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不解情丝毒》 第一章 爱的不是娶的她 封家别墅整体风格是简洁的白色系，就跟封谦晟这个人一样，淡漠，禁欲。 却只有主卧的房门被刷成朱红色，格外突出，也格外刺目。 薛雪推开那扇朱红色的房门，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薛雪伸手去摸顶灯开关，反复按了几下屋里还是一片黑暗。 薛雪抿唇，叩叩房门：“谦晟，管家家里有急事，我让他先回去处理。” 屋里没有回应。 “你没事吧，我看你喝了不少酒……”薛雪往黑暗里走，结婚三个月，薛雪第一次走进丈夫的房间。 房里没有一丝亮光，薛雪摸着墙壁一步步往里挪。 脚下似乎踢倒什么，发出哐当的声响，薛雪低头看到因落在地上发出屏显亮光的手机，那是封谦晟的手机。 薛雪捡起手机，想给自己在暗处打个亮。 后腰一紧，接着是一片天旋地转，待薛雪反应过来，已经被带摔在软软的床垫上。 “薛薛……”封谦晟零碎的呢哝中混着酒香，听着有些迷糊，也有些，暧昧。 “封谦晟，你喝多了，我不希望在这样的情况下……”薛雪手指揪着他肩上质料上乘的衬衣，又是羞涩又是紧张。 可是她没机会把话说完，生涩的唇就被彻底封住。 今天是薛家家宴，家宴上姐姐薛阳宣布怀孕的消息，大家都很高兴，喝得也比平常多。 只是封谦晟，似乎喝得格外多。 薛雪醒来的时候，封谦晟搂着她的腰还在沉睡。 薛雪在黑暗中以手指勾勒封谦晟俊朗的轮廓，她觉得自己跟做梦一样。一个小小的行政前台，居然能嫁给身价上亿的大boss，这是怎样的狗屎运啊…… 不不不。封谦晟怎么能是狗屎运呢，比喻不当，比喻不当。 “薛薛……”封谦晟在梦中沉吟。 “知道你做梦都在想着我。”薛雪笑着说，“怎么奖励你呢？我做早饭给你吃好不好？” 薛雪下床，耐着身体的不适拉开窗帘。 冬日的暖阳打进原先寂静阴森的房间，瞬间的光辉让一切真相无所匿遁。 薛雪脸上的笑容凝固，桌上，地上铺满了照片，所有照片上都只有一个主角，而这个主角的面孔是薛雪熟得不能再熟的女人。 薛阳，她的亲姐姐，封谦晟公司前任人事总监，昨晚刚宣布孕事的良淑美人。 封谦晟也醒了，他沉声愠怒：“谁让你拉窗帘的？” 薛雪眼中雾气朦胧，“谦晟，这些是什么。” 或许只是一个误会，或许只是人事档案里的材料呢，是吧，薛雪咬紧唇，怯懦地想，无论封谦晟给她一个什么借口，她都会选择相信，而且再不提起。 封谦晟起身向薛雪走来，浑身散发着冰冷，如一头伺机吞咬的兽。 “把窗帘拉上！”封谦晟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狠狠地咬着。 他居然连借口都不想说，甚至都不屑回答她的问题，薛雪陷入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 “封谦晟，你真是混蛋！”薛雪扬手要打他。 封谦晟伸手握着薛雪的手腕，骨节因为错位发出“咔咔”的响声。 “闭嘴！做好你的封太太！” 是啊，她只是被冠了一个叫“封太太”的称谓，除了这个称谓，她还有什么？她真是猪油蒙了心，还为成为“封太太”而沾沾自喜。 “因为我姐结婚了，离职了，已经从你的生命中淡出了，你为了重新创造和我姐的交集，才让我成为封太太，对不对？”呵，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吗？ “闭嘴！”封谦晟眼中满是狠厉。 所有的问题，封谦晟都没有否认，他承认了，他都承认了！极度的刺激和恼恨让薛雪浑身颤抖，手腕传来的剧痛则让她头脑里一片空白。 “封太太，你可以滚了。”封谦晟拖着薛雪往房门外走去。 薛雪被摔撞在房门对面的装饰花栏上，缠绕在花栏上的玫瑰花刺划破她后背白嫩的肌肤。 两个候在门口的佣人看到薛雪光着身子被封谦晟从房里扔出来，吓得不轻，连忙从隔壁客房拿了块毯子披在薛雪身上。 “疼，疼，我手疼……”薛雪抓着自己左手手腕，嘴唇发白，冷汗涔涔。 清晨的别墅还是那么一副冷然的气息，薛雪眼前的朱红色大门逐渐变成一张血盆大口，喷吐出骇人的鲜血。 她晕了过去。 第二章 封太太是个称谓 “骨折。”管家毕恭毕敬站在座机旁，跟电话那端的封谦晟说道。 不知道封谦晟说什么，管家应了几句“是”就把电话挂上。 “太太，先生嘱咐您好好休息。”管家转身过来，依旧是不紧不慢地跟薛雪说道，他的语调就跟封家一样，刺骨的冰凉。 “我想回家。”薛雪垂着泪说。 “太太，您好好休息。”管家没有理睬她的要求，转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薛雪拿过手机，单手给薛阳发了个消息。 “姐，你和谦晟在一起过？” “没有。”薛阳很快回复。 薛雪愣了半晌，干脆打了薛阳的电话。 可是无论薛雪打多少遍，薛阳始终没有接她电话。 薛雪又打电话给父母和姐夫宋明洋，她不敢直接问，旁敲侧击半天也没什么结果。 管家过来拿走薛雪的手机：“太太，先生让您不要再打电话。” 薛雪木然，为什么封谦晟会知道她在打听他和薛阳的事。 很快她就想明白，无非是薛阳联系过封谦晟，封谦晟为讨好她，迫不及待让人把她手机拿走。 呵，果然是又联系上了吗？因为她薛雪的关系？ 封谦晟回家，薛雪以手肘支撑着沙发靠垫，乌黑的发散落在肩上，眼神从未有过的清明和锐利。 “想离婚吗？”在封谦晟从薛雪身畔走过时，薛雪叫住他，故意让语调的尾音带着尖利，如同金属叉子在瓷碟上呲呲划过，让人心中不适。 “没必要。”封谦晟皱眉，他凝视薛雪的侧颜，翘挺的鼻尖下是她倔强的翘唇，他情不自禁想起昨晚这张唇里吟出多么美妙的声音，可面上还是冷冰冰的，看不出思绪。 “正好，我也不想离婚。”薛雪爽利地站起，正面与封谦晟对视，“封先生，那我们就愉快地做着夫妻，无论我姐和我姐夫生下一个孩子还是两个孩子都是我家的喜事，他们所有的纪念日我们都要一起，快乐地，结伴而去。”薛雪面如春花般灿烂，却说着寒风萧索的字词，“终生如此，不死不休！” 封谦晟颀长的身躯向薛雪走近，巨大的阴影盖住薛雪眼前的光。 “好。”他淡漠地说。 薛雪被巨大的压力笼罩，她小腿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 “欢迎你来地狱，封太太。”封谦晟黑衣黑裤，周身散着凉气，犹如恶魔撒旦一样，打量着薛雪的表情。 “那，那是你的地狱。”薛雪身体后仰，用右臂隔开两人的距离，即便两人并没靠得太近，可这个动作也能给薛雪带来些许安全感，“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让自己过得很好很好，好得让你羡慕，让你嫉妒！” “是吗？”封谦晟嘴角一勾，满是不屑。 “你不信？” “我拭目以待。”封谦晟挺直身体，左手插兜，又欣赏了一会薛雪的表情，转身上楼。 薛雪泄了胸口一股气，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拍着胸口顺气。 以前在公司薛雪只觉得封谦晟是个淡漠疏离的boss，性格说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坏，可现在，只过两天，旧有的印象全部翻盘，封谦晟阴暗恶劣的性格在薛雪面前一览无余。 可是大话放出去，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薛雪心中茫茫一片，一点头绪都没有。 “哼，还地狱呢，我要让你死心塌地地爱上我，然后再潇洒利落地把你甩掉，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地狱！”薛雪抱过一旁的抱枕，仰头贴在沙发上，做着白日美梦。 “太太，或许我可以帮你。”管家站在她身后，依然保持着冰冷的语调。 第三章 心里发凉 薛雪走进封谦晟的书房，书柜上整整齐齐摆了两排日记本。 “先生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脑中回响着管家凉凉的话语。 “你为什么要帮我？” “男女主人天天打架的话，我心脏受不了。”管家头发花白，黑色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 薛雪撇撇嘴，她的手指搭在书架上，犹豫了好几次，还是拿下最后一本翻看了几页。 一入目，便是最血腥的一天。 薛阳和封谦晟争吵最激烈的那次，薛阳拿刀扎进封谦晟的胸口，狂飙出来的鲜血飞溅了半扇房门。 薛雪想到那扇朱红色的房门。 薛雪以手揪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被桶的那个是她，她可以想见，封谦晟是怎样背靠房门缓缓滑倒在地，双目无神地翻动，喉结上下翻滚，却说不出一个字。 薛阳和封谦晟的爱情，居然惨烈血腥到这个地步了吗？是了，也正是因为这种浓烈得化不开的情愫，才会紧紧牵扯着封谦晟的心，让他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甚至不惜娶了爱人的妹妹。 薛雪心底浮起一阵无力，这样的爱情，要她用多少力气才能撕扯开。她做不到的，她也根本没办法做到。 管家进来，看薛雪捧着封谦晟的日记本跪坐在地上，头发垂散在耳前，形容枯槁，眼泪像珠子一样掉个不停。 “太太，您和先生婚后这几个月的平静日子，在您看来或许再平常不过，可对封先生来说，真的很难得。封先生，已经很久没过过这种正常的生活了。”管家把日记本放回原处，他没用以前公式化的腔调，语气和缓。 “你不懂，那是爱。”薛雪一边垂泪一边应着管家。 “或许我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心思，可那不是爱情的样子。”管家垂下眼睫，书房里空空凉凉的，只有暖黄的台灯亮在原处。 “给我倒杯红酒吧。我有点冷。” “好。”管家礼貌退下。 封谦晟洗完澡看见书房里面亮着灯，皱眉进去。 薛雪趴在沙发上把玩一个空了的红酒杯。 “别在我书房喝酒。”封谦晟从书柜上拿下日记本。 “谦晟。”薛雪从他身后抱住，红酒杯静静落在地毯上，摩擦过嘶嘶声响，“我会乖，我不会惹你不高兴，也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嗝……” 封谦晟即便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也被这个酒嗝搅得烟消云散。 “发什么酒疯，出去！” “……”薛雪尴尬地维持着一个僵拥的姿势，一点点往后退去，“那我走了。” 封谦晟瞄了眼薛雪垂头丧气的背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把杯子带走。”封谦晟的眼光从薛雪身上滑到地毯上空空的红酒杯上，他无法忍受自己的空间里多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譬如酒杯，譬如薛雪。 薛雪低着头快步回来捡起酒杯，杯底的红色液体洒在白色的羊毛绒毯上，刺目的红。 薛雪心虚地对上封谦晟的眼，看封谦晟冷淡的眸子里闪着些许暧昧，不由得脸一红。 他也想起了吗？早晨的床单？ “还想我把你扔出去？”封谦晟不再看她，而是把日记本摊在桌面上，坐下开始写今天的日记。 突然一个夹杂着香气的身影闪回他的身畔，一只凉凉柔柔的小手捧起他的脸，嫩软的唇随之压上了他…… 第四章 换个方式相处 薛雪的吻如同她的人一样生涩，她只敢轻舔封谦晟的唇，小舌就犹犹豫豫地收回去了。 薛雪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见底，她忽闪着睫毛掩饰心中的困窘。 “我，我会对你很好的，比我姐好。” 薛雪看封谦晟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更是慌乱无措，无法掩饰的羞耻感渗进每一寸发丝。 “你人格分裂？”封谦晟嘴角挂着轻蔑。 “我，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不离婚，换个相处方式会更好。”薛雪心虚地说，她在心里拼命做着心理建设，我这是要报仇，我要追到你再甩了你！ “我接受这个借口，你可以滚了。” “那，那好吧。”薛雪往后退了几步，窝囊地滚开，还书房主人一个清静。 封谦晟转身拿笔继续写日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页面上始终是一片空白。 隔天，封谦晟刚一出门，薛雪就猫进他的书房。 薛雪躲在封谦晟的书房里一本本看他的日记，封谦晟的第一篇日记是从五岁开始写的，幼稚可爱的封谦晟，失父失母的封谦晟，创业失败的封谦晟，唯一一场恋爱还遍体鳞伤的封谦晟，就在这一篇篇日记里跃进薛雪的脑中，本是想找封谦晟把柄的薛雪居然跟着日记里的封谦晟哭哭笑笑，耗磨了一整天。 这样看来，封谦晟的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没过过一天正常日子啊，不过这样的坎坷荆棘的成长经历，倒又让人生出点点心疼。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封谦晟到家，看鞋柜的拖鞋已经变成带后帮的棉鞋。 “谁把拖鞋换了？”封谦晟问管家。 “太太说天凉，拖鞋还是要包得严实些。”管家本来觉得别墅里全天恒温恒湿，普通拖鞋足够，不过既然太太说要换成带后帮的棉鞋，他就依照吩咐换了。 封谦晟没多说，换了拖鞋进屋。 薛雪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封谦晟换了鞋进来，露出满意的笑。她记得日记里提到，封谦晟14岁因为车祸伤到脚后跟，痊愈后每到湿冷天气脚后跟都会发冷。 封谦晟坐下吃饭的时候，薛雪已经把温热的鸡汤端给他。 封谦晟的母亲是南方人，饭前喝汤是习惯，但封家的佣人都是北方人，封谦晟不特别提，这个习惯也慢慢没了。 “鸡汤凉了再热就不好吃了。”薛雪笑眯眯地看着他。 封谦晟不自然地拿勺喝汤，熟悉的鸡香味四溢，恍惚中又回到童年，封谦晟不声不响把满满一碗汤都喝尽。 薛雪又给他端了碗米饭，封谦晟初时没有在意，吃了一口却愣住了。 “这里面加了猪油？”他询问管家。 “嗯，我小时候就爱吃猪油拌饭，让厨房帮我做的。”薛雪在旁边说道。 封谦晟当年事业低谷时候，三餐并两餐，猪油拌饭是那时最喜欢吃的一道餐食。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即便心里想念，也不会特意让厨房做。 封谦晟的眸中闪过狐疑，却没在脸上显露出来，继续默默吃饭。 座机响起，管家接起电话，应了几句后，转头跟封谦晟说道：“先生，薛阳小姐大出血，薛女士说可能会流产……” 薛雪还没反应过来，原来坐在身边吃饭的男人已经冲了出去。 他甚至来不及穿外衣和换鞋。 第五章 侮辱谁 无视谁 薛雪抱着封谦晟的衣服鞋子赶到医院，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正好和站在楼梯间抽烟的宋明洋打了个照面。 “姐夫……医院里不能抽烟。” “我知道，就抽几口。”宋明洋把烟头掐灭在垃圾桶上。 薛雪垂头往急救室方向跑。 “薛雪，有件事情在我心里梗了很久，你能不能告诉我。”宋明洋跟在后面又突然开口叫住她，“阳阳和封谦晟之间，什么都没有，对吧？” 薛雪肩头瑟缩，她咬住附着干涸死皮的下唇，回头看向宋明洋。 只一个眼神，说明了所有。 宋明洋面色发白，手指不受控地颤抖。 薛雪走到手术室门口，封谦晟正坐在那边，如同一具再完美不过的雕塑。 薛雪把大衣披在封谦晟身上，又跪在地上，帮他脱了拖鞋。 拖鞋上沾满了雪泥，雪化后的雪水通过拖鞋凉透封谦晟的脚，摸上去如同两块冰。 薛雪记得日记上说，14岁车祸后，封谦晟脚后跟的伤不能受大寒，严重起来疼得连路都不好走。可封谦晟已经连自己写进日记的事都不在乎了，他究竟有多爱薛阳，竟然爱到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还是被扎了一刀之后。 薛雪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把封谦晟的双脚放在自己肚子最暖和的地方捂着。 薛雪眼泪不停地掉，她也不知道她是在哭眼前的封谦晟，还是日记里的封谦晟，抑或是自己。 封谦晟始终无动于衷地看向手术室那盏亮着的红灯。 宋明洋摇摇晃晃走到两人身边，眼睛在薛雪身上停留许久，摸索着口袋抽出一根烟，咬在嘴边却没有点着。 “封谦晟，薛雪这样对你，你还是人吗？” “姐夫。”薛雪轻声叫宋明洋。 “你爱薛雪吗？” 封谦晟像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回应。 “还是……你爱的是阳阳？”宋明洋压着嗓子，眼珠一动不动地定在封谦晟身上。 封谦晟的肩膀动了一下，缓缓转过头来。 宋明洋从喉咙里发出阵阵自嘲的怪笑，他红着眼眶，死死盯住封谦晟，恼恨得想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封谦晟，你行啊，姐妹通吃啊。” “你别侮辱薛阳。”封谦晟又把视线转向急救室，根本不屑在那个男人身上驻足。 薛雪心如刀绞，她指尖发凉，这个世界最绝望的就是漠视，无论他在做什么，想什么，甚至回答什么，都会自动将无关的那个人摘离开来，而她薛雪，就是那个无关的人。 偏偏在几个小时前，她这个无关的人还为了讨他的欢心记了满满两页笔记。 “侮辱？”宋明洋拿下嘴里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夹着烟的手指因为太过激动而颤抖，“薛阳跟我在一起时就不是第一次，怎么，我还冤枉你们了？” 相较于薛雪的难堪，薛雪在封谦晟脸上看到的是，惊诧？ 封谦晟一扫惯有的淡漠表情，此时的他脸色苍白，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椅子把手，他视线一动不动，定在宋明洋身上。 宋明洋因为封谦晟的表情讶异了几秒，唇角缓缓翘起，神色却是死灰一般的漠然：“你不知道？看来我还真没侮辱她。” 指尖夹的烟灰还没来得及落下，宋明洋的脸已被打偏到一边，强大的力道让他连连后退几步。 薛雪被封谦晟站起的力道带到，歪倒在地上时碰到手腕的伤处，痛得眼前一黑。 而此时，最痛的是小腹，密密麻麻如针扎般的疼痛从小腹向全身蔓延，薛雪眼前的世界渐渐失焦。 “薛阳的家属是哪个？”一团混乱之际，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出来。 两个男人都向护士奔去，全然忘记了跪坐在地上的薛雪。 薛雪看到急救室内传来刺目的白光，封谦晟的身体在白光中消散成一道黑黑的影子，下腹涌出一股粘稠温热的液体。 第六章 谁是女主人 薛雪吃完管家端来的红糖水，看到封谦晟从外面进来。 薛雪把头埋在被子里。 “脸已经丢完了，不用藏了。”封谦晟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薛雪心虚地捂住自己的小腹，作为因为痛经晕死在医院急救室门口第一人，她一点都不自豪。 “我姐怎么样？孩子怎么样？”薛雪想转移下话题。 封谦晟轻掀眼皮，没说话。 好吧，薛雪发现她已经很习惯封谦晟的这种选择性忽视。想来薛阳应该是没事，不然封谦晟哪里会来看她。 “宋明洋要和薛阳离婚。”封谦晟淡淡地说。 “那怎么行！他凭什么呀？我姐做错什么了，最多就是和前任有些不清不楚，这就要离婚……”薛雪赶紧捂住嘴巴，那个“不清不楚”的“前任”此刻正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你挺护短。” 这算是夸奖吗？薛雪又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你该不会也想离婚吧？” 正好借着薛阳恢复自由身，两个人再续前缘？ “你想多了。”封谦晟放了一张卡在薛阳手边，“抽时间把你那身寒酸的行头换了，封太太。” “密码是？”薛雪完全不知道是什么导致封谦晟良心大发现。 封谦晟侧首丢给她一个眼神离开。 薛雪很明确地接收到他的意思：“土鳖。” 作为一个囤货癖，薛雪衣柜里最古早的衣服有十年以上衣龄，她打开自己满满的衣柜，费力把新买的几件衣服塞进去。 “你就花了五千块？”封谦晟拿着手机站她身后。 薛雪发根都竖起来，什么叫“就”？五千块是她两个月工资好不好。 “你不要随便进我房间。”薛雪用力推衣柜的移门。 “谁的房间？” “……你，你的……”薛雪气弱，谁说豪门阔太纸醉金迷，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没出息的米虫。 “一个人来，乱七八糟的别带着，糟心。”封谦晟挺背转身，优雅地划过一道弧。 “来？去哪里？”薛雪追出门去，在走廊看到管家带着几个佣人在收拾封谦晟所住的主卧。 当晚，封太太和封先生住在一起，即便连封太太自己都很奇怪和无奈。 “我同意了吗？有人征求我的意见吗？”薛雪托腮看着窗外皎洁的月。 “哦！这是不是说明，我已经得到封谦晟的心，下一步可以把他甩了？”薛雪拍手，真没想到计划竟然如此顺利。 “甩什么？”封谦晟进屋把大灯关了，换成台灯。 “没，没什么。” “睡觉。” “好……”薛雪窝囊地心想，要不明天再甩？ 日子波澜不兴地过了一个月，这天，薛雪从外回来，却正撞上从别墅里出来的薛阳。 “姐？“你为什么在这里？”薛雪知道薛阳和封谦晟还有联系，可知道是一回事，直接在家里撞见是另外一回事。 别说薛阳是来找她这个做妹妹的，因为如果不是薛雪叫住她，薛阳根本就没想跟她说话。 “没什么。”薛阳把她推到一边。 薛雪倒退几步，看薛阳点亮别墅外的红色奔驰。 “站住！”薛雪喝住薛阳。 薛阳定住，缓缓转过身来，手指在车钥匙摩挲。她细长的眉毛上挑，红唇勾起，眼里带着讶然和蔑视。 “姐，不管怎么说，我也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进出总该跟我打个招呼吧。”薛雪往前迈出，走到薛阳面前，与她视线相对。 “女主人？”薛阳咧开唇，带着无尽的嘲讽。 下一瞬，一个火辣的巴掌就扇在薛雪的脸上。 “薛雪，你最好搞清楚，到底谁才是女主人！”薛阳恶狠狠地说。 薛雪忍无可忍，下意识扬起右手，要打她，手在半空却被薛阳牢牢箍住。 “薛雪，你还不知道吧？谦晟正在里面等着跟你离婚呢。”薛阳的声音，似蛊惑，似寒冰。 “你做了什么？” 薛阳冷着脸把她扯到一边，快步离开。 第七章 被发现了 薛雪发现自己挪不动步子。 其实这一个多月来，她和封谦晟过得，不算差。 那种新婚夫妻甜如蜜的，在封谦晟和她之间，就算了吧。可也不像刚结婚那会儿，两个人就跟陌生人一样，说句话都要管家转达。 吃完晚饭，封谦晟大多数时间在自己书房，不过有时候心情好，也会陪她在客厅看一会电视，玩会儿棋牌游戏，然后拉着她一起回房间睡觉。 日子平淡，还有些无聊，可一日复一日，仿佛成为了一种习惯，一种长长久久下去，也还不错的习惯。 可这只是对薛雪而言，封谦晟是不是这样想的，她不知道。 薛阳的再次出现在薛雪心里拉响红色警报，薛雪很害怕，她仿佛觉得之前那一个月的生活并不是真正属于她，而是从薛阳那里偷来的，而薛阳随时能收回属于她的一切，再判她死刑。 薛雪在寒风中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变晚，管家发现院子里已经跟雪人一样的薛雪，忙带着两个佣人拉她进屋。 佣人端来姜茶放在薛雪手上，另外一个佣人用毛巾擦去薛雪头上身上的落雪。 封谦晟听到楼下的响动，从书房出来。 薛雪蹭地站起，手上的姜茶掉在地上。 封谦晟扶着楼梯的扶手一阶阶下楼，他的视线始终环绕在薛雪身上。 薛雪垂下眼睫，余光瞥到封谦晟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或许是薛阳在虚张声势呢。 封谦晟拉起薛雪的手，两张轻飘飘的纸落在薛雪的手上。 