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许庭花与月知》 第1页 [古装迷情] 《只许庭花与月知》作者:顾辞笙【完结】 文案: 两个本无交集之人,註定的缘分,让他们再次相遇。 “我们这里乞巧节男男女女都要戴上面具出街,若是心仪之人能在这么多人里面认出彼此,那便是天定的姻缘。” “以后,你不想要见我就低头。” “遇见伤心事不要一个人偷偷忍着,我是你的夫。” “本王护着本王的王妃,我护着我的景筠,我唯一的妻。” 内容标籤: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北暮染;公孙景筠 ┃ 配角: ┃ 其它: 第一章 初春的阳光温暖和熙,透过枝叶洒落下来,梨树上的花瓣落了一地。 景祺苑内身着一袭紫衣的女子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旁边一名婢女立在一旁专心替她研磨,房间里没有薰香的味道,只有雀舌栀子的花香充斥在房里。 另一婢女端了糕点茶水进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姐,箐妃娘娘来了。” 书桌前的女子微微一愣,随后慢慢放下笔,缓缓起身,理了理衣裳才道:“走吧。” 另一婢女走到婢女跟前时才小声道:“寻双,你刚刚又叫错了。”寻双听后吐了吐舌头,“知道了阿夏。” 到了前厅,箐妃见景筠到了,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站起身,寻双与阿夏恭敬地行了一礼,景筠欲行礼时,箐妃忙扶起景筠,笑颜道:“定安王妃无须多礼。” 这般说着她看着景筠却一直不曾移目。景筠今日挽了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艷若滴,腮边两缕髮丝随风轻柔拂面,一身浅紫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放眼整个京都相貌能与景筠相比的确实不多。 景筠拉着女子坐下,淡淡笑道:“箐妃娘娘今日怎有空出宫?” 箐妃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其父是副都统安志许。安志许曾是定安老王爷的部下,虽然安箐如今是后妃,但却也一直听命于定安王,是以在景筠面前未曾用本宫自称。只见她巧笑嫣然道:“再过些日子便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皇后身体不适,皇上便将此事交由我与元贵妃来办。” 景筠轻咳了咳,接过阿夏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小口才道:“皇上如此看重娘娘是好事。” 箐妃微微蹙眉,关切问道:“怎么,身子还没好利索?太医是怎么回事,都这么久了你的咳疾还没好。”说着给景筠拍了拍背。 景筠摇摇头,含了一缕温软的笑意道:“无事的,过些时日便好了。” 箐妃轻嘆了口气,“我看你这是心病,都这么久了还不肯原谅他吗?” 景筠闻言,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望着厅外轻声道:“不是原不原谅,而是不知如何原谅。我如今是定安王妃,便万不能给他脸上抹黑,这是身不由己;可是原不原谅他,却是我自己说了算的。箐妃今日来若想着当个说客,便放弃吧。” 箐妃见景筠神色淡淡,也不欲多说什么,便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此次太皇太后八十寿辰皇上格外注重,再过几日想必西凉还有东越国的使者也要到了。听闻这次西凉国王让自己的女儿随使者一同到京都来,其中用意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西凉一向依附于启朝,而西凉国王将自己女儿送到启朝来,无非是想联姻。 “王妃,王爷回来了。”通报的婢女话音刚落,男子已一脚踏进了厅内。 景筠抬起头,男子穿着一件墨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景筠晃神,一如三年前蓬莱岛二人初次相见,他也是一身墨色衣裳,只是那时候他的脸色惨白,若不是还能说话动弹,景筠便以为他是个死人。 箐妃悄悄看了眼景筠,松了口气,随后她站起身笑道:“既然王爷回来了,那我也不..” 话还没说完,一道清冷的声音已经在她身后响起,“王爷回来了那景筠便先回了,箐妃还有什么话便与王爷说罢。” 说着箐妃只感觉到一阵风掠过般,景筠已经离去。她抬头仔细打探着定安王的神情,只见他眸底有着淡淡的哀戚。 箐妃瞧了瞧定安王的神色,小心开口道:“王爷莫要担忧,我想王妃终有一日会释怀的。” 定安王没说话,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有何事?” 箐妃换上严肃的模样,恭声道:“皇上怕是有意将西凉公主赐婚于你。” 定安王还未说话,他身旁的男子已大声道:“什么?那个狗皇帝还存着这个心思。” 定安王瞥了男子一眼,男子稍稍冷静了下来,但还是道:“若皇上真有这个意思想将西凉公主赐婚于你的话,那王妃那..” “若西凉国王真敢将自己的女儿送来送死,本王倒是不介意送她女儿一程。”声音带着淡淡地寒意,即便是初春时节也让人觉得一股凉意袭来。 箐妃点了点头,“我今日出宫也是告诉你们一声,免得到时候你们没有准备,如此那我便走了。”
第2页 待送走箐妃后,男子走进来看见定安王的手正流着血,让管家曾伯提了药箱来。他上前将定安王的手打开,只见一块茶杯的碎片还被他握在手中,想必定是刚才箐妃的话触怒了他。不由得轻嘆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呢,你这般作践自己王妃也看不见。我也知你是担忧王妃,可阿染你可想过,若到时候王妃允了此事该如何?” 话语间曾伯已将药箱拿了过来,见定安王手中的伤口不小,忧心道:“王爷,你这伤口..不然老奴跟王妃说一声吧。” 莫说曾伯就是男子也看着定安王等着他的回答,虽说整个定安王府有了景筠这个王妃,可很多事还是由定安王说了算,尤其是关于他自己的。等了半响也没等到定安王说一句话,男子朝曾伯使了个眼色,曾伯会悟,退了下去。 “清川,你说..本王是不是做错了?”莫清川给他包扎好,正在将药装回箱子去,手一顿,随即继续收拾药箱,沉沉道:“阿染,这是你的责任,终有一日王妃会想通的,你需要给她点时间。” 定安王眼皮微微一搐,却没有说什么。 随后莫清川将他扶到房间休息后便出去了,留他一人。 自一年前那件事后他与景筠已分房睡,以前他虽然在书房时间会多一点,但再晚他也会去景祺苑陪着景筠,而景筠也会一直等着他。 他正准备躺下休息一会,手不小心摸到一个东西,他从枕头下拿出来,是一个香囊。 景筠最不喜做针线活,但她的绣工却是顶好的。这是他生辰那日景筠送给他的,上面绣的是景筠最喜欢的玉堂春。她知道他平日里为了一些事情忧心,便特意放了好些有安神功效的药物在香囊里。 他伸出手小心抚摸着上面的一针一线,“北暮染,我恨你。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他多想跟景筠解释清楚,多想去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他知道错了,可是晚了。平日两人若在王府中碰到,客套几句便各走各的,他好几次想拉住景筠的手让她不要走,最终还是没能伸出手。 “小姐..王妃,你真的不去看看王爷吗?”寻双仔细看着景筠的神情,刚才曾伯来说北暮染手掌受了伤,好大一条伤口,血流不止。 景筠正在写那会没写完的东西,听到寻双的话,眉间一蹙,想了想,还是将笔放下,站起身朝房内走去。 寻双摸不着头脑,看着阿夏,“王妃真不愿搭理王爷了吗?” 阿夏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寻双顿时醒悟,小跑到书桌前,露出一丝笑意,原来王妃心里还是有王爷的,刚才阿夏说王妃听到曾伯说王爷受伤了,一下写错了好几个字,她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不多时景筠走了出来,寻双依旧笑嘻嘻地看着景筠,阿夏无奈地摇了摇头,景筠将手中的小瓷瓶递给寻双,“让他记得擦药。” 寻双迫不及待地接过,笑意盈盈,“是,奴婢保证送到王爷手中。”这般说着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景祺苑。 莫说寻双就是阿夏也存了几丝笑意。 她们并不是京都人,只因当年的约定,景筠便要嫁给如今的定安王做王妃,幸好还有景筠父亲的挚友在京都,据说是当朝太傅,其女儿早早嫁与了皇上被封为元贵妃,而那箐妃也许是因为北暮染的关系,对景筠也是多般照拂。 王府众人对景筠更是不敢放肆,景筠未嫁入王府前皇上赐了北暮染几位侍妾,其中一位侍妾仗着自己是父亲是五品典仪,且自己又是皇上亲自赏给北暮染的,见了景筠不仅没有丝毫的尊重,反而多加挑衅,此事被北暮染知晓后让人扇了她三十巴掌不算,将其送回母家,当初进王府时穿的什么衣裳送回去也穿的是什么衣裳,说走归走,但不能拿走任何一件属于王府的东西,之后剩下的侍妾也全被赶出王府,只因为北暮染说王府今后只会有景筠一位女主人。 第二章 三月二十八日是太皇太后八十寿辰,景筠一身粉红王妃正装,腰束素色缎带,盈盈一握,衬出婀娜身段,头挽飞星逐月髻,未施过多粉黛,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裊裊婷婷,腕间是北暮染成婚时送她的紫玉镯便再无其它。 北暮染将景筠送到衍庆宫才离去,那些臣妇的眼中满是羡慕。按照位分,景筠是坐在上面的,今日她身边坐着一位她未曾见过的妇人,看穿着打扮以及身上的气质,想必应是哪位王爷的王妃,她朝那妇人笑了笑,那妇人也礼貌的回了她一个笑。 不久后众人便开始献礼,轮到景筠时,她让阿夏将手中的礼盒递给站在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皇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景筠,“景筠丫头,这里面又是什么好东西?” 太皇太后是个很慈祥的老太太,景筠随北暮染一起唤了声太奶奶,而她每每去衍庆宫太皇太后都会拉着她的手说上半天的话,更是命人将她喜欢的茶点也备好。 太后去世的早太皇太后便是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想要巴结讨好她的数不胜数,可偏偏她对景筠是格外喜欢,也正因如此人人对景筠不敢轻视了去。而景筠也时常引得太皇太后开心,是以太皇太后对景筠的礼物最是期待。 景筠浅笑道:“太奶奶打开看了便知晓了,景筠可不能提前透露。”
第3页 太皇太后拿手指了指她,笑意不减,“你啊你,鬼点子最多了。好吧,那哀家就看看你送的是什么礼物了。” 说着便让宫女打开礼盒,一副山水画展露在众人眼前。 “臣妇还以为定安王妃送的是什么呢,原不过是一幅画。这山水画也未免太过普通了点吧。”景筠朝说话声看去,若她没记错此人是礼部侍郎的夫人,其女儿当初被赐给北暮染,最后因为她的原因又被返还给母家,她的母亲当时还到王府前来哭闹不止,引得许多百姓围观。 想到这一抹厌恶从景筠眸中闪过,正欲说话时,一道柔柔地声音响起,“太奶奶,若臣妾没猜错,定安王妃使用的是双面绣的针法绣的这幅山水画。不知太奶奶可否允许臣妾上前仔细查看一番。”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元贵妃站起身时悄悄朝景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安心。 元贵妃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上面的针线,不一会满是惊喜道:“看来王妃不仅蕙质兰心,就是对针线活也是精通不已。这不仅是最难绣的双面绣,其中还融入了蜀绣的绣法,摸起来更是栩栩如生。就是本宫眼拙,不知王妃绣的是何处风景。” 景筠站起身,屈膝道:“回禀贵妃娘娘,景筠绣的不是京都的山水,正是蓬莱岛的风景。” 那妇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说是给太皇太后献礼,绣的却是自家的风景,依我看完全就是借着太皇太后的寿辰给自己一个想家的理由。”虽然妇人的声音不大,像是给旁边的人说一般,但衍庆宫此时并无人说话,是以听起来显得格外的刺耳。 太皇太后脸色愈发难看,冷冷道:“杨夫人若是不会说话便不要说了。之南,将杨夫人请出去透透气吧。” 太皇太后身边的宫女立马下了台阶走到杨夫人跟前,面无表情道:“杨夫人请吧。” 杨夫人神色尴尬,看了看周围的人等着她们帮自己求情,可谁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自己,她挥了挥袖悻悻地离开。 没了杨夫人的插话衍庆宫又恢復之前的和祥,太皇太后朝在下方的景筠招了招手,景筠走上前蹲在她的脚边,太皇太后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慈爱地睇视着景筠,温言道:“孩子,你有心了。” 景筠弯唇,笑意如殿外的阳光,明媚耀眼,“景筠知晓太奶奶看腻了京都的山水,便想着不如让太奶奶也看看景筠从小生活的地方,太奶奶喜欢便好。” 太皇太后顺了顺她的青丝,像是惋惜又像是落寞,“哀家很喜欢你的贺礼,之南去寻个地方挂起来吧。”之南随即将绣好的山水画收起来找地方去挂。 箐妃察觉到微妙的气氛,忙插话道:“太奶奶可还没看臣妾们的贺礼呢,尤其是临玥的,臣妾听说她可是老早就在准备了。” 太皇太后拉起景筠,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恢復了之前的慈爱之意,笑道:“临玥,那你便给哀家瞧瞧你准备的贺礼。若是哀家觉得甚好,便将你日日念着的孔明锁送给你。” 临玥一听到孔明锁眼睛睁的老大,虽说孔明锁并不算特别珍贵,但她就是喜欢那些玩那些东西,还时常会拉着景筠一起玩。听到这话她站起身走到殿中,让宫女拿出礼盒,她亲自上前端到太皇太后面前,盈然一笑:“孙女祝太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之南接过,送到太皇太后面前,太皇太后打开发现里面是一颗夜明珠,一拿出来便照亮了整间屋子,虽说现在还是白天,但却比白天亮了不知多少倍。 临玥见大家都是惊愕地表情,很是得意。 景筠莞尔一笑道:“临玥的礼物果真是贵重不说,就是整个京都放眼望去也难再找到这么一颗了。” 对于景筠的配合临玥更是满意,在袖中偷偷给景筠竖起了大拇指,景筠捂嘴笑了笑。 太皇太后示意临玥到她跟前,临玥小跑过去,拉着太皇太后的衣袖撒娇道:“太奶奶,孙女的贺礼您是否满意?” 太皇太后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跟景筠丫头一样聪慧,鬼点子多。”之后又吩咐道:“之南,去将孔明锁拿出来送给临玥。” 不多时之南手中捧着一个小盒子,临玥已是迫不及待,一把抢过抱在怀中,嬉笑道:“谢谢太奶奶。” 太皇太后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是浓浓地慈爱之色。 元贵妃捂嘴笑道:“今日明明是太奶奶的寿辰,人人都给太奶奶送礼才是,临玥送了礼还收到了回礼,哪有这样的。” 一时间整个衍庆宫欢声笑语。 从衍庆宫出来,箐妃与元贵妃因是这场寿辰的主办人,出来便又被人唤走去忙别的事了,便留下临玥与景筠一起。 两人漫步在御花园中,西府海棠的香气扑鼻而来,临玥挽着景筠的胳膊,跟她说着宫里的趣事,“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太奶奶的寿辰皇兄没让皇后操办吗?”景筠摇头。 临玥兴奋地告诉她,“皇后的儿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对了,你可知道皇后的母族?”景筠再次摇头,临玥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八卦。 “皇后姓徐,名湘妤,其母族本是扬州的名门世家。当年父皇去江南探访民情,路过扬州时听闻徐家女子个个绝顶聪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徐三小姐。这个徐三小姐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谁了吧。”景筠点头。
第4页 临玥欣慰地跟着点头,续道:“父皇一见着徐湘妤,虽说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但在整个扬州也算是风云人物,听说当年想娶她的人可是踏破了徐家的门槛。而且啊..”说着还仔细看了看周围,这才小声道:“当时父皇并不是让皇兄娶她的,本有意让我那个被贬到南方做淮南王的八皇兄娶,而且有意让八皇兄做太子,只是八皇兄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再加上那时候父皇已经允诺徐家徐湘妤会是太子妃,而且她已被接入宫中,当时皇兄能力在皇子里面算是拔尖,父皇便立了他为太子,娶徐湘妤为太子妃。” 景筠一向不喜听这些八卦,但着实是无趣,偶尔听一听这些也算是解乏。想了想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为何我听说皇上在此之前有心上人,还互换了信物,而且皇后嫁给皇上不久后便又册立了侧妃呢?” 临玥偷偷笑了笑,看了眼景筠,“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兄对太子妃本就没有多少感情,见过最多三次面便要成亲,自是不悦,但又不敢反抗,毕竟能当上太子,徐家还有他母妃都出了力。就在他娶了太子妃五日后,又将宁姐姐纳为侧妃,徐家虽不满,但若要比,他徐家可比不上宁家尊贵,而且徐家远在扬州又不能跑来京都阻挠皇兄吧,只好写信让太子妃同意皇兄纳侧妃。” 景筠回头看着她,疑声道:“宁姐姐?元贵妃?” 临玥点了点头,“对啊,因着宁姐姐的父亲是皇兄的太傅,所以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王妃嫂嫂你可知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说着还一副快来问我啊的表情。 第三章 景筠柔柔一笑道:“好好好,临玥公主请告诉我吧,我快好奇死了。” 临玥扬了扬光洁的下巴,嘴角挂着一丝笑道:“好吧,那本公主继续说了。”又恢復了刚才八卦的样子,“皇兄本求父皇让宁姐姐与太子妃同为太子正妃,但他母妃不同意,软硬皆施,说若想娶宁姐姐便只能让她做侧妃,皇兄只好答应。皇兄登基后,皇后的哥哥正巧考科举,中了进士,碍于皇后的面子皇兄又在翰林院安插了一个位置给皇后的哥哥,没过多久徐家便举家迁进了京都。” 走到前面正有一处凉亭,临玥拉着景筠走进去,倒了杯石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接着道:“而这次承瑀也就是听了皇后哥哥吹的耳边风,小孩子最是听不得谁的吹捧了,硬要皇兄带他上朝堂,还说了好些不孝的话,气的皇兄当时直接让承瑀的奶妈将他抱到承光殿去,更是将皇后的哥哥连降两级,就是皇后也被波及在内,禁足三个月。” 皇后的哥哥?恐怕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临玥和定安王妃呢。”景筠看过去,她若没记错这好像是诚王的女儿乐仪郡主,已嫁给了当朝顺天府府尹二子为妻。 临玥神色不豫,冷然道:“你怎么在这?” 乐仪慢慢走上台阶,似笑非笑道:“今日是太皇太后寿辰,本郡主也自是会进宫贺寿,这御花园便只许你们来不许我们来了?原洳,你说本郡主说的可对?” 景筠这才注意到乐仪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 原洳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姐姐说的是。” 乐仪坐到临玥身边,对原洳指挥道:“本郡主走了这么远的路有点饿了,你去御膳房拿点糕点来给本公主吃。” 原洳听话的退了下去。 临玥不满乐仪的做法,淡淡道:“你若不喜原洳,便不让她跟着你便是了,或是不让她进宫,她好歹也是你夫君的侧室,若让旁人知道了该如何议论你。” 乐仪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道:“本郡主父亲是看得起齐光,才将本郡主嫁给他,可他竟然还敢纳妾,这便是吃着碗里的还望着锅里的。今日若不是齐光央着本郡主带着原洳,本郡主又岂会带她,不过是不想让她丢了本郡主的脸。” 临玥不愿多说,站起身拉着景筠便想离去,乐仪看了眼,打着扇子,看似无意,只听见她道:“今日过后本郡主也要恭贺王妃了。” 景筠侧过身看着乐仪,脸上挂着礼貌地微笑,“不知乐仪郡主恭喜本王妃什么?”景筠并不喜以本王妃自称,只是这乐仪言语间并未有半分尊重,无奈她只能用本王妃自称了。 这时原洳一路小跑着回来了,将糕点端了上来放在桌上,乐仪拿起尝了一块,缓缓道:“自是恭喜王妃嫂嫂也将有一位知心小姐妹了。” 语罢将口中的糕点吐了出来,皱着眉,将扇子“啪”地放在桌子上,厉声道:“你这拿的是什么糕点,怎这般难吃?你明知本郡主最不喜欢吃栗子糕你还拿,你是不是故意的?” 原洳吓得立马跪在了地上,轻轻颤抖着,口中一个劲地说,“还请姐姐恕罪,妾身去御膳房,御厨说没旁的糕点了,只有栗子糕,妾身担心姐姐饿坏了身体便自作主张将栗子糕端来了。是妾身的错,还请姐姐责罚。” 乐仪像看一只蚂蚁般看着原洳,拨弄着指甲,看似漫不轻心道:“那你便跪在这御花园,宴会结束后便起身吧。这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日后可莫要自作聪明擅自揣摩本郡主的喜好,这栗子糕啊,看似好吃,可实则粘人的紧,腻人地紧,吃多了可不好。”说着还随手拿起一块栗子糕看了看,又将它扔到脚边踩成了碎渣。
第5页 原洳脸色绯红,双手缴着衣摆,却也应道:“是,妾身听罚。”便站起身朝凉亭外走去,跪在了铺满雨花石的道上。 临玥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景筠拉住她,笑意不减地道:“今日是太奶奶寿辰,这里人来人往的。而太奶奶信佛,一向也是慈悲为怀,此事若传到太奶奶耳中,旁的不说,怕只会让人觉得是诚王未能将郡主教养好,这才引得郡主恃宠而骄,在这样的场合下随意责罚侧室,更是让郡主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这可得不偿失了。” 乐仪倒也不是个蠢笨之人,怎会不知道景筠话中的意思,她一下站起身,恨恨地看了眼景筠,转身离去,路过原洳时叫她起身同她离去。 原洳悄悄转过头朝景筠无声地道了谢,景筠只浅浅笑了笑。 待乐仪走后,临玥嘆息道:“这原洳也是个可怜人,她爹是八品典仪,那齐光本就是个胆小之人,偏偏对原洳喜欢的不行,好不容易得了乐仪的允许,同意他纳妾。只是偏偏没想到原洳嫁进了齐家,日子却更不好过。说起那栗子糕,原洳怀孕时想吃一口栗子糕,齐光便瞒着乐仪让小厨房做了一盘,谁知还是被乐仪知道了,带着一伙人气沖沖地跑去闹了一通不说,害得原洳也动了胎气。” “那原洳的孩子?” 临玥嗤笑了一声,“孩子?你觉得依乐仪的性子她会容忍一个妾室比她要先生下孩子吗?诚王妃跟她说孩子生下来总归还是要唤她一声母亲,若实在看不过去她也是可以亲自抚养的,可乐仪偏偏不愿,她性子争强好胜,便寻了个法子让原洳滑了胎。齐大人跟齐夫人因着乐仪是诚王之女,又是下嫁到齐家的,不敢说什么,只能抬了原洳的位子,从侍妾抬到了侧夫人。” 景筠听完好笑地看着临玥,“说起来临玥你好歹也是公主,皇上也断不能允许你时时出宫才是,为何你却知道这些事?” 临玥掩唇娇笑,眼波轻转地道:“山人自有妙计。不过啊,幸好如今有了王妃嫂嫂你,平日里也就箐妃娘娘喜欢听我说这些八卦,宁姐姐表面上看起来温婉可人,实则啊她可重规矩了,我若是与她说了这些她该又要说我了。”说完还嘟着嘴。 景筠瞧着这样的临玥可爱之极,多了丝平常女子的俏皮。不禁莞尔道:“就像你刚才所说,皇后对元贵妃怕也是心有隔阂,若元贵妃也如箐妃与你一同嬉闹,那不是给皇后机会让她责罚元贵妃吗?再者,元贵妃也生了二皇子,做事自是要各种谨慎小心。” 临玥听了景筠所说只瘪瘪嘴,不再言语。 箐妃与元贵妃不一样,箐妃是皇上登基后纳的妃子,其父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是以箐妃若做错了什么,只要不是大事皇后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元贵妃不一样,当初共同服侍皇上,皇上更是有意将她封为正妃,登基后对其偏爱有加,封为贵妃不说,单从封号上来看便知皇上的用心,且元贵妃紧随皇后,生下了二皇子,这如何不让皇后忌惮。 二人刚聊完不久,这边有小太监来传,说宴会要开始,临玥便拉着景筠一同前往建德宫赴宴。 宴会开始,东越国与西凉皆派了使臣,而西凉公主也在其列。 临玥早已打探好这些小道消息,稍稍往景筠身边挪了挪,轻声道:“坐在你对面斜下方的就是西凉公主,听说那是西凉国王最疼爱的小女儿。” 景筠抬眼看过去,一袭西凉服饰,看起来不似京都女子小巧,更多了一份英气,不过十四五岁,眉目间的傲气却是藏也藏不住的,见景筠看着自己,她扬了扬下巴,似是在示威,景筠笑笑转过头。 宴会开始后,各国使臣送上贺礼,到了西凉时,使臣上前行了一礼,缓慢道:“西凉国使臣参见皇上,太皇太后。恭贺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皇上让人将贺礼收下后,颔首道:“西凉国王有心了。对了,朕听闻此次你们西凉国的公主也与你们一同前来。” 西凉使臣如何不明白,后退了一小步,公主大步上前,行了标准的启朝礼仪,笑起来有一对深深地酒窝,“锦华参加皇上,太皇太后,祝愿太皇太后身体安康。” 皇上嘴角含着一丝笑意,“锦华?这便是你的名字?” 锦华点了点头,娇笑道:“锦华的父王说西凉国依附于启朝,那便是启朝的臣民,所以臣女也应有个启朝的名字,便给臣女取做锦华。” 不得不说,锦华虽年幼,但一张嘴却是极会说话,这番话一说出来不止是皇上,就是太皇太后也是颇为欣赏。 皇上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也着实愉悦。随即他转过头看向北暮染,假意询问道:“不知定安王觉得锦华公主如何?” 顿时整个建德宫安静了下来,众人皆是看热闹般的看向北暮染与景筠夫妇。谁人不知此前皇上赏给定安王的人,自王妃进府后便全被遣散回家,莫说侧妃就是通房,定安王也没有一个,而今日皇上这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将锦华公主赐给定安王,景筠却也只礼貌地含笑,似乎一切与她无关。 北暮染正在喝酒的手一顿,将杯中的酒仰头喝下,冷声道:“臣眼中只有王妃一人。”他这话的意思也是很明显地拒绝了皇上。
第6页 皇上嘴边的笑容稍稍停滞,但很快反应过来,依旧不死心,将目光转向景筠,试探地问道:“王妃觉得锦华公主如何?” 北暮染双目死死盯着景筠,生怕她说出好字,不过她若是同意了,他也有办法阻止锦华入府。 第四章 莫说皇上就是锦华还有众人皆是好奇地看着景筠。景筠心中苦笑,咳了几声嗽,旋即笑容满面道:“锦华公主乃是西凉国王的爱女自是极好的。”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续道:“王妃与定安王成亲也有三年多了,一直未曾有小世子。朕瞧着王妃平日里也是一个人,甚少出门,如今有个人陪着也是好事,王妃以为呢?” 景筠笑容不减道:“皇上说的是。”就在北暮染准备拒绝时,景筠下一句话让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淡淡地笑意。 “只是,景筠身边并不缺人,寻双阿夏都可陪着景筠,有时太奶奶也会传召景筠入宫,就是临玥也时常来找景筠玩,景筠并未觉得枯燥乏味,皇上的好意景筠心领了。” 忽略了皇上越发难看的脸色,景筠波澜不惊地坐在原地。 皇上继续劝道:“说起来王妃与锦华都不是京都人,你二人相伴朕想也定会和谐万分。如此一来,王妃也算是多了一个妹妹。” 景筠心中不免冷笑一声,神色也淡了下来,曼然道:“景筠不是京都人,锦华公主也不是京都人,若皇上是要景筠带着锦华公主游玩京都的话景筠怕是有心而力不足了。至于妹妹,景筠只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并不想有什么所谓的妹妹。” 皇上不耐烦地道:“如此说来王妃便是拒绝朕的好意了?” 景筠一脸无辜地道:“皇上不是问景筠的意见吗,景筠也只是将心中所想说出来而已。锦华公主是西凉国国王的爱女也自是极好的,只是景筠并不需要有人作伴,再者让一个公主像个婢女一样伺候景筠,这传出去怕是让人笑话了,更是让人觉得皇上您这是不尊重西凉国。” 皇上哑口无言,北暮染忍下笑意,面上不露,“王妃说的是,至于小世子,臣与王妃不急,王妃尚还年轻,时候到了自然会有了。” 太皇太后又怎会不知皇上的意思,见他还想劝说北暮染与景筠收下锦华,插话道:“好了皇上,暮染言之有理,他们小两口还年轻,孩子一事也是他们自己的事,虽说你比暮染年长几岁,但还是要尊重他们的意愿。” 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让皇上不要管他二人,皇上见太皇太后也偏向北暮染与景筠,不免有丝着急,“太奶奶说的是,只是孙子也是为暮染夫妇二人着想。这锦华公主是西凉国王的掌上明珠,让她入了定安王府也不算是委屈。” 太皇太后眉间微微一蹙,之南伺候了太皇太后这么多年又岂会不了解她这是生气了。只见她眉眼已是冷了下来,淡漠道:“看来皇上连哀家的话也不听了。锦华公主若是个有教养之人想必也定不愿去做那种拆散别人的事。” 皇上还欲多说,元贵妃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皇上看过去只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皇上便不再多言,只能附和道:“是,太奶奶说的极是。”转头又让西凉使臣与锦华坐回去。 锦华眼眶泛红,她自小便是受着万千宠爱长大,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若不是她爹告诉她,她来启朝是会嫁给启朝最好的男子,她又怎会如此委曲求全,尤其是刚刚定安王与定安王妃都不想让自己入府,就是太皇太后言语间也是不同意。她微微抬头,周围的人好像对自己都充满了嘲讽之意。 锦华一事便就如此过去,宴会结束后,临玥将景筠送到宫门外才转身离去。 景筠掀开帘子只见里面坐了一人,她停顿了一下却也还是坐了上去。这么久以来她都是一个人坐马车,而北暮染则坐另一辆马车,甚少会与她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北暮染看着她,眸光流转,温柔多情,“今日多谢你。” 景筠移开目光道:“无事,我知晓你不喜之事,也自是不会做你不喜之事。” 北暮染眸子渐渐暗淡了下去,却也还是道:“你放心,锦华公主断不会入府。” 他的话里充满了保证,对于他所说的任何话景筠从不会怀疑,她知道北暮染所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要如何做?若皇上一定要锦华公主入府呢?”景筠神色淡淡,让人看不出她的想法。 “她若敢进,我也自是有法子让她出去。这件事交给我放心便是。”北暮染或许就是有那么一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地信赖他。 忙碌了一整天,景筠有午睡的习惯,没一会儿她便在马车上睡着了,连北暮染走没走也没注意到。 北暮染看着景筠的睡颜,睡着时的她更像是个睡美人,宁静美好,他伸出手想抚上她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他终究还是没那个勇气。 到了王府他不忍心叫醒景筠,大着胆子将她从马车下抱了下来,王府众人皆感到欣慰。本以为北暮染会留宿景祺苑,谁知他只是送景筠回去,随后还是回了霁影苑。 四月十日,皇宫传来消息,皇上封锦华公主为锦妃,赐居猗兰殿。 此时景筠正让人将书桌搬到苑中在描画,微风拂过,开满枝头的绯红花朵漱漱如雨,栽种在景祺苑中的几株海棠树,均是上品西府海棠,风一吹,便有馥郁的花香瀰漫了整个景祺苑。其中一朵被风吹落时,正好落在阿夏的耳边,犹如涂抹在黑色发间的一支宝钗,景筠瞧着好看,让阿夏不要动,干脆一併画在纸上,随后又仔细勾勒了几笔,搁下手中的狼毫笔道:“以前没瞧出来,我们阿夏也是个漂亮的姑娘。”
第7页 景筠一说阿夏脸色红的犹如涂抹了过多的胭脂般,寻双也忍不住取笑阿夏,景祺苑内欢笑不断。 四月十五日,景筠受邀参加秦依斐的宴会。 秦依斐乃是太常寺卿之女,与景筠相识说起来也是极其有缘。 那日景筠刚到京都不久,北暮染带她去挑选布料做衣服,顺便去试试她的喜服,那是天下第一阁名下的绸缎庄瑞蚨祥,也是京都生意最好的绸缎庄。 刚进店里早已有人候着了,那男子见到景筠也不免吃惊,随后看向北暮染的眼中充满了艷羡,男子身后与他长相差不多的男子拍了一下他的头,“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王爷和王妃进来。” 男子吃痛,捂着被打的地方大叫,“你还是不是我亲哥了,下手这么重。”他身后的男子不理会他,朝北暮染做了请的姿势,北暮染带着景筠向厢房走去。 男子将缝制了差不多的喜服拿了出来,北暮染看着景筠,“你到后面的房间试试,看看合不合身,哪里可还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却又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景筠点了点头,“好,那就烦请王爷与二位公子稍等了。”寻双接过喜服,景筠朝后面的房间走去。 景筠进去后,“王爷,你可想好了真要娶公孙姑娘?”说话的人是刚刚请北暮染与景筠进来的人,坐在他身旁的男子则对北暮染挤眉弄眼,“暮染啊,要我说你这次可是赚到了。” “少卿,不可对王爷无礼。”男子小声呵斥道,被唤做少卿的男子一脸的无所谓。 北暮染手指轻扣着桌面,“她救了我的命,而我与她早有婚约。娶谁都是娶,倒不如娶一个我自己欣赏的女子。” 二人皆知北暮染的性子,他做好了决定旁人谁都改变不了。 男子想起了什么,疑声道:“那公孙景远也这么爽快答应他妹妹嫁给你?” 北暮染唇畔露出一抹笑意,“少玄,你也知道公孙景远是个狐狸。” 来不及多想,景筠已经换好了衣服出来,几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惊艷。房间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幽凉香味,让人一下子无法从惊艷中缓过神。 一袭用凤凰锦描金勾勒的凤凰宛如天边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极柔极薄的绯色鲛纱,拦腰束以流云纱苏绣凤凰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致的身材,慢步行走间,会给人一种凤凰飞舞的错觉,一般最佳的制作方式就是另外在凤凰锦上绣上诸如白莲牡丹一类图案,这样静止不动的时候这就是芙蓉花开牡丹争艷的嫁衣,而一旦出现在阳光或者烛光下,精緻的凤穿牡丹足以让任何人惊嘆妖冶的裙摆随着微风轻轻起伏,好似涌动无边血色,又似天边燃烧的火焰,从红尘深处滚滚而来。只那一眼,便让人深深沦陷,予取予索。冰雕玉勾玄胆鼻,往生河上菱唇艷。色若春晓之花,芙蓉面寒。让人觉得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句也是负了这般美貌。 寻双忍不住说,“凤凰锦就是凤凰锦,与寻常布料比起来果真是不一样。” 北暮染最先反应过来,轻声询问,“衣服可还合身?” 景筠淡淡一笑,“衣服合身,景筠多谢王爷。” 北暮染点点头,“那便好。” 试过喜服,景筠便又去匆匆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出来。 第五章 几人正在聊天之余,听见外面有一阵吵闹声,简少玄站起身走出去看是怎么回事。 可半天没等他回来,北暮染便带着景筠先行回去。 走到门口见一胖胖的妇女拉着一个小女孩正跟另一女子吵架。 看那妇女和小女孩衣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对比下来那女子衣着打扮皆是朴素,只穿着浅蓝色的棉布衣服,头上插着一支银簪,就是身边的婢女也是简单朴素。 那妇女一手拉着小女孩一手插着腰,破口大骂,“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与皇后娘娘抢东西,你可是不想要命了?” 女子倒也不示弱,“皇后娘娘又如何?皇后难道就应该抢了别人的东西说是自己的吗?据我所知皇后娘娘如今二十有三,并不是你这般妇人才是,你打着皇后娘娘的旗号该当何罪。” 妇女不屑地看着她,眼中尽是瞧不起,“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老娘是当今皇后的姨母,这是皇后的堂妹,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你又是哪来的东西,还敢这样与我说话。” 女子身后的婢女上前一步将女子往自己身后护了护,说道:“我家小姐是太常寺卿秦大人之女,岂容你如此侮辱。皇后娘娘娘的姨母又如何,做事总还是要讲道理的。况且皇后娘娘的母族是扬州名门世家,岂会有你这样的粗鲁之人?” 那妇人听到这样说,松开小女孩的手,上前抓住婢女的头髮,嘴里还骂道,“我让你讲道理,我让你说。老娘就是皇后的姨母,怎么样。”女子上前阻拦,却被那妇人打了一巴掌扇倒在地,简少玄示意让人上前,立马就有人拉开她们。 那妇人还不依不饶嘴里不干净地骂,“你个小小太常寺卿之女敢这样对我说话,谁借给你的胆子。贱蹄子。” 许是那妇人仗着自己的身份骂的太过,还打人,周围围观的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第8页 那妇人还不知错,插着腰指着围观的人大声骂,“怎么,老娘教训一个贱蹄子管你们什么事?”那女子在地上靠在婢女的怀里使劲的哭泣,似是从未受过这般大的委屈,也是,莫名其妙被人当街乱骂,任何一个闺阁女子都受不了。 景筠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前将女子扶了起来,掏出手帕擦去她的眼泪,温声道:“莫哭了。” 女子看着景筠,道了声谢,“多谢。” 那妇人见状,回过头,嗤笑了一声,又指着她骂,“哟,还委屈呢,若不是你抢了我要送给皇后娘娘的布匹,如此不识好歹,至于这样吗?” 女子身边的婢女不惧怕,倔着性子回她,“那明明是我家小姐前几日就定下的布匹,你来了便抢过去硬说是你的。即便是皇后娘娘的姨母也不应这般不讲道理才是。”妇人听了这话火冒三丈,扬起手准备打婢女一个耳光时阿夏抓住了她的手,妇人看着阿夏,眼中藏着熊熊怒火,“你又是哪来的下贱蹄子,还敢阻拦我。” 阿夏看了她一眼“还没确定你是不是皇后姨母便如此嚣张,若真是,也不怕丢了皇后娘娘的脸面。”“你...” “阿夏松开她。”阿夏应声说是。 景筠走到妇人面前,淡然的声音犹如一池望不到底的静水,“我可听说皇后一向待人温和有礼,宽厚驭下,你自称是皇后姨母,可除了衣着打扮华丽,其他倒还真看不出来,若是你自己不说旁人怕还以为是哪来的市井泼妇。再者你说你是皇后姨母便是了吗?有何证据?可要知道冒充皇室亲戚,擅打朝廷命官之女那可是重罪。” 妇人死死瞪着景筠,又准备破口大骂时,北暮染冷不丁的对身后的侍卫说,“傲云,谁若敢对王妃不敬,不必留情。”傲云抱着剑称是。 妇人看着景筠身后的黑衣男子,面无表情,手中抱着剑,心中隐隐不安,却强撑着说,“你敢,我可是皇后的亲姨母,小心皇后治你们的罪。” 北暮染毫不在乎,冷哼了一声,“皇后?哼,她敢治本王的罪?辱骂定安王妃,就这一条罪名,就够皇后受的了。” 妇人听到定安王三个字被吓破了胆。她听自家老爷说过,这位王爷自从从战场受伤回来之后据说面容尽毁,去哪都戴着面具,喜怒无常,就在前不久出去求医治病去了。可一想到自己的侄女是皇后,再怎么样一个王爷应不敢这般放肆才是。想到这妇人的胆子又变大了,毫不在乎地说,“哼,一个王爷就敢胡说八道,皇后岂是你能说定罪就定罪?” 身边的小女孩倒是会察言观色,瞧见傲云他们的脸色愈发难看,扯了扯妇人的衣袖,小声说道,“娘,别说了,我们走吧。” 妇人甩开衣袖,戳了戳她的脑袋,“茜羽你怕什么,你姐姐是皇后,姐夫是皇上,一个王爷能把我们怎么样。” 北暮染眼睛一眯,朝傲云挥了挥手,傲云点头,上前扇了妇人一巴掌,妇人来不及说话又一巴掌扇了下去。接连扇了十几巴掌,妇人本身就胖,这下脸肿的老高,连话都不能说了,只听见北暮染冷声道,“竟然不会说话那就别说话。” 这时,一穿着官服的人匆匆赶来,看着妇人正坐在地上大哭,而小女孩则在一旁安慰,小女孩抬起头看着来人,轻轻叫了声爹。 那人正准备将二人扶起时,只听见头顶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徐大人是不是觉得自己有一个侄女是皇后,便忘了自己的身份?” 徐大人一抬头吓得腿都软了,面前的这人是定安王,就是皇上对他也是礼让三分。他来时只听下人说有人请他下了朝到瑞蚨祥一趟,未曾想定安王居然也在。 他跪在地上,哆哆嗦嗦,“下官..下官不知王爷也在,不知内人犯了何错,还请王爷恕罪。” 北暮染上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徐大人身上,看似寻常的言语下却有一丝不易觉的锋锐,“辱骂定王妃,徐大人可知这是什么罪?” 徐大人听了心下一惊,偷偷用衣袖擦了擦汗,抬起头看了看周围。他早已听到传闻说定安王从外带回一名女子,并要娶其为定安王妃,而王妃出身于蓬莱岛,那个传闻中的仙境,如此看来站在北暮染身后穿着淡紫色衣裙的定是定安王妃了。他朝景筠使劲的磕着头,“内人有眼不识泰山,辱骂了王妃,还请王妃恕罪。” 景筠淡淡一笑,眼中却毫无温度,“徐大人真正应该道歉的人不应是我,而是你旁边的秦小姐。” 徐大人不明所以,景筠走到北暮染身边,与他并肩站着,“不知徐大人是何官职?”徐大人虽不知景筠为何这样问,但还是老实回答,“下官,下官是盐运使司运同。” 景筠轻轻笑了一声,“我虽刚到京都不久,可有些事却是知晓的。若没说错,盐运使司运同不过是从四品官职,而太常寺卿是正三品,这位小姐乃是秦大人之女,今日却被你的夫人如此当众辱骂,此事若是被秦大人知晓了又当如何?” 不等徐大人开口,景筠继续道,“皇后品性温良,出身于名门大家,若有人自称是皇后姨母还仗势欺人,此话传到皇后耳中应当如何,传到皇上耳中又该当如何。”
