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前 言 《星空—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作者：杰克•；；；科洛菲尔 前言 对于未知的世界，人类往往怀着复杂的感情，既充满向往，又心怀恐惧。虽然那是一个古老传说，但或许，她真的曾经与我们共存。无需质疑，茫茫宇宙之中人类绝不是仅有的智慧文明，想象的翅膀也绝不会以天空作为极限。 地球——至今我们依然赖以生存的这颗蓝色星球，通过一种神奇的力量——进化，历经数十亿年，使这颗星球充满生机和智慧。 在人类迈向现代文明的初期，曾经辉煌鼎盛的亚特兰蒂斯，却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销声匿迹，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难道是历史使她们走向了文明的终结，或是她们自己选择了离我们远去…… 然而，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地球不是唯一孕育智慧的摇篮，相似的进化过程，在其他行星上同样得以延续，或许，这些智慧的火种之中，也包括亚特兰蒂斯的后裔。 传统的记述方式，我们用公元年来标注时间，而在这里，我们改称纪元。纪元921年，距离我们生活的年代有多远，并不简单的取决于时间长短，而是取决于人类文明发展的速度。依据近现代伟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和霍金的假设，在‘果壳宇宙’中它离我们很近，也可能非常遥远。 远和近，长和短，本身也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人类文明的历史，距今几千年，几万年，或许相对于每个人的生命而言，已经是很长很长，但与我们依赖生存的行星、宇宙相比，不过是一个瞬间的火花。 我们可以坚信，脚下这颗蓝色的星球依然美丽，太阳每日从遥远的、东方的海面上升起，一片霞光将海面映成金色。埃弗尔铁塔和纽约的自由女神像历经千年，依然屹立不倒，古老的长城蜿蜒盘曲在东方大地的重山峻岭之间，它们是人类向往自由，抵御外族入侵的象征和标志。 看，这世界我们依然非常熟悉，人类文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发展。药物可以减缓肌体的衰老，克隆可以为人类提供新的器官，但我们并不应该期待肉体得到永生！ 人类的脚步，第一次跨出我们生存的星球，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们将成为踏上美洲大陆的哥伦布，还是引颈待戮的印第安人？ 外星文明是否与曾经的我们一样贪婪，亦或我们从未改变贪婪的本性？ 战争，从来只有正义的目的做外衣，却从没真正拥有正义的本质。贪婪、自私、丑恶，财富的掠夺与权力争斗这个蓝色星球不断上演，未有一刻停歇。同样的故事，也在浩瀚的银河与宇宙中不断演绎。 文明的星火，终将照亮黑暗的角落，宛若闪烁的星光，终将照亮寂静的夜空。 自由，每个人、每个群体应当享有平等的权利，不论她和她们多么弱小，我们都无权剥夺。 当我们的脚步第一次迈出孕育了自身文明的土地，你也应该问一问自己，我们是应该做下一个哥伦布那样的征服者，去征服整个星系；还是应该与其他的星系文明相互接纳、接受和融合，即便她比我们要弱小。 自由，在你享有的时候，请不要剥夺其他人的这一权利。因为，有一天你的权利，也可能被他人剥夺。 我们的故事从这里起航—《星空—亚特兰蒂斯的传说》 简介 百余年美好的和平时光，让大多数人渐渐淡忘记了战争留下的伤痛，命运却似乎总在时间宇宙中轮回。贪婪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脚步一起向前，从未真正的离开。野心从来无法用物质填平，自由与正义永远不是施舍品。 她们来自遥远的星空，希望创造星际中最伟大文明，让星火照亮无尽的黑夜，然而却成为他人现实中的威胁。是与非，功与过，相同的理想，却因为过程与手段的差异，而产生偏移。 亚特兰蒂斯在辉煌的顶点走向分裂。熊熊的烈火，经历了绝望与伤痛，她们是否会背弃最初的梦想？现在，她们再度走近身边，将带给人类怎样的记忆？ 诡异的生物，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不恰当的地点。它可以吸食人脑的记忆，剥夺人类最美好的梦。来自河外星系的战舰，突然出现在比邻星系附近，幕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现实与过去中操弄。梦与现实中的威胁，在同一时间逼近。 第一章 过去 最后时刻 熊熊的火焰映红天际，剧烈的爆炸声彻整个杰斯兰行星。巨大的兰蒂斯通天塔承受着猛烈的炮火，随着塔身的不断崩塌，塔顶的议会大厦摇摇欲坠。这座高达一万三千六百五十英尺的通天塔，在这颗行星上屹立了一万六千年之久。它是象征着自由、和平与理想，见证了亚特兰蒂斯文明的辉煌。 共同的祖先，创造了相同的辉煌，不同的选择，却让他们背道而驰，然而，索伦蒂亚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用事实证明了他们的选择。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扩张，更多的资源与能量，将使他们加快迈向第三类文明的脚步，站在星系文明的顶点。 激战依然在继续，议会守备舰队进行着最后抵抗。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手持权杖，背对议会厅大门，默默的凝视着窗外纷飞的战火。伴随着不断地爆炸声，巨大的战舰在脚下的星球表面坠毁。内心仿佛被撕碎一样的痛苦，让他难以承受。 “议长先生，现在必须马上撤离。”一个年轻人站在议会大厅的门口。 萨曼德•；；赛瑟尔转身说道：“你来了，桑切斯。” “卡梅隆将军的舰队遭到敌人顽强的阻击，已经无法按时赶到这里了。” “我知道了，他正遭遇敌人的两面夹击。我已经命令他们撤出战斗，朝银河系方向后退。”萨曼德摘下胸前的新月挂坠，递到桑切斯的手里。“拿着，这个和萨莉丝身上的是一对。记住一定要保护好它，不能落入索伦蒂亚人手中。” 桑切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果您不走，卡罗琳娜是不会走的。” “作为共和国议会的议长，我将与杰斯兰行星共存。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最后的选择。”萨曼德的神情十分坚定。“孩子，替我照顾好她。快走吧，已经没有时间了。”说完转过身，不再看桑切斯。 桑切斯对着老者的背影点了点头，他明白萨曼德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人能都无法改变。桑切斯紧紧攥着挂坠，转过身朝大厅门外走去。 纷飞的战火中，杰斯兰星球上最后一艘飞船冲天而起，穿过滚滚浓烟、烈焰，消失在凄寂的星空…… 二十年后…… 百余年美好的和平时光，让大多数人渐渐淡忘记了战争留下的伤痛。人类的科技取得了飞速发展，我们不在依靠化石燃料为能源。寿命的延长和不断增长的人口，以及对能源、稀有矿藏资源的需要，促使人类不断扩建在月球和火星上的基地，并在太阳系的部分行星和卫星上建造了用于观测和防御的前哨。 环绕在地球外侧的低轨道空间站表面覆盖着巨型太阳能板，为空间站提供取之不尽的清洁能源，多余的能源被送回地面。 从空间站的舷窗向外看去，蓝色的星球非常美丽，阳光正从星球的背面升起，一片霞光映红了部分舷窗。天气好的时候，通过望远镜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上的山川、河流。如果运气足够好，还可以依稀看到诸如：金字塔、长城、自由女神像等地面上的标志性建筑。 低轨穿梭飞船不停往返于地面与空间站之间，运载着来自其他星球的货物和旅客，这里是外太空通往地球的主要中转站和通关口岸。为了避免对地球大气造成污染，所有被许可进入地球大气层的低轨道飞船均采用氢电混合动力。 空间站换乘大厅里种植从地球上移植来的许多植物，模拟重力装置使人感觉不到与在地面上有多少区别。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着一些奇怪的家伙。即使有家伙从你耳边飞过你也不用大惊小怪。不过，会飞的不一定带翅膀，带翅膀的不一定都会飞。塞颚星人就不行，可能是翅膀太小或地球引力对她们来说太重了的缘故。 杰克•；；科洛菲尔坐在窗边，左手端着咖啡，右手扶着带有三角支架的望眼镜，透过舷窗往地面上看着，感觉上非常悠闲。脑海里充满了美好的回忆：阳光、海风、沙滩，当然还有沙滩上的美女…… 突然，耳根部的轻微振动打断了他的惬意。杰克按了一下腰带上的按钮，耳边传来清亮的声音：“杰克上尉，你好！我是基地指挥部的参谋-琼丝。请您尽快赶往g9号轨道出发舱，李德和罗斯少尉在那里与你汇合，一同前往mz-s7基地，罗瑞将军将在那里等你。” 杰克放下手里的杯子，戴上头盔，边走边通过左眼前方的显示屏确认了g9号轨道出发舱的方位。还好，距他现在所在位置不是太远，他决定步行赶过去。 耳边又传来琼斯的声音：“我现在准备把资料和授权代码传输给你，可以的话请接收，进行确认。” 杰克下意识的点了下头，按了一下头盔右侧的黑色按钮，答道：“好的，琼斯。” 很快数据就传输了过来。不过，杰克不打算现在就看，走路时看数据资料和全析图像，会让他感到头晕！ 可能是没留神或者是太过匆忙，杰克感觉撞上了软绵绵的东西又把他弹了开来。 “哦，对不起，你没事吧，小伙子？”通过耳廓内侧的语言翻译器，杰克听到一个古怪的声音问道。 “不，不…”杰克被撞得有些发窘。“没事，很抱歉！” 这时，他才看清楚自己撞在了个绿色的、胖乎乎的家伙身上。那个家伙左手拿着咖啡，右手拿着爆米花，一边说，同时嘴里还在不断的咀嚼，其余四手非常具有节奏地打着拍子。 出于礼貌，杰克挤出一个自己都感觉尴尬的微笑，然后继续迅速往前走。 他认得这家伙，他是克拉克星人。长相有点像菜青虫，个头很大，面部有些卡通，有六只手，还是脚自己也分不清。总之，他们的手脚数总和还是没有蜈蚣多。 这些家伙性情温和、友善，通常也很遵守法律，当然，有时他们弄不清这里的法律与他们那有什么不同。但杰克不太喜欢他们，因为他们不时蠕动的身体，总让他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蠕虫’这么叫不太友好，杰克不会当面如此称呼，但背地里已经成为习惯。 他们来地球度假的最大乐趣就是吃，法国、中国和意大利成为他们必定观顾的地方，而且目的很单纯。 他们并不担心身体发胖，体重是克拉克星人引以为傲的资本。不过，在乘坐飞船等公共交通工具时，她们总是不太招人喜欢。因为，往往一个克拉克星人要占据三、四个人的位置，理所应当，他们也通常被要求支付三到四倍不等的票款。 当然，在维也纳的街头你也可以经常看到他们的身形，音乐也是他们的一大爱好，尤其是小提琴曲。不但喜欢听，而且也喜欢亲自动手，就是她们通常偏好的旋律，你肯定难以接受。 身份得到确认后，杰克穿过两扇隔离门，来到了g9轨道出发舱。银白色的太空飞船，已经做好发射准备。 飞船旁边站着两个人，黑色小平头的那个是李德。标志性的，自打相识，这个发型就没变过！哎，或许是那家伙从不照镜子，因此不会对自己的脑袋产生审美疲劳。 另一个要养眼许多，红色短发，身材高挑，颇有一些拉丁女郎的韵味。看着两人窃窃私语，聊的正有兴致，杰克感觉心里有些痒痒的。 “嗯哼！”杰克故意使劲地咳嗽了一声。 或许真的没有注意到杰克走近，两人，起码那个美女的神情，显得有些惊慌“你好，长官！” 杰克笑了笑，示意她把手放下。“罗斯•；；卡西亚斯少尉，欢迎加入。”之前，传过来的资料中有她的个人信息和履历。 杰克侧眼看着李德。“你是不是就想这么一直举着？” “哪有！长官没有发话，哪敢私自放下来啊！” 杰克当胸给了李德一拳。“少和我来这套，长你官个头啊！” “呵呵，我这不是为了在新同事前，替你树立威信吗！” “威信？死小子，好的你从来不教！”杰克伸手在小平头上捋了一把。 “发型，我的发型！” “发，发什么型？就你这两笮毛，哈哈。”说着，两人大笑起来。“打住，现在说点正经事，传过来的资料你俩看了吗？”杰克问道。 “放心吧，我俩都站着等你半天了。” “好，我们出发，有问题路上再说。” 舱门打开，弹射加速器将飞船抛射出舱外。眼见蔚蓝色的星球在身后消失，杰克心里多少有些留恋。 杰克坐在飞船后排，仔细地查看着刚刚接收到的资料。显然罗瑞将军有意将这个任务委派给自己，否则不必要求他提前结束休假。 基本任务情况是一艘隶属商业联盟的运输飞船与总部失去联系，在人马座α三合星的第二颗恒星（又称：比邻星或人马座α星b）的空间附近消失。杰克对这个区域比较熟悉，他曾被派往那里执行过几次勘测任务。据他猜想，或许这是罗瑞将军希望自己去执行这次任务的理由。 任务资料中的信息及相关链接很详细，不过有时这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因为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会被海量信息淹没。 虽然飞船失踪的情况很少出现，但就事件本身而言这也并不稀奇。这些年来，自己也曾执行过两三次类似的搜救任务。不过，商业联盟向军方提出协助搜救的请求，在他的记忆中这还是第一次。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自己有足够的救援能力，对于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帝国，这算不上什么。 他们不但在跨星系运输领域处于垄断地位，而且还有很深的官方和军方背景。许多的军官，在退役之后都选择去商业联盟高就。毕竟他们提供的薪水，要比官方高出几倍。干上几年，足够下半辈子丰衣足食了。 还有一点让杰克感觉不太寻常，他们是在与飞船失去联系的36小时后，才提出要求协助。要知道，搜救任务具有很强的时效性，耽搁了这么久，恐怕等自己赶去只剩下收尸…… 此时，李德打断了杰克的思绪。“来，欣赏一下太阳系中最美丽的景色。” 闭着眼睛，杰克也知道飞船到了土星附近。每次，只要同行的人中有年轻异性乘客，李德都会努力推介，好像比人都没有见过。 杰克现在也不愿再做任何假设，毕竟不论自己如何推断，目前都缺乏事实依据。他顺手接过罗斯递过来的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此时，飞船刚好经过土卫2的外侧轨道。从这里看去，土星的光环色彩斑斓、光华绚丽。确实算得上，星际间一道亮丽的美景。 mp-s7基地位于太阳系的冥王星，但同所有人类的地外基地都一样，统一采取了地球日。冥王星这里距离太阳很遥远，而且大气稀薄，抬头往天空望去，总是黑漆漆地。为了使长期工作、生活在基地的人不感到压抑和乏味，基地的外层防护罩利用光影的变幻实现类似地球上的昼夜更替，还可以通过调节内部的温度实现季节的交替。 基地内除了军事区之外，还建有生活，商业、娱乐等设施。生活区内移植了大量来自地球和其他星球的植物。在这里，你甚至可以饲养宠物，杰克就在自己的住处养了一只葵花鹦鹉。他不在的时候，将鹦鹉送到酒吧，由艾菲替他照顾。 罗瑞将军是基地的最高指挥官，在杰克眼里，他是个近乎刻板的老头。不过对这个老头，他倒是始终心存敬畏，并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更因为将军为人公正、严谨，对带下属赏罚有据，深受众人敬佩。 下了飞船，杰克朝李德和罗斯摆了摆手。“我直接去老头那儿报道，晚上大家在艾菲的酒吧见。” “祝你好运，可别又被老头刮得很惨啊，哈哈。” 杰克耸了耸肩，做出一幅无奈的样子。大家知道，罗瑞将军很信任杰克，经常将一些棘手的任务交给他，这对他是很好的锻炼。不过杰克也经常被叫到办公室，因为一些小事，被老头批的很惨。 “再见，杰克。”罗斯说着向杰克摆了摆手。 第二章 精灵 罗瑞将军的办公室在指挥中心的顶层，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基地的景色。欧利雅小姐用一个亲切的微笑，欢迎杰克的到来，毕竟，他是这里的常客，而且很会讨女人喜欢。“我的礼物哪，杰克？” 杰克伸了伸舌头。“哎呀……” “好哇，杰克。回去度假这么久，都不记得给我带礼物！”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一定。这不是接到任务要提前赶回来，所以……”本是答应好的，原想回来前最后一天再去买。不想，这一点上杰克确实没有撒谎，但也只能嬉皮笑脸的道歉，外加替自己打马虎眼。 “哼，下次再这样，我可饶不了你。”欧利雅板着脸，装出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将军正在里面，你进去吧，做好挨磕的准备。” 杰克笑着点了点头，对此他已经习以为常了。“报告，将军。” “你好，杰克。”罗瑞将军今天对他还是很客气的。“基本情况，你应该都清楚了。” “是，长官。” “商业联盟已经提出了申请，要求协助搜救。我想，这个任务还是交给你来负责。调查事故原因，取回飞行记录芯片。”罗瑞将军似乎考虑了考虑，继续说道：“你们还是明天一早出发吧，时间已经不重要，但也不要拖得过久。” “是，长官。”这一点杰克早已料到，因为他的飞船还在后勤部门检修，而且显然，罗瑞将军对此事的看法与自己一致，这次任务是去“收尸”，并不是搜救。目前，与运输飞船失去联系已经超过72小时，即使飞船没被摧毁，找到幸存者的可能性也已基本不存在了。 “还有，罗斯暂时不必参加基地的培训，让她和你们一同执行这次任务。去吧，记住执行任务时，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是，长官。”杰克站在原地没动，自打走进办公室，他一共只说了四句话，其中三句话完全相同。因为，罗瑞根本就没打算给他说的机会。 “还有什么事吗，杰克？” “他们……”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问任何问题。”罗瑞没有打算让杰克把话说完，他抬头看了看杰克。“先做好你该做的事情，明白了吗，年轻人。” “是，长官。”杰克没有继续追问，转身走出了罗瑞将军的办公室。他知道，不论自己现在问什么，老头都不会回答。 艾菲的酒吧位于基地生活区的东侧，紧挨着购物中心。这里的生意一直不错，因为这是基地内唯一的一家。杰克赶到的时候，李德和罗斯早就在那里，还有同组的其他成员。酒吧中央的全析3d投影，正在转播棒球比赛。不少人聚在旁边，喝着啤酒，看着转播，似乎和在地球没有多少分别。 杰克打算先去看看自己寄养在艾菲这里的宠物，从桌子上抓了一把花生，朝酒吧后堂走去。大宝全身长着雪白的羽毛，蓝色的眼睛，两只脚站在一根树枝上，时不时，利用嘴巴和双脚配合，倒挂着，在单杠上做着体操表演。 不知是什么缘故，看到杰克走了过来，大宝大声叫道：“杰克是个大坏蛋，杰克是个大坏蛋……” 杰克一愣！“呵呵……”艾菲弯着腰，从杰克身后走出来，一幅乐不可之得样子。 杰克苦笑着摇了摇头，显得有些无奈，他知道，这一定是艾菲趁自己不在，教给大宝学的。他拍了拍大宝的脑袋，从兜里掏出几粒花生喂给它。 艾菲笑呵呵的走到杰克身边，说道：“来一杯骇斯特星球的波特酒怎么样，新到的货，味道很有特点。” 杰克坚定的摇了摇头。“我还是来点传统的好，黑啤就行。” 艾菲所说的有特点，通常是又酸又苦。杰克上过不止一次当，因此这次态度十分坚决。 “怎么没有勇于尝试的精神了！” “哈哈，上岁数的人都这样！” “你多大了，小孩？” “咱俩不是同年的吗，哈哈。” 艾菲耸了耸鼻子，瞪了杰克一眼，然后朝大宝做了个手势。‘杰克是个大坏蛋，杰克是个大坏蛋……’ 杰克只能问无奈的摇摇头，哎，看来自己把鹦鹉寄养在她的酒吧，绝对是个错误。 回到酒吧前厅，杰克来到众人面前。“对不起，稍微晚了一点，看来已经不用我再介绍了。”说着，接过艾菲递过来的啤酒，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为的新来女士干杯。” 虽然明天就要出发了，但是杰克此时并不打算讨论这个问题，他不想破坏大家的兴致，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事情不是一艘飞船失踪那么简单。 杰克驾驶的是一艘狮鹰级护卫舰，可以独立执行远程的巡航任务。坐在舰长的位置上，他开始变得神情严肃，他知道，现在自己的每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关乎到大家的安危。 之前，杰克曾经听到一些传闻，一些不公开的传闻。索伦蒂亚人在银河系附近的活动日趋频繁，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消息。他不希望商业联盟的飞船失踪事件与索伦蒂亚人有关，起码不要有直接的关系。 飞船脱离与基地连接后，绕到冥王星外侧轨道，进入高速巡航状态。杰克希望尽快赶到目的区域，许多疑问，最好能够尽快找到答案。杰克走进飞船上的计算中心，他需要从这里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需要智能中枢帮他做出分析、做出判断。 飞船上的智能中枢被做成一本词典的形状，体积不是很大，但运算速度在每秒数万亿次以上。杰克将失踪飞船和人马座α星b的全部信息输入中枢，然后开启互动模式，一个长有翅膀的精灵，跃然纸上。 “你好！杰克船长。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精灵的声音清脆悦耳。 “代理船长，记住了吗！”杰克的语气中略微带有一些自嘲。毕竟，自己代理这个船长的位置，已经一年有余。罗瑞将军多次上报，但正式的任命，却一直没有下来。此事，在他内心多少存有一些芥蒂。 精灵微微一笑。“在我这里，船长就是船长，可没有代理、不代理的分别。” 杰克无奈的笑了笑，其实他很清楚，精灵只是中枢内的交互式光影程序，程序中没有设定区分，精灵自然就不会区分。“基本情况你已经知道了，现在需要你帮助分析一下。” “好的，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首先，从可能导致事故的原因入手吧。” “好的，杰克船长。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每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最终是哪种原因导致飞船失事，还得你自己判断。” “就这样吧，美女。”杰克有时也会和精灵调侃两句。毕竟，不论从影像、对话效果，还是感情模拟上，这个程序做得都很真实。 “谢谢你，杰克。”精灵一边跳跃着，一边挥舞着翅膀。“首先，人马座α星b附近并没有空间黑洞。因此，由于操作不当，导致飞船被黑洞吸入的概率根本就不存在。其次，飞船已被人摧毁。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监测显示附近区域没有大型战舰出没，也没大的爆炸发生。” “有没有可能是监测系统遗漏掉了重要的信息。” “机率很小。” 杰克朝精灵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美女。” 精灵舞动一下翅膀，显得很得意。“我们现在分析第三种可能：飞船降落在某个星球的表面。之所以说降落，是因为运输飞船的航线附近，没有中子星等引力巨大的天体。即使飞船失去动力，也不可能坠毁在行星表面。” 降落——意味着飞船是受控制的，至于是谁控制？这个结论，现在无法作出。“飞船有没有可能改变航向？” “这种可能也有，但是机率同样不大。空管中心，并没有飞船偏离航向的报告。在飞船与总部失去联系前后的一段时间内，人马座α星b附近出现了一次强电磁风暴，可能影响到监测，但只是短时间的，飞船不会脱离监控区域。” “很好！那么，最有可能降落的区域？” 精灵眨了眨眼睛。“这要根据飞船当时的航速、航向和电磁风暴持续的时间来判定。” 这个意思很明白，只有在电磁风暴导致的监控间隙，飞船才能躲过监测，改变航行后，降落在某个行星的表面。 精灵用手中的魔法棒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杰克的眼前显示出一幅四维人马座α星b的空间效果图。“应该就在这个范围之内吧。” 这个范围包括十几颗行星和数已千记的小行星。杰克微微一愣之后，朝精灵笑了笑。“范围有这么大吗，美女？可不要和我卖关子。” 精灵略有尴尬的朝杰克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没有。实际上消失之前，飞船一直没有偏离航行。考虑到质量和速度带来的惯性，短时间内要改变航向，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得事情。”精灵用魔法棒划了一个形状怪异的球形，然后再偏下的位置上点了一个小点。 亮点的位置表示，飞船失去联络时的位置。亮点到球形边际最远的直径，用箭头表示出来，即为飞船的预定航线。随着与预定航线之间的角度增大，点与球体边际的其他连线逐渐缩短。这是因为，航线改变的角度越大，需要克服的惯性也越大，自然也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大的推进力。 根据区域内的行星分布，精灵再次帮助杰克缩小了需要搜索的范围，并用颜色表示出存在的概率。 望着眼前的多维空间影像，杰克沉思了良久，突然问道：“如果让你做一个假设，谁最有可能袭击这艘运输飞船？” “不清楚袭击者的目的，无法假设。”精灵双手摊开，故作无奈的样子，朝杰克摇了摇脑袋。 “最单纯的，就是为了船上的货物。” “那就要看谁会对船上的货物感兴趣了？”精灵轻轻煽动着翅膀，轻盈的身体在半空中飞舞。“运输飞船一共装载了三种矿石。其中钚、锕都是放射性金属，价值不高，也不算稀有。” 另一种是金的同位素，也被称为流金。其原子结构与黄金相同，物理性质类似水银。在常温、常压下以液态形式存在，但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改变起形态，将其主造成金锭。 几百年前，原本失去货币价值的黄金再次变为是硬通货。因为一些文明之间没有正式的外交关系，不承认彼此的货币。交易的唯一方式，只能利用黄金。即便是处于半敌对状态的索伦蒂亚人和人类之间，也都认可这种交易形式。 运输飞船的启运地点就在伊卡斯，那里是唯一出产这种流体黄金的地方，素来有金色星球的美誉，因此飞船上装载着价值不菲的流金并不足奇。 精灵眨了眨眼睛，见杰克没有作声，继续说道：“所有人类都对黄金感兴趣，不是吗？当然，这也包括你，只是你还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呵呵……” 杰克微微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小家伙故意调侃自己，但此时自己却笑不出来。 虽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但精灵推演的结果与自己预先判断的基本一致。按目前掌握的资料，可能性最大的是那些在星系间四处流窜的海盗。为了钱，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但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精灵似乎看出了杰克的心事，崛起嘴，装出一幅很不高兴的样子。“不要搞得那么深沉，事先说好了，这些只是猜测而已。” 只是猜测，杰克宁愿这个猜测是真的，毕竟这样事情要简单许多。他站起身，朝精灵微笑着摆了摆手。 “你要走了吗，杰克？小气鬼，都不陪我多呆一会儿！”精灵两眼望着杰克，似乎有些舍不得让他离开。 “谢谢你，美女。”说着，杰克转身走出舱门。背后的字典慢慢合拢，精灵的光影逐渐变得模糊，直至完全消失。 第三章 搜寻 飞船赶到目的区域时，并没有发现任何的碎片或飞船残骸。这基本上证实了精灵之前的判断，没有被摧毁，起码没有在外层空间被摧毁。 杰克回到飞行控制室，行动前，他要召集一个简短的会议，指着投影上的四个红色区域。“大家分为四个小组，每组六人，分别由李德、戈兰、迈尔斯、吉穆负责，对这四个区域进行搜索。” 杰克看了看罗斯，随后转身对李德说道：“罗斯和你一组。发现目标之后立即汇报，不得擅自采取行动，就这样，做好准备，立即出发。” 杰克静静地站在飞船的舷窗前，注视着四艘小型飞船与母舰分离，然后散开，驶向各自的预定搜索区域。 李德和罗斯的小组负责对d区进行搜索。从资料上看，这个区域又被分割为七个小分区。包含了人马座α星b所属的三个行星和分属三颗行星的六颗卫星。按照精灵给出的优先级，他们将从d3区开始展开搜索。 当飞船靠近人马座α星b时，用肉眼可以同时看见三个太阳，这种奇特的景色在太阳系是无法看到的。人马座α星是个三合星系，即由α星a、α星b、α星c三颗恒星组成，α星b是三合星中的第二颗恒星。（而我们通常所说的比邻星就是人马座α星c，也就是三合星中的第三颗恒星，是距太阳系最近的恒星，约4。2光年。） 这三颗恒星组在一起它们相互运转，因此这里由放射性带电粒子形成宇宙风暴的几率要远远高于太阳系。 李德乘坐的飞船，很快抵达了人马座α星b的第一颗行星。“船保持在行星低空环形轨道运行。” “好的，长官！”罗斯立即按照李德的指令，对飞行姿态做出了调整。 从低空环形轨道上，通过侦测设备可以清晰地观测行星表面。大约十几分钟，即可完成了一次环绕轨道飞行，同时收集了行星的气象资料，但并未发现失踪的飞船。 “这颗行星的气象条件很稳定，释放一颗监测卫星，对行星地表进行全景拍摄。我们先转向下一区域，如果这里有新的发现，卫星会将数据传回，那时我们再赶回来不迟。” “好主意，但拍照是不是需要很长时间？” “是，不过也不算太久，4小时就足够了。” “4小时？”罗斯感觉有些惊奇。 “你是觉得长了，还是短了？” “4小时怎么可能完成对整个行星表面的全景扫描？” “看来你有一些东西，你还需要慢慢了解。简单的说，我们现在释放的是一个卫星组，在到达行星极点后，会自动互成90度角分为四组小卫星。这四组小卫星在到达零纬度线时，又会再次分裂成16颗微型监测卫星。” “咳，你这直接告诉我是16颗不就好了，哈哈。”罗斯朝李德作了个鬼脸。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比杰克还不谦虚，哈哈……” 虽然，自己和他们相处只有短短的几天，但罗斯可以感觉到这是一个很好的团队，团结、相互协作，具有良好的氛围。 杰克注视着面前的四维空间效果图，一个个红色区域逐一变绿，这表示他们已经完成对该区域的搜索。他的脑海里反复思索着一个问题，一个关于时间的问题。 现在，距离那艘运输飞船失事，已经是第五天。五天的时间，可以发生太多的事。为什么商业联盟不在事故发生的第一天及时通报，为什么总部不在接到报告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即派出飞船进行搜救？