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情人》 第一章 相遇相识 商学院男女宿舍楼中间隔个长长的绿化带,一溜儿摆开十几好几栋红砖墙儿的建筑。 隔绿相望的,这边是八号楼,对面是九号楼。虽只是相差一个号,情景却迥然不同。八号楼的兄弟可以眼巴巴地瞅着九号楼满窗满屋的温馨灯火,却不敢越那雷池半步。那雷池可不是这条丈宽的绿化带,而是那女生楼下看门的笑面罗刹。 上了大学的女生都是人精。明知道这边数百的单身好汉一天到晚眼巴巴地瞅着那窗户,心里想着,说不定哪天哪位一不小心或者是思春心切,能露个粉臂或是秀腿,若更大方的,那紧要处也春光乍现,一饱眼福。而任是望穿秋水,天底下哪有那样的好事。这帮人精,时不时还要闹出一点新鲜事:晚上没熄灯之前,看那窗户在夏天的夜晚明明半开着,里面人影幢幢,却偏要挂一幅若隐若现的窗帘;有时,一夜无故事之后,第二天醒来,那窗上居然有一条不大不小的红幅:对面的兄弟,有空来坐坐。 谁都想,谁又敢? 那笑面罗刹稳守着九号楼,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 其实,若是真要过去,又有什么难。这些商学院的兄弟,连那统计核算商业报表企业营销都可以摆平,别说一个看楼的罗刹了。只是,一年多来,没有人敢吃这口螃蟹。 天下总有英雄的!是谁?那个爱对面楼上第几室“熊猫”的老五决定铤而走险。 “熊猫”儿是谁?据老五说,开学的头一眼,见“熊猫”头一面已定下这一生非她不娶了。宿舍六个,到现在,人人认识熊猫。为什么叫她“熊猫”,这是老五说的:校花级的人物,我们当以国宝对待。 真的谁都不知道“熊猫”叫什么?肖晓鸿若不说,是谁都不知道的。 在肖晓鸿任校刊“心情驿站”专栏主笔前,也不知道“熊猫”姓胡名媛,那个把文章写得凄迷哀婉的高挑女孩。 那天,在教学楼的六层,天已快黑了,肖晓鸿还在百无聊赖地胡编乱造下一期的“心情驿站”?只见一个身影挡住了灯的光线,他抬起头,就见她一双狐眼定定地看他。那一刻,惊讶于她的妩媚和娇艳,以为就是那只狐狸精经过百年修行,转世成人,在这个夜晚来惊扰这个慵懒的流离书生。 肖晓鸿的最大的能耐是不怕一个女孩用何种的眼神看他,即使如她,狐狸一样的狐媚。他从口袋里抽出一盒一块六毛钱的“威龙”,点一支,辣辣的烟味立即弥漫于这间斗室。 “可以给我一支吗?” 哦,同道中人,他只是暗自小心,别着了女人的道。 “你在想什么呢?”她又狐媚地一笑。 他暗自惊讶自己一向自鸣得意的定力到现在也有点不可自持了,旋即掩饰一脸的窘迫问:“你是……?” “哦,我吗?你还没给我烟呢!” 他在第一个回合败下阵来,顺从地递给她一支烟。她点燃了,就见那白色的烟卷在她的红唇皓齿间慢慢地烟飞灰灭。 “现在,该跟我说你是谁了吧!” “我吗?和你同系不同班,姓胡名媛的就是小女子。”果然,狐狸的宗亲。 “那你,是找我吗?” “这儿也没外人,不找你找谁?” “吾本布衣,穷小子一个,你找我干什么?” “本小姐若是要想吃香的喝辣的,还不是召之即来吗?有必要到你这商院第一才子这儿,连要一支烟抽,也要费一番唇舌。我想让你看看几篇稿子。发不发表都无关紧要,主要是想让你给指点指点。” 说到写作,他常常在心里暗笑:自己什么时候把这当做自己的能耐了?从小最怕写老师布置的作文,想那种命题的作文真是谋杀少年与生俱来的天赋和文采。我只喜欢写我的长词短诗,为这没少挨老师的批评和老爸的拳头。 老妈也说:“孩子,不要写这些歪诗淫词,你看后主李煜写这些不都亡了国吗?” “你老妈年轻的时候,写诗不比那舒婷北岛顾城差了。你看你老妈现在不写诗多好,官已到副处级了,儿子你也这样大了。而这当官的背后妙处你不是身在其中你不知道的,你再看那舒婷,现在成了家庭主妇一个,那顾城连找个情人都不自在,到最后,杀了老婆杀了自己,多傻啊。我就你这一个儿子,你可要好好的,就是写东西,也别写诗啊词啊,就写你在北京日报发表的那样的文章,你说你在北京日报上发表的稿子有多大威力吗?你那李县长叔叔大晚上跑到我家,说你若是回来一定要教教他的儿子李大为,让他也出出头露露脸。其实那也就是一篇应景的散文。 “你在想什么呢?”狐狸一转身,夜已暗了,惟有她手上的烟头一明一灭。 “想什么,倒与你无关。但是你看,你给我看你的文章又不是要发表,我看又管什么用呢?” “这写的,可都是我的过去哦。” “我已无法进入你的过去。” “但你可以走进我的未来。”她又拿那双狐眼看他。 “你的未来?我既然不知你的过去,为什么要走进你的未来?” “这,不一样的。一个人是孤独,两个人若是能在一起,即使孤独那也是不太寂寞的百年孤独。” 第二章 谁能抵挡狐狸的妩媚 “别说百年,即使一年,我也承受不起的。” “哦,我终于相信了,人家说:商院的第一才子有能力有才华更有风度,惟一的不好就是太冷漠。我现在才领教了。” 她笑了,却更狐媚了。 那一夜,平安无事。本来故事可以往暧昧处发展。 在快要四唇相对的时候,他却如兜头浇了瓢凉水,说:“等等吧,下次。” 她倒也不急不恼,说:“我就不信,你拒绝得了我,没有男人受得住我的。不信,你将来试试。” 老五真的去勇闯那笑面罗刹把守的九号楼了。那晚,从老五下楼,大伙儿什么心情都有。 老五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回来时春风满面。 “得手了?”老二问。 “怎么样?那老太婆厉害吗?”老三问。 老五像个英雄,凯旋了。大咧咧地往椅上一坐,不知是用力太大了还是那椅子早已不能承受一帮无事生非的发情期的男人的折磨,椅子垮了,老五摔了个四脚朝天。 肖晓鸿忍不住一阵大笑,众人却一起嗔怪他:“老六啊,不准笑我们这大英雄,赶早让他说说经验。”老五顾不得爬起来,指着肖晓鸿说:“老六啊,你别笑,人家”熊猫“说知道你呢。” “不会吧!”一屋子的人齐声说:“我们这老六不解儿女风情,怎么人家还知道他。这不叫憨人有憨福?老五,快说,你是怎么打通笑面罗刹那一关的……老五,快说,”熊猫“还认识谁吗……她到底叫什么名字?” 老五对所有的问话不屑一顾,故作神秘地说:“小姐芳名吗,暂时保密。” 老五成了英雄,在男生宿舍不几天就传开了:209宿舍的老五勇闯女生宿舍九号楼,成功。 和老五一起出名的,还有胡媛。这个狐狸样的女人现在成了整个校园的知名人物了。 胡媛的出名,与长相气质无关。虽然,她的长相无可挑剔,气质也是摄人魂魄。当然,没有人说她的眼像狐狸,从她的眼里看出狐媚也是要有相识相知的。胡媛的出名,是她处在风浪的中心,却能坦然处之,难道她的过去真的有好多故事吗?我竟对她有了兴趣。 屋外有雨,这古都的雨悠悠慢慢的,不知什么时始也不知到什么时止。老妈已好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了,也好,我不想听到她那些官场上的琐事。只要她一个月不打电话,我就清净一个月,我才不想知道她当没当正处,也不想知道她和老爸的战争进行得如何了。屋里虽然只剩老五一个人,但是还是吵。 老五自从闯关成功后,就不大主动去约先前的女孩了,他说那是老大的破鞋,但那女孩,三天两头的来,一来,老五也受不住她的性骚扰,控制不住的时候,两个人搂搂抱抱就上床了,就当肖晓鸿这个人不存在。他哪受得了他们当面上演春宫戏。 虽是屋外有雨,他还是下了楼。门前的绿化带绿草茵茵,有三两棵棕榈,有紫薇,正在开花,细碎的,不淡不香。那美人蕉倒是有三两棵开了,火红的,鲜艳欲滴。出了校园,满街的人,好像真的无处可去。 对面有一个高挑的女孩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被那把柔黄的雨伞挡住了。 她径直向肖晓鸿走来,到跟前站住,雨伞一掀,一张狐媚的脸。笑笑,柔柔的。 “去哪儿,这么大的雨,也不带伞。”胡媛,似笑非笑地看他。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汹涌而下。 “你不带着伞吗,我还带干吗?”我说。这雨,太让人烦愁了,他正想着驱散这莫名的孤独。 “那幸亏我在窗台上看你下来了,不然,你就让这雨淋着?”她柔柔的嗓音中含着一点嗔怪。 “你心痛我?你见我下来了?”他问,若说是巧遇,他信。