扮成乞丐、民户、商旅、家仆、病人等,散落在城内,甚至还有人藏于地窖与空房之内。 江东盟军毕竟是一盘散沙,接管城池之后,并没有仔细搜查,一心要乘胜追击徐世绩的主力军,加上徐世绩派人烧毁了户籍账目等,使得城内的百姓,一时间没有户册,也就难以具体排查了。 此时,深夜里,一道道黑影在聚集,手中提到陌刀,带着短弩,在东门、北门两座城门位置汇合,准备要袭击城门,接应外面的人马。 消息已经送入了城,确定了今晚子时,里应外合,拿下定远城。 这里是江东盟军在前线作战的一个后方基地,一旦攻克此城,控制了粮草,等于断了前线盟军的粮道。 到那时,杜伏威就必须带着盟军向南撤走,放弃围攻钟离城。 否则,等军中粮草不够,前线大军溃败,就变成了待宰的肥羊了。 罗昭云用计,一环扣一环,夜袭山阳仓、灭江淮水师、围清流城之后,下个目标,就是快速奔袭定远城。 在杜伏威等人,收到消息,还没有完全重视到定远城的重要性,以为大华军队还很远的时候,罗昭云就已经派出的骑兵赶到了定远城不远,开始要夺城了。 兵贵神速,出奇制胜,一直是罗昭云用兵的座右铭! “子时了,行动!”一名都尉打出手式,带着数百人弯腰抹黑疾走过去,接近城门。 在城门口,有篝火燃烧,取暖和照明用。 城头上也有火把,如此照亮,使城门口一带,还是光线通明。 “咻咻咻!” 接近明亮处,大华的死士立即射出了短弩箭矢,射中了守卫。 “噗噗——” 一连串血花迸溅,不少江淮军守卫直接被射杀了。 “上,速战速决!” 这些黑衣死士冲了上去,都是虎狼之士,战斗力以一当三没有问题。 “有细作!”城头的守卫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大喊,甚至敲打铜锣,惊醒了周围打瞌睡的士卒。 战斗进入激烈化,没有了取巧,只有生死相搏。 这些黑衣死士都是无名英雄,奋不顾身,完全豁出去了,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快破门。 同样的一幕,也在北门城口上演,发动袭击。 厮杀声开始,惊动了城内的巡卫,开始大规模向两座城门集结。 “用炸药!” 都尉看到死士向城门冲杀,受到了阻击,短期内很难得手,城门洞子至少有两三百人,手持长矛,地方狭窄,一时间难以扑杀进去。 这个时候,用黑火药来炸,效果最好。 点燃了炸药包,扔进了城门洞里,轰隆一声,里面的守卫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乱飞,非常的惨烈。 几十名黑衣死士扑进去,见人就砍,没有了抵抗,很快接触到了城门,从里面搬下了横梁石条门栓。 城门开启之后,放出了响箭信号,千军万马来相见! “城破了,杀进去。”定远东门的城外,段志玄、来恒带着骑兵冲杀了进去。 形势瞬间失控,定远城岌岌可危。 铁骑如洪流闯入了定远城内,然后顺着街道,冲击赶来的巡卫。 夜色之下,骑兵冲锋,神勇无敌,徒步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很快被冲散。 城内大乱起来,波及甚广,东门、北门相继失陷,街道也被占据,城内江淮军一半出来抵抗,另一半则从南门、西门逃走了。 阚凌负责守城,得知城门失守,心头一骇,这座城池的重要性,他还是知晓的,算是前方大军的一个后方基地,从江都郡、历阳郡运来的粮草、武器、军饷,都要在这里停留一下,然后进行周转。 “来人,立即随着本将军出去抵挡,把敌军赶出去!” “将......将军,我们并不知道,来了多少敌军,而且听声音,两座城门都失陷了,马蹄声朝着将军府衙冲来。” “城池不能丢,给我杀回去!”阚凌从侍卫手里接过大刀,翻身上马,披着甲胄,带人冲出府衙。 这时候,远远看到有一簇兵马杀来,阚凌带人迎击上去。 来者的领队是一个都尉,手持马槊,与阚凌在马背上交锋,二十回合一过,不敌阚凌,被后者砍杀。 “大华将士不过如此,这不是被本将军砍了嘛,都给我打回去!”阚凌大喊一声,振奋了士气,朝着东城门杀去。 刚冲过两条街,又有一队骑兵赶来,这次是段志玄亲自带兵,看到对方的敌将之后,手持长枪冲锋向前。 这段志玄也是一员猛将,以前在李唐任将,归顺罗昭云后,还没有几次立功机会,早就憋住了劲儿,这次刚破城不久,他就带兵冲击府衙,要擒杀这里的大将再说。 “贼子,纳命来!”阚凌挥舞大刀出击。 段志玄冷笑一声,手持长枪应战。 两人皆是猛将,一时间打得难分难解,三四十合过后,竟然未分出胜负来。 但形势对江淮军越来越不利,四周都是厮杀声,火把越来越亮,骑兵声音也越来越大,明显是大华骑兵在汇聚冲来。 阚凌越来越心急了,附近的士卒也都脸色骇然,斗志减退,眼神四处瞄着,看样子随时准备逃跑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阚凌心中这样盘算后,连砍三刀,逼退对手,然后掉头喊着将士撤退。 段志玄追击,长枪一刺,趁着阚凌背对着他的来不及防御的时候,正刺中了对方左臂。 阚凌痛的大叫,但是尚无性命之忧,咬牙撤走,不敢再逗留下去了。 经过一个时辰的巷战,战斗接近尾声,阚凌负伤突出重围,从西门退走,带了出数千人马,其余万人都死伤在了城内,定远城重新易主,再次关闭之后,这里就属于了大华的城池,战略之地。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江淮军的担忧 翌日清晨,天刚放亮,杜伏威起床后,穿戴好了衣衫甲胄,迈步走出帐篷外,就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有斥候飞奔而来。 “报——”斥候的声音突兀响起,拉着尾音,快赶到近前时候,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道:“报将军,有紧急军情。” 杜伏威愣了一下,一晚上过去,又有什么紧急剧情了? 当他摊开信函,里面字不多,但内容却是让他吃惊,定远城失守了,一夜就被大华军队夺去? 这怎么可能! 当初江淮军攻打定远城,用了数日,死伤过万人,才艰难消灭城内的守军,夺下定远城池。 这才一个晚上过去,毫无征兆,就忽然被大华军队夺走了,太过匪夷所思了。 杜伏威手心发凉,预感到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毕竟定远城还有盟军的不少粮草、军饷等,断了那个转运基地,前线二三十万大军,只有十日的粮草,非常危险了。 哪怕从历阳郡,杜伏威的大本营,继续派兵运粮过来,一是需要一定的时间,二是这个粮道,也不安全了。 当务之急,唯有撤军,退出钟离郡,在南面的江都郡西南方位驻扎,背靠历阳郡,才绝对安全。 可是就这样退兵,杜伏威如何甘心? 如此大好形势,都不能歼灭徐世绩的兵马,等罗昭云带着大军与徐世绩兵马汇合之后,他们想要对抗,似乎难度更高了。 “阚凌将军呢?” “回将军,阚将军已经负伤,带着队伍正在赶来军营的路上,再过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杜伏威听到阚凌未死,只是受伤了,放心一些,对这几个义子,他还是有着深厚感情的,也是他在江淮立足的支柱。 不过王雄诞、阚凌陆续受伤,等于伤了他的左膀右臂,形势不容乐观。 “来人,召集各路将军和首领,帅帐议事!” “遵命!” 小半个时辰后,各军营的将佐、虞侯都尉,以及几路诸侯的首领来到帅帐坐下。 杜伏威脸色严肃,开口道:“诸位将军,昨晚又有一个不利消息传来,定远城,昨夜被偷袭失陷,在我们东南后方,失去了支撑点,而且多出敌人的兵力,对我们目前处境大为不利。” “什么,定远城失守了。” “这也太突然了吧,朝廷的军队,什么时候到了定远城?”有人惊讶无比。 “我们的粮草和物资,岂不是白白送人了。” “阚凌将军是怎么守的城!” 大账内,张善安、沈法兴等人,全都议论纷纷,脸色不善,带着不解和愤怒。 他们也都知晓定远城的作用,特意留下两万兵马驻守,原本以为没什么事,毕竟大华军队要去围城,前方的江淮军便能够掉头回来解围,强攻的话,三日拿不下,而他们杀回来,只需要半日就可以。 所以,都没有想过,定远城会被一夜拿下。 杜伏威伸手制止道:“大伙冷静一下,事情发生了,埋怨和指责也没有用,当务之急,要考虑如何善后,下一步的战略是什么。” 沈法兴摇头叹道:“现在水师没有了,山阳仓的粮草也烧毁了,清流城被围,江都郡半壁地域都沦陷了,不适合我们立足了。” 张善安点头道:“就是啊,往东肯定不行,朝廷军队在江都郡东面区域,有多少兵马布置,我们完全不清楚,敌在暗,我们在明,不能冒然进军,只能往南车,退出这个合围圈,不然,东面、北面,南面都有北方朝廷军队,我们被困住,粮草断缺,二三十万军队,最后容易出事情!” “可是撤兵,我们目前取得的战绩,不是付之东流了。” “此一时彼一时,当下都什么形势了,再不撤出这里,很容易被合围了。” “我们人多,应该跟北方朝廷军队决一死战!”有的将领执着想要一战。 在场的将领,大多数都同意撤军,也有少部分打算跟大华军队死磕到底。 杜伏威轻轻一叹,这种局势不大好,队伍出现了分歧,就难以抱成一团了。 “诸位将军,听我一言。”杜伏威声音浑厚,用上内力,压制住其它将领的声音。 一时间,大帐内恢复寂静,所有人目光都看向了他。 杜伏威神色镇定,冷静道:“我军三十万,聚集在钟离城外,前面的城池高坚墙厚,一时间无法拿下,徐世绩带着十万兵马,至少能够再抗住半个月,直到粮草空缺,但是我们的随军粮草也就撑住十日,即便攻克了钟离城,没有了粮草,我们也无法长留在此。” “其次,罗昭云身为北方朝廷的皇帝,御驾亲征,所有将士上下用命,士气如虹,锐气正盛,现在正面与之厮杀,绝对不智。何况这罗昭云威名在外,用兵如神,短短数日,就接连出手,捏住我们的命脉,用法之狠,眼力之毒,实属少见,我们这样被动局势下与他相斗,胜算更少,万一他真的布兵困住我们南撤的后路,到时候,只要困住我们十日,我等三十万大军必然哗变。” “所以,晚走不如早走,趁着华国军队没有赶到南面,形成合围,我们离开钟离郡,回到江都郡,背靠历阳郡,供给方面没有问题,到时候,看华国军队如何跟我们正面硬碰!” “杜总管所言,大有道理,我张善安第一个同意!” “我也赞同!”沈法兴也同意了。 汪华、闻人绥安、陈栋等人也都点头赞同。 “既然都同意了,事不宜迟,过了晌午就退军,留下一支兵马断后,以免徐世绩得知消息,派兵追击,造成盟军将士心理无防,成溃败之势。” 王雄诞站起身,抱拳道:“将军,由末将带兵断后吧。” 数日前,王雄诞带兵追击徐世绩被伏击,损兵折将,所以这一次想要戴罪立功。 杜伏威深深地看了王雄诞一眼,微微点头,叮嘱道:“给你三万兵马断后,阻击追兵,切忌不可大意!”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追击江东盟军 “定远城破,江淮军退兵了。”徐世绩在钟离城内,接到这个重要情报之后,先是愕然,但旋即又高兴起来。 他很清楚,这是陛下的战略奏效了,看似没有直接来救援,但是,几次出手都打中了江淮军的命门,迫使杜伏威、沈法兴等江东盟军,不得不后撤。 “论用兵的能力,陛下还真是用的炉火纯青的地步,朝廷大军抵达北岸不足半个月,却接连获胜,迫使三十万大军撤兵,扭转了局势,把被动变为主动,实在高明啊!”徐世绩感慨一声,衷心的钦佩。 周围的房彦藻、王君愕、韦义节等人,也都纷纷点头,高兴之余,还有深深的敬佩。 “幸亏陛下御驾亲征,一下子解决了江淮的难题。”房彦藻感叹。 王君愕也钦佩道:“陛下这些年,带兵出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堪比历史上的名将啊!” “徐将军,我们是否要追击,现在二三十万江东盟军撤走,肯定军心不稳,只要大军追击,会让他们更紧张,甚至出现崩溃的局面,我们可收割一些,也算给死去的将士们报仇了。”韦义节抱拳道。 徐世绩沉思一下,点头道:“追击,死死咬住他们的尾部,决不让江东盟军撤的那么容易,南方马匹少,这支盟军的骑兵,加起来也不多,我们可派一支骑兵,一支轻装步兵去追赶,不断滋扰他们的断后人马。本将军带着数万主力在后压阵,一旦盟军大规模掉头作战,我等就趁机冲杀一番,拖住敌军后撤的速度,相信陛下已经带兵去前面阻截了,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徐将军,末将愿意带兵前往。”韦义节主动请缨。 王君愕也抱拳道:“末将也愿意前往。” 徐世绩看了二人一眼,说道:“韦将军,你带兵两万,轻装上路,骑兵五千,去拖住断后的江淮军队。王将军,你带兵一万骑兵,从侧面绕路过去,对前方的盟军进行滋扰,趁机掩杀,敌人停下来阻击,你们就后撤,敌人行军,尔等就不断冲击,不要让江淮军好过!” “末将明白!”二人都应答下来。 .......... 杜伏威撤军了,策骑前行,这一次他连罗昭云的军队都没有看到,就被逼迫撤退,感到十分憋屈。 阚凌负伤归队,向杜伏威讲解了当晚定远城被偷袭的细节。 “看来,在徐世绩撤退的时候,就在定远城内设下了暗桩,是我们大意了,没有对城内百姓进行盘查。”杜伏威叹了一口气。 他们这些农民起义军,多是寒门出身,政治悟性不够,许多细节想不到,也不懂入城之后,先封锁档案户籍,盘查城内人口,哪些是临时逗留的生面孔。 当然,徐世绩临行前让人烧毁了档案户籍,就是杜伏威等人派人去查,也会有很多漏洞。 谋士郑东平在旁分析形势道:“总管,朝廷军队越聚越多,淮南有了二十万大军,江都郡虽然名义上在我们义军的控制下,其实根本没有管治。平时都是义军到哪,就控制了哪座城,对治所下附近城镇乡里,没有有效动员。城池一丢,周围区域就全部没了,不像朝廷那样不断派文官渗透到乡镇,做县令、里长,真正治理地方。目前整个江都郡现在已经不受我们所控了,只有历阳郡作为根基,凭此对抗朝廷大军,有些困难了。” 杜伏威闻言,沉默不语,深深叹一口气,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无计可施。 因为他们这些所谓的枭雄,大多寒门出身,能够拉拢的人才,多是寒门出身的武夫,带兵厮杀可以,要说治理州县,定邦安民,就有些困难了。 没有什么详细的规章制度,也没有颁布新的律法,在他们控制的城池内,都有些混乱,更别说地方县镇,还是在用隋律,或是乡下约定俗成的宗法制度,规范百姓的行为。 他杜伏威称霸一方或许可以,让他真正做诸侯王,颁布条令,从此治理民政和经济,搞朝廷那一套三省六部之类的,不论是政治素养,视野见识,知识能力等待,都是不够的。 