第9页 徐大人听完汗直流,他没想到景筠竟句句抓住要点。立马扭头对徐夫人说,“还不快向秦小姐道歉,快点。” 妇人心中虽有不甘,却还是说了对不起。 北暮染挥了挥手,徐大人从未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一个地方,见北暮染让他们离开,他拉起他的女儿和妇人风也似的离开了,一场闹剧结束。 “依斐今日多谢定安王妃,定安王。”秦依斐朝北暮染与景筠行着礼。 景筠扶起她,安慰道,“今日之事你莫放在心上,那徐氏自有她的报应。” 秦依斐点了点头,“今日若不是定安王妃与定安王,依斐倒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景筠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不过,你与那徐氏是为何发生争执的?” 秦依斐身边的婢女一听景筠问起,就气鼓鼓的,“定安王妃有所不知,我家老爷生辰快到了,小姐便想着买几匹布料回去亲自为老爷做一身衣服。那几批布料本是我家小姐前几日就定下的,与掌柜的说好了今日来取,可谁知那徐氏一进来不由分说拿起布匹便去付钱说那是她的。小姐与她讲道理那徐氏居然还有理了,之后的事王妃便知道了。” 景筠朝身后的寻双使了个眼色,寻双会意,不多时寻双将布匹抱了过来。景筠接过递给秦依斐,“秦小姐有这份孝心实属难得,景筠与秦小姐有缘,这几匹布便当做是景筠恭贺秦大人生辰的贺礼。” 秦依斐听了说什么都不肯接,“王妃今日帮了依斐,依斐感激都来不及。依斐若是收了这几匹布,依斐成什么人了。王妃的好意依斐心领了。云珠,你快去付钱。”秦依斐身边的婢女忙着答应,迈着小步跑了过去。 秦依斐付了银子,发觉出来已经很久了,再次向景筠与北墨尧道了谢才离去。 马车上,北暮染漫不经心道:“没想到景筠竟还喜欢多管闲事。” 景筠轻声笑道,“怎么王爷可是生气了?景筠没有一颗侠义之心,但是若看到不公平之事还是说的。” 第六章 一晃眼,自己嫁入王府已有三年,那些事又仿佛是昨日发生的一般,还来不及多想,阿夏已道秦府到了。 景筠刚下马车,秦依斐已迎了上来,她知景筠不喜出门,还担心这次的宴会景筠不会来。 景筠牵过她的手,多了一丝柔意,“你难得邀请我一次,今日我定是要来的。”说完让阿夏将礼奉上。 秦依斐眼底闪过一抹惊意,“这是?” 景筠温言道:“你可是觉得我送的礼会不合秦夫人心意,所以便瞒着我今日是秦夫人生辰一事?” 秦依斐眸中波光闪动,哽咽道:“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景筠摸了摸她的青丝,婉然笑道:“傻丫头,我到京都这些年幸而得你照顾,否则我无聊的不行了。”这般说着秦依斐拉着景筠进了府内。 因是秦夫人三十五岁生辰,是以请的人倒也不算很少,只是景筠认识的并不多,除了宁夫人是旧识。 有些人官职小,宫宴并未有资格参加,是以见到景筠都是充满了好奇。只见她黛眉星眸,朱唇轻点唇边盈盈带笑,比起旁的公主王妃更容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意。 花园里,秦依斐陪着景筠漫步而行。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际,花园里的花开的皆是茂盛,秦家整个花苑布置的十分漂亮,一派生机盎然。 虽已是四月,但风袭来却还是带着一丝凉意,众人宴会的地点便从园中移到了花苑一角的一处水阁。水阁四面镂空,只以薄纱笼罩。 人们坐在里面饮酒作乐却也能看清楚外面的歌舞表演,景筠自然被请到了最高处落座,虽然其中不乏有权贵,但若比起来定安王更显尊贵,而眼前这一身青衣清丽婉约光华微露的美丽女子更是定安王唯一的妻子,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人会感到不悦。 宾主落座,景筠放眼望去在场的人中虽然她基本上都不认识,但是只从服色也能看出来几分。 气氛渐渐地融洽起来,许多人都在暗中悄悄打量着坐在首座上的定安王妃,只见她看起来也仿佛还不到二十的模样,眉目如画,清丽婉约,一举一动将仿佛又淡淡的清贵光华流动让人不愿侧目,如此风华,实难让人想到她竟是出身于蓬莱岛,她更像是京都的贵族女子。 一番打量下来,有不少原本打算将自家姑娘送入定安王府的人都纷纷沮丧起来,以容貌论,莫说京都,就是整个启朝怕也找不出第二个如画般的人儿了,婉约中却带着一丝极淡的却仿佛让人移不开眼的光华和威仪。何况定安王妃如此颜色自家的姑娘哪里还有机会赢得定安王的目光? 景筠在与秦依斐交谈中又岂会注意不到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不由得莞尔一笑。 她看过去,“这位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景筠浅笑道。 那夫人微微一怔,连忙起身道:“原洳不敢,原洳无状,请王妃见谅。” 景筠对这个名字似是感到耳熟,秦依斐在她耳边小声道:“她叫黄原洳,未出阁前与我交好,如今嫁给了齐光,顺天府尹的二儿子为侧室。” 景筠这才记起来,她就说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摆摆手笑道:“无妨,那日在宫中未仔细瞧黄夫人,一时倒是没认出,还请见谅。”
第10页 原洳忙接过道:“王妃唤妾身原洳便是了。” 景筠点点头,“原洳不必如此拘束,今日我们都是客人。” 秦依斐见状站起身拉过原洳在自己身边坐下,“原来你们已见过一面了。” 景筠微微一笑,“那日太皇太后寿辰我与原洳见过一面。说起来,那日回去乐仪郡主可有责罚你?” 原洳还是唯唯诺诺,轻声道:“多谢王妃关心,那日回去后有夫君在,郡主只是说了原洳几句便并未责罚了。” 景筠凝神片刻,温和道:“只是今日乐仪郡主怎会同意你出来呢?” 原洳盈然一笑道:“今日郡主与旁人约了一起去骑马,妾身便与夫君说了。夫君说妾身未出阁前与依斐是好友,今日是秦夫人生辰妾身是该来的。” 没聊多久,原洳便被人喊走了,秦依斐这才道:“原洳倒也是个可怜人,只是她出嫁后我同她便来往的少了。” 对别人的事景筠不了解,她知道很多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很多人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景筠岔开话题道:“说起来你也早就及笄,今年也有十七了,可有心上人?” 秦依斐长相不差,眉若远山,眼若秋水,唇若丹朱,平心而论她算得上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只见她娇羞道:“我还小呢,不着急。” 景筠捂嘴偷笑,“你不急,可我看秦夫人倒是着急。” 秦依斐偷偷抬头朝对面席面看过去,那男子正跟旁人说着什么,整张脸看上去神采飞扬。 景筠顺着看过去,悄声问:“那是何人?” 秦依斐见景筠察觉到更是害羞,景筠见她不肯说,搁下捧在手中的茶盏,含笑起身,“你若不说那我便去问宁伯母,想必宁伯母定会乐意告诉我的。” 秦依斐忙拉住景筠的衣袖,景筠垂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秦依斐无奈只好坦诚道:“告诉你便是了,那是荣王之子北黎羽。” 景筠柔婉道:“那为何不去问问他的心意?万一他也喜欢你呢?” 秦依斐嘆了口气,轻轻的,却似极明了的道:“听闻荣王妃已经在为世子挑选世子妃了,而我..” 景筠安慰道:“在我看来你极好,比我看到过的京都女子不知聪慧了多少倍,知书达理,平易近人,更是懂得如何理家,这些就是我都自愧不如。” 秦依斐依旧微微低着头,“可是他是世子啊,荣王妃出生高贵,是先皇的堂妹,又岂会看得上我呢。” “王妃,少卿公子求见。”身后的阿夏悄悄禀告道。 景筠回头去看,果然站在不远处风光霁月之人不是简少卿还是谁。她与秦依斐说了几句便起身朝简少卿走去。 “可是出什么事了?”景筠担心的问道。 简少卿看了一眼旁边并未有旁人,想想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直接道:“晴飔来京都了!” “什么?”景筠一愣,有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问道:“晴飔来了?” 简少卿苦笑,低声道:“前段时间晴飔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在京都的消息,刚刚收到大哥的信,晴飔去第一阁没找到我便来了京都,估计马上就该到了。” 景筠定了定神,才道:“既然简大哥也知道,想必晴飔的安危是没什么问题的,再者晴飔也会一点武功。我这就让人去接晴飔,你不必担心。”简少卿笑的有些无奈,将景筠面露疑惑才坦言相告道:“这些日子帮王爷打探消息,我..我在春风一度里...此事若被晴飔知道了,她又定会缠着我让我快点与她成亲。” 景筠这才瞭然,之前她便听北暮染提起过,简少卿有一位红颜知己,擅长用毒,与他也算是定下婚约只是一直不曾成婚,平日里若是听到谁说起简少卿与哪家姑娘走得近,晴飔就是再远也会赶来去吓唬那姑娘一番,久而久之简少卿对晴飔便生了一种惧怕心理。而她也见过晴飔,古灵精怪的,惹人喜欢。 景筠掩唇偷笑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跟晴飔说的。” 简少卿这才松了口气,晴飔一向最听景筠的话,景筠都这般说了想必问题也不大了,点头道:“那就多谢王妃了。”说完了正事,简少卿也就放松下来了。 “王妃小心!”阳光下一道银光掠过,景筠反射性的避开,一只羽箭噌的一声从她身边射过钉入了身边的花坛上。跟在周围的暗卫立刻将景筠护在中间,之间一群穿着各异却都蒙着脸的男子从各处街角房顶跃了下来,朝着景筠的方向直扑而来。 定安王府的侍卫毫不客气的迎面而上,双方很快便陷入了战团之中。景筠被人护在中间,看得清楚,这些人虽然服装颜色各异,但是身手却都不差,明显是经过训练的。 “啊?!”这些人来得突然,坐在宴席上的贵妇大臣们却遭了秧。虽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乱军之中却也难免有池鱼之殃。 秦大人一边安排让宾客撤退一边厉声吼道:“还不快擒拿刺客!”这宴会多少到底还是聚集着城中权势女眷的,自然不可能没有侍卫保护。只是这些侍卫却明显并不是刺客的对手,一交手便死伤惨重。
第11页 一个侍卫被人一刀正砍中了面门,朝着门口的地方砸了过来。这些刺客似乎悍不畏死,也不怎么理会周围的人。只是一味的拼命向景筠的方向冲去,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势。定安王府的侍卫虽然不少,但是刺客却更多,这些刺客显然也知道他们能有的时间并不多,所以攻击起来也更加不要命,甚至有好几个人拼死拖住一个定安王府侍卫,好让同伴往前沖的。 终于有人冲破了侍卫的方向,朝着景筠扑了过来。景筠武功虽不算行云流水,但也会一点,更何况她更擅长用毒和救人,她侧首让开刺客挥过来的剑,袖中银光乍现一道血光闪现握着长剑的手颓然落地,刺鼻的血腥味让景筠有些不适的皱了皱眉,手下却丝毫没有留情,匕首飞快的送上刺客的心脏,瞬间将刺客毙命与手下。 “属下已经放了信号,王爷很快就会赶到的。”看着景筠苍白的脸色,薛浩凌是暗卫的副首领,他低声道。 景筠点点头,小心地扶着手臂受伤的寻双。 第七章 不一会儿就有大队人马到了,领头的人却是莫清川还有..北暮染。 北暮染杀入重围中,看到满身沾血的景筠顿时红了眼睛,“景筠……” “王妃,少卿……”紧跟着而来的莫清川心中也是一紧,看到景筠安然无恙才稍稍安下心来。 原本他正在王府中与莫清川商谈要事,却没想到暗卫来禀说看到薛浩凌放出来的信号,连忙带着人马赶到,现场却已经是一片血腥混乱了。莫清川眼中冷芒毕现,“杀!留两个活口就好!” 看到北暮染也来了,景筠同样松了口气,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一手抓住莫清川道:“莫公子送寻双去医馆…快去!” 莫清川沉着脸点头道:“我知道了。”俯身抱起寻双小心的剑站起身来,在几名侍卫的护持下往外走去。 北暮染脸色阴沉的抱起景筠,焦急的道:“景筠…景筠……”一边伸手去探景筠的脉搏,一贯握着嗜血宝剑手也不曾抖一下下的人,此时的手指却微微颤抖着连脉搏也摸不到。因此,俊美的容颜上不由显露出焦急阴郁的神色,眉宇间隐隐有暴虐之气。简少卿看着不对,连忙道:“王爷,王妃没有受伤。只是晕过去了。”其实不用把脉,也看得出来景筠的唿吸还算平稳,只是北暮染关心则乱,竟然丝毫也想不明白了。 北暮染顿了顿,似乎终于冷静下来了,眼底闪过一丝清明。这才重新执起景筠的手腕把脉,虽然他不懂但是身为习武之人基本的脉络还是号的出来的灭却。确实感觉到景筠脉象平稳并没有受什么内伤外伤中毒之类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北暮染抱起景筠,淡淡的看了简少卿一眼,抬脚往外面走去,简少卿瞭然。 大夫来得不慢,北暮染刚刚将景筠抱回景祺苑,门外的秦隐和简少卿已经一人拎着一个大夫走了进来。这两个大夫是定安王府内的军医,时常跟着北暮染外出打仗。当看到坐在床边脸色阴沉的北暮染时不由得互看了一眼,皆从对方神情中读出了王爷很生气。 简少卿轻轻推了一把大夫道:“方大夫何大夫你们快别愣着了,快给王妃诊诊脉。” 被他这一提醒,两位大夫这才回过神来,手脚有些发软的往床边走去,只是看到坐在床边的北暮染却不敢靠近,北暮染轻哼了一声,才站起身来让开床边的位置。 这二人虽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但是他们也算是跟着北暮染走南闯北的了,尤其是当年那件事他们也知晓一二,同时也自是清楚王妃对王爷的重要性,对上虎视眈眈的北暮染不由得更加谨慎小心起来,上前轮流为景筠把了脉,相对对视了一眼以眼神交换双方的诊断结果,站在身后的北暮染却没有如此好的耐性,沉声问道:“景筠到底如何了?” 方大夫皱着眉又把了把脉,似乎终于确认下来才和身边的同伴朝着北暮染拱了拱手道:“王爷请宽心,王妃并无大碍。” 北暮染的脸色却并没有变好,沉声问道:“本王在问王妃为何昏迷不醒!” 何大夫吓得一抖连忙道:“想必最近几日王妃未休息好,是以才昏迷不醒,待属下与方大夫给王妃开些药便好了。” 房间里,简少卿和秦隐阿夏都是松了口气,北暮染这才回过神来走到床边坐下,怔怔的望着床上昏睡的人儿。简少卿无奈的耸耸肩,转过身跟大夫交流,“王妃当真没什么事?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何大夫低声道:“王妃这几日没休息好,再加上又受了惊,我会开几副安神药给王妃服用。最多一天王妃必定会醒过来。” 简少卿郑重的看着两位大夫,问道:“两位确定?” 两位大夫无奈的苦着脸点头道:“王妃真的没事。”对于自家的大夫简少卿还是很放心的,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这几天就麻烦两位大夫仔细照看王妃。” 随后阿夏带着去开方子煎药了。 等到给景筠服了药安顿好,虽然还在沉睡中但是看着景筠的脸色明显好起来了,北暮染一直阴沉的脸色也稍稍回暖了一些。等到简少卿来禀告所有的刺客都已经拿下,北暮染方才小心的为景筠拉了拉被角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第12页 外厅,简少卿候在那里不敢擅离,看到北暮染出来简少卿才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沉声道:“属下恳请王爷降罪。” 北暮染轻哼一声,淡淡道:“一天之内将那些刺客的来处告诉本王。做不到……”不待北暮染说完,简少卿连忙道:“多谢王爷开恩,属下明白。”对着北暮染一礼,匆匆转身出门去了。 北暮染走出门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薛浩凌,沉声道:“失责之罪,等景筠醒过来本王再跟你计较。若是景筠再出什么事……”薛浩凌肃然道:“属下领命。”北暮染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站在他身边的秦隐和傲云嘆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薛浩凌的肩膀算是安慰。 景祺苑内,自景筠昏迷后,北暮染的脸上就没有出现过任何称得上是温和的表情,就连笑起来也让人不禁不寒而慄,他坐在床边握住景筠的手,生怕她就这么睡过去不愿醒来。 阿夏端了晚膳进来,轻声道:“王爷,该用晚膳了。” 北暮染这才缓缓抬起头,凝声道:“为何大夫他们说王妃最近几日劳累过度,你们是如何伺候王妃的?” 阿夏心下一惊,忙跪在地上,低着头,“王妃咳疾并未痊癒,前些日子更是忙着给太皇太后缝绣贺礼。是奴婢们未照顾好王妃,请王爷责罚。” 屋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打落在屋檐上发出响声,北暮染的声音隔着雨水传入阿夏的耳中,“你们是景筠的亲信,自蓬莱岛便伺候于她,本王不会轻易责罚你们,但是你们记住,若还有下次,本王定不轻饶。她是本王的妻,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明明北暮染说话是那么轻,传到阿夏耳中却是让人心生惧意。 阿夏坚定地答道:“是,奴婢遵命。” 启朝六年,四月十五日,定安王妃在秦府遇刺。 四月十六日,定安王大肆搜查刺客,朝中大臣不满,皆被皇上驳回。 四月十七日,余党尽数被定安王杀掉。 四月二十日,留下的唯一一个刺客终于招供幕后之人。王府地牢内,北暮染的眼睛里闪动着猩红色的光芒,仿佛世人的恶鬼,“害我妻受伤,你们…通通都该死!”这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极低,落入刺客的耳中却仿佛擂鼓,震耳欲聋。 四月二十二日,定安王入宫要求皇上废了锦妃。 四月二十五日,锦妃降为锦美人,禁足猗兰殿,西凉使臣第二日便启程回国,半月后西凉各种奇珍异宝珍贵补品尽数送到定安王府内。 百姓皆议论,不过半月光景,锦妃便从妃位降到了美人,嘆惋之余众人也清楚了定安王妃在定安王心中的位置,无人再敢上门劝说定安王纳侧室,更是教导家中女儿定要断了入定安王府的念想。就是景筠每每去参加宴会,贵妇小姐皆对她恭敬万分,景筠不明所以,却也无人敢说。 景筠受惊卧病在床,莫说临玥公主箐妃等人,就是太皇太后也出宫亲自探望她。而让景筠更惊愕的是一向甚少来往的皇后也到了定安王府来,还带了好些补品。 其实她身体已是好了许多,只是景祺苑众人皆不敢让她出门,生怕受了凉该如何,不用说景筠也知道这是北暮染的意思,便不再言语,安心当起了真正的闲人。 皇后来时,景筠正喝完药,本欲行礼,皇后阻止了她,让她躺在床上便是。 临玥与她提起过皇后未出阁前是扬州出名的才女加美人,景筠今日细细一看发现皇后的确长得很美,身着黛青色便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髮,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前些日子便想着来看望王妃,无奈承瑀生了病便来迟了。” 景筠温声道:“皇后客气了,不知大皇子现下身体可好了?” 皇后点了点头,抿唇一笑道:“多谢王妃关心,承瑀身子已是大好。倒是王妃自己要多注意身体,太奶奶还等着你生下小世子呢。” 景筠微白的脸颊听到这话泛起了丝丝红晕,“皇后莫要说笑,孩子之事是急不来的。” 皇后见景筠不好意思便未将话题继续,“对了,王妃可知刺客是何人指使?” 这件事她也私底下问过阿夏,阿夏说是锦华公主,只因当日太皇太后寿辰,她与北暮染拒绝了锦华公主入府,锦华公主便怀恨在心,趁着她去秦府参加宴会让人刺杀她。 皇后轻啜了一口香薇刚刚倒给她的茶,颔首道:“锦美人此事的确做的过分,今日本宫前来一是探望王妃,二来是希望王妃莫要再生锦美人的气了。太奶奶知晓是锦美人做的这件事,让人奉了《女戒》和《金刚经》让锦美人日日抄写。本宫并不是向锦美人求情,只是希望王妃念在她已受到了惩处便饶过她,可莫要伤了两国的和气。” 景筠心下瞭然,想必这定是皇上的意思,知道箐妃元贵妃不会帮着锦美人,便解了皇后的足来劝说自己,她敛了心思,回道:“皇后放心,锦美人既然已受到了惩罚,景筠自是不愿再惹事。” 皇后见自己的话也传到了,便不再多加停留,坐了一会便走了。
第13页 此事传到北暮染耳中,北暮染未说话,只让景筠自己做主便是。一场风波便暂告一段落。 第八章 五月十日,北暮染二十五岁生辰,和风细雨。 从景祺苑到他住的霁影苑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那么多空的院落他却偏偏选了霁影苑,莫清川说他不过是担心扰了她的安静,景筠听之笑了笑未说话。 自北暮染住进去后,她未踏进霁影苑一步,平日若有什么事都是寻双或阿夏告知,再者便是他到景祺苑来寻她,算来今日若不是苓姨还有寻双她们几人非要她来,或许她不会踏进这里一步,她也暗示自己,这便是感谢他救了寻双。 苓姨是她母亲贴身婢女,自小看着她长大,她来京都嫁进王府,她母亲担心她无人照顾便遣了苓姨与她一同来京都。苓姨做事小心,待人也是自有一套,整个景祺苑没有一个人是不尊重她的,可苓姨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喜欢唠叨。 这般想着她已到了霁影苑门口,苑外还种了些许竹子。 许是从未见过她来主动找北暮染,门口的侍卫也被吓了一跳,忙进去禀报,出来的是简少卿,他就如京都那些贵家少爷一般,桀骜不驯,随时脸上都是笑意,但对她却很是恭敬。 简少卿见到景筠,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话语间却藏着恭敬之意,“王爷正与清川他们商讨要事,还请王妃到房内稍等片刻。” 景筠本想将食盒转交给简少卿便是了,但简少卿并未有要替她转交的想法,又许是因为她好几天没看到北暮染了,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由侍卫带着她去了书房。她此时若回头定能瞧见简少卿得逞地笑意。 这似乎也是景筠第一次踏入北暮染的卧房,房内并未有过多的装饰,很是简单,倒也是符合北暮染的作风。她放下食盒,又看了看屋内,案几上的纸墨笔砚,还有摊开的政事摺子,想必才离开不久吧。 景筠一向不是个好奇之人,正打算留一张纸条给他便离去时,屋内的窗户没关,一阵凉风吹来,一张宣纸吹到了她的脚边,弯腰捡起,随后又慢慢移步到书桌前,摺子下方还压了一沓宣纸,露出半个角来,她终究还是拿出来看了。 她本就生的极美,再加上做了几年的王妃,身上的气质愈加高贵,一幅画却是无法将她的美画出来。 一副是她坐在景祺苑白蔷薇下与寻双一起绣花; 一副是她端坐在书桌前练字; 一副是临玥来看望她时,二人坐在苑中吃杏仁酥; 一副是她坐在鞦韆架上盪鞦韆; 一副是她回景祺苑时的背影,那日正巧下着雨,头上的簪花也沾了雨水; 一副是她那日闲着无聊与寻双阿夏踢毽子; 一副是北暮染奶妈邵嬷嬷教她洗茶; 一副是她去荷花池内採莲,不小心莲子伤了手,染红了白锦帕; 一副是夏末初秋时,她在读书; 一副是元贵妃之子承珣来她那玩耍时不小心摔倒了,她正用糕糖哄他; 一副是灯火摇曳,她独坐在房内,棋盘落子; 一副是她生辰时,苓姨给她戴上了一支梅花簪; 一副是她闲来无事与寻双煳风筝,风筝没煳好,倒让竹篾划了手; 一副又一副,厚厚的一摞,大抵是从她嫁进定安王府到今时今日,某时的某刻,有的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了,记得最清楚的应该是那日她煳风筝伤了手,整个白锦帕都被染红,邵嬷嬷忙唤奴婢去找他。 那也是她见过他第一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整个景祺苑的侍卫奴婢都跟着受罚,他还严令王妃苑中周围的竹子全被砍掉,第二日她未煳好的风筝已然放在她的房内,而那时已过了芒种,天气热了起来,又不似春日那般多风,风筝便搁置在了她的房内。后来她也是无意间从傲云口中得知那是北暮染亲手为她做的,那时候他们成亲一年,她以为他待自己无非是一种责任,相敬如宾形容他们最是恰当不过,可后来想想那许是他对自己的一种爱和保护。 就好像她一直以为这些年来只有她在贪恋,而他只不过是站在那里,等着她去原谅,原来不是这样的。白日里只要听到他们谈起有关北暮染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她的心都会被提起。谁家小姐看上了北暮染,她一边替他祝福一边又在偷偷难过;他受了伤,她极力忍住想要去看望他照顾他的心。 忽而想起,她刚到京都,住在王府的第一晚,第一次和他说话,是他先开的口,说快要下雪了,还问她见过雪景没有,她摇头,他慢慢执起她的手,轻声说,今后每年我会陪着你去看,直到你看腻为止。像是带了一种承诺又像是带了一丝温情,温暖了当时她思家的心。 一滴清泪慢慢滑落,一滴接着一滴,打在宣纸上发出清澈的响声,将画中的人儿慢慢晕染开来。 北暮染这边听到侍卫说景筠来了,他已顾不得还有事情等着他决议,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众人。 莫清川看了眼简少卿,低声问道:“准备好了吧?” 简少卿挑了挑眉,笑意不减,拍着胸口道:“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此事傲云知晓,秦隐等人不明所以,但从他二人谈话间清楚他们是在帮助王妃与王爷和好。 莫清川喃喃道:“只愿这次能解了王妃的心结。”
第14页 北暮染很快到了书房,只见景筠端坐在房内的圆桌上,脸颊上的泪痕还未擦去,旁边是一摞的画卷。 他明明那么想念景筠,每日都会等景筠睡着了偷偷去看她一眼,哪怕再晚都是如此,可如今人在他跟前他却胆怯了,不敢上前。 还在恍惚中,一个温暖的身形扑进他的怀抱,景筠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北暮染缓缓抬起手抱住了景筠,带着一丝嘶哑道:“当年那件事是我的错,景筠对不起。” 景筠抬起头看着他,忽地,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滴接一滴从那双明眸中落下,怎么都止不住,“是我错了,我明明知道当日你已是无奈万分,却还是将温言的死怪在你的身上,明明是我的错啊,我害怕有人说是我害死的温言所以就让你担这个罪名,一担便是一年多,阿染对不起,对不起。” 有多久没感受到她的怀抱了呢,又有多久没有听到她叫自己阿染。北暮染伸出指腹擦掉她的眼泪,温柔如初,“都说夫妻应当同甘共苦,我本就该承担这一切。” 景筠看着他,心里莫名地一疼,这是北暮染啊,哪怕在蓬莱岛自己为他疗伤治病一声不吭接受着一切痛苦,哪怕他知道了温言的存在还是爱着自己,哪怕自己因为温言的死怪在他的身上也无怨无悔,他是何等骄傲的人,却为她忍受了太多的委屈,如今在她面前,更是将自己放低到这般姿态。 北暮染眸光轻盈如飞絮,温润地凝视着她,“景筠,你知道吗,当日我真的害怕你若跟温言一起去了该如何。我可以接受你不爱我,甚至是恨我,可我无法接受此后没有你的生活。就好像那日你在秦府遇刺,我..我真想把那些刺客全都杀掉,我也真想杀了锦华,哪怕西凉为此与我为敌,我也在所不惜。这世间万般好,可只有这么一个你,没了你,那日后我该怎么办,再好的世间都不值得我去留恋。”这般说着更是抱紧了景筠,生怕她一不小心便不在了。 外边雨越下越大,空气里有点凉,而北暮染的手很暖,他把景筠额上的乱发拂开,他的肩膀很有力,绕过景筠得到肩胛骨,放在怀里,盯着她,神色很温柔温柔,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对她说:“以后,你不想要见我就低头。” “遇见伤心事不要一个人偷偷忍着,我是你的夫。” “本王护着本王的王妃,我护着我的景筠,我唯一的妻。” 第二日,傲云将北暮染所有的东西全部搬回景祺苑,王府内众人皆知这是雨过天晴,王爷与王妃和好了,王妃原谅王爷了。 景筠心中欢喜,不是因为她与北暮染和好了,而是因为她知道了彼此的心意,成为了她心里那个人的人。 打他第一次牵她的手;打他唤她景筠;打他遣散妾室;打他带她去看京都的第一场雪;打他告诉王府告诉整个京都的人,她是她唯一的妻;打景筠第一次想天天能看到他;打景筠第一次听到谁家小姐喜欢他,她心里是那样难过,她便知道,她的心里已有了北暮染的位置。 搬回景祺苑后,他还是日日忙着,景筠有时会送些糕点去让北暮染吃,有时他若生气发火,莫清川等人便让傲云来找她,他们知晓只要景筠一去,即便北暮染再生气,见到景筠气便消了一半。 第九章 启朝三年,五月二日,定安王北暮染离京到传闻中的蓬莱岛寻医。 景筠正在药房外晒药材,她爹派人让她去前厅,那也是景筠第一次见到北暮染。那时候的他还带着面具,骨瘦如柴,整件衣服穿在他身上宽大无比。 之后她替他把脉,脉象虚弱,就是身体也是寒凉不已。 她将自己的玉香丸给他,他二话不说并无半分质疑,就连玉香丸是做什么的有何用处他也不问,莫清川还来不及制止,他已直接吞了下去。可她没想到他体内的毒比她想像中的还要烈上几分,北暮染刚服下不久便吐了血晕倒过去。 莫清川着急不已,攥红了景筠的右手腕,厉声问她刚刚给北暮染吃的是什么,景霖是景筠之弟,见状对莫清川大打出手。 景筠伸出手给北暮染再次把脉,良久,淡淡开口,“我若没猜错,他体内毒性本该半年发作一次,可近几年已经是每隔三月发作一次了。” 莫清川也不欲隐瞒,嘆了口气,“从去年开始已经是每月十五便会发作,就是请了京都最有名的大夫来看也无济于事。” 景筠想了想,追问,“他可是经常忙碌,休息时间很少?” 莫清川带着一丝狐疑点了点头,景筠下心瞭然,“是了,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膳食也不均衡,还有其他人在他的药中下了别的东西,要想毒性不发作都难。” 莫清川再次攥住景筠的手腕,厉声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在药里下了东西?” 景霖看着景筠被握红的手腕,眼中戾气更甚,冷冷道:“你听不懂我姐姐说的话吗,就是有人从中做手脚,让你家公子毒发日子提前,更加频繁了。你还不快放开我姐姐。” 莫清川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做出了无礼之事,急忙松开,满怀歉意道:“公孙姑娘是在下的错,情急之下弄伤了姑娘,姑娘想怎么责罚我都可以。但烦请姑娘将话说清楚。”
第15页 景筠揉了揉手腕,淡淡道:“无事,只是烦请莫公子今后脾气收敛些,莫要如此冲动了。寻双” 寻双走到景筠身边,“你让拂冬与觅松明日起便到行云阁去伺候二位公子。” 莫清川正打算拒绝,景筠又道:“拂冬与觅松都是自小伺候我的,拂冬心思细腻,觅松沉着冷静,下次若这位公子再发生什么情况即使我不在,觅松也可处理。况且清韵阁设有机关,旁人不知道解法进来便只有死路一条。” 景筠都这样说了,莫清川只好谢过。 事后景筠又单独留下为北暮染施针,一柱香的时间男子缓缓醒了过来,声音带着嘶哑,“在下替清川给姑娘陪个不是。” 景筠微微挑眉,没想到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替他掖好被子才道:“无事,莫公子也是担心公子罢了。” 男子虽说昏迷但还依稀能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他轻咳了一声,“清川性子急躁,说话之间若是得罪了姑娘还请姑娘莫要见怪,在下会好好教训他的。” 景筠温声道:“公子刚醒来还是少说点话的好。” 男子看着景筠,许久才冒一句话来,“姑娘若不嫌弃便也像清川唤我一声阿染吧。” 景筠闻言挑了挑眉,却是应了下来。 五月五日,景筠便开始给北暮染诊治。期间房内不留一人,其他人皆守在门外。 第一日结束时已到了用晚膳的时间,而其兄公孙景远也从外归来,景筠喜。 五月七日,景筠从景远口中知晓北暮染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与他早有婚约。景远告诉她,“那人乃是定安王北暮染,京都赫赫有名的战神,也是人人害怕的阎罗王。”景远续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边疆,那时他才十七岁却已经被先皇封王,风流才子,嚣张跋扈,这两个词用在他身上最是恰当不过。” 景远停下脚步,望着不远处即便是在夏日里也依旧青翠挺拔的柏树,徐声道:“北暮染是已故的定安王妃之子。定安王妃出身于江南陈家,闺名为陈婉柔,与我们母亲是手帕交。十七年前,定安王妃嫁给先皇的生死之交定安王为王妃,我们家遭人陷害,若不是他们陈家和定安王府的帮助我们公孙家怕是已不復存在了。事后父亲要感谢定安王,那时定安王妃已生下了北暮染,定安王推辞不了便说母亲这胎生的若是女儿,便让你长大后嫁给他。” 一股夜风吹来,摇动了树上的花朵,一阵芳香扑鼻而来。“没想到母亲第二胎便生下了你,父亲信守承诺,拿出一块玉佩与定安王交换以示信物。后来东越国不稳,定安王出征抚乱,谁知受人背叛,再也没回来,王妃受不了打击,将北暮染交託给如今的太皇太后,随后便在家中上吊自杀。也正因出于对定安王的愧疚,先皇将其追封为和硕尊亲王,北暮染继承王位,为定安王,在他十七岁时,边疆作乱,便请命去战场。而我们家也在和硕尊亲王夫妇去世那年离开京都,搬到蓬莱岛来生活。” 五月八日,景筠再去给北暮染治病时总觉得有些许尴尬。 五月九日,北暮染从景远处知晓景筠是知道了此事,并无隐瞒,坦白告知。 五月十日,北暮染生辰,景筠亲自下厨做了碗长寿面给他。 五月十一日,治病 五月十二日,治病 这便一直到了八月,北暮染身体逐渐好转,就是脸也被景筠治好。若是不提他的名字,旁人怕也只会觉得北暮染是个书生,因为他的面容偏清秀,可又不能让人轻易忽视掉他身上那股王者之气,稜角分明线条,锐利深邃目光,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有一日景筠路过行云阁时,听到莫清川嘆惋,当初震惊京都的翩翩少年郎总算是回来了。景筠便是知晓了,当初的北暮染定是个惹得京都女子争先恐后都想嫁与他的风流人物。 八月十八是乞巧节,蓬莱岛整个街上热闹非凡,景霖一向喜热闹,一大早便约了好友段十七出去,而北暮染的病情已到了最后的恢復阶段,景筠白日里便在家中研究对他伤情有益的药物。 当阿夏来禀说北暮染在苑中等她时,景筠稍稍吃惊,但立即让寻双打水净了手才出去。 走出去只见他坐在盛开的美人樱下,头髮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緻如美瓷。一阵秋风拂过,让人倍觉凉爽,荷花池中的水泛起阵阵涟漪,夜色中的湖面波光粼粼,映着月光,熠出点点光芒。 景筠脚步一滞,竟看呆了。北暮染听见脚步声,回头正见景筠站在不远处,他的嘴角不知不觉挂着一抹笑意,“你来了。” 景筠脸色一红,微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坐到他身旁,“你..来找我有何事?” 北暮染温声道:“今日不是乞巧节,你为何没出去?” 景筠托腮,“我本想着做几瓶药丸给你,做着做着便忘了时辰,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话音刚落,景筠嗖地一下站了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竟然忘了,景霖今日走之前与我约好傍晚时分在云梦斋相见的。”这般说着便起身要去找景霖,可一不小心差点滑倒在地,幸好北暮染眼疾手快一下抱住了她。 景筠脸色较之前更是红上了几分,从北暮染怀中站好,轻声说了句谢谢。