但她若说有心,肖晓鸿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信不信由你了!”她把伞挪一半罩到他的头上。 “你现在是名人呢。”他说。 “你不是吃醋吧。”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向雨的深处走去。 “有点。”他说,“女人与我,除非没有关系,若有了关系,我不想她再和别人。” “你是说,你和我有了关系?” “难道没有?” “我不会和别人有关系的。别说你们宿舍的老五那种货色,就是比他强十倍的,也不入本姑娘的法眼,” “你眼光倒是挺高的嘛!” “不高,像你一样就行。老五去,我只是想问问你的情况,还真没想到你有中华不抽抽威龙。”看来,老五还真和她说了肖晓鸿的不少事。 “你抽吗?你抽,我拿给你。” 第三章 布衣女子 “我也不抽的,威龙多好,有钱没钱了,都可以消费得起。” “我不是为钱。”他说。这时,雨下得更大了。刚好他们走到一家四星级酒店的门口。 “要不,进去躲躲雨吧,雨下得这么大。” “是躲躲雨,还是住一晚,天已经黑了。” “你若是愿意,我倒想住一晚。” “好啊!只是我没那么多钱。要不,我打车回去拿。”她情真真地说。 “不用,我有。”他看着她说。她的头突然低下了,有点红晕。 “你写东西挣的稿费?” “你听说过哪个人写东西发财了吗?我的钱是我老妈的,我不帮她花,她不舒服。” 已到吃晚饭的时候,门童引他们进了房间,他又对门童说:“麻烦你快点,我和我女朋友还没吃饭呢。” “好,我这就去。”门童答应了一声,下去了。 “你刚才说,我是你女朋友?”胡媛小心地问。 “不说女朋友你让我说什么,我总不能说,我俩什么关系没有就住进来了吧。” 五分钟不到,门童把换好的房卡送到房间,并带我们坐了电梯到十八层。进了豪套,一切比刚才的房间好多了。甚至,茶几上还放着一盆无土栽培的“国王椰子”。 “真好。”她小声赞叹了一声。 那门童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问:“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给我买盒最好的避孕套,要最好的,给你一百元,买好了,放我这房间。” “好的,我这就去。”门童接了钱,下去了。 再看胡媛,她的脸又红了。 “去吃饭吧,我请你吃鲍鱼燕窝。看这家的手艺如何。” “太破费了吧。”她有点犹豫不决。 “这,好像不是你的个性吧。我请客,你怕什么。”他牵起她的手,到顶层的旋转餐厅。 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要吃这鲍鱼燕窝了?其实,他倒不是想在她面前摆阔,也不是想吃这什么海味了。只是这鲍鱼据说没多少营养,但外形好,像什么,不好点破的。那燕窝更不说了,他吃过几回,没多少味道。但是这两种东西都有个最大的好处——促进性欲。他怎么会知道呢,有一回在餐桌上,那李县长无意中说的。他虽然还没到要靠吃东西来促进性欲,但和这个女孩头一回,还是把稳点好,别到时临阵崩溃。 鲍鱼上来,盛在鲍鱼碟里,还真像呢。她的脸又红了,拿眼偷偷地瞟他,他笑着看她。 她耸一耸肩,说:“吃吧。” “味道怎么样?”他问。 “也不如何,腻腻的。”她皱皱眉说:“还不如来碗陕西拉面。” 他不禁一笑。可爱的女孩,不娇柔做作。能说鲍鱼燕窝不如何的,虽是实话,但要说出来,也不容易。听说鲍鱼燕窝不如陕西拉面,这还是头一次。肖晓鸿突然联想到了王晓薇去年在他家作客的情景。这胡媛的家境背景,想来,也是平常的吧,虽不是俗气的胡同女孩,但不会比老爸当县委书记的王晓薇出身更好。 一年前的寒假,他在家的时候,妈妈有意让王晓薇一家到他家玩,他不知他老妈怎么有那么大的面子。那王书记连下午的新春团拜会也不开了,就驱车带着他的女儿和小城的第一夫人在中午十二点准时到了他们的小区。 那王书记他见过,五十岁的年龄,很精干的样子,不像一般做官的大腹便便。凭这一点,他对王书记比对那个李县长要喜欢得多。一到小区门口,老妈带着他和老爸在小区门口迎接。