无意间的延误，还是有人需要时间？需要这段时间做什么？ 这些问题让杰克感到困惑，但他知道站在这里是解决不了的。找到飞船，只有先找到飞船，才有可能找到答案。他相信精灵的分析不会有错，找到目标只是个时间问题。 杰克决定给自己泡杯红茶，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此时，四维空间影像图上的一个红色区域，突然不断闪烁起来，屏幕上出现的是戈兰的影像。还没等戈兰开口，杰克就抢先问道：“情况怎么样，发现目标了？” “还没有，不过根据侦测卫星传送回来的图像，我们发现这个区域有大量岩体崩塌。已经发射了勘探机器人，对岩石进行采样。” “好，取样后立刻送回母舰进行分析，没有接到我的命令，暂时不要采取进一步行动。” 杰克在等待着样本的分析结果，他已经调派李德和吉穆的两小组赶往那个区域，做进一步的勘测。 舱门打开，戈兰径直走到杰克面。“船长，这是你要的分析报告。正如预计的那样，岩体崩塌是近几天的事。而且崩塌不是行星地壳运动所致，有明显的撞击痕迹。 “非常好，戈兰。还有其它的吗？” “岩石样本中，有一部分表层含有大量氦3元素，这与飞船动力反应堆采用的燃料完全相符。” 汇报的结果，让杰克感到满意。现在可以判定，飞船就在那个区域。找到飞船，越快越好，这是解开所有疑问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一步。 “帮我准备一艘小型飞船，戈兰。”杰克决定赶去与李德汇合，他要亲眼看到那艘飞船，有些东西必须亲眼去看。 “好的，船长。” 杰克决定将飞船的临时指挥权交给戈兰。虽然她很年轻，但做事严紧有序，思维紧密，因此除了李德，自己最信任的就是戈兰。 这颗行星的质量与地球相差无几，但是大气的主要成份是氯气和二氧化硫，对于人类，这两种气体都是致命的。星球的表面异常干燥，风暴到来时星球表面卷起的尘埃可以达十几至几十千米高，可谓遮天蔽日。鸵鸟蛋大小的石头被刮得飞起来，打在飞船外层防护罩上，叮当作响。 杰克心中暗自庆幸：当时侦测卫星飞过这片区域上空时没有赶上风暴，否则拍摄的效果将受到很大影响。 时间不允许他等到风暴停止，因为这可能需要几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更糟糕的是风暴过后，许多痕迹就会被掩埋，七八个足球场那么大的深坑都会被填平，那时搜索将变得十分困难。 杰克带上控制头盔，穿上天工装甲，走出了船舱。装甲的自重达到8吨，配备有微型反应堆，可以为动力和武器提供能量。外表看上去有些笨重，实际行动起来十分灵活。尤其是控制系统，采用神经传感器，与人脑的直接相连，可以通过意念进行操控。 通过头盔上的传感器，杰克确定了李德和吉穆。他们的飞船停在西面，距离自己一英里左右的位置。距离不远，但由于风暴的缘故，用肉眼无法看到。“李德、吉穆，我们分成三组，进行搜索。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向我汇报。” “好的，船长。” “没问题，杰克。” 稍显沉重的机械脚踩在行星表面，发出镗镗的声音，地面突起的岩石被踏的粉碎。四周能见度很差，李德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很慢，并利用仪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茶杯大小的岩石被狂风卷起，朝李德迎面打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挡开，岩石打在机械手臂上撞的粉碎。 一条数英里宽的巨大裂缝横在面前，站在裂缝边的岩石向下望去，深不见底。受到狂风的侵蚀，两侧的岩体不断崩塌落入谷底，却听不到一丝抨击的回音。李德越接近谷口，探测仪器返回的信号越强。这表明失事的飞船，极有可能就在自己的脚下。 “罗斯，你在上面等着，我下去看看情况。”虽然有装甲的保护，但下面的情况不是十分清楚，李德不打算让她一起去冒险。毕竟她还是个新手，还缺乏实战的经验。 “这样下去安全吗？要不，我们先通知杰克船长？” “还是确认之后，再通知杰克比较好。” “好，那你要注意安全。” 李德抬起机械手臂，向罗斯竖起拇指，他要向这个新手传达一个明确的信息，就是不会有任何问题。 -60、-150、-360、-580……，随着身体的下降，水平仪的读数不断减少。李德打开装甲上的空气推进器，减缓身体下坠的速度，以便观察四周的情况。裂谷下方，岩石断面的切口十分清晰，这表明岩体崩塌的时间并不很长。在两侧岩壁收窄的地方，撞击的痕迹非常明显，这使他更加坚信，飞船就在下面。 向下2300英尺，依然无法看到裂谷的底部，但越下向，两侧岩体崩塌的现象越严重，情况也变的越危险。 李德决定通知大家。“杰克、罗斯，飞船在……”突然上方的岩体出现大面积的崩塌，躲已然不急，巨大的岩石重重砸在装甲顶部。猛烈的冲击力，让他的头部感到一阵眩晕…… “李德、李德……”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罗斯似乎感觉到下面情况不对，纵身跃向谷底。 听到呼叫声，杰克急忙赶向罗斯的方向赶来，他知道一定发生了意外。站在裂谷峭壁的岩石上，向下望去，已然见不到两人的影子。杰克尝试了几次，呼叫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两侧峭壁上的岩石还在不停向下塌陷，狂风在裂谷的峭壁间激荡，形成数道龙卷，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打在厚重的装甲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此时，吉穆少尉也赶了过来。“怎么样，船长？李德和罗斯哪？” “应该在下面。” “通讯联系不上！” “嗯，下面可能有强磁场！” “干扰这么厉害？” “是，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你留在这，我下去看看。” “下面可能很危险，还是让我去！” “放心吧，我能还可以应付。”相对而言，自己的经验要丰富的多，如果让吉穆下去，恐怕会更危险。杰克观察了一下两侧的峭壁，关掉推进器，纵身跃下。 这个看似冒险的举措，确保杰克可以轻松躲过下坠的岩石。在同样受到行星引力作用的情况下，身体与岩石均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坠，使两者之间在速度上保持了相对的静止，也就自然避免了撞击。 杰克注视着自己的脚下，在着地前他需要减速，并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否则，四周一同下落的数十吨巨石，将把他埋在谷底。 裂谷很深，越往下，风暴对环境的影响越小，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身体下方坠落的巨石，在谷底激起阵阵烟尘，这表明自己已经接近谷底。 杰克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势，左下方的峭壁上有一块微微凸起的岩石，这正是他需要的，打开推进器迅速向裂谷左侧的岩壁靠拢，身体贴住岩壁后，继续缓缓向谷底下降。 不断下落的巨石，在谷底激起烟尘，视野再次变得很差，只能依靠传感器判断四周的环境。大约又下降了几百英尺，听到‘砰’的一声，杰克知道自己已经触到谷底。从声音可以判断，脚下是空的，尘土和巨石下方，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飞船。 这里的情况很危险，上方的岩石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大面积的崩塌，自己必须先找到李德他们。“李德、李德，罗斯、罗斯……”杰克尝试着继续呼叫。 上方不断下落的巨石，砸中飞船甲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在峡谷中激荡。通信设备受到强磁场的干扰，不论自己如何呼喊，都没有人能听到。 闪、灭、闪、灭……，杰克利用测距仪发射的激光束，朝四周发送信号。这是唯一有效的方法，如果他们活着，在数百米范围内应该可以看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杰克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沿着石壁向前搜索，并不时停住脚步环视左右。 大约又向前搜索了两百多米，此时杰克发现左前方有一丝微弱的亮光，乎明乎暗。他加快脚步，朝发光处赶了过去。 见到杰克走进，李德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他总是能够保持最大限度的乐观。 距离靠近后，杰克试着更换了几个频率，最终找到了一个干扰较小的频段，并示意李德调到同一频率，然后大声喊道：“臭小子，没事你自己上去啊！” 那是不可能的，李德背后的推进器被砸变了形。“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回下来，所以在这等你啊！” “你就别美了，要不是罗斯，估计这会儿你都被活埋了。” 确实，如果不是罗斯及时把他拖到峭壁边上，他这会儿肯定被埋在岩石下面了。 “飞船就在脚下，不过找不到入口。” 杰克点了点头，他对罗斯的表现感到满意。在队友发生危险的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这样的品质应该得到赞许，况且她只是刚刚加入团队的新人。“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来炸开一个缺口，你俩往边上靠靠！” 杰克将武器的输出调整到最大功率，伴随着一声巨响，前方的岩石被炸得粉碎，飞船的甲板上露出一道裂缝。杰克弯下腰，用机械手臂将裂缝撕开，三人迅速跃入舱内。 舱内一团漆黑，入口处投射进来的一丝光线，很快就被不断下落的巨石掩埋。四周一片寂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外，听不到任何声音。 第四章 宿主 这是一艘死船，死，在这里具有双重含义。一是指飞船的动力系统完全被破坏，二是指飞船上不会再有人类生还。 不过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没有人活着，并不等于没有生命。事实证明，有些生命可以在外层空间生存，而对于人类，它们通常很危险。 “跟在我后面，直接去航行控制室。”现实情况不允许他们在这里过多地停留。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到飞行记录芯片，立即返回。 这是一艘巨大的运输飞船，舱内空间很宽阔。但对于重型机械甲，有些通道还是显得过于狭窄，根本无法通过。根据预先得到的资料，杰克尽量选择装卸货物使用的大型通道，哪怕是绕些远。因为没有重装甲的保护，他们会变得十分脆弱。 即使打开装甲上的照明，宽阔的船舱内依然有些昏暗。探测仪上没有生命迹象的反应。宁愿没有，这样或许更安全，起码杰克是这么想。 “咚、咚、咚……”，重甲的机械腿踩在甲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旦停下了脚步，四围立即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罗斯，你还好吧？” “好，好……”此时，罗斯已然没有当初跳下来救人时的勇气。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飞船的货舱。” “嗯，四大皆空，一块金子也没给我们留下。” “我们再去其他货舱看看。” “好的，杰克。” 正如预料的一样，装载金同位素的舱位都已经被人搬空，而另外两种矿石则完好的躺在货舱内，无人问津。所经过的其他船舱，也没有发现其他情况，似乎袭击者的目的只是为了钱。他们对其他的东西并不感兴趣，通常只有星际海盗才会这么做。 虽然最近的情报显示，索伦蒂亚人在附近区域的活动趋于频繁。但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此事与他们有关，这让杰克心里踏实了不少。毕竟，只要这件事与索伦蒂亚人无关，处理起来相对要容易许多。 多年来，人类与索伦蒂亚星人之间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关系。双方在利益冲突和文明理发展等方面存在念差异，注定这是一种脆弱的关系，一种依靠毁灭性力量来维系的和平。 “走吧，拿了记录芯片，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好。”几乎是李德和罗斯两人齐声答道。 没人愿意在这里多呆一分钟，杰克自己也不愿意。这里就像一个巨大的铁皮棺材，死气沉沉，毫无生机。况且上方不断向下崩塌的岩石，很快就要将整个飞船完全掩埋。 按照测位仪的提示，杰克来到一部直梯前，停住脚步。“从这上去，距离控制室就不远了。” “杰克，我们的重型机械装甲无法从这里通过！” “这是最近的一条路。”杰克一边说，一边扣紧头上防护罩。 “这样做可有些冒险，伙计。不如我们再找找其他通道？” 脱离重装的保护，确实会有危险，这一点杰克也很清楚，但岩石正在将飞船逐渐掩埋，时间拖得太久，想要出去恐怕会很困难。 “就这吧。” “有必要冒险吗，伙计。不如就对罗老头说，我们赶到的时候，飞船已经被炸毁了，所以什么都没找到？”说着，李德也从装甲上跳了下来。 “哈哈，这主意倒是不错！” 杰克转头看了看罗斯。“你要不要留在这儿，等着我们回来？呆在装甲要安全一些。” “我没有关系，还是大家一起行动吧！”罗斯的态度很坚定。 显然自己还不了解罗斯，杰克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语言表达上的失误。如果自己直接用命令的口吻，她一定会接受这个建议。 杰克将装甲的设置调整为自动防御，这样可以保证除了自己人，其他任何生物都无法靠近。 这是一部依靠磁力传动的升降直梯，没用拉升的绞索可以借助向上攀爬。杰克抬头向上看了看，估计从自己所在位置到顶部大约有三十米的距离，按下左臂上的蓝色按钮，一道细细地钢索沿着天井向上射出，前端的三个小吸盘紧紧抓住上方的墙壁，他用力拉了拉，确认强度足以承担自己身体的重量。 “等一等，杰克。飞船应该是遭到攻击后，坠毁或降落在这里。然而到现在，我们没有见到一具尸体或任何搏斗留下的痕迹，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杰克随口敷衍着说道：“我们刚才经过的都是货舱，或许本来就没有人！”。其实他也留意到了这一点，只是在没有弄清原因前不愿过多猜测，避免制造无谓的恐慌。 “别着急啊，小姐！等你爬上去就能看到许多，或许还有无头僵尸和吸血鬼哪，哈哈！” 杰克狠狠地瞪他一眼，没有说话，随着钢索收紧，身体向上升去。 李德朝罗斯伸了伸舌头，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玩笑并不合时宜。“我来断后，大家注意保持距离。” 罗斯点了点头，起码表面上显得很有信心。她当然不会被一句玩笑吓住，但沉寂的飞船内毫无生息，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阴森冰冷的墓穴。如果可以，没人愿意在这里多停留片刻。 虽然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平静，但没有人能预知下一秒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杰克并不想自己吓唬自己，不过经验告诉他，危险的逼近往往并无征兆。 传感器没有探测到一丝生命迹象的反应。直梯顶层的大门紧闭，无法看到外边的情况。杰克并未急于把门打开，而是将身体贴住墙壁后用手敲了敲。 “咚、咚……”除了回音，再没有其他声响，间隔了一会儿，杰克再次敲了一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四周死一样的寂静，唯一能够听到得仿佛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 杰克掏出匕首，在门上轻轻地撬开一道缝隙，一丝雾气从门缝中透了过来。杰克皱了皱眉头，这是酸性气体与水汽混合形成的酸雾，具有很强的腐蚀性。一旦吸入，后果是致命的。而且如果人体直接暴露在这种环境下，皮肤和肌肉很快就会受到腐蚀而溃烂。 门外依然没有丝毫的动静，杰克慢慢将门开到最大，这样相对视野会更开阔。通道内的酸雾浓度很高，即使透过夜视仪，走廊远端的景象依然很朦胧。由于腐蚀性气体的比重高于空气，酸雾在紧接地面的地方沉积，脚下的情况更是难以辨认。 杰克紧皱着眉头，情况比预料的要糟糕，在陌生环境下，没有视野很危险，一旦遭到攻击更是难以躲避。不要说是要害部位，只要身上的防护服被穿透，后果就足以致命。身体紧贴墙壁，他的内心有些矛盾，是否应该跨出这一步，这不仅关系自己的安全，而且还有身后的两个人。 李德实在有些按耐不住。“怎么了，杰克？都上来了，还犹豫什么！” “你认为值得冒这个险吗？” “难道真的回去和老头说我们什么都没找到？” “等……”没等杰克把话说完，李德已然一个健步窜到了走廊里。 “放心吧，伙计。这么强的酸雾，即便是鬼，也不会有活着的。”李德手里端着大号的m45，警觉的向四周看了一下。“没事，过来吧。”说着，往后退了一步。 突然脚下发出“咔”的一声。虽然很轻，但非常具有穿透力。杰克和罗斯的心几乎同时‘咯噔’一下。 李德的脚悬在半空，既不敢落下，也不敢立即收回，刹那间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杰克一步跨出电梯间的大门，蹲下身拍了拍李德的小腿，示意他可以把脚`抬起来。几乎要凑到跟前才能看清，刚才李德踩到的是一支手，准确地说是一支仅存几丝筋、肉连接的枯骨。 整具尸体就在距离不到20公分的地方，肌肉组织已受到腐烂，腹腔中的内脏破裂，流出绿色的液体。“该死，真见鬼！”李德轻声骂了一句。 罗斯退到在一边，身体靠着墙，双手捂住嘴，想吐，却一点也吐不出来。唯一庆幸的是，隔着头盔上的面罩，不会闻到腐烂的味道。 尸体内流出的绿色液体，让杰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并非不想这么做，但必须证实，最好证明自己是错的。杰克倒转匕首，插入尸体的颅脑，轻轻地将颅骨刨开。 或许是匕首过于锋利，或许是颅骨已经受到腐蚀。这种手感更类似用刀切割朽木，刀刃所至之处，头骨的碎片纷纷剥落。 罗斯感觉浑身上下的毛孔仿佛炸开一样，此时在她眼里，眼前的这个人与自己之前认识的，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沉着、淡定，冷静得近乎残忍。她不明白杰克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她看来应该让每个死去的人都得到安息。 绿色的脑浆，从匕首切开的伤口处流出，并伴随着‘吱吱’的声响。杰克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宿主，眼前的尸体是一具被杀死的宿主。 这是一种来自大麦哲伦星系的……，杰克不愿继续往下想，眼前的一切是他不愿看到的一幕。 简 介 简介 百余年美好的和平时光，让大多数人渐渐淡忘记了战争留下的伤痛，命运却似乎总在时间宇宙中轮回。贪婪伴随着人类文明的脚步一起向前，从未真正的离开。野心从来无法用物质填平，自由与正义永远不是施舍品。 她们来自遥远的星空，希望创造星际中最伟大文明，让星火照亮无尽的黑夜，然而却成为他人现实中的威胁。是与非，功与过，相同的理想，却因为过程与手段的差异，而产生偏移。 亚特兰蒂斯在辉煌的顶点走向分裂。熊熊的烈火，经历了绝望与伤痛，她们是否会背弃最初的梦想？现在，她们再度走近身边，将带给人类怎样的记忆？ 诡异的生物，在最不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不恰当的地点。它可以吸食人脑的记忆，剥夺人类最美好的梦。来自河外星系的战舰，突然出现在比邻星系附近，幕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现实与过去中操弄。梦与现实中的威胁，在同一时间逼近。 第五章 鬼面 虽然只是看过一些资料，但杰克对这种生物有着深刻的印象，它是一种来自大麦哲伦星系的高等寄生体。与其他寄生体不同的是，它并不会立即杀死自己的宿主，而是侵蚀人类的大脑，控制他们的意识行为，并占据、吸食人类大脑中的记忆。 罗斯向来自认很坚强，此时却没有询问真相的勇气，除了恐惧和恶心，似乎整个大脑处于空白状态。 “这绿色的东西是什么，杰克？”李德手里端着枪，警觉地看着四周，到底是经历的多了，相对罗斯，他可以保持必要的镇静。 “没什么，可能是受到了酸性气体的腐蚀。”杰克随口给出的答案，自己都不相信。本应是乳白色的脑浆，现在流出来的却是绿色液体！他暂时不想说出真相，这只会增加恐惧，恐惧会使人丧失判断力，从而导致更大的危险。 李德点了点头，朝杰克和罗斯摆了摆手。“我们走吧，穿过这条走廊，拐过去再有不远就是指挥舱。”他知道杰克在信口胡诌，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此时自己没有必追问。 李德端着枪走在最前面，枪口前端发出的红色光束可以穿透雾气，虽然范围有限，但起码可以看得稍远一些。 “李德，尽量不要开枪，这里硫化氢的浓度很高，搞不好会发生爆炸。”杰克跟在李德身后，一边走一边说道。 透过红色光束，隐约可以看到通道前面还有十几具尸体，有的间隔三、五米，有的相互扭抱在一起。这似乎正好应验了李德之前的那句玩笑，不过此时没有人可以笑得出来。 杰克弯下腰逐个察看，导致他们死亡的原因并不完全一致。虽然受到酸雾腐蚀，但从伤口依然可以判断，多数人是枪伤，而另有一些是被利器刺中要害或钝器击中头部。 相对于导致死亡的原因，杰克更关注伤口处血迹的颜色。只有少部分尸体的血迹依然是红色。这说明在遭到攻击后，只有少数人退守到这里，并进行了抵抗，而多数船员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经遇害，被异星生物变为一具具行尸。 现实很残酷，这是一场在同事、朋友，甚至手足之间进行的殊死搏斗。其中一些人至死也没有搞清真相，而这恐怕是大多数。 走到近处，眼前的景象更加让人感到揪心。一具具尸体或仰、或卧，有些叠在一起，双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可见当时舱内的情况十分混乱，多数人都陷入恐慌之中，一些人死于误杀，或者是自相残杀，他们根本无法分辨那些人还是自己的伙伴，那些人已经变成了敌人。 因为在慌乱中，根本无法通过外表或简单的动作判断自己的同伴是否已经被异星体侵蚀。在你身边，与你站在一起的人并不安全，唯一安全的只有自己。这种情况足以摧毁决大多数人的意志，让他们在恐慌无所适从。 假如，只是假如，李德调转枪口，或是罗斯从背后给自己捅上一刀会怎么样？自己恐怕会和他们一样，惊恐、疑惑、不知所措，甚至丧失反抗的意志。 罗斯摆脱了最初的恐惧，注意到尸体的差异。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想问，又有些犹豫，她站在原地看着杰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杰克知道很难继续敷衍，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告诉她真相，这只能增加恐惧，不说，任由她胡乱猜测，恐怕结果会更糟。“没什么，等一会儿。”说着，继续察看剩余的尸骸。 现在，他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里的的战斗在可燃性气体充斥船舱之前已经结束。因为镭射枪光束产生的高温，足以点燃室内的可燃气体，那样所有的尸体都应该被烧焦，而不是部分。 “你看到的绿色液体是一种寄生生物体。”杰克并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也不想再给她提问的机会。“我们走吧，直接去控制舱，跟紧点，注意安全！” 寄生虫，至少罗斯这么理解。她知道南美大陆上有一种尸虫可以钻入人的大脑，啃噬脑髓。这已经足够让如人感觉毛骨悚然，并令她呕吐，但她还不知道，真相会更加让人窒息。 转过拐角，眼前是一道厚重的隔离门。门体下方破了一个圆孔，一个不规则的小圆孔，可以肯定这不是受到酸性气体的腐蚀，硫化氢气体形成的酸雾，远不足以腐蚀飞船隔离舱的舱门。 小孔四周残留着少许墨绿色的液体，较之前的颜色要深。门虚掩着，稍微用力就可以拉开，依据杰克的判断，最大的可能是某种生物从小孔钻入后，从里面打开了门锁，因为通往指挥舱的大门，只有从里面打开才不需要密码。 第二道隔离门同样没有上锁，相较外面，这里的酸性气体浓度已经低许多，基本看不到酸雾。这说明除了门上的小孔，舱内其他地方依然保持着很好的密闭。毕竟，在内外气压平衡的条件下，小孔的透气量十分有限，因此这里应该保留着部分可供人类呼吸的空气。 同时，在假定舱内外的压差一致的条件下，根据小孔的直径和舱内、外酸性气体的浓度差，杰克得到了一个推论的结果，那就是飞船坠毁或降落在这里的时间，三天，至少已经三天。 三天的时间，这意味着许多的事情，袭击者不但可以从容的运走那些货物，同时还可以对现场进行清理，为什么自己还能看到那些尸体？要是自己，最简单的选择可能就是炸毁飞船，这样什么也不会留下！ 李德在一边的角落里又发现了两具死尸，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就状况看保存比较完好，并没有受到腐蚀。男人面部朝下，将女人压在身下，双手将女人抱在怀里，女人的一只手搂住男人的腰，面带微笑。 或许他们是一对情侣，致死都选择紧紧地相拥在一起，至少罗斯这么想。她想走过去看看，如果可以她希望为她们做点什么。或许所有的女孩，在内心对爱情都充斥着浪漫的幻想，即便是在将被掩埋的、冰冷阴暗的船舱内，眼前的情景依然可以让她内心涌起一丝暖流。 杰克轻轻地拉了拉罗斯德手臂。“你真的要过去吗？”他并没有竭力阻止，或许应该让她看看，看看现实的残酷 罗斯瞧着杰克，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她往前走了几步，此时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女人的脸。那是一张美丽的脸，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面带微笑，然而微笑中却透着一丝诡异，让人不寒而立。 她站在距离尸体还有两三米的地方，没有继续向前，张大了嘴巴，似乎无法合拢，双手按住自己的面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想哭却发不出声音，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天真，残酷的现实在这一刻彻底撕碎美好的梦。 地上满是血，绿色与红色交织凝固在一起。男人的胸口插着一把匕首，另一端依然握在女人的手里。这就是现实，罗斯呆呆的站在原地，冰冷的现实打破幻想，或许在这钢铁铸造的墓穴中，原本就不该有梦。 杰克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罗斯的肩膀。“他们很爱对方，至死没有改变，这并不怪她，这本不该是一个陷阱，但她已然身不由己。” 杰克走到尸体前，拿出取样器，将针头插入女尸的太阳穴，抽出满满一管绿色的脑髓。这是目前能够找到的最好样本，他要带回去进行分析，验证自己的猜测。因为这之间的利害关系，远非眼前的几十条人命可比。 还有一道门，门后就是飞行控制室，这是唯一锁着的门。杰克输入一个八位的密码，伸手要去拉门。李德抢上一步，挡在杰克面前。“等等，伙计，如果门后走出一个人，我是开枪，还是不开？” 杰克的手停在半空，无疑李德的问题令他有些踌躇。如果打开门的瞬间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他该怎么办？幸存者，还是又一具被异星生物占据的行使尸？ 如果在第一时间选择射杀，那么或许是自己剥夺了他唯一生还的机会，不开火，或是刹那的迟疑，都可能让自己和战友同时陷入极大的危险。 “你自己选择吧！”这样的回答，在某种程度上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了李德，他信任李德，信任他的判断，两人是多年的战友，更是患难与共的兄弟。 “别，可别，伙计。枪给你，你来掩护，我去开门。” 杰克回头看着李德，微微地笑了笑。“准备好，我开了。” 打开门，背后并没有站着一个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仪器显示室内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有毒气体的浓度也恢复到正常数值以内，甚至可以确保正常的呼吸，这似乎又增大了几分安全系数。 舱内也并不是一切尽如人意，地上躺着两具尸体，证明这里也不曾幸免。其中一具尸体被烧的面目全非，无法辨认。另一具尸体双手按住腹部，身体僵直，上半身后仰靠在控制台上。头发与控制台上的绿色液体粘结在一起，手上和身体下方有凝固的血迹。 杰克走到尸体前，蹲下身用手轻轻移开尸体按住腹部的双手，绿色的体液和肠子一同流了出来。尸体身上穿的是一件大副的制服，相当于副舰长，这具尸体出现在指挥舱并不让人感觉惊奇。 另外一具？已经被烧的无法辨认，但通常大多数人都会认为是船长。一个被烧焦的金属胸牌，似乎也证明了这一点，依稀可见一行小字——船长迪拉赛克。 杰克走到飞行控制台前，台面有被腐蚀过的痕迹。杰克蹲下身，用匕首撬开控制台下方的防护面板，手伸取出了一个母指盖大小的芯片，与此同时脚下的甲板一阵剧烈地晃动。 “核辐射值在迅速上升，肯定是热核反应堆出发生了泄露。”罗斯站在门口喊道，此时，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迅速飙升的数字上。 新手往往会在不经意间犯下低级错误，罗斯不该背对大门，更不该忽略身后逼近的危险，或许仪器显示的结果有时也不那么可靠，背后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在迅速靠近。 纤细的十指，皮肤细腻，指尖染成淡淡的红色，那是一支手女人的手，美丽而性感。但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允许杰克这么想。“蹲下……”杰克手中的匕首朝罗斯飞了过去，他投掷飞镖的功夫很好，没事的时候，他和李德经常凑到一起在酒吧玩标靶游戏。 