第16页 北暮染笑意更浓,“我与你一同去。” 景筠平日里甚少出街,可有时也会被景霖拉出去闲逛。 北暮染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询问道:“为何他们都带着面具?” 景筠正站在一个摊贩上挑选面具,听到他问,巧笑嫣然道:“我们这里乞巧节男男女女都要戴上面具出街,若是心仪之人能在这么多人里面认出彼此,那便是天定的姻缘。”她拿起一个面具在北暮染脸上比了比,很快便付了钱离去。 她将手中的面具交给北暮染,“诺,这个是你的。” 北暮染接过,上面是狐仙的模样,而景筠手中的却是面目狰狞的魔鬼样,他不禁笑了笑。 “我听哥哥说你在你们京都被人称作阎罗王,你觉得这个面具像不像阎罗王?”景筠一边戴着面具一边询问他的看法。 北暮染心里像是被什么敲中了一般,没说话。 由于人太多,北暮染一个回头便发现景筠不见了,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丝紧张,即便这是景筠生活的地方,可他还是怕景筠会出事。他走到旁边人少的地方做了个手势,不多时便有三四个身着黑衣之人来到他身旁。 他吩咐道:“你们去找找公孙景筠在何处,寻到告诉本王,切记勿要伤人。”“是,属下遵命。” 景筠本在为北暮染挑选东西,谁知一个回头发现人已不见,心底不免着急,北暮染到蓬莱岛已有三个多月可从未外出过,若是走失了该如何,便又四处寻找。 桥上,有踩着高跷表演的人,也有变戏法的在走着,北暮染一心想着寻到景筠,并未在意这些,自然这些北暮染也并不感兴趣,便径直略过。 忽地,一阵熟悉的芳香充斥在北暮染鼻喉中,他急忙转身朝刚才那群人跑去,一个踩着高跷的人也再次回到桥上,北暮染突然松了一口气。 第十章 “你不是戴的很恐怖的面具吗,怎么又换了一个?”景筠带着北暮染来到人烟稀少的一处湖边两人傍身而坐。 景筠俏皮地笑道:“刚才那个被挤掉了,所以我又重新买了一个。又正巧碰到他们表演的人,所以我央着他们让我借用一下高跷,这样一来我便能找到你了。”说完还挑了挑眉。 北暮染正欲开口说话,景筠啊地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忽而感觉到自己的发间不知何时多了样东西,转过头看景筠,发现她的脸上有着挥之不去的笑意。“刚才与你走失,瞧见摊贩上在卖这些小玩意,我便买了一个觉得适合你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北暮染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双眸深邃若星空,却多了一丝温柔。 景筠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秀美的脸颊微微发红,“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可喜欢萤火虫?”景筠被他这么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迟缓地点了点头。 只见北暮染运用轻功朝身后的树林中跑去,不多时什么东西被他用衣袍包住,景筠凑过去看,眸中闪过一丝愕然,“萤火虫?” 北暮染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心中莫名地跳动了几下。“好多萤火虫啊。”景筠笑了起来,嫣然如盛开的玫瑰,让人移不开目光,还伸出手去碰了碰,笑意更甚。 鬼使神差间北暮染问她,“景筠,你可愿嫁给我?”莫说景筠,就是藏在林中的暗卫也皆被自家王爷这番举动吓了一跳,那还是他们不苟言笑的王爷吗,居然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嫁给他。 景筠惊慌地抬起头看着他,笑容渐渐淡去,却见北暮染脸上并无任何开玩笑之意,反而是严肃而认真,她便知道北暮染说的是真的。 八月二十三日,北暮染离开蓬莱岛,返京。 八月二十七日,马车缓慢行驶着,在四日后到了京都。定安王府早已有人在外候着,北暮染先行下了马车,随后伸出手,只见马车内伸出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放在北暮染手中,北暮染紧紧握住将她扶下马车。 乞巧日后北暮染便正式向公孙序提亲,而莫清川将早已备好的聘礼名单交到公孙夫人手上。 公孙夫人看了眼公孙序,公孙序轻嘆了口气,早在十几年前他离开京都本心存了一丝侥倖,他不愿自己的女儿与皇室牵扯上关系,可收到陈家的来信让其帮忙救治北暮染时,他便知景筠已是註定要嫁给北暮染的。之后他与北暮染景远三人在书房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时公孙序让夫人拿出一张单子,上面是她给景筠准备的嫁妆。 定安王府众人何时见过北暮染带女子回来,且长得如同天仙一般,一时间都站在原地不知说些什么。倒是邵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她瞧着景筠知书达理,就是样貌也是数一数二的,北暮染也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二人的婚约她也是知情,眼下一看便知这定是公孙家的女儿。 她上前稍稍行了一礼,笑道:“奴婢是王爷的奶妈,王妃若是不嫌弃唤奴婢一声邵嬷嬷便是了。一路走来想必王妃已是辛苦了,奴婢收到王爷的来信,已将景祺苑打扫干净,还请王妃去看看是否合心意。” 景筠稍稍尴尬,看着北暮染。北暮染握着她的手一直未松开,温柔道:“从今日起邵嬷嬷便会教你京都的一些规矩,你若不想学便不学,没人要求你一定要学会。景祺苑日后便是你住的地方,也是我们婚后住的地方。”
第17页 王府众人何时见过这么温柔的王爷,皆对景筠充满了好奇,就是邵嬷嬷也被派去照顾她。 北暮染将她额前的髮丝拨到耳后,续道:“王府内都是一些男子,虽说你有寻双与阿夏,可她二人也有照顾不过来的地方,拂冬觅松也要过些日子才到,再者苓姨也需要时间适应京都生活,所以明日我会让邵嬷嬷给你选几个机灵老实地奴婢到景祺苑去伺候你。” 北暮染话都说的这么明白,景筠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点头应下。 翌日,北暮染上朝禀告成婚一事,并让钦天监选好日子。此话一出朝堂喧譁,年轻一辈的皆不知公孙家的来歷,只当北暮染在外随意找了名女子成婚,可老有资歷之人,听到公孙这个姓氏心为之一颤,以宁太傅为首的老臣皆让皇上允之,北暮染冷眼着看坐在龙椅上的人,今日他也只是来通知皇上一声罢了,无论皇上答不答应都不重要。 十月二十五是个好日子,虽说日子太紧了,但今年便也只有这么一个好日子了,再者便是要到明年,北暮染不愿,便定了十月二十五,至于喜服早在蓬莱岛他便让莫清川传信让人缝制。 景筠坐在庭院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排人,邵嬷嬷恭敬地递上那些女子的信息纸,景筠接过细细看了看,随后起身,指向最靠近院外的一名女子和左边第四个女子为近身伺候,其余的便是苓姨与邵嬷嬷挑选,一共便挑选了六人。 近身伺候的两人一个样貌平平,却不苟言笑,比起阿夏倒是过之而不及,听说她自幼父母双亡一直养在伯父身边,伯母不喜便将她卖掉。景筠怜惜她,加上她不愿叫原本的名字,景筠便给她取做香薇,而另一个看上去格外老实,一双眸子老大,便取做连翘。 景筠刚忙完坐下,连翘便说有人要见景筠,景筠扶额,应下。 到了前厅,只见那女子穿着打扮皆是华贵,就是头上的朱钗都戴了好几支,景筠生怕把她脖子压断了,但还是礼貌地让她坐下。 那女子看了看景筠,眸中是藏不住的艷羡。喝了口寻双倒去的茶,立马就吐在了地上,皱着眉嫌弃道:“这是什么茶,这般难喝。”说着还擦了擦嘴。 景筠倒也没生气,担心若是谁家的小姐夫人自己惹了也不好,依旧笑意盈盈,“这茶是阿染一早派人送来的,姑娘若不喜欢喝,我便让寻双撤下,重新沏一杯给你。” 女子一听是北暮染送来的茶,神色扭曲地道:“大胆,竟敢直唿王爷名讳。” 寻双沉不住气,反驳道:“那是王爷让我家小姐这样叫的,你又是何人?” 女子身后的婢女倒是得意洋洋,扬了扬下巴,“你们可听好了,我家夫人是王爷最宠爱的杨夫人,母家乃是五品典仪。” 杨夫人似是很满意婢女对自己的介绍,捂嘴娇笑道:“听说你来自蓬莱岛,不过你既然已入了府那也算是王爷的人了。日后呢,晨昏礼是定要来行的,还有,大红色的衣裳便不要穿了,那可不适合你。”莫说寻双听不下去了,就是阿夏也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景筠倒是不以为然听她继续说。 杨夫人见景筠不说话便以为是怕了,又摆出了一副正室的姿态,道:“虽说你不是京都人,但本夫人会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出去参加宴会时带着你,还有,你要知道正室与妾室的区别。景祺苑那可是定安王妃住的地方,你若识趣,等王爷回来了便告诉王爷说你要搬出去,本夫人也自是不会亏待你。” 藏在一旁的暗卫听着杨夫人所说冷汗直流,这杨夫人也真敢说,不过是皇上赏赐的人,自家王爷别说去看她了,就是连她的院落在哪都不知道,连她姓字名谁怕也是不知道,他可从与王爷一起去蓬莱岛的暗卫那里听说了,王爷对公孙小姐疼爱地不得了,亲自去抓萤火虫不说,还向公孙小姐求婚,等王爷回来了这杨夫人怕是嚣张不久了。 杨夫人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北暮染对她有多宠爱多宠爱,听得景筠瞌睡都快来了。昨日她认床,所以睡的比较晚,今日一早又被苓姨拉起来梳妆打扮了一番,说再过一会邵嬷嬷便要带人来让她挑选婢女了,断不能赖床,等好不容易忙完,她想去床上休息一会,这杨夫人又来了,她悄悄打了个呵欠听她继续说。 杨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看着景筠道:“所以你要清楚这王府主事的人到底是谁,可莫要觉得自己是王爷带回来的就恃宠而骄了。” “哦?你说说看这王府主事之人是谁?” “这还用说,那自然是我了。”杨夫人这般说着一边端着茶盏一边转过身子朝门口看去,“砰”,茶盏被摔在地上,茶水打湿了杨夫人的裙摆,她却浑然不知。 北暮染朝景筠走去,坐在景筠身旁的位置上,端起景筠喝过的茶,缓缓道:“不喜欢这的茶?” 杨夫人瘫软在地,早已是吓得不轻,听到问话,半响才哆哆嗦嗦道:“不..不是。” “那你说说看王府是谁做主?”北暮染神色依然是温和儒雅的,唯有那双漆黑墨玉一般的眼眸,渐渐流露出冷意。 杨夫人颤巍巍道:“是..是王爷。” 北暮染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说错了,从今日起王府所有事宜由王妃做主。”
第18页 杨夫人讶异地抬起头看着景筠,景筠笑意不变,却没有丝毫温度。 北暮染不欲多说,“来人,将她带下去,对王妃不敬掌嘴三十。”就在杨夫人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北暮染下一句便是让她坠入了地狱,“处罚完后返还母家,来时带的什么原封不动让她带走,一切属于王府的东西不准她多拿。拖下去。”为了防止杨夫人大喊不叫,侍卫机智地捂住了杨夫人的嘴巴,只剩下她在那呜呜地叫。 杨夫人是在皇上生辰那日献了一曲舞,她本想着皇上若能将她收入后宫便是不错的,谁知皇上居然将她赏婚给了北暮染,她以为她是幸运的,谁知从她入府到现在,别说北暮染宠幸她了,就是连面都没见过一次。这下见了北暮染,却不料这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北暮染见寻双与阿夏脸色皆不好看,心下便知是何原因,景筠笑着让她俩先退下,这才仔细看着北暮染。 应是刚下朝回来,他身上还穿着紫色直裰朝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髮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还有一丝冷漠,可在面对她时,眸中又多了一丝温柔。 他满怀歉意道:“对不起景筠,那些都是皇上以前赐给我的,我让邵嬷嬷将她们随意安排个院子,没想到她今日会来找你麻烦。你没事吧?” 景筠含了一缕笑意在唇边,“我能有什么事,你可莫要忘了我会制毒用毒,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惩罚了她吗。” 北暮染突然存了想戏弄她的想法,“你怎不为她求情?还有,你就不怕这王府内还有别的女人吗?” 景筠柳眉微扬,道:“她扰了我休息不说还同我说了好些无聊的话,更给了我一个下马威,我为何要替她求情?再者,你竟与我父兄说好,那王府里有多少女人,如何处置那都是你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若敢将她们留下,那正好我可以拿她们试毒。”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远处的暗卫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掏了掏耳朵再听,嗯,没错这笑声是自家王爷发出的,这还真是稀罕事。 北暮染敛了笑意,认真地看着景筠,“你放心,明日起王府里便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那些都是皇上硬塞给我的。以前是因为没有王妃,所以我也不愿去管她们,现下有了你,她们便不必再留在府里了。” 景筠把玩着茶杯,漫不经心道:“怎么,王爷莫不是真以为我会让她们试毒吧?” 北暮染执起景筠的柔荑,“我只是不想惹你烦心。” 当夜,王府偏北的院落依稀传来女子的哭啼声,更有人以死相逼不愿离府,北暮染怕扰了景筠的安静,让人将那些哭闹不止的女子点上哑穴送走,顿时清净不少。 景筠一边练字一边看了眼正在看书的北暮染,“王爷就不怕别人说我是妒妇吗,还未成亲便要王爷遣散王府侍妾,我日后出去那些人怕是要退避三舍了吧。” 北暮染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到景筠身边,看了看她所写的,赞许地点了点头,“春山颠倒钗横凤,飞絮入帘春睡重。梦里佳期,只许庭花与月知。” “就如你所写的,只许庭花与月知,我待你如何,庭花月知知晓便是了。若有人乱嚼舌根,我定是不会放过他。”景筠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本就绯红得脸庞更是红得犹如鸽血石。 第二日,定安王为未来王妃遣散王府所有侍妾的消息传遍整个京都,有人说定安王对未来王妃情有独钟;也有人说王妃善妒;更有甚者说王妃国色天香,定安王只为一掷红颜笑,各种各样的传闻传到景筠耳中,邵嬷嬷担心景筠会放在心上,劝慰道:“王妃莫要生气,这些话只当听听便是了。” 景筠温言道:“邵嬷嬷放心,我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些传闻倒真是有意思。”邵嬷嬷对景筠的好感再度上升。 第十一章 自二人和好后,整个王府人人做事都带着笑意。 景筠正欲起身,一双有力的大手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因才睡醒声音带着丝丝沙哑,“起这么早做什么?” 景筠靠在他怀里,柔声道:“你忘了,昨日淳平长公主托人送了请帖来,今日邀我到她府上去,我若再不起来一会便迟了。” 北暮染不在乎地道:“迟了便迟了,一会我送你。” 景筠笑了一声,却还是道:“淳平长公主无论如何你都还是要叫她一声姑姑,让一个长辈等一个晚辈总归不好。”北暮染思索了一会才松开景筠,景筠慢慢起身,阿夏听见屋内有了动静忙唤连翘打水。 景筠今日穿着一身银丝墨雪茉莉含苞对襟振袖收腰丝制罗裙,雅而不俗的鹅黄色,淡淡的幽雅,头上斜插雕花木簪,淡扫娥眉,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那诱人的眸子,黑白分明,整个人文静优雅,那么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北暮染一下从后面抱住景筠,阿夏连翘等人捂嘴偷笑悄悄退了出去,还好心的关上了门。 景筠软语道:“怎么了?” 北暮染带着孩子一般的撒娇气道:“谁让你生的这般好看,我都恨不得将你关在房内只许我一人看。”
第19页 景筠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转过身看着北暮染,“好好好,便只许你一人看就是了。” 望着在这一刻欢愉若孩子的北暮染,景筠的心变得极其柔软,抬手抚过他一道接着一道的笑纹,柔声道:“阿染,谢谢你待我这般好。” 北暮染执起她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温柔道:“你是我的妻,我自是要宠着你,把你宠坏。” 到公主府已是将近午时,景筠听北暮染与她说过,这淳平长公主如今也有七十岁了,是先皇的长姐,大了先皇整整十余岁,为人祥和,与太皇太后一样是个吃斋念佛之人。 到了门口早已有人候着,北暮染将景筠从马车上扶下来后便由人带了进去。 许是家宴,今日除了她夫妇二人还有两位景筠不认识的人。 长公主年轻时想必一定是个大美人,随着岁月的磨鍊,长公主身上充满了亲和感,尤其是那双眼充满了慈爱。景筠不浮不躁与北暮染先行了一礼,淳平长公主朝景筠招了招手,“过来,让本宫瞧瞧。” 饶是淳平长公主见多了美人,在见到景筠时还是有着丝丝惊讶,但却也是稍纵即逝,她嘴边含着一缕温软的笑意,道:“果真是个标志的人儿,难怪暮染要将你藏起来。你们成亲时本宫在善化寺修行,未能赶回来,今日见了你本宫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清安镯还是本宫母妃在世给的,今日便送与你了。”这般说着淳平长公主将腕间的手镯褪下来。 景筠与北暮染成亲时淳平长公主虽人不在,但却嘱咐了公主府的人送礼,景筠无意间看到过那些贺礼,虽不能说有多珍贵,但胜在样样皆是独一无二的珍品。 而长公主的这块手镯颜色绿中带蓝,清澈明亮,是罕见的上品,景筠婉拒道,“景筠与阿染成婚时长公主人不在却送了礼,景筠心里感激都来不及,且这镯子着实贵重,景筠不能收。” 淳平长公主却是说什么都要送给景筠,还亲自戴到景筠手腕上,景筠看了眼北暮染,北暮染淡淡笑道:“既然这是皇姑姑的好意你便收下吧。”景筠无奈只好收下。 淳平长公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向对面的两个人,朝景筠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卿的夫人段夫人,这位是她的女儿婉慧,嫁给了顺天府府尹齐大人的长子。” 景筠嘴角挂着礼貌地笑意,段夫人不知怎的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景筠不明所以。 淳平长公主安慰道:“好了,别哭了,让景筠笑话了。” 段夫人在自家女儿和公主的安慰下稍稍平復了心情,这才缓缓道:“不好意思定安王妃,我..我见了你实在是忍不住。” 淳平长公主见景筠一脸茫然,便解释道:“说起来段夫人有如今的这些还要多谢你母亲与你父亲。孩子,你可知你父母以前的事情?” 景筠摇头,她的确没听她父母提起过以前的生活,就连自己与北暮染婚约一事还是通过景远才知道的。 淳平长公主轻嘆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景筠的青丝,看向她的眼中是浓浓地怜爱,“看来你父母是决心忘掉在京都的日子,所以才不愿告诉你。” “十七年前,江南的陈家李家是名门望族,陈家女儿嫁给了定安王,李家女儿嫁给了当朝宰相,无人不感嘆江南是块风水宝地,出了一个王妃一个宰相夫人。可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定安王妃生下世子后,宰相遭到小人陷害说他通姦卖国,那时候人证物证皆在,宰相是百口莫辩。所幸定安王妃与宰相夫人一向交好,与定安王私下查证,终是还了宰相的清白。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条人命,就是李家也在那个时候慢慢衰败,再不久定安王请旨去平定东越战乱,一去便再没回来,定安王妃受不了打击,将襁褓中的幼子交託给太后,随即跟着上吊自杀。” 淳平长公主抿了一口茶水才续道:“先皇也为此感到悲痛,将其追封为和硕尊亲王,世子袭爵为定安王。”听到这景筠下意识地握紧了北暮染的手,看过去,北暮染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也是那时起,宰相告老还乡,先皇本是不允,可宰相已是下定决心,先皇无奈只好同意,并允诺宰相一职将为其保留下去,即便是后来新皇登基也还是没立宰相。说起也是奇怪,宰相辞官后便带着妻子孩子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无论是本宫还是先皇都派人去寻过,可都是毫无音讯。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也总算是听到了有关你们公孙家的消息。孩子你被你父母教养的很好,本宫一见到你,还以为是霏微来看我这个老姐姐了。”说着说着淳平长公主也流下了泪水。 景筠拿出自己的手帕让淳平长公主擦眼泪,她从未听父母提起过以前的生活,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是江南的大家闺秀,父亲是宰相。 段夫人泪眼婆娑地道:“当初若不是夫人,我怕也没有如今这般的好日子了。” 淳平长公主还处于伤感之中,自己也不好问段夫人这是何意思,只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北暮染。 北暮染会悟到,“段夫人也出身于江南,因家庭贫穷被卖到了李家,之后李家小姐嫁到京都,她便是陪嫁丫头之一。当时段大人是你父亲的属下,你母亲便将段夫人许配给了段大人,而你父亲出事时段大人正被调到边境做事,也正是如此我父王与母妃才能帮你父亲平反。”
第20页 景筠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那十七便是段夫人的孩子?” 段婉慧微笑道:“我娘担心应寒在京都长大会容易惹是生非,恰巧收到公孙夫人的来信说你们一切安好,我娘便想着将应寒送到你们家中由公孙夫人教养。” 应寒,段应寒,这便是十七的名字吧。景筠记得十七是在自己八岁那年到的家中,四岁的孩童却调皮的不得了。 一会去她的清韵阁将刚开的玉堂春摘了,一会在她房间内随意乱画,一会吵着要去荷花池里游泳,一会将晒在院中的药材全部弄混,总之那时候吵得全家上下不得安宁。景霖大了十七一岁,相比之下却是听话许多,他见十七太过顽劣,常常同他打架,可最后两人都会被责罚。所幸那时景远已有十二岁,逢人都是一张笑脸,可是做起事来却是果断,若十七做错了事便罚抄书,景霖也要一起,在如此烘托下十七规矩了许多,却也落下个害怕景远的阴影。 段夫人努力将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笑言道:“我今日实在是欢喜,虽未能见到夫人,却是见了小姐,倒是让小姐笑话了。” 景筠眸中有着温柔的笑意,“段夫人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景筠便是,我也唤夫人一声段伯母,可莫要小姐小姐的叫,若叫旁人听了去怕是又要乱嚼舌根了。再者段伯母现在已是段大人的夫人,儿女双全,家庭美满,娘知晓了也是倍感欣慰。” 段夫人忙答应,“是是是,小姐..不,景筠说的是。” 一顿午饭吃下来倒也是愉悦,就是淳平长公主也是一个劲地给景筠夹菜,北暮染悄悄告诉她,他也许久没见到自己姑姑这么开心了。 吃完饭,莫清川来禀有事需要北暮染回去处理,北暮染便将楼潇然、薛浩凌留下保护景筠。 淳平长公主年纪较大,吃完饭有午睡的习惯,段夫人便请了景筠去到段府,婉慧作陪。 段大人秉持着清廉的作风,一向受民爱戴,府内也如他人一般,简单明了。婉慧请了景筠到后花园去,一路上花不多,倒是竹子甚多。 婉慧见景筠好奇地看着周围密布的竹子,解释道:“父亲不喜家中打扮的太过花哨,所以我们家花种的也不多,倒是竹子最多,夏日里还能遮阳。” 景筠莞尔道:“早就听闻段大人为官清廉,倒不想作风竟也秉传到家中。” 婉慧唇边噙着淡雅的微笑,“倒是让王妃见笑了。” “说起来你应也年长不了我几岁,十七也是在我家中长大,就如我弟弟一般,你倒也不必客气,我叫你一声段姐姐,你唤我景筠就是了。”婉慧只好应下。 “十七这些年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 景筠娇笑道:“段姐姐说笑了,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别看十七年纪还小,实则聪明着呢,什么都懂。” 婉慧轻嘆了口气,“其实我娘又何尝不想念十七呢,这京都看似风平浪静,可许多事都是暗地里波涛汹涌。娘不愿十七拜官,更不愿十七日后身不由己,索性做个自由人才是最好的。” 第十二章 景筠牵过婉慧的手,慰声道:“段姐姐放心,十七都晓得的。”似是想起了什么试探地问道:“对了段姐姐,我听长公主说你已嫁人了?” 婉慧点了点头,“是,四年前我便嫁给了顺天府尹齐大人的长子齐觉远,还有一个女儿书雪,已经三岁了。” 景筠柔婉道:“前些日子太皇太后寿辰,我碰见了乐仪郡主与侧夫人原洳。” “原洳?”听到这个名字婉慧不由眉头一皱。 “段姐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婉慧瞧了瞧周围没什么人,才轻声道:“乐仪因着出生高贵,虽说性子骄纵了点,可本性并不坏,平日里见到我也是和和气气,叫我一声大嫂,有了什么好物件也都会拿来让我先选,我对她其实也是怜惜着的。我那夫君的弟弟齐光,想必你也听过,虽说乐仪是下嫁到齐府,但也并未犯过什么大错。” 景筠想到那日临玥与自己所说,与婉慧所言并不一样,便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我也不瞒着姐姐,那日临玥同我说,乐仪性子跋扈,害得妾室原洳滑了胎。” 婉慧嘆然道:“这事说起来乐仪是有错,可原洳才是罪魁祸首。原洳怀了孕府中上下欢喜,就是我公公也难得的露出了些许笑容,这齐光便冷落了乐仪。那日原洳想吃栗子糕不假,齐光怕乐仪知道了又会生气,是以让小厨房偷偷做给了原洳吃。可又有谁知道那时候乐仪也刚滑了胎呢?” 景筠抬起头惊愕地看着婉慧,心中竟有种莫名的寒意,“滑胎?乐仪也怀孕了?” 婉慧带着一丝悲戚道:“是,那时候乐仪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还未来得及告诉齐光便已滑了胎。那日下着雨,她刚从诚王府回家,告诉了诚王妃这个好消息,路过花园时瞧见一个孩子像书雪在爬假山。她心想着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便要去阻拦她,谁知走到湖边不知被谁推倒在地,当即血流满地。她的婢女不知所措,去找齐光,齐光以为乐仪又要同他吵架便让人寻了个由头打发掉了婢女,无奈之下她的婢女来寻我,找了大夫去看,孩子自是保不住了。事后我去问过书雪,书雪那日并未出门,在房内画画。”
第21页 景筠脱口而出,“原洳?” 只见婉慧缓缓点头,“没错,是原洳设的局。若不是我偷偷派人去查怕也是不会相信,人前善良软弱的原洳居然存着这般歹毒的心。那原洳本就生性多疑,见乐仪专门请了宫里的太医,便让婢女私下收买了太医,这才套出乐仪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随后她也知晓乐仪与我交好,若是书雪有事乐仪定不会不管,便从娘家带来一个孩童,乐仪回府那日让她打扮成书雪的样子,目的就为了让乐仪失去孩子。” 寻双插话道:“那齐少夫人你们为何不将此事去告诉齐大人呢?” 婉慧摇了摇头,“我那婆母本就不满乐仪的作风,若不是有她撑腰依齐光的性子又怎敢纳妾?即便齐府的人知道了乐仪怀孕又如何,欢喜的人除了我与书雪怕就只剩下诚王府的人了。” 景筠淡淡的道:“乐仪是低嫁,若是再生了孩子,女儿还好,若是儿子,怕对齐府来说反倒是坏消息了。” 婉慧听景筠这么说便知她是知晓其中的厉害,赞许地点了点头,“事后诚王妃也的确是想找齐府算帐,乐仪拉住了她,我一直以为乐仪只是养在深闺,什么都不懂的女子,却不想她比谁都看得透这些事。她对诚王妃说她怀孕之事只有我们几人知晓,而那太医也被原洳收买了,若是对峙之时他倒戈到原洳那边该如何,婆母对她本就不满,到处说她嚣张跋扈,不敬婆母,此事若说出去婆母怕又要毁了她的名声。” 寻双醒悟到,“所以乐仪郡主便寻了别的法子也让原洳侧夫人滑了胎?” 婉慧嗤笑了一声,“乐仪做事光明磊落,遇到事都会来同我商量,而原洳滑胎是她自己所为。打着去看望乐仪的旗号,喝了口乐仪那的茶水,回去后我便听到下人来说乐仪给原洳下药害得她腹中的胎儿流掉,乐仪便是有口也难辨。不得不说原洳也真是狠得下心,为了从侍妾爬到侧夫人的位置,害得乐仪滑胎不说,就是自己的孩子也能不要。” 景筠担忧地拉过婉慧的手,“段姐姐那你在齐府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婉慧心中流过一丝暖流,温声道:“你放心,我那婆母是公公的续弦,夫君不是她所生,所以她根本就不怎么理会我,就是我生产时也是我娘来照看的我。再过些时日,我与夫君便要搬到外面去住了,夫君就是担心我受委屈,便早就在外买好了宅子。” 景筠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般看来,段姐姐倒是幸福得紧,齐大公子待你也是极好的。到时候景筠可得去姐姐那讨杯酒水喝。” 婉慧笑道:“那是自然。” 从段府回到王府夜幕已慢慢降临,就如一张巨翼,笼罩了整个京都,仅余天边还有些许霞光。 景筠刚到前厅,北暮染与莫清川等人正好商议完事情,他见景筠回来了,大步走了过去,牵过她的手问她是否累了,饿了没有,景筠抬起头瞅着他犹如刀刻一般俊美的侧脸,简少卿私底下常常与她说王爷在他们面前不苟言笑,实在严厉,可唯有在她面前才会展露出微笑,让人感受到原来他北暮染也是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景筠浅笑道:“哪那么快就饿了,在段府时段姐姐给我吃了许多糕点,回来的路上寻双又端出了一些点心让我吃。倒是你,与清川他们谈了这么久才是饿了。”语罢又吩咐阿夏让厨房端菜上来。 厨房早就做好了饭菜,就等景筠回来开饭,是以上菜速度很快。 莫说莫清川,就是简少卿也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一看见菜就不顾形象地大口吃了起来,也就楼潇然吃相还算优雅。景筠见薛浩凌似是不好意思,招唿道:“薛统领今日也跟了我许久,定是饿坏了,也不要顾及太多吃便是了。” 景筠虽然这么说,可薛浩凌还是抬头看了眼北暮染,只见北暮染淡淡开口道:“既然王妃都这么说了,快吃吧。”得了王爷的允许,薛浩凌也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席间景筠看着北暮染,想起前不久自己收到的来信,“对了有一事我忘了与你说。一是晴飔已到了京都,我将她暂时安置在了朱雀堂;二是哥哥前段时间给我来信,说景霖与十七要到京都来住些日子,算算时间,再过几日他们便要到了。我想十七到时候若不愿回段府的话便与景霖一同住在府内,你觉得呢?” 北暮染加了一块肉放到景筠碗中,“那明日我便让人去将锦画斋收拾出来,待景霖来了让他住。” 简少卿听到晴飔已经到了京都时,一口饭没咽下去咳嗽不止,景筠让寻双与阿夏下去吃饭去了,便由拂冬觅松伺候,拂冬倒了杯水递给简少卿,简少卿喝了一口,才缓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王妃啊,你刚刚说晴飔已经到了?” 景筠喝了一口北暮染刚刚给自己打的鸡汤,嗯,味道还不错,“晴飔就在昨日下午到的京都,见你不在,她也不愿住在王府,我便安排她在朱雀堂住下了。” 北暮染瞥了眼简少卿,顺口道:“晴飔大老远跑过来,你明日若有空便去瞧瞧她。” 见王爷发话了,简少卿即便目前再不想去见晴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用完晚膳,天色已经悉数暗下,将圆未圆的明月挂在夜空,与满天繁星交相辉映,让人感觉到一种极致神秘的美。莫清川他们都有事先走了,北暮染便牵着景筠的手一起漫步在花园里。
第22页 “阿染,今日段姐姐与我说起她成亲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段伯母一直哭一直哭,我便忍不住想到我与你成婚的时候。我记得我出嫁前三日便住在宁家,那日知你会穿一袭红衣,我还从未见过你穿那么鲜艷的颜色,着实好奇便悄悄掀开喜帕看了眼你。”想起自己当时成亲时的场景,景筠一边充满了怀念一边又是感嘆,没想到自己嫁入王府已有三年了。 第十三章 启朝三年十月二十二日,因京都的规矩,未过门的新妇不能与夫家见面。太傅宁大人与景筠父亲以前是好友,且也收到公孙序的来信,望宁大人对景筠多加照拂,是以景筠便在宁家住下,一直到出阁那日。 宁大人的长女早早嫁了人,已是宫中的元贵妃,家中便只剩下一个儿子,宁夫人见到景筠也是疼爱不已,更是让人将元贵妃当初住过的闺阁收拾出来安排景筠住下。 虽说景筠暂时不能与北暮染见面,可北暮染每晚却都会偷偷来看景筠一眼,有时说上几句话,有时只静静地坐着。而景筠会与他说宁夫人待她极好,还为她也准备了一份嫁妆,她欲拒绝,宁夫人便生气;云飞大了景霖一岁,却也是个懂礼之人,立志想做个将军,宁大人却不同意,她便好言安慰云飞;而宁大人会同她谈起他与自己父亲以前做过的一些糗事,景筠没想到自己父亲竟也有如此顽劣的一面。时常都是景筠说着北暮染听着。 出嫁前夕,北暮染担心她会紧张睡不着觉便去陪了她半宿,问她是不是紧张,景筠羞红了脸,微微点头,难得见到景筠这般小女儿姿态,北暮染心情大悦。 十月二十五日,定安王娶妻,红妆十里,场面盛大,光是嫁妆便有上百担。 百姓猜想云云,这定安王妃到底是何等身份,不仅定安王为其遣散府中妾室,就是出嫁也是从太傅家中,箐妃元贵妃与临玥公主皆出宫贺喜。有人说定安王妃是蓬莱岛的仙子,所以谁都要好生供着她;更有甚者说定安王妃其实是太傅的私生女;而只有老一辈少数人猜到,定安王妃公孙景筠是当年名满天下,受人爱戴的宰相之女。 天还没亮景筠就早早地被人拉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一眼外面依然漆黑的夜色,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大婚之日。 昨晚她太过紧张所以睡的比较晚,连北暮染何时走的她也不知道,如今又这么早被拉起来,还是有些无奈。迎亲的时间是在正午前一点,而她却要在四更天就爬起来被人摆弄。 在丫头们的侍候下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出来的时候,宁夫人、苏将军的夫人、秦依斐的母亲秦夫人以及苓姨已经带着临玥,秦依斐,苏夫人之女苏婉三人等在朦秋阁里了。寻双捧着凤凰锦裁制的嫁衣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宝光莹莹的凤凰锦将娇艷的小脸衬得更加清秀动人,“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寻双泪中含笑看着景筠。 景筠脸色绯红,笑了笑,抬起手擦掉寻双的泪水,才如木偶般的任由几个人替她穿上嫁衣。 “真好看,都说凤凰锦、云绫锦、青蝉翼是世间最难求的三种布料,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临玥轻声道,众人都看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苏夫人看了看满脸笑容欣慰的看着景筠的宁夫人,她听自家老爷隐约提起过景筠的身份,当年公孙序辞官之前她还未进京,但其名声却是听过的。景筠虽说是从宁府出阁,可是宁府上下皆是喜气洋洋,如同自家女儿出嫁一般,宁大人在前厅忙着张罗,由宁夫人在这亲自给景筠梳洗,心中对景筠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拍拍自己发呆的女儿,笑道:“好了,要欣赏站一边儿去。别打扰咱们上装。”不由分说的拉着景筠到铜镜前坐下,跟宁夫人秦夫人一起研究起应该用什么样的髮式才好。 景筠对着镜子任由他们折腾,顺便欣赏秦依斐拉着临玥和苏婉在一边对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 等到三位各执己见的夫人总算商量好了髮型的问题,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发白了。景筠不由得在心里望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这么早开始准备了,这京都成亲果然麻烦,要是天亮了才开始准备估计等迎亲的来了也还没弄好。 收拾好头髮,几个丫头已经机灵的端来好几套之前就准备好的头面首饰。宁夫人笑着吩咐丫头道:“快去费王妃拿些吃的来填填肚子,等到待会儿上完妆今儿可就不能再吃东西了。”寻双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拉着香薇准备食物去了。三位夫人也相携到外面去稍事休息。 大人们一走,剩下的几人立刻就把景筠团团围住了。 “怎么样景筠,你紧不紧张?”秦依斐趴在桌上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 景筠抿唇笑道:“我紧不紧张你不知道,不过等到将来我倒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紧张。” 秦依斐唰得红了俏脸,咬牙道:“你现在怎么也这么调皮了,我才不会…才不会紧张呢。” 景筠笑眯眯的看着她,打趣道:“说话都结巴了,还敢说不紧张。” “你们…景筠,今天是你成亲呢,你怎么…怎么…”阿夏无奈的看着笑成一团的几人。临玥回头打量着景筠,满意的点点头道:“都说定安王妃有着倾国倾城之貌,引得我那暮染哥哥爱不释手,今日仔细一瞧果然是个大美人。”