在某些时候,老妈和老爸还是很有默契的,比如在这社交场合,毕竟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嘛。 而且,这次老妈请这县里的一把手到家,多少是为了老爸着想。 王书记的爱女王晓薇他也见过,一个人见人爱的尤物,又有当书记的老爸,和一个是高官的外公的家庭背景,在这个小城是众多男生追求的第一选择。 但是,王晓薇眼界甚高,有时也和县长的公子,大款的少爷出去吃吃饭,打打球,若想进一步,没门。 有时,在他们的死缠烂打下,她摔一句:“这容易,叫你们老爸当上县委书记,或者,你们家有亲戚在省里和我外公一样就行。” 县城几个衙内虽然平时也作威作福惯了,但是在王晓薇面前底气不足,无形地矮了一截。回家求他们的父母,父母有时就厚着脸皮求亲访友转弯抹角地去找王书记,王书记在这方面倒开通,也从来不板着脸教训来说亲的人,只是说:“孩子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多管呢,还是孩子自己决定吧。” 有的去找王夫人,王晓薇的妈说:“孩子还小呢,大学还没上完,等上完了再说不迟。再说,孩子的事,我这当妈的也不好管的太多。”话虽是没封死,但这是太极招式,别人也没法。 第四章 县委书记的女儿是旧友 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漂亮。王晓薇,肖晓鸿还是小时候见过,那时黄毛丫头一个。现在,站在他面前是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孩,肤若凝脂、眼神含笑,扎着个松松的马尾,衣服虽不是太特别,但穿在她身上,却别有一样风味。见肖晓鸿看她低头静静一笑,没说话。 老妈在边上敲敲肖晓鸿:“晓鸿,这是你晓薇妹妹,还不叫。” 王书记在边上看到他,和晓薇她妈相互看看,会心地笑笑,说:“这就是晓鸿?几年没见,变成大小伙子了,还认得王叔叔吗?” “王书记好,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天天在电视里看到你。”他赶紧说。 “什么王书记,到你家来了,就是王叔叔。”王书记责怪地说。 他赶紧改口:“王叔叔好,阿姨好。” “还有我呢,不欢迎我?”王晓薇笑着责问他。 “怎么不欢迎,只是几年不见,晓薇妹妹变得太漂亮了,一下子不敢叫。” “难怪是商学院的第一才子,说出话来,就是让人爱听。” 一直没有开口脸上始终露出矜持笑容的王夫人这时也开口了。“晓薇啊,你晓鸿哥哥不但是商学院的才子,还是从京城锻炼过的人,见多识广,你以后要多和你晓鸿哥哥学学。” “我就是不知道人家赏不赏脸,就怕人家见多识广,看不上我这小地方的下里巴人。”伶牙俐齿的,这丫头,就是招人喜欢。 “怎么会呢,晓薇,我和你肖叔巴不得你和晓鸿多走动。”妈说。 “人家不知愿不愿意啊,看,到现在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大不了,我不找你,就得了。”晓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也笑笑:“可以啊,等一刻,大人说大人的,我们说我们的,好不好?”他最烦他们官场上的人中间的繁文缛节,刚好有晓薇做借口,不是太好? 这时候,小区门口围了许多人,远远的,没敢靠过来。毕竟,县委书记说大不大,但是在小城,平常百姓也只是经常在电视上一睹尊容,想这样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倒真惹眼。 “来来,老同学,上楼吧。”老爸也不习惯这场景,拉了王书记的手,肩并肩先上楼了,老妈和第一夫人手携手亲密地跟在男人的后面。 王晓薇看她们的样,轻轻地一捂嘴,小声在他耳边说:“你妈比我妈漂亮呢,也有气质。” 王晓薇一进他的房间,上下瞅瞅,说:“真好呢。” “好什么啊?” “这可是大才子的屋,我做梦都想进来,今天终于美梦成真了。” “你别一口一个”大才子“好不好。” “那我叫你什么啊?” “你妈让你叫我哥哥,你就叫哥哥了。” “我才不干呢,比我大不了几天,我叫你哥哥,你美吧。