就在薛雪看清那两张纸时，她双目大睁，下意识要把手抽回来，但封谦晟的手掌就像火钳子一样，紧紧箍着她，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薛雪在慌乱中抬头，正对上封谦晟黑漆漆的眼，那双眼里还是淡淡的漠然，看不出愤怒。 “封太太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 难堪，还有羞耻浸透了薛雪，她很想解释她偷看封谦晟的日记是为了更了解封谦晟，她根据日记记笔记也是为了对他更好，可这些怎么解释？偷看日记这件事本来就是原罪，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摆脱不掉。 “哦，不……”封谦晟再次开口，他语速很慢，一个字又一个字拉长了音，每个字的空隙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不是封太太，是薛小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回去睡……”薛雪低头含着泪，麻木而又机械地想从封谦晟的钳制里跑开。 “你听懂了。” “我没懂……”薛雪的右手手腕被拉扯得红成一片，她左手使不上力，根本无法推开封谦晟。她觉得此刻就像是一个鸵鸟，即便是自己骗自己，也想窝囊地过了今天再说。 “你懂了。”封谦晟明显不想给她逃避的余地。 “我没懂……我没懂……”薛雪逃离不开，又在封谦晟巨大的压迫下，她越来越焦躁，“你放开我，你快放开我！”她已不顾会不会弄伤自己，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往自己方向拉扯手腕。 “你懂了。”封谦晟第三次重复。 “我没懂！没懂！封谦晟，你听不懂人话吗？”薛雪崩溃了，她仰头看向封谦晟，满面的泪水。 封谦晟松开手，薛雪因为惯性摔倒在地，额头撞上一旁的茶几，血流如注。 “薛雪，我不会跟个天天研究我的人一起生活。”封谦晟俯睨她。 “你说谎！你根本是因为和我姐旧情复燃！”薛雪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封谦晟向薛雪走近两步，半跪在她面前，手掌搭在她的脸，拇指抹过她脸上的血痕，划出一道红色的轨迹。 “我早说这里是地狱，是你不信。” 第八章 突如其来的孩子 封家别墅又回到一个月前的冰冷。 管家把原先摊在客厅里的棋牌游戏收拾起来，还把散落在封谦晟书房的漫画书和零食收拾得干干净净，统统扔进了一个纸箱。 封谦晟出门前看到玄关边堆得满满的那个大纸箱，扫了眼身后管家，换鞋离开。 薛雪扶着楼梯的把手，木木然地看封谦晟推开大门，离去，门又复关上。 薛雪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下来。 “薛小姐，我开车带您去医院？昨晚的伤最好让医生看下。”管家走到楼梯下，公式化的语调。 薛雪抬眼看他，苍白的唇瓣被牙齿咬出点点红痕。 “是我自作主张。”管家低下头。 薛雪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接过管家递上的羽绒服。 封谦晟回家的时候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跟薛小姐说，明早九点，民政局。”封谦晟跟管家说道。 “先生……”管家艰难地开口，“要不，您自己说？” 封谦晟顿住，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这位堪称业界楷模的老人。 “要么去，要么滚。”封谦晟莫名烦躁，这一个个都怎么了，全要跟他对着干吗？ 管家半张口，始终没把喉咙里的话说出来，低头应是。 管家还没从薛雪房间出来，封谦晟的手机收到一条来自银行的短信。 他俊眉微拧，满脸不悦。 封谦晟抬头看了眼薛雪的房门，迈开长腿上楼。 薛雪正坐在床上玩电脑，管家站在她旁边。 封谦晟把手机放在薛雪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淡淡地问：“你做的？” “嗯，我刚才在网上买了套房。”薛雪把封谦晟的手机扔在一边。 管家瞥见短信上的七位数，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对哦，先生的卡还在太太手里呢，这一招绝地反击基本是找灭的节奏。 “可以。”封谦晟双手抱胸。 “我准备再刷一辆车。” “也可以。”封谦晟点点头，“那张卡就是你的。” “只有那张卡？”薛雪把电脑放在一边，挺起胸膛。 “不够？”封谦晟挑眉，他的认知中薛雪不是个贪心的人，是因为要离婚了，所以还想再搜刮一笔吗？呵，人心啊。 “不不不，你误解我了，我根本不想要你东西，我嫌脏。”薛雪连连摇头，“是他要。”薛雪把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他？”封谦晟不信。 管家从一旁的矮几上拿了张验血单递给封谦晟。 “上午太太检查身体时发现的。” 虽然封谦晟没说一句话，可管家能充分感受到他的震惊。 这就是小时候生理课没上好的结果，这两个菜鸟估计都没意识到避孕这件事。 “打掉？”封谦晟带有询问的语气面向薛雪，话里竟带着一点胆怯。 “打个鬼！”薛雪却当是封谦晟不想要这个孩子，拎过手边的枕头就向封谦晟扔过去。 吼，居然还真给她打中了，封谦晟被打得歪侧一旁，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垂下两缕在额角。让一直高高在上的封先生多了些许烟火气。 “孩子在我肚子里，要不要我说了算！离婚不离婚也是我说了算！”薛雪又举起电脑，被管家慌忙阻拦。 “嗯，留下。”封谦晟肯定地说。 “……？”封谦晟这是怎么了？突然那么没原则？ 封谦晟退了一步，右手插在兜里，左手还抓着枕头，他的脸依然严肃，颊上却泛着不着痕迹的红晕。 “照顾好她。”封谦晟转身要走，才发现左手上的枕头，脸上破出一丝窘迫，他把枕头放在柜上，离开薛雪的房间。 “他这是怎么了？”薛雪问管家。 “呃……好像是在害羞。” 谁害羞会这个鬼样子哦！ 第九章 他的心还在别处 几乎是在封谦晟决定要这个孩子的同一时间，薛雪的房间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洗劫。 电子产品，没收，小说漫画，没收，零食饮料，统统没收。 喝的只能是妈妈奶粉或白开水，吃的所有菜品的油盐比例精确到毫克，那味道真是一言难尽。 薛雪觉得每天都像上刑一样，仅三天她就挨不住了，拉着封谦晟要去离婚。 封谦晟像看智障一样看她。 她也觉得自己像智障。 薛雪从没觉得封谦晟对她的情愫会因为这个孩子而有所改变，态度的变化也只是因为孩子在她肚子里而已。毕竟这个孩子于封谦晟而言有太大的不同，他14岁因为车祸失去双亲，所以这个孩子是十年来唯一一个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薛雪有时候会偷偷想，如果怀着孩子的是薛阳，或许可以撒个娇吃杯奶茶什么的。想到这里，她居然莫名羡慕起薛阳来。 孕期满三个月的时候，封谦晟请薛家人来封家吃饭，主要是为了宣布薛雪怀孕的事情。 薛阳和宋明洋一起过来，两人手拉手，全然没有闹离婚的样子。 吃完饭，封谦晟把薛家人送到门口，薛雪注意到封谦晟和薛阳单独说了几句话。 薛阳扶着肚子，捂嘴浅笑，封谦晟相较而言情绪起伏并没那么激烈，只是淡淡地听着，那温柔的表情薛雪从没见过。 薛雪心里麻麻刺刺地痛，她的手指在冰凉的窗台上打转。 也是，如果没有孩子，她和封谦晟早就离婚，她的想法是怎样的根本就没那么重要。 “你傻站着干什么？” 薛雪缩缩脖子，回头，封谦晟已经插兜站在自己身后。 “没什么……” “窗边太凉，回去。”封谦晟转身离开。 薛雪拉住封谦晟的袖子：“刚才我姐跟你说了什么？” 封谦晟用力抽回手，丝质的衣料从薛雪指尖滑开。 薛雪抿唇，就跟以前一样，封谦晟根本不屑搭理她这些问题。 “薛阳说她托国外的朋友买了孕妇维生素，她吃着很好。”封谦晟背着身，轻声说道。 “啥？”薛雪一时没反应过来。 封谦晟已经上楼往书房去。 薛雪用手捏捏上翘的颊肉，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欣喜的表情。 “封谦晟！”薛雪小跑着追他到楼梯上，她比他站高两阶，与他视线齐平。 封谦晟轻微皱眉，不过还是停下脚步。 薛雪突然不知她把封谦晟拦下要做什么，她抬抬手，想掩饰尴尬，又觉得似乎更加尴尬。 如果封谦晟像以前一样，骂她一句“有病”，就抽身离开，或许薛雪还不至于那么尴尬，可封谦晟并没有，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 封谦晟就这样站在薛雪眼前，他的眉毛浓黑，鼻梁挺直，菲薄的唇线条清晰，因为皮肤白皙，更显得唇上春色满满。 薛雪脸一红，她记得晚上，吸吮的感觉。 鬼使神差的，薛雪侧头以自己的唇迎上，没有想象中冰凉的触感，反而是软软的温暖。 温暖？柔软？薛雪僵住了。她居然跟个女流氓一样，主动凑上去亲封谦晟？ 对，这不是第一次，可这一次不是计划中的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可对面的那个男人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薛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个人就这样在楼梯上唇贴着唇持续了十几秒，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傻的事情吗？ 最终还是薛雪挣扎着逃开了这次亲吻，满脸通红。 封谦晟还是巍然不动，连气息都没有乱。 “我可以喝奶茶吗。”薛雪嘀咕了一句完全无关的话，没办法，现在如果不说点什么的话，她的羞耻感都快爆炸了。 封谦晟的表情总算发生变化，他眉毛缓缓上挑，眼眸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想都别想！”封谦晟与她擦肩而过。 隔天，薛阳拎着两盒维生素按响封家门铃。 封谦晟在书房开网络会议，管家带着薛阳到薛雪的房间。 “这维生素很好，我吃了几个月，孩子很健康。”薛阳一见到薛雪，就迫不及待取出药片倒在薛雪手心。 薛雪没多想，就着水把药吃了。 薛阳唇畔的笑逐渐变得冰冷：“我渴了，给我倒杯茶水。”她没有回头，使唤身后的管家。 管家刚离开下楼，薛阳就抓住薛雪的头发把薛雪带到地上。 第十章 谦晟 救救我 薛雪完全没想到薛阳敢在封家做这样的事，她没防备，被薛阳扔在地上，好在地毯很厚，薛雪没有受伤，但却被吓得头脑一片空白。 “你很得意吗？”薛阳柳眉揪在一起，瞳仁半凸。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薛雪撑着地看向薛阳。 “薛雪！”薛阳半蹲在薛雪面前，捏住她的脸，“你要装出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 薛雪不悦地掰着薛阳的手腕：“姐，你不觉得你很奇怪吗？” “贱人！”薛阳扬手甩了她一巴掌。 “你怀着宋明洋的孽种！居然还想和谦晟开开心心过日子？”薛阳拖着薛雪往阳台走。 薛雪拼命挣扎，可她猛然发现全身一点劲都使不出来，她想到刚才薛阳给她吃的药，冷汗涔涔。薛阳的手像铁箍一样圈着她的腕子，薛雪脑子里还很乱，隐约觉得，薛阳好像有些不太正常。 薛阳踹开阳台门，把薛雪往栏杆上推，薛雪抓着栏杆拼命挣扎。 “太太！”端茶上来的管家吓得魂飞魄散，托盘洒了一地。 封谦晟从书房出来，也看到这一幕。 薛雪和薛阳两姐妹在阳台上扭成一团，两人都是头发散乱，气喘吁吁，只是薛阳挺着六个多月的肚腹，显得更加弱势。 “薛雪，住手！”封谦晟快步走过去。 “不，不是我……”薛雪一手抓住薛阳的肩膀，另一只手拉住栏杆，坐在地上想挣脱开。 “谦晟，你不要我没关系，可我也不同意你和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在一起！”薛阳吼得声嘶力竭。 封谦晟的脚步顿住。 “她和宋明洋早混到一起了去，恐怕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是你的！”薛阳双唇翻掀，说出的都是不堪入目的谎言。 可封谦晟似乎信了，他的眼神从薛阳挪向薛雪，眉头紧锁，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 “你别信她，谦晟，你别信……”薛雪全身没了力气，她喘着气，说的话都漂浮着，没有力道。 封谦晟不再看她：“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天又开始下起蒙蒙的雪花，风卷着薛阳亚麻色的长发，更衬得她白惨惨的脸可怜。她哭着，泪水模糊了黑色的眼线。仿佛真是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一样。 “薛雪，宋明洋本来跟我和好了，为什么知道你怀孕以后，又要跟我离婚？你说，你说，如果你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为什么他那么迫不及待地要甩了我来娶你？” 楼下消防武警已经准备好，大大的气垫床铺开，所有人都不敢从几乎挂在栏杆上的女人身上挪开。 薛雪都快疯了，她甚至都不知道用什么语句来反驳薛阳，这些平白无故的事情，怎么被薛阳说得跟真的一样。 而更可怕的是封谦晟的态度，他周身散着冰寒的气魄，俊脸如千年的沉冰：“薛雪，你赶紧放了薛阳。” 薛雪明明是被压制的那个，可在周边人所有人看来，薛阳半个身子已经掉到外面，没人会觉得薛阳是自己爬过去的，更有可能是薛雪推的她。 “是啊，太太，您赶紧松手啊！”管家也着急地说，他不敢靠近，怕会刺激到薛雪。 “我没有……我没有……”薛雪哭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指责她。 薛雪想尝试松手，却听到背后木质栏杆传来“咔咔”的声响，吓得她赶紧又拉住薛阳。 “啊！”薛阳被薛雪一松一拉，肚子磨过栏杆，白色蕾丝裙上洇出点点血迹。 “薛雪，你想弄出人命吗？”封谦晟无法顾忌其他，大步过去，拦腰抱住薛阳，从她肩膀上掰下薛雪的手。 薛雪双腿发软，她想努力站起来，可背部的栏杆显然并没有坚强到能让她能依靠。她勉力试了几次，可除了“咔咔”声越来越大，根本无法借到一点力。 “谦晟，你终于来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薛阳搂住封谦晟的肩膀。 封谦晟把薛阳揽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她。 “封谦晟……我……”薛雪伸出手，想让封谦晟拉她一把。 “你装什么可怜？”封谦晟不耐烦地说。 “就是！”薛阳转过身，恼恨地一脚踢在薛雪身上。 薛雪身后的木栏杆终于承受不住，碎裂掉下，薛雪向后翻倒，她下意识抓住薛阳没来及收回的腿。 薛雪用的是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她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 “谦晟，救救我……”啊啊大叫的是薛阳。 薛雪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她在雪中瞪大黑漆漆的双目，直直地看着封谦晟。 封谦晟一手勾着薛阳的腰，伸另一只手去拉薛雪。 薛雪松了一口气，松开薛阳把手递给封谦晟。 “谦晟，你居然会想救她？她和别的男人苟合，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想杀了我，你居然还要救她？”薛阳疯狂地大叫。 封谦晟的手下意识地一缩，再伸出手时，指尖抓了个空！ 薛雪向后仰着，在席卷的风雪中，掉了下去…… 第十一章 孩子没了 谁更痛 薛雪摔在消防垫上，粗厚的垫皮在她脸上摩擦出血痕。 她看旋着飘落的雪花，眼前一片血红。 封谦晟可以在她和薛阳之间选择薛阳，可为什么他不想想孩子？ 只是因为薛阳的几句话，什么凭证都没有，他就无条件的相信了她？ 原来，薛阳在封谦晟心中的分量竟然如此之重，重到他那么信她，重到他放弃对自己那么重要孩子地信她。 呵，其实，这个答案早就知道了。 薛雪闭上眼睛。 她从未有今天这样心绪平静，不属于自己的，总是强求不了。 薛雪在医院醒来的时候，宋明洋穿着白大褂站在她身边。 宋明洋是医生，但是儿科的，薛雪不认为他是作为主治医师站在自己病床前。 “孩子没了，肋骨断两根。”宋明洋看薛雪醒了，没给她任何缓冲机会，爽快利落地说了个结果。 薛雪很想像电视剧里那些失去孩子的女人一样，失控地哭泣狂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可她现在连呼吸都痛。 而且孩子的事，在她从楼上摔下的时候，就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虽然心里还是空落落地疼。 “我要和薛阳离婚。”宋明洋又说道，“薛阳有着严重的偏执和神经质，我曾经以为我能照顾很她，不过我真的累了。” 薛雪胸口痛得说不出话，心里却很不屑宋明洋这样的人，不负责任就是不负责任，何必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 “嗯，薛薛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丈夫。”门边传来寒凉的音调，封谦晟穿着黑色的羊绒尼大衣站着。 薛雪不明白为什么封谦晟叫薛阳为“薛薛”，她会误以为在叫自己。 封谦晟走到宋明洋前面，对着躺在病床上的薛雪。 “事情已经发生了，我给你选择。”封谦晟垂目看她，他似乎也不太好，嘴唇干裂，腮边带着乌青的胡渣。 薛雪盯着他好看的眉眼，她当然可以不原谅他，甚至可以把两个人继续绑在一起，让他再没机会和薛阳在一起，连带三人都在痛苦折磨中挣扎。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封谦晟的人生已经是一片泥沼，她还非要扔一块石头再让自己跳进去吗？ 薛雪发不出声音，掀动嘴唇，无声地说道：“离婚吧。” 封谦晟似乎没想到薛雪的这个回答，却又似乎想到了，他在薛雪身边站了好大一会儿，时间长到宋明洋被科室电话叫走，他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 薛雪知道他站着，但她扭头不想看他。 两个人都别扭着，拉锯着，看谁先退开，或者谁会进一步。 终究，封谦晟还是离开了。 病房门“咔哒”关住。 薛雪憋了许久的泪终于得到释放的缺口，奔溃而下。 管家带着两个佣人在薛雪房间收拾东西。 薛雪打电话给管家，说她不想回来，让管家把她的东西收拾了快递给她，到付。 薛雪特别提到，用封谦晟的钱买的几件衣服，她不要。 封谦晟插兜进来，他没说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管家和佣人收拾。 管家和佣人先停顿了一会儿，看封谦晟没有表示，就又继续把薛雪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摊在床上。 第十二章 互相伤害是他的惯性 封谦晟的人生在他十四岁时候来了个急转弯，并不是说他十四岁之前就有个幸福的家庭。正相反，他有一对相互仇视的父母，他的童年也浸淫在无休止的争吵中，父母耗磨的是婚姻，而封谦晟失去的是爱的能力。 他无法清楚地辨别出正常的爱情是什么样的。 在他的认知中，爱情总是伴随着争吵，即便他并不喜欢这种状态。可到了他与薛阳的恋爱中，却无可避免地走进父母的老路。 薛阳与他认识十年，什么时候开始恋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点，模模糊糊的，两个人就牵起手。薛阳和封谦晟刚开始时候，经常很紧张，封谦晟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薛阳的不对劲，即便后来两人经常争吵，直至薛阳动刀捅他，对封谦晟来说，也是一种爱情的表现，只是给他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糟糕。 封谦晟的父母在十年前的那场风雪中撒手人寰，也终结了两个人无止境的伤害与撕扯。人有时候真的会忘记很多事，伤害越重，忘得越多，封谦晟现在只依稀记得他费力从车里爬出，身下是脏兮兮的冰冻，双脚麻木得没了一丝知觉，口中不断哈出白白的气，他冷得几近晕厥。 一个路过的女孩发现他，很快他的身上披了件带着体温和少女香气的羽绒服，女孩撑着伞蹲在他身边，声音因为寒冷而打结：“我，我已，已经报警了，你，你，别，别睡。” 人在极限的状态下很容易记住耳边所收到的信息，例如封谦晟，在被推进救护车的一瞬，听见女孩的名字，也记了一辈子。 “薛薛。”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明媚少女坐在他的病床前。 “薛薛？”封谦晟问。 少女愣了一会儿，继而又笑了起来：“我叫薛阳，薛薛是我的小名。” 缘分总是那么巧妙，封谦晟对薛阳，从感恩到爱恋，横跨了整个十年，他没再让任何人进入他们的关系，他以为即便吵吵闹闹，他们也终会走下去的。 毕竟，爱情里怎么会没有争吵呢？ 直到，薛阳捅了他一刀，离开他，和宋明洋结婚。 封谦晟觉得自己还在做梦一样，原以为的一辈子怎么一夕就发生了巨变？ 他几近崩溃，那段时间做了很多疯狂的事，最疯狂的就是和公司的行政前台，薛阳的亲妹妹，薛雪闪婚。 他从不知道爱情里有挽回的说法，互相伤害是他的惯性。 薛阳怀孕，他也要有自己的孩子，孩子母亲是谁并不重要，薛雪只是正好而已。 封谦晟和薛阳的拉锯战中，薛雪只是个牺牲品，还搭上一个孩子。 封谦晟看管家已经整理出四五个箱子。 薛雪东西可真多，她在他这里没超过半年，怎么会有那么多东西。 封谦晟看管家拿了几本书放进箱子，看书名封谦晟就知道都是他曾在日记里提到过的，他不认为薛雪这个喜欢看网剧看漫画的女孩会对康德或者纪伯伦感兴趣。 封谦晟想到薛雪一边翻着书页，一边打哈欠的样子，勾了下嘴唇。 他没意识到自己的表情。 “东西太多，让她自己来拿。”封谦晟甚至都没意识到他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薛雪在医院门口被两个记者拦住。 第十三章 意外相遇 一个戴着胸牌的记者问道：“请问是薛小姐吗？” “嗯。” “您还记得十年前您在一起车祸中救过一个人？” 骤然提起旧事，薛雪仔细回忆了一会，点点头。 “有目击人说您当时穿着市三中的校服，我们从您班主任那里得到您的联系方式，找到您父母，然后……”记者絮絮叨叨地说，这一路的确找寻不易。 “你们为什么要找我？”薛雪奇怪地问。 “哦，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记者递上名片，“我是《感动》节目组的编导。” 薛雪知道《感动》是一档寻人综艺节目。 “十年前你救过的那个人在找你。”记者继续说道。 薛雪脸上腾起红晕，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当年的事情，没想到居然有人惦记那么久。 小透明薛雪知道有人在找她，还是通过电视节目，激动之外居然还有一丢丢少女的烟雾。 可能是前段和封谦晟的荒唐日子让薛雪急于想摆脱，她答应编导的要求，会上周末的节目。 摄影棚里的灯光比想像中更亮更热，薛雪穿着羽绒服坐在角落，汗一阵阵地往下淌。 “为什么不把外套脱了？”身后传来低低的男声。 薛雪回头，一张温和良善的脸映入眼帘，他眉眼细长，如墨如画，有些眼熟。 “你好，我叫华祁。”华祁向薛雪伸出手。 薛雪还在思索他是做什么的。 “是我叫节目组找你的。”华祁仿佛能看透她的想法。 “哦，哦，哦……”薛雪忙抓住他的手热情地握了下，“不好意思，当时你血肉模糊的，我……”薛雪噤声，“血肉模糊”这个词会不会刺激到他？ “其实那个不是我。”华祁笑了。 “呃？” “我当时帮你报的警。” 薛雪总算反应过来为什么看华祁那么眼熟，当时她发现有人因为车祸满身是血躺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连跑两个路口，拦住路边的一辆黑车，黑车里坐着的少年正是华祁。 华祁用手机帮她报警。 那时候手机是个稀罕东西，特别是初中生能有手机，很是难得。 薛雪因为这个，多看了华祁几眼，却没完全记住他的长相。 “想起来了？”华祁看出薛雪恍然大悟的表情。 “嗯。”薛雪连连点头，又觉得不对，“可节目组说是那个被我救的人找我。” “节目效果。” “不是那个人？” “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华祁说道。 薛雪不是施恩一定要报的人，可当年她为了救那个人，脱下自己的羽绒服给他，导致她重感冒转肺炎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 想到找她的不是那个人，薛雪还是有些遗憾，现在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记人恩情的。 “那一会儿节目怎么办？” “薛小姐，一起吃个饭吧。” 薛雪跟着华祁去到电视台附近的一家餐厅，她跟在华祁后面，一直想问华祁，两个人就这么跑出来，电视节目真的就不用管了吗？可终究是不好意思开口。 华祁突然在走廊处站住，好像是碰到熟人。 “封总，真巧。”很公式化的招呼。 “难得碰上，华总，一起？” “我约了人，下次吧。”华祁从身后捞过薛雪的手，礼貌地点点头。 薛雪就这样被迫和封谦晟打了个照面，手还被另一个男人拉着。 那个尴尬呀…… 第十四章 交往合约 “好。”封谦晟的眼睛几乎没在薛雪身上有所停留，便转身回到自己包间。 薛雪心里扭过一阵不甘的酸痛。 想想却也释然，她在封谦晟眼中本来就什么都不是，以前这样，现在自然也这样，他向来是这样“从一而终”。 “认识？”华祁看出薛雪的异样。 “电视上看过，第一次见本人。”薛雪不想和外人多谈自己的事情。 华祁没再和薛雪多说封谦晟，而是带她去包厢吃饭，席间两人谈了不少各自的旧事，都没有对方参与，却莫名说得开心。 薛雪本就是个健谈的人，只是前几个月的婚姻生活生生把她磨成和寡淡的人，如今遇到华祁，薛雪一如打开话匣子，红嘟嘟的小嘴边吃边说。 而且华祁很爱听她说话，不管薛雪在说什么没营养的话，他都饶有兴致地听着，还能适时给予反馈。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华祁都是个好听众。 吃完饭，华祁陪薛雪在路边等专车时，心怀愧疚的薛雪跟他说：“华祁，不好意思啊，我刚才骗了你，封谦晟是我前夫。” 华祁扭头，露出个笑：“薛雪，你真可爱。” 华祁开诚布公说要追求自己的时候，刚离婚不到一个月的薛雪是混乱的。 难怪华祁根本不管节目演出的事情，因为电视台就是他家开的。 用薛雪大表姐的话说，薛雪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越嫁越好，天生就是豪门阔太的命。 不过薛雪总觉得在她和华祁之间，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刻意避开了一段时间。 直到华祁私底下安抚她说道：“薛小姐，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我只是正好需要有一段恋爱来应付家族里的一些事情，你的身份很合适。” 薛雪才勉强同意扮演他恋人一段时间。 薛阳和宋明洋最终还是没有离婚，薛雪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封谦晟怎么办？”不过再想就摇头自嘲，封谦晟怎么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封谦晟了。 管家打电话让她回封家拿东西，薛雪下意识就说道：“那麻烦你帮我全扔了吧。” 囤货癖薛雪这辈子最爽快的一次扔东西，没有心疼，因为比起这些，会在封家别墅遇到封谦晟才是让她更无所适从的事情。 “薛小姐……”管家的声线无尽苍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薛雪的心被揪得很紧，她匆匆挂断电话。 薛雪承认她是懦弱的，有些事，她经历过，所以不想再经历。 有钱人的圈子就那么大，何况都在一个城市，作为华祁的“女朋友”，无论薛雪如何想避免，她终归逃不过和封谦晟碰面的命运。 一个商务酒会，薛雪身着果绿色的礼服裙，挽着华祁的胳膊与人寒暄。 封谦晟穿着一身笔挺的修身西装从外面进入，他看着比之前清瘦些，没什么变化。 华祁看到封谦晟，举起酒杯和封谦晟远远打了个招呼。 薛雪则是低头装鸵鸟。 封谦晟抿紧嘴角，像没看到他们一样，往旁的地方走去。 酒会过半，薛雪从卫生间出来，封谦晟也正好从对面出来。 两人都是一怔。 薛雪脸红，她匆忙低头拧开水龙头。 封谦晟站在她旁边，也拧开水龙头。 第十五章 各有各的生活 “你不用躲我。”封谦晟缓缓开口，语气如山巅清雪，“我女朋友临时有事，没来。” 封谦晟有新的女朋友了吗？什么时候的事？ 薛雪手指僵住几秒，又恢复自然。 他有女朋友也不是很稀奇的事，凭他的长相和财势，女人总归是不缺的。 薛雪从包里拿了块帕子，放在凉水中淋湿，拧干。 “华总喝多了？”封谦晟没来由地说了句。 “嗯。”薛雪下意识答他，又想到以前在封家，封谦晟应酬喝多，她也是这样拧了凉帕子帮他擦拭，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般难受。 终究是块捂不热的石头啊。 封谦晟拿过手边叠放整齐的毛巾，把手上的水擦干。 “你胃不好，也别喝太多。”薛雪还在低头搓帕子，头发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封谦晟把手上毛巾团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篓子里。 薛雪回到宴会厅，华祁正扶着额头坐在沙发上，薛雪拿出沾湿的帕子递给他。 “你要是给我擦一擦，效果会更好。”华祁拿过帕子捂在自己发热的额头上。 “其实你可以找个喜欢的。也不用这样，怪累的。”薛雪小声地跟他说。 “我需要一个家世一般的豪门弃妇来做给华家那群糟老头看，现在还要加一条我喜欢的，太难了……”华祁把帕子贴在脸上。 薛雪：“……” “好了，我送你回家。”华祁拉着她站起。 “算了，你喝了那么多的酒，我叫专车好了。”薛雪扶住他。 “太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华祁坚持。 薛雪点头。 华祁和薛雪的肩并肩走到门口，车来时非要帮她拉开后座的门，两人一个挤撞，薛雪险些摔到地上。 华祁下意识捞住她的腰。 身后响起发动机的轰鸣，不远处一辆黑车驶入黑暗中。 薛雪匆匆从华祁怀里跳出来，弯腰坐进车里，两人道别。 都说人性本贱，薛雪自从知道封谦晟有女朋友后，就开始偷偷打听封谦晟女朋友的事。 可这事却不小心让薛阳知道了，薛阳又跑去封谦晟家大闹一场，即便如此，薛雪也没得到一丝封谦晟新女友的消息。 哦，是了，因为有自己的前车之鉴，封谦晟一定会把这个女孩保护得足够好，免得今天前女友，明天前妻地骚扰佳人。 或许，那个女孩已经怀了封谦晟的孩子，他才会更加小心翼翼。 想通这个关节，薛雪反而不再计较，也放弃打听封谦晟新女友的事，至于薛阳，她真的管不了。 华祁带薛雪去首饰店，薛雪以为只是随便逛逛，却没想到华祁是带她去量手寸。 “这个也是演的？”走出首饰店，薛雪尴尬地跟华祁说，“感觉怪怪的。” “我那边就快搞定了，再配合我放个烟雾弹。”华祁躬手哀求。 薛雪挠挠头。 “华祁，我念着咱们因为十年前的事有点交情，所以一直尽量配合你，可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你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会给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华祁嘿嘿笑出声来：“薛雪，你想多了。” 第十六章 拜访封家 薛雪没想多，她和华祁的婚事被大张旗鼓地宣扬出去，连带的还有她和过去的婚史。 华家似乎是猜到华祁的小九九，非用这个法子来看华祁是不是在演戏。 本来是华家自己的事情，却硬是把封谦晟给牵扯进来。百年难得一见的豪门狗血剧，吃瓜群众越来越多。 封谦晟没什么回应，因为没有人敢去问他，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不胜其烦的宋明洋在个人博客上发表一篇意味深长的声明，从时间地点人物关系各个角度阐明他和薛雪之间的清白。 “说儿科医生有时间出轨的你来干一天试试。”宋明洋对着镜头哼了一句，继续埋头看诊。 薛雪意外接到管家的电话。 “先生想吃猪油拌饭，可厨师做的总不对他的胃口。”管家小心翼翼地说。 “我把步骤和用量发短信给你。” “薛小姐……”管家那端说不出的遗憾。 “我要结婚了。”薛雪说得柔软，却是个强悍无比的理由。 “是我打扰了……”管家支支吾吾，“对不起，薛小姐。” 薛雪要挂了电话，管家又喊出声： “太太，一句话就好，不不不，一面就好，求求你了……” 薛雪知道无论起因为何，终归是给封谦晟造成困扰，虽然她也自顾不暇，可听到管家那些话又心软得克制不住，思索了几天，提着礼盒按响封家的门铃。 管家在门禁里看到薛雪，欣慰地说道：“薛小姐来了。” 封家别墅黑色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薛雪看到管家快步走来，她前进一步，把手上的礼盒递了过去。 管家接过礼盒，笑着要迎她进去。 薛雪摇摇头，她刚才在门口等候的时候，还是畏惧了，想到要和封谦晟再见面，怕再被他一身寒气透到心凉，真不如不见了。 管家纠结地看着她，欲言又止，又不愿意就这样放她离开。 突的，薛雪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再反应过来，他已被一具宽厚的胸膛牢牢锁住。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封谦晟手指挑过薛雪肩上细碎的发，在她耳边呼出热热的气。 薛雪脑子发懵，总觉得哪里不对。 封谦晟抱着她当然很不对，可他的话是不是更不对？ “你和宝宝哪里都别去了。”封谦晟继续说道。 “封谦晟，你到底怎么了？”薛雪一把推开封谦晟，可在看到他的样子时候，脑袋嗡得一下，心里藏了许久的伤疤尽数揭开，流出汩汩的血。 “薛薛走的时候，有你陪着我，可你走了，我找不到人能替代你……”封谦晟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乱得跟草窝一样。 “封谦晟，你振作一点！”薛雪捧住他的脸。 “一个人，我不想一个人。”封谦晟又抱住她，像个要糖吃的孩子。 有些东西，没有是一回事，有过就是另外一回事。 封谦晟已经习惯用互相伤害来维系他的感情，可薛雪是那个无论他怎么伤害她，却始终报以温情的人。 那种温情，时间不长，却扎了根。 突然连根拔了，才是无所适从。 “薛小姐，先生看了宋先生的声明，心情不太好。” 这哪里是心情不好，根本就是一副被打击很惨的样子。 那篇声明薛雪也看到过，表面看只是宋明洋的自证清白，可背后却隐藏着一个足以摧毁封谦晟的真相。 如果宋明洋说的是真的，那薛雪失去的孩子，就是封谦晟的。 薛阳骗了封谦晟。 这个认知能让封谦晟崩溃。 身后传来汽车刹车的声音。华祁从车里出来，细长的眼睛凉凉地瞟在两人身上。 第十七章 离不开 又回去 薛雪看向华祁，再次用力推开封谦晟。 华祁弯腰低声问她：“事情都说完了？” “嗯。” “那我们先告辞。”华祁拉薛雪离开。 “那，那我走了。”薛雪摆摆手，“照顾好自己。” 薛雪的手腕被抓住。 几乎在同一时间，华祁绕过来，站在薛雪和封谦晟中间。 “封总，客气的前提是相互尊重。” 封谦晟双目刚亮出的些许神采瞬间溃散。 薛雪的心像被当胸贯穿一般。 封谦晟松开手，华祁扶着薛雪的腰回到车里。 “谢谢你……”薛雪坐在车里以手背抹着泪。 “我不是为了你，有消息说我家里人买了私家侦探跟踪你。” 薛雪瞪大双眸，后怕得脊背发凉。 “薛雪，我们的协议可以终止了。”华祁轻松地说，“我家里那些事已经解决差不多，就剩些跳梁小丑也蹦跶不了什么。” 真的吗？薛雪不太信，不是还说有私家侦探在跟踪吗？ 可看华祁笃定的样子，又不由得不信，薛雪一直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眉眼间的神情也轻松不少。 华祁看在眼里，笑着，没再多说什么。 晚上薛雪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闭眼就是封谦晟那双溃散的眼睛。 仿佛信仰崩塌般的绝望。 薛雪哭了，她没办法骗自己，她心里真正爱的，还是封谦晟，即便他恶劣得像恶魔，可也脆弱得像孩子。 薛雪做不到弃他而去。 “薛雪，你这不是爱，是圣母心泛滥。”华祁在电话中冷静地跟她分析。 “我们的合作关系虽然结束了，可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封谦晟那边真的不是最好的选择。”华祁又说道。“当然，对你的任何决定我都无权干涉。” “我只是想知道，这样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因为我们的关系在别人眼里……” “这些都是我的事，薛雪，我来处理。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希望你能帮忙保密。” “好的。” 华祁挂了电话。 薛雪打车去封家。 开门的是封谦晟。 “落东西了？”封谦晟语气淡淡，仿佛白天的封谦晟不曾存在过。 “谦晟。”薛雪拉住封谦晟的袖子，“你要是答应再也不松开我的手，我会回来。” 封谦晟没有反应。 “没，没关系，是我自作多情。”薛雪难堪又羞耻，封谦晟根本不需要她，她大晚上的到底在做什么呀？ 只因为封谦晟的一个眼神吗？薛雪觉得自己简直蠢爆了。 薛雪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因为手指无法克制的颤抖，她一直点错。 封谦晟从后面抱住她，他的脑袋埋在薛雪肩颈之间，硬硬的胡茬蹭在她柔嫩的脖颈上。 “薛雪……”封谦晟恍然还在梦中，带着不确定的询问，“你回来了？” “封谦晟，我回来了。”薛雪回身搂他的腰。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已经能窥到爱情，却没想到最美的只是顶上那层泡沫而已。 不管怎样，薛雪和封谦晟有了一段美好的时光。 两个人还是过着看似无聊的平淡生活，不同的是薛雪可以靠在封谦晟怀里看肥皂剧，也可以在玩棋牌游戏时耍个小赖。 封谦晟的书房搬到别墅三楼，原来那个书房被上了锁，自薛雪回来后，再没见开过。 薛雪还发现封谦晟的一个变化，就是他没再写日记，新书房里也找不到他原来的日记。 偶尔薛阳会来，闹一闹，砸些东西，然后哭着离开，封谦晟也不管，由着她闹，只顾做自己的事。 等薛阳走了，封谦晟会抱住薛雪，给她一个歉意的笑。 薛雪就再不忍心说什么了。 封谦晟和薛雪想再要个孩子，这样一切都能回到原点，可很多事，不是想要就能得到。 时间一天天过去，就在薛雪以为生活永远那么平静的时候，来了个不速之客。 第十八章 可爱的唐小姐 薛雪一直以为封谦晟之前说的有女朋友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是真的。 女孩刚从国外回来就来找封谦晟。 “唐小姐，我们的事我跟唐总解释过了。”封谦晟面色僵硬，略带不快。 “说好说不好不都是你和我爸在那里说嘛！”唐小姐笑眯眯地说，“我作为当事人，总得来看看人，决定要不要啊。” 封谦晟和薛雪对看一眼，脸上带着明显的尬然。 封谦晟和薛雪刚离婚那会，碰到对女儿婚姻大事愁的发狂的唐总，被酒桌上的人牵线搭桥说了两句，唐总居然就跟封谦晟定下等下次回家探亲时两人相处看看的约定。 封谦晟和薛雪和好后就跟唐总去了电话，唐总不无遗憾地说好，但这位唐小姐似乎不这么认为。 “唐小姐，我有太太了。”封谦晟拉着身边薛雪的手。 “据我所知，你们是离异夫妻关系。”唐小姐笑着说，“封谦晟，我觉得你挺好，认定你啦，我叫唐柔，请多指教！” 唐小姐喝完一杯咖啡潇洒离开。 封谦晟跟薛雪解释完来龙去脉后，搂着薛雪的腰，轻声说道：“薛雪，我们可以马上去复婚。” “谦晟，你那么急着复婚是没信心吗？”薛雪把双腿团在胸前，“你是不是怕如果和我没有这层婚姻的关系，你会对那位唐小姐动心？” 封谦晟把头枕在薛雪的肩头，没说话。 薛雪有想过，封谦晟离不开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是爱吗？薛雪没什么自信。 或许是他需要爱吧，薛雪真的爱他，也愿意爱他。 可如果出现一个同样爱他的人呢？薛雪不敢想。 再次见到唐柔是在电子竞技比赛会场。 封谦晟是赞助人之一，薛雪不知道他还对电子竞技感兴趣，在家从没见他玩过游戏。 唐柔穿着一件橘白色皮制连体衣，短裤下长腿又白又直，她左耳旁挑染几缕发丝，挽成一个小小的髻。 在激烈的背景音乐中唐柔跟他们挥手，张大嘴说的话却一个字都听不清。 “谦晟，我爸在那边，跟我过去。”唐柔自然地拉住封谦晟的手，把他从薛雪身边带走。 薛雪跟在两人后面，在过一道门时被两个黑衣人拦下来。 “小姐，这里你不能进去。” 薛雪叫封谦晟，可他没听见，和唐柔下到楼梯转个弯就不见了，薛雪又打封谦晟手机，也一直没人接听。 薛雪跟黑衣人解释说：“我认识刚才进去两个人，让我进去说句话，我就走。”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摇摇头。 “让她进去吧。” 薛雪回头，华祁站在他身后，他没穿正装，而是戴着一顶红白事色的棒球帽，一身同色系的夹克衫，上面有很多logo图案，下身是一条白色的裤子。 黑衣人给薛雪让开一条路。 薛雪向华祁点头致谢。 华祁笑着看她。 薛雪下楼找到封谦晟和唐柔父女，唐柔始终和封谦晟拉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薛雪不喜欢，可封谦晟却没有反感的表情。 薛雪看着唐柔，女孩的青春在她身上一览无遗，对封谦晟的好感也丝毫不见掩饰。 如果封谦晟只是想找个爱他的人，无疑唐柔是最合适的，她还在可以为了爱情燃尽一切的年纪。 薛雪越看两人越觉得般配，她没上前跟封谦晟说话，而是偷偷原路逃开。 华祁在原地刚和一个朋友打完招呼，见薛雪一个人上楼，走到她身边。 “哭了？” 第十九章 他不爱你 薛雪摇头。 “我知道有个地方很漂亮，跟我去。”华祁引着薛雪绕过几道门，终于来到一处满是鲜花的露台。 “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初春，现在已经是繁花盛开了。”华祁轻声说，“看着这些，心情会好点？” “华祁，我没事。”薛雪咬着唇说。 “好，你没事。”华祁又笑了，“薛雪，说句不该我说的话，封谦晟只是需要你，不是爱你。薛雪，你可以圣母心泛滥，可你想要的结果永远不会来。” “他不是。”薛雪晃晃头。 华祁低头看她嘴硬的样子。 门外有人叫华祁。 “走吧，看我打比赛？”华祁冲薛雪摆了下头。 “你也要上场？” 华祁把头上的棒球帽扣在薛雪的脑袋上：“別摘，戴着能进内场。” “哦。” 薛雪和华祁进到赛场前，热场主持人已经开始声嘶力竭地介绍，观众席前的大屏幕不停滚动介绍参赛人员和赞助厂商。 观众席分内外场，外场有座但距离远，只能看大屏幕，内场没座但距离近，可以清楚看到每一个参赛选手指尖的操作。 薛雪站在内场第一排，看一红一蓝两队年轻人在打游戏，华祁坐在场边喝水。 薛雪能看到华祁在红场的场边，当然也能看到蓝场场边的封谦晟和唐柔。 唐柔在热情地介绍封谦晟和另一个穿蓝白夹克的少年。 唐柔对封谦晟的态度完全不加掩饰，她的眼睛里也满满都是恋慕。 薛雪难过地扭过头，却看到华祁站在那边看自己，细长的眉眼，熠着不明的色泽。 一局终结，红队压倒性胜利，蓝队被压制得死死的。 这次的竞技比赛以表演赛为主，所以不是一局定胜负，两队各自休息一会儿后，便再次上场重新开局。 这一局华祁上场，他拉高领子，低头快速进场，可还是引起了不小轰动。 薛雪身边的女孩吼哑了嗓子，可她们叫的不是华祁，而是“雪夜”，薛雪抬头看大屏幕，“雪夜”是华祁的游戏id。 薛雪看不懂游戏，只知道每次身边女孩尖叫的时候她跟着拍拍手就准没错。 比赛逐渐白热化，薛雪看华祁在聚光灯下满头大汗，额上的发不听话地垂下来，遮挡视线，他捋了两把都没成功。 华祁叫了暂停，跟身边队友歉意地笑笑。 薛雪还奇怪华祁暂停的原因时，他已经从场上下来，摘下薛雪头上的棒球帽反戴在自己头上，把那两缕不听话的头发束在帽子里。 这样暧昧的动作引起身边女孩的抽气声。 “有点热，帮我拿一会儿。”华祁把身上的夹克脱下放在薛雪的臂弯，“比赛结束了还给我。” 薛雪红着脸点头。 “她不会呆到比赛结束。”封谦晟插兜走近。 封谦晟把薛雪臂弯的夹克拎起，扔还给华祁，拉着薛雪的手就走。 华祁对着封谦晟的背影嘘了个亮哨：“封谦晟，你是怕你赞助的队伍输得太难看，才要提前走？” 红队应援跟着一阵哄笑。 蓝队队员面上难看，僵硬无比。 封谦晟站住，回身，视线越过华祁，落在蓝队教练身上。 蓝队教练如坐针毡，向封谦晟做了个保证的手势。 “雪夜，大话说多了，可要闪到舌头的。”一声娇叱从台上传来，唐柔穿着一件蓝队的队服站在台上，那件队服很大，松松垮垮挂在唐柔身上，更显得她娇小。 “蓝队这是输得都出美人计了？”华祁似笑非笑地看着封谦晟。 红队又是一阵哄笑。 第二十章 再度离去 封谦晟拉着薛雪到赛委会安排给自己的座位就坐，比赛已经继续开始，唐柔中途上场，和队员搭配不足，一开始就失误连连。 薛雪双手握拳放在裙上，经过刚才一局，她多少能看懂一些局势，蓝队处于弱势是毋庸置疑的。 “华祁他们赢定了。”封谦晟语气幽凉，“为他担心大可不必。” 薛雪没想到封谦晟嘴里还能说出那么伤人的话，她侧头看他，眼中闪着水光。 “薛雪，你这副表情在华祁那边更有用。”封谦晟又说道。 “谦晟，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 “我这么说我很舒服，你喜欢不喜欢重要吗？” 薛雪再也坐不住了，她起身离开。 封谦晟没有追她，想了一会儿，打电话给司机让在门口接薛雪回家。 薛雪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趴在窗户往外看，封谦晟从车上下来，没过一会儿，主驾驶下来唐柔。 唐柔主动抱住封谦晟的腰肢，封谦晟没推开她。 封谦晟回别墅时，管家在玄关等候。 “太太睡了。” “嗯。” “在客房。” “我知道了。”封谦晟上楼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管家：“当初你不该劝她回来。” 管家一脸纠结。 薛雪算算日子，这个月的例假延迟了几天，她偷偷去了趟医院。 “子宫囊肿？”薛雪看到报告就懵了，“那我还能怀孕吗？” “你这种情况怀孕会有危险，好在囊肿不大，先保守治疗，记得避孕，别考虑怀孕的事情。”医生说道。 薛雪心情灰败，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客厅沙发上放着两大两小四个小猴玩偶，爸爸妈妈和一双子女，其乐融融。 “先生让人从公司带回来的，说是公司家庭日纪念品。”管家本来以为薛雪会喜欢，却意外看见她惨然的面孔。 管家吓了一跳，又不敢多问，忙让人把玩偶收拾起来。