第23页 不一会,寻双与香薇端来了几分清淡的早点,吃完了休息一会儿三位夫人又进来准备挑选配饰和化妆。 因为嫁衣不能试也不能有第二件,所以连带的首饰髮型妆容都只能等到穿上衣服之后再根据嫁衣的效果而决定,所以事先就准备了三套首饰待选。最后三位夫人採取了临玥她们三人的意见,一致的选用了一套黄金掐丝牡丹镶红宝石的流苏步摇,几只点缀的宝石金簪。然后是画眉,点上淡淡的胭脂。 景筠有些出神的望着铜镜里清丽娇艷的女子,一时间差点认不出自己。她从未想到过原来自己穿上嫁衣是这样的,乌黑的秀髮完成一个优雅的髻,宝石点缀的流苏步摇在在烛光下轻轻摇曳着,让端庄大气的大红嫁衣平添了一份妩媚。若今日自己的母亲也在该多好。 “真美,景筠自己也看呆了吧?”秦依斐调笑道。 景筠瞪了她一眼,秦夫人已经含笑推着三人往外走了,“好了,大家先出去。让新娘休息一下,一会儿迎亲的就该来了。”众人再一次向景筠道过喜才欢欢喜喜的出去了。 才过了巳时三刻朦秋阁就在此热闹起来,宁夫人和秦夫人亲自为景筠盖上凤凰锦绣成的盖头,云飞也早已在朦秋阁门口候着了,背着她上了花轿。 这一日毫无疑问是京城最热闹的日子,就连皇帝也带着皇后元贵妃亲自来参加婚礼。是参加婚礼,而不是主持婚礼,因为这次主持婚礼的是皇帝也要尊称太奶奶的太皇太后。多年没有过客人的定安王府宾客盈门,太皇太后高坐在诸位上与前来道贺的宾客们寒暄着。皇上带着皇后贵妃陪坐在一边陪着太皇太后话。 “启禀皇上,长公主,吉时以至。” 王府的总管曾伯进来禀告,满殿的宾客顿时一片肃静。皇上看看头髮花白却已经精神抖擞的太皇太后,笑道:“既然如此,就行礼吧。太奶奶?” 太皇太后点了点,起身对众人道:“请皇上皇后贵妃和诸位宾客随哀家一起前去观礼吧。” 位于王府正殿的礼堂早已布置妥当,红烛高烧,喜气璧人。太皇太后高坐在主位上,左右手坐着皇帝和皇后。其余的宾客皆依各自的身份顺次而坐。众人的注目中,北暮染与景筠在喜娘的簇拥下走进礼堂。太皇太后眼睛里饱含笑意,对着一边司仪的官员点了点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景筠在大红的喜帕下,微微侧过目光只看到身边的人紧紧握住红绸的一只手,心里只余下一声嘆息。 “礼成——送入洞房!” 一片喜庆红艷的新房里,龙凤花烛静静地燃烧着。景筠静静地坐在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新床上默然无语。 喜娘在一旁让新郎为新娘挑开喜帕,又让人奉上合卺酒让二人喝下,又说了好些吉祥话才退出去。 景筠只见过北暮染许多次,习惯了他一身素衣的模样,乍然看到他穿着大红的衣衫景筠有些不习惯。不过…这个男人似乎穿什么颜色都不难看。北暮染只是那一瞬间的晃神,沉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艷,但是立刻就消失无踪。两人沉默相对一时间突然感到有些拘束。 景筠先开口,“喜服很好看,谢谢你阿染。” 北暮染髮出浅笑声,“景筠,你今日很美。” 景筠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手轻轻的放在北暮染手上,北暮染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手握成了拳,但随后手指渐渐松开,宽厚的大手并不像养尊处优的权贵,上面又不少薄茧和伤痕,但是并不狰狞。 “以后还请王爷多加指教了。”景筠低着头轻声说道。 北暮染握住景筠的手,也笑道:“是,日后也请王妃多加指教。” 那一晚,喜烛烧到半夜才烧尽,整个王府都充满着喜庆的味道,这意味着从此定安王府有了女主人。 那天鞭炮、锣鼓直到半夜才渐渐无声,后来连皇宫里的宫人回忆起时都会感慨,定安王北暮染与前宰相之女公孙景筠的婚礼是皇城里最盛大的一次。接连几天定安王府都有宾客络绎不绝的送礼。 第十四章 启朝六年五月十八日,温言忌日,这也是一年多来景筠第一次带着北暮染去给他上坟。 而此时春风一度里,一个略施粉黛,穿着青衣的女子看着对面的男子,眼眸中尽是温柔之色,“你来了。”若是让别人听见一向清冷的静姝姑娘说话这般温柔,定会大吃一惊。 无问坐在一旁,“你让谩语找我来有何事?” 静姝听了这话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难道我没事你就不来了吗,还是谩语找你你才会来?”无问被这个问题噎住了。 静姝见他不说话,继续说,“无问,你可知道中书侍郎杨庭?” 无问不知她为何突然问道这人,却也点点头,“听闻他待百姓不错,人也老实。” “他要替我赎身,娶我。” 无问睁大眼看着她,“杨庭要娶你?” “是,他说他要娶我为妻,是妻不是妾。” 说完这话,静姝充满了期待看着无问,似是在等待无问给她一个满意的答覆。可最终无问还是淡淡道:“那...那很好,跟在他身边总比跟着我强。你照顾好自己,我先走了。”说完眸中却藏着一丝慌乱。
第24页 无问站起身准备离去,静姝立马抓住他的衣袖,眼泪慢慢滑落,静姝长得是一副典型的江南女子模样,哭起来梨花带雨,让人心疼,若是旁的男子早就将静姝揽在怀中安慰她了,而无问却无动于衷,“放手”。 静姝使劲的摇头,“不要,无问,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不怕吃苦,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无问转过头看着她,她哭得满脸都是泪,拉着他的衣袖倔强的不肯松开。他神色一松,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擦掉静姝的眼泪,放柔语气说,“静姝,跟着我你一日三餐都吃不好,只会受苦,跟在杨庭身边你至少吃穿不愁,可以过上你一直都想过的生活。” 他把她拉住衣袖的手重重推开,静姝又抓了上去,紧紧地攥在手里,生怕一眨眼无问就会不见了。她带着哭腔道:“无问,我不怕吃苦,我只怕陪在你身边与你一起吃苦的人不是我。” 无问侧头看着静姝,那一刻,他眼眸中充斥了无尽的悲哀,“可是我怕,春风一度虽然不是个好地方,但至少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跟着我,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明不明白,我也许连你喜欢的首饰你喜欢吃的东西都买不起,现在有人愿意替你赎身,愿意娶你为妻,带你去过你想要的生活着不是很好吗?” 听到这,静姝慢慢松开拉住他衣袖的手,轻轻说着,“可是,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啊,别人再好终究不是你。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了跟你共度余生的打算,甚至我常常会一个人想像着,有一天你来替我赎身,我们一起去过着我们想过的生活,然后我给你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多好啊。”说着说着她就笑了,坐在凳子上,“当年我被我爹抛弃,卖给人贩子,我不听他们的话,他们打我,那时候你出现了,打的他们跪地求饶,那时候我就想以后嫁人一定要嫁你这样的,可以保护我。没多久你受伤,刚好躲进了我的房间,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开心吗,因为终于又见到你了。”“无问,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爱上你的,也许是你救了我的那一瞬间,也许是我每日都在盼着能跟你见面。我明明知道我跟你是不会有结果的,却还是在痴心妄想,还是妄想着有一日你能替我赎身。” 静姝已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想要把这些话藏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可说到这还是说不下去了,她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连无问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你就这么伤了她的心,就不怕她真的如你愿嫁给那个叫什么杨庭的?”无问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犹如一抹幽魂,呆滞着坐在凳子上,说话的女子像是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我跟你说话呢。” 无问瞥了她一眼,“先把你的衣服穿好再跟我讲话。”女子咯咯直笑,故意把纱衣往下拉了拉,酥胸半露,无问似是看不下去将掉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随手给她披上,“谩语,你不懂。” 被唤作谩语的女子瘪了瘪嘴,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坐在他旁边,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说,“是,我什么都不懂,就你跟温言那个呆瓜最懂。” “谩语,别拿我跟温言比。” 谩语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为何?你跟温言都一样自私,温言为了公孙景筠连命都不要了,怎么,成全别人的感觉很好吗?每年让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只能到他的坟头去祭拜他,他可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玉箫公子啊,如今却只能用一堆黄土将他长埋于地下。若不是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谁要去祭拜他了,他那么自私..那么自私..”说到最后漫语已说不下去了,越说越觉得苦涩。 无问眼底微微泛起几分涩意,颔首道:“漫语,今日是他的忌日,你可去看过他?” 漫语努力想要说得轻松一些,可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湿润了她刚刚才拭干的脸颊,“谁要去祭拜他,他既然想做大侠让公孙景筠永远记住他,我们去做什么?” 无问没说话,只嘆了口气。良久,漫语才淡淡道:“无问,你难道真以为静姝吃不了苦吗?你真以为那杨庭便是她的良配吗?在你眼中爱是什么?爱是自私的认为自己离开她是对的?还是爱是一昧地我以为?或者爱是外在的金银首饰?” 不等他开口,谩语嘲讽地笑了一声,“早在静姝告诉我之前我便私底下去查过杨庭。他是由他母亲一手带大的,他母亲知道杨庭现在是中书侍郎,且那户部侍郎的女儿对杨庭有意,他母亲便让媒婆去提亲了。无问,你说若是他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要违婚,还要娶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会是何反应?温言在世时,哪怕再喜欢公孙景筠却也不敢表露,总觉得公孙景筠跟着他只会吃苦,便做了这么多年的保护者。你呢,觉得静姝想要的是锦衣玉食,你自认为给不了,就劝她嫁给杨庭。你们都太过自以为是了。” 房间里剩下的只有沉默,栈香的香味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谩语与无问都是学过武功的,自是都听见了隔壁屋里静姝的哭声,谩语看了无问一眼,他的眉头紧锁,眼眸中有着无尽的不舍和心疼却又在极力控制,谩语轻轻嘆了一口气。感情之事只有事中人清楚,向来旁人都只是旁观者。
第25页 到了夜里,不知何时竟下起了夜雨,隐隐有沉闷的雷声自云层中传来,刺目的电光犹如蛟蛇一般不时划破暗沉似墨的天空。 “不是说不来吗?”无问撑着伞站在那人身后。 那人没回头,看着那坟墓静静道:“我本打算不来的,可转念一想,温言如今都已是一堆黄土了,我又何必跟一个死人较劲呢。” 无问慢慢上前与那人并肩而立,“漫语你总是口是心非。” 漫语轻笑了一声,随后又低低嘆了口气,“今日公孙景筠来了,他定是高兴的吧。” 又道:“我今日走时看见公孙景筠与定安王一起来祭拜他。” 似是没想到他二人今日一起,有时她闲来无事便会到温言的坟头来与他说说话,便会碰到景筠一人带着寻双阿夏,他们应是和好了吧。 五月十九日,雨下到第二日天明也未停,刚到辰时,曾伯脚步匆匆赶到景祺苑,随后阿夏敲门,景筠被吵醒,北暮染问是何事,“皇宫来报,淳平长公主于今日卯时薨逝。” 景筠彻底醒了过来,来不及多想,忙让阿夏打了水进来伺候他们起床梳洗。 淳平长公主前一晚还在衍庆宫与太皇太后聊天说笑,到了卯时她的贴身婢女见淳平长公主还未起床,便推开进去看,却发现淳平长公主早已没了唿吸,唤了太医去看,说是淳平长公主并未有中毒受伤的迹象,而是年纪大了。于是淳平长公主丧事便在宫中举办。 赶到宫里时,宫中上下人人身穿缟素,所有艷色皆被撤下。 北暮染景筠被人带到灵前,临玥早已哭红了眼,见到景筠来了才上前小声抽泣道:“王妃嫂嫂,皇姑姑没了。” 景筠心里也不好受,她虽只见过淳平长公主一次,可是她却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没有丝毫距离感,尤其是她与自己的父母还是旧识,一滴清泪自景筠颊边落下,落在光滑的金砖上,破碎无形,北暮染心疼地上前替她拭着泪道:“莫哭了,一会太奶奶来瞧见了怕是更难过了。还有临玥,先把眼泪擦掉。” 难得见北暮染这么温柔的对自己,临玥便擦泪便抽泣,“是,临玥..临玥知道了。” 景筠侧头看着北暮染,他的眼眸中也充斥了无尽的悲哀,她伸出手握住了北暮染的手,似乎此刻唯有握紧对方的手才足够支撑下去。 太皇太后在之南与皇上的搀扶下来的灵堂,听说之南本打算暂时瞒着太皇太后的,就是担心她会承受不住打击晕倒过去,不承想还是知晓了,当即晕了过去。太医给太皇太后开了安神镇静地药,之南给她餵下后这才扶着太皇太后来。 第十五章 太皇太后趴在金馆上一遍一遍地抚摸着,痛哭道:“淳平,你怎可比哀家这个老婆子还要先走一步,不是说好了要与哀家一起看着孙儿他们长大的吗?淳平..” 之南与皇上都劝着太皇太后莫要太过难过,小心伤了身子,太皇太后就如同没听见一般,“淳平..说好了要陪着哀家的..淳平..” 之南见状只好来请了景筠去,北暮染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让她去。 景筠心里也不好受,眼眶泛红,搀扶着太皇太后劝慰道:“太奶奶莫要太过伤心,若是皇姑姑在天之灵知晓了也定是走的不安心。景筠知道您与皇姑姑交好,可是也要仔细自己的身子。” 太皇太后见是景筠,一下抱住景筠哭了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太皇太后歇下,接过之南递来的粥,景筠潦草吃了几口。之南心疼地劝道:“王妃还是多吃点,这日子还长着呢,饿坏了可怎么办。”景筠便又拿起调羹吃了几口。 当夜皇后安排景筠与北暮染在偏殿住下。 这样乌深的夜,月光隐没,连星子也不见半点。宫中处处点着大丧的白纸灯笼,如鬼火点点,来往皆白衣素裳,当真凄凄如鬼魅之地。 景筠躺在北暮染怀中,忍住眼中的泪水哽咽道:“我知你比我还要难过,可是定安王妃的王爷是可以哭的,景筠的阿染是可以哭的,我的夫君是可以哭的。” 闭目,两行清泪顺着北暮染的眼角流下,濡湿了绛紫色的枕巾,他哽咽着道:“我自小便被养在皇姑姑和太奶奶身边,虽然我与她们之间并未有血缘关系,可于我来说皇姑姑就如同是我的母亲一般。” 景筠似乎很少见到这么脆弱的北暮染,心中一疼抱紧了他,安慰道:“姑姑若是泉下有知也定是不愿你如此难过的,你还有我。” 翌日,云板声连叩不断,哀声四起,仿若云雷闷闷盘旋在头顶,叫人窒闷而敬畏。 景筠俯身于众人之间,叩首,起身,俯身,叩首,眼中的泪一滴一滴地流着,仿若永不干涸的泉水。景筠侧过头看了眼跪在自己身边的临玥,一样的浑身缟素,一样的梨花带雨,不胜哀戚。 听说淳平长公主一生未嫁,膝下无子女,对宫中的皇子公主万般疼爱,尤其是临玥,临玥母妃生下她不久后便去世了,得淳平长公主怜悯便一直养在身边,于临玥来说淳平长公主怕是与她的母妃无异了吧。 想到这景筠更觉伤感,忽然不知怎地竟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景筠发觉自己是在衍庆宫偏殿,而众人皆是一脸喜气看着她,只有北暮染阴沉着脸。
第26页 太皇太后上前握住了她的手,一边把泪一边欣慰道:“定安王府总算是有后了,若是淳平还在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景筠这才知道自己已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晕倒是因为操劳过度。 箐妃见北暮染脸色不虞,定是有话想单独跟景筠说,扶起太皇太后轻声道:“太奶奶,臣妾扶您出去歇会顺便再吃点东西,这几日您可没怎么吃饭。” 太皇太后又何尝不懂,由之南箐妃将她扶起,又好生嘱咐了景筠一番才离去。 北暮染紧张地看着景筠,“现在身体可还有不适?” 景筠摇了摇头,拉着北暮染的手,还是那般温暖,“阿染,我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北暮染将她一下抱在怀中,像是隐忍了许久,这才委屈道:“你可知当你就从我身边晕倒过去的时候我有多着急吗?我后悔了,后悔让你去守灵,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该如何?” 一阵暖流从景筠心中流过,安慰道:“好了,太医不是说了没事的吗?现下阿染也是有孩子的了,也是要做父王的了。” 定安王妃怀孕一事传遍宫中,皇上便下令免了定安王妃守灵一事,景筠一直说自己没事,可不止是北暮染,就是太皇太后也难得严肃让她好生在殿内休息,更是让人将她的衣物拿到衍庆宫,之南也将偏殿打扫了出来让景筠与北暮染二人住下。直到淳平长公主出丧,景筠才难得的出了殿门。 因自己怀着孕,便不能与北暮染一起将淳平长公主送到皇陵,她便站在隐月阁看着淳平长公主的棺木被送出宫。 “若那日我知晓会是见淳平长公主的最后一面,定会在公主府多停留一段时间。竟不想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了。”景筠低低嘆了口气,带着无尽地伤感。 寻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安慰道:“王妃莫要太过难过了,如今您腹中还有小世子呢,淳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也定会开心的。” 阿夏也附和道:“寻双说的是,太医说了王妃这是头胎,又才一个多月,可莫要太过伤心,仔细身体。” 景筠不再言语,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她才从隐月阁下去。 淳平长公主去世后,景筠为防太皇太后伤心,得了皇上的允许,时刻进宫陪着太皇太后,有时更会留宿在衍庆宫。 七月三日,武安侯之子肖师培打了胜仗归京,被皇上封为忠武将军,赏了许多珍宝,还定下了与临玥的婚事。 景筠听到临玥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二十七日,本躺在贵妃椅上晒着太阳,一下坐直了身体。偏偏当事人还像个没事人一般,可景筠还是看到了临玥的脸颊微微泛红,应是对那肖师培也是有好感的吧。 景筠拿起颗葡萄餵到临玥嘴里,临玥蹙紧了眉,忙把葡萄吐了出来,“这也太酸了吧。”景筠拿起一颗吃了起来,脸色不变,“没有啊,味道刚好啊。” 临玥看了看周围,问道:“今日景霖怎么不在?” 景筠一边吃着葡萄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可能是跟十七出去玩了吧。” 倒是觅松在一旁笑出了声,临玥看着她,觅松笑颜道:“依奴婢看啊,小少爷哪是出去玩了,是与十七少爷出去吃东西去了。” 临玥侧头,好奇道:“什么意思?” “公主有所不知,王爷疼爱王妃,知晓王妃近日喜欢吃些酸食,日日让厨房变着花样做些饭菜来。王爷倒还能吃酸,小少爷与十七少爷吃了一顿便吃不下了。”说完还捂嘴偷笑。 景霖虽喜玩但却甚少出过远门,此次好不容易出了远门对一路上什么都充满了好奇,便与十七两人慢吞吞地走着,快到京都时,听到暗卫说自己姐姐怀孕了,与十七快马加鞭赶到京都。景霖到时景筠对酸还不算有多喜欢,可随着孩子越长越大,景筠近日什么都吃不下,总想吐,北暮染便下令让厨房日日做些酸的东西给王妃吃。 景霖每日都会到景祺苑与景筠北暮染一同用膳,刚开始北暮染念他刚到京都,而自己有时太忙都不能陪景筠用晚膳,便让他在景祺苑陪着景筠,可时间久了他反而觉得景霖太过碍眼了,比如他给景筠盛汤,景霖二话不说也会把碗递给他,还一边跟景筠聊得火热等等诸如此类。景筠喜欢吃酸后,他便命厨房多做些酸食,景霖一开始还强忍着,吃了两三顿后实在忍不住了,一到用膳的时间就会找个藉口与十七出去吃。而莫清川等人也实在是佩服景霖能忍这么久,他们那日正巧碰到景筠用膳,便留下,刚吃到第一口就已经忍不住了,反观自家王爷跟个没事人似的。 景筠又何尝不知道北暮染心里的这些小九九,许是太过无聊,便任由北暮染与景霖二人“暗斗”。 到了用午膳,临玥从刚刚觅松的话语中知道景筠喜酸一事,也忙着告辞了,心里还暗自下了决定,下次在定安王府吃饭一定是景筠已经生了孩子。 饭菜刚摆上桌北暮染便进了房内,拿起筷子吃了起来,竟发现没有了前几日的酸味,他看着景筠,景筠放下筷子温言道:“阿染,我知你的用意,可是你若日日同我一起吃这些酸的菜,吃多了可不好。” 北暮染将她额前的碎发整理好,柔声道:“我无法体会你怀孕的感受,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护好你。你喜吃酸,那我便同你一起吃酸的便是了。”
第27页 语罢北暮染让人将未加酸的菜撤下去,景筠让人放下,“这道红烧狮子头一定要咸的才好吃,你若不吃那我便吃了。” 第十六章 难得北暮染下午不用去处理公事,他陪景筠午休后,景筠便拉着他去花园走走。 “听说皇上定下了临玥的婚事?” 北暮染扶着景筠,“肖师培今年已有二十二了,临玥也已十八,可以嫁人了。” 景筠含了一缕笑意在唇边,“那肖师培是何人?听闻皇上还将他封为了忠武将军。” 北暮染脚步一顿,看着景筠,带着微微的醋意,“怎么,王妃了解的这么清楚是做何?” 景筠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挽住北暮染的手臂,娇笑道:“临玥唤我一声嫂嫂,那我也便要了解她嫁的人是如何的,可莫要欺了她。” 北暮染轻颳了刮她的鼻头,满是宠溺,“好了,说与你听便是了。那肖师培是武安侯之子,也是三年前的武状元。临玥自幼丧母,是皇姑姑与太奶奶将她养大,皇姑姑担心自己日后不在了无人照顾她,便在临玥五岁时与武安侯定下婚约。那肖师培为人似乎还不错,临玥只能每次宫宴上才能见到他。三年前肖师培成为武状元后,边境作乱,他便奉旨带兵前去镇乱。” 景筠抚着腕上的绞丝银镯,询问道:“如此说来,那肖师培与临玥也有三年未见过面了?” 北暮染点了点头,“临玥及笄时肖师培虽不在家,但武安侯及其夫人却是送过贺礼前去恭贺过,那时皇姑姑还在,向皇上提起二人婚事,皇上便下旨待肖师培回京后便会定下与临玥的婚期。” 景筠笑道:“今日我与临玥提到此事,她倒是害羞了,想必也是对肖师培有感觉。” 北暮染停下脚步,替她扶正鬓边的珠花道:“临玥的事你也莫要忧心了,有我在。” 北暮染的话让景筠放心许多,便也不再言语。 明澈似金的阳光带着浅浅的暖意照落在两人身上,令他们的身影有些不真切,这一路上,他们的手都紧紧相握,犹如一体。 八月十七日,乞巧节 景霖喜玩一早便拉着十七和简少卿出去了,景筠正在打扮听到拂冬来禀,微微蹙眉,“可提醒景霖让他不可胡闹?” 拂冬点了点头,“王妃放心,觅松跟着小少爷的。” 倒是北暮染不由得笑道:“景霖难得来次京都,又碰到与他性情差不多的人,便由他去吧。若是闯了祸还有本王这个姐夫替他担着。” 景筠闻之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一会拂冬又来禀,说晴飔来了。景筠高兴不已,忙让人将她带进来。 “听说王妃想念晴飔的紧,晴飔又不好空着手来,所以去备了份礼才来,王妃可有怪罪?”一声清脆如黄鹂的声音响起,同时一抹亮丽到刺眼的浅绿色身影踩着轻盈的脚步进来,手里捧着一盆开得正艷的翠菊进来,桃红色的花瓣犹如鹦鹉的舌头,尖长微卷。 寻双接过晴飔手中的花拿出去放了起来,景筠牵过她的手,笑意不曾褪去,“你进京都许久了,前几日让少卿去唤你过来,少卿说你出去採药了。今日总算是见到了。” 晴飔待景筠如亲姐姐般看待,也笑道:“可不止是王妃想我,我也想念王妃的紧。” 随后又看向景筠的肚子,好奇地道:“王妃,这里面便是小世子了吗?我可否摸一下?” 景筠笑看着她,“不过四个月,还小呢。倒是你,打算何时与少卿成亲,到时候我作为你的娘家人可要送上大礼才是。” 晴飔被景筠这么一说脸色绯红,害羞地低下了头,“王妃,你可莫要打趣我了。” 景筠看着她发红的脸颊笑意愈浓。 景筠一行人是黄昏时分出去的,那时候夜幕降临,京都里灯火通明,尤其是各种各样的花灯摆放在街头,煞是好看。 晴飔突然眼前一亮,向前沖了过去,就是景筠都没来得及阻拦。 “少卿,少卿...” 简少卿看着自己怀中的少女颇为无奈,待北暮染带景筠走近了他行了行礼。景筠浅笑道:“刚刚晴飔饶是这么多人也不管不顾,我生怕她磕着了,原来她是见到了你。” 简少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景筠与北暮染也不欲打扰他二人,寻了个藉口便走了。 北暮染紧紧牵着景筠的手,生怕她走丢了一般,灯火依旧,看着满目的流光绚烂,北暮染的思绪回到了三年前。“我还记得当初在蓬莱岛,你说乞巧节蓬莱岛所有的人都会带上面具。若彼此认出了,那便是註定了要在一起的。我便想着若是将你的手一直牵着那你便不会走丢。” 景筠眸如春水地道:“所以那时你便想着要娶我了吗?” 北暮染低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是。虽然我弄丢了你可是还是被我找到了,说明你与我是命中注定的。” 景筠看着他,笑意若映着月亮的水,清亮分明。 “砰”,听到声响景筠抬起头,看到绚烂到极致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虽然只有剎那美丽,却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令人凝望着夜空无法移开目光,甚至……连唿吸都屏住了。北暮染看着景筠光滑如壁的侧脸,无暇的容颜在烟火下竟有种勾人心魄的美,可是她在身边便让他充满了安心。
第28页 九月十四日,皇宫传来消息,元贵妃已怀有两月的身孕,皇上大喜,赏赐了许多补品不算,更是让将元贵妃移到冬暖夏凉的临华殿,一切吃穿用度皆与皇后无异。 景筠进宫探望元贵妃,见皇后也在见了礼。 皇后依旧端庄大气,脸上看不出任何因元贵妃怀孕不喜的神情,还派人送了尊玉观音,景筠瞧着心中都不免感嘆,那成色那雕工放眼望去怕是整个启朝都找不到第二尊如此栩栩如生的玉观音了。皇后见她去了嘱咐了宫人几句便离去。 元贵妃在皇后离开不久后,神色淡了下来,吩咐道:“慧心,将那玉观音收到库房去。”慧心又岂会不懂,忙退了下去。 “慧灵,你去将前些日子皇上赏的羊奶热一碗端来给定安王妃。”“是。” 景筠坐在床边,关切道:“这些日子娘娘可有难受?听我家王爷说再过些日子宁伯母便会进宫来看你,娘娘可要保重身体才是。” 元贵妃微勾了勾绛唇,道:“让你忧心了,你眼下也怀着身孕,可要注意身体。” 这边慧心已将玉观音放到了库房,上前小声禀告道:“娘娘,皇后娘娘又让人送了些补品过来,是否也要放到库房去?” 元贵妃闻之不禁冷笑了一声,“她知道本宫不会将她送的玉观音放在房内,更不会用她送来的补品,她此番举动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罢了。你且收下便是。” 景筠想了想才道:“娘娘是担心皇后会..” 元贵妃似是讥讽又像是看透了宫中的把戏,凉薄道:“本宫自嫁给皇上时本想着与她好好相处,可人心最是看不透。眼下本宫腹中孩儿还小,自是要小心点。而皇后膝下也只有承瑀一个孩子,偏偏她又急于求成,承瑀更是每每对着书本便发愁,倒是不喜读书。” 景筠温言道:“娘娘将承珣教养的很好。” 提到承珣元贵妃的眼中才闪着一丝光,感嘆道:“本宫倒是不愿承珣有多大的本事,只要他能平安长大便是。” “母妃..母妃..”一声孩童的稚嫩声响起,元贵妃嘴角也弯了起来,只见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的小人风一般的跑到了床边来,跟在他身后的奶妈倒是一个劲的让他慢点跑。 承珣今年不过六岁,一路小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一个半熟的桃,元贵妃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慈声道:“可有见过你王妃婶婶?” 承珣这才注意到景筠坐在一边,行了一礼后煞是高兴,带着孩童特有的嗓音道:“婶婶何时来的,为何没人告诉承珣一声。承珣听说婶婶再不久便要生个弟弟了,到时承珣可否带他一起玩?” 景筠捂嘴笑道:“到时候承珣可不止要带婶婶的弟弟,还要带你自己的弟弟一起玩呢。” 承珣一听看了看元贵妃的肚子,坐到床边用胖乎乎的小手抚了上去,“母妃,这里面真的有弟弟吗?” 元贵妃疼爱地看着他,“是,承珣又要做哥哥了。” 承珣扭着头想了想道:“可是儿臣不想有弟弟,儿臣想有个妹妹,那样儿臣便可以保护她了。” 元贵妃不再言语,看向承珣的眸光却是愈发温慈。 承珣没多久便说太傅交给他的作业还未写完,又一路小跑走了。 景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免笑道:“承珣这般可爱,莫说娘娘,就是箐妃也是疼爱不已。” 第十七章 元贵妃见景筠提起箐妃,眸光深沉,景筠不着痕迹将元贵妃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问道:“娘娘可是乏了?” 元贵妃挥退了旁人,这才拉过景筠的手轻声道:“适才本宫与你说皇后膝下有了承瑀,那你又可知箐妃当年也是有过孩子的?” 箐妃也怀过孕?这应当是景筠万万没想到的。 见景筠愣住了,元贵妃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道:“本宫还记得那是启朝二年箐妃刚入宫,皇上登基不久需要巩固朝政,便又纳了安箐为妃。那时候的箐妃光彩照人,整个皇宫望去便只有她的雪萃宫是一片欢声笑语,也正因如此皇上对她也是颇为宠爱。没过多久太医便查出她怀有身孕,那几日雪萃宫人来人往的可没停过。许是箐妃出生高贵,又得皇上宠爱碍着了别人的路,那年冬天,箐妃的孩子便没了。” 元贵妃接过慧灵递过的羊奶喝了一小口,擦了擦嘴,续道:“箐妃的孩子本可以平安降生,可偏偏有人不愿,收买了产婆,让那孩子活生生地闷死在了母体之中。” 若是滑胎小产景筠怕是尚能接受,毕竟这等腌臜之事在皇宫多了去,可是让胎儿闷死在腹中,也着实太过狠毒了。 “箐妃生下了死胎,却也伤了根本,太医诊脉说她此生怕是无法再怀上孩子了。皇上下旨彻查此事,可那产婆寻了个由头,出了雪萃宫就被人发现溺死在了湖中,死无对证。皇上下旨将雪萃宫宫人全部杖毙。虽说此事便就此过去,可箐妃多少还是变了,本宫有事去看她会发现她坐在床边发呆,见了承珣会小声说若是她的孩子还在必定也与承珣差不多大了。” 天色在极尽的明亮之后,渐渐黯淡了下来,日落西沉,于天边绚染出一片锦绣,犹如一匹最为华丽名贵的绸缎,让人恨不能据为己有。从宫里出来,夜色在朦朦胧胧中降临,细雨一直下着。
第29页 “你个小贱人,勾引我儿子不说还让他替你赎身?老娘告诉你,我儿子可是皇上亲封的中书侍郎,就你一个青楼女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景筠本打算小憩一会,马车外吵闹声传了进来,她睁开朦胧的睡眼,掀开帘子问是发生了何事。 薛浩凌看了看道:“回禀王妃,似是谁的母亲在骂一女子,周围围了许多人,我们的马车现今走不了,不若换一条路走?” 景筠望过去看了看,春风一度?她听临玥说过那是京都最大最有名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却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许是现在怀了孕很是无聊,便下了马车去看热闹。 薛浩凌不敢阻止,只好朝藏在暗中的暗卫打了手势,让他们注意周边情况,自己小心护着景筠。 景筠在薛浩凌的保护下,顺通无阻的站到了最前面,那骂人的妇人衣着华丽,言语间却是藏不住的粗鄙,而那被骂的女子容貌姣好,气若幽兰,一袭粉衣立在一旁,脸色煞白,却又无动于衷,好像被骂的人不是她一般。 那妇人喋喋不休继续骂道:“实话告诉你,我早就为我儿子安排好了婚事,正是齐侍郎之女,而你想要嫁入我杨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若真要嫁,那也只能给我儿媳妇端茶送水。”说着眼底还充满了不屑之意。 倒是站在女子身边穿着黛青色衣裳说完女子,样貌虽不抵女子柔美,却如朵带刺的玫瑰般娇媚,只见她嗤笑道:“笑话,你儿子想娶静姝也不看看我们同不同意。还有,是你儿子哭着嚷着要静姝嫁给他的,要替静姝赎身,可不是我们静姝让他赎身的,你要怪要骂也应该是对你儿子才是。没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便来骂静姝,果真是乡下妇人。” 那妇人气的指着女子的手不停地颤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静姝拉着女子的手轻声道:“漫语,莫要说了。” 妇人冷静了一会,又骂道:“那也定是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我儿子从不进青楼的,定是你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引他不说,还想毁了他的前途,你怎可这般歹毒啊。”说着说着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也不顾还下着小雨,地上也有了雨水,更不顾周遭的指点。 一个穿着似是老鸨样子的人走了出来,打圆场道:“杨夫人,你也莫要闹了,都下雨了,快回去吧。” 漫语不顾静姝的阻拦,向前走了一步,冷语道:“静姝勾引他?呸,若不是他贪图美色又岂会到春风一度里面来,说到底还是杨庭他自己不够自律,有你这样蛮不讲理的婆婆,就是杨庭拿大把的银子来也无法替静姝赎身。” 那杨夫人依旧不依不饶,坐在地上哭声较之刚才更大了。 半响,一个男子行色匆匆穿过人群打着伞涌了进去,看了眼坐在地上喊天哭地地妇人无奈地叫了声娘,妇人见了男子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指着静姝道:“说,今日你是要这个狐媚子还是要你娘我。” 未等杨庭做回答,漫语已道:“杨庭,我本以为你是个值得静姝託付的好男人,不承想你居然有这样的娘。一来便对静姝说了好些难听的话,你还是快将你娘带走吧。” 杨庭为难的一边看了眼自己殷切看着自己的娘,一边又看向静姝,静姝站立在一旁,眸光平淡如水。似是下定了决心,杨庭将他娘扶了起来,看着静姝,带着一丝愧疚,认真道:“对不起静姝,我怕是要违约了。”转身离去。 一场戏的主角都走了,再加上雨越下越大,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 薛浩凌在景筠身边恭敬道:“王妃,这雨下大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王爷怕是要等着急了。”景筠点了点头。 在离去时景筠回过头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女子,而她也正看着自己,未曾多想景筠便回过头上了马车。 无问收到静姝被谩骂的消息也及时去了春风一度,漫语正给静姝掖好被子,见他来了小声道:“刚刚让人熬了姜水让她喝下,你放心她没事。” 无问呆滞地点了点头,漫语思索一了会,才道:“我今日见到了公孙景筠,她走时回头看了眼我,应该没认出我。” 无问没说话,漫语眉间一蹙,用力咬着下唇,许久吐出一句话来,“可要告诉她温言..” 话没说完无问却是懂了,眸光微沉,道:“我们好不容易寻到他,再者他如今也都失忆了,告诉她又如何。就让温言过自己的日子吧。” 夜色,沉沉若魅,除了风还是风,瞧不见一丝星光月色,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屋内却是一片宁静。 启朝五年三月二十日,景筠从善化寺祈福完回王府,路上被人伏击。 温言与景筠曾一同拜师学医,景筠更是称之他为一声师兄,景筠到京都后不久,温言也到了京都。那日他收到景筠发出的求救信号,立马赶了过去,却不曾想那一日却成了彼此间见的最后一面。 一群黑衣人顿时从竹林中现身,为首的黑衣人低着嗓音,“没想到传闻中的玉箫公子也在,只是今日之事与玉箫公子无关,还请公子快快离去。” 温言冷笑了一声,“离去?你们若不离去,我又怎会离去。” 黑衣人似是没想到温言与景筠相识,顿了顿,“拿人钱财自然要替别人做事。不过既然公子都这样说了,那就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第30页 一顿厮杀便已开始,景筠武功虽不高,但在用毒上却是高手,不多时黑衣人便已毒死了好几个。为首的黑衣人也没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定安王妃居然如此厉害,也不顾忌了,直接让人杀了上来。北暮染虽派了北家军的人护送景筠,可那出钱想要杀景筠的人也是下了功夫,请的这些杀手武功不赖。一时间,所有人都加入了这场混战中。 倒下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为首的黑衣人吹了口哨,顿时又出现许多黑衣人,景筠他们明显处于下风。 薛浩凌见这样下去说不准景筠也会受伤,届时北暮染定不会饶过他们。他移到景筠身边,“王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王妃您与玉箫公子先走,这里由属下们断后。”景筠的衣裙上也染了鲜血,这样下去的确容易耗尽体力,而且他们也不知道对方还有多少人。 景筠点点头,“烦请薛统领你带着寻双还有一部分北家军向右走,我与师兄阿夏和剩下的北家军向另一个方向走。”薛浩凌还想说什么,景筠已厉声打断他,“听我的,出了事我负责。” 不知道为何薛浩凌从景筠身上看见了北暮染的身影,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对景筠的尊重,他点了点头,带着寻双先行离开。 逃出竹林后,追来的黑衣人不多,都已被温言杀掉。一路疾行,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半山腰上的悬崖边上。虽说只是半山腰,但是京都一带的山却着实不低,往悬崖下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云海,下面什么也看不见。 温言小心翼翼地扶着阿夏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景筠便在附近找一些能止血的草药。 景筠找来了草药,用石头磨碎后,慢慢掀开阿夏的衣袖,只见里面的血迹早已干涸,景筠小心地将草药敷在阿夏的手臂上。景筠看了眼温言,温言朝她摇了摇头,“我没事,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景筠点了点头,便将草药递给了其他的北家军。 第十八章 薛浩凌不在,剩余的北家军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接过给对方上着药。刚上完药不久,一群黑衣男子又从林中沖了出来,将众人包围在了悬崖边上。可以看出,对方剩下的人也已经不多了,身上也有着浓浓的血腥味。 其中北家军的人拿剑指着为首的黑衣人,厉声道,“我们已经发出了信号,王爷不多时便会赶到,你们识相的话还是快快离去的好。” 为首的黑衣人为首的黑衣男子盯着景筠,阴鸷的眼中充满了恶毒和贪婪的意味,“哼,这山顶上我看谁来救你们,定安王妃还是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 景筠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有无尽的凉意,“如此笃定,想必阁下对你的属下很有信心。不过,我也对王爷很有信心。”“既然定安王妃如此不识时务,就别怪咱们无礼了!”为首的男子脸色一沉,挥手道:“抓住定安王妃!” 一场厮杀刚结束另一场厮杀又开始了,因为刚刚北家军有人已经受伤,而黑衣人比刚才的要多一些,景筠他们明显处于弱势。 温言一边保护景筠一边杀敌,手上有好几处受了伤,有人便专门朝着温言去,很快温言被他们逼到了悬崖边,黑衣人拿起刀朝温言砍去,就在千钧一髮之际,阿夏过来杀掉了黑衣人,捂着胸口,“王妃没事吧?”景筠摇了摇头,随后又加入战斗。 不远处的黑衣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抬手接起衣袖露出绑在手腕上的暗器对准景筠□□出来。一丛银针如骤雨一般射向景筠,正与黑衣人纠缠的阿夏脸色大变,可惜已经来不及了,银光一闪暗器出匣,温言根本无暇多想,一剑扫开身边的黑衣人飞身扑了上去,侧首准备去扶住景筠,黑衣人又将暗器对准温言,一具身子软软的往悬崖边上倒去。 “师兄!”“温言公子——!” 北家军为这突如其来的结果而怔住了,反应过来阿夏飞快的扑到悬崖边,却只看到悬崖下重重的雾气深不见底,空荡荡的悬崖让所有人都几乎无法回神。 而此时北家军的援军赶到,很快便将黑衣人杀尽。 “王妃”,秦隐大步上前走到景筠身边,剩余的北家军将温言掉落悬崖一事告知了秦隐,他闻此心里不免大吃一惊,随即立马点了点头,带着几名北家军将随身携带的绳子绑在身上,跃下悬崖。 悬崖下依然是一片寂静,悬崖上的气氛却凝重的让人喘不过起来。景筠毫不顾忌肩上的伤口,在悬崖边焦急的等着秦隐的消息。黑衣男子知道这次虽没抓住景筠,但温言跌落悬崖不知生死,便离去。此时薛浩凌也带着寻双与景筠赶来会合,知道温言是为了救景筠跌落悬崖,也沉默的站在悬崖边上。 阿夏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起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有微微的凉意。天色渐暗,北家军还未上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渐渐有人从悬崖下上来。但是看着人们的神色景筠心中原就没有几分的希望显得更加摇摇欲坠。秦隐是最后一个上来的,景筠抓住正想问,秦隐却失望的摇了摇头。 回到定安王府,北暮染收到消息也匆匆赶了回来。景筠见了他紧紧抓着他,似是央求,“求求你让人再去找找师兄好不好,阿染,我求求你了。”说完便晕了过去。