罗斯没有任何反应，匕首擦着她的脸颊钉在身后那只手的掌心。鲜血顺着细腻白皙的皮肤流了下来，红色的血，不是绿色，这一点所有人都可以肯定。枪口已经对准来人的脑袋，但李德没有扣动扳机。 披肩的长发，垂在胸前，秀丽的面容有些憔悴，她的眼神中充满惶恐和不安。女人柔弱的外表，总是能够让绝大多数的男人放松警惕，李德并不例外。 “开枪，李德！”杰克几乎是在声嘶力竭的叫喊。 罗斯没有来的急转身，就在她身后近在咫尺的地方，那张秀丽的面孔猛然向后旋转了180度，后脑部位的头发纷纷脱落，露出一张狰狞的脸，紫色的，仿佛是五只蝙蝠在面部游动。 第六章 逃生 李德并没有犹豫，一枪射穿了蝙蝠鬼面的头，但还是晚了一步，一道绿色的液体，已然朝着罗斯喷来。 杰克用手挡住了喷向罗斯的绿色液体，没有时间允许他辨别附着在手臂上的绿色液体与自己之前从尸体上采集的体液是否一致，因为它是活的…… 绿色液体沿着手臂迅速向上蠕动，它在寻找可以穿透的缝隙，防护服的表层留下一道腐蚀过的痕迹。杰克用力向下甩，想要把它摔在地上，但并不是那么容易，他拔出插在尸体手背上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肩部割了下去。 匕首紧贴着防护服，自己必须掌握好距离，如果衣服被割破，反而会给了它机会，那样自己也就会变成一具行尸。锋刃贴着肩臂划过，杰克立即反转手腕，将粘稠的绿色液体卷在刀刃上带了起来，猛地甩在地上，然后迅速跳到一边。 李德朝着地上连开数枪，绿色生物发出阵阵‘吱吱’的声响，但并没有立即停止蠕动。 “用火。”杰克站在一旁大声喊道。 李德搬动了一下按钮，枪口喷射出一道蓝色的火焰。伴随着一股青色烟雾，绿色液体终于停止了蠕动，甲板上只留下少许黑色粉末。“看情况，反倒是直接杀死宿主更容易些。” “嗯。”杰克点了点头。确实单独杀死寄生体很困难，细胞生物，必须同时破坏全部细胞核，否则它可以迅速的进行自我复制。如果让它占据宿主，就会丧失复制能力，也就更容易被杀死。船上大多数的异星生物都是这样被杀死的，但这无疑也是用生命为代价换去的。 “杰克。”罗斯轻轻地叫了一声。 眼前的一幕足以令人战栗，倒在门口的女尸四肢抽搐着慢慢地站了起来！头顶的发迹一丝丝脱落，面部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由内向外开始溃烂，整个头颅变为绛紫色，显然它已不再需要任何伪装。伴随着渗出的墨绿色液体，溃烂的部位自面部逐渐向下。 “它正在转化尸体内残存的细胞组织！” “是不是尸变啊？！”李德扣动扳机，蓝色火焰击中尸体的面部，伴随着‘吱吱’的声音，一层被烧得焦黑色的物质从鬼脸的表层剥落，但是它并没有再次倒下，依然挡在门口。这种情况显然很糟糕，因为即使想逃，他们也必须越过那道门。 “见鬼。”李德轻轻骂了一声。 杰克一把夺过李德手中的枪，朝着鬼脸的下半身疯狂的扫射。霎时，尸体的下身血肉横飞。 “快跑，罗斯。”李德拉着罗斯，趁杰克射击的间隙一步从尸体的身上跨过。 鬼面紫色的上半身瘫软在地，但杰克并没有停止射击。他将还没有变成紫色的肢体，哪怕是一点点碎肉全部烧成灰烬。然后窜出舱门，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往回跑。 快，越快越好，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个怪物不但没有死，而且还会爬起来。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预感，因为当李德第二次朝鬼面射击时，杰克就发现，自己手里现有的武器，根本消灭不了它。那家伙似乎就是绿色生物的原体，至于来自哪，怎么来到这艘船上，他现在完全顾不上多想。 瘫倒在地的鬼面，前后两张脸同时不断的抽搐，虽然不致命，但似乎它也可以感觉到疼痛。对它而言腰部以上残存的部分已经不需要再区分前后，掉转身体完全是多余的，双臂弯曲在甲板上猛地一撑，朝杰克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杰克早就把枪丢在了地上，既然不起作用，逃命时自然成了累赘。作为非专业运动员，他的百米速度在十秒以内，这绝对不算含糊，况且现在是逃命，自然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事实也证明了这点，拐角处他已经可以看见李德和罗斯的身影。一边跑，杰克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妈的，这两支蜗牛。 这并不怪李德，主要是罗斯的速度有些慢，偶然横在通道中间的尸体，或不经意间踩到的破碎肢体，也减慢了他俩的速度。但对于那个怪物，地板和天花板并没有多少分别。 似乎自己每往前迈一步，身后‘嗜嗜、嗜嗜’的声音就近了一尺。很轻，难以形容，但肯定是一种合音，从两张嘴里同时发出。或许是声音本身，或许是发出声音的生物，总之这是一种让人感觉精神崩溃的声音。在冰冷的船舱内，这种声音具有很强的穿透力，仿佛就在耳边。 杰克没有回头，即使咬到耳朵也不能回头。因为自己对鬼面无能为力，如果被追上，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吉穆的报告，让戈兰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裂谷底部的核辐射值正在急速上升，这表明飞船的热核反应堆出了问题，或许马上就要爆炸，而杰克、李德他们却没有一点消息。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让她感到不安，一艘来历不明的太空战舰正全速向她靠拢。自己发出的通话请求，已经被对方回绝。她无法判断对方来历和意图，无疑，这样是非常危险的。 海盗，不会，他们在星系流窜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钱。这是一艘联盟的战舰，具有明显的标识，他们绝不会辨别不出来。袭击一艘战舰，不但捞不到油水，而且很危险。 索伦蒂亚人，他们最近确实增加了在这个区域的活动频率。不过，这里比较靠近联盟的实际控制区，他们的活动也会比较谨慎，依照惯例，他们通常会表明自己的身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当然，除非他们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人类与索伦蒂亚人之间，一直以来维持着一种微妙关系，表面的和平下双方从未停止过暗中的较量。 戈兰已经将情况向罗瑞将军作了汇报，并且命令全体船员进入一级戒备状态。来历不明的战舰距离射程还有一段距离，如果对方再不回答，她只能按海盗进行处理。不过她希望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杰克能够赶回来。 身后的‘嗜嗜’声突然消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杰克知道自己捡了一条命。那个怪物显然害怕，起码是非常不喜欢氯气和硫化氢气体形成的酸雾。就在它的脸即将要触摸到杰克后背的瞬间，又退了回去，消失在舱门的背后。 伴随着一连串爆炸声，脚下的飞船猛烈地晃动。杰克抓住绳索，纵身跳下天井。或许动作有些狼狈，但现在确实顾不了那么许多，必须在反应堆彻底炸毁之前冲出去。否则，既便有装甲的保护，依然很危险。 三人集中火力，在头顶的甲板上炸开一个缺口。启动，李德的装甲站在原地飞不起来，此时他才记起装甲上的推进器已经被砸坏。杰克架起李德，同时用左臂上的能量盾护住头部，顶住下坠的岩石，在前面开路。此时，罗斯也开足马力用装甲的手臂托住两人的脚底，三人成倒品字形排列一同冲出了船舱。 爆炸产生的气浪，将数吨重的岩石连同他们一起抛向空中。刚刚跃出谷口，也就是在通讯恢复正常的同时，杰克已经接到了吉穆转发过来的消息，无疑，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一艘来历不明的战舰正在靠近，自己必须立刻赶回去。 假如是海盗一切或许还好，如果是索伦蒂亚人，一旦出现误判，后果将非常严重。 然而，头顶掠过的两艘小型登陆舰告诉他，自己出来的有些迟了…… 戈兰改变了最初的计划，因为当对方的飞船即将接近射程时，她发现自己最初的判断发生了错误。优良的隐身技术，使对方战舰的电波反射截面很小。实际上那是一艘大型战舰，起码应该是一艘重型太空巡洋舰。 一对一，战斗力至少是相差五倍，悬殊的力量对比，注定在发生正面冲突时，自己没有任何取胜的机会。此时，戈兰确信那不是一艘海盗可以拥有的战舰，按常理，他们不可能拥有如此先进的战舰。 索伦蒂亚人要做什么？不知道，但可以肯定首要目标并非自己，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己的飞船，但为止没有发动攻击的迹象。或许，他们的目的和自己一致，都是为了那艘坠毁的运输飞船，这一点几乎可以确认，因为两艘登陆舰已经与母舰分离，朝着杰克他们所在的方向驶去。 来历不明的战舰已经提前减速，停泊在距自己两万三千英里的地方。双方形成对峙势态，但是这种相持对自己非常危险。因为对方的大口径等离子炮已经锁定目标，而自己飞船上的武器却无法攻击到对方。这是一种赤（裸）（裸）地危胁，意图很明显，逼迫自己撤离。 正面对抗肯定是明智的，撤退，现在也不可能，自己必须等到杰克回来，否则一旦出现意外，他们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即便风险再大，自己都必须留下与对手周旋。 戈兰决定降低飞行轨道，尽量贴近行星表面，这样可以暂时避开对方的火力，而且还可以就近接应杰克他们。但她没有选择直接降低轨道，而是命令飞船全速后撤。造成一种撤退的假象，然后绕道行星背面，利用行星的阴影面为自己做掩护，让自己暂时从对手的雷达上消失。 与预估的一致，对方的目标是运输飞船。谷底不断腾起的烈焰，使他们很快发现了残骸。 对于刚刚逃过一劫的杰克，首要目标是返回飞船，越快越好，对手的身份？海盗也好，索伦蒂亚人也好，来这里干什么，不是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 杰克接到了戈兰的汇报，她们为避开对方的监视，已经将飞船转移到了行星背面，但这只是一个权宜之策，一旦对方发射绕地轨道的侦察卫星，很快就会被发现。 自己最好能在被发现前赶回飞船，否则对方采取进一步行动，戈兰也将面临十分危险的局面。 返回自己的登陆舱，已经没有可能。那里距对方降落的位置很近，自己现在如果赶过去，很可能引起正面的冲突。人数、装备、后援等方面，自己都不占有优势。 再者，这是一场毫无没有必要的冲突，李德的登陆舱就距此不到五十英里的地方，虽然绕点远儿，但同样可以确保大家安全返回，这就足够了。作为船长，自己有责任把每一个人安全带回基地，这是对他们、对他们的亲人，也是对自己负责。 正如杰克预料的那样，对手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登陆舱，并且采取了进一步行动。轻型舰载战机不时从头顶掠过，他们在对附近区域进行全面的搜索。战机外侧，没有任何标示。虽然没有特异掩饰，但他们不会率先表明自己的身份，因为他们处于绝对的优势。 这是一种含混的策略，微妙且特殊的游戏规则。人类与索伦蒂亚星人之间，经常在公共区域发生一些小摩擦。失败或弱势的一方，可以表明自己的身份，按照惯例，另一方会停止攻击，这样可以避免事态升级。原因很简单，正面的冲突和战争，目前并不符合双方的利益。 自己显然处于劣势，但杰克不愿表明身份，呈上由自己签字的契约。虽然这是安全撤离的最好办法，但几乎可以与投降划等号。在军队里，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非迫不得已，没有人愿意为自己贴上标签。 第七章 交锋 借助沙暴和地势的掩护，杰克他们采用贴近地面，低空飞行的方式，顺利躲过侦察，返回到登陆舱。但数架战机在空中盘旋，他十分清楚，不论他们是在监视或者警戒，只要自己一发动飞船，立即就会被发现。 但时间不允许他等，因为自己的护卫舰在行星背后隐藏不了多久，索伦蒂亚人发射的侦察卫星已经进入绕地轨道。最多再有几分钟，清晰地影像就会再次出现在对方指挥官的眼前，这会招致他的极度愤怒。那时绝对不是威胁，而是雨点般倾泻而至的炮火。 时间，自己必须在对方发动攻击前赶回护卫舰，否则只有被迫开战。双方在战力上的差距，注定自己不会有多少机会。并不是绝对没有，但不超过百分之一，用命去搏，全船人的命，这不是勇气，而是愚蠢的行为。 这是一种最简单的手段，用诱饵转移对手的注意力，但通常也是最有效的，况且杰克还有两个可以移动的诱饵。 两具无人驾驶状态的天工装甲，朝不同方向飞去。李德小心的控制着，他希望在被发现之前飞得更远些，尽量将敌人的视线引离登陆舱。 “准备好了吗，李德？” “好了，伙计！” 遥控状态下的天工装甲腾空而起，同时朝盘旋在上空的敌方战机开火。杰克并不奢望能够摧毁对方，只是希望吸引敌人的注意，为自己争取到由静止到起飞加速所需的时间。 突然遭遇来自不同方向的攻击，对手肯定会迟疑，但最多几秒钟，就会被监视器上更大的目标吸引。只有几秒钟已经足够，登陆舱腾空而起，按照预定轨道，向护卫舰所在位置迅速靠拢。 洛伦斯•；塞尔望着舷窗外三颗恒星相互环绕运行的奇妙景色，面带冷笑。“想跑，没有那么容易。既然不愿承认失败，那就得付出代价。命令多斯中尉的飞行编队进行拦截，不要让他们跑掉。” “是，上校。” “还有，战舰进入远地点环形轨道飞行。”作为帝国的指挥官，洛伦斯绝对算的上其中的佼佼者。他很快意识到那艘护卫舰并没有走远，而且就在自己的背后，利用行星背面的阴影作为掩护，躲过了雷达的侦测。原因很简单，附近其他的基地，眼前的小船只是一艘登陆舰，并不具备独立返航能力。 多斯的编队将在靠近大气层的位置，拦截住那艘小型飞船。洛伦斯已经下令攻击，即便对手现在想投降，他也不会再给机会。原因很简单，他不能容忍失败，更不能容忍任何人的愚弄。假意撤离，然后躲藏起来，在他面前使用这种小把戏，绝对不可容忍。 不成文的规定，有时可以不遵守。况且对方的舰长，并没有将表明身份的正式契约签字传送过来。既然他们没有主动投降，占据绝对优势的自己当然更没有这个必要，这是消灭他们的绝好理由，让自己没有放弃的道理。 杰克已然意识到了对方的决心，解决掉自己的决心。一对六的形式，让他没有过多的战斗欲望，况且对方的太空战舰正朝这边靠拢。 “李德，你带着罗斯去逃生舱。” “你哪，船长？”罗斯显然没有明白杰克要做什么。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说着，李德站起来拉着罗斯，朝隔壁的逃生舱走去。 杰克将飞船的武器、防御系统全部切换由智能中枢控制，然后对飞船口头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向斜下方俯冲，重新返回行星的大气层，同时释放出大量含磷的金属碎片。磷与大气摩擦燃烧，形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再有几秒，杰克的飞船就将进入自己的射程。面前的火球遮蔽了多斯的视线，同时雷达屏幕上出现一片白光，数枚导弹朝自方的战机迎面而来。 作为队长和编队的长机，这种局面远不至于使多斯感到慌乱。火控系统锁定后，迎面袭来的飞弹被一一拦截，在空中炸裂，迸发出阵阵火光。但当他看再次看清时，登陆舱已返回大气层，在自己斜下方数十英里的位置。 第一时间，这是多数人都会做出的反应，六架战机同时俯冲追了过去。但多斯很快注意到了自己的错误。远处，就在自己的斜上方，在三个太阳（三合星）的光芒映衬下，一个微小的亮点，在迅速脱离自己的视野，迅速从雷达屏幕上消失。 李德望着被远远抛在身后的数架敌机。“伙计，你也没啥新招数，还是老套的金蟾脱壳。” “嘿嘿，三十六计我只学会了这一计。不过你不要忘了，开头还有一句叫兵不厌诈。” “呦呦，你还拽上了。索伦蒂亚人的战机，速度很快。现在我们三个人挤在一个逃生舱内，他们返头追上来，我看你还有什么可脱。” “还有衣服啊！哈哈……”看到罗斯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杰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舌头有些跑偏，立刻转移了话题。“放心，戈兰会派战机过来接应。” 正如预料的那样，多斯很快从后面追了上来。不过，仅仅几秒种的延误，局势已然变得对他很不利。他不仅再没有摧毁杰克的机会，而且要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 此时，己方的三架战机远远落在后面，已然无法组成完整的战斗编队。撤，还有时间，但他很清楚自己的上司，洛伦斯上校的为人，冷酷而残忍，对于下属的失败，绝对不会容忍。 第一时间，自己确实出现了误判，对手比预想中更为狡猾。虽然只是瞬间的误判，但他却要为此付出代价。 当然，他还保有一丝希望，洛伦斯的增援。己方的战舰正朝这里驶来，但对他，一切已经晚了。自己侧翼的两架战机，很快化作一团火焰，百余枚飞弹朝自己涌来，远远超过机载系统能够锁定的目标数量。 多斯的空战格斗技术可以算得上一流，一个垂直拉升，躲过了迎面袭来的第一波导弹。但是，只要无法将它们悉数摧毁，他永远也无法摆脱。密集的飞弹和离子炮的光束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不断收紧。没有增援，他已无法凭借自身的力量，再次穿越这张致命的网。 多斯闭上眼，无奈中等待着命运审判。 作为胜利的征服者，他杀过很多人，其中一些手无寸铁，一些人挥舞着手中的长矛，面对钢铁铸就的战舰仰天呐喊。那些人甚至把自己当作他们的神，匍匐在地上祈祷。不过，他们张开双臂迎接的是死神。 相对于自己，相对于帝国的文明，他们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低等生物，甚至只是一些虫子而已。在他们哀怨祈求的眼神中，自己也曾有过一丝怜悯。但做为帝国的军人，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服从始终都是军人的职责。 命运，这就是命运，欠下的终归有一天要还。这就算是对数以千万亡灵的补偿，愿他们得到安息，同时也希望自己沁满鲜血的灵魂能够得以安宁。直至最后一刻，多斯也不为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起码他可以选择荣誉。 多斯的举动令杰克感到遗憾，只要他后撤，自己不会下令开火。毕竟，杀死他，对于自己没有任何意义。作为军人，杰克更明白一个道理，无谓的杀戮，增加的只有仇恨，但他却无法阻止其他人的选择。 当然，此时杰克并不知道站在多斯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更谈不上了解。那个真正的对手，一个在银河与大麦哲伦星系同样闻名遐尔、臭名昭著的人——洛伦斯•；塞尔。 第八章 距离 洛伦斯•；塞尔注意到多斯的战机在屏幕上消失，右拳重重地砸在桌椅的扶手上。“全速，全速……” 多斯不会相信，自己的死会让洛伦斯感到痛心。因为没有人相信，魔鬼会流下眼泪。但是，事实上他的内心，在一阵阵地抽搐。 巨大的战舰已足马力，但质量越大受到的引力和惯性制约也愈大。不过，这没有关系，只要脱离行星轨道，敌人再次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他相信，自己的战舰拥有绝对的速度优势。 确实如此，虽然很慢，但索伦蒂亚人的战舰正在一点一点地逼近。两万三千二、两万一千九、一万九千……一万整七千三、一万五千九……，数字的每一次缩小都让人感到窒息。 再有不到一千英里，自己就将进入敌人主炮的射程。对于在外层空间全速行进中的太空战舰，这几乎是一个可以忽略的距离。 刺眼的光束在炮口处凝聚，可以肯定，这是一次满负荷的攻击。破坏力足以穿透防护罩，击碎护卫舰的装甲。在太空战舰的对战中，能量是第一位的，攻击、防御，甚至速度，往往都取决于飞船反应堆的输出功率。 正面对抗，自己完全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只有跑，不过事实证明，速度上自己同样处于劣势。直线不行，就改曲线。 千余年前，双脚不曾离地三尺的先人们所发现的物理学定律，在阻力可以忽略不计的外层空间，依然适用。惯性的大小，与物体的速度、质量成正比。小，现在是自己唯一的优势。 其实，自己的护卫舰也不算小，吨位在六万以上。但与身后紧追不舍的太空巡洋舰相比，起码要轻了三、四倍。 不过，杰克不能立即改变航向，因为转向会降低航速。自己再快，也没有自动瞄准系统控制下的主炮快。必须等，等到敌人战舰的主炮开火。利用一个动作，同时完成规避攻击和甩掉目标的两项任务。因为，可以留给他的时间，仅有敌人主炮重新聚满能量之前的几秒钟而已。 侧向推进器，已经做好随时开启的准备，杰克的手指放在按钮上，掌心有些发潮。自己必须在1/15秒内做出判断，因为光穿透一万五千英里的距离，只需要1/15秒。 1/15秒，瞬间决定生死，任谁都难以抑制内心的紧张，杰克也不例外。一百二十三条性命，这是全体船员的人数，当然也包括自己。稍许的延迟和误判，结果都是致命的。 时间只是一个概念，1/15秒与其说是挑战大脑反应速度的极限，不如说是一场意志的较量。对于洛伦斯何时会下达攻击指令，杰克必须做出预判。 一万五千英里，舱内亮起了红色警报，这表明飞船已经进入敌方火力的射程之内。杰克两眼死死盯住面前的屏幕，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关掉。”他的意思是关掉报警，闪烁灯光和噪音让他难以保持冷静。 一万四千九、一万四千八……、一万四千五、一万四千英里……，屏幕上的数字每跳动一次，杰克的心都不由随之一颤，额角渐渐渗出汗水。 所有能量武器都有一个共同特性，距离越近，能量的衰减越小，破坏力就越强。杰克自然十分明白这一点，现在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到1/18秒，而且还会也越来越少。 洛伦斯没有下令开火，看着面前不断变化的数字，经不住冷笑。他知道，自己的猎物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多斯的死，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不过，狐狸再狡猾，最终还是无法躲过猎人的枪口，而他认为自己就是这个猎人。 他不会给对手这个机会，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机会。只要杰克不转向，他绝对不会下令开火。时间和距离对自己都有利，而且是越来越有利。 做为一名高级指挥官，一名帝国军人中的佼佼者，他对战场环境的判断绝对不会出现差错。不仅是时间和距离，四周的空间环境对自己都十分有利。只要保持现在的航向，前方没有任何大型天体，可以让对手当作掩体。 这就像在一片开阔地上，追一只兔子，越来越近，却没有地方可以让它躲避。洛伦斯喜欢这种感觉，追逐猎物的感觉。 洛伦斯甚至已经幻想着为自己增添一枚水晶，镶嵌着敌方舰长眼球的紫色水晶。他有一个癖好，每当摧毁一艘敌方的战舰，就会取下对方舰长的一只眼球，镶嵌在紫色的水晶当中，作为纪念。 当然，这并不容易，因为战舰一旦被摧毁，往往很难找到完整的尸体，况且是一具特定的尸体。虽然是机率只有十取其一，甚至更少，但他的意志足够顽强，绝对属于那种可以持之以恒的人。第十三颗，如果足够幸运，今天他就可以为自己的项链，拼上第十三颗水晶。 距离，在一点点的拉近。杰克很清楚自己是在赌博，用命去赌。赌，身后的敌人什么时候会开火。而现在，随着距离的拉近，自己的赌本越来越少。 一万英里，一旦达到这个距离，敌舰的主炮就可以一箭贯穿自己。这是杰克能够承受的心理极限，而现在，这个数值正在一点点逼近。 每一个军人都会为自己的军旗而感到骄傲，杰克也一样，誓死捍卫荣誉，但不能用别人的命。毕竟，这艘船上还有一百二十一条性命，不属于自己。原本应该是一百二十二条，但李德的可以不计算在内，他俩是过命的兄弟 “李德，发契约！” 所有的目光都望着杰克，大家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无须附加羞辱，发出契约，就意味承认失败，等同于投降，这是默认的法则。 “我们可以回家了。”杰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掩饰住内心的失意。如果只有自己，他会选择赌，继续赌下去。 洛伦斯面带冷笑，轻蔑的冷笑。他接到了杰克发送过来的契约，杰克•；科洛菲尔，联盟第三十三混合舰队，上尉，代理舰长。在他看来，杰克不过是一只蟑螂，狡猾且自不量力。 或许，一开始就投降，自己会放过他。但现在不会，绝对不会。惯例有的时候可以不被遵守，自己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至于后果，也许正是自己所期待的。 洛伦斯属于强硬派，早已厌倦了与联盟之间的小规模摩擦。在他看来，与人类的一战终究不可避免。因为人类与其他一些外星文明结成联盟，已经严重威胁到索伦蒂亚人的利益，限制了帝国的对外扩张。 和平，不可能依靠他人给予，实力才是唯一的保证。近百年的和平时光，腐蚀了联盟的根基。安于享受科技发展带来的财富，却已忘记了成立这个联盟的初衷。 联盟的最高权力机构——议会，已经变成他们为了维护各自利益而争论不休的闹市。二十二年前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他们喋喋不休的争论中，曾经辉煌一时的杰斯兰文明走向灭亡。 他们并没有汲取上次的教训，因为他们觉得那里，在杰斯兰星球上发生的一切距离自己很远。 远，有时并不是时间和空间上的概念，而是一种漠视。这种漠视使他有理由相信，帝国可以将他们各个击破。所欠缺的只是时间和一点决心，或许今天自己就能帮助那些帝国的政要坚定这样的决心。 很少有人可以改变洛伦斯的决定，况且这是一次临时的特殊任务。出发前，黑格将军赋予了他全权处置的权利。 洛伦斯的手指放在按钮上，他要亲自书写这历史性的时刻。他在等，等面前屏幕上的数字位数归零。一万英里，他不相信杰克的大脑反应可以挑战光穿越这个距离的速度。 杰克无法做到，事实上1/20秒的时间内根本没有人能做到。身后的战舰，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这让他的处境十分不妙。名义上的缴械投降，已经无法换来实质上的保障，只能全力一搏，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是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杰克没有调转方向，躲避攻击，而是减速，全力减速。 这好比在同一条车道上，全速飞驰的两辆汽车。前方的是一辆小车，而紧随其后的是一辆重型卡车。小车突然一脚急刹，而后方卡车上的司机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即便他做出反应，车也无法停住。因为它的质量太大，需要克服的惯性也太大。 没有选择余地的时候，选择往往也就变得简单。杰克在赌，他用一百二十三条性命去赌，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相对于静止的参照物，两艘飞船都在继续朝同一个方向前进，因为他们无法克制惯性，但相对于彼此，杰克的飞船仿佛是在迎头撞向自己。 指示距离的数字，瞬间缩短为四位，六千七百八十英里，而且还在继续。1/8秒，保持现在的状态再有1/8秒两艘飞船就会撞到一起。本能，完全是出于本能的反应。虽然自己可以将对方撞飞，但洛伦斯的飞船还是向左偏了一点点。 不过，自控瞄准系统并没有偏离目标，洛伦斯的反应速度也足够快，炫目的蓝色火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足以穿透敌人的飞船，让杰克随同他的飞船一起化为尘埃。 “开火。”洛伦斯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叫喊。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击中，在光速只须1/40秒就可以穿越的距离，杰克居然躲过了他的攻击，奇迹，洛伦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奇迹只能由上帝创造，而上帝与所有人同在，并不偏向某一个人。侥幸，那么下一次有可能就是永远，因为幸运不会总降临在同一个人头上。速度，1/40秒，看到光束射向自己再做出反应，人的大脑无法做到。即使大脑可以，发出的指令传输到手指的神经末梢时，他已经变成了灰烬。 赌和搏，不是赌博。赌，用自己的命，需要勇气。赌敌人一定会开火，在第一时间开火。搏，殊死一搏，同样需要技巧。 在开火之前的瞬间，杰克已经将向右侧调整了航向，因为他算定敌人会在第一时间开火。而实际上，洛伦斯的反应速度也足够快，快到，没有等到自动瞄准系统重新锁定目标，因为这是他在瞬间的本能反应。 杰克没有办法利用自己在瞬间取得的优势，对敌人发起攻击，因为他仅是躲过了一次攻击而已。双方的距离很近，自己完全处于敌舰武器射程的有效范围之内。实力的差距，并没有任何改变。 全部能量的百分之八十，都集中在尾部的防御罩上。因为那个部位需要承受敌人百分之百的火力攻击。剩下的关键在于速度，必须全速摆脱，在敌舰主炮重新积蓄满能量之前，跑的越快，越远越好。 虽然各自改变了原有航向，但惯性继续拉近两艘飞船之间的距离。两千英里，很远。但对于在外太空，高速运行的两个庞然大物来说，几乎是擦肩而过。因为相撞，对于他们只是十几分之一秒的事。 两艘飞船的航向，在空间中形成一个六十度差角。不过洛伦斯可以追，并且依然可以追上。而且杰克的战舰右侧尾部，已经遭受到重创。 追上去，杰克肯定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但这需要一段时间。因为自己必须重新调整航向，而这将使航速降低很多。洛伦斯很快恢复了冷静，时间的不可预知和身后再次逼近的敌人，使他不得不放弃了原来的决定。 第九章 宿敌 洛伦斯知道，在这个浩瀚的宇宙中，潜藏着错综复杂的势力。远远不是帝国与联盟如此简单，不论你多强大，也无法做到完全掌控。 这两艘来历不明的飞船，可能属于其中的两股势力，一个是迪瓦拉，另一个是巴斯鲁。前者依靠打劫商船为生，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海盗。而后者更为强大，他们以战斗为职业，是宇宙中的雇佣军。 事实上，联盟和帝国都曾试图对他们进行征绞，但多数的行动都是无功而返。因为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而在千万亿颗恒星组成的宇宙中追讨流窜的敌人，很徒劳。 两者之间有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钱，这也是他们存在的根本。