自己端了杯热茶到薛雪手上。 薛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正好演到几个孩子欢快地奔跑，薛雪心里又发堵，换了个台。 是一个电子竞技频道，如果是平时，薛雪直接跳台，可因为前几天刚那场比赛，鬼使神差的就停在这个频道没有换。 也不知看了多久，电视里开始一档整点游戏新闻，头条就是前几天那场比赛。 薛雪以为是华祁所属的红队会获胜，没想到是蓝队夺冠。 新闻里出现唐柔捧着奖杯的镜头，薛雪有些羡慕唐柔，她应该是个运气很好的女孩子。 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的运气好。 晚上，封谦晟把薛雪抱进怀里，薛雪顺从地配合他。 结束后薛雪躲卫生间里吃避孕药，避孕药的反应让薛雪趴在洗手台上呕吐。 封谦晟听到卫生间的响动，看薛雪的反应，脑中瞬间想到那个惊喜。 封谦晟的脑中生出丝丝喜悦，这是他许久没有的感觉。 而他在还没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薛雪放在手边的避孕药盒子。 那零星的喜悦又被风霜打得一点不剩，封谦晟收回想安抚薛雪的手，捏成拳，离开。 被五脏六腑难受包围的薛雪根本不知道身后发生过什么。 薛雪收到封谦晟的短信：“和我一起那么难受的话，就分开吧。” 第二十一章 男孩女孩 薛雪觉得莫名其妙，虽然这段时间因为唐柔，她和封谦晟有些不对劲，可薛雪并不觉得两个人感情已经到持续不下去的地步。 薛雪给封谦晟打电话，不接，晚上等他回家，夜不归宿。 就这样，耗磨了一周后，薛雪收拾好自己东西，轻声跟管家说：“让他回来吧。” 说罢，薛雪再次走出封家。 她转头看封家的黑色雕花铁门，自嘲，真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回到封谦晟身边，大概是每个深陷恋爱的女人都会做些蠢事吧。 又或者只是自己犯贱罢了。 薛雪到家中，父母在手忙脚乱地照顾薛阳和出生没几个月的小白雪。 小白雪是个唇红肤白的小女孩，胖乎乎地在床上伸胳膊伸腿。 薛阳生完孩子后完全不管，薛雪回家对薛家来说如天降救星，父母忙拉着她一起照顾小白雪。 说也奇怪，小白雪特别喜欢薛雪，谁抱都哭，只要一进薛雪的怀里就会破涕为笑。 薛雪天天抱着她，甚至连晚上都是她陪小白雪睡的。 华祁看薛雪的模样笑她：“你倒是能从妈妈学校毕业了。” 薛雪把孩子往华祁怀里一塞：“你来干什么？” 孩子“哇”得一声哭了，华祁满脸狼狈。 等薛雪把孩子抱走时，华祁衬衣胳膊上印着一大滩不明湿漉。 华祁脸都黑了，薛雪拿着手里还没来得及给孩子换上的尿不湿笑得肚子痛。 笑归笑，衣服总要赔给人家，薛雪跟华祁去市中心最大的百货公司买衣服。 华祁挑了件衬衣换上，薛雪默默刷卡付钱。出来时，华祁带着薛雪上到三楼，在母婴产品区给小白雪买了不少东西。 两人下到地下车库时，每人手里都拿着好几个造型可爱的包装袋。 很多事情就是那么巧，华祁点亮自己的车，封谦晟正好从隔壁一辆玛莎拉蒂里出来，紧接着出来的就是唐柔。 四个人短暂地僵持了一会儿，倒是唐柔先开的口：“华总，买这么多？” 华祁看看手上的包装袋，露出个轻松的笑：“小孩子东西准备多少都不够。” 明明是唐柔和华祁在说话，可封谦晟和薛雪的表情却更加耐人寻味。 “男孩女孩？”封谦晟突然开口问道。 “女孩。”薛雪下意识回答。 封谦晟从唐柔手里拿过车钥匙，没有搭理任何人，驾车驶离。 “薛小姐好效率。”唐柔幽幽地说。 “不是……”薛雪还想解释，被华祁拉上车。 薛雪找人给小白雪代购的奶粉被海关扣下，即将断粮的小白雪哇哇地哭，薛雪只能先去家附近的超市买一罐替代。 从超市出来时，天已摸黑，薛雪穿着单薄的连衣裙有些许凉意，她看着黑黑的夜空，脑子里想的却是封谦晟那黑漆漆的眼睛，她的圈子离封谦晟太远，而又不能一直去问华祁，所以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封谦晟的消息。 只是偶尔和华祁聊天时，华祁会漏出一句：“封谦晟真是个精神病！” 薛雪不好意思细问，华祁也会自觉地回避这个话题。 薛雪晃着手上的超市塑料袋，盘算可以给小白雪添些辅食。 一辆黑车在她身边停下。 第二十二章 他来找她 封谦晟从车里下来，黑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薛雪。 薛雪已经很久没在封谦晟脸上看到那么狠厉的表情，她吓得倒退一步。 两人僵持着都没说话。 “薛雪！”薛父从薛家方向过来，“你买奶粉怎么买那么久？小白雪都饿坏啦！” 薛父看到封谦晟，顿时没了声音。 封谦晟抬眼从薛雪看向薛父，又从薛父看向薛雪。 薛父从薛雪手里拿过奶粉，轻声叮嘱一句：“早点回来。”就先行离开。 “小白雪？”封谦晟开口。 “嗯，我姐的女儿。”薛雪低头说。 “那天说的女孩就是她？”封谦晟的语调中出奇地带着笑意。 “是……”薛雪恍然抬头，正对上封谦晟的脸。 封谦晟的脸离她很近，表情发生了些许变化，似是恍然，似是暖，他的眼睛发亮，像夜空里的迷蒙星光。 封谦晟把薛雪揉进怀里。 “为什么不说清楚？”封谦晟很少用这样柔软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薛雪不适应地动了下身子。 薛雪心想，她好像根本没有说清楚的机会。 “华祁可被虐惨了。”封谦晟手指埋进薛雪的发间，把她推近自己。 封谦晟这句话的意思薛雪直到第二天才知道，这几个月来华祁辛辛苦苦带的那个电子竞技队伍被封谦晟在各大比赛中完虐，而且封谦晟的队伍不是奔夺冠而去，把华祁的队伍虐淘汰后就退赛，到下个比赛继续虐。 嗯，难怪华祁会说出“封谦晟是个精神病”这句话，想来真是快气死了。 “你会打游戏吗？”薛雪靠在封谦晟的胸口，好奇地问。 “会一点。”封谦晟俯身含住她的唇，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薛雪对封谦晟的起伏无所适从，前段时间明明还巴不得眼不见为尽，昨晚两人一和好就滚了一晚上的床单。 而这个和好只是封谦晟单方面的和好，薛雪显然没进入状态。 “谦晟，我们这样到底算什么？”酒店的窗帘很厚，外面的光透不进来，只有床头柜上的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 “你希望是什么就是什么。”封谦晟的手放在她腰间，不怀好意地揉着。 在这事上，薛雪没什么主动权，封谦晟想要，她都是顺从地配合，反正感觉也不是太糟糕。 薛雪很想问封谦晟唐柔的事情，可还是不太敢破坏眼前的气氛。 封谦晟再次睡着后，薛雪偷偷给客房服务打电话，让买一盒避孕药送上来。 薛雪回头，封谦晟已经在床上坐起，冷冽的眸子像要杀了她一样。 薛雪瑟缩地团在地上。 “谦晟，我，我可以解释的。”薛雪慌乱地辩解。 封谦晟眼眶发红，但还是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用解释，你吃你的药，我播我的种，我倒要看看，谁耗得过谁？” “我现在不能怀孕。” “这件事，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薛雪连连摇头：“谦晟，这事我是可以解释的，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封谦晟抿唇下地，伸出胳膊，将床头柜上的电话机和台灯一下都扫在地上，一地东西砸在薛雪脚边，薛雪吓得贴在墙边。 “我什么时候没让你好好说！”封谦晟胸口起伏得厉害，眼神发直。 “谦晟，你没事吧？”薛雪看出封谦晟不对劲。 第二十三章 被抓回来 薛雪伸手去贴封谦晟的额头。 封谦晟一下拍掉薛雪的手，他眼珠翻起，似是虎视眈眈的兽。 而薛雪就像是被盯牢的猎物。 薛雪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封谦晟，本能让她想逃。 封谦晟看出薛雪的意图，他一下抓住薛雪的脚腕，他的手滚烫得厉害，像热铁一样，烙在薛雪嫩滑的肌肤上。 薛雪觉得被封谦晟抓住的地方烧得厉害，心里却怕得如冬天的萧索，她哆哆嗦嗦地说：“谦晟，你，你这是怎么了？” “我在等你解释。”封谦晟把薛雪拖向自己，“你不是要跟我解释吗？我一直在等，你为什么还不解释？” “我……我……”下身没有任何预兆地被闯入，是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薛雪就像不认识眼前的封谦晟一样。 一个满身破坏欲的封谦晟，即便在做亲密的事情，也似乎是要把薛雪彻底弄坏，而不带任何疼惜。 薛雪痛得死去活来。 “薛雪，我在等你说！在等你说！”封谦晟额上的发垂落，全身被嚣狂气息包笼。 薛雪的唇间除了发出痛苦的呜咽外，再无力吐出一个字，她的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地毯，被磨得生疼。 可再疼也疼不过封谦晟在她身上施加的伤害，薛雪感觉自己如一艘被灌满水的破旧小船，本要沉没在海底，却又被大浪掀翻出海面。 眼前的封谦晟，魔鬼一般的封谦晟，薛雪从未见过。 薛雪晕了过去。 等薛雪再次醒来时候，她发现她身处在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封谦晟旧书房。 这间书房在薛雪再回封家后就被弃之不用，薛雪虽然好奇，但也没打听过理由。 如今看到书房里的杂乱，薛雪总算明白了。 书房里一片狼藉，里面能砸的几乎全部砸光，靠近窗户的地方还有很大一片火燎的痕迹。 这样的书房，已经无法再用了。 薛雪双手被反绑，嘴巴也被封堵，她费力坐起，靠在翻出白花的沙发旁边，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房门被打开，封谦晟进来。 “唔唔……”薛雪说不出一个字。 封谦晟一步步向她走近，薛雪本能地往后躲，可退无可退。 “薛雪，我不想伤害你。”封谦晟的脸隐藏在黑暗中，薛雪看不到他的表情。 薛雪稍稍放松，这个封谦晟似乎比较正常。 封谦晟在她面前蹲下，以手帮她整理头发。 “薛雪，让我们的孩子回来好不好？”封谦晟的语气如飘在云端，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薛雪心里早就想过，失去那个孩子给封谦晟的打击到底多大，之前两人和好的时候，封谦晟看着很正常，两个人也从未有过的和谐，她以为伤害已经被封谦晟消化。 直到现在，薛雪才意识到，那些伤害从来没有远离，只是被封谦晟藏在心里，他苦苦地把这些伤感掩埋，可伤感却如划破口袋的刺，不停地扎在他的心上。 或许是怕这样的他会吓跑薛雪，封谦晟给自己戴上了一顶正常的面具，可这顶面具却是一个勒紧的束缚，挤压得伤口溃烂流脓。 薛雪其实早该想到，那次在封家门口遇到的那个孩子般脆弱的封谦晟，才是封谦晟真正的样子。 封谦晟拉起她的裙子，把薛雪困在自己的手臂和沙发间，贴紧她，两人只隔着薄薄的衣料，喘息得厉害。 第二十四章 我也想要孩子 薛雪无法控制眼中的泪水，她越哭越厉害。 封谦晟就跟没看见一样，把她按在地上，一下下地侵犯着。 结束后，封谦晟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欣赏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薛雪。 管家端了饭菜进到书房。 薛雪对开门声产生了条件反射般的恐惧，她缩缩身子，看到是管家，眼泪又掉下来了。 “太太，对不起。”管家愧疚地说。 管家帮薛雪揭开封在嘴上的胶带。 薛雪抿抿发麻的唇。 管家将吸管塞进她的嘴里，薛雪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水。 “先生这样很久了。”管家又拿起碟子给薛雪喂吃的，“太太，你一定要相信，先生不想这样的，他一点都不想。” 薛雪红着眼睛瞪向管家。 “先生是离不开你的，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不在的时候，他天天盼着你回来，可你回来了，他又总做些让你难受的事，甚至让唐小姐来帮忙……” “帮忙？”薛雪意外听到这个说法。 “太太，您是不是怀了别人的孩子？”管家突然问。 薛雪摇头。 “那可能是误会了。太太，您知道的吧，先生的父母……并不恩爱，先生，不知道怎么去爱别人。我原以为和太太好好相处下去，先生能慢慢学会爱别人，可因为这个误会，先生，恐怕再也信不了了……” 管家又给薛雪喂了一勺汤：“这次先生来找你，他自己也说服自己很久，本来是一个死结，可他还抱着能解开的希望……。” 薛雪想到封谦晟来找她，没想到那是他用了多少努力才又站在自己面前。 只是，后来事情，全部搞砸了。 “他在哪里？” 管家给薛雪喂完饭菜，帮薛雪解开手腕上的束缚。 “先生怕您不吃饭，这么吩咐的，对不起，太太。” 薛雪活动活动手腕，再次问管家：“封谦晟在哪里？” “太太，先生让我送您回家。”管家心痛地说。 “我有话跟他说……” “太太，您听我说，先生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他让我送您离开就是怕他再做出伤害你的事情，您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不是辜负他的一份心吗？” 薛雪知道管家不会告诉她，干脆推门出去，一间间找。 那扇朱红色的房门，薛雪推而进入，里面窗帘拉得厚实，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但是薛雪却知道，封谦晟就在里面。 薛雪身上穿着封谦晟的白色衬衣，折射着走廊打进房间的光，缓缓走进房间，她在靠窗的沙发上看到一团黑影，寂寞而孤潦。 “谦晟，我病了。” 薛雪从头到脚都是白的，白得发光，围着光晕，宛如天使一样，静静站在那里，边哭边说。 “我也想要孩子，可我病了，谦晟，我现在没办法有孩子。” 封谦晟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薛雪，开始很慢，后来却是越来越快，即便在他和薛雪还有一大段距离时候，已经迫不及待地长臂一揽，把薛雪拉进自己的怀中。 第二十五章 我想对你好 薛雪反应慢了半拍，可还是笑着搂住封谦晟的腰。 华祁说薛雪是圣母心泛滥，薛雪想大概自己就是这样吧，无论封谦晟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原谅。 只要一缕微光，她的心中就可以开出一片万丈光芒。 薛雪把头靠在封谦晟的胸口磨蹭。 “对不起，我明明说过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封谦晟的唇巡寻而下，找到薛雪的唇，一下缠住，滚烫的，满是男性气息的唇舌，犹如一尾蛟龙，与生涩的嫩舌翻搅纠缠。 薛雪的舌尖被强力的吮吸缠得麻麻中带着刺痛，她搂住封谦晟的脖子，双手揪住他的衬衣。 封谦晟的手顺着衬衣的下摆，缓缓往里探。 薛雪顿住，她脑袋后退，红脸嗔他：“流氓。” 封谦晟目光灼灼看着她，哑声问道：“你不嫌弃我？” “我嫌弃你什么？”薛雪手指拨弄他的黑发。 封谦晟低头没说话。 “我答应陪你的，是我没做到，对不起。” 封谦晟把她压回自己怀里：“你没有错，是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不会，你很好。”薛雪以唇覆他。 “薛雪，我怕我不能给你幸福，我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封谦晟艰难地说，“我不想伤害你，我怕我做得不够好。” “封谦晟，我爱你，我想对你好。”薛雪仰头，笑容笼罩在一层烟雾中，“你不知道怎么爱我的话，对我好就好了。” “那么简单吗？” “你上当我也没损失啊。”薛雪垫脚，不满地说，“你把头低下来。” 封谦晟把头贴向薛雪。 薛雪把额头对上封谦晟的额头，软软地说：“封谦晟，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以后只要我和你额头贴着额头，就是要你无条件对我好，到时候，不管你多生气，都要对我好，好不好？” 封谦晟无奈地说：“薛雪，我怕我做不到。” “你一定能做到的。”薛雪发出软糯的喵呜，“你答应我。” “好。”封谦晟涩哑嗓子答应薛雪。 一切说开后，封家别墅俨然有了新气象，管家走路都带着笑。 封谦晟和薛雪分别接受医生的治疗，到秋天时候，封谦晟的病已经控制得很有成效。 唐柔来封家吃过一次饭，是封谦晟和薛雪一起在厨房做的，看得唐柔牙齿发酸。 “封总，你知道因为你的违约行为我们赛队损失多少吗？” “怎么了吗？”薛雪给唐柔倒了杯咖啡。 “封谦晟啊，你说不干就不干，我们快被华祁反虐成渣了，你知道不知道。”唐柔没好气地说。 “什么意思？”薛雪看向从厨房端菜出来的封谦晟。 封谦晟扔了个眼神给唐柔，唐柔根本不理他的眼神，而是叩着桌子叫屈：“我说封先生，你还想威胁我了是吗？之前你怎么胡闹我都忍了，说好的总冠军呢？” “什么总冠军？”薛雪双臂都放在桌上，饶有兴趣地问，“难道是那个电子竞技比赛？” 唐柔白了封谦晟一眼：“你还不让我说，我看你老婆心里挺清楚。” 唐柔这句“老婆”让封谦晟心里有些高兴，他唇角勾起，对薛雪轻声说：“之前压力太大才答应的，现在没时间。” 唐柔捂紧胸口心痛难耐：“当年你要我帮忙多么虔诚，现在这句‘没时间’就多伤人！” “违约金我已经付给你了。”封谦晟完全没当一回事。 “我要违约金有什么用！我缺钱吗？”唐柔哼了一声。 “唐小姐，这次比赛计划在哪里举行？”薛雪小声地问唐柔。 唐柔眼里精光一闪，听出有转圜的余地。 第二十六章 一起相爱 “阿拉斯加。”唐柔嘻嘻笑着说。 “那不巧，我和薛雪计划去澳洲玩。”封谦晟给自己舀了碗汤。还没放下，薛雪已经舀了碗汤放在他面前。 封谦晟愣了一会儿，把手上的汤碗递给薛雪。 薛雪开心地靠在他肩膀上，他用手摸摸薛雪的脑袋。 “其实吧，总决赛地点放在澳洲也不是不可以。”唐柔把头转向一边，拒绝吃狗粮。 “关我们什么事。”封谦晟没和唐柔客气，先行动筷。 “谦晟，唐小姐都已经让步了，你为什么不帮帮她呢？”薛雪好奇地问。 “那也要她的队伍能撑到总决赛才有帮的意义。” “你……”唐柔噘嘴，“要不是你之前招惹了华祁那个疯子，我的队伍进个总决赛也不难。” 薛雪心里过意不去，以手肘轻碰封谦晟：“谦晟，这件事我也有些责任，要不你看在我的面上帮帮唐小姐？” 封谦晟把薛雪的小手捏在手心里，看向唐柔说道：“这样，如果你的队伍能顺利打到总决赛，我就来帮你，怎么样？” 唐柔面露难色。 “不然就算了。” “好好好，我这边尽量吧。”唐柔妥协，“不过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放心吧，唐小姐。”薛雪笑着说。 第二天封谦晟就带着薛雪出发去了澳洲，薛雪还觉得奇怪。 “谦晟，原计划不是说半个月后再去吗？我东西都没准备好呢。” “去晚了就别想玩了。”封谦晟拉着薛雪的手。 事实证明，封谦晟还真没猜错，唐大小姐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总决赛采用的是32队混合淘汰模式。 封谦晟和薛雪没玩几天就被唐柔磨去参加集训。 “有什么好集训的，进32强很值得骄傲吗？” “切，封谦晟，几天没见，你毒舌功能见长啊。”唐柔一边怼他一边拉着薛雪各种玩玩玩，买买买。 把薛雪伺候好了，封谦晟也没太多废话。 薛雪在澳洲遇到华祁是情理之中的事，两个人是在快餐店见到的，华祁带着十几个穿着卫衣的小伙子走进来，看到薛雪和唐柔，笑着说：“好巧。” “我明明看到你已经走过去了，又回来，说好巧？”唐柔眯着眼睛看他。 “唐小姐对我有意见？”华祁眉尾轻挑，款款坐在两人面前，身后的十几人另外找位子去坐。 “哪敢啊，恐怕是华总对我有意见吧。”唐柔见风使舵。 “嗯，意见还不小呢。”华祁把手指压在唇下，“不过看在唐小姐花那么多冤枉钱的份上，倒有点同情唐总。32名对唐小姐来说也不丢人，何必还要到国外来现眼一把呢？” 薛雪眨眨眼睛，怎么觉得华祁的话那么“刻薄”呢？大概真是之前被封谦晟给虐急眼了吧。 唐柔手上的可乐没有任何预兆地泼在华祁脸上，冰块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还要几块挂在华祁的领口。 邻桌那十几个小伙子齐刷刷地站起来。 薛雪从桌上拿纸巾递给华祁，还不住替唐柔道歉：“华祁，唐小姐还小，你别跟她计较。” “她小？哪里小？”华祁似笑非笑的眉眼扫过唐柔饱满的胸部。 “哗！”唐柔把薛雪面前的可乐也泼了过去。 “……” 薛雪手上还拿着纸巾，不知道还要不要递给他。 以前怎么不知道，华祁的嘴贱成这样？ 第二十七章 一起洗澡 华祁还没说话，唐柔已经开始打电话：“爸，我被人欺负了！嗯，他们有三十多个人！” “华祁，要不你们先走吧，别把事情闹大了……”薛雪拉着唐柔的胳膊，让她别那么生气。 “薛雪，能和情敌做朋友的，大概也就只有你了。”华祁把身上的冰块弹掉，招招手，一旁的小伙子跟他离开。 “有本事你别跑！”唐柔气鼓鼓地说。 “我不跑？不跑等你爸派五十几个人砍我？”华祁歪歪嘴角，“我看着像傻子吗？” 唐柔气得跳脚。 薛雪和唐柔在快餐店又坐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门口，唐柔眼前一亮。 “太好了，我爸的人来了！” “唐小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是国外呢。”薛雪连声劝她。 商务车的电动门打开，封谦晟一个人出来。 唐柔已经跑到商务车前，却不见封谦晟身后还有人出来。 “人呢？” “就我来了。”封谦晟拉过薛雪，问她，“有没有受伤？” 薛雪摇头，想想有些好笑，附在封谦晟耳边说了几句。 “我让我爸给我的人呢？”唐柔气得捂胸。 “唐总听说惹的是华总，就把人撤了。”封谦晟轻声说道，“我来接薛雪的。” “撤了？”唐柔气得又拨电话在自家老头身上撒了好一会儿的气。 封谦晟没管她，带着薛雪往车上走。 “谦晟，我没吃饱，再陪我去吃一点？”薛雪扯着封谦晟的手。 封谦晟思索了一会，才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薛雪委屈地把他额头压低贴住自己：“问我吃没吃，睡没睡不是恋爱的标配吗？” “我不知道，下次会注意的。”封谦晟拍拍薛雪的脑袋。 “你们别在我面前秀恩爱！”抓狂的唐柔叉腰吼了一嗓子。 薛雪有时候觉得唐柔的脑回路真的异于常人，平时看着挺豁达开朗的女孩，怎么在华祁的事情上那么锱铢必较。 “唐小姐，这样真不太好。”薛雪拦着唐柔往人家杯子里倒泻药的动作。 “薛雪，你哪头的？”唐柔白了她一眼。 “那天你泼了人家两杯可乐，应该也解恨了。”明明是华祁比较惨，薛雪不懂唐柔气个什么劲。 “我就想看他倒霉。”唐柔还是执意把整包泻药倒进酒杯中，拍拍侍应的肩膀，在他口袋里塞了一沓钞票。 侍应把酒放在华祁面前。 唐柔和薛雪坐在斜对面的桌上，一边喝果汁一边盯着华祁看。 可自始至终，华祁碰都没碰那杯酒。 唐柔一口气喝了三杯果汁，脸上掩饰不住地失望。 封谦晟来接薛雪，薛雪悄声指着华祁跟封谦晟说了唐柔的计划。 “你们是傻的吗？那酒都浑成这样，谁会喝？”封谦晟瞥了一眼华祁手边的酒杯哼道。 说到这个，薛雪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果汁颜色似乎比唐柔手上的颜色浅一些，不过可能是光线原因吧。 薛雪心想。 “唐小姐，我先带薛雪回去了。”封谦晟拉着薛雪的手跟唐柔说道。 唐柔打了个哈欠，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在薛雪的要求下，封谦晟和她一起去看了场电影才回酒店。 唐柔的房间就在薛雪他们隔壁，薛雪从阳台看到唐柔房间没有灯光，奇怪地说：“唐小姐还没回来吗？” “唐总给她安排四五个保镖跟着，不用担心她。”封谦晟扶着薛雪的腰，哑着嗓子询问：“一起洗澡？” 薛雪红着脸点点头。 