杜伏威看着阚凌和谋士,轻叹道:“你说我们当日起兵是为了什么?” 阚凌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当然是推翻昏君杨广,带着族人能够在乱世中活下去,有衣穿,有饭吃,没有官府欺压!” 杜伏威道:“杨广早就死了,北方已经统一,都是罗昭云的新朝廷了,听许多从北方南下的商旅说,目前北方安定,百姓安居乐业,百废待兴,没有了战乱和盗贼,比我们江南之地,各自为战,藩王割据的局面好多了,我们现在联合起来,对抗北方朝廷,真的正确吗?” 阚凌闻言后,怔怔说不出话来。 因为杜伏威的话,说的有道理,对于没有读过多少书的阚凌而言,他想要反驳,也照不出理由了。 连谋士郑东平也陷入了沉默,咀嚼他的话意,似乎有些道理。 现在抵抗朝廷的意义是什么,他们能够撑住多久,打赢了,死伤无数,真的能换来江南的稳定吗? 杜伏威看二人都没有了言语,苦笑道:“这也不过是我一时之言,困扰了我很久,不过,真要放弃抵抗,归顺朝廷,怕是我们盟军不会答应,连历阳郡、丹阳郡的将士也不答应,时机不到,多想无益,还是继续挣扎吧。” 郑东平、阚凌都点点头,目前形势是骑虎难下,有些人可能心中想要归顺,但是大部分人,在自己的地盘为所欲为自由惯了,要直接归顺朝廷,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有斥候飞奔过来通传,王雄诞所率的断后军队,被徐世绩派出的兵马追上,正在厮杀。 杜伏威脸色微变,该来的还是来了,当机立断道:“不要逗留,加速行军,早点离开钟离郡!” 他没有派人回援,因为撤军时候,被敌军追杀,是相当危险的时候,很可能造成全军的溃败,留下王雄诞就是为了阻断追兵,主力军必须要加快撤离。 军令传达之后,二十多万兵马,加快了奔跑赶路,骑兵太少,都是双足疾走,一些士卒的脸上已经浮现了紧张气氛。 尤其是张善安、沈法兴、汪华等人率领的军队,都是临时凑集的逃难农民,选拔为兵,军事素质低,训练也少。这时候已经有逃命的想法了,疾奔的时候,前后有些拥挤冲撞,阵型开始紊乱。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大难临头各自逃 这支江东盟军由五六路人马组成,撤退的时候,不能一下子全走,没有阵型,就乱了阵脚。 所以杜伏威安排了王雄诞断后,带兵三万精兵人马,目前已经跟追兵交战了。 最前方撤走的军队,是沈法兴、张善安、陈栋(陈国后裔)的人马,加起来有六万人,以及两万江淮先锋军开路。 中间压阵的主力军是杜伏威、闻人遂安、汪华的人马,合在一起有十二万人。 浩浩荡荡,从钟离郡撤走,要南下江都郡的西南位置,背靠历阳郡,这样补给才能够满足。 当初聚集的三十万兵力,经过定远城战,钟离城战,死伤了数万人,定远城被偷袭也损失了人马,盟军只剩下目前二十多万了。 即便如此,仍然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大华军队要完全吃下这二十多万兵马,也绝非易事。 杜伏威下令继续赶路,并不回救断后的王雄诞,也是一种战略考虑,因为断后的兵马留在后面,就是要完成阻击追兵的任务,给主力军争取到充裕撤军时间。 两日后,前面的盟军刚出了钟离郡与江都郡接壤的山岭,就听到隆隆的铁骑声响起,还有徒步的大军赶来,把盟军前面的人马与核心主力军给阻断,将撤退队伍给切开了。 “是北方朝廷的骑兵和步兵!” “好多兵马啊!” 万马奔腾,隆隆响彻大地,数不清的兵马呼啸出现,气势如虹。 张善安、沈法兴等人,看到漫山遍野的旌旗飘展,数不清的战马咆哮,滚滚阻断后路,吓破了胆,脸色都是大变。 如果这过万的骑兵冲击他们的军队,肯定会溃败,无法抵御。 可是,大华军队并没有对他们尽心攻击,而是切断了后面江淮主力军的路,显然他们并非主要打击目标。 沈法兴脸色脸色凝重,惊呼道:“糟糕,杜总管他们,要遭遇危险了。” “要不要回救!”陈栋询问道。 张善安蹙眉道:“再看看” 这时候,有弩机方阵瞄准了先锋军发射了箭矢,五千骑兵列阵,要进行驱赶了。 张善安、沈法兴等人见状,立即下令加快逃跑,不得耽搁,否则,很容易被骑兵给重创。 “这样撤走,不如掉过头跟华国军队拼了,加上杜总管的兵马,还有一线生机!”陈栋是陈国皇室遗族,在江南骑兵后,声势并不大,但毕竟祖上做够陈国皇帝,也有几分胆识。 沈法兴和张善安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回话,而是沉默下来。 他们并不想搭上自己这些兵马,去救杜伏威的江淮军,否则,他们会损失惨重,胜负难料,跟对方的强大骑兵和步兵精锐硬碰,他们的下场,可想而知,这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历阳郡现在空虚,群龙无首,可以捞一笔!”张善安心中一动,眼神看向了沈法兴。 沈法兴似乎看出了张善安的意思,也有些心动,掉过头去跟大华精锐骑兵和步兵厮杀,九死一生,为杜伏威拼命,非常不值得,还不如赶去历阳郡,趁机收编那里的人马和粮草,然后渡江回江南一带。 就在这时,大华军队中有巨大的旌旗飘展,旗面有五爪金龙飞舞,罗昭云亲自带兵赶来了。 本来罗昭云作为一国之君,不必犯险,但是,这一次他已经在此布下重兵,就是打算在江东盟军后撤的时候进行阻击,目标就是杜伏威,只要拿下杜伏威,江南大事既定,其余都是小虾米,不足为惧了。 “那是,罗昭云亲自来了。” 沈法兴、张善安等人都感到震惊,同时心中涌起无可抵挡的感觉,逃跑的心理更胜了。 “快走,再不走,率先冲击我们,拿我们开刀,得不偿失。” “先去历阳!” 军令一出,这几支兵马士卒,全都疯狂逃跑,更没有作战的斗志了。 五千骑兵驱赶着,将五六万的兵马赶向了数十里外,望风而逃。 远处山岗,罗昭云策骑望着散乱逃跑的盟军,已经知道那是沈法兴、张善安等人马,没有在意,这一次带来骑兵两万,步兵五万,都是精锐,没必要跟那些乌合之众浪费士气和体力,他的目标,就是杜伏威! “陛下,杜伏威的江淮军主力,还有三里抵达!” 罗昭云微微点头,喝道:“传令三军,做好应战准备!神机营就位,火炮、炸药全部用上。” “遵命!”邴元真、薛万述、王君廓、周仲隐、张公瑾、贺若怀廓等虎贲将领全部抱拳,提前各有分工,此时要准备就位了。 与此同时,杜伏威已经接到了前方出现敌军阻击的情报,脸色大变,吩咐三军备战,前有阻击,后又追兵,形势危急。 “原来,这才是罗昭云的杀招,在这里等着我们,料定了我军会撤兵到此,一步输,步步输!”杜伏威感慨一声,眼神逐渐冷静下来,调来几员将领,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千骑兵,以及精锐,要第一波发起冲锋。 “将军放心,我等赴汤蹈火,定然冲开前方的阻击!”将佐抱拳回应。 杜伏威点头,安抚道:“去吧,后面大军为你们压阵,只要能够冲撞开敌军阻阵,我方大军压上,人数上占据优势,定然能够突出重围!” 不过,话虽如此,但是江淮军和汪华等麾下将士们,得知前路被阻断,后面有追兵,罗昭云亲自前来围堵后,都感到一阵心惊,手足发凉,似乎预感到不妙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合围截杀 江淮军为了生存,硬着头皮向前发起了冲锋,眼看着接近大华军队百步的时候,从军阵中射出了满空箭矢,密密麻麻,笼罩了江淮军的兵马。 咻咻咻! 一阵箭矢射下,足有万支,万箭齐发! 这是大华军队精锐的长弓手,结合弩机,武器比江淮军优良了许多。 大华的弓箭射程远,威力大,而且穿透力强,比江淮军使用的软弓强上不少,所以,在江淮军的弓箭手无法够到大华军队的射程时候,他们自己的兵马就遭遇了重大打击。 “啊!” “哎呦,我中箭了。” 江淮军人仰马翻,哀嚎一片,如同下饺子一般翻滚在地,横七竖八,有人被射程了刺猬。 当部分江淮将士冲过了箭矢的封锁,冲到五十步的时候,忽然间,后面开始投掷黑火药,扔在了人群中,爆炸连连,更是残肢断臂,四处纷飞,血肉模糊。 这样的收割,顷刻之间,成百上千人倒在血泊之中,看得江淮军和汪华等人马在后面头皮发麻。 杜伏威见状不妙,脸色阴沉,派出了一名得力干将,仅次于阚凌、西门君仪、王雄诞的义子,赵拓川,带着两万精兵,混合了三千骑兵,发起了猛烈冲击。 他们要冲出一条血路,接近大华军的跟前,展开生死大战,全军要覆灭在此了。 由于场地有局限,十万大军也不可能瞬间杀上去,只能不断派方阵向前补漏,前仆后继。 “杀啊——”厮杀声整天。 “轰轰轰!”爆炸声不断,大华方阵依靠黑火药的优势,让敌军吃到苦头。 这些江南军队,由于远离中原战场,并没有正面大规模军团作战,所以经验不足,加上黑火药的利器,以前没有见过,此时慑于威势,士气低沉。 硝烟弥漫,遍地尸骸,当江淮军付出惨重代价,接近到大华方阵跟前时候。 忽然间,步兵方阵后撤,露出了重甲铁骑方阵,尽管带来的人数不多,只有五千人,但是这五千重甲骑兵,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士兵也是一身重甲,手持长矛,并列杀出,阳光照射下,折射着寒芒。 “轰隆隆!” 重骑兵如同铁甲洪流,横扫而过,所向披靡。 江淮军刚一交锋,一触即溃,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这支大华军队中的精锐,可是跟随过陛下征讨过西北,打过突厥,连草原的骑兵都不惧怕,更别说江南不怎么打仗的骑兵团了。 数千江淮骑兵,被五千重甲骑兵给重创击溃,后面的步兵面临骑兵的冲击,更是四处逃散。 杜伏威脸色大变,看到先锋军根本没有挡住大华的冲锋,到了这个时候,生死存亡关头,如果不能抵挡住大华的冲锋,将会压制住江淮军的士气,哪怕对方人少,也会把自己的军队打得七零八落。 “本将军亲自带兵杀过去!”杜伏威已经忍不住了。 “杜将军,万万不可!”一些将佐和幕僚劝慰。 “这都什么时候,坐镇中军,已经没有了必要,前面不断溃败,马上要不战自溃了。”杜伏威冷哼,不在这里观望了,要亲自带着最精锐亲信军杀出一条血路。 另一边,罗昭云也打算领兵冲杀,但是,身边的大臣和武将都纷纷劝谏,因为他的身份太过敏感,一朝皇帝,决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冲锋陷阵了。 否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许多敌兵肯定会盯上罗昭云,不时放冷箭,也是极其危险。 罗昭云叹了一口气,坐在马背上,背后一杆寒铁银枪,看上去杀气腾腾,充满了威严与霸气。 当他挥手下令,军旗舞动,邴元真、薛万述、王君廓、周仲隐各带一万人马往前冲,对抗杜伏威的亲信军队。 这场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在江淮军的后方,一万铁骑已经绕道过来,冲击他们的后方。 并且徐世绩带着三万精兵,也在后面赶来,负责断后的王雄诞局势也变得危险了。 一个时辰过后,这片战场内横尸遍野,一片狼藉。 各种散落的武器,断折的兵刃,哀嚎的伤员,嘶叫的战马,滕盾、陌刀、残旗散落到处都是。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而是更加白炽化。 江淮军还在苦苦撑着鏖战,但是汪华、闻人遂安的兵马却被打得稀里哗啦,逃亡和跪地投降者不在少数,被斩杀者也有过半,连汪华自己,都被薛万述一枪挑起来,狠狠摔在地上,重伤得无法起身。 杜伏威正与张公瑾、邴元真交战,两位虎将,在斗着这位江淮枭雄。 尽管是以一敌二,但杜伏威的武艺超群,刀法过人,甚至还占着一些上方,压制住了张、邴二人。 “凭你两个小娃子,还斗不过杜某人!”杜伏威早年学艺,加上臂力过人,天生的大力气,是江淮一带的霸主,消灭隋朝廷将领和地方义军首领多人,很少有他的十合之将。 张公瑾、邴元真也都是虎将,两人加起来,也打不过杜伏威一人,武学等级差了不止一筹。 “滚开吧!”杜伏威一刀劈开邴元真的马槊,将他拍落了马背,然后顺手一刀,逼得张公瑾勒马退后。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白马跳跃而下,马背上一人大喝一声,如同霹雳,手中一杆长枪若银龙出洞,寒光点点,刺向了杜伏威的前胸要害。 到了关键时候,罗昭云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擒下杜伏威 罗昭云悄无声息接近,直接出手,长枪如龙,杀气腾腾,罩住了杜伏威的右侧胸口,速度、力量都捏拿得刚刚好。 但杜伏威也是一位武艺超群的高手,闻风识劲,以及危险的察觉,手持挥刀立即侧身拦挡,同时避开枪锋的刺路。 “当!” 寒铁银枪与厚重朴刀磕碰,发出清脆刺耳的响声。 杜伏威只觉得虎口有些刺痛,愣了一下,没想到这罗昭云的出枪一击,竟然有如此威力。 早有听闻,罗昭云的武功已经超脱于世俗,与古武宗门那些江湖一流高手相媲美,杜伏威还有些不信,这一交锋,就感觉到无比的压力。 杜伏威的武学境界处于抱丹归元层次,超越了世俗中懂暗劲、化劲的猛将武夫,那是因为幼年曾经得到过绿林人士武学高手的点播,传了一段呼吸之法,配合拳术,三十多年的习练,才有今日成就。 但这个境界,比罗昭云却要低了一筹,这是杜伏威有些难以接受的地方。 罗昭云这一身功夫,除了罗家枪家传之学外,还跟沈光、虬髯客学过一些武艺,又接触过鬼谷秘法和剑术,加上勤学苦练,比杜伏威的奇遇多,能够超过他,也并不奇怪。 “当当当——” 罗昭云长枪在手,有一种纵横无敌之感。 一枪又一枪刺得杜伏威手忙脚乱,不断挥刀抵挡,严密防御,根本无法抽身组织还击。 杜伏威很清楚,只要能够拿下罗昭云,砍伤这个北方朝廷的皇帝,天下瞬间还会大乱,甚至改朝换代的,影响深远。 但杜伏威使尽全力,一刀刀劈出,内息激荡,却感觉越来越疲倦,仿佛身陷泥潭,有一种被困住陷落的错觉。 “反贼,还不下马,束手就擒?” 罗昭云长枪施展得越来越精妙,不论是力量,还是枪术招数,都无可挑剔,刺出的速度极快,嗤嗤嗤一阵破空声音,刺裂了空气。 “罗昭云你自称仁义之君,大华却为何要苦苦相逼,引起战乱,苦了百姓?”杜伏威愤怒反问。 “哼,侧卧之榻,岂容他人酣睡!”罗昭云轻哼了一声,又大声喝道:“江东割据,苦的是百姓,只有朝廷统一了,推行新政,百姓才有活路,大华军队南下,是为了解黎民倒悬之苦,你这武夫,懂得什么!”罗昭云长枪使得更快,逼得杜伏威左支右拙,险象环生。 “刺啦!” 衣甲被刺破了一道口子,杜伏威左臂挂彩出血了。 “杜将军先走!”阚凌这时候负伤来救,策马冲撞,加入战团,为杜伏威挡枪。 罗昭云的武艺,超出阚凌太多,三招之内,一枪扎入了阚凌的右胸位置,将之挑下马背去,生死不知。 “阚凌!”杜伏威双眼发红,大怒咆哮,但他并没有失去理智,不再上前跟罗昭云交锋,而是趁此机会拨马掉头,策骑猛蹿十多米,想要突围逃走。 就在这时。 一道寒光剑芒闪过,杜伏威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从侧面的马背飞掠而过,随着的剑芒,直接擦中了他的右臂手腕,手中的刀脱落,而且那人凌空回旋一脚,直接将杜伏威给踢下马来。 杜伏威感到吃惊,捂着受伤的手腕,在地上滚了几圈,就被附近的大华将士持矛围在那里,二十多个矛锋对准了他的身子,只要反抗,就会给刺出几十个窟窿。 他意识到,自己被俘虏了。 罗昭云持枪策骑过来,看着女扮男装、一身戎甲的青霜,淡淡一笑,她的武艺似乎已经超出了自己一筹了,几乎可以跟补天宗的叶珺瑶打个平手了。 这两年来,罗昭云除了南征北战,还有在宫内批阅奏折,心装天下,平衡朝堂势力,打击门阀垄断,处理勾心斗角的事,导致心境受到影响,武道之心不够纯粹,所以,难有大进步了,甚至功夫在一点点退步迹象。 不过,罗昭云也并不在意,治理天下,不是靠武力值,也不是靠颜值,而是要靠智慧,魄力,手腕,知识储备等等,他已经不奢求成为什么剑圣,浪迹天涯,或是当个武林盟主啥的,那些离着自己很遥远了。 他的目标是成为一个圣明的君主,打造一个太平盛世! 顾青霜这次不放心罗昭云的安危,做了贴身护卫,晚上睡觉也在跟前保护,贴身相伴,形影不离。 上了战场,自然也是时刻不离罗昭云身边,若是有冷箭射来,她会第一时间拦挡。 罗昭云朝着顾青霜点头示意之后,对着身后将领大声吩咐道:“传令下去,贼首杜伏威已被擒拿,让江淮军放下武器!” “遵命!”有将佐、虞侯官开始传令,散播消息。 周围的大华将士开始大喊着,贼首杜伏威被擒拿,江淮军立即投降,宽大处理,不做追究的口号,来瓦解江淮军的抵抗。 果不其然,这种效果很好,江淮军很快抵抗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放下了兵器,不再厮杀了。 只有远处的士兵,暂时还没有得到消息,在外围激烈地砍杀着,里层反而安静许多,没有了打斗。 “整军,控制现场,收押俘虏!”罗昭云再次下令,内层的军队行动起来,把江淮降军聚集在一起,然后押送出去。 一盏茶的工夫,外围的战斗也趋近尾声,消息传开,更多的江淮军不再抵抗了。 杜伏威被捆绑起来,推到了罗昭云的坐骑前,一身狼狈,负伤带血。 “跪下!”押送侍卫踢了杜伏威的内膝处,后者双腿一软,被侍卫强按着跪在地上。 杜伏威挣扎记下,没有起得身,然后抬头看着罗昭云,虽有一些不甘和愤怒,但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辩解的,只能听从发落,任其斩杀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罗昭云淡淡地看着江淮枭雄杜伏威,犹豫了一下,要砍杀很容易,一刀下去,人首分离,但历阳郡还有江东几个郡,如辅公拓、李子通等势力,还需要继续征讨、鏖战,费事费力。若是能通过此人,招降江东残余势力,不战而屈人之兵,收下江南之地,那是再好不过!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会师请罪 罗昭云带着强兵悍将击溃了江淮军的主力,生擒了淮南枭雄杜伏威,威震三军,再次让当今陛下的影响力在军中达到一个空前高度。 果然由陛下亲自带兵出征,御驾讨伐,就没有不成功的。 连段志玄、周仲隐等年轻将领,都觉得具与荣焉,能够跟随陛下亲征,脸上有关,可以作为资历上浓厚一笔。 “请陛下移驾中军后方,这里战场虽然安定,但是潜伏不少临时投诚者,很可能会突然袭击,小心为上。”杜如晦带人过来,请陛下暂时退出战场,让将士们清理死尸,收押俘虏等。 罗昭云点头,这里已经没有他的事情了,该回去扎营,等待入夜休息。 “把杜伏威、闻人遂安和江淮军的将领,全部押解下去,分开关押,朕会亲自审问。” “遵命。”逐渐抱拳,听从君命。 罗昭云望了青霜一眼,然后策马离开战场,亲卫军的羽林卫护行离开。 半个时辰后,徐世绩已经带着兵马,突破江淮军的拦截和抵挡,冲杀过来,大破尾部的敌军,但发现这里已经结束了战斗。 “陛下在哪里?” “徐将军,陛下已经去中军营寨了。” 徐世绩让随行将佐在此整军,他领着亲卫,去往了中军大营,面见陛下。 这中军大营临时搭建,挨着山脚,距离方才战场之地,只有三里许,营帐已经初步扎起,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羽林卫队,守护陛下的安全。 徐世绩禀明身份之后,进入大营,在陛下营帐外等候召见。 有侍卫通传之后,罗昭云宣他入账叙话。 “臣徐世绩,叩见陛下。”徐世绩进入大帐内,跪地行君臣礼。 罗昭云淡淡一笑,和颜悦色道:“徐将军,免礼起身吧!” 徐世绩继续道“臣有一事,要向陛下请罪” “哦,何事?” 徐世绩有点汗颜道:“臣本布衣,落草为寇,加入瓦岗寨,遭李密猜忌,进退两难,是陛下招揽,破格提拔,委以重要,臣没念此,就感到皇恩浩荡,想要为国立功,不负陛下所托。但这次南征江淮,却屡次受挫,没有约束好先锋将军张峻,使之数万人中伏覆灭,又退败钟离城,被断了粮草后路,若非陛下星驰来援,这十万大军,恐怕都凶多吉少,作为南征的主帅,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故而向陛下请罪。” 罗昭云看着徐世绩的表情,倒是真情实意在请罪,没有一丝作假演戏成分,点头道:“这次是你首次为帅,难免有一些失误,而且张峻冒进深入,也是贪功心切,违背了军令,与你责任不大。至于江淮军截断了粮道,消灭了你军水师,也是因为北方临时组建的水师无法抗衡江淮水师,前线虽然失利,作为主帅,你虽然有责任,但是,许多客观因素摆在这里,并非完全汝之过错,朕能够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毕竟还是要追责的,罚你一年俸禄,官爵降一品秩,收回南征军主帅令,降为先锋元帅,带兵八万,进攻历阳郡,消灭那里的江淮军残余,清缴江都郡与历阳郡接壤之地的匪患,把江北之地,清剿干净,戴罪立功!” 徐世绩抬头,有些感激,虽说他被降薪降职了,但是,并没有重罚,而且有陛下御驾亲征,那南征元帅的职务自然要被收回的,他成为先锋军元帅,其实带领的依然是自己的兵马,只是换了称呼而已,也避开冲撞圣驾之名。 “多谢陛下开恩,臣这次定当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好!这回可以平身了吧!”罗昭云笑了笑,其实对徐世绩还是很信任的,比较在大唐史书上,可是有着徐世绩军事领域浓重一笔的。 大帐内内,只有杜如晦、萧瑀等良臣谋士,刚才几人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路线。 萧瑀这时开口道:“陛下,我们何时继续乘胜追击,渡江作战,拿下江南之地?还是利用杜伏威,来招降丹阳郡的残余势力?” 罗昭云摇了摇头,说道:“时机不成熟,这杜伏威虽然被我们俘虏了,但是江东的丹阳郡,是辅公拓的地盘,虽然名义上辅公拓是杜伏威的副手和属下,但这一两年来,二人划江而治,各自经营自己的地盘,彼此有了猜忌和隔阂,即便我们抓住杜伏威来要挟,其实对丹阳郡辅公拓而言,毫无用处,他们未必在乎杜伏威的死活,也不会听从他的话。” “那杜伏威岂不是没有什么作用了?”萧瑀不禁有些失望。 徐世绩、杜如晦等人也都如此想法,觉得杜伏威留着用处不大,接下来唯有强攻丹阳郡,渡江作战一条路了。 罗昭云微笑道:“也并非全无用处,可以派去江南,去游说辅公拓,哪怕没有大效果,也能瓦解丹阳郡的斗志,他们内部观点相左,就会分割成两派,主战与主和,这种分歧存在,会减少我军渡江作战的抵抗力。” 徐世绩听到这里,心中忽然涌起一丝钦佩,暗想陛下对计谋和人心的把控,果然很厉害啊!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进驻江都城 整军两日之后,彻底将江淮军吸收,清点过后,发现此次消灭了江淮军主力三万多人,俘虏了四万人,逃散和受伤也有数万人。 可以说,这次冒险截击,出其不意,大获全胜了。 杜伏威、王雄诞被俘,阚凌战死,闻人遂安、汪华也都在乱军在被杀了,其余江淮将领死伤数十人,损失惨重。 罗昭云当下命徐世绩,带兵六万精锐,直奔历阳郡,杜伏威的老巢而去。 缺少了杜伏威的驾驭坐镇,历阳郡的士卒望风而逃,根本就没有抵抗,因为消息已经传来,张善安等人提前一步感到,攻击了杜伏威的大本营,掠走了不少的金银财宝,同时将杜伏威可能战死的消息传开,历阳郡的江淮将士顿时逃散,有的渡江投奔辅公拓的势力去了。 当然,大部分的士卒留下,丢盔卸甲,又各自回乡下务农躲避战乱去了,也有人胆子大一些,等着大华朝廷军队赶过来,直接投诚。 等徐世绩带病进入历阳郡的时候,每座城池,根本就没有强攻,兵不血刃夺得,甚至城内的富户、乡绅们,主动迎出城外,欢迎朝廷军队到来。 只有归顺了朝廷,这些乡绅、富户、大豪族们,才觉得更加安全,不用经常被地方诸侯、乱军势力欺压、抢夺。 另一边,罗昭云带着十五万大军,开始向江都城进发。 沿途经过清流城的时候,派人招降西门君仪夫妇,由于朝廷的兵马太多,加上场外张镇州的兵马,以及江淮降军,足有二十万众。 要攻城的话,使用黑火药利器,二十万兵马猛攻,清流城的两万守卒,根本就无法抵挡。 再者,西门君仪夫妇得知杜伏威被俘,就困在大华军营中,二人也没有了继续反抗的意义。 连他们的首领都被抓了,他们负隅顽抗,与城池共存亡,完全没有必要了。 城门开启,西门君仪夫妇,带着城内士卒,卸甲兵刃,空手出城投降。 罗昭云微微点头,派人先将西门君仪夫妇和江淮将佐都收押,听候发落,暂时还信不过这些叛军将领,但也没有杀头,等以后收揽,当务之急,先到江都郡落脚,然后指定渡江作战计划,安定淮南和江都郡,促进朝廷与江淮地方的融合。 罗昭云说道:“张将军,你带着本部人马,就驻守在清流城吧,此地的位置重要,北临淮水,西扼钟离,东连江都城,南凭长江案,在此屯兵,很有必要。” 张镇州拱手道:“臣尊陛下圣意,在此镇守,不让此地生乱。” “那就好!” 大军继续进发,直抵江都城。 自从罗昭云穿越之后,在大隋生活这些年,他还没有来过江都城(扬州)。 江南水乡之地,在隋代江都城是陪都,也是南方的一座大城,人口接近百万,经济较为发达,朝廷每年国库储存的米,大部分来自江淮与江南之地,所以,这里尤为重要。 当年杨广打算开凿运河,原因负责,一是为了拉近北方与江南的联系,促进交流。二是南方经济上升很快,占了国家税收的一大半,所以建造运河,有利于将南方的粮食运转到北方区。三是杨广在扬州做总管多年,在这里积累不少人脉和威望,对此感情深厚。 一个运河修建,意义重大,绝非演义中那样写的,只是杨广为了去江南游玩而已。 大军驻扎江都城内外,罗昭云带着文臣武将来到江都宫城,这里早已衰败,被乱军几次光临,里面已经没有了金银珠宝,连楼台和殿宇都破损了,水榭内长满了污草。 罗昭云看到这一幕,不自禁想到了一首诗: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王侯将相也好,宫廷皇室也罢,总有光环消失,历史谢幕的时候,留下的只是一些古迹残址,供给后人凭吊而已。 他亲手建立的大华朝廷,如果要长久传下去,罗昭云觉得身上肩负的重任,还有许多。 ......... 丹阳郡,江宁城。 张善安、沈法兴、陈栋等人带兵来到丹阳郡,在城外驻扎,这几人带着亲信人马,进入江宁城,要与辅公拓商议如何对抗长江北岸的大华军队。 一直以来,江淮军以杜伏威为首领,辅公拓为第二人物,随着势力做大,这两位昔日的生死之交,也因为权力分配等问题,产生了间隙。 当辅公拓从张善安等人口中,得知杜伏威所率的江淮军大败的时候,竟然没有多少感觉,反而觉得,江淮军以后以他为尊了。 辅公拓的身边,也有一位能掐会算、出谋划策的谋士左游仙,曾做过道士,后来返俗,与辅公拓交情很深,一直在他身后挑唆和使计,才有今日辅公拓在长江以南占地为王,不听杜伏威调遣的现状。 “左先生,目前张善安、沈法兴等人,已经带人进入江宁城内,我是强行收编了他们,还是合作方式,一起抗衡北方朝廷?”辅公拓拿不定主意,询问道。 左游仙沉思道:“大华势大,已经有了势不可挡的锐气,江南之地,一盘散沙,除了长江外,没有其它天险可挡,必须要联合这些人马,一起抗衡华国,如此才能有机会挡住北方朝廷的势头,给我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那就按先生说的办吧!”辅公拓点头,同意了左游仙的建议。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将功赎过 数日后,徐世绩带兵长驱直入,横扫了了历阳郡,江淮军得知杜伏威总管被擒,大将陆续被抓,或是战死沙场,大势所趋之下,抵抗甚少,许多城池守将纷纷开城投降。 守城都尉、县令、乡绅出城迎接大华的朝廷军队。 就在这数日间,长江北岸的地盘,已经全部划入大华版图,江北兵事结束,剩下的,就是推进朝廷政令,清剿一些残余盗匪,稳定地方安宁。 “朝廷新规贴出来了,轻徭薄赋,免除今年赋税,老百姓的口粮都可以变得充足了。” “是啊,这新朝廷比前朝好多了,比杜总管在这里管辖也要好,士兵不犯民众,不用担心咱们的家产被夺,被抢了。”一些乡绅在街道上,边走边聊,脸色露出欣喜之色。 大乱之世,他们这些家产不俗的乡绅,就成为待宰羔羊一样,很容易被夺了家产,或是被剥削出一些。 各路义军经过,都要让地方乡绅出粮出钱,否则,就要明抢,打家劫舍,掠夺一番。 如今朝廷有命令法规,保护百姓和乡绅的财务,并不破坏当地的目前个人家产,稳定了民心。 至于土改和新税,要等朝廷委任的刺史、县丞到了,一步步推荐,实现地方与中央同轨。 罗昭云换了寻常衣衫,在侍卫和青霜的保护下,走在江都的街道,看着城内繁华复苏的景象,还是有些满意。 江南水乡之地,人杰地灵,街道和建筑都有地方特色,河堤石桥,水上乌篷船,河边许多妇人在洗涤衣服。 乱世的苦难,似乎已经在消退,江都城几次易主,但是城内并没有遭到大破坏,很容易复苏过来。 罗昭云心中清楚,南方适合耕作水稻和蔬菜,一年两三熟,是产粮基地,而且江淮又是产盐之地,对海外贸易的港口,需要高度重视。 