第31页 北暮染着急地将景筠抱到房内,又让人去请了方大夫与何大夫,二人只说景筠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让人将药抓了熬好后北暮染亲自餵景筠喝下脚步轻轻地离开。 书房,北暮染眸子稍稍暗淡了下去,来之前他也知道温言失踪下落不明,可转念一想那是景筠的师兄,而景筠当时也充满了希冀地看着他,心终究还是软了下来,想了想朝莫清川吩咐道:“你即刻加派人手去寻找温言。” 莫清川也是第一次违抗了北暮染的命令,跪在地上,肃声道:“王爷,恕属下恕难从命。” 北暮染回过头看着他,眸中是如夜的深幽冷暗,“你敢抗旨?” 莫说莫清川,就是楼潇然秦隐等人也跪在地上请求北暮染收回成命。北暮染看着他们,幽冷的声音在这春日中缓缓响起,“本王的话便是不管用了?” 莫清川沉声道:“属下不敢。只是此事还请王爷三四,此时皇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您,就等着您出错,他就能接手北家军。若是被他知道王爷您出动了北家军与暗卫,想必他定更是有了藉口。此事之后属下便去找王妃请罪,还请王爷三四。” 秦隐跟着道:“王爷,清川说的是。若北家军真由皇上接手了,那此后事情便更难办了。” 北暮染冷眼看着他们,“你们是觉得本王没那个本事要回北家军?” 几人摇了摇头,莫清川继续劝道:“王爷,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莫说皇上,就是西凉也如狼一般盯着您。王爷,属下们甘愿受罚,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北暮染未曾说话,房内,寂静还在持续,且气氛越发沉重,连唿吸也变得没那么轻松。 良久,北暮染淡淡道:“莫清川,你从暗卫中调几人私下寻找温言,另外让简少玄去查是谁派的刺客。” 见北暮染总算是松了口,只让暗卫私下去找温言,几人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旋即领命退了出去。 北暮染慢慢踱到窗边,随着窗门的推开,一股春风卷着细雨吹了进来,他看着不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景筠醒来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到北暮染质问他为何不愿派人去找温言,北暮染未发一言,景筠便以为他是故意不想去找温言,故意要让温言死去,转身离开。 随后几天景筠常常会打听有没有温言的消息,可等来的只有无尽地不知所踪,下落不明四个字。而北暮染似是在躲着她,平常一天总会有一顿饭会陪着她吃,连着几日不见他人,景筠本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久而久之便心灰意冷。让薛浩凌转告北暮染她要搬出景祺苑,那日下午太阳落山时,北暮染带着最后一丝曙光踏进了景祺苑。 景筠看着他的眼里也没了当初的爱慕,剩下的只有失望和冷漠。北暮染不欲辩解,让景筠依旧住在景祺苑,而他搬出去。 此后两人形同陌路,平日里参加宫宴要么北暮染骑马走在前面,要么便坐另一辆马车,外人传定安王夫妇感情破裂,可是宫宴上二人却是如胶似漆,那时只有北暮染亲信之人知晓景筠与北暮染已是许久未见面,见面却也是如同陌生人。 启朝六年十月三日,距离临玥大婚不到半年时间。 太皇太后见景筠来了,忙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看了看她的肚子,慈祥地道:“哀家瞧着你这肚子圆圆的,这胎定是个小世子。” 临玥巧笑道:“太奶奶,哪有你说得这么神,圆圆的就一定是小世子了吗?” 之南立在一旁不觉一笑道:“临玥公主,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奴婢瞧着王妃这胎也定会是个小世子。” 景筠被他们这么一说稍许不好意思却又充满了期待,手抚上肚子,柔婉道:“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儿都好,他们既已成为我的儿女,我自是要担起抚养他们教育他们的责任。” 太皇太后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着景筠的眸子愈发柔和,随后似是想起了什么,朝之南吩咐道:“之南,去把哀家准备的东西拿出来。”“是” 太皇太后一手拉着景筠一手拉着临玥,轻声道:“临玥丫头,虽然庄妃去世的早,但你自小也是哀家与淳平养大的,哀家与淳平也从未将你当做外人,尤其是淳平,一生未嫁,你就是她的女儿,她的骄傲。” 听到这临玥已是忍不住了,靠在太皇太后胳膊上,用力摇头,泣声道:“太奶奶,临玥知道,临玥也一直将皇姑姑当做是临玥的母妃的。” 太皇太后抹了抹泪,抚着临玥湿润的脸颊道:“好孩子,淳平没有白疼你。淳平不喜奢华,一切从简,可对于你她却是极其用心。虽然她看不到你做新娘的样子,可是你的嫁妆她已早早备好了。” 语罢之南将一个雕刻精美的小匣子递给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接过,放到临玥手中,摸了摸她的青丝,柔声安慰道:“打开看看,这里面是你皇姑姑给你准备的嫁妆。” 临玥止住了眼泪,缓缓打开,眼泪再次决堤而出,那匣子里是淳平长公主这一生的积蓄,先皇当年赏赐给她的房屋良田铺子等,包括具体位置现下由谁在管理都写的一清二楚,景筠心底也轻嘆了口气,淳平长公主待临玥倒真的是仁至义尽,哪怕自己离世也要将临玥的未来安排好,她定是将毕生心血都放在了临玥的身上。
第32页 第十九章 从皇宫出来,景筠的心情带着丝丝沉重,她自嫁到京都来,已有三年多未曾回过家,平日里便靠着与父母书信往来以解思念之愁。 景筠掀开帘子想透透气,晃眼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忙让人停车,车夫刚停好,景筠便不用人搀扶一下跳了下去,莫说车夫与薛浩凌,就是寻双阿夏也被吓了一跳,忙跟了上去。 景筠穿过人群努力想找到刚刚那个身影,她没有认错,她与温言相识了十多年,他的背影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寻双与阿夏好不容易走到景筠身边,却见她到处在寻找着什么。 寻双问道:“王妃,您在找什么,让奴婢们也一起帮您找吧。” 景筠看着她们,神情激动地道:“寻双阿夏,我刚才..我刚才看到师兄了。” 寻双与阿夏互望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愕然,阿夏微微蹙眉,凝声道:“王妃,会不会是您看错了?” 景筠却坚定地摇着头,“不会,那就是师兄。我与他相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认错呢。” 寻双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茫然,道:“可是王妃,当初王爷派人去寻了好几月都不曾找到温言公子,奴婢知道您思念温言公子,可是您也要注意身体,莫要太过激动。” 景筠得眸光渐渐暗了下去,寻双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当初北暮染派人一直在找温言,却都不曾有消息,今日是自己太过急躁了,便转身离去。 “玄参,这便是京都吗,真的好多好吃的,还有还多药材啊,比我们住的地方好多了,我都不想走了怎么办?”一道明媚的女声从景筠身后响起,景筠并未过多停留。 “你喜欢便好。”景筠听到男声勐然回头,贝齿紧紧咬着下唇,一直平静无波的双眸泛起一丝激动,似是不敢相信。 她慢慢走到那对男女面前,像是试探,开口叫了声“师兄”。男子却是不认识她一般,看了看周围的人,却见景筠只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便确信她是在叫自己。 倒是他身边的女子走到男子前面,企图挡住他,带着丝丝警惕道:“你是谁?你认识玄参吗?” 景筠擦掉眼角的泪水,脸上挂着浅笑,让人倍感亲和,“我叫景筠,姑娘说他叫玄参?” 女子收回手,见景筠没有丝毫恶意,笑着道:“姐姐你好漂亮啊。对,他叫玄参。” 玄参倒是个注重礼仪之人,规矩地行了男子之礼,才轻声道:“在下玄参,这位是白苏,我的未婚妻。” 景筠神色一滞,看着白苏,她应不是京都女子,京都中的女子即便是贫穷人家的女儿若是上街也会看重自己的穿着打扮,发间也必定会带着一支银簪,而女子穿着最简单的素衣,发间只有一支木做的簪子,却也是说不出的可爱动人。 景筠旋即巧笑嫣然,“两位似乎不是本地人?” 白苏一脸崇拜地看着景筠,“漂亮姐姐你怎么知道?我与玄参的确不是京都人,今日出来是玄参的东西坏了我们出来找人帮忙修。” 景筠微微诧异,笑意不减道:“什么东西坏了?我认识许多能工巧匠,姑娘若不介意我可带你们去找他。” 白苏本想应下,玄参已插话道:“就不劳烦夫人了。在下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名贵的,不修也罢了。” 白苏垂着头,嘟囔道:“可你明明宝贝的很,那羽箭我瞧都是漂亮得很。” 玄参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安慰道:“好了,我们还是莫要打扰人家了。” 景筠闻言浅笑道:“刚才听到公子的声音以为是景筠认识的旧人,说起来倒是我打扰二位了。”随后又看向白苏,温婉道:“今日能遇见姑娘便是缘分,姑娘日后若有需要尽管来找景筠。”说完示意薛浩凌将定安王府的信物送给白苏。 薛浩凌稍稍犹豫,定安王府的信物是一块海棠模样的玉佩,可凭此玉佩在启朝任何地方调到定安王府的人,而若被不怀好意之人夺去便是成了祸事。薛浩凌知道景筠是认为那玄参便是温言,可是眼下并无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东西,且那白苏也不知晓是何身份,若贸然给了出了什么事怕就不好了。 景筠见薛浩凌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是犹豫不决,她走到他身边,小声道:“出了事本王妃自会负责。” 景筠都这样说了薛浩凌无奈只好拿出玉佩。景筠将她交给白苏,含了一缕笑意在唇边,“姑娘日后若要需要凭此信物便能寻到帮助。” 白苏虽傻傻的,但从玉佩的成色雕工上也能看出价值不菲,本欲拒绝,可景筠已将玉佩放入了她的手中,白苏似是在徵求玄参的建议,玄参摸了摸她的头,宠溺道:“既然这位夫人都这么说了你便收下吧。” 见白苏收下景筠悄悄松了口气,轻笑道:“那我也不便打扰二位了,先告辞了。” 景筠在寻双与阿夏的搀扶下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刚才位置上的两人却已走远,已经看不见他们了。 秋日的风带了一丝丝凉意,停在树上的蝉少了好多,再不像夏日那般吵闹不休,无奈秋雨迟迟不来。风拂过景筠的衣袖,一缕髮丝垂在耳畔边,眼中氲氤起一片雾气,刚才因白苏低着头她未听清她说的话,现在回想白苏刚才提到了羽箭,若温言真的失忆了,那为何会将那羽箭看得如此重要呢?想到此,眼泪顺势而落,他终究还是想让自己幸福。
第33页 “玄参,你在看什么啊?”白苏见玄参一直往回看,也好奇地回过头去看,只见她又道:“你是在看刚才的漂亮姐姐吗?”以玄参的角度看过去,便是景筠站的地方。 玄参低头看着白苏,她的眸子清澈如一泓泉水,不见尘埃,不见杂色,就如她人一般,单纯简单,没有丝毫心计,他将白苏揽入怀中,“阿苏,谢谢你。” 白苏不明所以,回抱着玄参,却是极其开心,“玄参,这是你第一次抱我诶。” 玄参松开她,重新执起她的手,轻抚着白苏的鬓髮,温言道:“我们回家吧。” “嗯,我们回家。” 风吹动着二人的衣摆,道路旁不知名的粉色花朵掉落在白苏的发间,给她增添了几分娇艷动人。 心底的某个角落终是释怀,从前放不下的东西在此刻也终是放下了。从无问找到他,告诉他景筠怀了身孕那一刻,他又是难过却又替景筠感到高兴,他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小女孩终是长大了,终是成为了别人的妻子,她会是个好母亲。 今日他只是抱着一丝希望,没想到上天真的让他们再次相遇,可是他不能去打扰她的生活,如此便是最好的安排。心底默默跟景筠道了声别。 回到王府,薛浩凌不敢将此事隐瞒,悄悄先告知了莫清川,饶是莫清川也微微吃了一惊。 晚膳时分,景筠只吃了一点便吃不下了,北暮染便知晓她定是有事,挥退了旁人,屋内只有他二人。 秋天的夜晚要比夏日凉上几分,北暮染担心景筠着凉,又将披风拿出来给景筠披上。 景筠一下抱住了北暮染,北暮染将她抱在怀中,像是哄小孩一般哄着她,软语道:“怎么了?是见临玥要成婚了心里难受?还是想家了?” 景筠闻言垂了眉,有些歉疚地道:“阿染,我今日见到了师兄。” 北暮染忽然笑出了声,景筠看着他不解道:“你不生气吗?” 北暮染嘴角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笑意,“你真当你夫君是个醋王吗?温言可说是与你一同长大,你待他是兄长的情谊,他失踪了你着急,这是人之常情。如今你见他还活着,心里的石头也终归是落下了,这是喜事。” 景筠低头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轻轻嘆了口气,“师兄失忆了,已经不记得我了。就如同你所说,这么多年我早已将他当做亲人看待,如今知晓了他还活着,还有个人照顾着他,我应当感到高兴才是。”说到最后,忍不住垂下泪来。 北暮染将她紧紧搂在怀中,长出青黑色鬍渣的下巴抵在脖颈处,带着少见的缱绻缠绵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这是,我只准你这是最后一次为他哭,为别的男人而哭,你是我的妻子,我都捨不得让你哭,你又怎么可以为别的男人哭呢。” 景筠一下破泣而笑,倚着他的胸膛,轻声道:“阿染,我将王府的信物交给了白苏,白苏应就是救了师兄的人。你不会怪我吧。”说着抬起头看着北暮染,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北暮染看着她的样子,心情突然感觉大好,掐了掐她的脸,却又是无限的宠溺。 守在外面的暗卫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暗卫做了个手势,另一个无奈从衣服里拿出几两银子不舍的给了他。刚才他们就在打赌自己王爷听到王妃与温言重逢,是真没生气还是故作大度,果不其然,他们的王爷就是个醋王。 第二十章 待经过严寒的冬日,春天如约而至,树梢也已抽出嫩芽,就是景筠最喜欢的玉堂春也已开了花,风一吹,香味便扑鼻而来。 启朝七年三月二十七日,皇上胞妹临玥公主与武安侯之子忠武将军大婚。 因景筠产期将近,前一晚便住在宫中。翌日天还未亮临玥便被人叫了起来,又是净身又是换衣服挑头饰,被人如木偶般的捣腾临玥快要坚持不住了,求救般的看着景筠,景筠笑颜道:“我当日与阿染成婚时四更天便被她们拉了起来,如今你算是好的了,还多睡了一刻。” 诚王妃是乐仪的母妃,在一旁也忍不住打趣,“平日里见到的临玥都是大大咧咧的,今日的临玥这才有了公主的风范,也有了主母的气度。” 荣王妃较之诚王妃更多了一丝端庄亲和,也笑道:“可不是,临玥本就美的如朵花一般,今日这么一打扮,我瞧着那肖将军见了定是痴迷不已。” 因着淳平长公主在世时最疼爱临玥,眼下虽去世了,但皇上还是不曾亏待临玥,更请了诚王妃与荣王妃,先皇的两位弟媳来给临玥送嫁。 她们越说着临玥的脸色越红,不用打胭脂都行。 最后便是由诚王妃给临玥梳头,嘴里还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齐眉,三梳子孙满堂..” 待一切穿戴完成已到了巳时一刻,临玥便要到正殿去拜别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坐在正上方,看着穿着一袭红衣跪在下方朝她拜别的临玥,今日的她较平时更多了一丝大气,心中难过不已,转眼间,当初那个哭着要找母妃的小姑娘便长得如此之大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嫁人,没过多久便会有自己的孩子。 此刻临玥心头也难过的很,大概是离别前的感伤,甚少哭的临玥还是忍不住哭了,看得太皇太后一阵揪心,招手让她到自己身边去,她的临玥就要嫁人,也不知肖师培会不会一直对她好。
第34页 “好孩子,这桩婚事虽说是你皇姑姑给你定下的,却也是她用尽心思为你挑选的驸马。今后嫁过去你便是当家主母了,定要孝顺公婆。”临玥乖巧地点着头。 皇上在一旁轻声道:“太奶奶,时辰快到了。” 经皇上提醒太皇太后这才不舍的松开临玥,皇上接过临玥的手拍了拍,难得温柔道:“皇兄不会说什么话,但皇兄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快乐下去。肖师培若敢欺负你,只敢来告诉朕,朕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临玥泪珠还挂在脸上,使劲地点着头。 公主大婚,京都上下热闹非凡。 四月五日,定安王妃正在花园中与段婉慧聊天,一阵腹痛,段婉慧生过孩子便知景筠是要生了,楼潇然忙去请了稳婆、太医,而薛浩凌则去请北暮染回府。 从巳时一刻到酉时景筠的叫声不曾停歇,期间北暮染好几次想要冲进去,却被莫清川简少玄一左一右的拦住了,北暮染无奈,只好在门外走来走去。就是一向好动活泼的景霖,此时却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若是细心定会发现景霖的手中满是汗水。拂冬有所察觉,安慰道:“小公子莫要着急,齐少夫人与苓姨都在里面陪着呢,齐少夫人好歹也是生过孩子的。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生产的。”景霖木木地点了点头。 终于在酉时三刻,景筠诞下了一名小世子,彼时天seyu晚,抬头望去,天空中尽是流光溢彩的晚霞,红黄蓝绿,各色皆有,如一匹匹天女织就的锦缎,铺就满天缤纷的同时,亦令整个王府绽放着一天里最后的光彩,北暮染便为小世子取名为云慕,字修名。 景筠生下孩子第二日,太皇太后与箐妃到王府来看她,尤其是太皇太后看着那襁褓中的云慕时满眼都是慈爱。她从之南手中接过云慕爱不释手,“瞧瞧云慕的鼻子,多像暮染啊,哎哟,这小嘴就跟景筠一模一样。”半响似是感嘆,“暮染这孩子有福气,他当年从战场上回来时满身是血,容貌也毁了。哀家本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再娶妻了,可万万没想到景筠你居然救回了他,眼下不仅是夫妻和睦,就是孩子都有了,若是他的父母亲还在该多欣慰啊,暮染有福气。”说到这太皇太后抹了抹泪。 箐妃在一旁劝言道:“太奶奶我们今日出宫可是给定安王夫妇贺喜的,这是喜事,可莫要哭了。” 景筠半躺在床上,拿过之南手中的锦帕给太皇太后擦着眼角的泪水,温声道:“太奶奶,我与阿染是缘分使然,早晚都会在一起的。若父王母妃还在也定会觉得开心。” 北暮染回到景祺苑时太皇太后与箐妃已经走了,他走到屋内,看了看躺在景筠身边睡的正甜的云慕,蹲下身子轻轻戳了戳云慕的脸,微微蹙眉,道:“我听莫清川他们说婴儿都长得十分乖巧,为何他邹巴巴的?”未等景筠回答,北暮染又像是认命般的道:“不过你既然是本王的儿子,丑点就丑点吧。” 景筠闻之哭笑不得,就是寻双阿夏也捂嘴偷笑,倒是苓姨在一旁解释道:“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王爷可莫要看小世子现在不好看,待再过一两月,小世子长开了就定会招人喜爱,再者王爷与王妃都是人中龙凤,小世子定是不差的。” 北暮染这才松了口气,“好吧。” 此后的几个月,王府中人经常会听见自家王爷跟小世子对话。 “云慕,父王给你读兵书可好?”;“云慕,让你清川叔叔给你耍剑看,如何?”莫清川听后一脸黑线,悄悄跑了;“云慕,叫你二舅与小舅给你弹琴画画怎么样?”因十七自小在公孙家长大,比景霖小了一岁,景筠便让云慕叫他小舅,景霖便是二舅。此时景霖与段十七互看了一眼,内心皆是绝望;再比如,“云慕,你少卿叔叔刺绣手法可是一等一的,让他给你缝制你今后所有的衣服可好?”简少卿脸色难看,敢情王爷是把自己当绣娘了,私下背着北暮染找景筠哭诉,景筠还在月子里,听了这些倒是哭笑不得。 很快云慕便满月了,当日京都权贵尽数到场,云慕长开了,也不似刚生下来邹巴巴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宁夫人看了也直道与北暮染长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临玥看到云慕时又是抱在怀里又是亲个不停,秦依斐不免取笑道:“公主若是喜欢,与驸马生个孩子便可日日抱在怀中了。” 临玥听得这话,脸色绯红,“依斐,你..嫂嫂你看她啊,她欺负我。” 景筠嘴角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我可没觉得依斐说错。你长得精緻可人,驸马一表人才,你们的孩子也定会是聪明可爱。”临玥脸庞更加红得犹如鸽血石。 第二十一章 忙完满月宴,景筠终于能躺下好好休息了,云慕由香薇拂冬觅松三人照顾,北暮染见景筠衣服都未换下就躺在床上睡着了,走上前小心给景筠脱了外衣,他收拾好后上了床将景筠抱在怀中。 待得身边传来均匀的唿吸声时,本已经睡着的景筠却是睁开了眼,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沉睡中的北暮染,比之平常少了一分王爷的威严,多了一分随和与亲近。手指,沿着北暮染的轮廓缓缓抚过,最终停留在他略有些扎手的下颌,手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北暮染略带嘶哑的声音在景筠耳畔响起,“怎么王妃是想趁着本王睡着了偷袭本王吗?”
第35页 她勾勒出一抹浅淡的微笑道:“早就听闻王爷威名在外,就如同勐虎一般,今日妾身倒是想看看老虎的鬍鬚摸不摸得。” 北暮染嘴角亦是染上了一层笑意,如此静好的微笑出现在北暮染脸上的机会并不多,也只有在景筠面前才会如此,令他整个人看起来犹如世间最温润的玉石一般。温润如玉,此时的北暮染比简少玄更衬这四个字。他挑起了景筠的下巴,“爱妃可是摸了?” 景筠霸道的看着北暮染:“自是摸得,不止摸得,就连你人也是我的。” 北暮染嘴角蕴着一丝不易察觉笑意,他甚少见到这般顽劣的景筠,心下一动,吻了上去。一夜春风□□。 五月七日,秦依斐大婚,嫁给了翰林院侍读唐炅司,此人是秦大人一手提拔起来的。 景筠在他们成亲前见过一次,那唐炅司虽不似北黎羽那般品貌非凡,却也是个谦谦君子,尤其是看向秦依斐时,不敢大胆窥探,只敢小心翼翼地张望一眼。秦依斐随口一说想吃醉香楼的八宝鸡,那唐炅司便立马跑去买,还带了一串糖葫芦。他记住了秦依斐的所有爱好,包括她喜欢吃什么他都记得,看得出来唐炅司对秦依斐实在是用心。 就是唐炅司的父母对秦依斐也是格外满意,唐炅司的父母皆是知恩图报之人,知道是秦大人提拔的自家儿子,现在人家女儿要嫁到唐家,就是聘礼也是用了十足的心。要知道京都的店面铺子都是极贵的,可唐家一下便将名下所有的铺子都交给了秦依斐,虽只有三四家,却也是极好的了。 景筠问过她可否放下了北黎羽,一提到北黎羽秦依斐神色黯淡了些许,良久重新抬起头,似是释怀,“荣王世子本就只是依斐生命中的过客,如今我有了真心待我的人,我也该放下世子了。再者景筠,你真以为荣王妃如表面看起来那么好相处吗?我娘与我说过,荣王妃未出阁时就是个狠角,嫁给了荣王后不许荣王纳妾,而那些妾室却也是无法生育的。所以整个荣王府内除了世子外,便只有一位姨娘有女儿,还被荣王妃养在膝下。如此想来还不如嫁给炅司,至少他待我是真心的。”秦依斐比谁都要看得通透。 景筠闲暇时便在家逗逗云慕,给他做几件新衣裳,而临玥也时常会来王府陪她。 这日北暮染休息在家,景筠在一旁哄了云慕睡觉,便朝北暮染走去。 北暮染放下手中的笔,一把拉过景筠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景筠看着他,轻声道:“在画什么?” 北暮染轻抚着她的脸颊道:“在画你与云慕。”“我瞧瞧。” 那是一副还未完成的画作,但人物的大致轮廓却都被画了出来,北暮染画艺很是高超,就是景筠眉目间的温慈之色也被画了出来。 景筠柔柔一笑道:“阿染,下次你都可以去开个画摊了,画的这般栩栩如生,都与我相差无几了。” 北暮染轻啜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只给我的妻子与孩子画。” 景筠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北暮染怀中站起来朝屋内走去,不多时手中还拿着一个风筝。她笑着扬了扬,“这还是当初你给我做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放。” 北暮染也站起身走过去,接过景筠手中的风筝,三年过去了那风筝却一如从前,没有一点破损。北暮染心中为之一软,道:“你一直将它收藏了起来?” 景筠像是害羞,却眸如春水地道:“这是你第一次亲手为我煳的风筝,我自是要好好保存起来。只是你煳好后天气已经热了起来,我便没出去放过。” 北暮染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道:“景筠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都未曾好好陪过你。” 景筠倚着他的胸膛,轻声道:“说什么对不起。你我是夫妻何来对不起?你给了我许多,尤其是这京都所有人都羡慕的一生一世,如今我们还有了云慕,你应当高兴才是。” 北暮染抚过她精緻的眉眼,微笑道:“是,夫人说的是。” 景筠朝门外看了看,道:“今日虽说是阴天,却不曾下雨,不若我们就今日去放可好?” 北暮染笑颜,“好,夫人说什么都好,那我们便去放风筝。” 因是五月底,京都的浮玉山正是花开遍野的好时节,当下北暮染便决定带景筠去浮玉山。 待所有都准备妥当,云慕也被一同带去时,在外玩耍的景霖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拉着十七也吵着嚷着要跟着去。北暮染本不欲带他二人,可转念一想,若景霖与十七也去,那云慕便有人照顾了。云慕也是奇怪的很,有时闹起脾气来只有景筠才能将他哄住,除此便只有景霖,就是北暮染也不行,为此景霖在北暮染面前好不得意。想到此北暮染倒是应了下来。 五月杜鹃花开的正艷,淡淡的芬芳扑鼻而来,倒是让人心情愉悦不少。 因着北暮染与景筠是临时兴起,风筝也就只有一个。好在有莫清川薛浩凌,二人拉着景霖与十七去钓鱼,景霖十分不乐意,可又打不过莫清川,只好耷拉着耳朵跟他一起去,莫清川走之前还朝北暮染眨了眨眼睛,言外之意不外乎是想寻求夸奖。 山丘上有亭翼然,旁边有流水瀑布,北暮染带景筠在附近放风筝,莫清川等人便在不远处垂钓,云慕便被寻双抱在怀中与莫清川等人一起,倒是好不快活。
第36页 北暮染从未放过风筝,拿在手上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放,景筠走过去拿起风筝放了一回,交给北暮染,笑道:“可会了?” 北暮染看了看手中的风筝,看起来似乎并不难,自己一定可以的,而且不远处景霖透过树芽朝他投来幽怨的神色,他可不能在景霖面前丢人。随后便举起风筝学着景筠刚才那般,无奈暂时风不够大,风筝飞了一会便又掉了下来。他听见景霖传来嘲讽的笑声,莫清川还在一旁让他不要笑,都将鱼吓走了。 景筠取出丝帕,给北暮染拭汗,温言道:“我的夫君是个英雄,时常在外领兵打仗,不会这些是情有可原。而我要的也不是一个只会玩乐,靠些小把戏哄骗小女孩的男子。”看似无意却是说给景霖听的,景霖自来了京都那调皮的性子越发不可收拾,今天去与人赛马,明日便与人去喝花酒,但唯独赌博他是万万没有碰的。 果然经景筠这么一说,景霖敛起了笑意,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与莫清川钓鱼。 北暮染接过景筠手中的风筝,另外一只手携起她往空地上走去,慢慢学着景筠刚才那般,风筝也慢慢放了起来。寻双抬起头看着越飞越高的风筝,忍不住道:“飞得好高啊,王爷果然是王爷。” 景霖小刀般的眼神朝寻双飞射过去,寻双察觉到,吐了吐舌头便又哄着怀中的云慕。景霖转过头正巧看见北暮染拉着景筠的手不停地扯着风筝线,景筠笑靥如花,较平日少了几分清冷如仙之气,更多了几分人间烟火,让这浮玉山上所有的花也都黯然失色,就是北暮染也难得这般高兴。 十七像是宽慰地拍了拍景霖的肩,轻嘆道:“姐夫待姐姐很好,姐姐也很幸福。大哥交给你的任务你算是完成了。” 景霖悄悄抹了抹泪,犟着脾气道:“你懂什么,姐姐可是蓬莱岛多少人想求娶的女子,莫说容貌倾城,就是脾性那也是顶好的。他..他能娶到我姐姐,做我姐夫那是他的荣幸。” 十七轻笑了笑,“是是是,那是姐夫的荣幸。”他与景霖自幼一起长大,心下便知景霖也算是真正接受了北暮染。 所有人看过去,王爷长身而立,王妃娇小玲珑,这一对看上去倒真如神仙眷侣一般。 第二十二章 启朝七年十二月底,忠武将军奉命南下视察。 除夕夜,大雪,家宴照旧举行。因元贵妃怀有身孕,皇上将后宫大权交还给了皇后,此次家宴也是皇后负责,箐妃协助,就连锦美人也被解了禁足,放了出来。 景筠坐在临玥身旁,见她吃什么都没胃口,就是她平日最喜欢吃的鱼也一口没吃,关切道:“怎么了,可是菜不合胃口?” 临玥正准备答话,忙拿住锦帕捂住嘴,不停地干呕,平卉端起一杯水递给临玥,给她顺了顺背,平彤从袖中拿出由锦帕包好的酸梅给临玥吃了一颗。景筠勐然想起了什么,讶异道:“你莫不是怀孕了吧?” 临玥羞赧地点了点头,“前些日子我身体不适便让平卉去请了太医,一把脉才知道已经一月有余了。” 景筠旋即笑容满面地道:“这可是喜事,可有写信告诉驸马?” 临玥摇了摇头,抿唇一笑道:“我想着等他回来了再告诉他,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砰”临玥听见声音抬起头,夜空已经被烟花薰染的无比艷丽,而鼓声依旧在不住传来。她在心里默默许愿,望肖师培能顺利归来。 彼时,在烟花绚烂绽放之下,一群舞姬衣着单薄开始表演。尤其是中间的那女子,戴着面纱却也遮不住她那姣好的面容,尤其是她穿着一袭红衣扭动着身姿,更衬得她肤若白雪,婀娜多姿,在场男子无一不被她迷倒。 待舞跳完后皇上特意将那女子留下,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将你面纱摘下,让朕仔细瞧瞧。” 女子听话地摘下面纱,果然,女子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娇艷动人。景筠却觉得女子的眉目间倒与皇后有几分相似,只是皇后更多了一份端庄的气质。 这厢皇上声音不由得放软了许多,“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只见她举眉一笑,眼波流转,橘红色的烛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妩媚之意,她软糯开口道:“民女名叫徐琬妍,刚及笄。” 皇上示意她起身,随后又道:“刚及笄?那便是刚满十五岁了。说起来皇后也姓徐,可认识此人?” 皇后依旧端庄得体地坐在上面,见皇上这么问,捂嘴笑道:“实不相瞒,这琬妍是臣妾母族舅舅家的女儿。”景筠瞭然,她就说这徐琬妍怎会与皇后有几分相似,原来皇后是想的这齣。 皇上龙心大悦,大笑了几声,“看来这徐家不仅是出才女,还出美人儿。皇后娴静,这徐小姐倒是娇媚可人。” 徐琬妍眸光流转,桃腮带笑道:“民女多谢皇上夸奖。” 皇上一挥袖,让身边的大太监万公公赏了徐琬妍一杯酒,徐琬妍接过道了谢,没有丝毫犹豫一口饮下,喝完酒她的脸色绯红,却给她愈加添了几丝动人,皇上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多了些许柔情,还让万公公搬了张椅子放在锦美人身边,让她与锦美人坐在一起。 启朝七年便在一片祥和之中过去,迎来的便是启朝八年。初五那日皇宫传来消息,皇上封徐琬妍为婕妤,赐号为月,着居月棠宫。
第37页 景筠手中的笔一顿,抬头看了眼正在看书的北暮染,淡淡道:“我就说当日皇后怎会如此大方,准备了精彩的舞蹈不说,就是那中间的女子也是气质超脱。” 北暮染放下手中的书,嘲讽般地笑了一声,“皇后膝下只有大皇子,虽说承瑀是嫡长子,可谁都知道皇上最是宠爱元贵妃。而元贵妃再次怀孕,太医诊断这胎也会是皇子,你觉得皇后会就这么袖手旁观,没有任何举动?” 景筠点点头,凝眸道:“所以皇后便下了狠心,让自家表妹进宫与她共侍一夫。徐琬妍长相绝美,又是刚及笄,身上那股青春劲,即便元贵妃再得宠,皇上也定会分出几分宠爱到徐琬妍身上去。” 三月二十九日,月婕妤怀孕,皇上大喜,晋封其为昭仪。 不过一个多月徐琬妍便怀了孕,晋升速度也是让人嘆为观止,宫中不少人说待月昭仪诞下皇嗣封妃指日可待。 四月十四日,元贵妃生产。 “娘娘,您再使点劲啊,娘娘..”殿内产婆焦急的声音传来,皇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皇后朝月昭仪使了个眼色,月昭仪岂会不懂,上前劝慰道:“皇上莫要着急,贵妃娘娘这是生的第二胎,定会无事的。” 皇上敷衍了月昭仪几句,还是坐立不安,月昭仪突然伤感道:“贵妃娘娘能得皇上如此宠爱臣妾瞧着也是羡慕不已,只是臣妾忧心待臣妾生产时是否也会像贵妃娘娘一样疼痛难耐。臣妾可听说第一胎最是艰难了。”语罢还悄然拭泪,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 皇上见了心下一软,拉过她的手安慰道:“你与孩子有朕的庇佑自会相安无事的,莫要多想了。”月昭仪乖巧地点了点头。 两炷香的时间景筠从殿内走了出来,皇上着急地问道:“定安王妃,元贵妃如何了?” 景筠浅笑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元贵妃为皇上诞下三皇子。” 一听元贵妃生的是皇子,皇后最先反应过来,收起心中的怨恨,脸上挂着得体地笑容,“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承瑀也有了三皇弟了。这是喜事,臣妾派人去告诉太奶奶一声。” 皇上点了点头,皇后见月昭仪一脸愤恨,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月昭仪这才注意到皇上正看着自己,皇上漠然道:“怎么,爱妃似乎不高兴?” 月昭仪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垂着头,“臣妾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不高兴呢?皇上喜得皇子这可是大喜事。臣妾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孩子,这才走了神。” 皇上盯了她半响,直到产婆将洗好的皇子抱出来,皇上这才收回目光,随后接过孩子大步朝殿内走了进去,全然不顾月昭仪难看的脸色。 北暮染朝景筠招了招手,景筠朝皇后行了一礼后与北暮染一同离去。 坐在马车上景筠想起月昭仪刚才的反应,不免道:“月昭仪果然还是太年轻了,什么事都挂在脸上。” 北暮染轻笑了一声,“光有长相,却忘了带脑子。皇后这一棋怕是走的会很艰难。” 景筠将头靠在北暮染肩膀上,“说起来元贵妃也是个可怜人。” 北暮染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低声道:“入了宫谁都是可怜人,却也没有绝对的好人。要么挤破脑袋成为人上人,要么便不争不抢安稳度日,元贵妃为了自己的孩子只能如此。” 景筠抬起头看着他,终于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那你为何要让安箐进宫?我听元贵妃说她也曾怀过孕,只是被皇后设计陷害才没了的。” 北暮染轻抚着景筠的鬓髮,温言道:“皇上登基后充盈后宫,安箐也自有她的美,她为了能得到更多的消息以方便传给我,委屈自己入了宫。孩子..她的确是难过过,可是她对皇后也恨不起来,因为孩子对于她来说有时甚至是一个负担。” 景筠倚着他的胸膛,疑声道:“她为何愿为了你入宫,难不成她心悦于你?”说完还似笑非笑地看着北暮染,等着他的回答。 北暮染轻颳了刮她的鼻头,宠溺道:“瞎说什么呢,本王只爱王妃一人。”随后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轻嘆了口气才道:“安箐的心上人曾浩睿曾是我的部下,当年若不是他替我挡下了那一箭想必我也早已不在了。曾浩睿死后,安箐心如死灰,正巧我们需要一个人成为皇上的后妃为我们打探消息,安箐自缨请命,我本念在浩睿的情分上不愿让她进后宫,可她性子执拗,只好答应她。” 景筠嘆惋道:“不曾想安箐竟也是个痴情人。” 马车突然停住,北暮染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薛浩凌掀开帘子,半是欣喜半是忧,犹豫了一下才道:“王爷,是..是姜微姑娘。” 听到这个名字北暮染不由得一愣,嘴里念了一句“姜微?”随后对景筠道:“景筠你就在马车里,我去去就回。” 北暮染下了马车,姜微环抱着剑,神色冰冷,见了北暮染清冷开口道:“王爷成婚姜微未曾到场,王爷喜得世子姜微也不在,今日姜微便将迟来的贺礼送给王爷。”说着将手中的一个锦盒扔给了北暮染。 北暮染接过打开看了看,一块上好的玉,若没猜错那是避毒环,可避世间所有的毒。北暮染看着她,淡淡道:“不告诉潇然吗?”