第二十八章 低头亲她的唇 唐柔对华祁的态度就是从那一晚开始发生变化的。 以前看到华祁就怼天怼地恨不得干架的唐柔如今就跟见了猫的耗子一样，一瞄到华祁的影子撒腿就跑。 薛雪私底下问过华祁。 华祁哭笑不得：“薛雪，我指天发誓，我和唐大小姐之间什么都没有！” 薛雪挠挠头，这样的事除了当事人心里清楚，外人也不好多问。 积分赛时候，唐柔的队伍无可避免地碰上华祁队伍。 唐柔章法乱得赛到一半，键盘都打掉在地上。 本不想那么早出场的封谦晟把唐柔换下来。 最后唐柔队伍并没有得到总冠军，当然，华祁也没有。 或者再明确点说，华祁的队伍直接退赛了，在唐总专程从法国来澳洲找他谈了一宿后。 华祁退赛后，唐柔对比赛也不是很上心，每天趴在床上看旅游节目发呆。 封谦晟更是没那么大的求胜欲，早结束早回家。 所以唐柔队伍的折戟败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薛雪倒是在看了几场比赛后，对电子竞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唐柔他们回国后，还拉着封谦晟陪她看完总决赛才尽兴。 薛雪还在手机里下了些类似的手游，拉着封谦晟陪她玩。 每次都靠着封谦晟躺赢而产生迷之自信的薛雪居然拉华祁做对局。 凑巧就凑巧在那次封谦晟公司有事去打了个越洋电话，等回来时候，薛雪已经被虐得抱着枕头眼泪汪汪。 “封谦晟的手游水平也就这样嘛。”华祁轻飘飘地说。 封谦晟打电话让唐柔下载游戏进局。 唐柔进来时候还傻乎乎发了个语音：“封谦晟你那么急叫我进来干什么？” 华祁秒退。 唐柔也退了。 薛雪意兴阑珊，把手机放在一边不再玩。 封谦晟上床把她抱进怀里。 “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薛雪在封谦晟胸口画圈。 “不知道。”封谦晟低头亲她的唇。 封谦晟和薛雪从澳洲回来时候，管家笑着在门口接两人。 封谦晟的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这个不仅薛雪发现，连他身边的人都发现封谦晟不再和以前一样阴郁，再加上公司连着谈了几笔单子，封谦晟的应酬多了起来。 最近封谦晟和唐总碰面机会比较多，今天又是这样。 唐总喝多了又开始哭哭啼啼，扯来扯去无非是自家女儿的事情，真是标准的女儿奴。 在座的都是生意场上的朋友，喝了酒就开始相互开解，可问到关键的地方，唐总那张嘴又跟缝了拉链一样，死活不肯松口。 封谦晟揉揉额角，想抽身离开，没想到唐总又抓着他的胳膊开始哭。 手机屏幕亮起，薛雪打来电话。 “薛雪，我会再晚点回来。”封谦晟在电话里跟薛雪说道。 “嗯？会晚吗？多晚？” “不清楚，大概再过一小时吧。”封谦晟扯扯胳膊，唐总拉得更紧了。 “哦……” “你怎么了？”封谦晟听出薛雪的音调有些不同。 “没什么，我扭了下脚。”薛雪连忙补充道：“不过不要紧，你别担心。” “让管家给你上点药，或者直接让他带你去趟医院。”封谦晟叮嘱。 “没事的，小伤，我自己上点药就好。”薛雪小声地说。 “好。”封谦晟要挂电话想了想，又说道，“你早点睡。” “嗯。”薛雪挂了电话。 封谦晟看了眼亮着的手机屏，轻柔地笑了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是一个许久没有联系的号码。 这个号码的主人已经从通讯录删除，可对封谦晟来说，一看那组数字就知道是谁来电话。 犹豫了一会儿，封谦晟点了接通。 “谦晟，我被车撞了，快来救救我！”薛阳的声音在风中飘渺又空荡。 第二十九章 飞来横祸 封谦晟坐在病床前看熟睡的薛阳。 护士已经打过三个电话给宋明洋，宋明洋每次都说“就来，就来。”但是始终没出现。 薛阳脑袋上绑着白色的绷带，亚麻色的长卷发披散在素白的枕头上，即便闭着眼睛，她的眉头还是紧紧皱成一团。 封谦晟打量着薛阳，轻度脑震荡，因为她的额头狠狠撞在迎面而来的汽车前挡风玻璃上。 如今再看薛阳，封谦晟意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有什么情绪，他和薛阳有过十年情感，可如今，却淡如风沙。无论是爱还是恨，薛阳之于封谦晟来说，都不会再掀起波澜。 可不管怎么说，薛阳是他的救命恩人，封谦晟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封谦晟不耐烦地看手上的腕表，他拿出手机想给薛雪打个电话，但想到她可能已经睡着，终究是没拨出去。 “宋明洋还没来吗？”封谦晟问来巡房的护士。 “宋医生应该很忙。” “现在都几点了，他就是个急诊值班医生，能忙到什么程度！”封谦晟决定亲自去儿科把宋明洋抓回来。 封谦晟站在人头攒动的儿科急诊门口，患儿家属嫌他碍事都把他往边上推。 “宋明洋！”封谦晟挤到宋明洋后面。 “刘医生一会儿就来，马上好，马上好！”宋明洋都来不及看封谦晟一眼。 “宋医生你要走吗？你可别走啊！我家小宝可一直是你在看的，我们就信你……”排在后面的几个患儿家属看宋明洋要走，急得大叫。 “人家宋医生的老婆出车祸了，你们家孩子是孩子，人家老婆就不是老婆了？”一个高个医生戴着口罩进诊室说道。 这么一说，家属们也都不好意思起来。 一脸苦笑的宋明洋拉着封谦晟离开。 “谦晟，谦晟……”睡梦中的薛阳在低声嗫嚅。 封谦晟看宋明洋神色无异地帮薛阳掖被角。 “我先走了。”封谦晟跟宋明洋说道。 “封谦晟。”宋明洋叫住他，“我马上要回去，帮我照顾她到天亮？” 封谦晟顿在宋明洋身上看了许久，缓缓开口：“我会帮她找两个护工。” 宋明洋呼出一口气：“也好，麻烦你了。” 封谦晟耸耸肩，往病房外走去。 封谦晟带着护工回到病房时候，宋明洋已经离开。 薛阳半靠在病床上，她似乎醒了一段时间。脸上苍白得不带一丝血色。 “她们会来照顾你。”封谦晟跟薛阳介绍身后两个护工，“这个是小张，这个是李阿姨。” “谦晟！”薛阳叫住他，她的声音很虚弱，很显然是用尽全身力气。 封谦晟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影倒映在薛阳又大又黑的瞳仁中。 薛阳点开手机，里面亮出一个闪耀着蜡烛的蛋糕图片：“蛋糕坏了，就用这个吧。这个其实也挺漂亮的。” 薛阳挤出一个笑容，脆弱如花：“生日快乐。” 说完这句，她的脸颊浮出两团不明显的红晕，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一般。 第三十章 彻夜未归 封谦晟站着，原先垂着的左手缓缓弯起支入兜中，光影在漆黑的眸子里波彩流离。 “为什么？”封谦晟的声音里的温度一点点消失。 “什么为什么？”薛阳的脸上闪过一个孩子气的笑。 封谦晟剑眉拧紧；“薛阳，以我们的关系，你这样很无聊。” “不无聊啊，以前你的生日都是我帮你过的，这次也不会例外。” 封谦晟带来的义工尴尬地先到门外站着。 “薛阳，你最好别让我后悔刚才救了你。”封谦晟丢下这句就转身往外走。 “谦晟，谦晟！”薛阳焦急地叫他。 封谦晟没有回头。 身后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是玻璃碎地的声响。 两个门口的义工吓了一跳，连忙进来。 封谦晟停下脚步，看一步步爬向他的薛阳。 “谦晟，你误会我没关系，只是能不能听我解释……”整个摔落在地的薛阳震到伤口，额头沁出血丝。 封谦晟没在挪步子，看薛阳执意向他爬来，想起十年前的雪夜，他也是这样费力地爬着，爬着。 直到一件羽绒服盖在自己身上，那是记忆中最温暖的时刻。 封谦晟心念一动，就蹲下身子扶薛阳起身。 薛阳眼里亮起闪闪的光彩，她俯在封谦晟胳膊上呜呜哭了起来。 薛雪头疼得厉害，她按着脚腕的伤处，坐在靠窗的沙发上。 黑黑的天空上，连月亮都已经落下。 薛雪看着发白的天际，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坐了一个晚上。 封谦晟居然彻夜没有回来。 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薛雪慌忙拿过手机拨通封谦晟的电话。 第一通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薛雪又打了第二个。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接通电话：“您好。” “封谦晟呢？”薛雪愣了，拿过手机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 “稍等。”手机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再过一会儿，信号就被掐断，薛雪再拨打过去封谦晟的手机已经关机。 薛雪彻底慌乱了。 “太太，要吃早餐吗？”管家在门外敲门。 房间里没有声音，管家不太放心，毕竟薛雪昨晚那一摔，还挺严重。 “不好意思，太太，我进来了。”管家推门进入。 薛雪正跪趴在地上，以手按住脚腕，动弹不得，手机甩丢在一边。 管家也不管薛雪的拒绝，匆忙联系了救护车把她送去医院。 封谦晟在医院有vip诊室，管家送薛雪到vip诊室的时候，却被告知已经有人在里面看诊，护士安排薛雪去了另一个诊室。 薛雪心里跟打鼓一样，她问身边的护士：“是封谦晟受伤了？” 护士看看手边的记录，摇头答她：“不是封先生哦。” 薛雪略微放心，这间诊室虽然是封谦晟包下来的，可医院来不及时候，也会接待一些其他病患，薛雪没往别的地方多想。 但管家心里总觉得不对，虽然这个诊室会接待其他病患，但前提是“空闲”的时候，所以管家在安排好薛雪后，就顺路拐进那间vip诊室看了一眼。 薛阳白皙的侧颜隐藏在亚麻色的发下，她身边站的就是封谦晟。 管家又默默退了出来。 一转身，坐在轮椅上的薛雪就在自己身后，悲戚的脸上已经知道所有。 第三十一章 陪另一个女人 护士帮薛雪测体温时，记录表搁在桌上。 薛雪想忽视记录上的“薛阳”都做不到，联系人那栏还签着封谦晟的名字。 管家神情尴尬，站在门口，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我姐在里面？”薛雪咬着唇，眼睛定在管家身上。 管家点点头。 “送我回去。”薛雪扭头，咬着牙根说道。 “太太，您最好看下医生。”管家焦急地说。 “我不想在这里和他碰面！”薛雪脸上露出凄惨的表情，“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 说到最后，嘴唇都开始颤抖。 管家无奈地看了薛雪身后的护士一眼，两人推着薛雪离开医院。 管家开车停在封家别墅门口，两个佣人过来拿出轮椅，扶薛雪坐下。 薛雪被推着从偌大的庭院经过，她指着庭院的一角，跟管家说道：“这些，还有房间里的那些，都收拾了吧。” “太太……”管家面有不舍，如果不是为了布置这些，薛雪怎么会从梯子上摔下来，可如今，想让看的人都还没看上一眼，就要全部收拾掉吗？ “不然怎么办，这些东西还有意义吗？” 薛雪被推进客厅，她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刚刚熄灭。 一个佣人拿了手机给薛雪：“太太，手机响了很久。” 薛雪看了眼封谦晟的未接来电，惨然笑笑，没有回拨，却鬼使神差地点开薛阳的朋友圈。 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张自拍，配着一堆蛋糕的挂件装饰，仿佛是个十二三岁少女才会做的东西。 时间是今早凌晨2点。 薛雪看到照片角上露出男人的一截袖口。 薛雪拿着手机的手剧烈的抖着，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发麻。 吃午饭的时候，管家端了碗面在薛雪面前。 “太太，东西都已经收拾掉了。您从早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多少垫垫肚子，身上还有伤呢。” 薛雪捏捏自己依然麻疼的小腿，管家还是叫了医生上门，医生给薛雪重新包扎了伤口。 她昨天是从梯子上笔直摔了下来，那一瞬尾椎以下一点知觉都没有，后来在两个佣人的揉捏下才逐渐缓解，然后就是脚腕的剧痛，薛雪想等封谦晟回来，不愿意去医院，家庭医生过来时候，脚腕也没那么疼了，医生检查后做了简单的包扎。 相较脚腕的扭伤，医生更担心薛雪的脊椎。 “封太太，真的没事吗？下肢还麻不麻？要不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薛雪咬着唇说道，她的下肢没什么感觉，或许只是摔得不巧，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至于早上的摔倒，应该就是脚腕的伤，和脊柱没什么关系。 “太太，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说，如果您不想去先生的医院，我可以带您去另一家医院。”管家担忧地看着薛雪盖在薄毯下的腿。 “不用。”薛雪拿起筷子吃面。 屋外响起汽车引擎的声音，封谦晟的车驶入车库。 封谦晟走进别墅，正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薛雪在慢悠悠地吃着面条，管家垂手站在她身边。 封谦晟的眼中掠过一丝愧疚，紧接着，他又发现薛雪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你怎么了？”封谦晟的眼睛盯紧薛雪坐着的轮椅。 第三十二章 身体比想象糟糕 “没什么，我脚扭了，他们大惊小怪。”薛雪竭力控制语调的平静。 可封谦晟还是听出端倪。 “是不是很疼？要不要去医院？”封谦晟走过来拉薛雪的手。 薛雪在封谦晟大手覆来之前就把自己的手从桌上抽走。 封谦晟落了个空，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薛雪。 “我累了。”薛雪团住手，低头说道。 声音从未有过地幽空，就在空旷的别墅里荡啊荡，说不出得可怜。 “我送你上去。”封谦晟弯腰来抱她。 “不要！”薛雪在封谦晟即将触到她的一瞬猛得收缩身体，尖叫出声，避之而不及的嫌恶。 封谦晟顿住。他的眼睛自下而上慢慢地对上薛雪。 薛雪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自己也对刚才的表现不可置信。 “你心情不好？”封谦晟声音低醇，还带着些回哄的意味。 “没，没有的事。”薛雪以手掰动轮椅，却没想到一个佣人正端着汤走过来，两人一碰，佣人手上的汤一个端不住就往下掉。 封谦晟下意识把汤盅拍开，即便这样，大半的汤汁还都溅洒在薛雪的腿上。 管家和旁边的佣人都吓得魂飞魄散，拿毛巾擦的，去拿烫伤药的，急的团团转。 “没事，没事，不烫的。”薛雪拿过纸巾吸取薄毯上的汤汁。 “不烫？”封谦晟看了眼自己已被烫得发红的手掌。 管家像是想到什么，惊恐得满脸煞白，他拉开薛雪腿上的薄毯，薛雪大腿被连衣裙挡住，但露出的小腿上已被滚热的汤汁烫得斑斑驳驳。 “太太，你真的没感觉吗？”管家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封谦晟掀开薛雪大腿上的裙子，她白嫩的腿肉上，被烫得最厉害的地方红得发黑。 封谦晟倒吸一口冷气。 满屋子都静止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感觉的，只是没那么……”薛雪看向周边人紧滞的表情，下意识开口道，她真的没那么严重，为什么他们会觉得自己很严重的样子？ 封谦晟不顾薛雪的拒绝把她横抱起来，直接往门外冲。 管家赶紧安排佣人去车库开车出来。 整件事情的发展远超出薛雪的想象，医院里也是一番兵荒马乱，要做的还是不要做的检查都让薛雪做了个遍，她躺在病床上等检查结果的时候，封谦晟始终无声坐在一旁，幽深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却带给病房长时间的低气压，医生护士都不太敢在里面久留。 “谦晟，如果我真的瘫了……”薛雪觉得世事的发展就是那么奇妙，前一分钟她还在为封谦晟和薛阳生气，下一分钟居然她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这大概是一个提醒吧，提醒她其实没什么资格生气。 即便封谦晟从来不说，薛雪也始终觉得，如果论爱的话，封谦晟心里最爱的，其实还是薛阳。 之前封谦晟没有爱的能力，不知道怎么去爱，可这段时间以来，封谦晟已经在薛雪的帮助下，慢慢会爱一个人，有时候也会表现出难得的柔情。 教会这个男人如何去爱后，或许自己就该功成身退了吧。薛雪心想。 她和封谦晟之间的幸福始终如同海面上的泡沫，风吹一吹就散去了，本来就是偷来的东西，还奢望在手里攥上一辈子吗？ “封谦晟，你能离开我了吧……”薛雪又徐徐开口。 第三十三章 经不起比较的爱 “别胡言乱语！”封谦晟还没从薛雪的上一句话里消化，下一句又险些把他气死。 “我……” “薛雪，昨晚的事我很抱歉。”封谦晟缓和下自己的情绪，低低说道，“你别多想。” 他已经从管家嘴里听到了，薛雪为他布置生日会场，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明明都站不起来，却在电话里跟他说只是个“小小的扭伤”。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回来。 而事实上，他没有回家。 他在薛阳身边。 想到这些，封谦晟就想把自己撕了。 即便真是一个小小的扭伤，他也该马上回家的。 马上？ 封谦晟愣了一会儿，心底油麻麻升起一股奇异的情绪，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曾经薛阳出事，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那都是身体的本能，急切到甚至连鞋都来不及换。 可薛雪出事，他居然没有那些急切的反应。 封谦晟顿住手指，一卡一卡地落下。 薛雪把封谦晟眼中的犹豫和不可置信看在眼中，她闭上眼睛。 “谦晟，你实话告诉我，你爱我吗？” 封谦晟当然想说爱，可只要将薛阳摆出来，两相比较，封谦晟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因为唐总的纠缠，他可以轻易地推迟回家的时间，可只要薛阳的一个电话，他又是马上冲了出去。 这些种种的纠缠，怎么能是一句救命恩人来解释的。 口袋里手机震动，封谦晟拿起，薛阳的名字跃在上面。 封谦晟心慌意乱地摁断。 可是电话再次进来，无休无止。 “为什么不接？”薛雪脆弱地看向他，“是我姐的吗？” 封谦晟手一颤，手机掉在地上。 薛雪的唇角勾起一抹嘲笑，不知是在笑封谦晟还是笑自己。 手机震了很久，终归静止。 薛雪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薛阳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您好。” 这个声音多熟悉啊，好像在和封谦晟的手机通讯里也听到过吧。 “封先生的手机坏了，想问打他电话有什么事？”薛雪当着封谦晟的面按了免提。 呵，薛雪一直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去争什么，却没想到，嫉妒与怀疑会让女人果决到不像自己。 “哦，封先生啊！我是看护小张，是薛小姐问您什么时候过来？” 薛雪没想过把真相在自己和封谦晟面前全数揭开的时候，自己居然是在笑，笑得璀璨，笑得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或许是极美的。 也或许是极丑的。 薛雪把手机挂断。 “薛雪，薛阳昨晚出了车祸。” 薛雪怨毒地看了他一眼。点开手机里薛阳朋友圈那张照片。 然后把手机狠狠砸在封谦晟身上。 世上最让人恨的，就是那怎么捂都捂不热的人。 明明为他耗尽全部，可真爱勾勾小指，他就打了鸡血一样往别处蹦跶，仿佛自己只是个血瓶而已。 偏偏还是个倒贴的血瓶。 “薛雪，检查结果出来了。”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从外进来。 病房内的气氛稍显缓和，封谦晟黑眸不再看向薛雪，而是移向医生。 医生的神色凝重：“伤到脊柱，你们希望保守治疗还是手术？” “有区别吗？” “保守治疗痊愈慢，而且痊愈到什么结果谁都没法保证，手术的话或许能康复。” “或许？”封谦晟并不喜欢这个用词。 “封先生，手术不可能百分百成功。”医生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看默不作声的封谦晟和薛雪，说道：“你们可以商量一下，尽快给我答复。” 第三十四章 突然转院 “我要手术！” “保守治疗吧……” 两人同时开口。 薛雪把脸扭到一边：“关你什么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 “薛雪，手术有风险。”封谦晟皱眉。 “你还怕风险吗？”薛雪哼了一声，“再说，身体是我自己的，我不想瘫在床上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 “薛雪，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封谦晟有些恼怒，刚才薛阳的事他或许更多的是窘迫，但现在薛雪这样，他是真的生气，“保守治疗再差也比手术失败强。” “失败就失败，反正就我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好！”薛雪莫名委屈起来，捂着脸开始哭。 封谦晟看了她很久，伸出手放在她脑袋上，许久都放不下去。 “准备保守治疗。”封谦晟跟医生说，医生点头出去。 封谦晟掉在地上的手机又开始振动，是助理的电话。封谦晟弯腰把手机捞起，接通，走出门外接电话。 薛雪抬头，听封谦晟的声音逐渐在门外消失，一阵悲凉掠过心田。 一个护士进来帮薛雪测量体温，顺手帮薛雪把手机捡起放在她的手边。 屏幕一亮，华祁发来一条消息。 薛雪想起之前托华祁帮她买两张某明星演唱会的票，那票出了名的难买，薛雪也没抱希望。 没想到华祁不仅帮她弄到两张内场票，还直接把电子票给薛雪发来。 薛雪想到她现在的样子，不由得苦笑，但又不想跟华祁说太多。 正好想到唐柔之前也提到喜欢这个明星，就顺手把这两张内场票发给唐柔。 唐大小姐开心地给薛雪转了两万块钱，薛雪没收。 封谦晟走后再没回来，饭菜都由管家准备，如此过了一周，薛雪和封谦晟谁也不搭理谁，夹在两人之间的管家很是纠结。 有时候薛雪会想，或许封谦晟又去了薛阳那边，反正现在封谦晟已经不再是那么需要她薛雪，和薛阳旧情重燃也挺好。 想着想着，薛雪就忍不住躲在被窝里哭起来。 这天，薛雪午睡刚醒，就看到身边站着一个消瘦的身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薛雪不自然地翻了个身。 “姐夫？” “嗯。”宋明洋看了看腕表。 “你不陪我姐吗？” “想做手术？”大概是儿科医生的高效率，宋明洋一开口就直击重点。 “呃……嗯。”薛雪奇怪宋明洋怎么突然提这茬。 宋明洋抽出两张纸放在薛雪面前：“签字，我给你安排转院。” “转院？” “你以为这家医院的医生会听你的不听封谦晟的？”宋明洋冷笑一声。 薛雪知道宋明洋说的是事实，可心里头还是模模糊糊的。 “姐夫，你为什么要帮我？” “从医生角度，你这个情况，我更建议手术。” “可你是儿科医生……” “儿科医生不是医生？” “哦……”薛雪虽然和宋明洋认识时间不长，交往也不多，可宋明洋在没出薛阳和封谦晟那件事之前，真把薛雪当自己妹妹看待，薛雪潜意识觉得宋明洋不会害自己。 转院手续很顺利，等管家反应过来时，薛雪已经躺在另一家医院的手术台上。 第三十五章 发现端倪 薛雪睁开眼睛，华祁和唐柔的脸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你们怎么在这里？”