在江都郡屯兵,把忠心的将领放在这看管,比如李靖、徐世绩、秦琼等人,比较适合,不干涉地方政治,还能保护沿海的安宁,使得江南稳定发展。 巡视一番后,回到江都行宫,派人提来了杜伏威,要跟这位江淮枭雄谈一谈,如何收复下来。 毕竟渡江作战,是有难度的,加上长江南岸现在几股势力集合,要强攻的话,需要付出一定代价。 如果派出杜伏威去游说,兵不血刃,解决南江问题,那就更好了。 杜伏威被提上来时,没有了前几日的狼狈和血迹,身上的甲胄全部换下,穿着一袭青衫,身体挺拔,倒是有一些枭雄气概。 不过手腕和脚腕都有铁链,给整体形象带来一些折扣。 这样做倒不是不优待俘虏,实在是杜伏威的武艺高强,如果不上了铁链,恐怕这头雄狮发威起来,不好对付。 罗昭云坐在高椅上,看着阶下囚的杜伏威,心态如常,没有扼腕惜才,也没有冷嘲热讽,如今在他这个高度,天下一统,势不可挡,对武将人才的渴望,已经不如当初那么强烈了。 “草民杜伏威,见过大华陛下!” 杜伏威还是识时务的,没有死抗到底,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历阳的家眷和族人考虑,所以,没有在这里装英雄好汉,非要以死明志的念头。 “杜伏威,你祸乱江淮,对抗朝廷,可知罪?” 杜伏威淡然道:“天下乱局未定,诸侯割据,各为其主,江淮并非大华朝廷所用,我率江淮人士揭竿而起,也是为了守护家乡安宁,不想任人鱼肉,何罪之有?” 罗昭云道:“可万千大华将士,却是因你江淮军,战死沙场,数万水师,以及先锋精锐,死在了江淮土地上。” 杜伏威沉默了片刻,这倒是事实,大华军队死了不少,江淮士卒也阵亡了六七万,都有损伤。 “草民愿意将功赎过!” “如何赎过?”罗昭云等的就是他自己说出来。 杜伏威心知肚明,大华皇帝非常精明,不会主动有求于他这个罪臣,虽有招揽之心,但是江淮军毕竟击杀了数万大华将士,做皇帝的如果一道旨意就赦免了贼首的罪责,难免让那些战死的将士袍泽们心中不快,影响军心。 若是杜伏威放低姿态,主动提出来,将功赎过,打动了大华皇帝,这就变得意义不同了。那大华皇帝就是念在杜伏威的价值,以及接下来减少将士伤亡的角度,让杜伏威戴罪立功,反而名正言顺,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这是帝王的权谋之术,罗昭云已经逐渐运用自如了,若是不懂这些帝王术,很难驾驭那么多智谋如妖的古代名臣们。 光靠武力威慑,是不够的,罗昭云渐渐琢磨出了一些做皇帝的心得。 杜伏威继续道:“长江以北已经被朝廷收复,但长江以南的几个郡,仍然是群龙无首,不停朝廷调度的局面,尤其是丹阳郡的辅公拓,与我是结拜兄弟,他目前手握八万重兵,以长江天险为界,联合鄢陵郡、毗陵郡、吴郡、宜城郡等,抗衡朝廷一年半载也有可能,会给朝廷南下大军造成诸多麻烦,也影响朝廷统一大业,若由草民过江去游说,说不定,能够劝说辅公拓归降,并不血刃,收复丹阳郡,然后朝廷大军渡过长江,一举平定江南。” “朕如何能信得过你的说辞,万一你逃过江去,与辅公拓联手,岂不是放虎归山?”罗昭云反问。 杜伏威苦笑道:“草民的义子、部将,被俘者甚多,而且历阳郡的家眷和族人,想必不少人也被擒拿,杜某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一个人逃命,然后弃这些家人和部将于不顾?” 罗昭云点头,有这些人质在手,倒是不担心杜伏威渡江后会继续造反,问道:“事成之后,朕可以赦免尔等罪行之身,给予一定封赏。” 杜伏威跪下道:“不敢求封赏,只要陛下能饶恕草民与家眷、部将们的罪行,免于刑罚杀戮,还我等自由身,便感恩于陛下。”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革鼎乾坤 罗昭云并没有废多少口舌,就说服了杜伏威,不是他口才有多好,而是杜伏威识时务,能够认清大势。 如果杜伏威硬抗到底,倔强不服,等待他的就是辕门问斩,还会连累俘虏的诸多的将领与义子,以及历阳郡的族人和家眷。 出于各方面考虑,杜伏威识相地选择屈服,人在房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以前他是江淮枭雄,但此时此刻,只是俘虏、降臣,心境转变很快,对他而言,并非什么大屈辱,因为不论从武功、谋算、学识、视野、能力、魅力、雄心壮志方面,杜伏威与罗昭云相比,那差得太多。 所以,杜伏威哪怕此时跪在地上,仰视着比他年轻二十岁的罗昭云,也没有任何不服,相反,他觉得输给此人,并不冤枉,一手好牌被自己打得稀巴烂,连朝廷大军如何化被动为主动,如何击垮了他们的盟军,至今还有些想不通。 “你若能顺利完成此时,朕不但赦免你与族人、家眷的罪名,还会封你一个爵位,去长安定居做官,待几年之后,委派地方做地方刺史,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伏威拱手:“杜某先谢过陛下了。” “此去江南,游说辅公拓,打算带谁做助手过江去?” 杜伏威沉思了一下,说道:“西门君仪夫妇最为适合,我只带这二人过江,先接触一些旧的部将,然后策反一些驻军将领,这样,一旦游说不成,很可能会引发兵变。” 罗昭云点头道:“朝廷军队,会在七日后,从上游渡江,进攻丹阳郡南面的当涂、采石,然后横推上去,若是辅公拓、沈法兴等人不识时务,抵抗到底,最后朝廷可不会再网开一面,最后都要斩杀!” 杜伏威心中一叹,也明白大华皇帝的意思。 平定天下的时候,为了宣传仁义,做个其它诸侯势力看,前面生擒的诸侯王或许会留住性命,以招降安抚其它诸侯,瓦解他们抵抗的决心,但是,到了乱世的末尾,最后的诸侯王已经没有了用处,如果不识时务,死战到底,那么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多好,因为朝廷无须再做给别人看了。 就在这时,有侍卫在门外唱喏道:“启禀陛下,有八百里加急军情送来。” 罗昭云闻言后,对着杜伏威道:“你先退下吧!” 杜伏威起身,跟随殿内的侍卫出去,外面的侍卫则送加急军情进殿。 内侍宦官呈递上来,罗昭云打开一看,是李靖亲笔所写的折子,介绍了萧梁的军情,七日前李靖所率的十万大军,与梁国的大将军冉肇则对峙在百里洲的地方,两军展开厮杀对拼。 前几日互有伤亡,就在两日前的夜晚,李靖派出一支精骑兵,出其不意,从冉肇则的大营背后杀入,利用黑火药捣乱粮草和战马,使得大营一片大乱。主力趁机进攻大营阵地,冉肇则无奈下令撤军。 但李靖料敌先机,算准了冉肇则撤走的路线,设兵埋伏,杀死梁军大将冉肇则,奸敌上万,俘敌两万多人。 竟然是一份捷报! 罗昭云微微一笑,这个战神李靖,还真是没有让他失望,完全独当一面,从出兵归州开始,沿着长江一路向东推进,攻克峡州、荆门山、清江口、枝江城,刚刚又占据了百里洲,这是梁国都城江陵的西大门,屯兵护卫的地方,就相当于函谷关对咸阳的作用。 从百里洲再往江陵去,只有三百里,渡过江去,一马平川,再无屏障了。 可以说,江陵城已经在李靖大军下一个攻击目标,而且没有防护的暴露,十分危险了。 “梁国的事,无须分心了。”罗昭云露出欣慰的笑容,打打杀杀这么多年,终于要完成统一了。 梁国交给李靖了,相信一个月后,两湖一带的萧铣、董景珍、林士弘等人,都会被平定。 罗昭云只要安心对付江南就可以了,如果顺利,可以再入冬前,班师回朝了。 “黄门侍郎拟笔传赦,江都城内贴出告示,并送往洛阳、长安各一份。赦书内容是朝廷大军东西告捷,梁国被李靖平定大半,如今挥师进攻江陵城;东面战线,江北已定,只剩江南一隅,天下即将一统!”罗昭云说的铿锵有力,透出强大的自信。 黄门侍郎萧瑀起笔润词,很快一封圣旨赦书就写好了,由罗昭云加盖印章后,立即生效,发往三地。 罗昭云心情不错,站起身,都到悬挂的社稷山河图前,有一种俯瞰天下的气度和威严。 隋唐之交的乱世,自己有幸参与其中,从十几岁开始戎马生涯,到如今而立之年,已经接近完成安天下的大业,恍如一场梦境般。 罗昭云把自己是穿越者的秘密,一直隐藏在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正是这个特殊优势,才让他在诸侯枭雄和历史人物中,未卜先知,提前布局,完成了逆袭和转变,革鼎乾坤,逆天改命!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渡江做说客 长江滚滚,浪花翻腾,东流到海,一去不复回。 自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英雄豪杰,临江凭吊,感慨长江的豪迈与水势。 此刻,一艘不起眼的篷船,从北岸驶向了南岸,篷船内,杜伏威与西门君仪夫妇面对面坐着,正在渡江,三人的目光不自然地回望北岸。 在一个月前,他们还是历阳郡枭雄,占据历阳、江都、钟离三军,江北之地都在他们的管控之下,杜伏威是江北的霸主,一声号令,二十万江淮军听从调遣。 但眼下只剩下他们三人,显得有些凄凉。 “真想不到,一个月过去,我们江淮军就一败涂地,三个郡啊,就这样被朝廷收拾了。”西门君仪还是想不通,为何会败的这么快。 刚开始,他们开始占据了上风,似乎从罗昭云御驾亲征之后,形势就急剧逆转了。 西门君仪的夫人王氏用手捅了他一下,让他注意言辞,毕竟江淮军的主事人是杜伏威,他才是最大的失败者,一败涂地,心情应该更糟糕。 杜伏威接下腰间的酒壶,饮下一些,苦笑道:“当初是我太轻敌了,也小觑了天下英雄,总觉得自己称霸江淮,已经是人中龙凤,并没有对朝廷,尤其是这个陛下多重视,没有想到,他比传闻的更会用兵,思维更独特,非吾等之敌!” 王漱兰叹道:“其实,北方那么多枭雄,割据一方,最后都被他收拾了,这也是他的实力,我们的军队与朝廷正规军比起来,在武器装备,兵甲战马等方面,都有所不如。” 杜伏威说道:“这就是大势,无人能够抗衡,北方已经统一,只差萧梁垂死挣扎,以及江南一块乱局而已,扛不住多久。我们这次回到江南,如果能够游说成功,减少伤亡,也算对江南百姓一个交待。许多昔日的将领,也不必再战死了,对抗朝廷,以及没有了意义,不如早一点归顺,一些人还能继续为朝廷效力,得到官爵,在大华新朝中,站住脚跟,也能保护好族人。” 西门君仪似乎有些不愿意做朝廷的官员,兴致不高,问向杜伏威:“义父,若是江南真的稳定下来,你还会在朝廷做官吗?” 杜伏威神色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就由不得我了,听从朝廷安排吧。” 哪怕他不想继续为官,但是朝廷若是有了任命,他推辞不掉,也只能接受,毕竟他曾经起义成为诸侯王,威震一方,是个潜在威胁,不安因素。朝廷不会放心让他继续留在地方的,肯定会圈养在京城,给一个闲职,老实带在京师内被监视,才能保住性命,否则,留在地方也迟早会出事。 一旦出现什么流言蜚语,要谋反的言论,杜伏威肯定要被缉拿、抄斩,因此,留在京城的确能够保命。 西门君仪道:“义父,这一次去江南,完成了朝廷交待的事,我和漱兰,打算离开了,去往百越之地,不受朝廷管辖,也不再对抗朝廷,但是,也不受那个气,隐姓埋名,随意一些。” 杜伏威看着他夫妻二人,沉默了片刻,微微点头道:“好吧,去留都随你们。” ........ 到了南岸,天已经下了毛毛雨,杜伏威带着二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掩人耳目去往当涂城,那里的守将,是杜伏威的旧将亲信,可以从这里入手,然后以此为根据点,选一些人手北上,混入江宁城,游说不成的情况,只能发动兵变了。 辅公拓有七八万人马,加上北岸投奔过来的逃兵,加在一起也有十万之中,都聚集在江宁城内外,以及石头城、古渡口之处,布下兵马做防御。 江宁城又有金陵之称,公元前333年,楚威王熊商于石头城筑金陵邑,金陵之名源于此。三国时期,吴帝孙权在此建都,金陵从此崛起,此后,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均相继在此建都,故金陵有“六朝古都”之称。 当然,也有一个“埋金”之说,相传金陵的名称是因秦始皇在金陵岗埋金以镇王气而得,即“埋金的陵墓”,故名金陵。 辅公拓今日在府内,也开始忙碌起来,原因很简单,就是江北都被朝廷攻陷,下一个目标,就是渡江南下,平定江南,辅公拓这一年来坐镇丹阳郡,尝到了手握大权的滋味,自然不肯轻易交出权力。 所以,划江而治,是他身边谋士左游仙策划的,团结江南几路诸侯,对抗朝廷,不让敌军顺利渡江,这样江南一片,恢复当年乱世中的吴国势力,他辅公拓也能称王称帝。 “左先生,我们的兵马,能否挡得住朝廷大军,那杜伏威可是有二三十万兵马,还是被打得落花流水!”辅公拓询问。 左游仙微笑道:“杜伏威太傻了,主动出击,想要围歼朝廷的先锋军,却被朝廷的援军截住,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输得不怨,我们则不出击,就是以长江天险为线,对抗朝廷渡江,眼看就要入冬了,朝廷长途跋涉,补给困难,加上南方进入冬季之后,开始阴雨绵绵,一个月不开晴,北方士兵不习惯,肯定会接连生病,到时候就会退走,到了明年,我就军队继续扩大,就跟朝廷如此对峙下去。” 辅公拓点头,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在这时,有侍卫禀告,将军府外,杜伏威带人登门来见。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各有谋算 辅公拓感到奇怪,已听闻杜伏威在江北与朝廷军队作战失利,被生擒活捉了,理应被问斩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江宁城内,来到了将军府外! 入城的时候,竟没有被守卫发现,直到出现在这里,这件事透着蹊跷。 “左先生,你如何看?” 左游仙沉思着分析道:“杜总管忽然出现这,此事大不简单,某猜测,杜总管要么是被擒的消息有误,要么,就是朝廷放他回来做说客。” 辅公拓有些怀疑:“做说客?” 左游仙点头:“不错,就是过来劝降的,归顺朝廷,这样江南之地,就可以兵不血刃地归附了,朝廷也不用一兵一卒,收复江南。” 辅公拓冷笑:“哼,哪有那等好事,这些权势,地盘,兵马,我们争夺了几年才到手,还没有捂热,就拱手相让?朝廷不击败本公的十万大军,休想拿走江南之地!” 左游仙恢复神态,说道:“无妨,见一见就知道了,不过,若是真的做了朝廷说客,恐怕对你在江宁郡的局面不利,毕竟他是咱们名义上的总管,你是将军,明面上要听命于他,而且在丹阳郡还是有不少他的亲信将佐。” 