他们用钱换取自己所需的资源，生活的必需品、武器、战舰，甚至最新的军事技术。 但依靠钱，无法使他们的立场彻底倒向任何一方。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力量往往在相互牵制中达到某种平衡，任何一方被消灭，都会导致天枰的倾覆。 洛伦斯很恼火，远远不是杰克从他的眼皮底下溜掉这么简单。事实上，自他接到这个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恼火。一个很特殊的任务，临时委派给自己，甚至没有深层次的任务说明。找到失事的运输飞船，带回能够找到的所有东西。 显然，某个大人物制定的计划出现了问题。而现在，需要有人给他擦屁股，这个人就是自己。 虽然事前缺乏准备，但自己本应有机会把事情做的漂亮一些。起码，他可以在杰克之前赶到人马座三合星，那样情况会完全不同。这里一定有某些重要的东西或证据，否则黑格将军不会派自己来。而现在运输飞船已经被炸毁，不要说东西，就是能够找到的线索，恐怕也很有限。 绝不是巧和，阻击自己，在自己赶到之前炸毁飞船，现在又跑过来增援，至少洛伦斯这样认为！如果这一切都用巧合解释，只有白痴才会相信。 无法预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巧合，这是他没有继续追击杰克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虽然洛伦斯体格强壮，性格暴躁、冷酷而残忍，但头脑绝不简单。他是屠夫，但不是杀猪的，而杀人，更多依靠的是智慧。 聪明的人，或者说自认为聪明的人通常容易犯下相同的错误，轻视自己的敌人，而这现在是让洛伦斯最感到后悔的。 在第一时间，对形势的变化做出正确判断，这一点非常重要。否则，不要说杀人，就是自身的安全都很难确保。 或许开始就已经注定，这次的任务徒劳无功。对手的计划周详，而自己却是在仓促之间接到任务。他不能责怪黑格将军，因为作为将军，有的时候也不得不做出妥协。自己身后的两艘战舰，首先必须搞清楚他们是谁！？ 洛伦斯只能暂时将一切归咎于杰克，这个刚刚从自己指尖溜掉的人，这个起初并不被自己放在眼中的小人物。 当然他并不承认这是失败，但他不会承认，自己在瞬间做出的本能反应，犯下了错误，而且恰恰是这个错误，给了杰克机会。 “杰克船长： 首先，恭喜你保住了性命。快跑吧，越远越好。以我的名誉保证，下次你不会再有如此的幸运” 洛伦斯•；塞尔” 杰克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笑了笑。确实有些侥幸，若非迫不得已，自己绝不会冒险。还有，屏幕远端高速移动的两个小点，虽然看不清，但可以肯定是飞船。因为普通的天体，没有这么快的运行速度。 他们属于谁？此时此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各区域？目的是什么？这些问题，现在杰克都不愿意去考虑。重要的是，摆脱了索伦蒂亚人，保住性命，可以把大家安全的带回基地。 飞船，宛如一道穿梭的银线，划破寂静的星空。舱内很安静，多数人还在回味鬼门关前的一幕。 突然，李德站了起来。“你们都还傻坐着干么？我可要去慰问一下肚子了！” 经由李德提醒，此时杰克的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个不停，从钻下飞船到现在已经折腾了大半天，确实也该打打牙祭了。 “走了，走了，餐厅里喝一杯，庆祝一下逃难成功。” 红茶、牛奶、咖啡、果汁，甚至豆浆飞船上都有，唯独没有酒，因为执行任务期间，饮酒违反规定。 “唉、唉，伙计，回到基地，你得补给我们！” “嘚、嘚，你还讹上我了！” 吃，显然也无法堵住李德的嘴，旁边围拢过来的七八个人，更是增添了他的兴致。李德一边讲一边还不时用手笔画着，将在地下飞船中发生的事，一幕一幕，描述的绘声绘色。 尤其是讲到肠子、肚子，还有那些颅脑内流出的绿色脑浆，更是分外起劲。男士还好，女士则多少让李德搞得有些反胃。越是这样，他越得意，提高声音、添油加醋讲得越是夸张。 虽然吃饭时讲这些，有点不合时宜，但想要堵住他的嘴也不是容易的事。原因也很简单，他有听众，那是一帮狗屎盆顶在脑袋上，都可以照吃不误的家伙。杰克自己也属于那种人，不过比起李德要收敛许多，在众人面前，他多少要做个样子，毕竟自己是船长，代理的船长。 在杰克看来，似乎所有人的胃口都和他一样好。大家边吃边聊，餐厅内依然是往日一派轻松、悠然的气氛。不管别人怎样，他可以做到，起码在不需要思考的时候，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罗斯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左手拿着叉子，不停的摆弄着，一点胃口都没有。现在想起那些的绿色液体和紫色蝙蝠鬼脸儿，还让她感觉倒胃。并不是她比别人脆弱，因为亲身经历、亲眼看到，和听别人说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戈兰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罗斯的肩膀。“怎么，一点胃口都没有嘛？”她不想承认，但确实如此，盘子里的食物她一口也没动过。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从李德身边走过时，见到他咧着大嘴讲得绘声绘色，多少也能够猜到一点。 虽然杰克是船长，但基本上和李德一样，都属于那种缺心少肺的一类，根本不用指望他俩会去安慰别人。船上的女士并不多，戈兰比罗斯大两岁，她感觉自己有责任安慰一下这个新来的伙伴。 “不必想那么多，都是过去的事了！”说着，戈兰在罗斯身边坐下。 罗斯明白，她想安慰自己。侧过头，看了看戈兰，感觉到在她银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真诚。“谢谢你，戈兰！”然后又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叉子。 戈兰明白，不想，不是说说那么容易的事情，这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但事实就是事实，谁也无法改变，第一次任务就让她遇上，难免心里会留下些阴影。有一个人陪，总比让她一个人在这胡思乱想的好。 “正好我也没什么胃口，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戈兰望着罗斯，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罗斯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感激。刚才她一个人坐在那里，总感觉那张紫色的鬼脸就在自己身后，耳畔还不时响起细微地‘咝咝’声，越来越近，仿佛就要抓到自己。 她确实需要有人陪在身边，这样才能停止胡思乱想。当然，如果他能够走过来，坐到自己身边会更好，不过那似乎是一种奢望。 第十章 星空 事情的本质是被别人忽略，所以才会独自坐在这里胡思乱想。就是这样，过去的事，只要不去想，很快就会淡忘。此时，罗斯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戈兰吸引，因为她的眼睛，不仅很美，而且很特别。 星空的映衬下，蓝色的秀发批散在胸前，看上去很美，完美的让人忘记嫉妒的理由。年少的时候，人们大多不知道什么是妒嫉，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梦。 望了望深蓝色夜空中闪烁的星光，再次侧过身看着戈兰的侧影，罗斯不无羡慕的说道：“你的眼睛真美，戈兰！” 戈兰侧过头望着罗斯，淡淡地笑了笑。 “我以后就叫你姐姐，好不好？我一直都很想有个姐姐的！” 戈兰略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如果你愿意，怎么都可以！” “那你以后可要记得让着我，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不要和我太计较！” “好。”戈兰微微笑了笑，全然不知罗斯的用意。不过，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够有一个妹妹。其实无论兄弟，还是姐妹，再多一个亲人就好。 望着戈兰的眼睛，罗斯可以感受到真诚。湛蓝色的眼底，银色的眼眸，宛若银河中闪烁的星辰。“戈兰姐姐，你来自哪个行星？” 多年来，自己一直极力回避这个问题，此时罗斯突然问起，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为了不使罗斯尴尬，同样也是为了自己，戈兰淡淡地笑了笑。“地球，就算是吧！” 记得，刚到船上不久，杰克曾经半开玩笑的问过这个问题，自己没有回答，而是选择了转身离开。此后，再也没有人问过这个问题。 “混血？”罗斯半信半疑的问道。显然她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戈兰内心的变化。 混血，还是移民，或者是失去家园，流落到他乡的异族？记忆中，自己出生在这里，和她们一起长大。直到十二岁，才知道自己与她们不同。但她热爱那颗美丽的星球，热爱人类创造的文明。因为他们就像这广阔无际的宇宙，就像浩瀚的大海，可以包容。 “戈兰姐姐，你的眼睛是天生的吧？”见戈兰没有回答，罗斯又继续问道。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很美，很特别！好像湛蓝色天空中的星星，真希望我也能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这有什么？你可以去做一个小手术啊，应该不难！” “整容？还是算了吧！” “怎么了？” “太可怕了，那我宁愿还是自然一点的好。羡慕，但我不会嫉妒。美，但我更崇尚自然！”“这两者有什么矛盾吗？” “你想想，如果所有人都长着相同的面孔，那该有多可怕，哈哈！” 罗斯的性格很讨人喜欢，自己本是想安慰她一下，让她暂时忘却那些可怕和不开心的事，但此时却被罗斯逗的很开心，因为她的天真和口无遮拦。 “杰克船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罗斯突然转移了话题。 自己的上司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似乎是多数新人都会问的一个问题。不过有人去问别人，有人埋在心里。 “好人，不过每个人的评价标准不同，你要自己判断。”戈兰不愿评价别人，尤其是杰克，很难让人评价。正经的时候少，油嘴滑舌的时候多，有时还会出一些洋相，搞不清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我的意思是杰克平时，是不是招人喜欢？” “招人喜欢！？”戈兰看着罗斯，显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那就是不招人喜欢了！” 戈兰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在她看来，罗斯是典型的直线性思维，只有喜欢和不喜欢，脑袋里没有第三种选项。不过，她依然没有没明白，罗斯所说的喜欢和不喜欢指的是哪个方面。 “快点回答我好嘛，戈兰姐姐！” “基地里，不少下级军官和他关系都很好，这可以算作喜欢吧，但多数长官都不喜欢他。如果不是罗瑞将军，七、八年了，他恐怕连现在这个见习舰长都当不上。” 罗斯楞了一下，她知道，戈兰并没有弄明白自己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那李德哪？” “他和杰克一样，都属于那种容易相处的人，就是不靠谱的时候更多些！”不过，戈兰并不否认，只要坐在舰长的座位上，杰克与平时判若两人，刚才的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判断冷静、行动果断，如果不是他，大家恐怕很难逃过索伦蒂亚人的追击。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罗斯对两人有自己的评价。看似单项思维的人，往往有自己的鬼主意。其实她关注的根本不是长官或其他的人怎么看待杰克，而是戈兰。通过对李德的评价，也弄清楚了戈兰对杰克的大致看法。 说不上，或许是略微，她对两人都有一些好感。和他们在一起很开心，而且有安全感。在地下飞船中，如果没有杰克和李德，自己恐怕很难活着回来。 罗斯轻轻地揉了下，自己扁平的肚子。“我有一点饿了，回去拿点东西吃，你要不？” 从轻松的神态，还有脸上的笑容，戈兰知道罗斯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状态。“不用了，你去吧！” 透过餐厅外侧的舷窗，可以看到满天的银河。同样的景色，不同的人，不同的经历，勾起的回忆不尽相同。 凝望着天边无尽的星尘，戈兰的眼神似乎有些忧郁。此时，即使罗斯站在对面，也无法体会这样眼神中蕴含的忧伤。 遥远的星尘，哪里才是自己的故乡？多年来，自己一直努力回避，为什么？这个问题真的有这么重要？不，那为什么自己要逃避，至今依然没有找寻答案的勇气！ 记得，很小的时候，对着满天的星星，曾经问过父亲。“爸爸，我的头发和眼睛颜色为什么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我们是不是来自其他星球？” 父亲指着天上的星星，轻声地说道：“小戈兰来自一个很遥远、很美丽的地方。” 虽然声音平和，却无法掩饰住眼中的忧伤。从那以后，她再没问过父亲类似的问题。 戈兰用手轻轻地攥住胸前的项链坠，那是妈妈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很小的时候妈妈离开了自己，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很远很远。但那只一个谎言，因为妈妈再也没有回来，而且是永远。 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未曾改变，改变的是人。望着寂静的星空，戈兰感到迷茫、痛苦，多年来，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真相，还是责任？ 真的可以永远不要面对现实吗，即便自己希望如此，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摆脱命运的束缚！ 回到基地，李德把航行芯片和生物样本送到技术中心检测，杰克径直赶往将军的办公室。 听完杰克的汇报，罗瑞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发生的一切，并不重要，亦或在他的意料之中。“就这样，生物样本你带去作进一步分析。日内瓦生物技术中心的马克博士，你应该不陌生。” “是，长官！” “如果没有其他问题，你明天一早出发。” “还有一件事，长官。” 罗瑞看着杰克，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戈兰希望请几天假，回一趟家。如果没有问题，我想……” “可以，就让她和你先去日内瓦，事情办完后顺便回去一趟就是了。” “谢谢您！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长官。” 罗瑞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然而就在他的一只脚即将跨出大门的一刻。 “等等。”杰克转过身，望着罗瑞。“路上注意安全，杰克。” “是，长官。” 叫住杰克的最初一刻，罗瑞想说的并不是这句，或者不仅是这一句。但最终他改变了主意，虽然并不知道为什么？但，瞬间面部流露出的焦虑，没有逃过杰克的眼睛。 杰克原本冀望于罗瑞在听完汇报后，会做出某些推断。诸如，诡异的寄生体、索伦蒂亚人的目的、来历不明的飞船，他们可能属于哪一方？这样可以印证一下自己的判断，毕竟，老头子的经验比自己丰富的多。 老头子，仅限于私下，杰克从未尝试过当着罗瑞将军的面如此称呼，他还没有傻到没事给自己找不自在。 然而，事实令杰克很遗憾，老头子什么都没说，甚至表情依然很平淡，平淡地出乎预料。 不过，换一个角度，这与他的经验和阅历相符。他绝不会轻易下作出结论，即便有自己的判断，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无论如何，地球是人类永远的家园，还有家更安全的吗？老头一定是想说别的，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所以又故意把话题岔开。 走出罗瑞将军的办公室，杰克抬头仰望着星空，他有一种预感，事情远远没有结束，或许这只是序幕的开篇，刚刚开始。 第十一章 异类 淡蓝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舞，其实不需要开口，眼神已然足以表达。第一次，戈兰的第一次请杰克帮自己一个忙，事实上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谢谢你，杰克。”戈兰心存感激，不仅因为杰克替自己向将军请了假，而且还因为日内瓦是她一直想回去的地方。那里有她的童年，而童年在大多数人的记忆中都是美好的。 “顺水人情，外带顺路，这不，大家在路上还可以做个伴儿。” 谈不上感动，但确实有些出乎杰克的意料。记忆当中这是第一次，戈兰向自己表示感谢。原因很简单，除了工作之外，两人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许多女孩会把需要别人帮忙，尤其是异性，做为一种社交方式。但戈兰不会，或者压根就没学会，她的性格有些孤傲，绝少开口求人，包括这次，她只是抻了个话茬，杰克主动开的口。 与绝大多数女孩不同，戈兰的自立和自律性很强，且为人恭谨，处事周全。杰克很欣赏这一点，否则自己不在的时候，不会把飞船的指挥权交给戈兰。 上了飞船，杰克就戴上眼镜，坐在后排看电影。这是一种特殊体验方式，可以选择其中任意角色的第一视角欣赏，很真实，完全身临其境的感觉。 眼镜上的传感器具有一种特殊功能，可以将影片的数字信号，解码成大脑可以直接识别的信息。传递的内容，不仅是故事情节带来的喜怒哀乐，还有直接的感受。例如，嗅觉、味觉、触摸、灼热、失重、加速、疼痛、疲劳、寒冷等等，只要是片中角色可以体验的感受，都可以。 这种电影播方式的最大优点，真实，百分之百的真实，完全身临其境的感受。但是，学习过辩证法的人都清楚一个道理，当一种事物的某项优点达到极致，往往就会走向反面。 过于真实，以至于许多人无法承受。尤其是一些恐怖和战争片的场面，残缺的手臂，人的身体被撕裂，正常人很难承受如此极端的感觉。 这种真实带来的恐怖，还在于它超过了现实本身。因为你可以反复的体验，而现实中每个人只有一次机会。 实际上，或许出于好奇，多数人会尝试一次，只有少数变态才会反复体验，被利器刺穿胸膛的感觉。 恰好，杰克就属于其中的少数，他将这视为一种训练，锻炼大脑对极端反应的承受能力。在面对生死或极端疼痛的条件下保持大脑冷静，这对于自己非常重要。 有时，过于极端的体验，也会让杰克非常痛苦，甚至全身抽搐，但从不会发出声音。只有一次例外，将自己断裂的肠子掏出体外，打一个结后再装回腹腔。为此，杰克反复看了三遍，直到大脑对传感器传输的信号感到麻木。 杰克连续看了三部影片，每部片尾出现演员字幕时，他都会摘下眼镜，看看戈兰。而她始终都没有改变过姿势，两眼望着窗外，一动不动。 此时，杰克有一种很失败的感觉，与美女同行，却相对无言，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他希望和戈兰聊上两句，却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 坠毁的飞船、异星生物、索伦蒂亚人，本应是一个很好的话题。但依据杰克对戈兰的了解，这个话题一开始，就会使双方陷入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这种话题，适合在那些看似思路清晰、敏捷，事发的第一时间就可以做出合理的分析和判断的人之间展开，而他俩都不属于这个范畴。 实际上，随着事件的深入，你会发现，当初的结论是多么可笑和肤浅。深刻的教训，让杰克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当然罗瑞将军更不会，而戈兰同样不会，虽然她很年轻，但处事沉稳，甚至要强于几年前的自己。 杰克的选择很正确，自己不在时把飞船的指挥权交给戈兰。事实证明，面对索伦蒂亚人的战舰，她为自己赢得了时间。而在那一刻，时间等同于生命。 湛蓝色的眼睛、银白色的眼眸，深邃而明亮，淡蓝色的秀发，遮蔽住两只微微竖起的耳朵。虽然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与众不同，但从外表，几乎看不出她与人类的分别。 因为人类有着千奇百怪需求，而与外星文明的交往，显著增加了人们的想象力，科技的发展又使这些变为可能。个性化的需求，使人类变得五花八门，不要说是眼睛的颜色，就是头上长出一个牛角，你也用不着唏嘘。 其实没有人把戈兰视为异类，而且多数人公认她是基地内的第一美女。但她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这使她感觉自己与众不同，尤其是外表，而她很介意。 杰克还记得当年的一个情景，圣诞节，大家一起去艾菲的酒吧。在众人的再三邀请下，戈兰终于来了，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李德和几个臭小子打赌，赢的人可以得到10枚金币。不小的赌注，公认的硬通货，自己一个月的薪水也兑换不了10枚。 李德很想赢，就在一旁怂恿自己。或许是那天高兴，毕竟是过节，自己多喝了两杯，居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径直走到戈兰面前，然而一张嘴就犯下了第一个错误。 “美女，可以一起跳支舞吗？” 出于礼貌，戈兰站起身，微微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会。”“就一支，帮一个忙，我和朋友打一个赌，谢谢美女！” 显然，诚实是杰克犯的第二个错误。戈兰不喜欢自己成焦点，尤其是由于某些人的无聊。但是，杰克当时并不知道，因为戈兰还是很礼貌的笑了笑，并再次表示了歉意。 “真的不会，很抱歉！” “没关系。”其实，如果杰克不坚持，而是礼貌的走开，结果还不置于太糟。酒精影响了他的判断力，也或者是有些兴奋过度。 “嗨，美女！即便是外星人，也可以轻易学会，为什么不试试哪？” 戈兰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出了酒吧。一个人被在晒在原地，背后起响起一阵哄笑和欢呼声，让杰克更加尴尬。 后来，杰克才从李德那里知道，戈兰不愿别人提及她的身份。这个混蛋，居然没有提前告诉自己。再后来，杰克希望找一个机会解释，但戈兰的态度一直很冷淡。他也不想过于直接，以免越抹越黑。 其实，地球上生活着许多外星移民，也有许多人类移居到外星。自己周围的同事，也并不都是纯正意义上的人类。他们中有外星的混血，也有一些根本就是来自遥远的外星。 人类文明最大的优点就是包容，起码多数人类可以做到这一点，并未把她们当作异类。因此，至今杰克始终不明白，戈兰为什么如此介意。 杰克乘坐的飞船，驶入环形轨道空间站。这里不分昼夜，人流熙熙攘攘，一如往昔。所有核动力飞船都不被允许进入大气层，因此往返地球，都必须在这里换乘。 氢燃料飞船驶离空间站，进入大气层。杰克坐在椅子上，侧头向舱外看去，洁白的云，蓝色的海，起伏的山峦。随着高度不断下降，白雪皑皑的山峰渐渐清晰。 同样的景色欣赏了无数次，但杰克从未感到厌倦，有朝一日，他希望自己可以找一个乡间的小屋，依山傍水，安度过余生。名利并不是自己追求的目标，平淡才是最真实的。 杰克不无自嘲的笑了笑，刚刚三十而已，怎么忽然间产生了如此消沉的想法。但这只是一种奢望，因为自己必须先攒够钱。 从空中俯看，整个城市被阿尔卑斯山皑皑白雪的群峰环抱，烟波浩淼的日内瓦湖清澈如镜。湖中喷泉喷出一道银色水柱，直冲云霄，化为扇形的一道道细雨倾泻水中。这座经过多次修缮的喷泉，在这里屹立了已经有好几百年了。 宽阔的湖面上碧波荡漾，游船川流不息，天鹅和野鸭成群游弋，尽显一片生机盎然景象。 飞船在空中盘旋了一周后缓缓的降落在机场跑道上。两日人下了飞船，来到候机大厅，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士，迎面朝他们走来。 “你好杰克，还记得我吗？” 杰克楞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是……伊莱……！才多久不见，都有些不敢认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哈哈……” “你的意思就是我原来长得很丑了，杰克！” 杰克连忙摇摇头说：“怎么会，我的意思是，早知道我当时真该答应做你的男友，哈哈……” “别臭美了，杰克。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姐吧。”伊莱朝戈兰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同事，戈兰少尉，这是伊莱，马克博士的学生。” “现在是助手，我已经毕业有一年多了。” “你好，伊莱。” “你好，戈兰。”伊莱用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戈兰。 第一次见面，伊莱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看的杰克有些发毛。“怎么，不会又犯老毛病了吧？” “哈哈，没有。直接去研究所吧，一切我都替你们安排好了。” 在这里遇见伊莱，可以算作意外的惊喜。三年前，在巴黎两人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那是一个充满浪漫的地方，美好的回忆。那时，伊莱还是马克博士的学生，没想到她会留下来，做了博士的助手。 日内瓦是座历史非常悠久的城市，一直保持着现代与古典相结合的美。沿途的风景让戈兰很是沉醉，仿佛回到童年在这里生活的那段时光。自己出生在这里，难道这儿不应该算做自己的故乡吗？ 那个遥远的星球在哪？是什么样子？自己一无所知。为什么总是有人要问？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问题如此敏感？自己始终没有答案。 后来由于父亲工作的需要，他们搬去了纽约。自己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个星球上，难道这里不能算作她的故乡吗？ 戈兰知道，自己终究无法回避，并不是因为罗斯无意间再次向自己提出这个问题，而是星空。每次凝望着星空，都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压迫自己，有一个声音在内心呼唤自己。随着自己长大，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第十二章 隐忧 清澈的湖水，古老而庄严的圣彼得大教堂，湖畔三三两两的游人，悠闲的享受着初夏午后的阳光。 仿古的哥特式建筑，坐落在日内瓦湖西侧。外表上，这里只是一家普通研究机构，拥有一流的实验设备和人才，多年来，这里一直在从事基因改良、肢体再生等可以造福人类的生物技术研究。当然，军方采自外星的许多生物样本，也会被送到这里进行分析。 但事实上，远不像外表看上去如此简单。这里的一些研究与政府、军方有着密切的联系，不被公开，或不能被公开。这些研究，或触及道德的底线，或与属于军事机密。 克隆器官、克隆人、肢体再生，这些早已不是秘密和尖端的技术。为了确保人类在极端条件下，不至灭绝，他们研制出了可以植入男性体内的胚胎、可以进行单性繁殖的母体。 在利益得驱使下，道德和伦理的底线，一次次被触及，一次次被突破。 为了得到外星系的资源，依靠基因工程技术，制造出了超级人类。这是一个科技飞速发展，并且近于疯狂的时代。 所谓的超级人类，实质上除了外表，与人类没有任何共性。他们拥有更强健的体魄，可以依靠光合作用获取能量；在真空状态下存活，甚至一些有毒气体，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伤害。 他们赤身潜入一万千英尺的水下，承受几十甚至上百倍大气的压力，徒手撕碎钢板，承受人类难以承受的极度高温和严寒。等等，……。他们是生物工程技术的杰作，强大，甚至超过任何机器。 如果说上帝创造生灵，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充满生机，那么人类创造超级生物的目的只有一个，权力，主宰宇宙的权力，这一点似乎与索伦蒂亚人没有任何分别。他们可以被派遣到不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掠夺那里的资源。 科技能够创造的远远不止如此，其中一些研究更为极端，甚至是毁灭性的。科技，无数次造福并拯救了人类。但同时，它也是悬在人类头顶的一把双刃利剑，无时无刻…… 和多数普通人一样，杰克几乎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无足轻重，且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欢迎来到日内瓦，孩子。”马克面带笑容，张开双臂迎接杰克他们。 “你好，博士。”杰克急忙抢上一步。 “不会介意我还这么称呼你吧，杰克。” “怎么会哪，博士。” 在巴黎时，杰克曾同马克的小组，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他不仅十分钦佩博士的学识，更钦佩博士的为人。宽容而不失严谨，颇具长者之风。 “大致的情况，罗瑞将军已经和我说了。你把样品交给伊莱就可以，她会送到实验室先做分析。” “好的，博士。” “但是你知道，要做基因图组的对比需要一段时间。” “博士，那我去实验室了，一会儿回来。”伊莱接过戈兰手里的银色小提箱，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马克博士沏了两杯咖啡，递给杰克和戈兰。“杰克，介绍一下这位漂亮的小姐吧！” “哎呀！对不起，我差点给忘了，这是戈兰少尉。” “你好，博士。”戈兰站起来，欠了欠身，表示对博士的尊敬。 马克博士微微一愣，仔细打量着戈兰。“冒昧的问一下，你的姓氏，戈兰小姐？” 博士的眼神和刨根问底的询问方式让戈兰多少有些不自在。