薛雪对这两人同框有些意外。 可又看到病房里除了这两个人没有其它人，又有一些落寞。 “知道你失踪的消息我都快急死了，大晚上就冲出来挨家医院来找你！”唐柔焦急地说，“你也是，转院怎么谁都没说？” 薛雪看向华祁：“你怎么也在这里？” 要说唐家涉及医疗行业，封谦晟要唐柔帮忙找人还说得过去，华祁的出现就有些莫名其妙。 “封谦晟来电话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华祁双手盘在胸前，好整以暇。 大晚上，在一起，怎么那么引人遐思呢。 “呸！瞎说什么！”唐柔回头瞪他，又忙跟薛雪解释了一句：“他送我室友回来时候正好碰上。” 唐柔收到薛雪演唱会门票后就带着室友去，结果很不意外地在演唱会现场碰到华祁，唐柔的室友和华祁都是玩电子竞技的，一拍即合，一见如故。后来，唐柔的室友还时不时去找华祁打游戏，经常弄得很晚，然后华祁会开车把人送回来。 “哦……”听完唐柔解释的薛雪挠挠头，“不过华祁，你大晚上拖着人家女孩子总不太好吧。” “女孩子？她室友是男的。”华祁暼了唐柔一眼。 唐柔脸一红，连连摆手：“虽然是个男的，可……”唐柔附在薛雪耳边说了几句。 薛雪听罢，无限同情地看向华祁问唐柔：“那他知道吗？” “还不知道吧。”唐柔奸计得逞地吐舌头。 “哎呀，我都忘了，找到你还没给封谦晟打电话。”唐柔拿着手机跑出去。 薛雪抬眼看看华祁：“你一切小心。” 华祁被她看得浑身发毛。 “唐柔说，她室友是同性恋。”薛雪还是不忍华祁被动变弯。 “她倒是什么都信。”华祁摇摇头，“还有你，为什么突然转院谁都没告诉？” “我要动手术啊。”薛雪指指自己后腰，“你应该知道了吧，摔了，想好得快只能动手术。” “手术有可能失败，封谦晟要做保守治疗也情有可原，你不该一声不吭换家医院做手术。”华祁拿过薛雪床头病历，扫了两眼，“好在手术成功了，是谁帮你的？” “我不想说。”薛雪觉得没必要说出宋明洋。 “薛雪，你是不是和封谦晟吵架了？”华祁双眉拧成一道结。 “为什么这么问？” “你们两个做的事情太蹊跷了。之前不还挺好的么？” “挺好？当然也会有不好。” 薛雪和封谦晟敞开心扉后，华祁与她关系日趋平淡疏离，原来还偶尔会打电话联络，现在有事就在微信里说一声，可薛雪却觉得她能全身心地信任他。 “不好就分开，没人谈恋爱是用来委屈自己的。”华祁的嗓音低低的，醇厚得像温泉水。 这句话正好被复又进来的唐柔听见，唐柔在他背后冷哼：“第一次看到华总这么见缝插针的男小三，人家吵个架就非得把人撬分手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唐小姐这样把情敌当祖宗供的。恐怕唐总失踪都劳烦不了唐小姐半夜出来找人吧？”华祁不甘示弱。 唐柔气得满脸通红，抬起手要打华祁，却被华祁一把扣住腕子。 “唐小姐，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如果不是看在唐总面上，你以为我不敢……” 唐柔根本不听他废话，另一只手愤愤然地招呼上去。 “啪”的一声，华祁的脸被打偏在一旁。 唐柔显然没想到自己能打中，愣了。 “你为什么不躲？”打人的居然还赖被打的。 华祁似乎想到什么，他把唐柔甩在一边，又抬腿走到薛雪床头，拿过她的病历。 “怎么了？” “难怪有两支用药我觉得眼熟，上次在唐总那里有看到过。”华祁指指病历记录里用药栏。 “我爸就是卖药的，有什么不对的。”唐柔凑过来看，都是专业术语，她看不太懂。 “薛雪，你有大出血吗？”华祁拧眉问她。 “我没印象，医生也没跟我说过。”薛雪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第三十六章 又失去一个孩子 “我问我朋友。”华祁用手机拍了病历照片。 “哎，你神经过敏吧。”唐柔站在一旁撇嘴。 “就是有你这种神经大条的人才会连室友性取向都搞不清楚。”华祁暼她一眼。 “你……”唐柔气得又踩了他一脚。 就在华祁收到朋友回复时候，封谦晟也进到病房。 “是止血剂，用于产后并发症。”华祁翻转手机给薛雪看。 薛雪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会再怀孕，特别是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她子宫囊肿已经好转，最近的几次避孕措施也的确没做到位。 只是她从梯子上摔下来都没觉得小腹有什么问题，在她潜意识里，根本就没想到自己怀孕。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生命，怎么突然就没了呢？ 薛雪视线越过华祁，对上封谦晟赤红的眼睛。 院长室里，一排医生坐着，科室主任向封谦晟小心翼翼地解释：“术中发现患者下腹出血，找了产科医生会诊，一致认定孩子保不住了，当时患者在麻醉中，身边没有家属，为了她的生命安全，医生擅作主张……” “封先生，我知道您无法接受，不过他们也是按章办事……”院长也胆战心惊地帮着说道。 “如果我们没发现，你们是不是想隐瞒下来？”封谦晟指着病历说道，“对这件事，病历里为什么只字不提？” “这……”院长心虚得说不出话。 “是谁指使的？”封谦晟一字一句地问。 一排医生都连连摇头。 “封先生，这种牵扯患者性命的事情，即便有人指使，我们做医生的也不敢做啊，这次真的是意外。”院长掏出手帕擦拭额角的汗。 “是谁把她转过来的？” “转院只看联系单，人也是救护车送来的。”院长费力地解释。 封谦晟一拍桌子，转身离开。 一众医生同时长吁一口气。 却没想随着封谦晟推开院长室大门，外面涌入一堆记者。 这些记者显然有备而来，这家医院多年来各类医疗事故被问了底朝天，院长和医院中高层都在院长室坐着，哪里都去不了，只能满头大汗地应付记者。 华祁靠在院长室门外，眼中闪着阴晴不定的光。 “处理得不错。”封谦晟以手支兜，跟他说道。 “好说，这种民营小医院，没有黑料才是不正常吧。”华祁笑笑，“封谦晟，我是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不过很明显薛雪不想原谅你。” “你很高兴？” “你彻底出局我当然高兴。” “你以为能轮到你？” “不好说。”华祁咧嘴笑笑。 封谦晟转过头：“呵，跟唐柔在一起时间久了，也学了她的迷之自信？” “可别冤枉我，我跟唐小姐没关系。” “在澳洲两人开房呆了一晚上，你告诉我你们没关系？” “你……”华祁以手支额，一个字也说不出。 这事起源不怪他，过程发展他也不是推力，偏偏却存了个不能对外解释的理由，再大的哑巴亏也只能自己咽下去。 第三十七章 罪魁祸首是谁 封谦晟走进薛雪的病房，里面只有唐柔叭叭的开导声音，薛雪没发出一点声响。 “薛雪，我们聊聊？”封谦晟靠近薛雪的病床，声线带着疲惫。 “没什么可聊的。”薛雪把头扭向一边。 “至少你告诉我是谁把你转来这破地方。”封谦晟恼恨地说。 薛雪抬眸看他一眼：“封谦晟，你是想迁怒？” 迁怒？她居然说是迁怒？ 封谦晟咬牙，周身掀起一股黑气：“不然呢，难道我没权利知道害死我孩子的罪魁祸首吗？” “害死他的，难道不是你吗?”薛雪原本好看的双眼皮褶成三折，眼下一片乌青，唇上没有血色。 “薛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如果不是你执意要做这个手术，怎么会发生这些事情？” “如果你一开始就同意我做手术，这样的事也不会发生！” 封谦晟抿唇盯紧薛雪，在他印象里，薛雪从不是这副模样，她向来性子绵软，说什么就是什么，可如今却句句针锋相对。 “封谦晟，你永远这样，永远无视我，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听进心里，你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的意见根本就不重要！”薛雪刚动完手术，没有力气嘶吼，可一字一句跟钉子一样嵌进封谦晟心里。 “我已经够迁就你了，难道要我看着你一路错下去吗？”封谦晟冷着脸说。 “那我姐呢？” 封谦晟怔了一会儿，面露凶相：“我们的事情能不能先别扯别人。” “为什么不能提？”薛雪眼眶又红了，“你没发现你双标得很吗？我的意见你根本听不进去，而只要是我姐说的，无论对错，你都会听进心里。你有什么好狡辩的？这些只能说明一个事实，封谦晟，你心里那个人是我姐，一直是我姐！我就是你的小宠物，想起来抱一抱，哄一哄，但我就是不可能进到你心里！” 封谦晟被薛雪这番话噎得哑口无言。 “你们两个，要不要冷静一会儿？”目睹两人争吵的唐柔终于找到机会插了一句嘴。 “过不下去了，这样的日子，我怎么还能过得下去。”薛雪捂住眼睛，“我想等你爱我，可却不想变成这样的爱。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 封谦晟脸上的颜色难看到了极点。 “你说那么多，是想分开吗？”封谦晟薄唇微张。 都说唇薄的男人最凉薄，薛雪投了个怨恨的眼神，没有说话。 “那就分开吧。”封谦晟沉沉地吸了口气。 “喂，封谦晟，你疯了？”唐柔情不自禁地开口。 女人要分手多半是要哄的，哪有顺着就往下结束了？ 除非早就想结束，不耐烦了。 薛雪鼻翼嗡动，她在极尽克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把你送来了？”封谦晟波澜不惊地继续他的问话。 “我要你滚！”薛雪牙根咬得发酸。 封谦晟双手握拳又分开：“不说也没关系，这样我反而确信，我们是该分手了。” 说罢，封谦晟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门口站着的华祁啧啧说道：“封谦晟，我从你身上彻底明白把一副好牌打烂是什么意思了。” 封谦晟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离去。 第三十八章 无解的错误 薛雪被华祁和唐柔安排到另一家医院休养，等她被批准出院时候，已经又是白雪翩飞的隆冬。 薛雪坐在轮椅上，看眼前飘飘散散的雪花，想到去年的这时候。她和封谦晟根本就是一个错误，轮回了一年，只是为了验证，这是一个无解的错误。 唐柔脱下身上的羊绒披肩盖在薛雪的身上：“你衣服怎么那么单薄，要不要让家里人把冬衣送过来？” 冬衣？薛雪这才想起，她所有的冬衣都在封家，然后，大概管家已经帮她扔了吧。 哎，那时太爽气了，好歹留一两件，也不至于像现在一样。 “我去买两件新的吧。”薛雪无力地说。 “行，我陪你。”唐柔义气地拍着胸脯。 封谦晟回封家的时候，看到客厅玄关放了几个大纸箱。 “这是薛小姐的衣服，去年理了放在仓库，刚才整理的时候都拿出来准备扔了。”管家一边说还一边打量封谦晟的神色。 “客房里那些也一起扔了。”封谦晟面色阴沉。 “是。”管家指挥几个佣人搬着纸箱往外走。 纸箱在库房里放了近一年时间，底部被压沉得松动，佣人一下抬起的时候，一个没兜住，一堆衣服从箱子底部滑掉下来。 意外就在封谦晟面前发生，佣人们困窘得不行，忙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捡回箱子里。 “等等。”封谦晟突然叫住他们。 薛雪坐在一间西餐厅里，她刚出院，对面前的事情有些糊涂。 唐柔专心致志地把牛排切成小块，又谄媚地端给身边男人。等转过脸，就是一脸嫌恶。 在商场碰到华祁其实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毕竟在薛雪的印象中，他一向是闲得到处乱晃的人。 只是唐柔和华祁的关系，似乎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明明感觉唐柔很讨厌华祁，可从三人在餐厅落座开始，就看到唐柔跑前跑后，一个劲地讨好华祁。 “渴了。”华祁把空杯推给唐柔。 “我给你倒。”唐柔刚巴巴站起来，又被华祁数落一句。 “我像是喝普通白水的吗？” 唐柔的表情像要咬人。 “我车里有法国运来的甘泉水，你去拿。”华祁把车钥匙扔在唐柔的手里。 唐柔唯唯诺诺地跑开了。 薛雪眨眨眼睛，还是问了华祁：“你们到底怎么了？” “救了她一次，非腻着要报恩，甩都甩不掉。”华祁嘴角勾着一抹笑，眼神淡淡的，却发着光。 怎么觉得腻着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呢。薛雪抽抽嘴角。 “她碰到什么事了？” “还不就是她那个室友，她拿人当闺蜜，却不想那就是个大尾巴狼，天天憋着坏想吃肉呢。” “她不是说她室友是个小受吗？”薛雪没见过唐柔的室友，一切都是听说。 “嗯，要不是有我，有她受的。”华祁冷冷地说。 “解决了吗？” “你说呢？”华祁的面孔似乎拢上一层薄雾，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 薛雪估摸着那个人应该是很惨了。 “别露出那副牙酸的表情，论起雷厉风行，我怎么比得上封谦晟？” “呃？他怎么了？”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薛雪下意识地抬头。 第三十九章 薛雪的初恋 华祁正要开口，唐柔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刚听到封谦晟名字的薛雪心里还像被揪了一下，如今见到本尊，她下意识往轮椅后面缩了缩。 “阿嚏！”唐柔打了个喷嚏。 “你是傻的吗？外套都没穿就出去了？”华祁挑眉看唐柔。 “我没想到会在楼下碰到封谦晟，阿嚏！”唐柔脸颊泛着异样的红。 “走吧。”华祁拿起自己和唐柔的外套，拉着她胳膊往外带。 “去哪里？” “医院。” “薛雪呢？” “管好你自己。” 薛雪看着快速离开的两人，连呼叫都来不及。她尴尬地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封谦晟。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围着围巾，颀长的身影惹人注意。 封谦晟在薛雪对面坐下，把手里拎着的一个纸袋放在桌上，移送给她。 “这是什么？”薛雪拿过纸袋，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羽绒服，那是她学生时代的衣服，已经好多年都没穿过了。薛雪皱着眉头说道，“你把我这件衣服拿来干什么？这件衣服款式旧了，内衬也被弄脏，我平时都不穿。” “既然不穿，放在衣柜里干什么？”封谦晟徐徐开口，音色低沉好听。 不知为什么，薛雪听到封谦晟的声音居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我就喜欢囤着啊，你还管我？” “不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薛雪一滞，心虚地看了封谦晟一眼，又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心虚的必要，索性坐坐直。 “嗯，要说特殊意义的话，也是有的吧。” “嗯。”封谦晟没动，明显是想听下去的意思。 薛雪心里产生一股不忿，这人，没事跑来和她闲聊天吗？他是有多无聊啊，今天还是她出院第一天，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好不好。 “初恋，你想听？”薛雪白了他一眼。 “听听无妨。”封谦晟拿过刚才唐柔没拿走的甘泉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薛雪真没想到封谦晟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想从哪里开始听？” “全部。” “那我就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说，那是个下雪天，他出车祸啦，我当时看他快冻死了，就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给他穿。他感谢我救了他，然后，然后……” 前面部分基本属实，薛雪说得也顺，后面就编不出来了。 “然后？” “然后，然后就好上了呗。”薛雪嘟着嘴说，她虽然刚出院，可养得还不错，唇色带着樱粉，很好吃的样子。 “怎么个好法？”封谦晟一点都不想放过她。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 “是你让我听的。” 薛雪气塞，她背靠着轮椅，搜肠刮肚地扯谎。 “好么，就跟人家谈恋爱一样啦，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上上……”薛雪无意对上封谦晟盯着她的眼睛，硬生生把最后一句话给转了个弯，“上上游轮……” “哦，恋爱经历还挺丰富。”封谦晟面上波澜不兴，似乎真在听一个故事，“你们去游轮干什么？” “旅游啊，看看海景什么的。”薛雪结结巴巴地说，“不然呢？” 封谦晟嘴唇弯出一个弧度：“那你初恋也挺怂的，带女朋友上船就是为了看看海景？” 他故意把“船”音发成“床”音。 薛雪羞得就跟烧起来一样。 “关，关你什么事！”薛雪咬牙切齿地说，“你又不是我的谁，凭什么说这种话？” “很不巧，你口中的‘初恋’恐怕就是我。而我，不记得我有那么怂的时候。”封谦晟把手放在桌上，半靠着靠背，微微仰头，看向薛雪。 第四十章 坦白的情感 他说很不巧？ 很不巧是什么意思？ 难道…… “难道你是那个‘血肉模糊’？”薛雪失声叫了起来。 封谦晟皱眉，他不喜欢这个形容。 “怎么会是你？应该不可能啊？是不是搞错了……”薛雪又陡然想到封谦晟日记里写道他14岁那年的车祸，时间点上好像的确能凑到一起。 只是那段时间的日记空了很长一段时间，应该是因为他住院了。而且他日记里只是简单提了一句有人救他，所以薛雪也没往深处想。 “我记得这件衣服。”封谦晟指指一旁的纸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件衣服我后来让薛阳带回去的。” 薛阳？薛雪也想起来了，她因为着凉感冒卧床养病的时候，薛阳把这件衣服带回给她，还帮她在干洗店洗干净了。 两相一比对，薛雪彻底相信封谦晟就是十年前她在路边救的那个人。 薛雪羞愧得低头。 “对不起啊……”薛雪憋出了一句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我要早知道你就是那个人，就不会编那些谎话了……”薛雪又羞又恼，可偏偏坐在轮椅上，跑又跑不掉。 “没事，也挺有意思的。”封谦晟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 她不是在说笑话啊！薛雪以手捂住脸。 “后来发生了什么？”封谦晟继续问道。 “后来我重感冒发烧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薛雪灰溜溜快速把话说完。 “哦。”封谦晟似乎把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一起，继而又说道：“那你知道那一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薛雪摇摇头。 “薛阳照顾了我一个月，再后来，成了我的女朋友。”封谦晟眼眸微眯，似乎在回忆过去，只是那个过去让他有一种疏离的感觉。 薛雪睁大眼睛看面前的封谦晟，是这么个转折吗？换句话说，封谦晟和薛阳的开始，竟然是自己促成的？ “我记得那个救我的女孩叫薛薛，薛阳说，那个是她的小名。” 薛雪的手指都开始颤抖，如果说听到刚才的话，薛雪只是认为薛阳钻了个空子，听完这句，整件事情的性质就彻底变成冒名顶替。 “你一直叫我姐‘薛薛’是这个意思？” “或者换个角度说，我无法拒绝薛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封谦晟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地底钻出一样，兹得人心发麻，“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十年来唯一全心信赖依靠的人，我相信她的话，是一种本能。” 薛雪把发凉的指尖团在自己的手心中，她心绪开始混乱，抬头茫茫然地问：“你特意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 解释为什么薛阳在封谦晟那边是一个不一样的存在？ 这种解释有什么意义吗？他们不是早分手了吗？薛阳是个怎样的存在，和薛雪又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我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薛阳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患得患失，因为对她来讲，每一天都是偷来的，从她妹妹那里偷来的。” “封先生。”薛雪打断他，“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会再计较我姐是偷我的还是和你两情相悦，她之于你大概都是情有可原，可对于我来说，她是造成我失去第一个孩子的罪魁祸首，特别是我知道她和你的开始竟然还是因为我，这让我怎么可能平静地给你们祝福？” “不是第一个，两个都是她……薛雪……” 第四十一章 再见 再也不见 “薛雪，两个都是她……”封谦晟浓眉压在眼睑上，比以前都严肃得多。 “什，什么意思……”虽然是问句，可薛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薛雪，我带你看看她。”封谦晟扔下几张百元钞，起身去推薛雪的轮椅。 封谦晟带着薛雪到一处幽静的院落前，如果不是“精神病院”的匾牌，或许会有人把这里当成一处景点。 两人进到一间朝阳的单间，那个单间是最大的，临着一片满是红花的露台。 之前薛阳污蔑薛雪的时候，薛雪怀疑过薛阳的精神问题，可没想到已经严重到要进精神病院的程度。 “宋明洋没办法照顾她，只能送到这里来。”封谦晟推门进入。 薛阳看到封谦晟，开心地过来搂上他的腰。 “谦晟，你来娶我了吗？” “姐？”薛雪看得发懵。 薛阳转头看到薛雪，突然高声尖叫：“啊，啊，啊，谦晟救我，救我！” 封谦晟拍拍薛阳的后背。 薛雪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薛阳的情况已经这么糟糕，父母也从来没提过。 “这事只有我和宋明洋知道，你父母也被瞒着。”封谦晟仿佛知道薛雪心里在想什么，“我们开始是想让薛阳回家，由她父母照顾她，可医生发现，薛阳似乎对你有着无法消失的敌意，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只能把她放在这边。” 封谦晟在跟薛雪说着话，薛阳却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一样，直勾勾盯着封谦晟笑。 “照你说的，我姐其实就是在和你在一起后精神出现问题的？”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精神问题往往是源自一件小事，例如负罪感，慢慢刺激着，吞噬着，最终就再也走不出来。而当年薛阳没我那么幸运，和我在一起，两个人一起疯狂，而这更加剧了她内心的痛苦。”封谦晟扶薛阳到红花中坐下，回到薛雪身边说道。 “你看，其实现在的她也不见得就不幸福。” “幸福吗？”薛雪歪头看那个在红艳花丛中的白衣女人，亚麻色的发飘在空中，她的笑容朦胧又遥远，似乎盖在一层厚厚的水汽之下。 封谦晟推着薛雪离开。 “我们第二个孩子，是意外，也不是。” “怎么说？”封谦晟突然又谈到孩子的话题，薛雪猝不及防地心痛。 “是宋明洋，他通过血检结果猜测你可能怀孕，告诉了薛阳。” 