第38页 姜微神色一滞,很快反应过来,像是嘲笑,“楼潇然?五年前我与他便是桥归桥路归路了,还请王爷莫要将姜微与他混为一谈。” 薛浩凌皱了皱眉,插话道:“姜姑娘,潇然他已经醒悟过来了,你..你原谅他吧。” 姜微唇角微弯,勾起一抹幽冷的笑容,“原谅?为了他我失去了太多。当初是我姜微犯贱,现今我清醒了,要开始赎罪了。” 薛浩凌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说话,只嘆了口气。 姜微又看向北暮染身后,一抹惊艷剎那而过,恭敬地行了一礼,“姜微拜见王妃。” 北暮染看向不知何时下了马车的景筠,朝她伸出,景筠将手搭在北暮染手中。景筠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姜姑娘无须多礼。” 姜微微微一笑,“王妃,王爷是个好男人,也是我姜微最佩服的男人。姜微在此祝王爷王妃携手共白头,此生不离不弃。” 景筠的笑意若映着月亮的水,清亮分明,“承蒙姜姑娘吉言。” 姜微已道:“时候不早了,王妃想必还要回去照顾小世子,姜微便告辞了。王爷王妃,薛大哥珍重。”一眨眼一袭红衣已没了踪影。 薛浩凌嘆惋地摇了摇头,“当初的那个姜微已经不在了。” 北暮染看着姜微离去的地方,目光深邃,“她也曾一身素衣,如今换成了一身如火似的衣服,狂傲不羁,笑傲天下。潇然终究还是错过了她。” 定安王府 楼潇然正抱着云慕在逗他,见北暮染夫妇二人回来了,恭敬地唤了声王爷王妃,北暮染还是没有瞒他,“姜微来了京都,送了贺礼给我与景筠。” 一丝懊悔从楼潇然眸中闪过,北暮染没有说话,无论楼潇然是何选择,那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第二十三章 启朝三年二月十八日,天澐阁四小姐姜微比武招亲,江湖人士纷纷到场。 姜微是姜阁主老来得女,姜微上面还有三个哥哥,是以姜微最得宠爱。这也使得姜微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无一人敢上门提亲,皆被她的哥哥吓到了。无奈姜家只好想出比武招亲的办法为姜微找夫婿。 今日的姜微一袭鹅黄色缎面,袖口处跟下摆处都绣着精緻的梅花,而胸前则是刺着两只蝴蝶,若隐若现的。外罩两层鹅黄色薄纱,一深一浅,层次分明,婉约可人,腰间一条镶嵌着珠玉的粉红色绸缎,珠玉光彩盈盈。头上一个别致的飞云髻,被配上了两支浅粉色的步摇,看起来干净,简单,却又不失高雅。姜微坐在三楼准备好的桌前坐下。 天澐阁可说是启朝排在前三的富豪,姜夫人又是前镇国将军之女,姜阁主甚至放出豪言,天澐阁的一半财产皆归姜微,谁若赢了,娶了姜微也算是有了天澐阁一半的财产。 不多时比武招亲便开始,上场的是一个壮汉和一个看似瘦弱的公子。那壮汉立马挥动着拳头沖了上去,那公子倒也不慌不忙,向后连跃几步,轻巧地避开了对方的攻击,然后将腰间的剑嗖地抽出,直冲对方的要害。 壮汉虽看起来笨拙,却机灵地躲开了,躲避之时,还朝对方挥出一拳。那公子好似早将他的行动看穿,将左边稍稍一侧身,躲避开来,随后手腕一抖,细剑迴转,直向壮汉的咽喉刺去。 “好狠的剑。”姜夫人突然道,姜微看向她母亲,只见她继续道:“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动起手来却是招招置人于死地。看来这人不行,表里不一,我万不能将你嫁给这样的人。”姜微闻言握住了姜夫人的手,笑言道:“母亲看人最准,女儿听母亲的。” 不多时壮汉便败了,陆续又上了好几人,可最终都没能打过那公子,一直持续到午时。 姜微对楼潇然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刻,他身披着斜阳,手中一把摺扇,看似云淡风轻,姜微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自信。 大家都不看好他,都觉得姜微要嫁给那位公子,可偏偏楼潇然出现了。 楼潇然先礼貌地行了一礼,随后才与那公子比武。即便连跟这么多人动手那公子却还是未曾乏累,反而越发起兴,剑锋一挑,便朝楼潇然刺了上去。 楼潇然是奉了自家王爷旨意前到汴州办事,却碰到了天澐阁比武招亲,他本不欲参加,可他远远看到姜微四处求救般的张望,而那公子也的确是招招过狠,最终他还是踏上了擂台。 就在剑锋即将刺到楼潇然时,他手中的摺扇一转,众人都还未回过神来楼潇然已将公子击退,那公子神色阴鸷地看着楼潇然,抬起剑来再次朝楼潇然刺去,楼潇然将摺扇一转,朝公子进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公子便是精疲力尽,无力再战,姜阁主连忙喊停,主持本场比武招亲之人何尝不懂,举起楼潇然的手说他是姜阁主的女婿。 楼潇然打了一架后也饿的快没了力气,结果便是任由人折腾,吃了饭换好衣裳,然后送入洞房。 姜微也早已换上了一袭红嫁衣,盖着红盖头不安地揪动着手中的锦帕。可等了半响也没等到楼潇然掀开她的盖头,终究没等住,自己掀开了,四目相对,莫说姜微,就是楼潇然也是面上一红。 楼潇然轻咳了两声,缓缓道:“姜小姐,在下不是有心的。”
第39页 姜微不明所以,只见他续道:“在下是奉命到汴州办事,正巧碰见姜小姐您比武招亲。在下..在下不能与小姐成亲,还望小姐见谅。” 姜微一向是受尽宠爱长大的,见楼潇然这么说心中不免感到委屈,回过神来,敛起心中诸般心思,询问道:“公子可有娶妻?” 楼潇然摇头,“不曾。” “那公子是定了娃娃亲?” “不曾。” “那公子可否有心上人?” “不曾。” “那公子是断袖?” “在下性别男,喜好女。” 姜微展露笑颜,“既然公子一未娶妻,二未定娃娃亲,三未有心上人,四不是断袖,那为何不能娶我?” 这么一问楼潇然竟是哑口无言,许久定了定神才道:“在下想先报效朝廷,儿女之事不急。” 姜微眉间微蹙,噘嘴道:“那你也可先成家后立业,或者先立业再成家我都不在乎。” “可会耽误姑娘。” 姜微毫不在乎,硬声道:“我才不在乎这些。我问你,我长得如何?” 楼潇然抬头再次看了眼姜微,不得不说姜微生的的确很美,眉若远山,眼若秋水,唇若丹朱,尤其是一袭红嫁衣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温婉如玉。楼潇然羞赧道:“姑娘极美。” 姜微盈然一笑,扬了扬光洁的下巴,“那你为何不愿娶我?你应当知道娶了我,你便相当于有了我天澐阁一般的财产,够你吃穿一辈子了。即便你是纨绔子弟我也不怕,大不了我随着你一起纨绔下去便是了。” 楼潇然大抵是没见过姜微这般的女子,无奈暂时劝住姜微让她歇下,而他则靠着桌子歇了一晚。 早上,楼潇然本打算悄悄熘走,没想到他一动姜微就下了床,死死抱住他的手臂,说什么也不让他走,若要走也要带着她一起走。 楼潇然再次无语,借了换衣的由头本想打发走姜微,姜微死活不让,还道:“你我虽未拜堂,可名义上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所以丈夫换衣哪有妻子避开的。” 用完早膳,楼潇然提出要离开,没想到姜阁主不仅没有阻拦,反而是笑意盈盈地让人备好银两马车,姜微眨巴着眼睛看着他,楼潇然一度头疼。倒是姜夫人拉住女儿的手暗自擦泪,还嘱咐道:“我知晓你是为定安王办事,只是我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她自小娇生惯养,还请楼公子看在我夫妇二人的面子上好生照顾微儿。” 楼潇然一惊,厉声道:“夫人如何知晓我是为定安王办事的?” 姜夫人如狐狸般狡黠一笑,“东有莫清川,南有楼潇然,西有简少玄,北有简少卿。你们四人可说是定安王的左膀右臂,这天底下姓楼的可不多,况且你腰间的玉佩难道不是定安王府的信物吗?” 楼潇然失笑,他倒是忘了这姜夫人可是镇国将军之女,对这些自是有所耳闻的。 不得已,他只好带上姜微一同上路办事。 办完事回到京都,北暮染早让人收拾好院落让姜微住进去。 楼潇然安顿好姜微,去书房找北暮染诉苦,莫清川朝他挤眉弄眼,“话说潇然,你这艷福不浅啊,出去一趟连镇国老将军的外孙女都拐到手了。” 楼潇然一听,哭喊道:“王爷救命啊,属下快被那姜微折腾疯了。” 北暮染冷眼看着他,不以为然道:“姜微未出过远门,你多加照拂也是应该的。” 见自家王爷都不帮着自己,楼潇然越发觉得委屈,莫清川拍了拍他的肩,劝道:“兄弟,不是王爷不帮你,而是就在几日前王爷收到杜将军的来信,说自家外孙女嫁给了你,要你好好待人家。杜将军都亲自来信了,你说王爷还能拒绝不成?” 简少卿搭上楼潇然的肩,嬉笑道:“你若不喜欢那姜姑娘,把她让给我可好?听说谁娶了姜姑娘那可就拥有天澐阁的一半财产啊,如此算来,天澐阁加上我天下第一阁,那可是富可敌国了啊。况且姜姑娘长得也不差,你若不喜欢那我便娶了她。” 楼潇然拂开简少卿的手,冷冷看着他,“你敢,姜微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妻子。” “可我听说你们连堂都没拜。” “我们可是父母之命,你没听到清川说杜将军让我好好照顾她吗,干你什么事。” 此后楼潇然虽然甚少去看姜微,但姜微的一言一行他都知道。 启朝四年五月三日,姜微生辰,楼潇然从外特意赶回去给她庆祝生日,姜微也把她埋在桃花树下的桂花酿拿了出来与楼潇然喝。意乱情迷之下,一夜春风□□。 楼潇然醒来后见此情况一下未反应过来,待姜微还在睡,拿起衣服转身离开,之后莫说乞巧节,就是姜微称病楼潇然也未出现过。 八月二十日,大雨。大夫诊脉,姜微怀孕三月有余,同时婢女来报说楼潇然回府,欣喜之下姜微去寻了楼潇然,没想到竟看到了不愿看到的一幕,楼潇然正搂着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卿卿我我,姜微看不下去,跑了。回去的路上却因下雨路滑摔倒,随后小产。 楼潇然得了消息赶过去,姜微却不愿见他,紧闭房门。
第40页 第三日天晴,待婢女进去后发现姜微已离去,桌子上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勿念”二字。 曾住在雪晗居,总喜欢弹琴,踢毽子,笑起来眼睛如弯月,还喜欢穿着鹅黄色的素衣女子,在那一刻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楼潇然去天澐阁询问,得到的消息便是姜微未曾回去过,之后他再怎么寻找都未曾探听到一丝消息。 第二十四章 自元贵妃产下三皇子承逸后,启朝八年九月二十七日,临玥公主诞下一位小郡主。因其女是晚上所生,而当晚明月高挂,也没有蝉鸣之声,临玥为其取名为静和。 启朝八年十一月初,忠武将军肖师培南下归来。 临玥本在绣着孩子的衣物,听到平卉说肖师培回来了,已从皇宫中出来马上便要到家了。 临玥就着平彤的手慢慢站起身,看着摇篮里睡着的孩子,一脸温慈。平彤不禁高兴道:“驸马总算是回来了,若是知晓公主为他生了位小郡主想必也定是高兴不已。” 临玥随即吩咐平卉让厨房多备些肖师培喜欢吃的菜,又让平彤扶她到屋里打扮一番。 一个时辰后,肖师培到家,府中上下皆是欢喜。 “临玥,临玥..”听到肖师培的声音临玥已从屋内走了出来,一把抱住肖师培,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都瘦了。”说着将手抚上肖师培的脸。 肖师培握紧了临玥的手,已是温情似水,“我没瘦,倒是你这些日子过得可还好?” 临玥笑颜道:“你放心便是了,王妃嫂嫂常常带着小世子来瞧我。”语罢将目光看向肖师培身后的女子身上,疑惑地看着肖师培,“这位是?” 肖师培拉着临玥的手往前了一步,介绍道:“这位是诗蕾,我瞧她身世悽苦便带回来..” 临玥将手从肖师培手中抽出,脸色淡了下去,眼前的女子虽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却是温婉可人,让人看着便忍不住心生保护,尤其是一身白衣更衬得她清秀可人。临玥打断他的话,“所以夫君便想在府中替她寻份差事?” 肖师培神色稍许尴尬,但很快反应过来,再次执起临玥的手,却被临玥拂开,他只好道:“我常年领兵打仗在外,便想着有个人与你作伴也是好的。” 临玥冷眼看着他,“夫君应当知道本宫并不需要谁作伴才是。” 见临玥已用了本宫自称,肖师培便知临玥是生气了。汪诗蕾微微垂着头,那双眼睛却是看着临玥的,只见她糯糯道:“公主莫要生气,肖大哥只是可怜诗蕾罢了,可莫要因为诗蕾伤了你与肖大哥的和气。” 肖师培看着汪诗蕾,较之刚才看向临玥时眸底更多了几分柔情在里面,他安慰道:“诗蕾,此事与你无关,是我硬要将你带回来的。” 临玥忽地笑了起来,唯独那双眼依旧冰冷如初,肖大哥?叫的多亲密啊,就是自己嫁给肖师培一年多以来也甚少见他这般对过自己,“瞧瞧姑娘的身段,婀娜多姿,就是姑娘的声音也简直比那百灵鸟还要好听,也难怪夫君会将你带回来。” 随后又看向肖师培,淡漠道:“既然夫君已经决定好了,那本宫也不愿多说。夫君准备一下吧。” 肖师培以为临玥这是松口了,就是汪诗蕾也是一脸娇羞地看着肖师培,只有平卉平彤二人愤愤不平,肖师培再次握住临玥的手,柔声道:“纳妾便不用准备了,挑个日子进门便是了。” 临玥吃吃一笑,用力甩开他的手,秀美的五官带着无尽讽刺,“本宫是说休书让你准备一下,不..应该是和离书才对,明日本宫便会进宫向皇兄提起此事。以后你这位诗蕾姑娘你愿将她娶为正妻也好,纳妾也罢,都与本宫无关了。”说完便转身朝屋内走去,平卉待临玥一进去忙将门关上。 汪诗蕾揪着衣摆,一副楚楚可怜地样子看着肖师培,“师培,公主是不是不喜欢我?” 肖师培心下一软,揽过汪诗蕾的肩,慰声道:“临玥的脾性便是那样,待我一会与她再好好说说便是了。我让人将你先带去休息可好?” 汪诗蕾一听将手紧紧抱着肖师培的手臂,撒娇道:“师培,你陪我好不好,我刚到将军府有点害怕。” 肖师培看了看临玥紧闭的房门,嘆了口气,带着汪诗蕾离开。 平卉见外面没有说话声了,悄悄看了看,果真不见肖师培与汪诗蕾二人,愤愤对临玥道:“公主,驸马走了。” 临玥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孩童,未说一句话。 平彤轻声询问道:“公主是真要与驸马和离?如今您与驸马已有了小郡主,若是传出去世人怕是会笑话。” 临玥淡淡笑了笑,笑声里却藏着一丝凄凉,“待日后静和长大了本宫一个人也自会好生教养她的。” 平卉与平彤交换了一个眼神,平卉道:“那公主,此事可要与定安王妃说一声?” 临玥摇了摇头,“王妃嫂嫂还有云慕需要照顾,若是再加上本宫的事岂不让她更加烦累。明日你们便把本宫的朝服拿出来,本宫会进宫与皇兄说明一切的。” 平卉与平彤不敢再说什么,只好应下。 第二日一大早,临玥便带着平卉进宫,肖师培到紫月阁时临玥已经离去,临玥还特意嘱咐了平彤,万不可让肖师培进到房内,尤其是不能让他知晓静和的存在,平彤跟了临玥这么久对她的想法也是知晓一二,当即应下。
第41页 整个紫月阁大多都是临玥的人,唯有一两个临玥担心他们不规矩,前一晚便让平卉让人将他们关了起来。也是在那个时候平卉与平彤像是重新认识临玥一般,那个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公主长大了。 皇上听临玥说要和离,问其原因是因为肖师培带回了一名女子,皇上心下虽也是气愤,但还是劝临玥不要和离。临玥便知自己的皇兄是担心旁人会说什么,污了他的颜面,留下一句,“既然皇兄是担心自己的颜面有损,那此事便由临玥自己解决,今日临玥来也只是通告皇兄一声”,随即离去。只剩下皇上坐在龙椅上砸砚摔笔。 临玥回到将军府已快到晌午,管家一见到她便忙上前,“公主,定安王妃来了。” 临玥微微诧异,点了点头朝里走去。 管家看着临玥离去的背影也忍不住嘆了口气,说起来也是自己将军对不住临玥在先,这才使得临玥要和离。 临玥回到紫月阁时,景筠正抱着云慕逗静和,见她回来了,将云慕交给寻双,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临玥拉住她的手,笑颜道:“嫂嫂今日怎有空到临玥这来。” 景筠将她拉到桌边坐下,看了看四周,临玥瞭然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平卉平彤二人伺候。 景筠倒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我已听说了此事,那汪诗蕾是何人你可探听清楚了?皇上对你要和离一事是何看法?” 临玥只有在景筠面前才歇下伪装,憋了许久的泪终于如决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带着无尽的绝望,“嫂嫂,他的心都已不在我的身上了,我要他的人还能作何。从我昨日见到汪诗蕾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他肖师培终究还是忘了大婚时与我说过的话,他明明说一生一世一双人,今生只会有我一个妻的。可是..可是肖师培看汪诗蕾的目光,就好像暮染哥哥看嫂嫂你的目光,那也是我从未看到过的,我便知我输了。” 景筠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嘆然道:“此事那肖师培做的也的确是过分。只是此事可不是你说和离便能和离的,若只是为了肖师培纳妾,皇族宗亲定会不允不说,还会说你善妒,再者你如今也有了静和,想要和离怕是会更难了。若是皇上允了你倒也还好,可是瞧你刚才的样子我便猜到皇上想必也定是不同意的。” 临玥微微抬起头,边擦泪边询问,“那嫂嫂我应当如何?” 景筠将她身体扶正,严肃地看着她,“我问你,你可是下定了决心要与肖师培和离?” 临玥没有丝毫犹豫点了点头,迎上她的眸光,凝声道:“是,临玥已经决定好了。” 窗外北风正起,唿啦唿啦的抽拉着窗子。屋子里倒是有暖和的,但临玥的声音幽幽的传到几人耳中,竟有种莫名的寒意。 景筠漫声道:“我若没记错皇上曾在你及笄时在宫外赐了座公主府。” 临玥木然地点着头,不知景筠是何意思,只听见她清冷地声音从耳畔传来,“既然你对他已是心死,那便也无需在将军府住下去。再者我听平彤说你让人瞒着静和的存在,我知你是担心到时候肖师培会藉此让你无法和离,即便和离静和要交由他抚养,但你住在这将军府他迟早会知晓静和一事,索性搬到公主府去住,那里好歹也是皇上亲赐给你的府邸,即便肖师培知道了静和,却也是万万不敢乱闯的。我会从王府调些人去保护你,若不是你要见他,他定会见不到你。” 一股暖流自心间流过,临玥抹了抹眼角的泪,“临玥多谢嫂嫂。只是和离一事?” 景筠握住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此事交给我便是,我定会让你顺利和离的。” 待临玥收拾好准备离开将军府时,景筠担心肖师培会出来阻拦,让阿夏将肖师培调开,他们从后门离去。肖师培知道临玥离开将军府一事时已是酉时一刻。 第二十五章 定安王府 “公主府许久没住了,许多灰尘,静和还小可万不能让她住进去。待他们将公主府打扫干净了你再搬过去也不迟。”景筠一边吩咐人将临玥的行李搬到院子里去一边朝临玥道。 临玥看着自己怀中已醒来的静和,她正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她温言道:“若不是嫂嫂,临玥一人怕也是没有办法了。” 景筠轻声道:“都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早已将你当做我亲妹妹一般。香薇与连翘伺候我许久,你住在王府的这段日子便由她二人伺候你,若是有任何需要告知她二人便是。” 临玥充满了感激,“嫂嫂你待临玥这样好,临玥实在是无以为报。” 景筠笑着安慰了她几句,觅松脚步匆匆到了景筠身边,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景筠神色稍稍变了,又对临玥安抚了几句便离开。 前厅 肖师培脸色难看的坐在前厅,下人见到景筠来了稍稍行礼,景筠示意他们都先退下,只留下寻双阿夏薛浩凌三人。 肖师培心里虽生气,但还是行了行礼,毕竟景筠是定安王妃。 景筠听到觅松说肖师培来了,心里也知道他定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也并不畏惧,淡淡道:“这么晚了不知肖将军到我王府来可有何事?” 肖师培见景筠故意装傻,忍不住询问道:“我以为王妃应是知道才是。带走了我妻和我孩子,还不让人告知我一声,王妃可莫要忘了临玥如今嫁给了我,这便是我肖师培与临玥的家事。”言外之意便是这是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第42页 景筠从他话语中便猜到他定是从将军府下人口中知道了静和的存在,这才眼巴巴地跑来王府,她不怒反笑道:“妻子孩子?本王妃若没说错临玥要与你和离的,再者你说本王妃不让人告诉你,呵,本王妃带临玥与静和离开将军府可是光明正大地离开,那时候肖将军在何处?本王妃可是听说当时肖将军是在陪你带回的那位汪小姐。” 景筠的一番讽刺让肖师培更加尴尬,但他心知,此事若闹大传到他父亲武安侯耳中去,到时候莫说他娶不了汪诗蕾,就是他自己也会受到责罚,尤其是现在临玥还生下了一个女儿,皇上对他怕也是有所隔阂了。细想了一番后,冷静些许,恭声道:“王妃教训的是,是师培一时犯浑,只记得诗蕾刚到京都因水土不服而身体不适,而忘了临玥与静和。待师培将临玥母女接回将军府好好赔罪。” 景筠端起茶杯的手忽然一抖,茶杯已摔碎一地,她嘆惋道:“一盏好茶倒是可惜了。” 肖师培不知景筠是何意,却不敢催促,只好顺着她的话道:“是,王妃这的西湖龙井口感绝佳,如此没了的确可惜。” 景筠抚裙道:“敢问肖将军平日喝些什么茶?” 肖师培看着景筠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审视,却还是答道:“这等好茶师培喝不起,且师培平日甚少喝茶,就是喝,喝的也是信阳毛尖。” 景筠不动声色地道:“信阳毛尖?那也是十大名茶之一了。如此肖将军不喜西湖龙井更偏爱信阳毛尖也是情有可原的了。西湖龙井是十大名茶之冠,色绿、味甘、形美,若非皇家怕是没几人喝得起;而信阳毛尖虽也名贵,但京都中富贵人家稍稍用钱便能买到,较之西湖龙井它的茶质却是极好的。”景筠轻抿了口寻双刚刚重新倒的茶,续道:“若是喝惯了信阳毛尖,偶然喝了一次西湖龙井,惊喜之余更多的是奢求,可待自己有了西湖龙井,喝久了便又会觉得腻,觉得没了当初的清香感,回过头还是觉得那信阳毛尖更受自己喜欢。只是啊,那信阳毛尖再好喝也不抵西湖龙井珍贵,有些人得了西湖龙井确不知足。肖将军觉得本王妃说的可对?” 肖师培算是听懂了景筠的意思,她不就是在嘲讽自己刚娶到临玥视如珍宝,现下见了汪诗蕾便弃了临玥,他早就听闻定安王妃伶牙俐齿聪慧之极,今日一见倒也真是如此。只是今日若不将临玥接回去,此事定瞒不了武安侯多久,想到这他也不欲多言,冷冷道:“即便如此那也是在下与临玥的事,王妃还是莫要管的太多的好。还请王妃告知临玥住在哪,在下去接她。” “不用你接,本公主就在这。”一道淡漠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肖师培一见到临玥立马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 临玥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对景筠道:“嫂嫂,你帮临玥已是许多了,这里就先交给临玥吧。”景筠看了看她,点了点头,只留下阿夏在前厅。 肖师培见景筠走了才放松点,柔声道:“临玥是我的错,我不应该一回来便与你说要纳妾之事。还有你为何不跟我说你有了我们的孩子呢?跟我回家好不好?” 临玥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一年时间全都变了,此前的甜言蜜语也在那一瞬间化成了泡沫。“回家?肖师培我今日只问一句,你是否真的要纳汪诗蕾为妾?” 肖师培不愿与她接触,移开目光道:“临玥,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成亲当日明明说过只会有我一人的。你说过会像暮染哥哥待王妃嫂嫂一样待我的啊。”最后一句话临玥是带着一丝绝望吼出来的。 肖师培已是不耐烦道:“临玥,你能不能不要这样,你如今有了静和,若只因我要纳妾便与我和离的话,莫说皇上,就是皇室宗亲、太皇太后也不会答应的。你还是同我回将军府吧,莫要让彼此脸面都挂不住。”肖师培言语中已是带了威胁之意,你身为公主却不同意自家夫君纳妾,眼下还有了孩子,若要和离谁会答应。 临玥看着他的眸光深邃而复杂,像是第一次看清这个男人一般,她忍下心中的难受,指着大门冷声道:“出去,无论皇兄、宗亲们是否答应,这和离我是离定了,你只等着收和离书便是了。出去。” 临玥说完准备离去,肖师培眼疾手快地拉住临玥的胳膊,急促道:“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去,那我便跟着你。” 临玥已被他抓痛,想甩掉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掉。 “临玥姐姐叫你放开她你没听见吗?”肖师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拳头便打在他的脸上,顿时红肿了一块。 “景霖”“小少爷” 景霖与十七今日去外面骑马,正从外面玩回来,便瞧见肖师培拉着临玥的胳膊一个劲的往外拉,因临玥经常会到王府来,一来二去他对临玥倒也是颇有好感,便叫了她一声临玥姐姐。 肖师培莫名其妙被打了一拳,吃痛下便松开了临玥,待看清眼前之人时二话不说便也打了回去,肖师培是武将,又是武状元,一时间倒是占了上风。 “肖将军好能耐,在本王王府中都敢动起手来。”一听到这声音,肖师培一顿,景霖找准时机又将他打倒在地,十七这才上前拉开景霖。
第43页 不多时,穿着一袭蓝色云翔符蝠纹衣裳的男子已站到了他面前。肖师培缓缓站起身,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下去了许多,恭敬地叫了声定安王。 北暮染看了看景霖,除了嘴角有点伤之外别的地方看起来还好,反观是肖师培,景霖最后那脚是用了全力,他脸上眼角嘴角都有些伤。北暮染剑眉微皱,道:“阿夏,还不快将景霖带下去给他擦药。”阿夏便跟十七一人一边搀着景霖走了。 临玥在北暮染面前一向不敢放肆,担心地揪着衣摆,垂着头,想了想正欲开口时北暮染已道:“这个时辰了,想必静和也应饿了,你还站在这做什么,难不成要你嫂嫂去餵?” 临玥讶异地看着北暮染,北暮染走到她身边语气稍稍没之前那么僵硬,“你那公主府本王回来时去看了眼,里面杂乱差,若要收拾出来怕还要些时候,这段日子你便安心在王府住下就是。” 临玥心中流过一丝暖意,悄悄抹了抹泪,哽咽道:“暮染哥哥谢谢你。” 北暮染见她这般样子,轻嘆了口气,“本王是你哥哥,皇姑姑虽然不在了,但本王还在,若有人欺负你本王定不会饶了他。”最后一句话看似是对临玥说,可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是说给肖师培听的。 临玥便转身离去,未有一丝停留。肖师培本欲制止,可定安王都发话了,他可实在没那个胆。 北暮染转过身看着肖师培,像是漫不经心,“怎么肖将军要在王府用晚膳?今日王府可没准备多的饭。”肖师培心微微一颤,灰头土脸地离去。 十一月初八,京都传出临玥公主要与忠武将军肖师培和离一事,无论是皇宫还是坊间皆是议论纷纷。有人说临玥太善妒了,有了孩子就不应和离;也有些本就不喜自家丈夫三妻四妾的夫人,更是敬佩临玥的做法。 第二十六章 景筠担心临玥无法应对旁人,便让她一直在定安王府中住下。期间,武安侯夫妇亲自上门请求临玥的原谅,更是一番劝说,让她不要和离,临玥无动于衷。 汪诗蕾听了坊间的传闻背着肖师培去见临玥,边抹泪边道,“公主若是不喜欢诗蕾,诗蕾离开将军府便是了。若是因为诗蕾,让公主背上了善妒的名声,诗蕾心中也过意不去。还请公主看在静和郡主的份上,同诗蕾回将军府吧。” 景筠虽未见过汪诗蕾,可从临玥的描述中也知晓了她是个清丽的美人,今日她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钗,寐含春水脸如凝脂,白色牡丹烟罗软纱,逶迤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身系软烟罗,还真有点粉腻酥融娇欲滴的味道,尤其是她说起话来,娇软甜腻,莫说男子就是女子怕也无不被她醉倒。景筠笑颜道:“若是知道的便晓得汪姑娘今日是劝临玥回去,若不知道怕是觉得汪姑娘才是将军府的女主人呢。” 汪诗蕾神色一滞,旋即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模样道:“王妃可莫要折煞诗蕾了,肖大哥骁勇善战,相貌堂堂,这般的人儿怕是与公主才是最配的。诗蕾不过是肖大哥解闷的人罢了。” 景筠盯着她满是冷傲的双眼,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看来汪姑娘对自己的了解也是够的。只是临玥出身高贵,又甚得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喜爱,那肖师培说难听点不过是武安侯之子罢了,若真要这么说,临玥倒算是低嫁了。” 武安侯如今也不得皇上重用,尤其是肖师培一事皇上已让他闲散在家,这更是朝臣中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是以武安侯说好听点不过是名义上的侯爷罢了。 正巧香薇来报说乐仪郡主上门拜访,景筠更有了打发走汪诗蕾的理由,汪诗蕾强撑着笑意离去。 乐仪一见到临玥便站了起来,欲言又止,临玥一向与乐仪不合,临玥见她来了以为又是来找她麻烦,面无表情地让人将她赶走。 乐仪脱口问道:“听闻你要和离。” 临玥看着她,像是带了一丝挑衅,“怎么?你是来嘲笑我的?” 乐仪眉尖一蹙,道:“不管怎么说你我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只是你要想清楚,你若真要与肖师培和离,日后想要再嫁人便会难上许多,更何况你还有静和。” 临玥这才正视着她,见临玥看着自己,乐仪不好意思地扭过了头。景筠看着二人心底轻轻嘆了嘆气,将二人拉在桌边坐下,又让寻双去倒茶。 乐仪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担忧,却还是忍不住道:“那肖师培也着实过分,不敢纳京都的女子便从外头带回来。你放心,我会去说服我父王与母妃,让他们去同皇兄讲,同意你和离。” 临玥似是不敢相信乐仪会这样帮自己,她微微垂下头,带了一丝愧疚道:“你不恨我吗?” 乐仪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含笑道:“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嫁入齐家,外面到处传闻你拈酸吃醋,欺压妾室。我更是因此与你断了关系,每次见你便是嘲讽你。我以为你今日来也是嘲讽我的。” “临玥你还真是个傻瓜。”乐仪笑骂了临玥一句,然泪水却悄然从眼眶中滴落,化为衣襟上的一点湿润,“你我算是一起长大的,你是什么性情我还不了解吗?当初我的确是恨过你,你为何只听信谣言却不来问我一句真假呢?可是后来一想,许是你也有自己的难处,再说了后院中的骯脏事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那样你就还是我心中那个见义勇为,永远怀有一颗赤诚之心的临玥。”
第44页 迎着乐仪的目光,临玥眸中渐渐泛起泪光,许久,她赦然一笑,哽咽道:“谢谢你乐仪。” 之后几人又聊了聊,乐仪的奴婢见时辰不早了便小声提示了一下,乐仪这才准备起身离去。 就在乐仪走到门口时,临玥带着一抹感激道:“乐仪谢谢你。” 乐仪脚步微微一顿,未曾回头,只有清冷的声音随夜风传入临玥耳中,“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一直都记得我随父王刚到京都时,是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梦姨不在了,皇姑姑也不在了,我们便是你的亲人。记住,你是临玥,是先皇亲封的长宁公主,谁都不能欺了你。” 乐仪走后,景筠才告诉临玥,乐仪知道临玥与肖师培和离的原因是因为汪诗蕾,她便带着一拨人到将军府去找汪诗蕾,整个将军府尤其是汪诗蕾住的院子基本上能砸的全都砸了,吓得汪诗蕾一动不敢动,乐仪又让好几个粗使婆子站在汪诗蕾跟前不带一句脏话,重复说着难听的话,饶是汪诗蕾再高傲的女子也抵不住那般辱骂,当晚对着肖师培一顿痛哭。 第二日肖师培正准备去找乐仪时,乐仪又带了诚王府的侍卫上门,拿出许多银票说是补偿,至于汪诗蕾,乐仪更是请了诚王府的太医当众把脉,还让太医开了好几副调理身体的药,肖师培即便心里是再不舒服却也只能忍着,毕竟人家都上门赔礼了,自己也不好揪着不放。 此事虽告了一段落,但太医开的药每日都会有诚王府的人去监督汪诗蕾喝下,刚开始汪诗蕾朝肖师培撒娇不愿喝,随后又被诚王府的人一顿羞辱,偏偏那些药还真的是调理身体的。就是武安侯也亲自出面劝言,无奈汪诗蕾只得喝下。是以,汪诗蕾只要一听到乐仪的名字,便是吓得发抖。 临玥听完拂冬所言,眼泪终究是没能忍住,哭了起来。“母妃当年深得父皇喜爱,可是后宫艰险,母妃在我三岁时便去世了。我与乐仪自小便认识,我以为她长大后变了,可是她没变,她还是当初的那个乐仪。” 景筠未说话,抱着她让她尽情地哭出来。 十一月十五,大雪。太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婢女之南将肖师培写下的和离书交到临玥手中,并传话,“实非良人,无需伤心。” 十一月二十日,天气难得放晴,临玥搬到公主府邸,同时静和满月。景筠、乐仪、箐妃等人皆上门贺喜。 启朝九年二月十日除夕夜,大雪。 启朝十年一月八日,景筠再次怀孕,北暮染大喜,云慕已经快两岁了,摸着景筠的肚子好奇的问,“母妃,二舅舅说您怀孕了,弟弟便在这里面吗?” 景筠摸着云慕的头,慈爱地看着他,“阿慕怎知就是弟弟了呢,阿慕难道不喜欢妹妹吗?” 云慕斜着头,认真地思索着,“妹妹自然也是好的,这样阿慕便可保护她了。若是弟弟,那阿慕便同他一起保护母妃。” 云慕的话令景筠一愣,旋即将他抱在怀里,目光里满是温柔,“我们家的阿慕长大了,晓得保护母妃了。” 晴飔与简少卿刚成亲半年,已怀有两月身孕,坐在桌边听着景筠与云慕的对话,笑颜道:“小世子聪慧,这么小便知要保护王妃了。” 云慕看着晴飔,露出一口排列整齐的牙齿,好像珍珠一般,只见他道:“听闻晴姨也有弟弟了,那日后让阿慕教他习武可好?” 晴飔噗嗤笑出了声,看着云慕的神情愈发疼爱,“好好好,只是若也是个妹妹,小世子还要教她习武吗?” 云慕摇了摇头,“父王说女孩子是需要男孩子保护的,所以阿慕会保护他们。” “那你为何还在这缠着你母妃,本王可听你清川叔叔说你近日都在偷懒。”云慕听见北暮染的声音忙从景筠怀中挣脱下去,见北暮染走了进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景筠看着北暮染,稍带了一丝责备,“阿慕还这般小,急不得。” 北暮染朝云慕招了招手,云慕迈着他的小短腿跑了过去,北暮染将他抱起,看着他,“云慕,告诉母妃,你是否愿意习武?” 云慕如同个小大人,严肃道:“母妃,儿子要向父王一样做个英雄,定安王府从没有懦夫。”北暮染欣慰地点了点头。 晴飔放下手中的针线捂嘴笑道:“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小世子的气质风度倒是与王爷越发的像了。” 在北暮染的督促下云慕听话地去找莫清川学武,晴飔也自觉地走了。 北暮染走到景筠身边,将她拉起环抱在怀中,轻啜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是说了让你好生休息的吗?” 景筠眸光温柔的如要化成水一般,轻声道:“整日闲着也是无事,正巧晴飔今日来找我,便与她一起给孩子缝制些小衣服。”说着手抚上了北暮染的脸,心疼道:“这几日你倒应该累了,都瘦了。” 北暮染心中为之一软,握住景筠的手,道:“无事,倒是你才应该多吃点。” 景筠抱住北暮染的颈脖,温言道:“对了,那东越新皇为何我以前未曾听说过?” 北暮染摸着她的青丝,缓缓道:“楚易安当初不被东越国先皇看重,再加上他母妃出身不高,只是一个小官吏之女,不受宠。正巧那年东越国为了巩固与我朝的合作,便将楚易安送到我朝来做质子,五年前才得以回国。”