“杰西，戈兰•；杰西。” “杰西，杰西……。”马克默念着，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你认得卡梅隆吗，卡梅隆•；杰西？ 杰克侧过脑袋，嘴巴张得大大的，疑惑的瞧着戈兰，表情着实有些夸张。卡梅隆，自己虽然没有见过，但即只要是在军队混饭吃的，除了菜鸟，很少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是的，你认识我父亲？”戈兰点了点头，略微有些诧异。事实上，除了罗瑞将军，很少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背景。或许只是同名，巧合而已，因为罗瑞将军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第一我就应该认得！”似乎并没有听到戈兰说什么，而是自言自语的，至于像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戈兰，你是不是出生在这儿，在日内瓦？” 戈兰点了点头，没有正面的回答。博士怎么会知道这些，在自己的记忆中对眼前这个老者却无一点印象。 “你是卡罗琳娜的女儿！”马克博士的声音有些颤抖。“戈兰，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得太像了，看着你的眼睛我就应该知道，你和你的母亲实在太像了。”他站起身，双手扶在桌上，然后又缓缓坐下。 诧异、惊愕，甚至是疑惑，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眼前的这个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戈兰对母亲的印象有些模糊，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离开了自己。记得在她曾经问过父亲，自己有没有妈妈吗？多么愚蠢的问题，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都要有妈妈！ 父亲仰头望着星空，间隔了许久。“有，小戈兰有妈妈。” “妈妈在哪？为什么不和戈兰在一起？” 在自己的记忆中，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父亲沉默了良久良好。“戈兰的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妈妈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戈兰不乖？” “戈兰很乖，从小，一直都很乖！” “那么为什么其他小朋友的妈妈都在身边，戈兰也想要妈妈！”两只小手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泪水在眼中不住的打转。 “会回来的！”父亲轻轻地拍着自己的后背。 或许当时并不知道无法成为现实，因此不愿放弃。“什么时候？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妈妈！” 沉默，又是长时间的沉默。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远处高山上的积雪还未完全消退，倒映在清澈的湖水中，天空中淡淡的星光，宛若点缀在蓝色苍穹上的宝石。 父亲始终仰望着星空，很久很久，直到弯下腰抱起自己的那一刻，戈兰似乎注意到父亲的眼中的泪水，自那之后，她再没有问过同样的问题，记忆中那年自己还不到四岁。 一些往事，因深刻而被记忆，一些记忆，因某种力量的存在而被唤醒，她来自遥远的星空，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强烈，它在唤醒沉睡的记忆，是什么，为什么这些记忆会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深渊！ 良久的沉默，二十年，往昔的记忆亦如昨日般清晰，不会被时间的流水冲淡。内心的波澜难以抚平，岁月留下的年轮却可以使人在外表保持淡定。 走廊中的脚步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伊莱站在门口。“博士，生物样本已经放入取样器，结果恐怕要明天才能出来！” “好的。”马克博士朝伊莱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杰克。“你们急着回去吗，不如现住下，我让伊莱替你们安排。” “那真是太感谢了，博士。将军让我们等到结果出来，可能还会有进一步的安排。” 马克博士看了看戈兰，又瞧了瞧杰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改变了主意。“奔波大半天，你们先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好的，博士。那么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看见杰克站起身，戈兰也跟着站了起来，内心的波澜被一次次激起，迫使她急切的需要寻找答案。马克博士一定知道一些关于母亲的事，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事。 走到门口，戈兰下意识的回过头，恰好，有时是一种必然，马克博士正注视着自己，眼神中充满着关切，转身回去，最终还是忍住了。“再见，博士。” “再见，戈兰。” 或许，眼神中不仅是关切，复杂，甚至自己都无法说清，回忆，宛若一杯陈年的酒，余味悠长，有甜蜜，有苦涩。 第十三章 梦魇 山顶的白雪掩映着挺拔的青松，一汪碧绿的湖水在微风中荡漾。除去少不更事的孩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记忆，或甜蜜、或苦涩，两者往往交织在一起，令人难以释怀。 塞纳河畔，日内瓦湖边，曾经牵手一同走过，景色依然，心依然，自己何曾没有在这里留下记忆，没有原因，往事只能成为回忆。杰克静静地跟在她身后，却难以抚平内心的微澜。 伊莱为他们安排两间独立式可移动、折叠房屋。每间的面积不是很大，十平米左右，不过住一个人，显然绰绰有余。 “哈哈，不会就让我住这纸房子吧，小姐？你也太吝啬了！” “吝啬？我特意给你租了一个风景好的地方宿营，你不愿意就算了！”一如往昔的笑容，除了时间，似乎一切都不曾自指尖溜走。 “好、好……”相同的无奈，或许只是不再年少，懂得了几分谦让，少了几分争吵，或许早一些懂得，可以少去一份伤感，埋在心里，用笑容掩饰。 “那就赶快，两个房子都扛上。” “啊！” “啊！什么？你不会还想让我们两位女士拿吧！” 杰克实在无语，多年前就证明过，嘴上自己讨不到任何便宜。还好，不用扛，也不算沉，两个半米见方的手提箱，加起来的重量也不超过三十公斤。 不要误会，这确实是房子，不是帐篷，两者首要的区别就在于一个墙壁是硬的，另一个是软的。 很抱歉，下面将用部分篇幅介绍一座房子。 此段故事内容无太大联系，不愿看，可直接跳至斜体字结束 首先、是应老婆要求，她要养猫，一百只。狗，五十只（全部是流浪的）。其次、如果有一天，真的成为实现，还可以解决一下蜗居问题。谁让中国的房地产商心都太狠，老百姓赚的那点钱不够他们黑的。 最后一句：随着新型材料科学的发展，类似的房屋完全可以成为现实。 墙壁由一种新型的复合材料制成，轻且薄。但是，无论强度、隔热、隔音的性能都非常好。室内的基本陈设，一应俱全。桌子、椅子与墙壁采用的是同种材料，厚度均不超过0。1厘米。 承重完全不必担心，每平方厘米的面积，可以承受10mpa的压力。通俗一点，椅子上坐一头大象没有问题，只要它能坐得上去。 桌子、椅子等家具边沿，都处采用下卷弧形，没有棱角，可以避免居住者被刮伤。 房屋内配有电视、无线终端、可视通讯器材等等设备，同样它们的厚度都不超过一张纸。独立的能源供给系统，可以为室内设备提供能源，并自动调节温度调节。这里的能源，主要依靠外表材料吸收太阳能或加以储存。当然，你也可以去充电，如果一连几天没有太阳。 房屋墙壁的颜色，甚至可以变成透明的，这样还可以在屋里晒到太阳。如果愿意，你可以搭配自己喜欢的图案。不过，如果你认为自己创作的是一幅世界名画，那你最好把屋子买下来，否则，退租时，一切又将变成空白。 很多旅游者都会租住或自己携带这种房屋，只要按要求把它固定在指定的区域内就可以。当然，这就像停车一样简单，但你要付费。而且位置决定价格，风景越好的地方价格越高。违章停车也可以，但要小心罚款和房屋被没收的风险，因为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允许私搭乱建。 当然这种房屋也有缺陷，缺少立体的装饰性陈设，还有生活用水。其实，多数的时候，你可以选择微波杀菌和干搓。这两种方式，同样可以帮你保持卫生。千万不要理解成，一三五不洗，二四六干搓的那种原始方式。这里的干搓，利用一种类似荷叶的仿生材料，细小的绒毛可以帮你去除身体表层的灰尘。 不过，如果你坚持要用水洗澡，那就必须靠近水源。道理很简单，房屋无法储存大量的水，因为质量太大，不便携带。我们可以压缩分子间的距离，使水的体积变小，却无法改变其质量。 “哎，说白了，还是简易房！” “我就应该让你睡草地。”伊莱狠狠地瞪了杰克一眼。 “宿营地还有多远，体力透支了，美女。” “快了，穿过树林，就在湖边。”杰克依然没有改掉油嘴滑舌的毛病，事实上，见到年轻的女士，他都是如此称呼，大多数人都会感觉受用，况且，即便戈兰这样的美女站在身边，她依然对自己充满信心。 “景色是不错，但如果像酒店一样，再有几个服务生就更好了。” “最好服务生各个都是美女，你的脑袋依然那么龌龊！” “哎呀，事隔多年，你还是这么了解我！” “你，狗改不了吃什么。”伊莱转头朝戈兰笑了笑。“真不知道，你们平时怎么忍受的了他？” 戈兰全然没有留意两人在说什么，见伊莱突然将头转向自己，只得出于礼貌的点了点头。杰克接过话茬。“哈哈，习惯了，习惯就好了！”她也只得跟着笑了笑。 在地面上放好之后，折叠房屋自动展开，只要地面相对平坦，不用找任何支撑点，要比搭建帐篷要方便许多。伊莱帮着把水管引到湖边，这是一种特制的纳米材料，可以吸取水份，并进行净化达到饮用的标准。 “杰克，注意环保，罚款我可不替你缴。” “上帝啊，难道在你眼中我真的如此不堪吗？” “我只是提醒你，杰克船长！”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黑色短发在风中轻轻飘舞。“我在les餐厅预订了座位，戈兰，你也要一起来啊。” “好的，伊莱。”虽然不是十分想去，但这样邀请很难被拒绝。“可不可以把博士的号码告诉我？” “当然，这里，除了办公室的电话，还有博士的私人号码。”说着，伊莱递过一个拇指盖大小的芯片。“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没休息一下，说不定博士还有其他事情找我，晚上见！” 杰克向迈了两步，摆了摆手，并不是想送，其实是想跟着，单独说上两句。不过伊莱并未留意，或许是根本就不打算留下这个机会。何必，一切的努力只是徒劳，自己改变不了他，又何必徒劳的增加彼此的伤感。 夕阳、残雪、苍松、古堡，远处山脚下遍开的紫色山花，倒映在宁静的湖水之中。一阵清风拂过湖面，幻化出绚丽斑斓的色彩。如果可以，真的希望时间永远静止，停留在这一刻不再继续。 ‘孩子，没有人可以永远回避现实，勇敢些！’这句话的背后似乎蕴藏着更深的含义。或许除了自己的母亲，马克博士还知道很多。戈兰不由得联想到一些梦中反复出现的情景，越清晰、越真实、越让她感到痛苦。明天中午12：00点，湖边西侧的露天咖啡馆，或许一些问题会有答案。 les餐厅位于日内瓦的老城区，是当地最富盛名的餐厅之一。餐厅的环境古朴幽雅，保持这几百年来传统的风格，好像不曾随着外面的世界改变。红木的餐桌线条简洁明快，白色桌布上整齐的码放着银质的餐具和烛台。 三个人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杰克和戈兰坐在伊莱的对面。服务员走了过来，点亮了桌上的烛台。 “请问三位需要点什么？”说着，双手将菜单递了过来。 伊莱接过菜单转手递给杰克。“这里的乳酪非常有名，法国菜也不错。”显然她对这里很熟悉，并不需要菜单或者服务生的介绍。“我要一份烤羊排，一份乳酪，再来一杯红酒，你那戈兰？” “相同的就可以。”对饮食戈兰没有特殊的偏好，况且，此时也没有心情，只是不便流露，这是起码的礼貌。还好餐厅的风格和情调，她比较喜欢，环视了一下四周，多少可以排解一下内心的积郁。 “好，那就两份。” “鹅肝酱、蜗牛、洋葱圈、乳酪要大块的，牛排三分熟的……”显然，杰克的胃口很好，虽然这家餐厅他是第一次来，但对于法国菜，还是颇有了解。 “平时他有这么能吃吗？” 戈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想应该没有吧！” “杰克，你不是打算把我吃破产！？” “怎么会，不过是见到你，今天就特别有食欲！” “杰克，结账的时候，我准备把你留下来刷盘子。” …… 虽然不了解，但可以看得出杰克和伊莱很熟，两人喜欢拌嘴，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偶尔戈兰也会插上两句，这样既可以避免自己，同样可以让她俩不感到尴尬。不过，多数时间，她只是一个听众，而且有些心不在焉。 …… “我用刀切开尸体的颅脑，绿色的脑浆流了出来。” 很显然，杰克正在描述自己采集生物样本的过程，绘声绘色，仿佛在讲述一个精彩的故事。 伊莱手里端着酒杯，不但听得认真，而且对这个话题似乎饶有兴致，至于其中提到的尸体、脑浆、绿色的粘稠液体之类的东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食欲。或许与专业有关，虫子和尸体见多了，不知亲手解剖过多少，早就有了免疫！ “后来哪，后来怎么样？”伊莱叉起一小块羊排，在杰克面前晃了晃。“当时，你怎么没有从尸体上切下一块肉做样本？”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可测……，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说着，伊莱把一小块羊排送进嘴里，咀嚼的津津有味，又侧过头朝戈兰微微笑了笑。 戈兰笑的有些勉强，脸上肌肉有些僵硬，此时她相信，即便叉子上插的是一块从尸体上切下来的人肉，伊莱也能咽得下去。不，不只伊莱，还有杰克，只要有需要，他俩都可以。 “哪有你那么专业，我没有学过尸体解刨，真动手的时候，能分得清内脏的位置就很不错了！ 邻座的客人不时侧目瞧向这边，显然杰克说话的声音有些大，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让人产生反感。的确，晚餐的时间，一旁有个人在谈论死尸，通常很难被人接受。 服务生走了过来，凑到杰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杰克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摊开双手，装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换个话题，说说你，这几年有什么最新的成果？” “机密，不能告诉你。” “又再研究什么变态的物种？” “是啊，我准备利用你的基因克隆一个小人，不过性别要改一下！” “不会吧，把我变成女人！” “你这长相，变成女人还不吓死谁，呵呵。”伊莱似乎笑得非常开心。“最多是个雌雄同体的怪物。” “变态啊，真是受不了你。” “你也未见得能比我好到哪去，杰克！” “说说博士吧，他这几年怎么样？” 整晚，这是戈兰唯一感兴趣的话题。或许他对自己了解很多，而自己对他却一无所知。 事实上，这种方式能够了解到的信息也很有限。戈兰发现，即便是伊莱，除了工作之外，对马克博士的了解也不多。多少有些古怪，尤其是近一段时间，博士的行为似乎有些反常。 不过，这只是伊莱的个人观点，和杰克有点像，看似心直口快，其实有时是口无遮拦，这就难怪她俩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无论是人、晚餐、谈话，还是氛围，总体上，这都是一个令人愉快的晚上。戈兰很羡慕伊莱的性格，幽默、直爽、充满活力，略带几分天真。如果可以，希望自己也能如此，毕竟，知足和无忧无虑的人才最快乐。 但对于一个内心充满矛盾和纠结的人，快乐只是一种短暂而美好的愿望。即便在清醒的时候，梦中的情景也会让她感到万分痛苦。 时间，无法让梦的记忆减退。大地在燃烧，火光中隐约可以看到一只手，五指张开，努力的伸向自己，烧焦的皮肤从指间剥落，渐渐地露出白骨，直至化为灰烬的那一刻。 戈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间，自己如何回到房间？窗外，暗淡的星空下，一片宁静的湖水，远处几点若隐若现的灯火，让人感到压抑。 泪水，顺着脸庞静静地划落…… 梦，还是现实，沉睡中的记忆，却似乎永远无法抹灭，人，无法永远生活在阴影和自我欺骗的谎言当中。 无论多残酷，无论多艰难！ 第十四章 传说 初夏的午后，阳光晒得人身上暖洋洋地。湖面上散落的几点白帆，在水中荡漾，路边，露天咖啡馆里的人三三两两。 马克博士可以算作自己的长辈，出于礼貌，戈兰提前了一点。独自找了个靠近湖边的位置坐下，尽量远离人群。听说自己另有安排，杰克一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至于是去了万国宫，还是山顶，戈兰并不清楚，总之办完自己的事，再和他联系。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戈兰急忙站起身。“你好，博士。打扰您，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戈兰。”马克博士微微点了点头，在戈兰对面坐下。“昨天看到你的第一眼，不禁让我想起你的母亲。或许说抱歉的应该是我，无意中勾起一段伤心的往事。” “真的不必，博士，您能来，就我已经非常感谢了。” “是啊，一转眼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你都已经这么大了，第一次见到你时，你还抱在母亲的怀里。”语气中充满着对岁月逝去的感叹。就像所有略微上了一些岁数的人一样，马克博士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当中，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那时，我正负责一个由军方资助的科研项目，由于技术方面的原因，项目进展十分缓慢。因此，军方委派了一名代表，对项目实施的全过程进行监督。 起初，我多少有些抵触，但是没有任何办法，如果希望继续得到军方的资助，就只能接受，而这名代表正是你的父亲。”不需发问，马克博士仿佛已经沉浸在对往事回忆之中，自言自语，讲给她，同时也是讲给自己。“说来惭愧，第一次见到你父亲，我的表现有些失礼。” 马克博士淡淡地笑了笑。“卡梅隆是个好人，不仅原谅了我的无礼，而且给予了我很多帮助。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很难想象，那个项目能够进行下去。 之前，我们花费了近三个月的时间，没有任何进展，而你的父亲用了不到两天，就找到了生物基因编码中的错误。 你现在听了多少也会有些惊讶，但我当时的心情，你很难想象，甚至质疑自己的眼睛。” 戈兰微微一愣，虽然她对生物工程并不十分了解，但知道，基因编码是一项很专业的工作。 “起初，我和小组内其他的人一样，认为这只是一个巧合。但太多的巧合，就不能再称之为巧合。自从你父亲来了之后，项目取得许多实质性的进展，甚至超越了我们最初的设想。 人类的生物科技发展水平，在银河系内可以算作首屈一指。而我逐渐意识到，自己与身边的这个人，在技术上的差距，不只十年。这是一种质的差距，他给出的编码构架，是我之前无法理解和想象的。 私下，我向你的父亲问起其中的原因。他并没有隐瞒，实际上，这些基因编码的设计架构，全部出自你的母亲。 我一向在专业方面非常自负，但对于你的母亲，只有崇拜，就像学生崇拜自己的老师一样。后来，我想方设法接近你的母亲，向她求教各种问题。那段时间里，她的帮助和指导让我受益终身。”说到这里，马克博士的情绪有些激动，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母亲，虽然在二十年的时间里，没有留下任何新的记忆，但这毕竟是血脉与人性的根本，她的眼圈有些湿润。手中的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添一点牛奶，再加一点糖，黑色的咖啡渐渐变为棕色，不再似刚才那般苦涩，然而心情是否亦能如此。一切只为掩饰，掩饰难以抚平的伤。或许，此刻她才理解，为何马克博士见到自己的你那一刻，内心会如此难以平静。 “就在你即将降生的前夜，你的母亲让卡梅隆将大量的技术资料转送给我，希望我能好好保存，并很好地利用。通过这些资料，我才真正的认识到，两个文明在生物科技发展水平上的差距，甚至要超过一百年。毫不夸张地说，这些资料对于人类科技的进步，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后来哪，马克博士？” “后来，后来……”马克博士不断默默地重复着，神色有些黯然。“后来，我参加了一个外星的考察项目，大约两年的时间，我没有机会回来。当我回到这里，却再也没有见过你的母亲……”此时，马克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哽咽。“很抱歉，戈兰。二十多年了，这些话一直藏在我心底，今天终于可以在你面前说出来了。虽然很短暂，但和你母亲在一起的那几个月，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戈兰意识到，在内心，马克博士对自己母亲的感情，似乎超越了师生和友谊的界限。 “后来，我去了你家里，你父亲告诉我那只是个意外，不过我知道他在撒谎。或许我是做不了什么，但他不应该欺骗我！”马克博士的情绪有些激动，显然二十年的时间，并未使他释怀。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这只是我的猜测，但事实很难让人接受，希望你可以理解。” 在自己两岁的那年，母亲死于一场交通意外，这是自己在十二岁那年，父亲给出的答案，至于是一场怎样的交通意外，父亲没有解释。时隔多年，内心的伤痛依然难以掩饰，无须言明，戈兰相信，父亲肯定有充分的原因。 “马克博士，我想你一定还知道一些关于我父母的事情，可以的话，请告诉我，好吗？” “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和你提过，他和你母亲来自哪，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戈兰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湛蓝如洗。“他只说，那里很远、很远，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马克博士望着戈兰，沉默了许久。“或许，那段记忆过于沉痛，况且，他也不希望你从小就生活在仇恨的阴影当中，不过现在你已经长大了，迟早都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沉默，但戈兰知道，马克博士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期待与恐惧，不过真相终究无法再回避。噩梦，在不断地重复，越来越清晰，让她难以划分梦境与现实记忆的界线，事实上，她已经没有余地选择，或许来到这里就是她的选择。 “克莱蒂斯，不知你是否对这颗遥远的行星有所了解？” “克莱蒂斯、克莱蒂斯……”戈兰在口中反复默念着，熟悉，却又让她感到陌生。现实，还是梦境中的记忆，已经无法辨别，她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关于亚特兰蒂斯呐？” “传说中的史前文明，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笔下的理想王国。” “看来你的父亲，确实从没有和你提起过。” 戈兰点了点头。她所了解的亚特兰蒂斯，也仅限于文字记载的资料。 “和大多数人一样，原本我不相信亚特兰蒂斯的存在，直到你父亲将那些资料转交给我。 资料中完整记载了‘独角兽’和‘半人兽——卡美拉’的基因，这可以证明，在几千年以前，它们并不是由人类想象出来的生物。他们生活的大陆，被人类称作大西洲，事实上，也并未沉入海底。 原因很简单，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大陆，而是一艘停泊于海上的巨大飞船，属于亚特兰蒂斯的飞船。 而以当时人类文明发展的程度，根本无法解释。所以他们只能相信，那一切都是神创造的奇迹，甚至当他们看到那块所谓的大陆在眼前消失，都是神一手造成的。” 戈兰保持着沉默，逻辑上，这是一个完全合乎情理的解释。因为，如果自己驾驶着一艘飞船，到达一个文明初开的星球，降落在他们面前，也极有可能会被误认为是神，或者神的使者。 但，她依然无法相信，毕竟在之后的几千年里，亚特兰蒂斯人再没有出现过。不要说地球上，即使整个银河当中，也没有再发现过他们存在的证据。那可能只是一个误会，无法验证的误会。 正如博士所说，母亲是一位非常杰出的生物学家，那就完全有可能利用基因技术，创造出这两种生物。至于为什么会与传说中的一致，那完全有可能只是一个十分偶然的巧合。 马克博士微微笑了笑，他注意到了戈兰的表情。“我知道，你依然难以相信，但从生物基因科学的角度，可以证明这一点。” 这是一种职业的习惯，他总是试图用自己的专业去证明，戈兰差异的看着博士，并不知道他要证明的是什么，如何证明。 “我一直贴身保留着一样东西。”说着，马克博士从怀里取出一个银白色的钛金属小盒，里面放着一缕头发。蓝色的长发，和自己的一模一样。“我知道，这么做并不光彩，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 戈兰点了点头，她可以理解，那是一种复杂的感情，柏拉图式的感情，二十年的时光，这份感情却始终没有改变。 “你知道，卡美拉是一种半兽人生物，它的基因编码当中有百分之六十与这些头发上取得的样本一致，而即便在独角兽中，也有接近百分之十五的基因编码，完全一致。 其实，这并不难解释，几千年前，亚特兰蒂在生物基因科学方面，就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最初他们在设计这两种生物时，借鉴了自己的基因。” 戈兰并不确信这个理由是否充分，但他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亚特兰蒂斯，传说中一个古老而辉煌的文明，能够留给自己的都有什么？骄傲的历史，还是痛苦的现实，或许两者交织在一起，永远无法分开。 “博士，既然亚特兰蒂斯人曾经在地球上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为什么又会突然消失，而且是几千年？还有我的父母，他们为什么又会回到这里？” “当然，自然因素在进化过程中起着决定性作用，但客观条件同样不容忽视。从生物进化的角度上讲，一个星球如果已经存在高等智慧生物，那么，必将阻碍其他的物种向高级智能生物进化。” 猿，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经过几十万年，一部分进化成猿人，再到智人，然后是现在的人类。而另一部分，依然停滞在向高端智能生物进化的初期。” 亚特兰蒂斯人相信多元的文化和创造力，才是宇宙中文明生生不息的源泉。他们希望人类可以完全遵循自然的规律，完成进化，创造出属于自己的文明。 因此，当人类创造出了文字，可以记录发生历史的时候，他们返回自己的母星——克莱蒂斯。” “克莱蒂斯？” “虽然你对亚特兰蒂斯没有一点记忆，但故乡，是否会让你多少有些熟悉的感觉？” 戈兰点了点，是的，梦中自己曾经不止一次回到过那里，青青的山，美丽的草原，宁静的湖水，淡紫色的野花遍地盛开。 “即便你从未去过，也不曾听说，但生物在本能中总会对自己祖先繁衍生息的地方留有记忆，就像候鸟和鳟鱼，它们世代都会回到同一个地方生育、繁殖自己的后代。” “我查过，资料中没有对克莱蒂斯行星的记载。” “那是位于一颗位于大麦哲伦星系的行星，对外公开的资料中确实没有记载。” “大麦哲伦？”戈兰的神经似乎被猛地刺痛，梦中那些可怕的景象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是的，索伦蒂亚•；特兰斯人控制着那里，而且由于恒星系的自转，过去的一千多年里，克莱蒂斯行星始终处于远离银河的另一侧。” 对于戈兰，索伦蒂亚•；特兰斯这个名字实在太熟悉不过，大家通常都简称他们为索伦蒂亚。 “从生物基因学的角度上讲，对不起，戈兰，你知道我很难摆脱，这种思维方式上的惯性。事实上，亚特兰蒂斯与索伦蒂亚起源于同一个祖先，就是我前面提到的杰斯兰人。” 表面上，戈兰依然十分平静，事实上，此时大脑却是中一片空白。 “起源于相同的祖先，却有着截然相反的信念，亚特兰蒂斯信信多元文化更富有创造力，秉承自由与和平的理想，而索伦蒂亚人相信，力量才是支配宇宙的源泉。” 善与恶，即便是同一个人，性格也往往具有两面，更何况只是起源于相同的祖先。但为什么，为什么杰斯兰的文明会走分裂，亚特兰蒂斯会走向衰落，自己又会流落到这里，外表的平静，却无法掩饰内心的困惑。 既熟悉，又感到陌生，但是基因与血液中传承的记忆从不曾消退，或许还还负载着文化和历史的印迹。 “和我一样，幸存下来亚特兰蒂斯人还有多少？”虽然起源于同一个种族，但她尽量把自己与索伦蒂亚人区分开，因为在她心中索伦蒂亚人就等同于魔鬼。而事实也是这样，征服、劫掠，他们使无数弱小的行星文明遭到毁灭。 戈兰明白，对待异己，索伦蒂亚人不会心存一丝怜悯，即便是他们曾经起源与同一个祖先。而自己的父母就是流亡到这里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很少，具体的数量，我不清楚。” 的确很少，除了父亲和自己，她不知道这个星系中还有多少幸存的亚特兰蒂斯人。而母亲的死，很可能也与索伦蒂亚人有关。“马克博士，您为什么认为在我母亲的死因上，我父亲当年对你撒了谎？”“除了科技的发展，亚特兰蒂斯人更专注于提升自身的进化。虽然你的母亲只是一个生物学家，但她并不像普通人类那么脆弱。意外，……。”马克博士沉默了许久。“你可以去问问他，自己是否相信自己的谎言。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这次回来的目的，原本该是去找你的父亲。” “并不像人类那么脆弱，博士您指的是哪一方面？” “这些他应该比我更清楚，最好还是去问他。” 