我就叫你晓鸿。” 那天中午,在他家虽没吃鲍鱼燕窝,但是都是老妈亲自下厨的拿手菜。家里本来有保姆的,但因为今天请的是贵客,有外人不方便,妈打发她休息一天了。 大人说什么,他没用心听,他也懒得用心听。敬了他们几杯茅台,肖晓鸿就停下了筷子,看王夫人,她不断拿眼看她的女儿。他看王晓薇,她也吃得津津有味,还殷勤的拿水当酒敬他老妈老爸。抬起头,看她妈看她,问:“妈,你老看我做什么?” “你这孩子,在家从来不好好吃饭,今天是怎么了,不要减肥了?” “妈……我什么时候减肥了。今天阿姨做的菜好吃吗,我才多吃两口。你再说,我不吃了。” “阿姨做菜好吃,以后经常来。”老妈心痛地看着望王晓薇,“身形这么好,可不要减肥了,别把身子搞坏。我们这样家庭的小孩可不要去学那些市井女孩的俗套。” “我知道,阿姨。我以后经常来吃你做的菜,好不好?”王晓薇看着他妈,满眼期待。 “孩子,别上脸了,就是你来,你肖家阿姨哪有时间做啊。今天我们来了,你阿姨才亲自下厨。”王书记说。 那天的饭吃了有两个小时,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办的事都办了,皆大欢喜。到现在,又快半年多了,没见到王晓薇,还真有点想她。老妈有几次打电话,还说王晓薇从学校回来度假,还真到他家去了呢。 第五章 红艳酒杯里的女子 他的思绪又飘到了眼前,眼前的女孩和王晓薇还真有点像呢,只是多了点狐气。 “你为什么不吃。”胡媛见他久久没动筷,问。 “要不要来点酒水?”他问。 “随便你了,来什么酒水,白酒我不能喝。”她说。 “你是要”玛丽莲。梦露“还是”英格丽。褒曼“?”他问。 “什么是”玛丽莲。梦露“和”英格丽。褒曼“?” “哦,就是说你是喜欢产于勃垠第还是波尔多的葡萄制造的葡萄酒。产于勃垠第的人们叫”玛丽莲。梦露“,产于波尔多的叫”英格丽。褒曼“。” “这么复杂啊!我无所谓了,我只知道干红和干白的区别,一个有糖一个没糖。我喜欢没糖的。” “来瓶”玛丽莲。梦露“。”他招呼侍者。 侍者拿来一瓶89年的“玛丽莲。梦露”。说:“先生,这是柴尔德木桶酒庄89年产的红葡萄酒,现在正是适饮期呢。” “谢谢,帮我打开吧。”他给侍者一百元小费。侍者娴熟地用一个水晶酒具开启了酒,立即香气四溢。 他喜欢喝葡萄酒,也喜欢品味。品尝葡萄酒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男人认识一个女人的过程。一瓶葡萄酒,在不同的时候饮用会有不同的风韵。一位法国的评酒师曾描述他喜欢的一种葡萄酒说:“她在早上是刚起床没有打扮的少女,有一种原味的美,然后就慢慢的变得清新;至中午呈现一种慵懒的气质;晚上又重新变得香气四溢,像是画了淡妆,准备赴约的女郎……” 肖晓鸿给胡媛面前的郁金香高脚杯倒了酒,红彻彻的液体缓缓地注入。她说:“谢谢。” “不用,你看这你想起什么?”他说着,往自己的杯里缓缓地注酒,她怔怔地看着,说:“像是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以及她的优美身段;又,又让人想起拥抱,这华丽而芳香的液体,让人想到女人的红唇,继而想起接吻。” “你想象倒是很丰富呢。” “不是啊,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很好很好,喝吧,慢慢品着,你会感觉很好的。” 酒是好酒,两杯下肚,她的脸慢慢漾起了红晕,冷色的灯光下,显得娇柔可人。 “还能喝吗?”他问。 “还好。”又喝了两杯,瓶里约剩一点,“不喝了,”他说,“这样恰到好处。” “这不有点可惜?”她说。 他边起身结帐边说:“喝葡萄酒的最高境界应该不超过四杯:感觉就如,第一杯,今晚真的好浪漫,是初识佳人,并且一见钟情;第二杯,回味无穷,这个女人真有魅力;第三杯,激情正浓;第四杯,她就是我寻觅多年的那个人,主意已定,决不犹豫;第五杯,最好不要喝了,若不,要面对曲终人散,又哪里有味。”刚好侍者过来,接好帐。 她吐一吐舌头,“这么多啊?” “这算还好了,没宰人,实打实的。”