辅公拓有些激动地哼道:“当初我与他的确八拜之交,肝胆相照过,江淮的势力,是我与他联手打下来,最后他成为总管,却架空了我,要不是我听从了左先生的计策,离开了江北,带着一点人马主动到江南发展,岂会有目前的权位?他把自己的地盘给弄丢了,现在却要来把我的地盘也交出去立功,天底下岂有这般不劳而获的道理,我管他是不是至交,是不是总管,只知道谁的拳头大,谁说的算!谁挡我的财路,就是生死大敌!” 左游仙道:在将军府内,有一些将领正在办公执勤,还有功曹、司马等人,都叫过来,看他如何开口,到时候,自然有人替辅将军开口驳斥,免得你直接开口,撕破了脸,不到最后,我们还是不要把话说绝。” “若是他执意要劝降,煽动其它将领呢?”辅公拓有些担忧。 左游仙出主意道:“那就软禁起来,等跟朝廷军队打过再说。” “这办法好!”辅公拓微微点头,觉得办法可行,如果直接杀人,他还是有些做不出来,毕竟当着许多旧部的面,因为一言不合,就杀了总管,对辅公拓的名声和威望也会有很大的损失。 等同于谋逆一般,无论理由如何,传出去都不好听,会扰乱军心,甚至产生兵变。 “来人,把将军府内办公的谋士和将佐,都传唤去大堂,与本将军一起,迎见杜总管归来。” ......... 徐世绩平定了历阳郡后,开始在江北调动兵马,并且与诸将军一起商议渡江作战的事。 虽然知晓了陛下派出杜伏威前往江南做说客的事,但谈判也需要武力施压,这样才能让政治谈判有效果。 而且,他们也要做好准备,一旦游说不成,真正进攻丹阳郡,就成为首要手段。 目前是进入深秋,寒冬即将来临,留给他们渡江作战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 一旦进入寒冬,长江沿岸多雨水,北方士兵是无法忍受湿冷的严寒天气,容易生痢疾、染风寒,在当前医疗水平很低的情况下,死亡率还是很高的,对三军实力有不小的影响。 所以,不管谈判进行如何,他们都在加快做出渡江作战的准备。 这一次,罗昭云并没有直接参与指挥,他坐镇江都,俯瞰长江,把渡江作战的指挥权,再次交给了徐世绩。 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就真的有违唐代军事大家的名气了。 徐世绩心中感激的同时,也感到强烈的责任,他第一次带军南下,算是失利了,但是陛下不但没有责罚,拜他的官,剥夺军权,反而继续任用,如今有一次给了他展示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好。 陛下派来配合的将领也不少,包括了段志玄、周仲隐、张公瑾、邴元真、周法明等人。 这是罗昭云决定给他们一次立功的良好时机,因为天下安定的大局面即将完成,这一次渡江作战,很可能是最后的大战了,所有的出征武将都渴望在最后阶段,可以立下一些军功,然后回到朝廷可以封官加爵,这些罗昭云心中都清楚,所以自己才避开亲征,给他们一些表现的机会。 徐世绩问道:“周将军,水师的船舰准备的如何了?” 周法明抱拳道:“回徐将军,已经有大船舰一百艘,中小船舰上百艘,都是从历阳郡征集过来,江淮水师在长江面上的战船,可以直接使用,一些江淮水师的降兵也能派上用上,强攻都没有问题。” 徐世绩点头:“甚好!陛下派出了杜伏威前往江南游说辅公拓等人,成功率不足四成,但是,会让对面的敌军,陷入内斗,瓦解斗志,等到江宁城大乱的时候,长江的敌军水师也就无心恋战了,那时候,就是我们强攻的时机!” 众将士闻言,对陛下的这一条计策,还是很佩服的。 原来陛下并不看好杜伏威能够说服辅公拓,但依旧派过去,就是要瓦解敌军的军心稳定,让辅公拓的兵马自己内斗,十万大军能够跟朝廷继续作战者,就瞬间减半了。 这一计,可谓十分毒辣,心想难怪陛下带兵每次都能拿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原来对人心的把握,如此的精准,用计之高明,不得不让人折服。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软禁杜总管 杜伏威一个人走进了将军府的节帅堂,受到了辅公拓、左游仙等人的迎接。 “杜总管能够平安归来,真是上苍保佑!” “听说杜总管出事,我们都心中担忧,今日得见平安无事,我等都放心了。” 一些将佐都尉和谋士官僚,见到杜总管后,寒暄客套一番。 有人曾经跟过杜伏威,是老部下,对这位总管,还是心中有敬畏,流露出真感情。 但大多数人,都是辅公拓派系的,自然做不到情真意切了,只是表面客套而已。 辅公袥山前,神色显得激动,握住杜伏威的手臂:“贤弟,听说你出事,被朝廷俘虏,为兄寝食难安,恨不得带兵杀过江北,解救你出来,今日看到你没有事,实在是意外之喜!” 杜伏威点头,叹息道:“这次兵败江北,损兵折将,被朝廷大军打得溃败,几个郡全部失陷了,实在是无言以对江东的将士们。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朝廷军队善待俘虏,而且并没有苛待当地百姓,甚至开仓放粮,保护乡绅,调来官吏稳定地方政务,推行新政等,使得战乱很快稳定,百姓也没有收到殃及,我们在江淮的族人、乡亲们,都没有危险了。” 屋内一些出身江淮的将领,闻言倒是一喜,不用担心朝廷军队烧杀抢夺,会祸害江北的族人和百姓。 辅公袥和左游仙对望一眼,隐隐猜到,这个杜伏威可能真的归降朝廷了,一开场就在为朝廷树立形象了。 这时,辅公袥干咳一下,打断了杜伏威在这里宣扬朝廷的功绩,说道:“二十万江淮军,死伤惨重,这笔仇恨,不能就这样算了,死的那些人里,有我们昔日的下属,袍泽,还有亲人,朝廷军队即便得到了江北,但是要攻入江南,也并非那么容易,杜贤弟不必担心,我们已经做好部署,把朝廷军队挡在长江以北,无法过来。” 杜伏威闻言,蹙了蹙眉头,心中暗忖,这次游说怕是没有那么顺利。 “来,大家坐下说!” 辅公袥拉着杜伏威,走到主位之下最好的贵宾位上,却没有给杜伏威做主位,这是他要表明态度。 在丹阳郡,江宁城,将军府内,他辅公袥才是主人。 哪怕曾经杜伏威是总管,比他的地位高出半截,但今昔非比,江北势力已经全部完蛋了,属于杜伏威的地位已经结束了。 在场的将领,脸色浮现了不同的表情,亲近杜伏威的一派,有几人自然有些不快,觉得辅公袥这样做不妥。但亲近辅公袥的将佐们,却露出一些兴奋之色,洋洋得意。 杜伏威脸色不变,平静坐下来。 左游仙询问:“都传言杜总管兵败在江北,被朝廷军队俘虏,不知道,此事是否当真,总管又是如何逃脱?” 杜伏威如实说道:“的确兵败了,大军溃散,朝廷的陛下御驾亲征,精锐大军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连我自己,也深陷重围,最后被俘,说来惭愧,并非我逃脱,而是朝廷的陛下,赦免了我的罪过,派我来江南做说客。” “说客?” 众将愕然,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眼神看着杜伏威,变得几分愤怒和不屑。 说客一词听着还不过,其实就是过来劝降的了,而且也心知肚明,这杜伏威根本不是自己逃离出来,是投靠了朝廷,做了江淮义军的叛徒。 左游仙冷冷一笑:“杜总管,你也是江南一位豪杰,江淮枭雄人物,当初可是你揭竿而起,现在兵败被俘,却投靠了朝廷,这么做,恐怕让我江淮与江东男儿,有些蒙羞吧!” “姓左的,你怎么跟杜总管说话呢!”一位名叫张巍的将领站起身,对着左游仙喝斥。 “难道左先生说错了,他就是投降了朝廷!”另一位将领站起来,驳斥张巍。 “现在他已经不是杜总管了,他的兵卒阵亡的阵亡,投降的投降,江淮军不存在了,现在只有江东军!”又一位辅公袥派系的将领站起来,嘲讽说道。 “够了!”辅公袥拍了一下桌案,制止了麾下将领的争论,影响军心。 几名将佐争吵的面红耳赤,但此时听到辅公袥发话,暂时安静坐下来。 辅公袥对着杜伏威说道:“杜贤弟,我们当初可是歃血结拜,刎颈之交,一起发动了起义,打出我们自己的地盘,如何能拱手让给朝廷?若是你回来,相助愚兄,这权位依然能够有你的份,跟我一起对抗朝廷,兄长欢迎,若是打算劝我投降,恕难做到!” 杜伏威脸色平静,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隋朝失了民心,天下分崩离析,为了保护家乡父老,揭竿而起,对抗乱局和贼寇响马,但是,目前的大势明朗,新朝廷已经统一了北方,只差萧梁和江南,根本就无法抵挡多久,何必再做无畏的牺牲,让江东大好健儿,为了我们的权力欲,成为牺牲品,非常不智,要明白良禽当择木而栖的道理。” 辅公袥脸色沉下来,一摆手道:“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我只知道,你背弃了当初的誓言,这江东军,是我这一年内创建起来,不是你的江淮军,死战到底,那也是我与自己将士们的事,用不着兄弟你操心了,既然来了,就在将军府逗留一些日子,看着我们是如何将朝廷的军队击退!” 他的意思,就是不打算放任杜伏威离开,担心他回到江北,成为朝廷的将领,到时候对江东军会造成军心不稳,所以打算软禁起来。 杜伏威目光看着辅公袥,见他如此执迷不悟,叹息一声,想要多说劝言,也是没有用处了。 “好吧,就留在府上,明日再谈!” “左先生,你亲自带杜总管去歇息吧!”辅公袥对着左游仙使了眼色,杜伏威武功高强,真要软禁起来,并非易事,也只有左游仙这个从古武宗门走出来的半道士,武功不比杜伏威低,加上一些重金聘请的江湖绿林人士充当护卫,也能软禁成功。 杜伏威出奇的没有反抗,跟着左游仙等人去了将军府的一个别院。 半个时辰后,乔装打扮的西门君仪夫妇,在将军府外的一个街道口摊位上等待无果,彼此对望一眼,起身离开,要启用备用计划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突来骤变 朝廷军队开启了渡江作战,船舰从历阳郡攻向了丹阳郡,多个河滩地,一起发动进攻。 辅公袥派兵布防,在丹阳郡沿江可登陆的古渡口位置,驻防了重兵,对朝廷军队进行反击,阻挡过江登岸。 在江宁城一带,进攻较为激烈,双方在渡口一带,展开了水战和抢滩战。 两日过去,朝廷的水师并没有顺利登陆,但是给对面的守军也造成了不小的重创。 辅公袥身披甲胄,亲自来到江边的石头城,观望长江水面上的战况,发现那些船舰,竟然是他当年在历阳郡时,负责监督打造的船舰,有些并未完工,此时,被朝廷发动工匠日夜打造,许多船舰完工,可以投入江面作战了。 心腹将领曹央抱拳道:“朝廷军队越来越猛,对我们的牵制很大,辅将军,我们需要发动联军,一起阻挡才行,而且,上游一段,斥候也发现了朝廷水师,但是并没有激烈战况传来,觉得大有问题。” 辅公袥点头道:“本将军已经派人去其它几座城池去查探情况了。“ 此时,张善安、沈法兴、陈栋带人赶过来,这三支义军的首领,拥有一两万人马,勉强还有些用处,他们打算抱成一团,否则,都无法抵挡朝廷大军的围剿。 “辅将军,情况如何了?“ “不乐观啊!“辅公袥摇头。 “朝廷的兵马,能够渡江过来吗?” 辅公袥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们觉得呢?” 沈法兴和张善安等人,面面相觑,然后都露出无奈的苦笑。 目前朝廷的大势已成,的确有了统一天下的势头和实力,放眼长江以南,已经没有什么大势力能够抵挡。 在当时的社会,虽然南方经济逐渐崛起,隐隐成为北方朝廷的粮仓米仓产地,但是,政治地位一直不高,各种大势力、集团、门阀等,都集中在北方,许多枭雄也是在北方活动,建立政权,南方的义军却相对混乱一些,也没有太大的集团势力,声势不如北方诸侯那么多,那么强。 如今连北方各路枭雄人物,窦建德、李密、王世充、李轨等,都被收拾了,南方的叛军势力,显得更加不堪。 沈法兴说道:“只能尽人力,听天命了。” “是啊,天命使然,我等也无法改变,但又机会在,就不能轻言放弃,主动投降!”辅公袥感叹。 陈栋询问:“听说,杜总管来丹阳郡了,为何不让他出来带兵抗敌?” 对于杜伏威的实力,江南的各路诸侯都有些钦佩,所以,得知他渡江归来,都期待他再次出手,带领他们抗敌。 辅公袥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冷意,说道:“他已经不是我辅公袥八拜之交的好汉兄弟了,这次来丹阳,你们可知原因?他投靠了朝廷,是过来劝降的,为了稳住军心,我已经派人看住他,暂时留在江宁城内的将军府邸了。” “啊,他投靠朝廷了?” “杜总管,不,杜伏威可是江淮一等一的豪杰,竟然也这样被俘投降了,太让人失望了。” 辅公袥一副很悲痛的样子:“是啊,你们知道我又多失望吗?当初八拜之交,可托生死,如今他已经投靠朝廷,不顾我们死活了,甚至成为我们敌人。” 张善安担忧道:“杜总管武功超群,若是他有意逃走,恐怕将军府那些侍卫,无法阻挡得住吧?” 辅公袥哼道:“他不逃,我们也能念着旧情,并不伤害他,只是暂时看管,免得他影响军心,坏了我等大事。但他若是突围逃走,杀了我的侍卫,那就是他自己不念旧情,一刀两断,以后就是生死敌人了,至于武功,他未必强得过左先生,由左先生亲自坐镇,带着一些江湖招揽的武士,留住他一个人,还是不难的!” “可是,难道他没有帮手?”沈法兴忽然好奇问。 辅公袥摇头:“并没有,只是他一个人回来。” “朝廷会如此大意?”陈栋是陈国的后人,潜伏长安许久,对罗昭云这个人有深刻了解,他做事可是非常的严谨,出其不意,放了杜伏威过来劝降,不会如此简单才对。 就在这时,有斥候飞奔而来,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箭矢,十分狼狈。 “报——,紧急军情,采石城失陷,华国军队已经向北进军!” 辅公袥上前询问:“他们有多少人马?” “至少五万人,采石城的两万守军投降,也加入其中,声势浩大!” 辅公袥脸色一变,感觉到大事不好,转身对着张善安、沈法兴道:“几位将军,江南形势危机,我要赶回江宁城去调动兵马,跟左先生商讨,这里兵力不够,需要你们的兵马在这里辅助防御,只有我们团结一心,才能度过难关。” 其它几位义军首领,脸色都不好看,有一种天要塌下来的感觉,都点头答应下来。 辅公袥带着五千精锐军从石头城出发,赶往江宁城,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主意,打算尽快见到智囊左游仙,然后商议对策。 