戈兰点了点头。“谢谢你，博士。” 第十五章 恐惧 确实，父亲才是最应该清楚这一切的人。遇到马克博士，只是一个意外。不过或许对自己更好一些，提前有一些心理上的准备。她很难想象，如果所有的事实，一下子全部摆在自己面前，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样本的检测结果，下午稍晚一些才会出来。马克博士已经返回了研究所，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虽然，正式的检测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几乎可以肯定，那些袭击飞船的异型生物，并不是来自银河系内。 起源于同一个古老文明，杰斯兰人的后裔，但命中注定要处于对立面的两端。即便远离故土，却依然无法摆脱索伦蒂亚的阴影。 一缕清风，可以吹散天空中的云，却无法吹散积压在她心中的忧郁。湖水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倒影中，翠绿的青山、灰色的古堡，如此恬静，如此怡人。 自己就出生在这里，宁静的日内瓦湖畔，但这里却不是故乡，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同样美丽，然而自己的双手，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捧起故乡的泥土。 戈兰任由小船在湖水中随风飘荡，除了偶然掠过湖面的水鸟，一切都是如此宁静。宁静，她希望永远就这样一直静静地躺在这里，任凭时间悄悄地流逝，随着风，回到未曾相识的故乡。 “嗨，戈兰。”，瞬间，所有的宁静和思绪被打破，如此不合时宜。“左边，看的见我吗？” 此时，她注意到小船已经渐渐飘近了岸边，不远处，杰克正朝着自己努力挥手。戈兰心中暗自苦笑，不幸的巧遇，看来躲一下清净，有时也不是一件易事。 “嗨，杰克。”戈兰朝杰克摆了摆手，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不似内心那般疲惫。 “时间不早了，就搭载你的船，我们去研究所。” 阳光已经有点微微西斜，不知不自觉间，自己在湖面上随风飘荡了许久，许久有多长，自己也不清楚。 戈兰将船靠到岸边，杰克一步跨了上来。大半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杰克显然玩的很高兴，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明一切。“没想到，你和马克博士还有这么一层渊源。他是个说话风趣的老头，很有些幽默感。就是有一个不好的习惯，总爱把一些没边的事情和生物学扯上关系，尤其是进化论，我曾经怀疑他的祖先和达尔文是亲戚，哈哈！” 显然，杰克的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又开始满嘴跑舌头。戈兰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博士的幽默感，她并没有体会到，或许，那个话题对他同样有些沉重，而后者，她确实深有体会。 小艇的两个水平侧翼展开，掠过湖面，朝着对岸飞去。远处，喷泉射出的水柱直穿云霄，随风撒落，宛若断落的珠帘，水滴在阳光的映衬下，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彩虹。 即便李德不在身边，杰克也可以喋喋不休的讲个不停。他总是可以将烦恼抛开，而将一点点快乐无限放大。 恍然间她意识到，虽然杰克的平时有些放荡不羁，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快乐与身边的人分享，烦恼藏在自己心底。即便面对可怕的异形，面对敌人的追击，面对危难的生死时刻，依然可以保持乐观和冷静。 并非他有超人的力量，或者异于常人的特殊技能，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坚强的心，这恰恰是自己欠缺的。坚强、一定要坚强，只有勇敢的面对，才能使自己变得坚强。 迎着风，戈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想让自己的精神放松。梦也好，现实也罢，过去的一切已经无法改变，自己不能永远生活在阴影中。她希望自己可以向杰克一样，看上去没有任何烦恼，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杰克走进办公室时，生物样本的分析结果已经投影在墙壁的大屏幕上，但是没有任何备注和说明。 “我想，你们肯定急于知道就结果，就让我替你们讲解一下，这样更便于理解。详细的说明，明天才能编写好，我会让伊莱转发给罗瑞将军。” “真是太感谢了，马克博士。” 要知道，在非专业人士面前，将专业的东西，用专业术语讲出来，并不代表水准，那大多只能被看做一种有意的卖弄。而在讲述专业问题时，让非专业的人能够明白，才是展示水准的最好方式。 自始至终，杰克都听的都非常认真，直到马克博士讲完。一是因为处于尊重，二是因为他可以听懂。虽然他绝对属于非专业人士，但生物学这个领域，他还没有业余到文盲的水准。 “博士，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这种寄生生物体具有很高智商？” “基本上，可以这样认定。”马克博士没有给出百分之百的肯定。 但这对杰克已经足够，因为他知道，只要有百分之一的意外存在，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马克博士就绝对不会给出肯定的回答。 “根据您的判断，生物体的智商能够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水平？”杰克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譬如，可以按照既定计划，执行并完成某些特定任务” “可以，但实际并不止如此。” 杰克一愣，他没有明白博士话中的含义。 “这种寄生生物有一个特点，它可以在不杀死宿主的情况下，控制宿主的行为意识，卡……” “卡杜姆！？” 马克博士点了点头，面部毫无表情。“杰克，好像了解一点？” “很少，在一本叫做《星际物种发现》的学刊，曾经见过这个名字，还有很少的一点介绍。” “事实上，二十多年前，我和另外几个生物学家参加了一次外星系生物考察，在位于天蝎座的土伦星上发现过这种生物。 当时，我并不同意发表这篇文章，作为一种让步，他们同意了我的要求，不带任何活体样本回地球。因为，这种生物具有一种可怕的特殊基因，不仅可以将人作为寄生的宿主，还可能被用来做一些严重违反人类道德的事情。” “潜入梦镜！” “是的，透过梦境窥探人类的隐私。” “这篇文章发表后，引起了极大的争论。几百年以来，人类社会一直不断强调人权，而个人隐私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权利。如果一种生物，或某种新的技术可以强行窥探他人的隐私，将彻底突破这一道德的底线，甚至危及人类社会存在的基础。” “你说的没错，杰克。这是文明社会完全不能接受的，因此在那之后，联盟议会通过立法，禁止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并专门派遣舰队到土伦星，彻底消灭了这种生物。” 杰克点了点头，对于这段历史，他多少有一些了解。 马克博士沉思了许久，叹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真的没有想到，最终还是有人可以做到！” “做到什么，博士？” 马克博士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思。“我想，我应该让你们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其他的，你们什么都不要问。” 杰克看了看戈兰，又转头看了看马克博士，他知道除非万不得已，博士绝对不会这么说。“好的，博士。” “我曾经对‘卡杜姆’进行过研究，花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却几乎毫无进展。原因很简单，根本无法破解这种生物的遗传基因密码。” “可……”杰克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口。因为已经言明在先，即便问，博士也不会回答。 要研究，就必须有生物的样本，博士当年并没有从土伦星带回样本，这是他刚才亲口说的，应该不会骗自己。 而且，马克博士最初曾经公开反对破解杜姆的遗传基因密码，而自己却在联盟立法禁止后，秘密进行这项研究。 自己了解的马克博士，并不是一个言行不一的人，如果是这样，他根本就没有必要告诉自己。无法理解，这其中一定有着重大的隐情，他不能说，也不愿意说。 “透过梦境窥探隐私，还只能算作一个相对浅层次的问题。虽然我对梦境本身没有什么研究，但一般人在睡眠状态下，精神意志相对薄弱，自我意识上不会产生强烈的抗拒。这点对于潜入梦境，盗取信息很重要。” 虽然并不完全，但杰克可以明白博士的意思。 “但是从梦中能够提取的信息，往往和梦本身一样，模糊、混乱，多数是一些想象和潜意识的片段，很难连续，通常也没有逻辑性可言。除了窥探到一些隐私，这样的信息价值有限，危害，一般也仅限于道德的层面。” 杰克点了点头，或许马克博士要告诉自己的事实要比想象中更糟。 “但是，如果可以在人脑清醒的状态下，完全控制人的意识，并夺取人的记忆，那么情况将完全不同。” “博士，我记得学刊上那份报告，分析、测试的结果，证明卡杜姆只能读取沉睡者的浅层记忆，也就是梦，所谓的盗梦！” “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寄生生物是卡杜姆！” “可是我说了，您当时并没有否认！” “小伙子，可我也没有说是啊，甚至都没有点头。” “啊！”杰克侧头看着戈兰。“是吗？” “确实。”戈兰点了点头。 “对不起，博士！” “我没有否认，只是两个物种很接近，而后者似乎是在卡杜姆的基因上进行了改造。”马克博士苦笑了一下。“杰克，你胡搅蛮缠半天，是不是想确认一下当年我研究卡杜姆的真实目的？” “真的很对不起，博士！” “不错，只有解开遗传基因密码，才能重新进行基因编组，而当年，我们连第一步都没有做到！” “真的吗，博士！？”在杰克看来，马克博士绝对是基因工程学方面的专家，如果他做不到，别人几乎也没有可能。 “我做不到，并不等别人，即便人类做不到，也不等于不可能。有些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但在理论上却完全有可能。就像我们最初认知的宇宙，与今天完全不同，或许与将来也有很大分别。”马克博士看了看戈兰。“亚特兰蒂斯和索伦蒂亚人都可能做到，他们在生物基因科学上要领先我们许多。” “索伦蒂亚人？”杰克愣了一下，随着博士将目光转向戈兰。“亚特兰蒂斯，那不只是一个传说吗。” “我想不久以后你就会明白。”马克博士将目光转向杰克“如果有一天真的需要，我希望你可以像帮助自己人一样，尽力帮助她们。” 虽然只是瞬间，但杰克感觉得到，马克博士所说的一切似乎与戈兰有关。地球上原本就有很多来自外星的移民，大家生活在一起，相互包容，她们来自哪里，属于哪个种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自己的同事、战友，面对敌人时可以患难与共。 “好了，杰克。还是让我把下面的说完，你不要再打岔，这些，或许会对你们有所帮助。” “好的，博士！” “这种寄生体进入人体后，可已让自己的dna片段植入人的大脑，进行基因重组。 我们打一个最简单的比喻，这种重组一旦完成，你的大脑就会变成存储器，操纵者，可以随意搜索和读取需要的信息。” 杰克感到脊背一阵发凉，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某个重要人物身上，那样的后果可能非常严重，将直接导致政治、军事上的危机。 “有没有办法阻止？” “死，最简单有效地办法，可以保证重要的信息不会泄露。因为人一旦死亡，大脑中的记忆也会很快消失。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果断的下定决心，有时可能需要别人代替他做出决定。” “这是不是有点残酷。”杰克不禁想起那艘坠毁的飞船，通往指挥舱内的通道，几十具尸体，历历在目。他可以肯定，那些人，相当一部分是被自己的同伴杀死的。 “这并不残忍，因为结果是一样的，你救不了他。虽然他的身体和大脑都没有真正死亡，但活着，对于他只有更多的痛苦。因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杀死同伴，却无能为力。” 假设，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多年患难与共的战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是自己手足兄弟和爱人，即便他已经被寄生体控制，即便已经无法挽救，即便死对他是一种最好的解脱，你真的能下的了手吗？ 恐惧，有时并不只来自现实，而是发自内心，不是一种死亡的威胁，而是一份艰难的抉择。 第十六章 暗示 沉默，在无奈中必须做出选择，杀或被杀，有时都是一种痛苦。死者的痛苦只是一瞬间，而生者将要承受痛苦的煎熬，因为，倒下的是你的同伴、手足。无奈下的选择，演变成一种对生者的惩罚。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马克博士的回答非常肯定。“除非你可以用大脑，控制自己体内的基因，强行排斥dna片段接入。” “这不是开玩笑吗，博士！” “人类当然不行，起码现在还不行，但不代表所种族的人。” “总之我是不行了。”杰克转头看了看戈兰，微微笑了笑。“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以后还会遇到类似情况。” “活的？”马克博士略微有些诧异。 “嗯。”杰克点了点头。 “那怎么只带了一个死的样本回来？” 显然，之前罗瑞将军并没有把全部情况都告诉给马克博士，或许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您不是开玩笑吧，博士。如果它活着，您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杰克将自己怎么得到样本的，如何遇到那个紫色的鬼面。那个鬼面又如何从嘴里喷出绿色的寄生体，如何追杀自己的过程给博士讲了一遍。 听完杰克的讲述，马克博士点了点头。“是的，宿主一旦被杀死，与之结合的生物也会一同死亡。不过，这依然可以算的上一项杰作。” “杰、杰……，杰作？”戈兰知道，杰克是有意装作口吃，借此表达一下不同观点，因为马克博士视为杰作的生物，差点要了他的命。 马克博士没有理会杰克，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们不仅完全破解了卡杜姆的基因密码，而且还将它巧妙的移植到另一种生物的体内。当然，他们还对卡杜姆的基因进行了强化，更为准确的说法，你所送来的样本，是一种变异了的卡杜姆。而这种基因变异，完全是人为导致的。” “人为！？” “是的。卡杜姆本身并不具有很高的智商，适应环境变化的能力也很差。实际上，它只能在特定的湿地环境下生存，一旦脱离适宜的条件，体内的细胞液就是迅速流失而死亡。 因此，卡杜姆对其他生物的攻击，完全是出于自身求生的本能。它们会设法钻入其他生物体内，汲取体液，作为延续自己生命的保障。 你所送来的绿色样本则不同，它被嫁接到了另一种生物体内，完全受到母体的控制。据我推测，这个母体就是你所说的紫色鬼面。” “紫色鬼面！”虽然这与他之前的猜测基本一致，但杰克还是不由自主的重复了一遍，对于一个差点要了自己性命的生物，每个人都会印象深刻。 “是的，我们姑且按照你的说法，先叫它紫色鬼面。因为，之前我也没有见过这种生物。它完全可能是一种人造生物。这种人造生物可以为卡杜姆提供寄养，甚至能让它在真空环境下存活。” “那不也就相当于宿主吗？” “杰克，显然你并没有完全理解我讲的内容。” “啊！？” “寄生体是母体的一部分，受到母体控制。而寄生体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则可以控制宿主，将其变为自己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从属关系，你怎么会搞混！” “哦，对不起，博士！”其实，杰克并非区分不了母体与宿主之间的差异，他只是有些心不在焉，此时，他更关心的是谁制造了紫色生物，而不是两个词的概念差异。 “母体应该具有较高的智商和对环境的适应能力，它甚至可以在真空环境下生存。当然，这只是推测，如果你能带回一点紫色生物的样本，那就好了！” “样本，鬼面的生物样本？”杰克暗自苦笑了，如果当时跑的慢一点，现在自己恐怕已经成了鬼面的活体标本。 “嗯，紫色鬼面。不过，鬼面也可能并不是这种人造生物的原态形式，或者只是原态形式的一种，甚至只是一个试验品。” “试验品？”装傻，还是过分的惊讶，只有杰克自己知道。 “是的，我们和索伦蒂亚人都投入了大量资源从事生物科学的研制，其中相当一部分研究成果用于军事目的。 你所见到的紫色鬼面，只是生物异型原体的一部分。他们移植并强化了卡杜姆的基因特性，使生物异型具有操控其他生物的能力，但这可能只是原体功能的一部分。” “一部分！？” “当然在没有取得样本检测之前，这只是我的猜测。假设，紫色鬼面是一种智能生物载体，他们就可以在此基础上移植多种生物特性，从而创造出一种超级生物。” “博士，我们暂时不考虑远的。就眼前而言，如果这种生物是索伦蒂亚人制造的，无论操控宿主，还是侵蚀盗取记忆，都将对我们构成极大威胁。尤其是军政要员，一旦落入索伦蒂亚人手中，成为被操控的对象，这种后果不堪设想。” 杰克之前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不便打断马克博士，所以一直没有问出口。此时戈兰突然问起，倒是刚好。 “技术上暂时没有办法，这个情况我已经向上做了汇报。”马克博士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根据分析结果，我判断他们目前掌握的技术还不完善。但如果这种夺取记忆的基因特性被进一步强化，将对人类构成很大的威胁。” “博士，他们会采用什么方法强化这种生物夺取记忆的特性？” “两种，一种进一步强化卡杜姆的基因，另一种就是优化载体。” “优化载体？”此刻杰克彻底放弃了独立思维，完全沿着马克博士的思路向下推演，因为自己和博士相比差距实在太远。 “不错，载体。无论何种生物，都可以归结为由最基本的化学元素组成。而好的载体，可使化学元素的某些特性得到优化。这样的效果，甚至比提升基因本身特性更有效。” “您的意思是，他们很有可能在紫色生物身上做文章。” “所以得到紫色生物的样本非常重要，如果下次有机会，最好能带回来一些活的样本，当然这样的难度很大。” 杰克面色凝重，他心里十分清楚事实远非难度很大而已。 一个紫色的鬼面生物，可以独自突袭一艘飞船。这起码说明了两点： 第一、紫色鬼面生物的攻击极具隐蔽性。自己携带的生物传感器对紫色生物毫无反应，如果它蛰伏在一旁，很难被提前发现。后下手的遭殃，绝大多数船员，在遇袭时就是类似情况。 第二、普通的武器，对紫色生物构不成威胁。李德使用大功率镭射突击步枪对它扫射，最多只是延迟，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不过任何生物都有弱点，需要试，但是得有时间，还得有命。像上次遭遇时的情况肯定不行，除了跑，无计可施，否则小命不保。 假设，真的如博士所言，紫色生物只是一种生物载体、一个试验品，那么真正的超级生物，会以一种怎样的形态出现在自己面前？或许，它都不会给自己留下辨别的时间。 杰克无意掩饰自己的忧虑，如果这种超级生物出自索伦蒂亚人之手，对于人类将是非常现实的威胁。“博士，您确信这是一种人造生物？” “是的，而且它们还会被不断的完善。”马克博士的语气很肯定。“从技术角度讲，目前，或许只有索伦蒂亚人可以达到这种技术水平。不过，这只代表我个人的观点，做出最终的结论，还需要其它的证据。” “我明白，博士。”杰克点了点头，这是一个他能够接受，又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或许，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点帮助。”说着，马克博士站起身，打开嵌在墙上的一个保险柜。“这个给你，杰克。” 一个黑色，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小盒，里面并排摆放着七支细如牛毛的银白色晶体。 “这是……？”杰克困惑的看着博士。 “你看到的这种晶体，实际上是一种针剂，提炼自一种特殊的外星植物。人类使用后，可以大幅提升人的速度、力量。” “那不就相当于兴奋剂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效果上有本质的差别。” “那太好了，起码遇到危险时，逃跑就有了速度上的保证。”杰克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这东西安全吗，博士？” “基本上安全，并不绝对，所以不到万分危险地时候，我也不建议你使用。” “我明白，博士！”如果别人相送的是一件可以救命的东西，那绝对无需推诿，表示感谢，欣然揣在兜里就好。 “一次一支，间隔至少12小时，否则，药物的副作用，可能会导致致命的后果。”马克博士将目光转向戈兰。“很抱歉，戈兰。我只在人类的身体上做过试验，这种药剂对你恐怕并不安全。” 他可以感觉到，马克博士的目光中充满关切，当然不是看着自己。杰克侧过头看了看戈兰，又转回来看着马克。 “您放心好了，博士。只要我能变成超人，一定会负责照顾好戈兰。最不济，我拽着她一起跑啊！”似乎是在调侃，但同时表达的也是一种决心。 事实如此，以杰克的人品，在面对危险的时候，绝不至做出独自逃命的举动，这一点戈兰还是相信的。“我会照顾好自己，您完全可以放心，马克博士！” “嗯。”马克博士轻轻地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或许是我有些过于担心，但事情的发展有时往往会超乎你的想象，总之，你俩都要注意安全。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马克博士说话一向严，怎么也会出现口误，不早说成不多，总之，这让杰克听上感觉有些别扭。 “那我们先回去，不打扰您了，博士。” “正式报告明天一早会发给你们。” “好的，博士。” “保重，杰克，戈兰！” 语言习惯上的细微变化，让杰克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在道别而已，感觉却像是永远。 “再见，博士，您也多保重。” 马克博士点了点头，没有回答。起身将他们送到办公室的门口，直至目送着戈兰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却依然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十七章 阴影 夕阳，将整个天空映得一片通红，多数人会为眼前的青山、绿水、漫天红霞而赞叹大自然幻化的美景。景致依然，截然不同地只是心境。 此时此刻，在杰克眼中夕阳映衬下的天空一片血色，乌云从远处山的另一端缓缓地压了过来，遮住洒向大地的最后一缕阳光。天空渐渐阴沉，仿佛被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 一阵疾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泛起波澜，层层叠叠的浪花，拍打在堤岸的礁石上击的粉碎。 杰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呼出，这是一种自我调节的有效方法。至少从表面上看去，他再次恢复了昔日的神采。 “走吧，美女！” 美女，戈兰已经逐渐适应了杰克这样称呼自己。事实上，这是他对所有年轻女士的泛称，除非对方的年龄看上去要比他大很多。 “杰克，你有没有感觉临别前博士的神色有些奇怪，他似乎知道什么事情将要发生？” “是吗，或许只是你太敏感了。”杰克确有同感，但他知道，既然博士不愿说明，问，也不会有结果。 杰克故意将话题岔开。“报告一出来，在这里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不过，我有一种预感，咱俩会一同去纽约。” “为什么？” “哈哈，你想啊，如果只是送交样本，我当天就可以返回。分析报告的结果，完全可以直接传回基地或者总部，为什么还要我们等在这里，或许会有更不幸的差事等着我们！” 戈兰点了点头，并不完全认同杰克的猜测，差事不差事的她并不在意，重要的是见到父亲，越到越好。 “根据分析报告得出的结论，才能决定如何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这是让我们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 “嗯，或许你说的没错，杰克。”戈兰只是随口附和，亚特兰蒂斯，自己，索伦蒂亚，现实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理不断的纠葛向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令她感到窒息。 “我是说我们，当然也包括你在内，不如明天我们一起出发，免得路上寂寞。” “好。”不情愿，一时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毕竟是以任务为借口，才找到回来的理由。戈兰双手扶着岸边的栏杆，眺望着远处几点阑珊的灯火。“杰克，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忽略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杰克抬起头，注视着阴沉的天空。“你真的很希望现在讨论这个问题嘛？” “我们坐在同一条船上，恐怕这是一个终究无法回避的问题。”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不过，我只阐明自己的观点，最好不要左右你对事物的判断。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只是主观推测，不，只是猜测而已。” 戈兰点了点头。这是第一次，她感觉杰克失去了昔日的果断，而且在语言上变得有些咬文嚼字。 “目前为止，我们将过多注意力都集中索伦蒂亚人和紫色的异型生物身上。” “这也正很正常，毕竟索伦蒂亚的存在和他们采取的扩张性殖民策略，始终对联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错，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很容易忽略另一股势力的存在，而事实上，这股势力非常强大，甚至让索伦蒂亚感到了威胁！” 沉默，更多是一种默认。 “是的。我们可以基于目前掌握的情况做出一个大胆的假设，索伦蒂亚人的这次行动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这足以证明，那股潜藏的势力不仅强大，而且组织严密。” “我并不否认，不过，如果银河系内真的存在这么一股强大的势力，之前我们也应该有所耳闻！”戈兰是想并非否认杰克的推测，而是至于其中的原因。 “原因很多，也很简单。”杰克笑了笑。“首先，在空间上，银河是由一千亿颗恒星组成的巨大星系，人类联盟控制的实际区域，还不到整个星系的十分之一。这个理由是否足够充分？” 对于杰克的这个理由，戈兰不置可否，只是点头表示认同。 “其次，他们并不是联盟的主要敌人，起码目前不是。而且他们一直站在暗处，如果不是出现这次事故，恐怕依然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杰克停顿了一下，自嘲似的笑了笑。“再有，我们只是一些小人物而已，不知道也很正常。而且有些事情，不知道，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为什么？” “人造异型生物和洛伦斯•；塞尔的出现，都说明这件事并不像我们最初预期的那么简单。还有运输飞船上的货物，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被转运。谁？转运的货物是什么？ 这些问题，远远超出了我们力所能及的调查范围，罗瑞将军肯定考虑到了这一点。向上汇报后，他们必定会委派专门的情报机构进行调查，因为整件事情，必须有一个合理的交代。 不过，至于调查的深度和广度，还有是否需要我们参与，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情。” 戈兰感觉到，杰克的话里似乎还有另一层意思，只是现在不愿说明。“但，如果这件事情与你有关哪？” “那就自当别论喽。”杰克仰头望了望阴沉的天空。“如果明天我们一同去纽约，就说明后面的事情还与我有关。到时候，我们再继续不迟讨论，何必现在就自寻烦恼哪！” 杰克的神情，并不像说得那么轻松。戈兰感觉那股潜藏的势力，就像一只巨大而无形的手，笼罩着整个天空，似乎在幕后操纵着一切。她的内心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自己和杰克所看到的，或许都是别人希望自己看到的，包括那个紫色的异型生物，还有与洛伦斯•；塞尔的遭遇。 当然，预感只是一种猜测，但并不是没有可能。他们是谁，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尚且无法弄清。不过，只要看似偶然的事件串联到一起，就不难发觉他们的存在，虽然看不见，但可以感觉的到。 敌人的敌人，并不一定就是自己的盟友。盟友和敌人也可以在不同条件下转换，有时看不见的才更可怕。 事实上，有些事情就像宇宙空间中存在的巨大黑洞一样，你一旦被卷入，就很难脱身。 正如杰克预料的一样，第二天早上，他就接到了命令，前往纽约的联盟防务总部。按照杰克的说法，他应该感到荣幸，因为许多小人物一辈子，也没有机会走进那块位于曼哈顿外港的，漂移的大陆。 杰克联系了伊莱，首先对她这两天的款待表示感谢，其次请她帮忙把房屋退掉。从日内瓦到纽约，大概有六千多公里。