第45页 景筠疑声道:“既然母妃不受宠,他又不得先皇重视,那回国之后又是如何能成为新皇的?” 北暮染笑一笑,解释道:“五年前他回国时便来找过我,与我达成了交易,我助他登基成为新帝,他保证世代与我朝交好。” 景筠恍悟,“原来如此,不过我可听说东越皇上一直不曾封后,那此次东越使臣前来会不会是想要联姻?” 北暮染想了想还是将实情告知了景筠,景筠听后瞪大了双眸,满是不相信。 第二十七章 阳春三月,春色渐渐浓郁了起来,草长莺飞,百花盛开,明媚的春光下,经常可以看到色彩斑斓的蝴蝶振动双翅,飞舞在百花丛中。 金碧辉煌的金色大殿之上,几名大臣俯身在案桌下恭候,皇上庄严坐在案桌之后,手里拿着一份文案细细阅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东越皇上不知道临玥嫁过人吗?”蓦然,他大怒起来。 “皇上息怒,臣等办事不严,请皇上责罚!”那几名大臣被他的火气吓到,连忙跪下领罚。 “与你们无关,只是临玥已经嫁过人还有了静和,东越皇上却点名道姓要娶临玥,这毕竟是两国之间的联姻,若是不妥善处理,必将恶化彼此之间的关系。”他头痛的揉着太阳穴,淡淡说道。 “皇上也不必焦虑,使节到达我国领土也不过几日,尚有时间处理,届时不若问清楚也不迟。” “临玥也是朕的皇妹,太奶奶与皇姑姑将她抚养长大,此事若被太奶奶知晓了,太奶奶也定是不会答应的。” “臣等明白皇上的苦心,皇上为国为民,日夜操劳,是一代明君。” “奉承的话朕听多了,再说无益。没事你们就先下去吧,加派人手保护使馆,一定要把使节照顾得无微不至。” “是,皇上。”最后一行礼,大臣们退出金銮殿。 “你说那东越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娶长宁公主。长宁公主好是好,可惜就是嫁过人”其中一名大臣嘆息道。 “皇上倒也是为难,若要为了两国关系将长宁公主嫁到东越去,那静和郡主该如何,还有太皇太后那里该怎么处理,这都是难事。” “嘘,小声点,这等事也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要是让别人听到你我在此议论,一定会——”说着,那人用手刃在脖子上抹了一下,眼神惊恐。 “没事,反正现在没人,我觉得长宁公主脾气着实倔了点,那肖师培也是,长宁公主可是太皇太后与淳平长公主养大的,他倒好,弃了长宁公主。” 两人一边走在路上,一边窃窃私语,就在他们的对面,迎面一位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和他们擦肩而过,朝着大殿的方向走去。 昭阳殿 “公主,公主不好了..”宫女一路小跑回去,着急地嚷着。 镜前身着浅蓝色宫装的女子正将朱钗在头上比戴,听到宫女大唿小叫微微蹙眉,站在她身后伺候她的掌事宫女呵斥道:“什么事大唿小叫的。” 宫女稍稍喘了口气,忙道:“回禀公主,奴婢刚才奉公主之命给皇上送糕点时,听见几位大人在谈论长宁公主。” 雅风是先皇的昭妃所生,其舅父是礼部尚书。她一边挑选着朱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临玥?临玥有什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就这个?” 掌事宫女接过雅风递来的朱钗小心地插在她的发间,雅风满意地看着镜中地自己,抬起手,宫女弓着身子扶着雅风,又道:“长宁公主是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公主,奴婢听说东越皇上想要求娶长宁公主。” 雅风惊愕地看着宫女,紧紧攥住宫女的手腕,寒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宫女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掌事宫女皱着眉再次确认,“采雪你确定你没听错?” 采雪一下跪在地上,保证道:“曼霜姐姐,这事就是借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胡说啊。” 雅风扭动着手中已变形的锦帕,神色狰狞道:“临玥,东越皇后的位置只能是本宫的。” 翌日皇上召唤临玥入宫提起此事,临玥一脸震惊,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皇兄,你说..你说东越皇上要娶我为后?” 皇上郑重地点着头,“再过几日东越使臣也要到了,此次他们连聘礼都带了来。临玥,朕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样的静寂不知持续了多久,直至临玥道:“皇兄,临玥嫁过人,也有孩子。临玥不能因个人的原因便让东越皇上被人耻笑,皇兄还是另寻他人吧。” 从殿内出来临玥便一直魂不守舍,雅风大摇大摆地拦住了临玥的去路,直接质问她,“皇兄是不是说要你嫁到东越去?” 临玥这才抬起头,她与雅风一向甚少来往,除了宫宴上会见上几面,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她今日特意来等着自己,无非就是想要确认此事,临玥扬起一抹笑,看着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也与你无关。” 雅风沉不住气,骂道:“你..你不要脸。” 临玥不怒反笑道:“我不要脸?我如何不要脸了?”
第46页 雅风指着她,毫不留情道:“嫁了人好好守妇道便就是了,还不让肖将军纳妾,你这便是善妒。有了孩子还去勾三搭四,还想做东越皇后,这就是不要脸。我告诉你,我舅父说了我才是东越皇后,你好好守着你的孩子就是了。” 临玥盯了她半晌,忽地展颜一笑,犹如春风过处百花齐放,唯独那双眼,依然冷得让人打从心眼里打颤,她冷冷道:“本宫的事与你何干?再者,你以为就你这幅泼妇般的模样东越皇上就能看上你了?” 雅风胸口激烈地起伏着,鼻翼下甚至可见到急促的气流涌动,曼霜安慰道:“公主乃是人中龙凤,知书达理,娴雅淑静,舅父又是礼部尚书,岂是那些无母族依靠之人所能比的。” 见曼霜这么说,雅风的情绪稍稍平復了点,带着挑衅意味地看着临玥。临玥母妃去世的早,她的舅舅姑姑们不为权势倾之,是以在临玥十岁那年也都慢慢退出朝廷,回了老家扬州。 平卉倒是忍不住道:“我们家公主无论怎么样也是先皇所封的长宁公主,又甚得淳平长公主、太皇太后的喜爱,就是皇上对我们公主也是赞不绝口。好比那些八字没一撇便想着嫁人,不知羞的人好。”平卉与平彤自小照顾临玥,临玥也未曾把二人当外人看待,雅风刚才那些话也的确是过分,平卉这才忍不住反讽。 待平卉话语刚落没反应过来,一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平卉的脸瞬时红肿了起来,临玥本不欲与她争辩,可见她仗势欺人还打了平卉,心中气不过打了曼霜一巴掌。雅风气急败坏,与临玥打了起来。 周围的侍卫见是公主们打架也不好上去劝架,忙去让人请皇上来。 “住手。”临玥听到声音便停了下来,倒是雅风不依不饶一巴掌打在了临玥的脸上,临玥的脸立马红肿了起来。 待都进了殿内,皇上看着她们,脸色阴沉地可怕,雅风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只见皇上厉声道:“瞧瞧你们,还有半分公主的样子没有?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街上的泼妇,外面这么多侍卫看着,你们也下得去手?” 雅风委屈道:“皇兄,雅风..雅风委屈的很,临玥她着实过分。” 皇上没有理会雅风的话,倒是看向临玥,“临玥,你身为长姐,不好好教育妹妹也就算了,为何还跟着一起胡闹?” 临玥提着裙摆跪在了地上,“临玥身为姐姐未能做好姐姐的职责,是临玥的错,还请皇兄责罚。”平卉也跟着跪了下去,抽泣道:“皇上,是奴婢的错,若不是公主为了替奴婢讨回公道也万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皇上责罚奴婢就是了。” 雅风傲慢地看了眼临玥,随后假意拭泪道:“皇兄还是莫要怪临玥姐姐,若不是雅风为了姐姐与静和,断不会如此多管闲事。” 皇上眸光一闪,接过话道:“这么说来倒是临玥的不是了。雅风你且说说看。” 雅风擦了擦眼角若有若无的泪水,娇滴滴地道:“雅风听闻东越皇上要求娶临玥姐姐,姐姐无论怎么说都是嫁过人还有孩子的,雅风为了东越国与我启朝的名声着想,便劝姐姐还是要考虑考虑。谁知..谁知姐姐听了以为是雅风想要嫁到东越去做皇后,竟动手打了雅风。”说着说着又擦拭着泪水。 临玥磕了一头,才缓缓道:“临玥自幼母妃便不在了,幸得皇姑姑、太奶奶还有皇兄的庇护才活到今日。临玥的舅舅姑姑并未在朝为官,无法给临玥依靠,所以一切都是靠临玥自己去争取。幸而得皇姑姑怜悯,定了临玥与肖师培的婚约,可嫁过去才知晓那肖师培实非良人,就是舅舅与姑姑也曾来信告诉临玥,世上良人多,并不能因此失了信心。静和是临玥的骨血,容不得旁人置喙,可这并不是别人侮辱临玥的由头。”眼泪一滴一滴滑落,打在金砖上格外悦耳。 只见她又道:“临玥舅舅与姑姑没有雅风舅父那般风光,都不在朝为官,也不在京都,可也都是出身于书香世家,临玥也自是知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皇兄,今日都是临玥的错,还请皇兄责罚。” “临玥并未有错,何来责罚一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众人朝后看去,不知太皇太后何时已进了殿内。皇上忙走下去搀扶着太皇太后,轻声道:“太奶奶不在宫内好生歇着怎么来了。” 太皇太后扶起临玥,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心疼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好似有了主心骨一般,临玥的眼泪一颗接一颗地从眼眶中落下,犹如断了线的珍珠。太皇太后看了眼雅风,雅风吓得一哆嗦,却不敢说话。 第二十八章 皇上将太皇太后迎了上去坐下,太皇太后漠然地看着雅风,凝声道:“昭妃虽与先皇一同去了,但你舅父还在朝为官,哀家知道你心性高傲,平日里也甚少与宫中这些没了母族依靠的公主来往。可你莫要忘了,你姓北,不姓高。若是还将哀家与皇上放在眼里,还是与高家少来往的好。”太皇太后最后一句话算是带有了一丝警告之意。 皇上对雅风虽然没有像对临玥那般疼爱,却也是了解她的性格,看似温婉实则张扬跋扈。见太皇太后这么说,皇上劝言道:“太奶奶,这不过是闺阁女子间闹闹小矛盾,惊扰了您,倒是临玥她们的不是了。”
第47页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小桓子,将你刚才听到的说给皇上听听。” 站在之南身侧的小太监朝皇上行了一礼,清声道:“回禀皇上,那会奴才奉太皇太后之命来请您晚上到衍庆宫用膳,却正巧看到长宁公主从殿内出来后,雅风公主拦住了长宁公主。言语间质问长宁公主是否要嫁到东越去,长宁公主言辞并未有何不妥,只说与雅风公主无关,倒是雅风公主骂了长宁公主。” 皇上微微蹙眉,“雅风骂了临玥?骂她什么了?” 小桓子不知该不该说,看了眼之南,之南朝小桓子点了点头,小桓子这才续道:“雅风公主骂长宁公主..不要脸。还说东越皇后之位一定会是她的,且她的舅父会替她办妥此事。” 雅风心下一紧,虽说近几年东越国与启朝一直是友邦之交,可谁不知道东越国新皇登基,两国的和平谁都保不准,此时东越新皇求娶临玥为后,打着是联姻的名号,可宫中适龄公主有好几位,为何单单只求娶临玥呢?而自己却说会代替临玥嫁到东越国去,一来女儿家廉耻礼仪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二来到时候莫说太皇太后,就是皇上怕也会迁怒于她。想到此,雅风急忙跪在地上,指着小桓子,说他血口喷人。 小桓子倒是不惧怕,“奴才为何要污衊公主您?” 雅风又惊又怕,不由得落下泪来,哀哀乞求道:“皇兄,谁人不知临玥是太奶奶养大的,小桓子的话怕也不能当真啊。雅风..就是借雅风胆子,雅风也不敢胡说啊。” “你的意思便是哀家冤枉了你?皇上,竟然咱们的雅风公主这样说倒不如请那外面的侍卫进来,想必刚才雅风的一言一行那些侍卫都看的一清二楚。”太皇太后语气虽然平缓,但其目光却冷的让人打从心里发寒,令雅风不敢直视,不由自主地低了头。 皇上朝身边的大太监万公公使了个眼色,万公公悄然退了下去,不多时领了一个身着将领打扮的侍卫进来,皇上命其将他看到听到的一字不漏的说出来,那将领所说倒与小桓子所说相差无异,其中还说了小桓子刚刚没说的,“雅风公主还说长宁公主不要脸,有了小郡主还到处勾三搭四,还说长宁公主善妒,这才使得肖将军休了长宁公主。” 皇上挥了挥手让那侍卫退了下去,看着雅风的目光却是越发冰冷。 雅风终归还是没经过大事的人,一见侍卫也这样说慌了神,“皇兄,雅风..雅风说的..说的本就没错,临玥嫁过人还育有一女,此事若传出去,不仅是东越国丢脸,就是我国脸面也会因她丢尽。雅风..雅风不过是为了我国脸面着想。” 太皇太后冷哼了一声,拂袖道:“如此说来你倒觉得你不但没错,反而做的还是对的了?” 雅风用力咬着下唇道:“雅风所说本就无错,太奶奶总不能因为临玥是您养大的你便偏心,雅风也是您的孙女啊。” 皇上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厉声道:“雅风别忘了你的身份,太奶奶一直待你们都是平等的,休得胡说。” 雅风神色扭曲地道:“平等的?每次无论是家宴还是国宴,太奶奶何时记起过我?每每都是临玥她譁众取宠。就连这次东越国求娶皇后也是,凭什么她一个下堂妇还能成为东越皇后?凭什么?而我,自小被母妃捧在手心里,吃穿用度皆是上等的,明明我的出身比她高贵,我舅父可是礼部尚书,而她,一个母族败落的下堂妇,就应该孤独终老在她的公主府才是。” 太皇太后已是被气的不轻,随手拿过搁在小几上的茶盏,用力掷在地上,在茶盏落地的声音中,她冷声道:“身为堂堂公主口出妄言,对长姐不敬。下堂妇?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当初昭妃生下你时哀家就应该将你交给皇后抚养,瞧瞧你自己,哪还有半点公主的模样。” 曼霜自知太皇太后这是动怒了,若是太皇太后要降罪于雅风的话,皇上怕是也不会多说,她哀求道:“太皇太后饶命啊,雅风公主...公主还年幼,尚不懂事,还请太皇太后看在去世的昭妃娘娘面子上就饶了公主这一次吧。” 太皇太后并未理会曼霜的话,眸中怒意闪烁,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气成这样了,许久,她才压下怒意,缓缓点头道:“既然你口口声声都是你舅父,那哀家也不愿挽留你,你就去做高家的女子就是了,北家容不下你。” 皇上自是知道太皇太后言下之意,他也无法阻拦太皇太后的决定,毕竟这次雅风所说所做着实过分。 太皇太后已下令道:“之南,奉哀家懿旨,雅风口出妄言,跋扈专横,为孙不尊,为妹不敬,特将其剔除皇室宗牒,归还于高家。另,高立做事不力,插手后宫之事,故令其不日前往青州,接管青州知府一职。” 要知道在启朝可从未出现过将公主从玉牒中除名,还归还于母亲娘家的。雅风这下便知太皇太后是狠下心要惩罚她了,如此做法令她害怕不已,颤抖着唇道:“太奶奶..太奶奶,刚才是..是孙女犯浑,还请太奶奶饶了孙女,太奶奶..您这样做了,今后..今后孙女如何嫁人啊..太奶奶,孙女知错了,求太奶奶原谅孙女。” 太皇太后毫无波动,态度坚定地道:“张口闭口皆是你高家如何,眼下哀家成全了你,让你去做高家的子孙还有何不好的。皇上,哀家乏了,就带临玥先走了。至于东越新皇求娶临玥一事,待东越使臣到了后哀家会亲自问清楚的,”
第48页 皇上站起身扶着太皇太后的慢慢走下了台阶,“是,孙儿恭送太奶奶。” 雅风心中知晓此时若不劝太皇太后收回成命,怕是没有机会了,想要抓住太皇太后的裙摆,却早被之南看在眼里,上前拦住了雅风,还好心提醒道:“公主细皮嫩肉的还是小心的好,若奴婢不小心踩到了您,公主的手可就不好看了。” 雅风见太皇太后身影愈行愈远,又将求助的目光移到皇上身上,任由泪水爬满脸颊,“皇兄..皇兄,雅风不想去青州,也不愿做高家的子孙,皇兄求您救救雅风啊..皇兄..” 皇上看着她,心底藏着一丝怜悯,正欲开口,万公公在他身边小声提醒道:“皇上,此事可是太皇太后亲自所下的懿旨,若皇上将雅风公主留下,太皇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啊。再者,东越使臣不日便要来我朝,若今后长宁公主真的嫁到了东越国去,此事被东越皇上知道了怕也是不好。” 皇上在迟疑了许久后,终是咬牙道:“来人,带雅风公主回昭阳殿收拾行李,返送回高家。” 雅风的挣脱声不断传到皇上耳边,皇上不忍地闭上了眼。雅风虽性情跋扈,但好歹与他也是兄妹,如今被送到高家,他心里并未有多好受。 翌日,礼部尚书高立被调到青州做知府,雅风公主剔除于玉牒一事传满朝野,有些依附于高立,与他交好的大臣对此事提出不满,之南拿着太皇太后的懿旨到朝堂宣读时,顿时安静了下来,便知此事并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而有些聪明的人从侍卫口中探听到雅风公主对长宁公主口出狂言,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并扬言高立会让她嫁到东越国去做皇后,这才惹怒了太皇太后。 就连备受皇上宠爱的月昭仪欲为雅风求情时,也被皇上骂了一通,禁足于月棠宫,随后转身离开。之后几天,无人再敢提起雅风一事。 三月十五日,东越使臣到达京都。 三月十八日,皇上设宴,宴请东越使臣。 第二十九章 傍晚时分,晚宴在建德殿举办,美其名曰是为了迎接远道而来的东越国使臣。 就在皇上让人开始晚宴时,东越使臣阻止道:“还请启皇稍等片刻,我朝皇上正与定安王谈话,稍等便到。” 皇上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大人的意思是越皇此次也一起来了?” 使臣恭声答道:“让启皇见笑了,皇上说要来亲自迎接未来的皇后,以示对长宁公主的看重。” 东越使臣的话让大臣们都心知肚明了,这东越皇上倒真的是对长宁公主情有独钟,非她不娶了。还有些大臣偷偷朝临玥看去,只见她安然坐在位置上,丝毫不受影响。 东越使臣话语刚落不久,便有太监通报说定安王与王妃到了。 众人皆朝门口看去,景筠今日一袭一袭紫色流彩暗花织锦宫装,袖口绣着几朵精緻的紫莲,绣的栩栩若生,靠近一些仿佛可闻到那清新的莲香。裙摆上绣着精美而复杂的花纹,腰间用一根同色的玉带系脚上一双绣花鞋,鞋面上绣着大片大片的莲,一头青丝绾起,用一支千瓣菊金步摇固定,垂下细细的流苏汇集于脑后,悬着一颗较小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左插一支雕花水晶玲珑簪,用薄薄的刀片在水晶之上刻出梅花花纹,更显她高贵秀雅。而定安王一件紫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两人站在一块宛如一对璧人,让人不由得看痴了。 站在定安王身旁的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髮簪交相辉映。有些大臣像是认出了他一般,小声询问身边的人,“那是不是当初在我朝的东越质子?”得到了对方的肯定,眸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启皇,这位便是我国新皇。”东越国这次派来的使臣中,就属现在说话的这位最有地位,现任丞相一职,此人便是韩亮,深得新皇的信任。 皇上轻咳了几声,让人带东越新皇到位置下坐下,随后笑道:“没想到朕与越皇竟是旧识,实属是缘分。” 东越新皇登基时,只有人说是先皇的五皇子,并未提及姓名,今日东越新皇一出现,莫说启朝的大臣,就是皇上、太皇太后与临玥也皆被吓了一跳,谁人都未曾想到东越新皇竟然是当初在启朝做质子时默默无闻的楚易安。 元贵妃最先反应过来,轻声提醒道:“皇上,想必越皇与使臣们都饿了,还是传膳吧。” 皇上点点头,看了眼万公公,万公公会悟,拍了拍手,便有人将上膳。 一曲《紫竹调》舒缓的响起,从建德殿的三扇门里各走出来数位貌美的女子,迈着轻盈小碎步快速来到大殿中央,渐渐随着节奏开始挥舞水袖,时而摆出莲花开放的队形,时而是寒冬腊月的梅花绽放,蝴蝶般飞翔的舞姿在建德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一曲结束,楚易安率先拍掌叫好。“启朝歌舞素来是闻名于天下的,这歌姬跳的柔媚正好。”随后徐徐说着。 皇上见楚易安夸赞启朝的歌舞,笑言道:“得越皇赞赏是她们的荣幸。来人,赏。” 一番觥筹交错,楚易安见时候差不多了,便道:“想必启皇也知晓朕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吧。”
第49页 “哈哈,我朝女子能被越皇看上实属是她们的荣幸。娉婷,快来见过东越皇上。”皇上佯装不懂,还让坐在端王妃身旁的女子站起身。 楚易安尤其是这般容易煳弄之人,淡淡道:“宰相,你是如何做的事,朕不是说了求娶启朝的长宁公主吗,可是你未曾表达清楚?” 这话看似是质问东越宰相,实则是在询问皇上。 皇上神色尴尬,缓了缓才道:“长宁公主已经嫁人了,还育有小郡主,想必越皇应不会拆散他夫妻二人才是。” 楚易安不动声色的喝了口酒,就在皇上暗自松气,以为楚易安会就此算了时,只见他道:“朕若没记错,长宁公主与驸马已经和离了,现下长宁公主是孤身一人。” 临玥站起身,迎上楚易安的眼神,淡淡道:“我确实已与肖将军和离。启朝比临玥好千倍万倍的人有许多,还请越皇另择良人。” 楚易安绕过桌子,走到临玥跟前,从袖中拿出一枚珠簪递给临玥,神色温柔,“你可还记得这枚珠花?” 临玥接过,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这..这是?” 楚易安浅浅一笑,却又带着某种宠溺,“是,这是当年你给我的定情信物。我原本想着待我回国后便向父皇请旨迎娶你,可是朝内动盪,我不愿你被牵连,终究还是晚了许多年。阿玥,你可还愿意嫁给我?” 临玥抬起头看着他深邃漆黑的眼睛,再也不是当日那双澄澈的眼睛了,可这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珠花,眼眶也已泛红,轻声道:“我嫁过人有过孩子,不愿让你成为旁人耻笑的话柄。” 楚易安若无旁人般伸出手替临玥拭去眼角的泪,“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是否愿意嫁给我。我听闻你的孩子取名为静和,你看,楚静和多好听。” 临玥破泣而笑,此番情景莫说是启朝的朝臣们始料莫及的,就是东越使臣们也万万没想到自家皇上还有如此深情的一面。 自楚易安登基后,东越国后宫空无一人,他做皇子时都不曾娶妻纳妾,为此大臣们纷纷进言让他充盈后宫,可偏偏楚易安无动于衷。 有位将军的女儿长得倒也不差,那将军便想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后,被楚易安拒绝了,之后也有好些文官也怀揣着想让自家女儿入宫的想法,一一都被楚易安冷眼拒绝。还有些人甚至是带着威胁之意,他依旧无动于衷,只下旨将带头闹事之人革职,并将其女儿赐婚于门第较低的人家,做事果断狠辣,如此一来劝婚的人也收敛了许多。宰相膝下一子一女,心中幸感侥倖,其女早早就嫁给了人家,若未嫁人的话他怕是也逃脱不了被人念叨。也因此楚易安对宰相颇为尊重。 三月底,许是楚易安是真心求娶临玥,皇上也渐渐松口,临玥也终是答应嫁给楚易安,就是太皇太后也松口允下。 因临玥要远嫁东越,此事说小是家事,说大那便是国事,皇上还下旨加封临玥为尊一品的镇国公主,保留其封号,其女静和郡主封为瑞熙公主。太皇太后更是亲自与皇后商议临玥的嫁妆之事。 之南回说已经令内务府列出清单以备公主挑选。太皇太后对着清单划着名,又吩咐礼部也准备书目,说临玥此番嫁到东越,东越国国风虽与启朝相差不大,但为怕爱孙孤身嫁到那里必会无聊苦闷,因此不但要陪嫁一大批藏书,还让之南备好些许器乐,静和喜欢的玩具。 因静和还年幼,不过一岁,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玩具颇多,而器乐加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件。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细数之下,不免有些心惊,忙来禀了皇后,太皇太后倒不耐烦起来,冷笑道:“临玥是我最疼爱的孙女,静和那丫头也还小,多些陪送又怎么样,我们启朝又不是出不起。” 皇后见状,端了杯茶递给太皇太后,又说了好些奉承的话。 太皇太后往后一倚,轻嘆:“唉,临玥这一去,哀家怕是再难见到她了。” 皇后忙笑着安慰:“父母爱子女,为计长远。长宁公主虽自幼丧母却得太奶奶怜爱,待公主甚好。此次公主远嫁陪嫁丰厚,让公主一生受用。孙媳也瞧着越皇是真心待公主,孙媳还听说近日越皇正努力讨好瑞熙公主呢,瑞熙公主想要什么越皇立马便派人去寻来,太奶奶放心便是。”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道:“说得是。” 第三十章 定安王府 自楚易安来了后美其名曰是要培养与静和之间的感情,同时弥补静和一年多来没有感受到的父爱,住进了公主府不说,更是整日都抱着静和,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静和嚷着要吃糖,楚易安忙吩咐下属去买小孩子能吃的糖来,临玥阻拦道:“静和年纪还小,牙都没长齐,你给她吃这么多糖是要让她牙以后坏掉吗?” 见临玥这般说,楚易安又让下属不要去买糖了,还一边哄着静和一边又哄着临玥。毕竟妻子和孩子一个可都不能惹怒了。 见此番情景景筠偷笑不已,轻声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北暮染,“越皇与你相识时可是这样的?” 北暮染给坐在自己腿上的云慕餵了块杏花糕,见景筠这样问,看着她,轻声笑道:“楚易安外热内冷,名副其实的笑面虎。他来启朝做质子时便心悦临玥,眼下太皇太后好不容易松了口,他自是要事事都听临玥的,将她好生爱护着。”
第50页 景筠捂嘴娇笑道:“不承想越皇竟也是个爱妻之人。” 北暮染眼睛里都是晶灿灿的笑影儿,他执着景筠的手,柔声道:“那是自然,他与我都深知妻子就是我们的命,自然是要好生宠着的。” 说完手抚上景筠的肚子,“也不知这一胎是儿子还是女儿,明日我叫简少玄来替你瞧瞧,免得岳母日日来信询问。” 景筠面色温婉地睇视着他道:“简大哥还有这等本事?我看啊,是你被娘缠得没办法了,只好病急乱投医。” 这厢楚易安抱着静和走了过来,只见静和口中咿呀说着什么,手还挥动着,云慕从北暮染怀中挣脱下去,跑到静和跟前,握着她的小手,还哄着她,“静和乖,云慕哥哥在这呢。” 莫清川扇着扇子,立在一旁笑道:“哟,没看出来,我们的小世子还能听懂瑞熙公主说的什么呢。” 临玥目光温慈地看着云慕与静和,道:“云慕时常会来看静和,静和倒是真将云慕当做亲哥哥看待。只是日后,静和怕是也很难见到云慕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临玥不免伤感。 楚易安轻握住临玥的手,知晓她是捨不得,不由得安慰道:“又不是不能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想回来了我同你一起回来便是了。” 寻双也嬉笑道:“越皇待公主您真好。” 临玥抬眸看着楚易安,满是安心。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终于,到了临玥出嫁的时候了。 这一日,启朝宗庙大殿外,皇上、太皇太后率群臣为临玥送嫁。 此一去,千山万水,从此再无归期。不管在启朝是如何地娇生惯养,是如何地荣宠无忧,嫁出去之后,便是东越之妇。 平彤抱着静和,她还小,不明白为何今日人这么多,一双眸子清亮不已,正东张西望到处看。 临玥穿着青蝉翼缝制的嫁衣,长跪拜别。 “傻丫头,哭什么,马上要成亲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太皇太后温柔的说着,细细的帮临玥抹去眼角的泪水,养这么大的宝贝,这次便是真的要远嫁了。 “别哭了,若是哭花了妆,丑了,怎么见新郎官。”太皇太后捏了捏临玥的脸,眼圈却也红的厉害,她也难过。 站在一旁的之南,见状别开眼。从临玥养到太皇太后身边时,她也早已将临玥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般疼爱,临玥幸运,虽和离过,却能找到愿与她相濡以沫的夫君,还愿为了她清空后宫。 皇上看了看时辰不免提醒了一下。 楚易安知道太皇太后对临玥的疼爱,以及临玥对太皇太后的不舍,安慰道:“太奶奶放心,朕每年都会带着临玥与静和回来的。” 太皇太后拭着眼角的泪,牵过楚易安的手,随后也拉过临玥的手,将二人的手紧紧握住,“越皇,哀家的临玥便交给你了。”楚易安郑重地点点头。 待嬷嬷给临玥盖上盖头扶她离去时,太皇太后在之南的搀扶下快步走到了临玥的面前,终忍不住,死死拉着临玥的手,眼中泪光闪烁,临玥在盖头之下,只能见到方寸之地,并不知太皇太后的表情,低头间,只见一只苍老瘦削的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指节处隐隐发白,她忽然鼻头一酸,一颗大大的泪珠重重打在祖孙交握的手上。 太皇太后宛如被烫到了一般,连忙松开,好容易才低低道:“以后,要好好的,要仔细照顾自己……” 临玥胸口涨的酸涩难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点头,险些把盖头都摇了下来。从四岁起她便由太皇太后照养,起初她讨厌衍庆宫,整日不吃不喝,哭着闹着要去找母妃,是太皇太后不厌其烦地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哄她吃饭,每晚也是那个老人抱着她睡觉,而淳平长公主无事时便也到宫中来看她,更是将她带回公主府亲自教养,她虽然没了母妃,但从太皇太后与淳平长公主身上感受到了亲人的温暖。 哪怕自己当初执意要与肖师培和离,太皇太后也并未劝她,更是遵从她的意愿。今日她便要离开生她养她的启朝,远嫁别国了,心中阵阵酸涩。 临玥努力低着头,好让眼眶里的泪珠以直线型坠落到地上,免得把妆容弄花了,被不知什么人牵引着,朝外头慢慢走去。到了宫门口,由北暮染背负登轿,“临玥,今后好生照顾自己与静和。” 放下轿帘,车轿晃动,临玥知道是起程了,才忙不迭的从袖里抽出条细棉帕子,拈起一角小心的□□眼角的泪水。 北暮染与景筠则将临玥护送到云中城,那也是启朝与东越国的国界之地。 送嫁军队走了三天才到云中城,临玥心中也知接下来的路便只有平卉平彤二人随她一起走下去了。 楚易安下了马似是承诺,郑重地对北暮染道:“定安王与王妃便送到这吧。接下去的路朕会护着临玥与静和母女二人的。” 临玥将孩子交给平卉,平彤扶着她下了马车。临玥拉住景筠的手,不舍道:“嫂嫂你们便要回城了吗?” 景筠看着眼前的女子,随着时间的磨砺,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临玥了,如今的她多了一丝端庄和责任感。她将临玥发间斜掉的朱钗扶正,莞尔道:“临玥如今不止是静和的母亲,还将是东越皇后。可是啊,在我的心里,临玥还是当初的那个临玥,做事冲动莽撞,总是没心没肺的笑着,时常会来王府与我说起京都的八卦。”