恐慌一下抓住薛雪的心脏：“薛阳要宋明洋帮她？” “嗯。” “宋明洋为什么要听薛阳的话？他应该知道吧，薛阳那时候已经不正常了。” “他一直都知道，他跟我说，他知道薛阳心里一直很难受，如果这么做，能让她心里舒服点的话，他会做……” 封谦晟低头看薛雪震惊到即将失控的模样，又接着说道：“他已经进监狱了，因为一桩不会影响他继续做医生的小案件。” 薛雪猛地回头看封谦晟，眼里还带着点点水光。 “本来是想要不要给他更大的惩罚，可他毕竟是个好医生。”封谦晟绕到薛雪面前，半跪在她面前，环着她的腰，以自己额贴她的。 “薛雪，我这么处理或许你不会满意，可我希望你不要怪我，就算薛阳十年前骗了我，占了本来应该是你的东西，可这十年，她也是在折磨中度过的，她害死了我们两个孩子，那都是在她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我做不到赶尽杀绝。” 薛雪沉默地看着白茫茫的院子，嘴角微微弯起一个讥诮的笑：“封先生如今跟我说这些，是想卖个纯情人设来博同情吗？” 封谦晟的表情凝固了。 “可惜得很啊，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大度，宋明洋我都不想原谅他，更何况是薛阳。无论她的精神状态如何，我的两个孩子都因为她而没的，她和你有十年之情，和我没有，我们的姐妹之情本来就淡，如今更是连点滴都没了。”薛雪又叹了口气，“可封先生，你做事何其周密，现在这两个人，一个在监狱，一个在精神病院，我又能怎么办呢？” 薛雪推开他，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 “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我该走了。”薛雪的声音里满是飘渺的凉薄，“再见，再也不见。” 第四十二章 逃不开的缘 冬去春来，春去又到了盛夏。 薛雪穿着一件裸粉色的荷叶边连衣裙坐在妇产科诊室门口。 她手里拿着刚拿到的b超单子，里面一颗黑白色的小花生还看不到模样，不过薛雪眼里觉得还是怪可爱的。 男人走路带风，自带瞩目气场，快步向薛雪走过来。 薛雪心里发笑，怕是这辈子还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模样。 当然，也不能太武断了，毕竟这辈子很长。 “人呢？”华祁显然已经到暴躁的边缘。 “在里面。”刚说完薛雪就拦住一个劲要往里冲的男人，“你干什么，里面不让家属进去。” 坐在长凳上几个孕妇偷偷捂嘴笑，华祁脸上飘起窘迫的红晕。 “快两个月了，已经有胎心了。”薛雪把b超单递给华祁。 薛雪在华祁脸上看到大男孩一样的表情，他细细看着b超单，从未有过的认真。 这种不加掩饰的幸福让薛雪的心里刺刺地疼，她几乎是无意识地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谁让你来的？”身后传来凉凉的女声。 薛雪对唐柔这种莫名的傲娇很是无语，如果她真不想让华祁知道，干嘛让自己陪她来检查。 作为共同好友就必然还要承担一个传话筒的职责。 “我们回去说。”华祁拉过唐柔的手。 “我一会儿还有手术。”唐柔轻巧地从华祁手中抽开自己。 “别胡闹！”华祁脸上的表情沉下来。 “对不起，我没法说服自己给一个强我的人生孩子。”唐柔咬着唇，眼眶里还有泪花在飘。 “我没记错的话，我是那个被强的。”华祁一字一顿地说。 “你这个混蛋！”唐柔听到这句彻底爆了，“我怎么强你？我就想玩玩，要不是你心里有邪念，那东西涨得跟消防栓一样，事情怎么会发生？” 周边的孕妇都快笑死了。 还有几个人眼睛往华祁下身瞄。 薛雪想捂脸，消防栓，唐小姐是在骂他还是在夸他？ 华祁黑着脸拉唐柔的肩膀：“够了！还嫌不够丢人？” 唐柔一下跳开，呜呜哭了起来：“是，我丢人了！我对不起我爸……” “宝贝，你怎么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快速跑来。 “呃……嗝？”唐柔被突然出现的唐总吓了一跳，收声来不及，连连打嗝。 薛雪视线却落在唐总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 封谦晟穿着熨帖合身的西装，身量颀长，头上的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上还是带着惯常的淡漠，只是在和薛雪视线相对时，露出一点点柔软。 如山巅的白雪。 真是逃不开的缘分。 “爸，嗝，你怎么来了？嗝……”唐柔心虚地问。 “我陪唐总来体检，他心血来潮想看下唐小姐的就诊记录。”封谦晟看着薛雪说话，“没想到，还有意外惊喜……” 呃……依照唐总在医疗系统里的关系，查下女儿的健康档案当然是易如反掌，只是这也太巧了吧。薛雪无限同情地想，这事如果被唐总知道，唐柔的手术肯定是做不成了。 按照唐总女儿奴的性子，宁可养女儿和外孙一辈子也绝不会让女儿去做人流。 “既然唐总也来了，一起聊聊吧。”华祁脸色缓和了一些。 “你这个……”唐总看到身边的华祁，挥起拳头要揍他。 嗯，父亲揍欺负女儿的男人，这个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唐总瞄了眼女儿，唐柔居然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 唐总心里发毛，他其实还挺看好华祁这个女婿，要是这一拳把人揍跑可怎么办，当然，他能养女儿一辈子，可总觉得女儿也蛮喜欢这小子的…… 越想越犹豫，可没人拦他，唐总陷入进退维谷的尴尬。 “唐总，差不多行了。”封谦晟抓过唐总软绵绵慢吞吞的拳头。 终于找到台阶的唐总长舒一口气，又接了句台词：“别拦着我，我要揍趴这个混蛋！” 封谦晟：“……” 第四十三章 重来的沦陷 “结婚。”华祁坐在医院楼下咖啡厅的沙发上，简单明了地说道。 “好。”唐总一口答应。 “爸，你怎么能这样！”唐柔气得大叫，“我为什么要因为孩子和人结婚？” 华祁眯眼看她：“那你想因为什么？唐小姐，我们这样的情况，不因为责任，还会因为爱吗？” 唐柔气得全身都在抖。 薛雪抱住唐柔，轻声跟华祁说道：“华祁，你们感情挺好，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激她？” “薛雪，你应该清楚我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华祁细长的眼睛熠着光彩，“所以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本来就是意外，我不可能昧着良心跟唐小姐说我爱她。这些事，在结婚前说清楚，可以避免不少麻烦。” “混蛋！”唐总这下真是结结实实一拳甩过去了。 “打也打了，你们回去做结婚准备，到日子就把事情办了。”华祁抹过裂开的唇角。 “你做什么梦！我才不嫁给你！”唐柔哭得浑身颤抖。 “让我失去我的孩子或者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我都没办法接受。”华祁站起来，“唐总生意做那么大，难道一点把柄都没有？咱们最好别搞到撕破脸还要做亲家，那就没意思了。” “华总。”封谦晟叫住要离开的华祁，用他淡淡的腔调，“曾经有人埋怨过我，为什么从不肯听她的意见，其实作为你我，心里都清楚吧，强硬地替对方做决定，是怕将来她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薛雪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 “因为太在意，怕她后悔，怕她难受，不如所有决定都自己做了，即便将来发生无法预知的后果，也由自己承担，总比让她有心理包袱来得好。我这么说，对吗？华总？”封谦晟继续说道。 华祁转身，瞪大眼睛看封谦晟。 唐柔都忘了哭。 “当然，这里面也有怯懦的成分在里面，华总，你是不是怕唐柔不爱你，所以才不肯给她选择权？”封谦晟交叉手指，欣赏华祁脸上的表情。 唐柔的脸上浮现出娇憨的温柔。 华祁站直身子，头微微后仰，一字一顿说道：“不是，因为她那个猪脑子永远选不对。” 唐柔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接着抓过桌上吃蛋糕的叉子就狠狠丢过去。 “爸，他骂我……”唐柔抱着唐总的肩膀，哭得稀里哗啦。 唐总不住安慰女儿，心想女儿真是猪脑子，是宠是骂都分不清楚，哎，要是女儿有自己一点点精明，怎么会被那个男人吃那么死。 大概是随了她妈吧。 华祁先离开，唐柔和唐总也随后离开，留下薛雪和封谦晟面对面坐着。 “你腰怎么样了。”封谦晟手指滑过咖啡杯把手，佯作无意地开口。 “好多了。”薛雪低头，手放在膝盖上，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毕竟动过手术，平时别累到。”封谦晟继续说道。 “呃……”薛雪对来自封谦晟的关心极为不习惯，“我找了个行政前台的工作，还可以吧。” “还是前台？” 薛雪脸唰得红了，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可从封谦晟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巨大的阶级差距感。 “我做这个有工作经验。”薛雪撩过耳边的头发，始终低着头。 “也是。”封谦晟墨黑的眼睛没从她身上离开，“每天进门时候能看见你，心情都会好不少。” “哈？”薛雪抬头。 封谦晟站起离开。 一个服务员笑眯眯地站在薛雪旁边：“小姐，要买单吗？” 薛雪：“……” 第四十四章 把你追回 直到一个月后，薛雪才明白封谦晟那天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在上班的她看到封谦晟身后跟着两个副总，一路带风地进来。 薛雪和身边的搭班站起，礼貌地弯腰。 封谦晟在她面前停下，跟身后的副总说道：“以后她坐着就行。” “坐着？”副总没理解封谦晟的意思。 “别站，别弯腰。”封谦晟补充了一句，“她腰不好。” 腰不好？腰不好？腰不好！ 薛雪脸嘭得红了。 身边搭班递过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不要……”薛雪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不小心对上封谦晟的眼睛，又快速避开，“我这样挺好的，不用搞特殊化。” “薛雪，你以为买这家公司很便宜很方便吗？”封谦晟笑吟吟地说道，“不就是想给你搞特殊化吗？” “很贵啊？”薛雪的重点在金钱面前发生偏移。 “是啊，所以不要跳槽。”封谦晟拍拍她的脑袋。 搭班嘴里发出无法克制的抽气声。 薛雪却对这样的封谦晟无所适从。 薛雪从不知道特殊化可以搞成这样，稀饭如金的食堂大婶给薛雪餐盘里堆了座小山，薛雪一只手都端不动。 “要是压力太大，可以去我那边吃。”封谦晟笑着坐在她对面说道。 “那样压力也很大啊……”薛雪拿着筷子在餐盘上画圈圈。 “或者我们可以出去吃。”封谦晟继续说道。 “没必要吧。”薛雪垂头丧气，“封谦晟，再让我和你一起吃饭，感觉不奇怪吗？” “我觉得挺好的。” 薛雪抬头快速瞥了他一眼，然后再次低头。 “周末你有什么安排？”封谦晟看薛雪纠结的小表情觉得好笑，换了个话题。 “关你什么事。”薛雪坐立难安，也不管饭吃完没有，站起就跑。 夏日熏风，薛雪靠在泳池的边缘，看前方水天一色的情景。 唐柔怀孕，以前办的健身卡游泳卡美容卡一股脑儿全送给薛雪，薛雪拿过手边的鸡尾酒，缓缓品了一口，心里再次感慨下这舒适惬意的生活。 谁说钱买不到快乐，说这话的人肯定钱不够。 这么热的天，外面的泳池都跟下饺子似的，也就这种会员制的泳池寥寥无几，给参与者无以伦比的欢畅心情。 当然，更加舒爽的是今天终于不用面对封谦晟的脸。 封谦晟最近在她面前刷脸的频次与日俱增，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薛雪在公司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 “谁给他们的想象力说买公司是为了泡我，嗝。”薛雪酒量不行，喝了两口有些晕，“公司又没写我名字，泡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那怎么样才是有诚意？”一个有如雪山之巅传下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 “好歹要装满这一池子的香槟玫瑰吧。”薛雪嘿嘿笑了起来。 “你确定这么庸俗的手法是你要的？”那声音含着笑意。 “呃……”薛雪眯着眼回头张望一眼，想看谁那么烦人。 对上那淡然眼眸的时候，薛雪吓得脚下一滑，慌忙抓住泳池边缘，手上的鸡尾酒杯也落进泳池里。 封谦晟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领扣敞开，在微微的风中透出难得的慵懒。 “封先生我是考勤机吗？” “怎么说？” “你这张脸每天不在我这里刷一遍就要算旷工么？”薛雪皱眉。 “嗯，好像还真是这样。”封谦晟半蹲下来，看薛雪还带着水光的小巧鼻头，忍不住捏了一下。 “我告你性骚扰哦。”薛雪拍开他的手。 封谦晟笑了起来，笑得薛雪心里发毛。 下一瞬，封谦晟合衣跳进泳池。 “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告我性骚扰吗？我帮你坐实。” 第四十五章 她就吃那套 薛雪被结结实实地吻住了，在她还在思考封谦晟会有多无赖的时候，她就被无赖地压在泳池壁和他之间，被吻得彻彻底底，从里到外。 在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封谦晟也鲜少这样吻她。 如今的封谦晟就跟饿了几个月的狼一样，叼住就不想松口。 他以手扣住薛雪的下巴，让她想逃都逃不了。 薛雪双手推在他的胸膛上，可就好像按在一堵墙上，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推不开半分。 缺氧会导致神思恍惚，全身发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薛雪改推为靠，她把着封谦晟的肩膀，努力保持自己的平衡，不然自己从他身上滑下去。 鼻侧传来淡淡的幽香，时不时有东西推挤着她，薛雪微微眯开眼睛。 原来在泳池里游泳的几个人早不见踪影，满泳池浮着白金相间的花朵。 这个变态，还真弄来一泳池的香槟玫瑰？那么短的时间，他怎么做到的？ “怎么样，满意吗？”封谦晟在她耳蜗吹了口气。 薛雪头皮发麻，小拳捶他的肩膀：“赶紧让人处理掉啊，我密集恐惧症都犯了！” 封谦晟：“……” 古人云，恋人间没有什么隔阂是一炮解决不了的，如果一炮解决不了，就再来一炮。 薛雪深有同感。 封谦晟追她的手法固然拙劣，也不见得有什么新意，不过谁让她是薛雪呢，封谦晟往那里一站，她就吃那套啊。 可总是意难平。 薛雪趴在男人的胸口看了他好大一会儿，感受他沉睡中平稳的呼吸，从床上偷偷溜下去，捡起自己的衣物和包，逃也似地跑开。 薛雪把自己全部年假都休了，理由是参加朋友婚礼。 她也没说错，年假期间，她天天和唐柔泡在一起，帮她忙前忙后，唐柔保胎为重，连婚纱都是薛雪帮她试的。 那天，她一口气试了二十几套婚纱，唐柔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喝着热牛奶，跟设计师提这个那个意见，薛雪第一次发现，唐柔本质上也是个完美主义者。 封谦晟在刚开始的几天每天都定点联系她，可后来几天居然跟人间消失一样，什么消息都没了。 没消息就没消息，薛雪得了两天清闲日子，却又落寞起来。偷偷让唐柔帮她打听封谦晟在干什么。 唐柔说在忙工作，薛雪心里却更别扭了。 不过事情忙起来，多少冲淡了这些别扭和落寞，婚礼筹备的事情越来越多，最后薛雪再也无暇有心思考虑封谦晟的事，每天一回家倒头就睡。 在忙忙碌碌中，华唐两家的盛世婚礼如期举行。 在婚礼前一晚，唐柔和华祁还吵了一架。 因为晚上唐柔突然联系不上华祁，她反复拨打多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唐柔急得要出去找人，被唐总和薛雪拦住。后来还是唐总的人找到华祁，华祁才回了个电话给唐柔。 这个电话没有歉意，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调子，气得唐柔摔了手机不想结婚。 薛雪意外接到封谦晟的电话，封谦晟只在电话里让她劝劝唐柔，只说华祁很累。 薛雪觉得男人的智商是波动状态的，封谦晟难道不觉得他的这个电话很像是在给兄弟“打掩护”吗？ 虽然薛雪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成兄弟了。 第四十六章 彻底的结束 婚礼当天，喜炮齐鸣，华祁的车队俨然是个豪车派对。 唐柔脸上还带着小情绪，不过毕竟是千金小姐，大局前不至于让人下不来台，迎亲过程非常顺利。 薛雪陪着唐柔一路，累的腰酸背痛，不过看唐柔面上的神色有缓和的迹象，心口松了不少。 倒是华祁的脸色一直不太好，大概前段时间真的累到了吧。 封谦晟是到晚宴时分才到会场，他没去唐总给他预留的位置，而是到主桌上挨着薛雪坐着。 薛雪太忙，坐一会儿就要去忙这忙那，菜都没好好吃几口。 不过好在有封谦晟，每次薛雪跑回来的时候，碗里的菜都还是热的。 现在的封谦晟，还蛮会照顾人哒。 薛雪捧着碗喝汤的时候心想。 如果一切就这样走下去，该有多么幸福啊。 如果没有那场事故的话。 老人说，结婚是讲吉利的，婚礼上任何触霉头的事都会影响婚姻，更别提血光之灾。 婚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靠窗的宾客暼见一道红色的影子飞速从上而下滑过，接着就是物体重重砸在车顶的撞击和碎裂声，再然后就是周边汽车的警报声。 宾客们都站了起来，往窗户涌去，窗外闪过手电筒长长的白光，照得人都眯起眼睛。 在保安惊恐的叫声中，终于看见了已经从车顶上翻滚到地上的红衣女人。 血从车顶开始流，整整一大滩，就像一个血沼一样。 薛雪看到封谦晟脸上崩坏的表情，未反应时，封谦晟已经从窗户跳了出去。 那个女人已经摔得面目全非，可薛雪还能认得出，那是薛阳。 就在宾客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唐柔尖叫着抱住缓缓倒下的华祁，他后腰的衬衣上渗出大片血迹。 薛雪抱住唐柔的肩膀，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薛阳从精神病医院跑出来了，封谦晟已经找了她几天，甚至要借助有媒体资源的华祁帮他找人，华祁也挺义气，出人出力，终于在一个工地的宿舍把薛阳带出来。 但谁都没想到的是，跟在华祁身后的薛阳没有任何预兆地拿刀捅进华祁后腰。 华祁那时正在和封谦晟说起第二天婚礼的事。 华祁回了唐柔电话后就被送进急救室，即便这样的状态，婚礼没有延迟，新娘什么都不知道。 薛雪真不知道华祁这样的是情深还是智障。 薛阳当场气绝身亡，送到医院没多久薛父薛母就来了，可薛雪没去，她宁可在唐柔这里照顾他们这对被薛阳害惨的苦命鸳鸯。 可封谦晟在薛阳身边。 论情深如斯，薛雪连活着的薛阳都比不上，更妄论是死去的薛阳呢？ 薛雪绝望地发现，她和封谦晟彻底完了，即便两个人在一起，也不可能走脱薛阳的影子，而这个影子会把他们的情感吞食殆尽。 “全城那么多地方，那个疯子为什么偏偏在这里跳楼呢？”唐柔拉着华祁的手，华祁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 “大概是这里的结婚气氛最浓吧。薛阳好像对结婚这件事很敏感。”薛雪轻声地说。 “真可笑。”唐柔咬着后槽牙说道。 “是啊，真可笑。”薛雪叹了口气。 “薛雪，婚礼上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一个坏预兆呢。”唐柔手指发凉。 “你想多了。” 唐柔没想多，再到冬天的时候，她和华祁的婚姻也走到尽头。 第四十七章 心如死灰 薛雪被唐柔的一个电话叫到一间网吧。 “我已经把这里盘下来啦，你要不要入伙？”唐柔脸上还带着产后的倦色。 “你月子没坐满就跑出来，唐总不担心吗？”薛雪接过她手上的水盆。 “就是在家看他的样子，烦，我才出来的。”唐柔打开一台机子，点开游戏图标，玩了几分钟就退出来了。 “好久没玩，手都生了。” “华家想要孩子，你知道的吧。”薛雪犹豫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他保证不再婚，我就把孩子给他。”唐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何必呢？好聚好散吧。”薛雪不知在劝她还是在跟自己说。 “我不管！我就不要我的孩子叫别人妈！”唐柔摔了手上的鼠标，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莫名其妙，她被离婚得莫名其妙。 就是两人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都忘了，唐柔吼了句“离婚”，华祁说“好”，然后就真离了。 “你这边入伙要多少钱？”薛雪打量下网吧，换了个话题。 “你真来入伙？不上班了？”唐柔抬起身子，抹掉腮边的泪。 “嗯，我不想做了。”她还是和封谦晟抬头不见低头见几个月，封谦晟一直在挽回，可她心死了，也不会对封谦晟的任何表现做出反应。 再后来，封谦晟也倦了，在公司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 “行啊，你来吧，我不要你钱，一起帮着管理就好，分红算你50。” “嗯，唐老板真大方。” 华唐两家的抚养权官司一直在打，唐柔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全权交给律师。 封谦晟来网吧找过唐柔，隐晦地表达希望唐柔别再和华祁争，被唐柔扫出大门。 他们之间真奇怪，原本互为情敌，如今却抱团取暖，谁心里都藏着一堆话，偏偏没人先开口。 清明时候，薛雪带了束花去看薛阳，她恨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从生到死就是为了把她的生活搞得一片混乱，然后，她就死了干净，剩下烂摊子谁也收拾不了。 可毕竟是亲姐，清明时候，薛雪还是想来看看她。 薛雪把花放在墓碑前，盯着薛阳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她是明艳的，漂亮的，即便是黑白照片也能看出她鲜活的姿态。只是没想到内里有个灰败的灵魂。 另一束白花也放在墓碑前，薛雪不用回头就知道身边男人是谁。 “薛阳一直很痛苦。”封谦晟平静地开口，“在我们以为她好转的时候，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可我们谁都不知道。” “封先生又要开始讲大道理吗？我不想听。” “薛雪，你知不知道，你以为你最伤心的时候，或许另一个人比你伤心痛苦得多。” “封先生想说你我吗？不好意思，我没觉得多伤心，至于别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雪，你对我有意见我没话说，华祁也是你朋友，他需要这个孩子。” “唐柔不是你朋友吗？她不需要这个孩子吗？”薛雪针锋相对道。 “唐柔还能再有……”封谦晟艰难地说。 “嘁，说得华祁不能再有一样，他那样的，还缺想帮他生孩子的女人吗？” 封谦晟的眼睛幽暗地闪着，他一言未发。 薛雪肩膀僵硬，一股寒气从后背钻出来。 “难道……” 封谦晟心照不宣地点头。 第四十八章 无耻的要求 “所以，封谦晟，你是希望我去劝说唐柔吗？”