他决定租一辆车，虽然速度上要慢一点，但可以免去换乘的时间。而且戈兰计划先回家去见她父亲，这样安排会更方便一些。 名义上叫车，实质上是一种低空飞行器，最高时速可达2200公里，只要登上跨越大洋的洲际高速，最多三个小时应该就可以赶到纽约，唯一的前提是不要出现交通堵塞。 跨越大西洋的洲际高速，事实上是一片开放的低空走廊，距海平面300米，准许飞行高度500米，宽十公里。所有私人交通工具被限定在这个范围内通行，以免影响其他飞行器的运行。 堵车，似乎不是这个年代应该出现的问题，但事实并非如此。更快的速度，需要车与车之间保持更大的安全距离。而过多的车辆和少数违章者，永远是堵车和交通事故的罪魁祸首。 八点三十分，杰克准时踏上了zg113线洲际高速，这是一条途经阿姆斯特丹、都柏林，连接纽约和华盛顿的空中走廊。类似的通道，连接着地球上的各大洲，为自驾游式的跨洲旅行提供方便。 从日内瓦到阿姆斯特丹的路程，下方是陆地，人口众多，而且还要绕开城市，拥堵几乎不可避免。速度慢一些，但也还算顺利。过了阿姆斯特丹后，就算驶离了大西洋的东岸，透过脚底透明的踏板，可以看到广阔的海，一片蔚蓝。 北半球6月的阳光，自车尾和天窗照射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暖的。海面风平浪静，偶尔向下望去，可以看见一两艘老式邮轮在海面上游弋。一千多年前，这里曾是人类大航海时代出发的起点，也曾是梦想出发的地方。 杰克对那段历史比较感兴趣，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籍和电影。每次看到这片海，眼前总会憧憬着一艘艘白帆，乘风破浪远航的景象。人类的祖先，从这里出发，寻求财富、梦想、适合生存的大陆，以及文明发展所需的资源。 几百年后，第一艘飞船，驶向太阳系外茫茫的宇宙，人类第一次踏上外太空的土地，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行星，在地球之外开辟第一块殖民基地。他们抱着同样的梦想，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历史是如此的相似，仿佛在时间宇宙中不断的轮回。哥伦布第一次踏上北美的土地，人类第一次与外星文明接触，不同的文明在冲突和碰撞中走向融合。曾经在这颗行星上演出的一幕，仿佛又在浩瀚无尽的宇宙中不断往复。 每个文明都有选择自己生存和发展模式的权利，不应以牺牲其它文明为代价。但似乎所有强大的文明，总是愿意将自己的模式，强加给弱小者，或进行肆意的掠夺。 在这一点上，人类同样有着并不光彩的历史。为了夺取财富，玛雅文明在战火中毁灭，为了争夺土地，欧洲的殖民者几乎使北美的印第安人遭到灭绝。同样，当人类的足迹踏上地外行星时，这种掠夺依然在继续。 唯一的不同点在于，殖民与掠夺似乎不再是国家的意志，而是以公司的形式存在。私人公司被允许开发新的星球，开采那里的矿产资源，除了利益和金钱，他们可以不考虑一切后果。 在新的行星上建立基地，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存在很大风险，但，同时回报极其丰厚，一些稀有金属的价值，远远高于同等重量的黄金，甚至数百万倍。它们被用来制造超强合金、高效反应堆，超导材料等等。当然，在军事科技上，一些材料也是不可或缺的。 对于一些有原住民存在的星球，法律规定，在开采资源的同时，必须给予一定补偿，禁止殖民式的掠夺。或许相对索伦蒂亚人而言，从道义上讲这样要仁慈的多。 但是，法律通常无法真正保护那些弱小者，即便是微薄的补偿也往往得不到兑现。一些矿产的开采，对环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严重威胁当地物种的生存。 为了争夺资源，人类也曾和银河系内的一些外星文明发生冲突。然而，当一个来自河外星系的，更强大的掠食者出现时，所有人变得别无选择，联合是他们生存的唯一机会，否则将逐一走向灭亡。 在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联盟取得了最终的胜利。但是，一场在自家门口的胜利，并不值得庆祝。数十亿人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些种族的文明，甚至在那场战争中遭到了毁灭。 历史往往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曾经在这颗蓝色的星球上演过的一幕，如今在更为广阔的星空中不断延续。战争，始终伴随着人类的历史前行，不同的只是背景、时间、地点和规模。 注：在这里我们将所有能够创造文明的智慧生物，统称为人类。 人类，在失败中汲取经验，在付出惨痛代价后反思，然而，利益的驱使，却依然会使他们重复相同的错误。 虽然只是猜测，但却足以让他感到不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暗中涌动，自己无法确认他们的目的，但却可以感到，他们会将人类再次推向战争的边缘。而自己似乎已经被裹挟在这股暗流之中，却无法弄清方向。 前方的阳光被巨大的阴云笼罩，一道道利闪直击海面，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空气中弥散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而自己此时的方向，恰恰朝着风暴的中央。 第十八章 结局 车在跨洋高速上飞驰，穿过一片浓厚的积雨云，远处水天相接，一道亮丽的彩虹横跨天际，其中红色显得分外醒目，甚至有些刺眼，因为此刻在杰克眼中，天边的一抹霞光，充满了血色…… “杰克。”戈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继续昨天晚上的话题？” “昨天的话题？” “你总不至睡一晚上就都忘了吧！” “好吧，那我们从哪说起？” “洛伦斯•；塞尔。” 事实就是如此，洛伦斯•；塞尔的出现使整个事情变得更为复杂。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而是他出现的时机和目的。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他的出现绝对不是巧合，而且就出现的而言时机，可以让人做出许多推测。 “索伦蒂亚人利用异型生物袭击了运输飞船，而我们所有的假设，都是以这个条件成立为前提。”杰克的用词显得非常谨慎，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腔调。 “嗯，从技术角度上讲是这样，依据博士对异形生物的分析，已经从侧面替我们证明了这一点。不是全部，但洛伦斯•；塞尔赶来的目的肯定包括回收异形生物，从最低限度讲，索伦蒂亚人希望通过鬼面，获得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除了第一步，成功的利用异形袭击运输飞船，索伦蒂亚人的这次行动计划几乎是全盘落空，因为他们的对手，比想象中更强大。” 戈兰点头表示认同，瞅了瞅杰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几乎可以肯定一点，最初洛伦斯•；塞尔并不是计划的一部分，他的出现，顶多是无奈下的一项补救措施。原因很简单，他赶来的太晚了，没有一个行动的策划者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是的，索伦蒂亚人在发动袭击的同时，肯定派遣了一支舰队负责接应，而从时间和舰队的规模上判断，洛伦斯•；塞尔都不会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不错，那应该是一支规模更为庞大的舰队，他们不仅需要保证足够的战斗力，还要留有足够的负载，转运飞船上的货物。” “你为什么如此确信索伦蒂亚人袭击飞船的目的是为了那批货物？” “或许并不那么单纯，但起码这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之一。他们之所以选择利用异形生物对运输飞船发动突袭，就是为了确保攻击的隐蔽性，从而确保货物的安全。 索伦蒂亚人不惜出动一支舰队去接应，也恰恰说明了飞船上的货物很重要。而负责运输这批货物的一方，同样清楚这一点，他们肯定做了最坏的打算，包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整艘飞船炸毁。” 戈兰点了点头，她基本上可以认同杰克的判断，但索伦蒂亚人派出的那支舰队是否存在，她并不确信，因为没有任何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不过她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起码目前为止。 而且几乎在杰克逃离飞船的同时，整艘船发生了巨烈的爆炸。这并不能用简单的巧合来解释，有人在飞船里预先安装了高能爆炸物，而杰克或许只是在无意中触发了起爆装置。 从爆炸的时机上看，他们还在有意和无意间达到了另一个目的，消灭鬼面生物，防止情报外泄。 “当时，我们携带的探测仪，完全无法感应到鬼面的存在。而从尸体的死亡时间判断，虽然不是绝对，但存在一个基本规律，接近飞船指挥舱的位置，尸体死亡的时间相对较早。” “你的意思是袭击来自飞船的内部？” “更准确的说，袭击的发起从飞船的核心位置和关键性人物开始，而这个核心位置应该就是指挥舱，关键性人物无外乎就是这艘飞船的船长和大副。 毕竟，这两个人是船上的最高指挥官，如果成功控制了这两个人，就基本上可以确保控制整艘飞船。” 戈兰点了点头。“而且还有一个最浅显的道理，索伦蒂亚人认为如果船上有人了解更多的内情，一定是这两个人。” “你说的很对，戈兰。这也是为什么洛伦斯•；塞尔在明知不可能得到那批货物的情况下，依然要赶过来。如果猜的不错，洛伦斯•；塞尔的目的应该是收回紫色鬼面。” 虽然刚才戈兰提出这一观点时，杰克没有立即给出肯定的回答，但事实上他完全认同她的假设。“你应该记得，马克博士说过紫色异型生物喷射的绿色液体本身是一种寄生体，与人体dna结合后，可以萃取人类大脑内的记忆。 我想，寄生体盗取的记忆信息，极有可能通过某种形式反馈到紫色异型的主脑，并对信息加以储存和分析。 而其中一些信息，可能对索伦蒂亚人很有价值，我想才是洛伦斯•；塞尔赶去的真正目的。” 杰克的陈述是为了向戈兰，也是为了想自己阐明一个重要的信息，整件事情的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些更重要的东西，索伦蒂亚人想知道，而实质上更为可怕的是自己却根本不清楚他们想知道什么！ 或许答案并不复杂，但必须要有进一步的线索，否则一切推论都毫无依据，而现实情况是飞船上到底运载了些什么，他们都不清楚。因此，现在的命题对他们而言形同无解。 既然暂时无解，也就完全没有纠结的必要，相对于杰克，似乎戈兰的思维更具跳跃性。“说说你假设中的那支舰队吧，它们去了哪？”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我们赶到之前，就已然全军覆没了！” 戈兰关心的并不是结果，而是导致这个结果的原因，还有和原因有关的一切。消灭一支索伦蒂亚的舰队，绝非轻可以办到。“可是飞船失事的地点附近，没有留下任何碎片，也没有任何发生战斗的痕迹？”如果那场战斗存在，绝不是一次小规模的摩擦，双方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前提只有一个，对于胜利者，这样的损失是值得的。 “人马座三合星，原本就不是运输飞船遇袭的第一现场。那里离联盟的实际控制区太近，如果发生大规模空战，我们一定会监测得到。还有，在异型生物突袭成功之前，这支负责接应的舰队也不会靠近运输飞船，它一定要避免事先被对方发现，否则突袭也就失去了意义。”杰克并不知道战斗发生的地点，更无法推测过程，但从逻辑上，他认定这场较量必然存在，而且结果是肯定的，索伦蒂亚的舰队遭遇重创，否则洛伦斯•；塞尔绝对不会在那样一个尴尬的时间出现。 “那你认为最终这批货物落到了谁的手里？” “也许是巴斯鲁，或者是迪瓦拉，……，我不知道，不过，唯一不可能的就是落到索伦蒂亚人的手里。” “巴斯鲁是星系雇佣军，他们通常都会遵守自己生存的法则，不会无故打劫商船或运输舰。就两者而言，我认为迪瓦拉的可能性要大一些，他们本就是一群太空强盗。” “可是你想过没有，迪瓦拉是否有能力正面阻击一支索伦蒂亚人的舰队？即便有，做为一群全无信仰的强盗，是否会愿意为此付出巨大的牺牲？” “强盗就没有信仰吗，你的结论不免过于武断？” “个别的或许有，但你总不能期待出现一群罗宾汉吧！你要知道，一两支迪瓦拉的舰队根本无法阻止索伦蒂亚人，他们必须联合才有机会。” “要是这么说，巴斯鲁的可能性倒是更大。他们具有代理局部星际战争的实力，但是有一个前提，必须有人愿意出钱，而这个代价相当不菲。” “是，不过我想，这批货物幕后的主人，不仅在经济，而且在军事上也同样具有这样实力。否则他们无法公然与索伦蒂亚对抗，而事实上，索伦蒂亚人也已经深切的感觉到，这股势力带来的威胁。 至于飞船上货物，远非用金钱的价值可以衡量，它极有可能是一种重要的战略资源。” “不错，这样整件事情在逻辑上显得更为合理。不过，杰克你想过没有，这意味着商业联盟对官方瞒报了重要的信息，偷运战略资源已经触犯联盟的法律。” “是，但是你记不记得，关单上申报的货物是什么？” “流体黄金。” “这种液体金属与黄金分子结构十分相似，只是常温下的物态形式不同。他们把货物浸泡在液态金属中，然后再用某种方法使金属固化。” “低温？” “不，我想是某种不易检测到的微量固化剂。因为我和李德进入货仓时，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温度变化。” “铸心，这倒是逃避检测的一种不错方法。” “是的，黄金和金属铅有一个相同的特性，可以防止伽马射线穿透，也就是说依靠常规手段根本无法进行检测。既然这样，商业联盟当然也有足够的理由，推说自己并不知情。 他们只是接受委托，而且遵守惯例，做了例行的检测。至于检测结果出现的错误，他们没有必要负责。况且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的背景，在没有足够证据可以证明他们有共谋嫌疑之前，最好不要把他们扯进来。” “但他们最起码应该知道委托方，不是吗？” “当然，不过委托方可以虚构，受委托的一方也没有责任核实委托方的真伪。而我想，当时出面办理委托的人，现在肯定已经消失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似乎没有必要按着这条线索往下调查了？” “恐怕不是我们，或者不仅仅是我们，情报部门很快就会介入，是否有必要按着这条线索继续，完全不取决于我们。这次被派往纽约，也说不定是另有安排，不过往往看上去没有任何联系的两件事，之间也可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杰克苦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而且我或许会有一点点小小的麻烦！” “你，麻烦？” “咳，其实也没什么，当我们下到飞船底舱时，发现整个货仓已经被挪空。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异常。从常规上讲，这很合理，劫持一艘运输飞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货物，而我当时对于货物的真伪，并未产生怀疑。 但我还是释放了一个微型探测器在船舱内进行尘埃样本的采集，希望能对调查有所帮助。 在这之后，我们就直接去了控制室，紧接着，就在走廊里发现了船员的尸体、紫色鬼面、爆炸……，一连串的变故，再没有给人以喘息的时间。后来事情的发展你也知道，我们把装甲用作了吸引索伦蒂亚人的诱饵。微型探测器也未能及时收回。” “你的理由已经很充分了，如果有人质询，你就按编好的回答，况且这也是事实，应该可以过关。”戈兰笑了笑，她当然知道，如果能带回一点尘埃样本，对搞清那批货物的真相会有很大帮助，但没有必要给杰克的伤口上撒盐。况且当时的情况确实很危急，强求，于情于理都不相合。 “就怕某些人并不这么想，尤其是那些搞情报的家伙，他们总是很自以为是，而且更愿意用怀疑的眼光看待问题。”杰克苦笑一下。“哎，不能左右的事情，就随他们便吧！哈哈……” 戈兰淡淡的笑了笑。“芯片哪？芯片上或许会留有一些线索！” “这恐怕是最糟糕的，事实上我取回的芯片已经受损，能够恢复的数据非常有限，唯一能够证明的一点，只有异形生物袭击了飞船。” 戈兰保持着沉默，脑海中闪现过一个看似毫无依据的假设，自己和杰克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别人希望她们看到的。 这是一个局，一个有人故意设下的局。飞船上的尸体，紫色异型，甚至整艘飞船都应该消失，他们既然有时间转运走全部货物，也同样可以清除掉所有痕迹。这样，飞船的失踪只能被定义为一次事故。例如：由于故障和巧合，被吸入宇宙中的巨大黑洞或坠毁在某颗恒星的表面。 但他们不想这么做，而是故意留下那些同伴的尸体和飞船，甚至还有那个紫色的异型生物。 为什么？ 因为这可以使多数人相信，袭击联盟的飞船是索伦蒂亚人所为，甚至包括洛伦斯•；塞尔的出现，都是他们希望我们看到的一部分。 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是他们在这么做的同时，应该能够想到，别人可以感觉或假设他们的存在。没有人会单纯到会相信索伦蒂亚人是在捕风捉影，他们一定掌握了确实的证据，才会采取大规模的行动。 无疑，他们在将所有证据和矛盾的焦点指向索伦蒂亚人的同时，并不在意使自己部分暴露在世人面前。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知道星际联盟与索伦蒂亚人之间有一个结，一个无法解开的结。 百余年前，那场惨烈的战争，在彼此双方之间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时间，并没有使仇恨被淡忘，惨痛的教训转化成为复仇的烈火。各自的发展、壮大使他们相信，自己最终能够彻底击倒对方。 和平，只是在均势下维系的一种表层现象，联盟与索伦蒂亚之间的暗战从未停止。 或许，不是看不到，而是许多人更愿意看到这股势力的存在，他们希望利用这股力量制衡，甚至彻底消灭索伦蒂亚人，或许这些人中也包括自己。 一场真正的博弈已经展开，而自己已不可避免的被卷入，谁将在这场博弈中获利，并取得最终的胜利？联盟、索伦蒂亚，还是那个若隐若现的第三方，一切都无法预知。 一个结，仇恨凝成的结。一个局，利用一个无法解开的结，设下一个局。他们在按照自己的步骤向前，试图不断推导一个最为有利的结局。 然而，这个结局对多数人而言，可能都是一场灾难。全面的战争，不论哪一方都将以鲜血作为胜利的代价…… 第十九章 预感 湛蓝的海水在脚下泛起道道波光，洁白如絮的云朵自头顶掠过，迎面吹来清爽的海风，亦似乎夹带着一丝丝咸。 不过，此刻杰克无暇欣赏窗外的风景，侧过脑袋，对着戈兰说道：“美女，看来不论你去哪里，都会被人尾随啊！” 戈兰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身后看了看，一辆宝石蓝色的跑车，紧紧跟在自己和杰克身后。 “昨天我们站在湖边说话的时候，也许更早，在我们刚刚返回地球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我昨天才注意到，因为他们跟的越来越近了。” “或许只是巧合？”如果说昨天是怀疑，那么今天已经不能再用巧合作解释，但戈兰不能确信他们跟踪自己的目的。 “我们可以试验一下，坐稳了小姐。”说着杰克取消了自动驾驶，猛地加速，将那辆蓝色跑车远远甩在身后。 杰克并不愿开的太快，因为跨洋洲际高速上空有测速卫星，任何超速都可能被记录下来。罚款倒是小事，但如果速度超过限速的百分之五十，或者超出划定的行驶范围，将被吊销驾驶执照。 他不断改变速度和方向，时而像一只疯狂的老鼠，在密集的车流中穿行，时而把速度降到很低，沿着一条基准光标划定的车道行驶。 蓝色跑车始终在身后，保持着3-4英里的车距，对于两千英里的时速，这只是一个必要的安全距离。而且有一点很显然，对方车子的性能要远远好于自己，如果愿意，几秒钟内就可以赶上来。 自己现在并不需要逃命，而且依靠这辆破车的速度，办到这点也不可能。杰克决定结束这场游戏，因为他扮演的是老鼠，而身后跟着的是一只猫。 至于对方的目的，基本上可以排除两种可能，监视和袭击。袭击，他们早就可以下手，没有必要等。监视，完全可以采用更为隐蔽的手段，比如：一只蚊子或者更小的微型追踪器，自己根本不会发现。 这样看来跟踪戈兰和自己，更像是一种保护性措施。然而享受这种待遇并不是一件好事，即便是善意的也会让杰克感觉不自在。这可能代表某种威胁正在逼近，而自己尚未察觉。 这种威胁来自哪里？索伦蒂亚，或者那个神秘组织，一时间尚且无法做出判断。杰克不由得联想到自己摆脱洛伦斯•；塞尔追击的瞬间，当时雷达屏幕上出现的两个小点。无疑那是两艘高速靠近的飞船，只是距离太远，无法看清，而且自己当时也无暇顾及。 但洛伦斯•；塞尔应该可以看清，这才是他放弃追击的原因。那是两艘敌方的战舰，但并不属于联盟，因为他们当时没有开启与自己的通讯联系，事后也没有任何人向自己通告或证实。 他们属于那个秘密组织，目的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阻止索伦蒂亚人回收紫色生物。他们发现寄生体可以盗取人脑记忆，而这可能导致重要信息的泄露，因此必须阻止。 如果他们认为是我得到那些信息会怎样？恐怕同样会毫不犹豫，因为他们暂时还不想站在星际联盟与索伦蒂亚对峙的前台。毕竟所有人都希望利用别人之间的矛盾从中渔利，但却没有人希望自己成为矛盾的焦点。 杰克将车降落在休息区的停车场上，这是个漂浮在海面上的人工小岛。道路两边稀疏的种植着几棵棕榈树，远处三三两两的旅客躺在人造沙滩上沐浴着大西洋上吹来的海风，享受着正午的阳光。 “你不想享受一下上帝的恩赐吗，这里的风景不错，阳光也很好。” “好吧，你忙你的，最好不要发生冲突，我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来。”戈兰可以猜到杰克的用意，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斜瞄着身后那辆蓝色跑车。 “放心吧，不会有事。”杰克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径直朝那辆宝石蓝色的跑车走了过去。站在车前，拍了拍车子的前机盖，又朝车里的人招了招手。并不情愿，或许是无奈，先是落下车窗，伸出头看了看杰克，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一身黑衣的年轻人，从远处看，身材与杰克相仿。下车后先是举起右手，向杰克行了一个礼。这可以证明一点，他隶属于军方编制，而且军衔要低。与之前的判断基本一致，他们不是敌人，而杰克过去，也不过想弄清他们跟踪自己的原因。 戈兰从商店出来的时候，杰克已经回到车上。没等戈兰开口，便主动说道：“你不想知道他们属于哪个部门吗？”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 “这很重要，因为他们属于军情局特勤处。有他们介入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军情局是隶属参谋本部的独立情报机构，除非事态严重或关系重大，否则他们不会轻易介入。“他们告诉你的？” 杰克摇了摇头。“猜的，哈哈……”说着，从兜里拿出那把总是随身携带的匕首。“给，你看看。” 戈兰顺手接了过来，仔细地看来了看。“你用刀刮人家车上的油漆？” “嗯，金属漆下面的前机盖和保险杠上有细微的缝隙。” “表层的漆只是伪装，你的意思是那一种变形装甲？” “还有更好的解释吗？只有安全局和情报部门使用这种装备，而在地球上活动，隶属军方的情报部门只有特勤处。” 杰克分析的应该不错，虽然他们不穿军装，但一定是军队系统的人员。见到高级别的长官应该敬礼，这是一种从军校开始就必须养成的习惯，下意识的习惯。只有涉及联盟安全，特勤处的人才会介入，普通的刑事案件他们从不插手。如果事态真如自己和杰克之前分析的那样，他们介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你有没有问其他的？” “没，问了也不没用，即便知道也不会说，而且看上去他俩的资历很浅，知道的也不会太多。” “是啊，否则怎么会连车子被划了都没有察觉。”戈兰淡淡地笑了笑。 “哎，你还不如说他们没有想到，某个长官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哈哈……”杰克显得很开心，尤其是在小小阴谋得逞之后。 “走吧，我想早一点赶到纽约。” “放心，不会耽误的。” 宝石蓝色的跑车，依然紧紧地跟在后面，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两车之间保持的距离。很显然，他们接到的命令非常明确，跟着，确保戈兰和自己安全到达目的地。 但这并不简单，杰克有一种预感，如果威胁在向自己逼近，那么对于他们也是同样的…… 第二十章 现实 纽约位于大西洋西岸的北部，杰克和戈兰赶到的时候，还不到下午两点。虽然路上略有耽搁，但地球的自转和时差，为他们赢得了时间。宝石蓝色的跑车，依然跟在后面，杰克降低了行驶高度，车子从自由女神像的侧上方掠过。 自由女神像拔地而起，高152英尺，垫座89英尺，腰围420英寸。自1886年起自由女神像就耸立在这里，向人类宣布着自由的到来。 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以及与地外文明的交流，为了寻求更广泛的合作。联盟共同体在一定意义上取代了传统意义上的国家概念，或者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更为广意义上的政体形式。 这是一种有效的机制，使一些相对弱小的文明得以保存，确保了文明的多样性，促进了科技、文化的交流和发展。然而，促成这一机制形成的却是一场战争，发生在河内星系文明与索伦蒂亚之间的战争，一场充满的血腥战争。 北银河系防务总部就位于纽约港外漂浮的人工岛屿之上，与自由女神像遥遥相对，由数以千万计的计算矩阵组成，连接着北银河各恒星系的防卫计算中心。银河系内各恒星系和被监控宇宙空间的数据情报在这里进行汇总和分析。这里是北银河系的防务指挥和情报中枢，也可以说是整个地球乃至银河系安全防卫级别最高的地方。 杰克把车停在曼哈顿大桥上，这座连接布鲁克林和曼哈顿的大桥早就失去了它往日交通枢纽的意义。唯一存在的价值是供游人散步，追忆往日逝去的时光，而且这里也是露天茶舍和咖啡屋的理想场所。 下了车，杰克伸一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四肢。“你饿不饿，我知道这有一家很好的茶社，那里的茶点相当不错。哦，当然中餐的味道也地道，李德那小子介绍给我的。” “我还好。”轻轻点了点头，戈兰对于饮食没有太多的偏好，她只是不想让杰克觉得扫兴。 “两年多没来了，不知道那家茶社还在不在。我去看看，你在这等等。”说着，杰克一路小跑的朝桥上奔去。 望着杰克的背影，戈兰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她记得，一次在艾菲的酒吧，不知道那时他是不是已经喝的有点多，杰克曾经当众宣誓过自己的人生三大愿望：尝尽世间美食，尽览天下风光；最后一个是他作为男人的愿望，窈窕淑女，但不可强求。 戈兰对杰克渐渐有了一些好感，起码不像最初那么负面。虽然他有些玩世不恭，但为人表里如一。对金钱和权力的愿望，也不像许多人那样强烈。 按照他自己的话讲，只要潇洒、自在的活着就很好，职业只是谋生的手段，并不是他通向权力巅峰的阶梯。 有时，他也会耍一些小阴谋，玩弄一些小伎俩，但不会害人，起码不会害自己人。一个人的善恶、美丑，最终需要用时间去品味。 或许，只有人类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淡然一些，世间才能少去许多阴谋和争斗…… 杰克很快返了回来，看上去有些打不起精神。显然，他不得不错过那份期待已久的美餐。 “搬家了，也不留下个新的地址。” “或许是太久了，已经倒闭了。” “不、不……，那里的味道确实不错，一定不会倒闭。”杰克的脑袋不住东张西望，试图在附近找一间合适的餐厅，看上去他确实有些饿了。“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别的地方找找？” “我不去了，杰克。” “好，那我送你回去。” 戈兰看了看桥对面，那辆宝石蓝色的跑车没有离开的意思，显然，他们非常忠于自己的职责，如果现在自己和杰克分开，无疑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好，那就麻烦你了。” 杰克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哪的话，能和美女结伴而行，饿着肚子，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戈兰淡淡地笑了笑，两人上了车，继续朝西北方向驶去。 从曼哈顿到新泽西州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杰克开的很慢，借机欣赏一下沿途的风光。 毗邻着纽约的小镇，却有一番优美宁静的景色。远处，白色的三层别墅坐落在小镇的东北角，四周的树林郁郁葱葱，远处满山遍开着黄色的野花，独有一种欧洲中世纪的田园景致。 别墅的不远处有一座湖，阳光下，湖水清澈见底。从外表看上去，这里与普通的乡间别墅没有什么不同，但在别墅距离三四百米的地方，停放着一辆警车，显然他们的任务是确保这里的安全。 “总是这样？” “是的，即便父亲不在家，也是如此。” 虽然戈兰从未提及，但杰克可以肯定她的父亲，就是那位声明显赫的卡梅隆将军。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别墅的地基，并非建造在地上，而是采用了一种特殊材料。 在杰克看来，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受到严密保护的避难所，必要的时候，核心建筑的四周可以竖起一道屏障，至少热核武器的攻击对这里构不成任何威胁。 “这样的生活是种什么感觉？” “从小就是这样，习惯了。” 杰克将车停在草坪的外侧，那辆蓝色跑车停在别墅半英里之外的地方。“他们没有跟过来！” “到这就没有必要了。” 杰克猜想，或许他们就没有得到靠近这栋房子的许可。权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对于他而言，无疑缺少了一份自由。 