第51页 临玥已是忍不住了,下一刻,她便哭得犹如梨花带雨,令人怜惜不止。楚易安揽过临玥的肩,为她擦去泪水,抱拳道:“王妃还怀着孕,王爷便送到这吧。朕一定不会让临玥与静和受半分委屈的。” 山高路远终是要别离。 送走临玥后,北暮染带着景筠并未急着回京,倒是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四月的雨说下就下,还带着丝丝凉意。景筠怀着孕,北暮染便在离京都两百公里的雁门郡歇下。 夜,缓缓过去,待得第二日天亮时,已是云收雨歇,空气中饱含着浓郁的水汽,证明昨夜那场雨的真实。而在雁门郡他们也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因着天气晴了,北暮染便带着景筠出去逛一逛。景筠挽着北暮染的胳膊,看着周边吆喝地小摊贩,“雁门郡虽不抵云中城繁华,倒也是安静。” 北暮染搂住景筠的腰身,“雁门郡县令一生清贫,受民爱戴,能将雁门郡整治成如此想必也是下了心血的。” “夫人,您看这个怎么样?”寻双见左侧有卖首饰的便凑了上去,手中还拿着一枚簪子询问景筠的意见。 北暮染淡淡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傲云,傲云脸颊一红,微低着头走了过去,“寻..寻双姑..姑娘,你若是..若是喜欢..我..我买了..送..送给..给你可好?” 莫清川打着扇子取笑道:“傲云,平日里你虽甚少说话,可我瞧着你也不是结巴啊。” 傲云也曾随着北暮染一同上战场,肤色倒比不上莫清川的人白皙,经他这么一说,脸色更红。 阿夏也推波助澜,“寻双,我记得你可最爱这些小玩意了。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吧,傲云说要送你这个簪子,那你便当做是傲云送你的生日礼物好了。” 寻双一向大大咧咧,没过多深究,笑着应下,“那便多谢傲云大哥了。” 傲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不客气。” 景筠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傻丫头,没心没肺惯了,倒是看不出傲云那是对她有意。 第三十一章 逛了一圈景筠有些乏了,北暮染便让傲云寻个客栈先去吃点饭再回去。 “你们听说了吗,前日县丞的儿子打死了一个农夫。”隔壁桌坐着两三个人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 那人一说完,有人接上,“我听说好像是因为文大人的儿子看上了那农夫的女儿,农夫不愿让自家女儿进那火坑,誓死抵抗,没想到文大人的儿子竟然让人将那农夫活活打死了。” “可不是,我姑姑的儿媳妇的堂姐的弟弟跟那农夫是同村的,说那女子是她爹一手抚养大的,如今她爹被打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活哦。” 听到这,北暮染微微皱眉,示意莫清川去问清楚。 莫清川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他们旁边桌上坐下,故意大声道:“我可听说这雁门郡的县丞文大人爱民如子,这么一个好官怎会如此放纵自己的儿子杀人呢?” 隔壁桌的人见莫清川这么说,回过头看了看莫清川,“看这位公子衣着打扮应不是本地人吧。” 莫清川笑着点点头,很是礼貌道:“是,在下是青州人,第一次到雁门郡。” 那人看了看周围,轻声劝道:“公子还是少说话的好,这雁门郡啊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平静,小心惹祸上身。” 莫清川挑了挑眉,“惹祸上身?我可从不怕这些。天子脚下,不过区区一个雁门郡县丞有何可怕?还请大哥如实相告。” 那人轻嘆了口气,才道:“你既然要知道我告诉你便是,只是你知道了怕也是无济于事。那文大人是三年前当的县丞,我们这些老百姓原以为他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不承想不过是个见色起意,贪图银两的贪官。” “可我听说这文大人一不贪,二不好色。” 另一人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些外来人知道些什么,不过是从别人口中探听到的虚假消息罢了。那文自荣仗着自己在京都有人撑腰,家中妻妾成群,就是他儿子在街边若看到哪家姑娘长得好看,直接掠了回去。” “可不是,前几天若不是一位红衣女侠客救了那姑娘,恐怕她现在也都成了文自荣儿子的小妾了。” 听到红衣女侠,莫清川微微蹙眉,紧追着问道,“是不是长得很漂亮,高高瘦瘦的,不喜笑?” 那些人忙点头。 莫清川将自己探听到的消息全数告知北暮染,“我估计姜微也在。”说完还看了眼楼潇然。 听到姜微二字,楼潇然喝水的手一抖,却没说话。 北暮染嘱咐莫清川跟薛浩凌带景筠先回客栈休息,自己则带着楼潇然、傲云二人去会会文自荣,他倒要看看是谁敢给文自荣撑腰。 这次景筠怀孕没有第一次怀孕那么难受,虽然已经五个多月了却没有丝毫不适。她相信北暮染的能力,是以并未过多担心,回到客栈便觉得乏了,在寻双与阿夏伺候下睡了过去。 夜色,沉沉若魅,今晚除了风还是风,瞧不见一丝星光月色。景筠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北暮染已经回来了,烛光下他正提笔在写着什么。见景筠醒了抬头看了她一眼问道:“醒了?饿了吧。”将纸放进信封让傲云寄出,寻双与阿夏进来点了几盏灯,又陆陆续续上了菜。
第52页 吃完饭,景筠才问文自荣一事。 北暮染理了理景筠额前的碎发,神色温柔,缓缓道:“那文自荣是徐家的人。” 景筠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那文自荣竟与徐家有关系,“皇后?” 北暮染点点头,“也许文自荣一事皇后并不知情,这还是皇后的哥哥徐翼遥安排的,就为了一能中饱私囊,二还能让文自荣为他打探一些情报。但我猜测徐翼遥即便知道这文自荣贪财好色,应也不知道他与他儿子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文自荣?不管怎样他也是朝廷命官。” 北暮染轻笑了一声,眼底尽是嘲讽,“如今朝堂至少一半是向徐家靠拢,像雁门郡、云中城这些地方皇上怎么可能管的过来?这也给了徐翼遥机会,不过他应该没想到我们送走了临玥之后,会在雁门郡停留。只是,即便徐翼遥知道了又如何,这等贪污腐败的官员本就该处以刑罚,皇上心里也自是清楚。” 景筠微一点头,“那雁门郡县丞一职总不能空着,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当初父王有一下属,为人正直,做起事来也丝毫不含煳。虽说他在云中城,可这里离云中城不远,我已让傲云快马加鞭将信交给他,想必再过一两日他就会来接任雁门郡县丞一职。” 北暮染将景筠揽入怀中,轻啜了一下她的额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忧心,我会处理好的。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好。对了,姜微也同我们一起回来了。” “姜微?” 北暮染颔首道:“对,姜微。我们在文家柴房发现她的。那日姜微救了人,惹怒了文自荣的儿子,他儿子几番探听下找到姜微住的客栈,趁夜把她打晕带回了府。无奈姜微会武功,他儿子也不敢做些什么,只能将她用绳子把她绑到柴房。” 景筠轻笑道:“我估计潇然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文家父子。” “文自荣的儿子那时正准备猥亵姜微时,正巧被潇然碰到了。潇然那人的脾性你也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雅雅,可谁要动了他的人,他定不会让那人好过。好在姜微并未受伤,除了没什么体力外,别的都还好。” 景筠看着他,笑颜道:“其实你也是在给潇然争取机会。” 被景筠猜到了心中的小心思,北暮染笑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潇然都是我的属下,也是我的兄弟。我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兄弟整日愁眉不展吧,正好这次也能解除掉他们二人间的误会。” 处理完文自荣一事后,新的县丞接任,北暮染便带着景筠回了京都。 许是那徐翼遥知道了文自荣被北暮染处理掉了,不敢过多声张,暗自吃亏。 回了京都,景筠到宫里去看望过太皇太后几次。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临玥的远嫁,有时景筠还在跟太皇太后聊天,聊着聊着她就睡了过去。景筠便与之南将太皇太后轻轻扶到内殿去让她好生歇着。 之南暗自抹泪,偷偷告诉景筠,“自从临玥公主远嫁之后,太皇太后有时夜里会醒来好几次,让奴婢去看看临玥公主在偏殿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哭闹,还说临玥公主刚刚丧母不久,让奴婢仔细伺候着。奴婢知晓太皇太后是想念临玥公主了,奴婢..” 之南话说不下去了,景筠轻声安慰着她。她回头看了看在床上熟睡的太皇太后,心里莫名觉得有些难过。 从宫里回王府,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外头的雨已越下越大,从夜空滂沱直下,雨下到后面,隐隐有沉闷的雷声自云层中传来,刺目的电光犹如蛟蛇一般不时划破暗沉似墨的天空。 景筠慢慢踱到窗边,随着窗门的推开,一股冷风卷着细雨吹了进来,吹得盆中的炭火一明一暗,外头的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院中各处皆点上了灯,映在水中星星点点。 北暮染拿了件披风给景筠披上,“站在窗边仔细着凉了。” 景筠转过身紧紧抱着北暮染,“阿染,我今日进宫切看了太奶奶,她...终是老了。” 北暮染回抱着她,言语温柔,“谁都会走到那一步,太奶奶这一生经歷了太多。过两日我随你一起入宫,带上云慕去看看太奶奶。” 景筠点了点头,一双眸子在烛光的照映下熠熠发光。 北暮染休息那日,带着云慕与景筠到宫中去看望太皇太后,难得太皇太后有精神,与云慕玩了许久,走之前还让之南拿出一个锦盒。 景筠打开,是一对上好的玉佩,光是成色景筠便知这对玉佩价值不菲。 太皇太后逗着云慕,满是慈祥,平缓说道:“景筠,那是哀家给云慕和你肚子里孩子的礼物。那对玉佩还是太上皇当年送给哀家的定情信物,哀家也没什么能送给你的两个孩子,除了这对玉佩。” 景筠忙说不能接受,这对玉佩与太皇太后而言是回忆,也是她跟太上皇爱情的象徵。 太皇太后摸了摸景筠的脸颊,温慈地看着她,轻声道:“孩子,哀家看着你就像看到了霏微,她与婉柔一向交好,嘴也是极甜的。如今,婉柔不在了,霏微避世,淳平走得早,没那个福气看到你跟临玥的孩子,现在就连临玥也远嫁了...” 景筠将头靠在太皇太后身边,安慰道:“太奶奶还有景筠,还有云慕。”
第53页 “好孩子,哀家知道霏微的女儿一定像她一样,善解人意,乖巧懂事。” 启朝十二年九月十五日,景筠诞下一子,北暮染请太皇太后为其取名,太皇太后喜之,为其取为云琅,北云琅。 九月二十三日,一场大雨后,太皇太后病倒在床,太医言太皇太后怕是挺不过了,之南侍奉其左右。 皇上命人将信件快马加鞭送到东越,请临玥速回启朝。 第三十二章 启朝十二年十月二十六日,启朝最尊贵的女人太皇太后薨逝,享年八十六岁。 楚易安放下朝中之事陪临玥静和母女回启朝见了太皇太后最后一面,也算是让太皇太后走之前没了牵挂,走得安稳。 十二月三日,宫中传出皇上有意封二皇子承珣为太子。 十二月十七日,皇上上朝时突然昏迷,请了太医去看,太医说是中了毒。元贵妃即刻命人封锁消息,让身边的太监去将皇上所用膳食全部带来让太医验毒,并命慧心出宫去找定安王夫妇。 十二月十九日,在定安王北暮染私下调查到皇后曾让其身边的宫女出宫找过其兄长,并买过一种药。景筠擅长用毒解毒,细查下便道此毒来自西凉,解药制作过程复杂,少则四五日,多则十日。 翌日,不知从谁口中传出皇上中毒已是昏迷不醒,皇后兄长暗地煽动朝中大臣,请求皇上出面亲自破谣言。 十二月二十二日,大雪。皇上身边的万公公拿出圣旨宣读皇上旨意。 “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数十春秋,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皇二子,北承珣,俊秀笃学,颖才具备。事国军,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僕,甚威。大有乃父之风范,朕之夕影。今册封皇二子,承珣为监国太子,执掌朝政,宁云飞与定安王为辅朝大臣,众必视之如朕!五宫元贵妃辅之,诸亲王、长辈佐之,以固朝纲。 ” 旨意一出徐家的人便坐不住了,纷纷说旨意时有人仿之,皇上不旦不册封嫡长子为太子,偏偏册封元贵妃所生的二皇子为太子,这莫不是宁家假造圣旨,尤其以皇后母族一派最为突出。 万公公又拿出另一圣旨,“大皇子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大皇子承瑀性情温厚,纯良朴华,贤良才德。今顺应天意,特封大皇子承瑀为颍川王,赐封地颍川。钦哉!” 启朝十二年除夕夜,虽然没有下雪,却感觉要将手脚冻僵一样。皇上龙体抱恙,皇后也称病,而元贵妃不仅要照顾皇上还要照顾太子承珣与三皇子承逸,宴会便由箐妃主持。 “娘娘,徐大人说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就等娘娘下令了。”宫女轻声禀报。 风声从殿外传进来,落入几人的耳中,朱红长窗上有树影摇动,犹如喜欢在深夜里出来游荡的魑魅魍魉。微黄的烛光中,皇后看着倚在自己怀中的孩子,忽地用力咬紧了唇,“瑀儿,你是本宫所生,是嫡长子,你才是最有资格坐上那个位子的人。” 醉丝犹豫片刻还是道:“娘娘,今日定安王可也是在宫中,定安王可是战神..” 皇后闻言冷笑了一声,漠然道:“战神又如何,本宫哥哥可是调了五万精兵,北暮染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从五万精兵中突围出去。” 随后将手抚上承瑀的脸上,承瑀今年已有十三岁,心中虽不清楚皇后到底要做什么,却知道他的母后是为他的将来做打算。他从他舅舅口中得知那颍川偏北方,一到冬天比京都还要冷上好几分,而且也不似京都繁华热闹,他才不要去颍川做颍川王,他要成为人上人,同他父皇一样威风。 等了片刻,皇后听见建德殿传来歌舞的声音,朝醉丝点了点头,醉丝连忙退了下去,将早备好的烟花放于空中。 另一边 莫清川难得严肃地走进来,恭声道:“王爷,安统领与宁大人那边已准备就绪。” 北暮染点了点头,看着景筠,轻抚着她的脸颊道:“我已派人守住寿安殿,你莫要担心。” 景筠看着他,眼神却是异常的坚定,软语道:“我知晓你做事谨慎,自是不会担心害怕。只是,你定要平安归来,莫要受伤了。我与阿慕阿琅都等着你回来。” 北暮染将景筠揽入怀中,轻啜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我定会平安归来的,说好了要与你一起回蓬莱岛的。”随后抱起站在他脚边的云慕,也轻啜了一下他的额头,“云慕,要照顾好你母妃与你弟弟。” 云慕乖巧地点着头,朗声道:“云慕晓得,父王是去为国效力,儿子自也要担起做男子的责任。保护母妃与弟弟就是父王给云慕下的命令。” 北暮染欣慰地点点头,侧过身看着被苓姨抱在怀中的云琅,他虽还在襁褓中却是极为听话,安静地睡着。 简少卿神色凝重地走进来,“王爷,西城门已被叛贼攻下。” 北暮染不能再滞留了,景筠也知晓事情的严重,让他快走。北暮染朝薛浩凌吩咐道:“不得离开王妃半步,守好王妃还有云慕云琅。”
第54页 薛浩凌应了声是,北暮染深深看了景筠一眼,转身决然离去。 景筠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这个淡漠狠厉的男人,把最深的关爱都给了她。 徐翼遥收到醉丝放出的信号后,立马带着精兵,杀到了皇城下。 东城门的将领周怀礼是安志许带出来的,身手不凡,早接到安志许的命令严守东城门,也知悉皇后母族是要谋反,领着五千多禁军,也抗住了徐翼遥所带领的一万精兵的几次强攻。 徐翼遥一时攻不进去,便命精兵围困皇城,派人在皇城前喊话,叱责二皇子承珣夺位不正,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许是东城门实在攻不了,徐翼遥片刻后收到南城门攻破的消息,带兵撤退。周怀礼已经没有一丝松懈,让将领死守城门,自己则带领两千禁军前去与安志许会合。 京城郊外的神机营,几乎是一瞬间,通通亮起了灯火。 无数盔甲俨然的军士立在校场上,脸色严峻地看着高台上的宁云飞。 宁云飞已经换上神机营的玄色铁甲,头戴玄色深盔,头盔上暗红色的帽缨在寒风吹拂下飘荡,他手上一桿银色长戬,在火把的照耀下闪亮耀眼。 宁云飞往高台下的军士面上扫了一眼,目光寒气逼人。他的姐姐以及侄子都在宫中等着他救援,他必须全力以赴。 “天叱、地载两队出列!”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偌大的校场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校场上每个将士的耳边都迴荡着宁云飞的声音。 校场的队列很快变化。刚才被他点到名字的两个阵列单独排列起来。 每队三千人,加起来六千人人。 “这两队随我驰援京城!”宁云飞用手中长戬直指京城方向。 天叱、地载两队军士立刻翻身上马,齐刷刷。整齐划一。 “龙飞、虎翼两队,听楼公子指挥!”宁云飞说完,便从高台上纵跃而起,落在高台下方他的枣红马背上。 语罢宁云飞已经纵马抢先奔出军营,后面紧紧跟着两个手持长刀、身背长弓的纵队,一行人龙腾虎跃般。风驰电掣往京城北门奔去。 楼潇然看着宁云飞带着那六千人走后,对剩下的两个纵队道:“跟我走!”说着。也飞身而起,落在自己马上,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带着这六千神机营的精锐,往东门奔去。 为了防备城外的大军驰援,徐家下了本钱,每个城门处放了四千人驻守,同时他带人再一次向皇城发动攻击。 “安志许你只要投降,命周怀礼打开东城门,待我侄儿承瑀登基后,我可以既往不咎!”徐翼遥骑在马上,气势汹汹地叫道,“如果你还执迷不悟,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安志许从皇城的城垛上露出头,冷哼了一声,对着城下的徐翼遥大声道:“哼,皇上一直待你们徐家不薄,而你们却趁皇上昏迷之时做出这等无耻之事来。你们这般的狼子野心,我安志许可承受不起!给我射!”说着一挥手,一阵急雨似的箭簇从皇城高处□□下来。 徐翼遥在护卫的保护下,纵马跑开,没有伤到分毫。 “徐大人,咱们用攻城车吧。”徐翼遥身后的将士道。 徐翼遥恶狠狠地道,“给我多推几辆过来!” 就在皇城这边对峙的时候,宁云飞带着神机营的六千军士已经来到京城东城门。他骑在马上,微眯了眼,看着巍峨的城门,还有城门上密密麻麻的禁军身影,双唇轻抿。 除夕夜的京都夜空被一轮皎洁的满月照得清亮无比。 “给我杀。”宁云飞一挥手,所有将士都沖了上去。 一阵厮杀后,“这位是元贵妃弟弟宁云飞,开东城门!”宁云飞身后的将士朝城墙上的将士大声吼道。宁云飞收回长弓,一手拎着长戬,一手勒着缰绳,目光淡然地看向前方,视城墙如无物。 第三十三章 城墙上出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多时有人将城门大开,小跑到宁云飞跟前,恭声道:“启禀宁大人,如今只有这东城门未被攻破,周将军与安统领在主城门。” 话音刚落便有将士大声道,“报!乱臣已进入皇宫内!” 宁云飞眉间一蹙,质问道:“怎么这般快就进到宫内了?” 小将士似是不认识宁云飞,却还是如实回答,“听说是皇后娘娘命身边的宫女打开了皇宫的后门。” 宁云飞不再多言,命守东城门的将士继续守住,而他带着神机营的将士直奔宫内。 北暮染站在皇宫中央,冷眼看着冲进来的敌军。朝身后的将士一挥手,“给本王杀!”全都一拥而上。 一直到卯时一刻,玉芙殿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阵寒风袭来,让人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衣裳。 宫女轻声道:“娘娘,皇上请您过去。” 皇后这才抬眸睁开眼,她终究是败了,皇上醒了便意味着她,甚至是整个徐家都已经走到了尽头。 皇后命醉丝给她穿上皇后朝服,并精心打扮了一番,皇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扬起一抹微笑,安抚好承瑀后转身离去。 出了殿门寒风袭来,脸上一凉,皇后抬起头。原来是下雪了,无数纷扬的雪花从无尽的苍穹缓缓落下,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息了,只有雪无声地下着,绵绵的,密密的。晶莹的雪花一朵朵,四散飞开,天像是破了一个大窟窿,无穷无尽地往下面漏着雪,东一片,西一片,飞散着,被风吹得飘飘扬扬。
第55页 宫内的灯火也渐渐亮了起来,雪像一层厚重的白帘,渐渐笼罩起天地。 看着站在台阶上脸色依旧苍白的皇上,皇后规范地行了一礼,“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岁。” 皇上眸光微冷,寒声道:“徐湘妤,你是父皇为朕选的太子妃,朕登基后便也不曾亏待你更是将你封为皇后,可是你居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甚至是徐家的人,都该死。”因皇上是大病初癒,身子还未大好,说了几句话便轻咳了起来,元贵妃忙给他拍了拍背。 她问皇上:“你可曾后悔?后悔当初娶我,后悔当初封我为后?” 皇上拂袖,没有丝毫犹豫,冷言道:“是,朕后悔,朕后悔当初听了父皇的话要娶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为太子妃;更是后悔当初封你为后,让你作乱后宫;后悔让你生下承瑀,教坏他。” 她一直都知道皇上并不喜欢她,可当亲耳听到皇上承认时,皇后头顶像有无数个惊雷炸响,将她轰得体无完肤,就这样怔怔地站着,任由时间在彼此中间消逝。在这样的笑意中,有悲伤的泪水不断落下,一滴一滴,像天上落下的雨,只是这雨只笼罩在皇后一人身上。 皇后突然笑了起来,与素日里端庄大方,摇曳生姿截然不同的是,眼下的皇后眸中多了一丝淡漠,像是看破红尘,却又多了一份释然。 皇上麻木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大笑,那恐怖的笑容令皇后看起来如鬼似魅。皇后慢慢敛了笑声,手背慢慢划过眼角,将残留的泪水拭去,“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吗?终于肯承认你并不喜欢我。” 未等皇上说话,皇后慢慢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小我便被父亲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是礼仪,也是按照宫中礼仪去学的。我徐湘妤可是出身于名门望族,人人羡慕的大家闺秀,每年来求亲的人都是数不胜数。那年先皇来扬州时,我便知道我会入宫。果然,先皇觉得我华贵秀雅让我入了宫,成为了太子妃。” 也许是雪风太烈,皇后的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她继续说着,“我嫁进太子府没多久后你便向先皇说要娶宁若华,我同意便是了,你是太子,日后还是皇上,后宫不可能只会有我一个人,可是你却说要她同我平起平坐。你可知那时我的心情,就好像你给了我一罐甜蜜,却又亲手将它打碎。后来我才知道,宁若华与你是青梅竹马,难怪你会独独偏宠于她。你登基后,若不是我母族有人在朝为官,拉拢了一些大臣,想必你定会封宁若华为后才对吧。之后有了承瑀,我本想着就此过一生,可是..可是宁若华怀孕了,我知道你一向偏爱她,若到时她也生的是皇子,那我的瑀儿该如何。” 皇上眸光阴冷地看着她,声音冰凉如刀锋,“所以你当初便买通产婆,意在让若华难产而死?” 皇后淡淡笑了笑,凉声道:“是,产婆在给她接生前我便给产婆餵了毒药,就怕会出现变故,没想到宁若华命大,被安箐发现异常,而那产婆没等你拷问便已死了。宁若华生下承珣后,你对瑀儿越发不看重,除了每日十五你如奉旨般来玉芙殿,平日里你又来过几次?我的瑀儿想要参政,替你分担政务,你不但不答应还斥责他,而宁若华的孩子你却捧在手心里。北睿哲,同是你的孩子你怎能如此对待,你可知瑀儿每次看到你对承珣的好,都是多么难过吗?你可以不爱他,但是请你不要伤害他啊。”说到承瑀,皇后的脸上已布满了泪水。 皇上看着她,淡淡道:“承瑀那个孩子戾气太重,尤其是你那个哥哥,每每进宫便给他灌输一些不堪的想法。哼,自古以来只有嫡长子才有资格继位?承珣不过是妾室所生,不配与他称兄道弟?你真以为朕不知道你那哥哥做的好事?在朕的心中,妻子只有若华。” 迎着皇上的目光,皇后眸中渐渐泛起泪光,许久,她赦然一笑,哽咽道:“臣妾自知比不上元贵妃,不及元贵妃在你心中的地位。臣妾哥哥不过是想为臣妾谋一条路,为瑀儿谋一条路,有什么错?” 元贵妃扶着皇上下了台阶,缓步走到她面前,皇上冷言道:“为你、为承瑀谋路?朕看是为你们徐家谋一条路才对吧。等承瑀登基了,你是不是就可以垂帘听政,而你徐家的人就可借着辅佐承瑀之名而操控承瑀听他的话?徐湘妤,你说朕说的对与不对?” 皇后脸色一变,用力吸了一口气,道:“是,臣妾是想做个手有实权的太后,臣妾想让徐家繁荣,难道有错吗?” 元贵妃看着她,带了一丝怜悯,“你没做错,只是错在用错了办法。承瑀是个好孩子,只是你也用错了方法去教他。” 皇后默默望着皇上与元贵妃,许久,瘫软倒在地上,泪意出现在那双一惯柔似秋水的眼眸中,颤声道:“俗话说成王败寇,是我输了。当年从你进府时我便不喜欢你,怕你会夺走属于我与瑀儿的一切,如今想来,是我狭隘了。皇上,徐家犯了不可饶恕之罪臣妾无话可说,但请求皇上念在瑀儿年幼,好歹也是你儿子的份上,求你饶恕他。” 说完她回过头看了眼醉丝,言语温柔道:“醉丝,是本宫害了你。你本可以出宫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是本宫..害了你。” 醉丝拿出绢帕擦去皇后的泪水,安抚道:“娘娘,奴婢能伺候您,已是奴婢修来的福分了,这一切都是奴婢自愿的。”
第56页 皇后又朝皇上重重磕了一头,沉声道:“皇上,臣妾谢谢你这些年对臣妾的尊重。”话音刚落身子便重重倒了下去。 皇上身边的万公公蹲下身子去看她,不承想皇后已经自杀了,低声道:“皇上,皇后已经自缢了。” 醉丝垂泪,哑声道:“娘娘就是担心会有这样的结果,这把匕首她早就备好了。她说比起被皇上赐死,倒不如自杀,也算是给自己留了一份情面。” 启朝十二年以徐皇后母族发动政变一事而告终。 启朝十三年大年初九,皇上大病初癒上朝,依旧下旨立二皇子承珣为太子,大皇子承瑀为颍川王,就是最小的三皇子承逸也被封为逸王。 徐氏一族满门抄斩,株连九族;后宫中的月昭仪孩子早夭,已是疯癫;锦美人改过自新,日日吃斋念佛,皇上念其有所改变,解了她的禁足,復其位为锦妃;箐妃稳定后宫晋为箐贵妃;箐妃父亲安志许牢守城门,封为怀化大将军;宁云飞救驾有功,封为从三品云麾将军;周怀礼也被封为御林军首领,守卫皇城安危;元贵妃对皇上一片真心,在其生病时不离不弃,晋为皇后。定安王足智多谋,守住皇宫,定安王妃拼尽全力救治好皇上,夫妇二人封为恭贤尊亲王、恭贤尊亲王妃,享终身俸禄,其子永世袭爵。 第34章 终章 天空中漫漫飘起了如柳絮一般的雪花,覆在未化的积雪上,景筠站在船头看着笼罩了整片天地的大雪,将手伸出去,立时就有冰凉的雪花落在掌中,然后化成为更加冰凉的水珠,顺着指缝流下去。 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住,“仔细受凉了。” 景筠靠在北暮染怀中,“此次便是真的离开京都了,可有不舍?” 北暮染嘴角染上了一层笑意,“妻子孩子都在身边,有何不舍?” “对了,有一事我要同你说。我瞧着这几日姜微对潇然的态度好了许多,不若去了蓬莱岛为他们好好准备一场婚礼可好?” 北暮染执着景筠的手,柔声道:“我看不止是潇然要办婚礼,还有傲云与寻双也一同办了吧。前两日傲云还跟我说,他连聘礼都备好了,让我问问你何时愿意将寻双嫁给他。” 景筠“噗嗤”一下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没想到傲云居然也有如此胆大的时刻。那好,待我们到了,我让娘看看日子,让他们一同成婚。” 启朝十三年三月二日,北暮染一行人抵达蓬莱岛。 公孙夫人早已让人打扫好了房间,景霖较景筠早了些日子回去,替北暮染转告公孙序,让他帮忙在外边备几处宅子,分别留给简少卿夫妇、楼潇然与姜微,就是傲云成婚后的宅子也备好了。 一下船,公孙序已经带人在岸边等着了。公孙夫人从景筠手中接过云琅,抱着左亲又亲,连云慕也没能倖免。害得云慕跑到景霖跟前,让他抱自己。 到了家中,下人将行李放到房内,公孙序对北暮染道:“简公子夫妇二人的宅子就在我们家隔壁,楼公子的宅子拐个弯就到了,傲云的宅子就在我们家对面。” 北暮染点点头,让他们都先回去收拾一番,晚点再过来。 景远早早收到景筠回家的消息,是以不曾出门,云慕见了他,丝毫没有认生的样子,仰着小脸左看看右看看,奶声奶气地问道:“你就是我娘亲常提起的大舅舅吗?” 景远蹲下身子将他抱起,“你认识我?” 云慕歪着头,“我听二舅舅跟小舅舅说过,云慕还有个大舅舅,很严厉,以后会监督云慕的功课,要是云慕没有好好念书的话,大舅舅会罚云慕抄书。舅舅,我不喜欢抄书,你以后可以不让我抄书吗?” 景远侧过头看了眼景霖与十七二人,二人皆默契地别过脸,这云慕怎么这样,为了拍景远的马屁,就这么把他们供出来了。 景远摸了摸云慕的头,笑道:“云慕不喜欢抄书,那喜欢做什么?” 景远的话一下提起了云慕的兴趣,他舞动着小手,“云慕喜欢舞剑,我爹说过男儿家要既会武,还要会文。云慕早就会背《三字经》了,所以云慕现在想学武功,然后保护阿琅,保护娘亲,保护晴姨家的小胖子栖迟。” 不远处,景筠提起让公孙夫人帮忙看看日子,他们打算为两对新人举办婚礼。 得知寻双也要嫁人了,公孙夫人是喜不胜收,招了招手让寻双过去,随后拉住她的手,笑道:“好孩子,你自小就跟着我们景筠一同长大,如今你也要成婚了。放心,嫁妆我会给你备好的。” 寻双脸上泛起红晕,却还是拒绝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奴婢能跟着小姐已是万分荣幸,如今又怎能收您的嫁妆呢!” 公孙夫人佯装生气,“这么多年,我早已将你跟阿夏看做亲生女儿一般了,你不收我给你准备的嫁妆可是嫌少了?” 寻双眼眶泛红,跪在地上,充满感激之情道:“老爷夫人还有小姐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 公孙夫人拭了拭泪,将她扶起,“好了,说什么呢!你与阿夏若是不介意,便认芳苓为你的干娘,如此你同阿夏也是有娘的人了,日后我瞧那傲云可敢轻视了你去。”
第57页 公孙夫人一席话,倒是将寻双逗乐了。 三月十日,无风,月圆且清亮,寻双与阿夏认了芳苓为干娘。 五月二十三日,天晴,寻双与姜微一同从公孙府中出嫁。由于姜微父母不在蓬莱岛,高堂之礼便由公孙序夫妇二人代之。 六月十七日,段夫人在段大人的陪同下,来到了蓬莱岛。段夫人见到公孙夫人时已是热泪盈眶。公孙夫人更是日日带着段夫人一会去听戏,一会去逛胭脂铺,乐此不疲。 趁着十七出门了,公孙夫人带段大人夫妇去看了十七从小住的地方。段夫人看着房内的装扮,床帘上挂着一个香囊,她颤抖着取下,眼泪滑落。 “爹娘,你们不是随姨出去了吗?”十七本要出去,却忘了带钱袋便回来拿,没想到他爹娘居然在这里。 段夫人小跑过去紧紧抱住十七。她还记得十七被送到蓬莱岛时才到她膝盖处,以为是要出去玩,心奋不已。何时那个小人长大了呢。“十七,是娘..娘对不起你。” 十七拍了拍段夫人的背以示安慰,“娘,你在说什么呢,娘没有对不起我的。” 段夫人抹泪,拿着香囊道:“这香囊是当初送你来蓬莱岛时我为你缝制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收藏着。十七,娘没能让你感受到温暖,是娘的错。” 十七眼眶泛红,却还是极力克制着,温声道:“娘送儿子到姨这里来,儿子自是知道爹娘的用心。儿子从未怪过你们,这些年来也多亏了姨的照顾,他们从未将儿子当做外人。儿子想家、想娘时,姨会抱着儿子睡觉,还会给儿子唱歌;叔叔还会教儿子如何做生意;儿子的学业都是景远哥在教儿子;景霖每日还会同儿子一起玩耍;就是景筠姐姐也是每每得了好物件都是第一时间让儿子先选,如今她还让云慕与云琅唤儿子一声舅舅。府中上下都把儿子当做是小公子,没有丝毫区别对待。娘,你不必忧心。” 虽然听十七这样说,段夫人心中仍对十七有所愧疚,便在蓬莱岛待了许久,算是弥补对十七这么多年来的照顾。 七月三日,姜微怀孕,楼潇然喜之,整日除了陪着姜微还是陪着她,弄得姜微都快抑郁了,出门与景筠逛个街,回去了还要接受楼潇然抑郁的眼神,问她为何逛街不带上他。 八月十九日,寻双也怀了孕,傲云想为她熬煮鸡汤补身体,却不承想,除了会武好像别的他都不会,因为他差点把厨房都烧了。 九月十日,莫清川求娶阿夏,景筠喜之。 九月十五日,云琅一岁生辰,抓周时抓到了太皇太后曾送与的玉佩;因简少卿与晴飔的儿子简栖迟同云琅差不多大,抓周宴便一同办了,别的什么都没抓,倒是抓住了景筠的衣角。众人乐,笑栖迟日后怕是与他父亲一样,又要惹得不少姑娘心碎了,晴飔狠狠瞪了眼简少卿,简少卿自知理亏,摸摸鼻头不敢说话。 启朝十四年六月十八日,姜微生产,诞下一女,取名为玉光。 七月三日,阿夏怀孕。 八月一日,寻双诞下一子,取名为子荣。 启朝十五年,已经三岁的云琅抢了玉光的糖人吃,被云慕知晓后,将云琅暴揍了一顿。 启朝十六年三月七日,楚易安携临玥静和到蓬莱岛。景筠见临玥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笑言道:“这就是你与越皇的孩子吧,长得真可爱。” 静和见了云慕喜之,整日跟在他身后叫“云慕哥哥”。云琅与栖迟好不容易见蓬莱岛来了一个同他们年龄差不多的,一会去扯静和的辫子,一会拿着不知从哪弄来的蛐蛐去逗静和,静和被吓哭了。云慕闻声赶来,已经有了大哥样子的云慕,罚了云琅与栖迟抄书。 又是一年七夕。 北暮染带着景筠坐在房顶上,整个蓬莱岛此刻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云慕如今越发像哥哥了,沉稳儒静,倒是云琅顽劣的很,见了静和总想着去欺负人家。”景筠靠在北暮染怀里说着。 北暮染脸上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笑意,“云慕自小就听话懂事,没怎么让你费过心。倒是云琅,我瞧他啊,那张小嘴最会哄人开心了。” 说到这景筠也笑道:“前些日子,云琅不小心把爹的紫砂壶打碎了,我本以为爹会罚他,没想到云琅又是撒娇又是哭的,爹不仅什么都没说,还给云琅买了串糖葫芦才把他哄住。” 景筠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云慕他们出去了?” 见景筠问,北暮染笑道:“今日是七夕,那几个孩子缠着景霖跟十七要出去,他二人被缠的没办法了,只好答应。” 景筠无奈地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靠在北暮染的怀中温暖依旧。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烟花的光芒映在二人的脸上,北暮染看着景筠,景筠也抬起头看着他,他们的眼中除了彼此,便只剩彼此。 今后的日子里,他们相信彼此是唯一,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