采石、当涂城都在江宁城的南面,一个临近长江,一个在丹阳郡腹地,两个地理位置都很重要,采石城的守军投降了,那么当涂城不知能够扛多久,辅公袥隐隐觉得,朝廷似乎下了一盘棋,把自己无声无息就给套进去了。 “杜伏威,肯定是他,采石城的守将是他提拔的人,或许在杜伏威渡江后,就已经投诚了,可恶,我的好兄弟,竟然给我来了这一手,这次回到江宁城,可休怪哥哥下手无情了。” 辅公袥心中焦急又愤怒,对杜伏威充满了一股恨意。 赶路两个时辰,快要抵达江宁城的时候,发现城内浓烟滚滚,厮杀不断,不断有百姓、士卒向外面奔逃。 辅公袥脸色凝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派人拦截询问。 “不好了,城内发生哗变,西门君仪将军出现,带入攻占城门,有一些将领叛变了,城外还有一支人马杀入城内,眼下……眼下江宁城大乱了。”一个逃兵这样回答。 “西门君仪,是那个狼崽子,原来杜伏威果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留了后手。”辅公袥觉得自己大意了,充满了愤怒。 辅公袥抽出兵刃,一剑斩杀了这名逃兵,然后带着精锐五千兵马,继续赶向了江宁城。 但是接近江宁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已经关闭,城头和城门处,战斗结束了,而且换上了朝廷的旌旗。 第一千零七十章 夺城 辅公袥看到江宁城头飘扬的旗帜,整个人手足冰凉,留下一万守军的江宁城,竟然如此快就失守了。 城头上张公谨、贺若怀廓两人各守一个城门,其余两个城门,被西门君仪夫妇带兵占据,天刚朦朦亮的时候,从内而外发起攻击,里应外合。 前来攻城的人,只有三千精锐,埋伏在城外。 城内由几个亲近杜伏威的将领,在西门君仪策反之下,率先袭击城门口的守卫,外面的精锐趁机杀入进城,迅速占据了城门控制权。 驻兵营地又有几千人马杀出,进行反扑,但是都被大华精锐死死抵挡住,让城外的辅公袥等人,在没有攻城器械的辅助下,对高墙城垛没有办法。 “辅将军,江宁城已失,南面的采石等城也被夺下,丹阳郡不可久留,当继续向东南突围,吴越之地,朝廷的势力还没有渗透过去,可以让我们栖身,日后再图谋大事。”副将郑辽劝说道。 辅公袥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它法,再逗留下去,很可能被包抄退路。 “派斥候快马去通知河滩之地的守军,速速向东南吴越之地撤退!” “遵命!” 辅公袥安排完毕,望着城池叹息:“也不知左先生是否已经逃出来,躲过一劫!” 郑辽回道:“左先生武艺高强,城内厮杀声还在继续,他定能趁乱逃脱,寻常士卒根本追不上他。” “但愿如此,我们撤!”辅公袥带人撤退了,放弃江宁城。 ……….. 将军府内,战斗仍然激烈,没有结束。 “当当当!” 内院,左游仙与杜伏威殊死搏斗,一人手中持着长剑,后者持着陌刀,相互攻击。 剑气嗖嗖,刀风呼呼! 左游仙师承古武宗门,学艺三十年,剑术高明,刁钻狠辣,武艺比杜伏威要高了一筹。 但是杜伏威年纪比左游仙小了十岁,正所谓拳怕少壮,年轻十岁,体能会一些优势,斗得久了,差距反而再缩小。 再加上杜伏威在沙场磨练,勇猛无比,天生神力,哪怕比左游仙得武功境界低了一筹,开始吃了点亏,后面已经弥补差距了。 此时,剑光刀芒不断呼啸,两个身影辗转腾挪,步法迅捷,从地面打到了房顶,又从房顶打到了屋子内,许多攻击得兵刃锋芒,大多都刺空劈空了。 但二人身上,也有几道伤口,刀锋剑身也都有了豁口和卷刃,经不住两大高手大战三百回合得猛烈强度。 “当啷!” 左游仙手里得宝剑,忽然被杜伏威得陌刀斩断,不过杜伏威手里得的,也破口严重。 “咻!” 左游仙扔出断剑,然后开始了赤手空拳的攻击。 杜伏威也放弃了卷刃严重的陌刀,握拳出手,两人在房内近身搏杀。 在将军府的院子内,有薛万述带着五百精锐,跟府内的守卫和绿林人士厮杀,尸体横七竖八,已经死伤了二三百人。 “砰” 忽然间,一道身影从窗棂处倒飞出来,摔倒在地,嘴角都是血迹,正是杜伏威。 左游仙从屋子内跳出来,他的右胸处被杜伏威的匕首穿透,伤了他的肺叶。 “哇!“杜伏威吐了一口血,叹道:”绿林传言,左先生的奔雷掌霸道刚猛,果然名不虚传!“ “咳咳,杜总管,想不到你藏了匕首,怎么做了小人行径!” 杜伏威冷哼:“上场杀敌,讲究是阴谋阳谋,各用手段,跟你生死搏斗,难道我有匕首还不能用吗。“ “哼,你虽然伤了我的肺脉,但是,你自己也被我的奔雷掌,恐怕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吧,你活不了多久。“ “恐怕让你失望了。“杜伏威从怀内摸出了一个护心镜,上面可见密密麻麻的裂痕。 “既然知晓左先生的成名技,杜某怎么会没有准备?“ 左游仙指着他怒道:“你!如此狡诈,胜之不武!“ “这又不是擂台比武,争夺绿林好汉的排名,谁跟你公平决斗?兵不厌诈的道理,左先生比杜某更清楚吧!” 左游仙暗中盛怒,他知道自己大意了,虽然平时阴谋诡计出了不少,但是,在武功方面,过于自负,认为杜伏威比自己逊色一筹,肯定打不过他,却阴沟翻船了。 “嗖!“ 左游仙转身窜上房檐,就要逃遁。 但是有弓箭手埋伏,冷箭射出,把左游仙逼退下来,落回院子内。 杜伏威此时已经从地面死尸上,捡起一把长刀,再次施展刀法,猛攻上去。 那左游仙右胸受伤,鲜血汩汩外流,真气难以为继,实力跌落下来,险象环生。 噗嗤! 一刀砍中了左游仙的腹部,杜伏威一脚踹出,把左游仙踢中,再次重创。 三十回合过后,左游仙终于不敌,被杜伏威一刀刺穿身躯,当场毙掉。 此刻,外面院子,薛万述带着几十个浑身浴血的人走进来,地面已经都是尸体,这些一百来个绿林人士,武功或高或低,都被杀戮光了。 五百精锐也只剩下几十人,相当惨烈,幸亏他们有铁弩等武器辅助,不然这次还真难以得手。 “四个城门都控制住了吗?“杜伏威忍伤伤询问。 薛万述点头回道:“已经控制了,不过,有一些江宁兵,还在冲击城门,厮杀还没有结束。“ 杜伏威说道:“走,我们过去,把剩余的士卒劝降,能够增添一股力量;尽早化解江宁城百姓之厄!“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伏击得手 杜伏威赶到了西城门,这里还有许多江宁军在冲击城门区,想要突围出去,做困兽之斗。 “都住手,我乃杜伏威!” 杜伏威吼出来,以内力辅助,震撼当场,正在厮杀的士卒,全都听到了。 “是杜总管!” “杜总管来了。” 一些江宁军中,部分是江淮军的旧部,从江北过来的士卒,都听过杜伏威的威名。 因此随着吼声传开,一些士卒的确放缓了攻击,停止下来,左顾右看。 杜伏威、薛万述带着一些人手过来,精锐战士,更加彪悍,虎狼之士带着一股威势。 “江宁城已经被朝廷拿下,辅公拓败逃,左游仙被斩,大势已去,尔等有江北儿郎,也有江南人士,在这里负隅顽抗,有可意义?只有归顺朝廷,我们的父老乡亲才能免遭战火之苦,才能有饱饭吃,你们要都战死在这,才肯放弃吗!” 许多江北的士卒闻言,勉强犹豫,然后开始放下了兵器。 “肯归顺朝廷的,既往不咎,退到左边来。”薛万述大喝一声,开始进行分化。 一些江北士卒丢下兵器,开始走向左边空地,接受了招降。 剩下的士卒渐渐减少,两三千人,只剩下几百人了。 大局已定,剩余的顽抗者,也没有的底气,面对朝廷士卒的包围,也开始投降。 “从此以后,都是大华子民,朝廷不会苛待大家!”薛万述松了一口气,不用厮杀,就会减少伤亡了,江宁城就更稳了。 等渡江的大军来到,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降军暂时被分开押解,江北军很快被杜伏威重新掌控,愿意跟随他继续征战,对江宁的士卒,都是辅公拓的派系,暂时不能使用。 杜伏威对着薛万述说道:“辅公拓离开之前,肯定会派人去通知石头城一带的驻防兵马,以及河滩的守军,他们会向东南撤退,如果我们过去阻击,沈法兴、张善安等人,就难以顺利逃走了。” 薛万述点头道:“这个计策不错,有一支兵马即将抵达江宁城,是邴元真所带的两万人马,我们可以过去阻击。” “城内降兵中,江北人士大约有五千人,可以被我所用,我带西门君仪一起过去助战,伏击敌军!” 薛万述看了杜伏威一眼,如此以来,倒是有些冒险,要是杜伏威忽然倒戈,等于放虎归山了。 不过,薛万述想到杜伏威的家眷和族人,都在江北,陛下既然放他来到江南,自然也就不担心他逃脱了。 “可以,我跟你们一起过去!”薛万述同意了这个计策。 .......... 次日,张善安、沈法兴、陈栋等人,带着残军逃亡,同行还有三万守军,慌乱撤退。 失去了辅公拓的调遣,只有前线的将领徐坤,他已经稳不住局势了,人心惶惶,士气低沉,只携带了一些随身的粮食,其余粮草辎重,都没有来得及携带。 当经过一个丘陵山坳地,伏兵杀出,动用了黑火药,连环弩机等,杀伤利器,对五六万的逃兵,疯狂攻击。 “轰轰轰!” 炸声连环,硝烟滚滚,骑兵人仰马翻,阻断了去路。 火器不断炸开,一些徒步士卒也都遭殃了,被崩飞的铁片、铁珠,伤到了身子,惨痛声一片。 这一次邴元真、薛万述让士卒带足了弓箭,此时万箭齐发,不要钱地杀向敌军步兵阵,收割敌军的生命。 杜伏威蹙起眉头,有些不忍,毕竟里面也会有江北的人,但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枭雄人物,所以,很快就把心中那一丝不忍舍去,冷静面对。 有一些敌军冲出了伏击圈,也很快遭到外围的伏兵拦截,近身厮杀起来。 当杀伤武器停歇的时候,伏击范围横尸遍野,残肢到处都是,血腥扑鼻,惨烈无比。 “冲啊!” 杜伏威、西门君仪、邴元真、薛万述带兵杀入,尽管只有两万五千人,没有敌军人数多,但此时叛军毫无斗志,抵抗无力,不少人开始器械投降了。 一个时辰后,战斗结束,朝廷军大获全胜,奸敌上万人,俘虏一万六千人,还有一万多人,四处逃散,不成气候了。 沈法兴被乱箭射死,张善安受伤被擒,徐坤带人突围中战死,唯独没有发现陈栋,在乱军中逃脱了。 薛万述看着杜伏威道:“杜伏威,这一次夺江宁城,伏击叛军,你功劳居首,我会如实禀告给陛下。” 杜伏威还没有官爵在身,对于朝廷而言,属于黎民百姓,微微点头,拱手道:“那就谢过薛将军了。” 西门君仪在旁心中不是滋味,以前杜伏威是江淮总管,统领数十万大军,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如今,他对朝廷一个将佐都要如此客气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了。 但朝廷的将领,都很有素质,倒也没有故意刁难他们这些归降者,这让西门君仪等投降的将领、都尉们,心里也好过不少,对朝廷的归属感也增加不少。 邴元真上前提醒道:“战报要先传到江北徐将军那里,他还等着我们作战结果。” 薛万述点点头,说道:“收兵吧,回江宁城,辅公拓逃窜吴越之地,已经掀不起风浪了,等徐将军带兵占据江南几郡之后,再去收拾辅公拓。” “也好,回江宁城等候吧,徐将军应该渡江了。” 众人收兵整军,押解了一万多降兵,返回江宁城,只留下三千人负责清理战场,烧毁尸体,运送伤员。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大局定 罗昭云得到丹阳郡的捷报消息,微微一笑,松了一口气,丹阳郡大捷,不但江宁城、采石城、石头城等都被夺下,还大破了辅公拓的军队,沈法兴死了,张善安被擒,江南昔日的几个义军首领,如今剩不下什么。 辅公拓虽然难逃了,但是会面临与李子通的争地盘的局面,已经难成气候了。 江南的局面算是掌控了,接下来就是把江南几郡稳住,推行与朝廷相同的政策,恢复经济,治理地方,与江北同步搞起来。 “看来可以提前返回洛阳了。”罗昭云感慨了一句,御驾亲征数月,从初秋进入了冬季,过几日北返,可以在过年之年,在东都洛阳,与一些王妃、大臣们,在北方过除夕。 南方的冬季,阴雨绵绵,愁云惨淡,湿冷阴寒,并不容易度过。 罗昭云携带赫赫战功,返回朝堂,会将自己的威望再次提升,然后继续抬升寒门地位,打压门阀,笼络人才,对朝廷进行完善的改制。 天下即将安定,罗昭云作为新主,也要回归中枢,对于有功之臣,从龙之功,进行封赏,稳固新贵阶层,这都是拥护他他的利益团体,要分足够的利益,否则,也会招惹埋怨,不利于后面的驾驭。 还有兵马问题,如何归拢,驻防,正规军与临时士卒,如何保留和削减。天下安定之后,常规军太多也会消耗大量的粮食,地方生产同样需求大量劳动力,所以,保留精锐,减去臃肿的庞杂队伍,也是很有必要的。 “传令下去,三日后,起驾回返洛阳!” “喏,陛下。”太监总管恭敬答复,向随行大臣传达了陛下意思,杜如晦要提前做好北方的安排,粮草携带,护卫军人数,沿途安全问题,都要考虑在内。 这两日期间,徐世绩带兵完全接管了丹阳郡,并发兵向周围的延陵郡、毗陵郡、宣城郡进发,这三个郡都是江南大郡,随着辅公拓、沈法兴、张善安、闻人遂安、汪华等地方首领的失败,这里已经没有大的势力盘踞。 朝廷军马开赴过来,气势雄浑,兵甲威壮,守城的郡守、县令等,纷纷开启城门,主动投降,重新归顺朝廷。 在许多郡守、县令眼中,这些义军都是响马草寇,寒门泥腿子出身,无法与朝廷正统相比,他们心中更愿意归顺朝廷。 因为这些郡守、县令、乡绅,大多读过书,学问有大有小,对寒门人士打心里瞧不上,被起义军首领压制的时候,表面驯服了,但心中还是有股出身的高傲,回归朝廷正统,反而有认同感。 辅公拓逃亡了吴郡,与李子通在争斗,徐世绩准备稳固江南四郡之后,便南下逐虎吞狼,一网打尽。 ......... 三日后,罗昭云班师回朝,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两三万人,从江都郡一路北上,朝着洛阳行去。 就在昨日,罗昭云得到了来自萧梁的捷报,李靖大军在百里洲打破梁军,兵临江陵城外,对萧梁的都城进行围困。 李靖暂时围而不打,要把后面的队伍全部整合,困死江陵城,让城内的萧铣等人,彻底绝望,然后出城乞降。 这个消息,使得罗昭云对南方的局势,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北返了。 罗昭云坐在宽敞豪华的马车内,一身放松,身边坐着一位贴身护卫,那就是女扮男装的顾青霜。 车内檀香轻绕,芳香怡人,绫罗绸缎制作的软塌和被褥,都带着皇家贵族的气派。 顾青霜此时武功更加高绝,平时除了每日陪罗昭云一会,就是打坐吐纳,或是习武练剑,醉心武道,反而精进很多,她有时候都在期待,若是能够见到叶珺瑶,一定要好好切磋一番,自信不逊色对方了。 “回去了,江南事了,天下一统,即将完成。”罗昭云依靠着龙椅背垫上,对天下格局的掌控,达到了又一高峰。 当然,他并没有因此松懈,因为一个新的王朝,如何谱写,如何发展,如何良性循环,才是他又要面临的难题。 登基为帝,从此驾驭王侯将相,犹如梦境一般,真的实现了! 罗昭云目光看着青霜闭着眼眸养神,恬淡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的脸颊上刮了一下,后者睁开眼,疑惑地看着他。 “哈哈,没事,看你可爱,忍不住摸一下。”罗昭云笑容爽朗,真切诚挚。 顾青霜愣了一下,随后白了他一眼,堂堂大华皇帝,君临天下,竟还在这玩戏弄人的小把戏。 “别总修炼了,陪朕说会话。” “昨天说到半夜都不睡,你不倦啊!”顾青霜又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昨天夜里随他好一顿折腾,然后又聊天到后半夜,听他说一些奇思妙想,什么新教育,经济新政,开海禁之地,青霜听的一知半解,今天上路后,她趁着空闲打坐歇息。 “人的精力,会被做事的潜能激发,这次回去,的确有许多大事要做,所以,困意反而少了。” “如此殚精竭虑,所以你的武功不但没有精进,反而倒退了一筹。”顾青霜直接点出他的不足。 罗昭云摇头道:“我的目标又不是成为武林盟主,江湖剑圣,习武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了。再说了,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即便是古武宗门,剑圣人物,也要遵从朝廷的规则,不能法外乱禁!” “哼,辩不过你!”顾青霜又闭上了眼。 罗昭云拉住了顾青霜的手臂,揽入了自己的怀内,呈半依偎的姿势。 顾青霜刚要挣扎,罗昭云微笑道:“别动,就这样躺着吧,让你靠着睡会,我顺便给你唱首歌!” 青霜闻言后,心中一柔,尤其是对他要亲口唱歌,也有些好奇,因此没有再挣扎,反而顺势枕在他的胸膛前。 “唱吧,妾身听着呢......”顾青霜的声音变柔了几分。 罗昭云开始哼唱起来:“向江南折过花,对春风与红蜡 多情总似我风流爱天下 人世肯相逢,知己幸有七八 邀我拍坛去,醉眼万斗烟霞 向江北饮过马,对西风与黄沙 无情也似我,引剑锋斩桃花 人世难相逢,谢青山催白发 慷慨唯霜雪,相赠眉间一道疤.......” 顾青霜听着,不同以往的旋律和歌词,很奇怪,却也有一种豪侠纵横天下的潇洒,江南折花,江北饮马,西风与黄沙,剑气凌飒,风流天下,这些与罗昭云联系起来,倒也有些感觉。 只听罗昭云的声音还在继续:“当此世赢输都算闲话, 来换杯陈酒天纵我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 凭我纵马去过剑底杯中觅生涯, 当此世生死也算闲话, 来换场豪醉不负天纵潇洒, 风流不曾老弹铗唱作年华, 凭我自由去只做狂人不谓侠.......” ———— (注:本章末尾,节选《不谓侠》歌词)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叶珺瑶现身 回京队伍继续前行,抵达一处山岭的时候,忽然间,一声空旷又尖锐的箫声,从山崖上悠悠传来。 顾青霜本来伏在罗昭云的胸膛上,半睡半醒,听到箫声,立即警惕醒来。 “有高手,内力融入箫声内,向我们发出邀请!” 罗昭云疑惑道:“是江湖游侠剑客高手吗,这样出现,难道还要刺驾不成?” “我出去瞧瞧!” “当心点!” “知道了。”顾青霜拿起自己的随身宝剑,下车之后,纵身飞跃过去。 罗昭云撩开车帘,远远看到山崖上有一道白衣身影,孑然一身,头戴斗笠,白衣飘飘,发丝吹拂,如凌波仙子,随时要破空而去。 “叶珺瑶!”虽然相隔百丈之外,但是那股身形和气质,让罗昭云一眼就看能出来。 此时的叶珺瑶,纵身飘落,在禁卫军的万众惊呼之下,那道白衣身影从山崖跃下,身子在山崖的几处树干上借力,然后飞跃落地,展开轻功疾奔而来。 迎面上去的是顾青霜,一言不说,直接出手。 她早就想着找叶珺瑶比剑斗武了,竟然一见,自然直接拔剑相向,不多言语。 “锵!” 叶珺瑶也被迫拔剑,跟顾青霜交锋起来。 “当当!” 两道身影如惊鸿一般,潇洒飘逸,纵身跳跃,有好几丈之高,此起彼伏,长剑出击,剑招凌厉。 身影变化极快,双足点地借力之后,二女纵身而起,人在空中出手迅捷无比。 禁卫军以为是刺客到了,哗啦啦上百人围住了陛下的车辇。 “不必惊慌!”罗昭云下车之后,观望了一下子四周,并不像是伏击的地方,而且,只有叶珺瑶一个人,也不像来行刺的。 此时的叶珺瑶与顾青霜,并非在搏命,而是一种剑术的比拼,武学的碰撞。 棋逢敌手,势均力敌! 顾青霜的出剑,已非在楼外楼学剑的杀术,而是换成了鬼谷宗的剑术,变化不小,进步更大,加上呼吸法的配合,改善了过去武学不足,招式的漏洞,变得更加锋利。 叶珺瑶这几年来,也有提升,飘逸恬淡,如同世外仙子,不染尘凡气息。 自从那次罗昭云斩了李元霸之后,叶珺瑶劝战留人失败,怄气离去,就没有再相见了。 后来补天宗组织一群高手前来对抗朝廷,也是叶珺瑶的大师姐出山,并没有叶珺瑶的身影。 这一次出现,又是为何? 罗昭云沉思一下,并没有猜到她来意,反正不是看着既帅又有势力,想要嫁入皇宫作妃就是了。 大约打了两百多回合,二女身上气息氤氲而出,真气消耗很大,刚才出击越来越快,而且剑术也变得狂风骤雨一般,很费体力和精气神。 二女收剑而立,彼此对望,各有一些体会,不过叶珺瑶对青霜的进步,还是有些惊讶的。 以前顾青霜和罗昭云两人加一起,面前能够抵抗住叶珺瑶的追杀。 现在顾青霜一个人,已经在一点点接近武圣的境界,但还差着一个鸿沟,跟她一样,对那一个境界,摸不到方向。 “恭喜你,青霜妹妹,突破束缚,在接近那个境界。” 顾青霜蹙眉,她交手过后,虽然对自己的进步有了满意,但是距离更高的一个境界,却愈发感到隔着很远。 “你来做什么,要刺驾吗?” 叶珺瑶失笑道:“我在此恭候,无非是想要见陛下一面,当初虽然似敌非友,但后来毕竟已经化解恩怨,我与陛下也算有些往日交情,不算仇敌吧!而且,天下既定,大势已成,天下宗门也都认清了形势,纷纷隐世修行,不再出山了,我过来觐见陛下,也是想要代表宗门过来求和。” 这时候,罗昭云闲庭信步,走了过来,他身边跟随着百位大内侍卫,其中不乏收拢的一些游侠剑客充当护卫。 除非武圣级别来袭击,否则,要杀到罗昭云跟前,也要经过一番惨烈激战。 当然,在后方还有神臂弩等弓箭手在盯着,真有其它刺客出现,或是刺驾情况,肯定弩机放箭,劲道极大,上百支齐发,也能逼退江湖顶尖高手。 “叶姑娘,专程在此等候朕吗?” 叶珺瑶收起宝剑,随手一甩,宝剑连同剑鞘,一起向后飞出,插到了几十米开外得一颗树干上,身上除了一根碧绿玉箫外,再无其它武器,缓缓走上前。 “是的,得知陛下要经过此地,特意在此恭候,觐见陛下,说几句话。” 顾青霜寸步不离,在叶珺瑶身边跟随,如果她有异动,青霜不介意直接拼命,将她斩杀。 也许刚才二人并非搏命,没有招招致命得招数,但是,如果叶珺瑶有行刺得念头,想要对自己得男人不利,那么顾青霜可是会瞬间成为女修罗,不惜斩杀任何人。 罗昭云微微一笑,看着补天宗仙子,问道:“什么话,朕听听。” 叶珺瑶平静说道:“得知君王凯旋,一是过来祝贺,即将完成统一大业,造福数千万百姓,脱离战乱之苦;同时替宗门求情,希望陛下登基后,不要跟这些古武宗门计较往日恩怨!古武宗门也会封山隐世,不再出现尘世间,对朝廷新政和发展,不会有任何干涉。” 罗昭云明白了叶珺瑶此行目的,祝贺之词,只是客套,真正来意,其实是后一句,希望朝廷不要对那些古武宗门势力下手,毕竟他们曾经站在李唐的背后,对罗昭云的军队进行过打击,这个仇怨还没有化解。 不过,这件事真的这样掀过去,又觉得有些不甘,一笑泯恩仇,岂能那样容易? 叶珺瑶继续说道:“陛下仁义之名,遍布天下,当时各为其主,敌对立场,出手也是正常,但若陛下日后追究,引发古武宗门动荡,游侠逃亡,四处劫掠,对朝廷的治理并非好事。” “可是留着,终究有大隐患,超脱王法!” “陛下,可知当时古武宗门存在的宗旨?”叶珺瑶问。 罗昭云摇头,心想有人地方就有江湖,武侠人士存在已久,谁知什么宗旨。 叶珺瑶解释道:“当年战国时代,百家争鸣,各方文圣武圣辈出,后来秦国统一,打压百家,推行法家,出现酷政,许多学宗隐退,在深山老林修炼学问和武艺,如墨家等,只是渐渐不与社会尘世接触,导致学问式微,偏重了武功修炼,本末倒置了。” “但这些古武宗门的存在,其实也是为了让朝廷当权者警惕,不可胡乱折腾天下,秦始皇推行暴政,二世而亡,杨广滥用民力,千疮百孔,所以也会加速灭亡;任何朝廷,只要有利于百姓,肯定国祚绵长。如果倒行逆施,许多志同道合之士,就会联合推翻,这些隐世宗门等于皇权一种监督,存在也有必要。而且,中原危难,胡族入侵,山河破碎的时候,这些隐世宗门也会号召天下志士,抵抗外族侵略,也是有重要作用的。陛下,难道看不透这些吗?” 罗昭云闻言,心中也觉得甚有道理,纵观几千年封建王朝,好皇帝没有几个,大部分是平庸皇帝,甚至昏君还不少,如果任其为所欲为,没有监督的势力,的确更容易祸害这中原社稷与黎民百姓。 “这样吧,古武宗门,帮朕做一件事,完成了,朕就答应,不会对古武宗门进行赶尽杀绝,允许他们封山,恩怨两清。” 叶珺瑶闻言一动,双眸看着罗昭云,询问:“什么事?请陛下明示。” 罗昭云看了顾青霜一眼,然后说道:“覆灭楼外楼,这个杀手组织,屡次对朝廷官员下手,对朕不利,你们是江湖人士,与他们类似,一正一邪,当势不两立,朝廷给你们一次特权,清剿楼外楼,打击犯罪组织,算是替朝廷做一回事,抵消过去恩怨!” 叶珺瑶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虽然知道这是借刀杀人的计策,但是,楼外楼臭名昭著,也的确是江湖游侠所憎恨的,趁此机会剿灭,完成对朝廷的弥补,为百姓,为天下也算是一件功劳事,可以接受。 “好吧,我代补天宗答应陛下,这就回去着急各宗门力量,剿灭楼外楼的总坛和各地站点。” “朕在长安城,等你们好消息!” 叶珺瑶点头,拱手拜别,转身就要离开。 “等下!”罗昭云开口。 叶珺瑶愕然转身,不知道他还有何事? “认识这么久,都是你给我添麻烦,也没见你有什么表示,朕看你腰间的长箫不错,赠予朕吧,留作纪念!” 叶珺瑶愣住了,想不到堂堂陛下,竟开口给她要礼物。 不过,似乎自己也真的给他制造多次麻烦,赠送一支玉箫,也不算过分。 叶珺瑶没有拒绝,拔下腰间的玉箫,上面还有余温,递了过去。 罗昭云走上前接过来,把玩在手里,上面有着一丝残香,微微一笑,算是笑纳了。 “多谢赠送!” “保重!”叶珺瑶心中复杂,转身离开,身子飘退,路过插剑之处,拔剑远去,潇洒飘逸。 顾青霜走过来问,有点醋意哼道:“要人家姑娘的东西做什么?” 罗昭云不答,只是哈哈一笑,然后对着玉箫吹出声音,顿时,笑傲江湖的曲子,悠扬传开。 已经远去百丈之外,消失在丛林中的白衣倩影,听到了这个曲子,回眸一望,心中怅然,原来自己的心中,还是隐隐刻下了一道身影。 从此天涯路远,有缘再见吧!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回洛阳 罗昭云回到了东都洛阳,文武百官以及民众,出城迎接皇帝班师回朝,凯旋归来。 一些大臣,长孙顺德、温博彦、高士廉、辛公义等,仆射、尚书、侍郎,足有二十多人,都是朝廷一等一的大员,数月前随着皇帝来到洛阳,在这里临时办公,为前线征战做各方面的调度。 如今罗昭云凯旋回京,这些大臣们都脸露兴奋和喜色,因为南方叛乱平定,江淮军被击垮,江淮与江南都已经被朝廷拿下,南北统一,天下即将大定。 “恭迎陛下,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万万岁!” 群臣与百姓高呼,跪地一片。 罗昭云感受着百官与百姓的恭迎和朝拜,顿时感觉到身子上,有一股冥冥之中的气运加身。 江山社稷之重,万民朝拜之贺! 让罗昭云心涌澎湃,却又感觉到自己肩负的重任。 此后,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万千百姓的生计和性命,放松不得,不能忘记初心。 “都平身吧!” 罗昭云开口,让群臣与百姓起身,现场一片热烈。 接下来,皇帝的车队入城,街道上,过十万百姓夹道欢迎,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大华天子回来了。” “据说这一次陛下御驾亲征,打败过了江淮军,生擒了杜伏威,平定了江南,天下要太平了。” “是啊,天下要太平了,百姓的好日子要来了。” “都是陛下的功德!” 百姓站在街道两旁,欢迎的同时,也在议论纷纷,都在歌颂当今陛下的战绩和功德。 ......... 罗昭云回到了皇宫,立即召见了文武百官,君臣要共同分享这一次的胜利喜悦。 高士廉拱手道:“恭贺陛下,这一次御驾亲征,携雷霆之威,扭转战局,反败为胜,击溃江淮军,生擒杜伏威,又平定了江南,从此南北都在朝廷的管辖之内,天下即将完成了统一,恢复前朝的版图疆域。” 长孙顺德道:“江南是鱼米之乡,粮产丰富,自从战乱之后,南方的粮食无法运到关中与河北,导致北方物价上涨,粮食供给不够,许多百姓挨饿,这次江淮与江南都稳定了,重回朝廷管辖,从此北方的米价也能够降下来。” “是啊,南北一统,天下大定,陛下功绩直追秦皇汉武,再推行新政,百姓安居乐业,新朝廷的盛世很快就能超过前朝。”辛公义也站出来夸赞。 “天下太平,百姓之福!” 这个时候,文武大臣都不吝夸赞之词,英明神武,功盖千秋之类,满朝恭贺的气氛。 毫无疑问,罗昭云的声势和威望又达到一个高峰! 罗昭云见夸奖程序进行的差不多了,再多人就要飘了,开口道:“这里面,除了朕的功劳,其实,我们前线的将士,浴血奋战,英勇杀敌,也是成功要素之一。另外,满朝大臣,在后方保证军需和调度,众志成城,朝廷拧成了一股绳,力量朝着一个地方使,才会有此局面,因此,朕不能功劳全揽了,但凡前线立功将士,还有朝廷有功大臣,都应该封赏!” 众人听完,心中都有些欣喜,所有大臣,都不希望皇帝太吝啬,或是太自满,比如隋炀帝,总喜欢功劳全放在自己身上,好大喜功,让真正出力的人反而得不到大的封赏。隋文帝虽然不喜欢居功,但却比较吝啬,也不会有太多奖励。 罗昭云要改变前朝那种情况,不让有功之臣寒心,赏罚分明,是上位者要做到的基本要素之一。 “枢密院和兵部负责提供军方立功将领的功劳者排名,尚书省、吏部联合拟定朝廷官员立功名单,最后由朕亲自检阅批准,门下省黄门侍郎负责起草拟旨!” “臣等遵旨!”