刚一下车，屋里飞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圆球，几乎将戈兰扑倒在草坪上。蓝色的长发在微风中轻轻飘拂，午后的阳光映在戈兰脸上，灿烂的笑容，似乎在此刻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童真。 杰克从未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他看到戈兰怀里抱着一个绒球，通身长着橘黄色的茸毛，好像是个毛绒玩具。多数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看来戈兰也不例外，只是这个毛绒玩具是活的，不时用细长的茸毛蹭着她的脸颊。 “你的宠物，叫什么名字？” “豆豆。” “豆豆！比西瓜的个头还大，哈哈。” 戈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豆豆的头顶。原本两尺大小的绒球，一下子消失的不见踪影。杰克故意张大嘴巴，表情夸张的看着戈兰。戈兰张开右手，掌心托着一个黄豆般大小的毛豆。 “太有意思了！它居然可以改变外形的大小？”说着，杰克伸手想要摸摸，还没等他碰到，豆豆突然一下从戈兰的掌心蹦了起来，体积瞬间膨胀了数十倍，浑身的茸毛竖起，变成黑色。 “别……”显然，戈兰的警告还是有些晚，杰克浑身仿佛被电击了一下，摔出两米多远，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 蓝色的秀发轻轻扫过脸颊，杰克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戈兰秀美的脸庞，目光中充满关切。“你还好吧，杰克？” 杰克咧了咧嘴。“真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会放电！”说着从地上坐了起来。“看来它可不太乖！” “对不起，杰克。我已经批评它了，不过看上去豆豆还是不太喜欢你，你最好还是不要碰它。” “上帝啊，我发誓以后再不会碰那个毛毛豆了！”杰克笑了笑，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不过，你的这个宠物挺有意思，居然可以改变颜色和外形！” “嗯，豆豆可以用颜色表达自己的感情，粉红表示喜欢，橘黄是高兴，黑色是讨厌，你看，受了委屈就会像现在这样……” 杰克顺着戈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白色的豆豆像泄了气的皮球，身体变得扁扁地，趴在不远处的草坪上。 “还挺有趣！唉，不过我更委屈，居然被它欺负！”杰克被电的并不严重，手指没有碰到豆豆时，已经感到一股电流传了过来，急忙往后退去。摔的很逼真，其实并不痛，毕竟身下是草坪。“你真的没事吗，杰克。要不，去家里坐坐，我给你弄点吃的东西。” “那太好，不过，你会做饭吗？” 戈兰笑了笑没有回答。 杰克跟在戈兰身后走进客厅，屋内的陈设很简单，收拾的非常干净。阳光透过客厅内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晒得人身上暖暖的。客厅内的装饰虽不豪华，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迎面走来一位年轻的女士，高挑修长的身材在明亮的阳光下衬托出完美的曲线。金色的短发，琥珀色的双眸，面带微笑，亲切的看着戈兰和杰克。 “莱雯阿姨，这是杰克，我的同事。” “你好，阿姨。” “你好，杰克。” 看外表，莱雯是一个标准的地球人，只是之前从未听戈兰提起家里还有其他的人。阿姨，看上去岁数更像姐姐，哈哈，杰克心中暗笑，难道是将军的…… “阿姨，帮我做点吃的好吗，谢谢啦。”看样子，戈兰和继母相处的很融洽，对于大多数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们坐，我一会儿给就送过来。” “谢谢了，伯母。” 戈兰看了看杰克，没有说话。不过，这个细微的表情，并没有逃过杰克的眼睛。见莱雯走出客厅，杰克凑到戈兰身边。“怎么，我的称呼哪里不对吗？” 戈兰微微一笑。“没，没什么，随你怎么称呼都可以。” “她今年多大？” “应该有二十岁了吧，她来家里的那年我刚好两岁。” “啊！” 虽然戈兰并不像杰克那样想象力丰富，但也知道他的脑子想歪了。“莱雯阿姨是个生物机器人，事实上，小时候是她把我带大的。” “哈、哈…”自认为脸皮很厚的杰克，此时感觉自己笑的有些尴尬。 “就是这样，因为父亲一直很忙。” 杰克感觉戈兰的童年有些可怜，母亲从小就不在身边，而父亲却一直忙于工作。虽然没有见过，但他听说卡梅隆是个工作狂，而且是军界中著名的鹰派代表人物。 毕竟除了立场对立之外，对于索伦蒂亚人而言，卡梅隆将军还有一份国仇，甚至是家恨。不过，仇恨从没有蒙蔽过这个男人的眼睛，与其他的鹰派人物不同，他不主张立即与索伦蒂亚开战。或许他懂得顾全大局，懂得忍耐，在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时候。 他深知战争所要付出的代价，这是他可以赢得鹰派和鸽派中大多数人支持的重要原因。 卡梅隆和罗瑞有着很好的私交，杰克对卡梅隆的了解，大多来自罗瑞将军那里，毕竟以他的职位，很难有机会亲身接触。 第二十一章 伏击 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屋内，映在戈兰的脸上。此时，杰克看到的不再是灿烂的笑容，而是一份忧郁，一份悲伤。 “杰克，关于亚特兰蒂斯你了解多少？”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杰克放下手中的三明治，望着戈兰的眼睛。“很少，仅限于古希腊学者柏拉图笔下的记述！” 杰克注意到戈兰的眼神有些茫然。“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事实上，有许多东西真实存在，却不为人所知。” 戈兰点了点头。“那么，如果联盟和索伦蒂亚人之间，发生正面的冲突会怎样？” “很难预料，现代战争几乎完全取决于科技的水平，就我所了解，目前我们还不具备跨越银河，与索伦蒂亚人一战的实力。”杰克沉默了良久，继续说道：“一支太空母舰战斗编队进行一次远征所需的能量，相当于我们脚下这颗星球一年的消耗总量。” 杰克并没有夸大事实，甚至只是一个保守的数字。能源，在这个年代的战争中意味着太多，航舰的速度，防御和武器的性能，无一不需要强大的能量作为基础保证。 “总之，战争是一项庞大、复杂的系统工程，情报、通讯、补给、武器装备等等，但是，这些无不取决于科技发展的水平，取决于硬性的实力。 当然，软性的条件也很重要，战略与战役规划，临场的战术指挥，也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不过，这不能作为一种期待，因为你未必就比你的对手聪明。而且这种期待一旦落空，输掉的往往就是性命。” 如果你感兴趣，可以问问你的父亲，我想他知道的应该比我更多，了解的也更深刻。”之所以说这么多，杰克是希望戈兰明白，一场战争远不是流血那么简单，它意味着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等，其中还有许多不可预知的因素。 杰克感觉戈兰在对待索伦蒂亚人的问题上，发生了倾向性的变化，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因为戈兰先前从来不关心这种问题。其实，在联盟中持有相同观点的人并不少，甚至自己有时都左右摇摆。 戈兰和自己所持的观点并不重要，但是，如果卡梅隆将军也持相同的观点，结果可能完全不同。 杰克相信卡梅隆的判断，但，即便是最睿智的男人，有时也会被亲情所左右。他不希望戈兰去影响她的父亲，哪怕是细微的影响，都可能导致摇摆的天枰出现倾斜。尤其是现在，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试图将联盟与索伦蒂亚推向战争的深渊。 民主，有时也意味着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意见难以得到统一。联盟的军政界中本来就存在主战与温和两派，作为一位声望显赫的高级将领，卡梅隆的倾向可能改变这种平衡。 无论战与和，他希望卡梅隆能够做出客观的判断。因为这个判断，可能会影响太多的人…… 清风撩动着湖面，卷起阵阵波澜。黑沉沉的乌云，从西南方向压了上来，遮蔽了午后的阳光。 戈兰矗立在窗前，凝望着远处遍开的山花。如果不是清风的扰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豆豆乖乖地趴在沙发上，但是每次目光转到杰克这边，总是一副黑脸小恶魔的面孔。杰克拿起一块三明治，讨好似地在它面前晃了晃，然而换回的却是一副不屑的表情。 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杰克有一种预感，戈兰等待的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家庭聚会。真相可能会让她很痛苦，但事实不可能永远被回避。她既然选择回来，就表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杰克将最后一块三明治塞到嘴里，喝了一口水送了下去，然后站起身。“谢谢，味道还不错。” 杰克咬着牙、昧着良心，善意而出于礼貌的欺骗了戈兰。首先，他对三明治本来就不感冒，况且这还不如街摊小店上的味道。 “对不起，杰克，阿姨没有准备。” “没关系，填饱肚子就好。”杰克笑了笑。“看样子要下雨了，恐怕雨势还不会小。我回去了，到城里找个地方落脚。运气好的话，我还可以在外面逛逛。”杰克知道自己并不适合在此久留。 “好，路上注意安全。”而戈兰确实也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 “放心，不会有事，我们明天早上8：00大桥见。”杰克知道戈兰需要时间思考，毕竟将要面对的事实对她并不轻松。 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是自从军校毕业后，第二次回到这里。上次回来，并没有见到父亲。戈兰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关上窗户，放下窗帘，把自己封闭在一个黑暗、狭小的空间里。 戈兰的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梦中的情景。那些梦，记忆中的梦，让她感到恐惧和痛苦。杰斯兰也好，亚特兰蒂斯也好，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做一个普通的人，平淡的渡过一生。 但事实并不允许，白天，在清醒的时候，她努力让工作，甚至让一些琐事占据自己的大脑。但晚上，入睡以后，在梦中的记忆却始终挥之不去。 逃避，改变不了现实，无法回避，即使心在流血也只能面对。仇恨与恐惧，同样使人感到痛苦，但那绝对不是绝望。 暴风雨，比预想中来的更快、更猛烈，最后一缕太阳被天边席卷而来的乌云遮蔽。午后三四点的时光，仿佛已经入夜。对于杰克而言，这是漫长的一天，他感觉有些疲惫，来自身体，更来自内心。 他们一早就从日内瓦出发，按照那里的时间，此时应该已经是晚上。宝石蓝色的跑车依然紧紧跟在身后，恪尽职守的完成自己的使命。 车沿着老旧的公路向前行驶，道路一侧是茂密的树林，另一侧是并不算十分陡峭的山崖。四周的环境，让杰克感到一丝不安，或许自己应该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落脚，这样可以减轻他们的负担。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前方树影微微有些晃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猛地砸向车身，异常的快，远远超过重物自然下坠的速度。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有些猝不及防，杰克下意识向左侧躲闪，沿山崖迅速攀升。身后腾起一道火焰，爆炸产生的冲击力，将车身抛向半空。 “小心……”耳畔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 针叶状的飞弹，从树冠上激射而出。体积并不是判断杀伤力的标准，杰克相信，只要挨上一颗，足以让自己和这辆破车一同解体。 数枚针叶并排钉入身后的峭壁，在岩石和山体被炸出一道深深地裂缝。一次成功的闪避，并不足以使他摆脱困境。更多的微型飞弹呼啸而至，就像秋后的蚊子，紧紧跟在后面，盯住不放。 如果自己驾驶的是一架战机，自然不成问题，释放电磁诱饵是摆脱追踪类武器最好的办法。但只是一辆普通的车，即便可以飞，速度和转向的灵活性完全无法与战机相比。 蝶状的拦截弹在空中交错，划出数道银弧，在车身两侧横向炸开，形成一道能量屏障。一连串的爆炸声在四周响起，即便是隔着车窗的玻璃，依然震得两耳嗡嗡作响。 杰克心里非常清楚，在两个年轻人的帮助下，自己只是暂时渡过了身后的危机。然而攻击只是刚刚开始，并且只会一次比一次更致命，直至置自己于死地。此刻他无暇顾及身后的袭击者，更无暇顾及那些站在幕后，预置自己于死地者的真实面目。 虽然他并不确信身后负责保护自己的那两个年轻人足以应付局面，但逃跑此时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同时也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手无寸铁的情况下，自己留下反倒是他们的累赘。 即便如此，杰克依然不时通过车载后视系统观察着身后的情况，宝石蓝色的跑车已然腾空而起，在空中分成两辆人形装甲。这是一种情报部门使用的常见装备装，适于城市和山地作战，灵活机动性能很好，平时可以组合成一辆时尚的跑车作为伪装。虽然体积不大，但短时间内的战斗和突击能力都很强。 由于这种战甲装有磁感应系统，可以在光滑的墙壁上行驶、停留，因此得到一个特殊别名叫壁虎兄弟，而实际的官方名称叫双子星，这是因为战甲装备了特定战术匹配模块，通过配合可以自动完成攻防转换，发挥更强的战斗能力。 屏幕上，三个亮点在高速移动，两个来自树林的方向，朝双子星直扑过去，已经褪去外层的绿色伪装，露出乌黑的金属光泽。另外一个似乎是从山体一侧的岩石裂缝中蹦了出来，朝自己的方向追来。 同时接踵而至的是又一波针状飞弹，仿佛黑夜中的点点鬼火，朝杰克激射而至。飞弹在空中呈扇面型展开，不给自己留下任何躲闪的空间，它们并不吝惜子弹，也无意追求打击的精度，这种战术的唯一目的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将自己置于死地。 双子星发射的蝶状拦截弹贴着地面划出一道弧线，绕过挡在身前的黑影，在杰克的车尾炸开。定向爆破产生的能量波，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将射向杰克的飞弹悉数引爆，却无法阻挡流星的穿越。 从外表上看，自己身后紧追不放的家伙更像一块龟裂的岩石，冰冷而坚硬。然而当外表的岩层脱落后，这种形容立即变得不再恰当，当物体在高速运动的情况下与空气产生摩擦，仿佛一团炽烈的火焰将身体包围。 通常在被追杀者的眼里，杀手或杀人的工具均应该冰冷而残忍，不论她的外表多么完美…… 第二十二章 陨难 乌云似乎要将整个天压得塌下来，空气中凝结的水汽让人感到窒息，四周的一切似乎预示一场大雨，即将倾泻而下。 龟裂的岩石渐渐脱落，蜷曲的身体慢慢展开，杀手显露出原本的面目。光滑的曲线没有一丝棱角，银灰色的外表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人或者机器根本无需分辨，只要知道她对自己构成致命的威胁就已经足够。 近距离的互射，贴身的纠缠，双子星与两道黑影在半空中缠斗。两个年轻人的战术素养很好，不仅懂得利用四周的环境，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很默契，火力上，似乎对敌人形成了压制。这让杰克多少感到一丝欣慰，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两个年轻人陷入险境。 不过，此刻他自己这边的情况却丝毫不容乐观，速度上处于自己绝对的劣势，只能通过连续变向试图摆脱，但重复使用的效果并不理想。后视仪中，银灰色的身影再不断逼近。 600、500、450…… 测距仪上的数字越变越小，警报系统的红灯不停闪烁，敌人的武器系统已经锁定了自己。但身后的敌人没有立即发动攻击，她在等，在靠近一些，等一个足以一击致命的距离。然而，即便只有几秒钟，这样的等待，对杰克是也一种痛苦的煎熬。 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足以让人感到窒息。杰克感觉自己的手心有些发潮，额角渐渐渗出汗来。此时对手一旦发起攻击，自己恐怕很难做出有效反应。况且车的可操控性与战机完全无法相比，这意味着，即便自己做出正确判断，也可能无法躲开对手的攻击。 俯冲，全速向下，杰克决定提前采取措施，几乎在他向下俯冲的同时，一道银光从车身上方掠过，无暇看清物体的形状，但他知道自己再次躲过一劫。 不过，这种侥幸也只是暂时的，银灰色的光芒迅速折返回来，此刻对于他而言，高速跟踪制导武器是一个很大的麻烦。在没有反导系统和电磁伪装的情况下，仅依靠躲闪是徒劳的，没有其他选择，杰克只能继续全速俯冲…… 在车身即将撞向地面的一刻，杰克猛地拉起，似乎还是晚了一些，惯性致使尾部与岩石发生剧烈的摩擦，身体几乎从座位上弹出。 一道银线没入坚硬的岩石，却没有发出一丝爆炸和撞击的声音，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入沼泽，无声无息。 撞击让车尾冒出阵阵浓烟，似乎可以遮挡一些视线。杰克尽量控制行驶的高度，贴近地面，车在巨石和大树中穿梭，复杂的地形，此时成为他唯一可以利用的掩护。 一道寒光从地面上冒了出来，此时可以看清到那是一条银白色的手臂，五指并拢宛如一把锋利的尖刀，径直插向自己的后心。碗口粗的树干被拦腰折断，岩石亦像朽木般被轻易穿透，只是速度多少回有一些减缓。 然而，杰克很快意识到，这个与身体分离的手臂完全受到意识控制，它可以根据岩石的大小判断受到的阻力，选择绕开，或者穿透！追上自己只是时间问题，几秒，或许更短，而此刻手臂的操控者已然追至自己上方，与断臂形成夹击之势。杰克暗自骂了一句：“妈的，三只手。” 杰克并不知道这种杀人机器的名字，总之，外表的岩石脱落后，身体的曲线更像一个女人，细长的手臂并拢在身体两侧，十指纤细。事实上，外表并没有断肢的痕迹，但就颜色判断，那只条手臂应该来自上她的身体。 杰克咬紧槽牙，从下往上，朝对手的腹部全速撞了过去。没有闪避，或许杰克的行为让她有些困惑，或许她认为根本不需要。 10米、7米、5米……，杰克必须在车与对手撞击的瞬间，弹射出去。否则，不用等到落地，那只银色手臂就会穿透自己的后心。 一切经过精心的设计，但结果并不一定符合期待。耳轮中并未传来“嘭”的撞击声，而是尖锐刺耳的‘呲、呲……’ 那是金属撕裂的声音，车被双手撕成两半，一只银色手臂插在胸口。杰克坐在弹射椅上，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僵硬。 撕裂的车身，在双手中熔化，事实上，只有金属被融化成液体吸收，其他的零件不断从空中散落到地面。插入胸口的银色手臂已经消失，但并没有长出第三只手。 唯一的不同，吸收了大量金属之后，她的身体似乎有些臃肿，但很快，随着体形的伸展比例再次恢复协调，优美的曲线中透着一丝诡异。 然而最让杰克难以接受的是那双眼睛，银色的眼眸，冰冷而凝重，仿佛可以刺穿人的灵魂。熟悉又感到陌生，每次当她一个人凝望着夜空就是这种眼神…… 没有思考的时间，必须做出选择，跳下去，摔死，或者坐在这儿等死，因为，那双冰冷的眼睛，已经又一次锁定自己的位置。 失去动力，身体随着降落伞缓缓下坠，无异于伸长脖子让对手割断自己的喉咙。跳，如果能够落到树上，或许还有一点点机会。 杰克从兜里摸出匕首，但她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哪怕是百分之一的机会。没等杰克割断最后一根伞带上绳索，一道银灰色的闪电已经冲了过来。 爆炸所产生的强大推力，将杰克抛了出去。一架宝石蓝色的双子星挡在身前，显然在同伴的掩护下，他刚刚摆脱了黑影的纠缠，又一次在危急时候救下自己。 然而随后的一幕，让杰克感觉仿佛有一把尖刀刺穿胸口。银灰色的身影冲破硝烟，举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闪电。战甲被劈成两半，从左肩直至腰部，驾驶舱同样不能幸免。 揪心与刺痛的同时还有惊诧，双子星战甲手臂上展开的护盾已经展开，但并没起到预期效果，实际上，护盾连同身体一同被银光劈开，似乎连受到的阻力也是微乎其微。 余光中杰克分不清那个是人工岛上和自己聊过几句的小伙子，那个是他的同事，总之眼见伙伴在自己眼前遇难，另一人似乎也已经失去了冷静，不顾挡在自己身前的两道黑影，全速朝这边冲了过来。 感情完全可以理解，毕竟曾经是朝夕相处的战友，但代价是致命的。两道黑影的手臂猛然伸长，像一条条树藤死死缠住蓝色战甲，同时数道锥形利刃射向前胸，身体无法动弹，闪躲已然没有可能，双子星发射的集束弹在空中炸裂，组成一张火网，将利刃炸得粉碎。 然而爆炸无法阻挡银灰色的闪电，从斜上方穿透战甲的前胸，寒光从头顶掠过，杰克仿佛看到，细长的指尖沾满鲜血…… 求生的意志，已经促使他做了一切能做的努力。一道银色的身影，朝他下坠的方向俯冲过来，杰克索性闭上眼，等待着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要亲手杀死自己，不留下百分之一侥幸的机会。 死亡，只有形式上的不同，本质并无分别。并不是畏惧，而是不想看到那张美丽的脸和冰冷的眼神。 是谁，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方式杀死自己？像，但肯定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是机器…… 杰克感觉一阵疼痛，血流了下来，但自己还没有死，弹片划破了脸颊。耳畔传来一阵急促的爆炸声，无暇顾及四周发生的一切，身体受到推力，加速下坠，眼看伸手就能勾到树梢。 杰克拼命伸手去抓，哪怕是一颗最小的树枝，这是人类乃至所有生物的本能。手腕粗细的树枝，根本无济于事，脸和额被树枝划的满是鲜血。胸口砸在碗口粗的树杈上，‘咔’的折断，不止是树干，还有胸腔两侧的肋骨。 身体似乎被注入了铅块，依然在下坠，速度略有减缓。距离实在太高了，四五百米，加上额外的推力，足以将人摔的粉身碎骨。 匕首直没入柄，从上到下，在树干上划出一道二三十米长的深沟。手指上的指甲已经脱落，散落在身旁的树枝上，留下一道道然满鲜血的抓痕。 没有呻吟，也没痛苦的哀嚎，他们是为了自己，相比死去的同伴，活着已然是最大的幸运。心如刀剜的感觉，远比十指和折断的肋骨更让杰克感到疼痛，为了自己，两个年轻人…… 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下坠的力量太大，树干上深深地刀痕，足以证明这点。没有马克博士的药剂，他根本无法握住匕首。事实上，在身体弹出舱外的瞬间，杰克已经将针剂插入颈部动脉，这是确保药力通过血液传达脑部神经的最快方法，只有耽误两秒，都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杰克手中紧紧捂着匕首，那把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血，顺着脸和额头不住向下流淌，遮住了眼前的视线，他用手抹了一把，依靠树干的支撑站了起来，朝山坡上走去。 坚强的意志，令杰克可以承受和忍耐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脑海中，一个坚定的信念告诉他，此时自己不能倒下。他希望那两个年轻人还活着，虽然很渺茫，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 烈风战机停在半山坡的公路中央，两名飞行员手里托着头盔默默站在原地。远处几株大树还在燃烧，金属的碎片散落在道路两侧。蓝色战甲的大部躯体被滑落的泥土掩埋，露出一只手臂留在外面。 在场的所有人都很诧异，在他们看来，如果杰克还活者，此时也应该躺在营救人员的担架上，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眼前的情景已经说明了一切，不能改变，也无法挽回。生命是如此脆弱，因为人类创造出了远比自己强大十倍、百倍的机器。而创造这些机器的目的只有一个，杀死自己的同类。 “你好，杰克上尉。” 杰克神情黯然的将手举到太阳穴的位置，一言不发地走向身前的土堆，用双手努力扒开上层的泥土。 “长官，马上就会有专业的机械过来清理。”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听上去令人感觉很不舒服。 不需要回头，从语速和语调上就可以知道一名机械战警发出的声音，没有差异，不带感情色彩，也永远不会改变。他们可以很好地完成任务，却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或许设计者从来没打算让他们理解。 没有人再阻拦，也没有人帮忙，因为杰克示意不要其他人的帮助。泥土和着十指上的血，或许这些肉体上的痛苦，可以让他在精神上感觉好受一些。 打开破碎的机罩，眼前的情景让杰克全身一阵抽搐。上半身黑色的制服，已经被鲜血沁透，乳白色的脑浆，一直流到背后的座椅上。颅骨被利刃劈开，一半边与颈部相连，另一半头颅已不知去向。 杰克伸手将尸体抱起，转过身，走到一块平地上缓缓放下，手上、胳膊上、脸上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那个年轻人的。虽然，仅存的半边脸也被碎片划得血肉模糊，但杰克记得就是这个年轻人，几小时前，还站在阳光下朝自己微笑。 另一具尸体，在不远处的树林中被找到，杰克将两人并排放好。这里没有军旗，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住他们的脸。然后后退了两步，矗立在原地，抬起右手，五指并拢，手心伸的笔直。除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甚至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两人的姓名…… 雨水冲刷着脸上的鲜血，流到嘴角，淡淡的，有一丝咸，头脑中一阵眩晕，身体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生物药剂可以加快人体的血液循环，提升速度和力量，甚至使骨骼和皮肤得到强化，但它也有一个致命的弊端，一旦受伤，血很难止住，而且随着药力的持续发作，血液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第二十三章 新月 时间并不算晚，至多只有午后的五点钟而已。天空阴沉沉的，远处小镇上的几点灯火，在雨中，看上去感觉有些许的朦胧。 卡梅隆很少回来这么早，尤其是戈兰不在家的时候，他根本就不会回来。二十年多来，家对他已经失去了应有的意义。那场战争，永远的改变了一切，不论此时拥有多少财富和权力，都已然无法挽回。 女儿是他在形式上保留这个家的全部理由，与自己不同，在感情上，她还需要这样一个地方。 眼前是戈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卡梅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孩子。我想，马克博士已经将他了解的事情告诉了你，但是，带给你的却是更多疑问与困惑。” 戈兰点了点头。“是的，但一切从更早时就已经开始了，梦中总是浮现一些残缺而可怕的情景……” “你什么都不用说，放松，孩子。”短暂的沉默，卡梅隆继续说道：“那是属于你母亲的记忆。亚特兰蒂斯人可以通过基因遗传的方式，选择性的将记忆传递给自己的后代。” “可是……，父亲。”戈兰诧异的看着卡梅隆。 “亚特兰蒂斯人，不，准确的说杰斯兰人是心智与精神高度开发的种族，只要你愿意，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心灵沟通，而这种沟通，在有血脉关系的人当中，甚至可以不受空间的限制。” 戈兰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她知道，这意味着索伦蒂亚人也能做到，她们与自己起源于相同的种族——杰斯兰。 同时，她也感到一丝茫然，因为自己仿佛站在一面单向透光的玻璃面前，什么也看不到，而父亲却可以看到自己。如果对面站的是索伦蒂亚人，那实在太可怕了！ “不用紧张，孩子。我说过，只要你愿意，否则没有人可以强迫。之所以你看不到，是因为你从小生活在地球，以人类的方式长大，接受人类的教育。” “我……” “孩子，你可以选择，成为一名真正的亚特兰蒂斯人，或者让脑海中痛苦的记忆渐渐消退，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卡梅隆避开戈兰的目光。“这是你母亲的遗愿，她希望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人生的道路？” 如何选择？事实上，从噩梦开始的时候，自己已经无从选择，因为那不是虚幻的梦，而是切实中的记忆，母亲留下的记忆。 “不要责怪你的母亲。”父亲的眼神中充满关爱，但似乎却无法掩饰内心的痛苦。“她并不想把这段痛苦的记忆强加给你，更不想让她成为你的负担。但她经历的一切，对于在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亚特兰蒂斯人而言，都太过沉痛，以至于她无法控制。” 戈兰坚定的点了点头，她不想让父亲觉得自己有丝毫勉强。 “跟我来，孩子。到了那里，你想了解的一切，就会像昨天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晶莹剔透的水晶，铺就一条细长的甬道，淡紫色的光线从四周照射进来，明亮而柔和。根据戈兰的判断，甬道似乎是从家一直向西北方延伸，通向维斯特湖的湖底。远处看去，甬道的尽头似乎是一面镜子，在光线的映衬下，仿佛可以看到鱼儿在湖水中慢慢游动。走到近处，感觉有一层透明的膜将湖水与空气隔开。 “你母亲留下的项链，你一直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