薛雪冷冷地问。 封谦晟点点头:“华祁是为了帮我才被刺了一刀，对华祁来说，不光是不能没有孩子，因为后遗症，他还……”作为男人，封谦晟知道有些事的伤害是致命的。 “封谦晟，你们男人怎么那么无耻呢？”薛雪握拳把头扭向一边:“后遗症这种东西又不是自己冒出来的，华祁早知道为什么不给唐柔选择，现在孩子生出来了，才把真相说出来，华家是把唐柔当生育机器吗？结婚离婚都是华祁一个人说了算，现在连她孩子都要拿走，唐柔欠华祁什么要被欺负成这样？” 要不说失恋的女人智商破表，薛雪这一顿夹枪带棒的话堵得封谦晟无法反驳。 “你之前说，你们帮我们选择是为了让我们有后悔的余地，那时我有一点小小的感动，可现在我发现不是这样的，真正的决定应该是两个人的共同想法，同进同退，又怎么会有后悔。这才是爱情。”薛雪拢拢外套，春寒料峭。风打在脸上还有些冷，“封谦晟，或许你会爱了，可你还是不懂爱情。” 薛雪走了，封谦晟没有拦她，如果说薛阳断了两个人的那些情分，那华祁唐柔这桩事彻底断了两个人的缘。 或许还是喜欢，只是没办法再爱了，爱不起也爱怕了。 华唐两家旷日持久的抚养权争夺大战戛然而止。华家突然全面撤退。 唐柔的女儿小点点在唐总和妈咪的疼爱下渐渐长大，当然，还有个亲亲妈妈，就是薛雪。 唐柔带孩子，所以网吧的事务基本都是薛雪在做，她做得还不错，后来唐柔又拜托薛雪做她电子竞技战队的经理。薛雪还因为这个有幸去了趟阿拉斯加，那次比赛。唐柔的队伍破天荒得了个第三名，那段时间，薛雪风光无限，十年前救人的新闻也被八出来，做了二十多年小透明的薛雪一下成为民众瞩目的焦点，倒霉的封谦晟又被带了一波热搜，但没人敢公开骂他。 因为封谦晟是纳税大户，城市荣光，谁敢骂他，不管网上网下，分分钟被请喝茶。 但是，在封谦晟和薛雪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个有关他们的局在慢慢形成。 最早在网上有人发出的封谦晟薛雪复合的帖子被网友骂的狗血淋头，于是就有人借势做庄，还真有人买分或者买和。 本来大多数人是不屑的，直到听说纽约一位知名风投人花重金参与到这场游戏，这才掀起一场全城的狂欢。 薛雪自己买了几万块“分”，唐柔批评她乱花钱，薛雪却得意地说:“肯定不会和好的啊，我是当事人我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唐柔连连点头，这算内幕资料吧，也撺掇自家老头买点。 唐总抱着点点教育女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在资本面前非常渺小，你想过封谦晟是怎么想的吗？” 唐柔深深受教，瞒着薛雪买了几百万的“和”。仔细想想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可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就这样，这场游戏犹如滚雪球，越闹越大。 第四十九章 明谋阴谋 唐柔跟着唐总参加市里办的资本论坛，据说那位知名的纽约风投人也会参与。 唐家自身运转良好，根本不用借助外部力量，但唐总考虑唐柔要接他的班，多认识些场面上的人将来也好办事。 如果能有更好的缘分，那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虽然唐柔早就明确表示，为了点点，她没打算再找。 薛雪作为唐柔的助理一起参与，去之前就知道肯定会碰到封谦晟，只是没想到在大门口两个人就撞上了。 是真的撞上了，还是薛雪自己撞上去的，追尾。 唐柔酸爽得龇牙:“薛雪，你知道前面那辆车的屁股值多少钱吗？保险公司肯定要跟我们扯皮的。” 前车的司机下车查看，看到是薛雪和唐柔，和车后座的人说了几句，就回车里开车往会场大门驶去。 薛雪也开车跟在后面，市里几个领导早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前车停下，迎下一个人。那人正是封谦晟。 唐柔也跟着下车，薛雪慢悠悠地去停车场找车位。 薛雪在停车场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高个男人靠在一辆红车旁抽烟，背影极像华祁。等薛雪停好车，那人已经不在了。 薛雪路过那辆红车时有些好奇，往里看了一眼，车里有一顶白红相间的棒球帽，应该是华祁的，车后座却安着一个儿童座椅。 薛雪咬唇，竟又为唐柔生出一股不甘来。 薛雪进到会场，才知道唐柔进会场时候把手机给弄丢了，便把自己手机借给唐柔，然后找个地方坐下整理材料。 论坛开始，主持人和几个嘉宾在台上侃侃而谈，有一个嘉宾就是封谦晟。 薛雪一边忙自己的事，一边偶尔抬头看眼台上。这么多年过去，点点都是个三岁的小女孩，封谦晟却没什么变化，他向来对自己有严格的管理，恐怕即便到四十岁，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论坛进行到一半，主持人提议休息二十分钟，封谦晟起身在助理帮助下拿去挂在身上的耳麦。 全场突然放起生日快乐歌，接着市里的秘书推着一个蛋糕走上舞台。 薛雪想起来了，今天是封谦晟三十岁生日，想起她和封谦晟的感情由盛至衰也正是从一个生日夜开始，不由地叹了口气。 蜡烛点亮后，会场所有灯光熄灭，台上台下的人都唱起生日歌，何等气派，何等风光。 薛雪心里想。 封谦晟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在身边人的指引下来到蛋糕前，配合地完成吹蜡烛和切蛋糕的动作。 二十分钟左右的生日祝福很快就结束了，舞台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封谦晟也坐回原来地方。 他还是淡淡的表情，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也依然彬彬有礼，可紧抿的唇角很明显带着不悦。 这点细微的变化薛雪很容易就看出来了，她不明白封谦晟有什么不高兴的。 别人帮他过生日还不高兴，真矫情。 刚才台上的蛋糕已经被人分好，给会场的参会人员每人一份，薛雪也收到一份，很小很小的一块蛋糕，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薛雪本来不想吃，可端蛋糕给她的小姑娘站她旁边，等着收回空盘，薛雪拿着甜品叉刮下一部分往嘴里送。 甜品叉刮到一半的时候就遇到阻碍，薛雪把蛋糕挑开，很容易就拨弄出一枚钻戒。 第五十章 再给个机会 薛雪满脑子都是哔了狗的混乱。 全场的聚光灯向她打来，薛雪看到她的脸出现在大屏幕中。 唐柔深深感慨老爸的睿智，资本利益面前，个人情感和选择根本不值一提。 薛雪被迫参加晚宴餐会，因为她中奖了，在蛋糕里吃到钻戒的人可以与论坛大佬们共进晚餐，又是个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事情。 薛雪完全没办法拒绝，吃出戒指的又不是她一个，拒绝了反而驳了主办人的面子，又不能偷偷溜走，论坛结束就是晚宴，这段时间总有人跟在她后面确认这个确认那个。 所以，和封谦晟面对面坐着的时候，薛雪已经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 封谦晟显然也不知道这个安排，面色冷峻，一言不发，一张长条桌上，别人都是觥筹交错，相互交流，就这一对散发着明显的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唐柔低声问唐总:“爸，他们这样，我是不是要赔了？”她是作为关系户混进来看八卦的。 “这才有戏，这么多年，两人都还这样，连面上客气都做不到，说明谁心里都放不下谁。”一阵低醇的磁音传入唐柔的耳朵。 唐柔头皮发麻，下意识抱住亲爹的胳膊，仿佛有恶鬼来抓她一样。 华祁从口袋里拿出个白色手机递给唐柔:“你手机落签名台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手机？”唐柔接过手机，狐疑地问。这手机是内部渠道买的新款，还没上市。 华祁没回答她，而是看了她一眼，说道:“像咱们这种还能正常交流的，才真没什么可能了。” 有人过来给华祁敬酒，华祁没再搭理唐柔。 唐总拍着女儿的手背说:“我刚才听朋友说，他三年前去美国，娶了dk总裁的独生女，现在已经是dk新任总裁了。” “那个纽约来的风投就是他？” 唐总点点头，不无惋惜地说:“宝贝啊，他潇洒得很，你也别死心眼了。” 唐柔撇撇嘴:“我不找又不是因为他。再说还有薛雪陪我呢。” 唐总叹了口气:“按那丫头的软性子，也就半个月。” 薛雪是被流水的声音吵醒的。 她朦朦胧胧睁眼，全身的骨头被拆散重组一样，床边巨大落地窗外，是一片湛蓝的屋顶泳池。 很美，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耳蜗处传来阵阵热气，耳垂被温温热热地含住。 总算知道哪里不对了，薛雪快速坐起，看到身边那个男人。 “封谦晟，你真是无耻！”薛雪裹着被子翻身下床，哪管封谦晟会不会走光。 “我也是受害者。”封谦晟淡然起身，拿过早准备好放在桌上的衣物。 “你别告诉我，你也被人下药了。” “嗯。”封谦晟一个接一个地扣衬衣扣子，“不过我还算清醒。” “清醒你不会去冲凉水？” “清醒才不会让自己受苦。” 薛雪:“……”你还能说得更无耻些吗？ “对不起。”封谦晟突然开口说道。 薛雪的心仿佛被重重敲打一下，她抖动眼睫，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 封谦晟看她不说话，过来把全身僵硬的她抱进怀里。 “再给我个机会？” “封谦晟。”薛雪的脸贴在封谦晟的胸口，他的衣服上传来阵阵皂香，质料上乘。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 “……”封谦晟无奈地笑，薛雪现在就像个刺猬一样，再也不会轻易接受他的歉意。 薛雪推开他：“就算昨晚的事情我不跟你计较，以前那么多事呢？一句对不起我就要乖乖回来吗？”薛雪的脸上滑过水痕，“我跟你说过，你要是再放开我的手，我是一定，一定不会再回来的。” 薛雪咬字都在“一定”上，要固定她的决心一般。 薛雪跑进卫生间，重重地甩门。 第五十一章 光速和好 封谦晟回到公司，一个穿着咖色风衣的男人翘腿坐在沙发上。 “这么早？”男人看看腕表，很不满意地摇头。 “华祁，你到底想干什么？” “就你们那磨磨唧唧的样，什么时候能和好？我下重注的。” 封谦晟侧目看他，这个男人是忘了他曾经和薛雪有过婚约吗？现在那么积极地撮合他和薛雪，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我之前想和薛雪结婚是因为那时华家出了点问题，需要我有一个婚姻来稳定，当时考虑人选时觉得她合适而已，善良，聪明，也不多事。”华祁点着沙发扶手说道，“而且我们十年前的缘分还能接起来，我觉得很神奇。以前不明白，现在懂了，我和她之间似乎真的没什么爱啊。” “你还真是个奇葩。” “总比某个娶不到姐姐就娶妹妹的人好。”都不是东西，谁看不起谁啊。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还做了那个局，现在局面做那么大，输了你就倾家荡产，所以才那么丧心病狂？” 华祁露了个笑：“我有我的考虑。”他看看手机又说道，“我在网吧挑了些事，你现在过去正好英雄救美。” “你还玩？” “封谦晟，你想我停手就赶紧把你老婆追回来，不然我都不知道会把她整成什么样子。” 封谦晟瞪了他一眼，往外走去。 薛雪和唐柔的网吧开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收保护费的。 “我报警吧。”薛雪看着眼前几个中二少年，悄悄跟唐柔说道。 “算了，都是小孩，又没多少钱。”唐柔说着扔了几百块给他们。 那几个孩子被唐柔的豪爽搞得很尴尬，继续吧，好像没什么理由，不继续吧，对不起雇他们的人。 封谦晟到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局面，几个小流氓被唐柔像妈妈似的教训，不停道歉，就是不走。 网吧里人来人往，生意完全不受影响。 封谦晟觉得自己来得很多余。 “你来干什么？”薛雪想到昨晚，在唐柔面前还有些心虚。 “我来请你吃饭。”封谦晟心里叹了口气，英雄救美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我才不去。” “可是我饿了。”封谦晟可怜兮兮地说。 薛雪手指僵住。封谦晟脾胃不好，不能过饥过饱，薛雪想到心里就有些不舍，放下手上的笔记，“好好好，去隔壁吃碗面。” “去吧。”封谦晟跟她一起出去。 薛雪和封谦晟的关系渐渐缓和，网吧不知道为什么，三天两头有事，封谦晟刷脸也刷得很勤，可让两人更进一步的，是薛雪父母的车祸。 老人年纪大了，走路不小心就被驶过的汽车带倒在地，肇事汽车还逃逸，后来两个老人被路人送到医院并通知薛雪。 薛雪虽然平时处事利落，可遇到这种生死大事就慌了神，意外拨通封谦晟电话，封谦晟连夜过来帮她处理。 薛雪坐在条椅上，看封谦晟几个电话就把她手足无措的几桩事情料理得妥妥帖帖，即便不感动也不可能不感谢。 封谦晟第二天一早要飞日本出差，薛雪开车送他。 “那个，谢谢啊。”憋了半路，薛雪开口道谢。 “应该的。”封谦晟支着下颚，侧头看她。 薛雪被他看的脸红，又说道:“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我回来给你电话。” “嗯。”薛雪以为封谦晟还会多说什么，可他并没有。 两人在车上大多时间是沉默，只有车载广播的响声。 封谦晟记得薛雪很爱说话，两人好的时候一大半都是她在说话，可现在，她的话真的很少，很客气，很清冷。 封谦晟的助理拿着东西在机场门口等他，封谦晟解开安全带，看薛雪没有任何要下车的准备，目视前方，好像真的就是把他送到机场而已。 “薛雪。”封谦晟凑过去叫她的名字。 “怎么……”薛雪转头正好被等在那边的封谦晟吻住，她下意识往后退，又被封谦晟用手扶住，被结结实实吻个透。 站在外面的助理全看见了，薛雪脸烧红烧红的。 封谦晟松开她的时候，薛雪连句“流氓”都骂不出。 “我尽快回来。”封谦晟摸摸她的头。 “嗯。”薛雪小声应着。 直到封谦晟带着助理进航站楼，薛雪才懊恼地用头撞方向盘，她应该说“哼”的，说“嗯”会不会让人觉得她很期待？ 啊，越想越会啊。 第五十二章 乖 别剧透 晚上，薛雪收到封谦晟的平安短信，封谦晟还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这真是破天荒第一次，封谦晟询问薛雪想要什么。 薛雪撇撇嘴，封谦晟这自大狂，单方面觉得两人已经和好了吗？ “听说北海道的雪很美，传两张照片就好。”薛雪回他。 现在是初秋季节，北海道第一场雪至少要到11月份，封谦晟要么就晚两个月回来，要么就空手回来。 薛雪看着发出去的短信，越想越觉得自己聪明。 无论哪条，她都可以有理由不理封谦晟啦。 一周后，北海道初雪的新闻上了热搜，薛雪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这封谦晟运气也太好了吧，老天都帮他。 唐柔内部消息，对着薛雪哼哼唧唧说道:“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人工降雪北海道，以后你也别叫薛雪了，叫褒雪吧。” “褒姒姓姒，你给人改姓也看看历史书。”华祁把胳膊搭在柜台上，“包场。” “不给包！”唐柔没好气地瞪他。 看两人又要吵起来，薛雪忙上前说道:“华祁，这边靠熟客支撑的，你心血来潮包几场，我们熟客都跑了。” 华祁露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睛在薛雪身上停留一会儿，迈腿离开。 女人太聪明，真的不可爱啊。 封谦晟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薛雪。 薛雪按照约定请封谦晟到一家私房餐馆吃饭。 饭间，封谦晟拿出一个水晶球，里面在自动落雪。 “照片我没拍，这个送给你。” 这种水晶球在机场纪念品商店比比皆是，封谦晟是笃定她知道人工降雪的事会很感动吗？ “你仔细看，这真的是北海道的雪，水晶球里的装置会回收融化掉的雪水，再变成雪花从顶部落下来。”封谦晟一脸献宝的模样。 人工降雪是为了收集这水晶球里的一捧雪，然后把这风景带回给她。 “薛雪，北海道的雪美吗？”封谦晟隔着水晶球看薛雪的表情。 “你这套骗小女孩合适。”薛雪嘴上这么说，心绪却藏不住，全在脸上漏出来。 “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假的，我带你去看真的？”封谦晟拉她的手。 “才不要！”薛雪要抽回自己的手，“放手！” “薛雪，我不想放手。”封谦晟无比认真地注视着她。 “好啊，你让这玩意变出花来我就听你的。”薛雪指着水晶球说道。 “……” “做不到，做不到就放手！封谦晟，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可要让感情回来就跟雪地生花一样，做不到的！” 封谦晟手握得更紧了:“乖，别剧透。” 他的声音低醇酥麻，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封谦晟伸手在水晶球上按了一下，一个小小的底托从雪地里缓缓升起，上面悬挂着一条花朵皇冠状的钻石项链。 薛雪:“……” “既然雪地生花这样的事你都能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不如就从了我吧。”封谦晟躬身，越过两人间的水晶球，在目瞪口呆的薛雪额上印了一吻。 第五十三章 大结局 上 小别胜新婚，何况他们这种破镜重圆的，在薛雪的认知里，不是应该去碧海沙滩旁玩玩你追我我追你的肉麻游戏吗？ 所以，当他们站在一堆西装革履的人群中时，满满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不过来都来了，总要拍些游客照发回去给爸妈和小白雪看，薛雪认命地站在华尔街铜牛前面拿着自拍杆拍照。 封谦晟站在不远处默默看她那副标准游客模样，一点都不敢嫌弃，在薛雪看向他的时候还会投个笑给她。 这是他最大的极限，至于拿着手机左右比划，喊“宝贝，笑一个的！”的事情他的人设真的不允许。 薛雪觉得没趣，收起自拍杆走到封谦晟跟前：“我们究竟是来干什么。” “华祁说是让我们来渡蜜月的。” 呵呵，北美采风十日游，豪爽的华总包吃包住包shopping，但是谁能告诉她，华尔街有什么风好采的。 封谦晟目光落在手机上，一个号码亮起。 “走吧。”封谦晟拉着薛雪的手大步进到旁边一个建筑中。 一个栗色头发的外国人站在大堂中央，他见到封谦晟和薛雪就迎上来。 “他是dk投资董事会主席。”封谦晟跟薛雪说道。 华祁就是dk的新任总裁，薛雪听唐柔说过。 “这个主席好年轻啊。” “也要三十来岁了，他们家族是经理人制，他虽然是唯一继承人，但不用操心家族事业，保养得也好，看着年轻。” “唯一继承人？不是还有个女儿吗？”薛雪奇怪。 “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栗发男人中文不错，笑眯眯地说。 “那华祁呢？不是说他娶了dk总裁的女儿吗？”薛雪尴尬地笑笑，侧头拉着封谦晟的衣袖问。 “谁跟你说的？华祁只是dk外聘的经理人。”封谦晟无语地看着她。 “……” 薛雪百分百确认唐柔那边是谣言重灾区。 “切尔西医生，你好。”封谦晟向栗发男人伸出手。 “医生？”薛雪又拉封谦晟的胳膊。 这次封谦晟没理她，而是继续跟切尔西医生说道：“唐总让我来问华总的治疗结果。” “这是我患者的隐私。”切尔西医生温和地拒绝。 “我可以理解为治疗失败了吗？” 切尔西医生双手交叉，脸上露着得意的神色。 封谦晟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 事后薛雪才知道，这位切尔西医生是华祁在美国治疗的主治医师，他接受机能恢复治疗的空档顺便帮切尔西医生打理部分家族工作，受到dk老总裁的重视，才在美国呆了那么久。 晚上，薛雪靠在酒店最高层的栏杆上，一边看远处的烟花一边看手机微信。 小白雪用宋明洋的微信号给她发了不少照片，宋明洋出狱后没再做医生，他认认真真陪伴小白雪，建立她自小最缺乏的安全感，小白雪的性格也的确比之前活泼开朗不少，在幼儿园里也有很多朋友。 薛雪手指滑到最后一张照片，是小白雪穿着一件橘色的围裙，兴奋地捧着自己做的“陶艺作品”，她的背面是一个稍矮的女孩背影，扎着两个小辫，双手举得高高的。 第五十四章 大结局 下 这个女孩是小点点，薛雪知道点点和小白雪在一家陶艺班上课。 站在点点面前的长腿男人因为镜头的局限没有被拍进去，可薛雪却认出那件风衣的下摆。 薛雪联想到华祁车里的儿童安全座椅。 华祁早就见过点点了，这件事唐柔都不知道，那允许华祁和点点在一起的只有唐总。 那个赌局最大的赢家是唐总，华祁在美国结婚的假消息是唐总说的，关心华祁在美国治疗情况的也是唐总…… 薛雪不是傻子，这么多线索早就可以推出这个幕后黑手，为女儿婚姻大事走火入魔的父亲。 这样想来，这个什么“采风十日游”根本就是以唐总为首的又一个阴谋，目的就是把自己从唐柔面前隔离。 薛雪想想觉得好笑，他们难道觉得自己是那两人和好的最大阻碍吗？ 封谦晟过来站在薛雪身后，从她手上抽过手机，仔细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 “啊，被你发现了。”封谦晟搂住薛雪的腰，“别告诉唐柔。” “封先生！”薛雪气得想笑。 “作为代价，我可以献身的。”封谦晟表现出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大义凛然。 薛雪：“……” vip候机室里，飞机延误，薛雪喝封谦晟相互勾着胳膊玩手机。 封谦晟一直让薛雪去看vip候机室里的登机时间表，薛雪看了几次后就毛了，埋怨封谦晟几句，再也不理他。 封谦晟展现出前所未有的郁闷。 半小时后，空姐来带两人登机，薛雪一脸没事人一样上飞机回国，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封谦晟脸臭得不像话。 薛雪在飞机上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无名指上多了枚钻戒，心里感慨让封谦晟浪漫一回果然不容易，连复婚都那么没仪式感。 薛雪琢磨着抽个机会让封谦晟给自己补个求婚，毕竟女孩子还是很看重这些。 当然，肯定不是现在，这位封先生不知怎么了，唇角都气得下垂。 打开手机微信，华祁转给她登机时间表的照片，薛雪回了个“？”。 “哎呀，笨死了，所有首字母合起来，自己拼。”语音是唐柔的声音。 所有的首字母合起来就是“xx嫁给我”的拼音。 这个登机时间表根本就是假的，就是一份求婚宣言。 薛雪无瑕去管为什么是唐柔在操作华祁的微信，她诡异地扭头看向封谦晟，心中暗自嘀咕，又不太敢相信。 “你就没考虑过那些赶时间的人？” “我们回来坐的是dk的私人飞机。”飞机上只有他们两个，这个女人完全没注意到吗？哦，对了，她一上飞机就睡着了。 “果然是你干的！”薛雪气得大叫，“那你多少给我点提示啊，我一点都没看出来，如果不是唐柔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呢！” 封谦晟：“……”这么明显的事还要提示吗？特别照顾她英语不好都用汉语拼音了好不好。 “要不，重来一次？”薛雪心有不甘地说，“我会表现得像第一次看见，然后激动得不得了……的样子……”薛雪看封谦晟的表情语气渐渐弱下来。 封谦晟叹了口气，拉着薛雪的手转身回到飞机上。 有求必应啊，有求必应。 认了这辈子，就要应了这辈子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