被点名的部门负责人,都站出来领旨意。 罗昭云又说道:“对于开国立功最大的三十六个人,朕准备让翰林院写碑立传,在史书中加重一笔,并且放入朕当初设立的凌烟阁内,百年之后,与朕一起,享受我新朝皇室与子民,历代的供奉与朝拜。” 文武大臣听闻,全都汗毛乍起,听得热血沸腾,三十六个名额,一旦进入,就会享受到莫大的荣光,青史留名,着重一笔啊! 但是,许多人很快就摇头,失去了信心,因为大部分人,心知肚明,功劳有限,并无什么独特、亮眼的大功绩,注定无缘入围了。 “陛下圣明!”一些有希望入选的人,自然全都兴奋起来,高呼陛下的圣明。 “好了,今日的朝会就开到这里吧,朕长途跋涉回来,有些倦了,打算在洛阳修整十日,进入腊月,开始返回长安城,在长安过除夕,都回去与家人团聚吧,享受新朝安定的第一个除夕,明年就能彻底天下太平了。”罗昭云感慨地说道。 群臣附和,也都想要返回长安城了,毕竟那里有他们的家眷和祖宅、祠堂等。 天下马上要太平了,今年的除夕,注定会有所不同,大封犒赏,整个长安城都会欢庆热闹起来,谁也不愿错过这等盛世欢颜。 退朝之后,文武大臣们鱼贯而出,三五成群,走出皇宫,彼此谈笑风生,脸上都带着欣喜和期待之情。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长安团聚 一晃过去了十日,返京队伍出发,罗昭云率领文武官员,一路向西,过武关、函谷关,回到关陇秦川之地。 长安城,城墙连绵,城楼巍峨,如同黄昏下的一个猛兽盘踞在那里,充满磅礴之气。 夕阳之下,城门前聚集了长安城的军民,足有数十万,迎接陛下和文武官员回京。 南方被统一的消息,已经在长安城传开,所以京城内的百姓都知道,天下即将太平,再无战事了,对陛下的功绩,对新朝廷的拥戴,都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车辇进入朱雀大街,宽阔的街道,两旁都是夹道欢迎的人群,锣鼓喧天,欢呼沸腾。 由于时辰不早,天色渐黑,罗昭云并没有再召见大臣相见,等明日早朝上,在一起朝会上谈论国事了。 他的车辇停在宫城,长孙皇后率后宫嫔妃们,在宫内迎接。 “恭迎陛下凯旋,得胜归来!”长孙皇后等人行礼。 罗昭云下车之后,看到后宫女眷,亭亭玉立,如盛开的花朵,姹紫嫣红,雍容华贵,当下微微一笑,在外面征战许久,回来之后,还是宫内温馨。 虽然东都洛阳花费巨大,精美恢弘,宫城也非常气派,但是与长安城相比,还是规模和气势上,小了一些。 罗昭云走向前,看着诸王妃的娇美和气质,大笑道:“今日回来团聚,不谈国事了,咱们只谈家事,出征数月,御驾亲征在外,很是想念你们!” 长孙皇后,杨采玉,薛芷箐,高雨菲,萧依依,宁沐荷,窦红线,李秀宁等诸女顿时感到一阵轻松,罗昭云在她们面前,并没有随着地位和权势的攀升而变化,让她们心中莫名一喜,还是那个他们熟悉的罗昭云。 “陛下,庆功团圆饭已经备好,妾身与后宫嫔妃,一起陪同陛下用晚膳。” “好,很久没有团聚了,今晚刚回来,是该热闹一下!”罗昭云微笑起来,也很想与诸女一起吃个团圆饭。 李秀宁神色复杂地看着罗昭云,没想到最后,重拾山河的人真的是他! 乱世中,那么多枭雄人物,揭竿而起,反抗大隋,最后,当年的大隋福将,应运而生,完成了革鼎天下,统一全国的宏图霸业! “虽然李家最后失败了,但是父亲与兄长命还在,后世也能继续享受富贵与安宁,而我也能嫁得如此文武全才的大英雄,也算因祸得福吧。”李秀宁心中一叹,心结一点点解开,并无怨恨了,反而对自己终于觅得佳婿,有了不错的归所,感到庆幸。 论雄才伟略,诗词文采,当世谁能比得了他?李秀宁虽然有铁娘子之称,但终究是一位女性,她少时想的未来能够嫁一位文武全才的人物,此时的罗昭云,似乎比她少时想的,还要优秀的太多了。 只不过,最后要与别人一起分享罢了,不能一夫一妻,独自享受二人的家庭生活! “李妃!想什么?”窦红线看着已经落在后面的李秀宁,轻轻询问。 李秀宁回过神来,看着窦红线,淡淡一笑,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一个乱世即将过去了,各方诸侯枭雄俯首,太平不久就要到来了。” 窦红线轻叹:“是啊,不打仗了,黎民百姓能够过太平日子了,不再有妻离子散,乱世要结束了。” 二女当年都是一方枭雄霸主之女,如今都因为父亲的落败,最后落入了皇宫,成为王妃,与她们最开始的人生轨迹,发生很大的变化。 所以,窦红线和李秀宁之间,有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觉,关系也很快加深。 以后要在宫内生活,需要好姐妹抱团,所以二人心照不宣地成为要好的姐妹。 窦红线又想起一事,并肩走的时候,在李秀宁耳边轻声道:“陛下回来了,你也要正式为妃,要轮着侍寝了,做好准备了没?” 李秀宁脸颊微红,微微点头,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抗拒心理,反而有些期待了,也想要早一些融入新的生活中,成为陛下真正的妃子。 往事已矣,人生还需要向前看! ......... 入夜,宫殿灯火如昼,富丽堂皇,后宫的正和殿戒备森严。 殿内的诸王妃相聚,一个个明眸皓齿,清丽无双,坐在圆形席位间,就像一个家庭晚会般,温馨且隆重。 宴会开始,桌案上陆续上满了丰盛佳肴。 只是后宫家宴性质,罗昭云并不自持皇帝身份高高在上,让规矩少了一些,诸女笑语欢歌,跟罗昭云倾诉离别的相思之苦。 连一向冰冷清傲的顾青霜,也换了女装,出现在团圆宴上,体现了自己的妃子地位。 罗昭云看着如花似玉的妃子们,心中感慨无限,举起杯道:“我罗昭云十三岁开始戎马生涯,从大隋边塞斥候营巡骑卫长,一路提拔成为国公,然后在乱世中西北崛起,一路横扫过来,大小征战数百次,最后能够平安坐在这里,获得了新朝皇位,又有娇妻美眷相伴,是为人生赢家!接下来,我只有两个愿望,一是我们大华国能够国泰民安,再无战事,进入一个盛世!另一个愿望,就是希望我们在今后,能够团圆不分离,相互珍惜和友爱,生死到老,儿孙满堂!” 诸女听着罗昭云的肺腑之言,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都被揪住了,既有些钦佩罗昭云这些年在沙场上吃的苦,取得如此大功业,又被他诚挚的真情打动,嫁夫如此,更待何求? “陛下,妾身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认识你,嫁给你为妻,生死不相离!”长孙皇后第一个开口说道,真情流露。 “妾身也是,白首不相离!”薛芷箐跟着说。 “妾身也是......” 萧依依、宁沐荷诸女接连开口,含情脉脉,让罗昭云也心中涌起柔情,接下来的岁月,不负佳人心! 这一晚,都喝得尽兴,聊的融洽,气氛温馨,罗昭云最后在醉意中,睡在后宫的温柔乡。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安天下(大结局) 大华开元三年,早春三月,万物复苏,冰河解封,关中的河道里,河水滚滚,已经不见了寒冬腊月里的冰碴子。 河边垂柳摇曳,已经吐纳出新枝,在春风吹拂下,轻轻摇摆。 漫山遍野的青色,如同绿毡一般铺开,充满的欣欣向荣、生机勃发的感觉。 有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在官道上飞奔,冲向了长安城。 传递情报的人员把折子送去了兵部,然后兵部尚书、侍郎看过了情报之后,大喜过望:“江陵捷报啊!快,送去宫内。” 兵部尚书来护儿兴致勃勃,带着捷报急匆匆入宫求见。 正值午后,罗昭云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得知兵部尚书有江陵战报,立即宣召入宫相见。 “陛下,江陵捷报,李靖大军围城五个月,江陵城内弹尽粮绝,援军迟迟不敢来救,城内的梁王萧铣,已经带着文臣武将出城乞降了,目前李靖率大军占据了江陵城,萧铣等人被押解,正送往长安的途中。”来护儿兴奋地禀告出来。 罗昭云闻言,也是非常高兴,接过了捷报,扫完之后,内容基本月来护儿说的差不多,李靖平定了梁国,擒获了梁王萧铣、齐王张绣,以及沈柳生等文臣武将,一共三百多人,押解北上。 “李将军果然没有让朕失望,萧梁平定了,两湖之地,也重新回归朝廷的管辖了,好,甚好!” 罗昭云对李靖一直都是信任的,这一次独当一面,率军平定萧梁,功劳甚大。 来护儿说道:“陛下慧眼识才,李靖果有军事大才,是难得的将帅,即便连那徐世绩也是如此,虽然几个月前在江淮失利,但是在江南之地,稳扎稳打,前些日子已经攻克吴郡,击杀了辅公拓,擒获了李子通,江南残余势力都平定了,如今加上江陵城萧铣投降,南方已经没有叛乱了。” 罗昭云点头,立即对着黄门侍郎萧瑀道:“拟旨,将李靖将军攻破江陵城,已接纳梁王萧铣投降的消息,发檄文公布天下。此外,前几日徐世绩平定江南的事,也提几句,朕要告知天下,乱局结束了,中原的战争不再有了。” “臣遵旨!”萧瑀接了陛下口谕,开始酝酿词语,准备写檄文了。 ......... 数日后,捷报消息传开,长安城沸腾。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新朝廷已经完全平定天下祸乱,从此可以安宁过日子了。 朝堂上,罗昭云开始封赏官员,对于从龙之功,如高士廉、长孙顺德、杜如晦、长孙无忌等人,或是在平定天下中有赫赫战功,如屈突通、李靖、徐世绩、秦琼、罗士信、裴仁基等人,都有提拔升官,成为朝廷一批新贵。 关陇贵族中,旧的门阀,如果出力不多的,虽然也入朝为官了,但是提拔的幅度不大,而且并没有在一些中枢政要的部门,担任重要职务,这是罗昭云有意要避开关陇门阀的影响,也是对有功之臣的信任和犒赏。 秦琼、程知节、郭孝恪、罗士信等人从边塞归来;长孙无忌、马周等人也从治理河堤的区域回归,朝廷人才济济,都接受了封赏和提拔。 绝大多数官员皆大欢喜,得到了他们最初跟随罗昭云起兵或是追随左右所期待的爵位和官职,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罗家真正成为了皇室,罗荣、罗艺等人,也都是皇亲国戚,被尊为太上皇了。 新朝要有新的气象,尚书台开始颁布新典,各种条令、律法、典章等,都完善起来,朝廷进入一个正统有序的开元时代。 .......... 皇宫太和殿。 罗昭云手里拿着慕容紫嫣从高原吐谷浑派人捎送来的信函,书信里告诉他,一个小王子诞生了,她们的孩子,会是未来吐谷浑的王! “母子平安就好!”罗昭云看着信函中,洋溢着慕容紫嫣对他的思念,以及对孩子的疼爱,感到了温馨。 不过,信中也提到,吐谷浑目前还很弱小,担心吐蕃的一步步紧逼和欺负。 罗昭云眉峰耸动,亲自提笔回信,让慕容紫嫣放心,最多五年时间,大华稳定之后,就会派李靖、侯君集对吐蕃用兵,把高原的吐蕃人征服,纳入朝廷版图来。 信函写好之后,放入檀木盒内,这时候,顾青霜从殿外走进来。 “陛下,青影卫传回消息,楼外楼总部被补天宗带着古武联盟给剿灭了,楼外楼主当场战死,几个长老也都在突围中被杀,各地分坛势力,需要时间来清剿、追杀。”顾青霜说道。 罗昭云微微一笑道:“让楼外楼和古武宗门,相互争斗去吧。江湖事,江湖了,朝廷不参与了。” 顾青霜点头,目光又看到了罗昭云桌案旁的那根葱绿色的玉箫。 “她还会来取这支玉箫吗?” 罗昭云知道青霜话里的她是谁,沉默了一下,说道:“谁知道呢,看缘分了。” “如果叶珺瑶真的来到,你会留下她吗?”青霜固执地问道。 罗昭云被问得一愣,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天人交战的矛盾心理,最后苦笑道:“留与不留,结果都一样,又何必开口!” 顿了一顿,罗昭云轻声叹道:“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顾青霜听之后,默默念着这几句,似乎对她的心境,都有了一些影响。 有时候,她很想离开皇宫,也去深山老林修剑,从此斩断红尘,追究剑道极致。 但又舍不得前面这个男人,不愿意独守空房,一个人青灯古剑,一个人终老。 “是啊,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剑道不负卿!”青霜豁然开朗,眼眸带着一丝泪花,忽然笑了,整个人璀璨如花。 “你怎么了?”罗昭云看着青霜眼眸有些泪光,于是询问。 顾青霜微微摇头:“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事,陛下,我想听你前几日给我吹奏的曲子《江湖笑》!” 罗昭云有些疼爱地看着青霜,难得露出如此小女人的姿态,放下了奏折,起身拿起了那支玉箫,吹起后世一部影视剧的主题曲子。 顾青霜双眸明亮地盯着这位皇帝,在亲自为她吹奏箫曲,心中莫名感动,也有一种被疼惜的溺爱。 听着听着,青霜依偎在身边,轻轻哼出歌词来:“江湖笑,爱逍遥,琴或萧,酒来倒。仰天笑,全忘了,潇洒如风轻飘飘.......” 龙首山顶,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头戴斗笠,遮住了绝世容颜,俯瞰山脚下那繁华的长安城,恢弘的皇宫殿宇,伫立凝望许久,最后轻轻一叹,转身飘然离去。 ......... 中原安定,四海生平,转瞬之间,大华已经立国十年,到了公元630年。 这十年来,大华皇帝勤政爱民,轻徭薄赋,朝廷颁布一系列新政法律,经济繁荣,文化进步,科技萌芽,思想意识有所解开僵化与愚态,天下普及小学、中学教育,既通过科举选贤任能,又在各州设立学院,以培养高材生,使得天下人才济济,摆脱前朝积攒下来,落后腐朽的封建旧思想。 这十年过去,大华国泰民安,军事实力强大,经济空前繁荣,逐渐进入到了一个盛世之中。 罗昭云陆续派出李靖、侯君集、徐世绩等人,向高句丽、西域三十六国、吐蕃、漠北草原小规模用兵,开疆拓土,使戎狄臣服,番邦归附,被称颂为一代天可汗! 这一年,辽东被徐世绩征服,罗昭云北巡幽州,想到当年自己穿越后,就出现在幽州蓟县城的将军罗府,经历的那些事,都成为了一丝丝童年回忆。 任谁能想得到,当初一个意外的穿越辽大历史系的学生,罗家庶子,历史上本不该出现的罗成,竟然最后真的在这个时代叱咤风云,建千秋功业,留万世帝王名! “希望这一切不是个梦!即便是梦,也不要再醒来了!”罗昭云一番感慨,望向天际,云高风清,思绪贯通千年时光。 ————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