他去过几个地方,比这要贵得多。 “我只是不明白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比如像葡萄酒,我就不知道。”她拿起椅背上的风衣,和他一起进了电梯。 “书上说的。” 进了房,打开灯,光线柔和。 “真有点头晕。”她说,往椅上一座,刚好坐到避孕套上。“这是什么?”她拿在手上,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见她这样,他笑着问:“不好意思了?” 她低着头不说话。 “先洗个澡,暖暖身子。”他进洗澡间放了热水,见她还坐在椅子上:“进来吧,趁水热。” 她放下避孕套,走过来,“你不洗啊?” “我俩一起洗?”他问。 “我有点不习惯。”她说,有点为难的看他。 他不再说什么,带上门,出来,打开电视。过了约半个小时,她洗好了出来,穿了浴衣,用一条浴巾擦着洗湿的头发。说:“你洗吧,水我给你调好了。” 他草草地洗好,出来时,她正在用吹风吹头发,“这么快?” “要不要我给你吹?”他问。 “不用了,快好了。” 上床的时候,她磨磨蹭蹭的,上了另一张床。把被子拖到脖子底下。看看他。他摆弄着那盒进口的避孕套。 第六章 初夜 “要不,你也进来吧,别冻着。”她掀开被子的一角,示意他进去。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他感觉她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拥了她的头,俯下身,双唇接触,热热的柔柔的。半天,她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嗔怪道:“舌头差点都被你咬掉了。” “我没经验的。”他说。 “难道我就有经验?”她半睁着眼。 一切的语言都是多余,他脱了浴衣。 就像是一场持久的两个人温柔的战斗,终于结束了,有点意犹未尽。她慵懒地在他双手的配合下,坐起来,挪挪身,突然惊叫一声:“晓鸿,我流血了。” 果然,白色的床单上,几滴鲜艳的血,她洁白的双腿间,也还有血在慢慢地流。 他说:“我没想到,你还是……” “没想到我还是处女?”她看着他问:“是不是所有的人都以为我是个坏女孩?你也这么想?” “不是。”他说,“痛,好了点吗?” “不太痛了,只是这床单怎么办?”她皱着眉。 “没事的,这床单明天我买了,永远留着。” “那也好,我在上面绣朵花。” “你会绣花?”他有点不信。 “会的。”她说,“小时候,我妈教我的。鸳鸯,梅花,小鹿,我都会。” 还是沉沉地睡去,半夜里醒来,见她靠在床沿发呆,他有点于心不忍,轻声问:“后悔了?” 她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说着,她用纤纤素指帮他拢了拢几根到额前的乱发。“我知道,这样的一相遇,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定的。”对于将来他也无法把握,虽然,他老妈给他在小城设计了种种的出路,但是他又怎么心甘再回去。 “我不是要你承诺什么的,这也是我自愿的。”她幽幽地说。 天亮时醒来,她还熟睡着,点一支烟,想起来,他和女人虽不是头一次。早在一年多前,和小城的四大公子因为父母的关系,有时不得不来回走动。逢场作戏的时候,他也入了圈套,把守了二十年童贞给了一个满身白肉烂熟的女子。那女子后来又找了他几次,他对当时的酒后放纵虽没后悔到泪满衣襟的地步,却也后悔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 拿了那条床单在前台结帐的时候,前台的女孩怪怪地看他们一眼,胡媛的脸又羞得通红。回学校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和他离得远远的。他站住,等她。她期期艾艾地走过来。 “怎么了?”肖晓鸿问,“是不是不舒服?”胡媛摇了摇头。“我们什么时间再见面?” “这不随你吗?我的手机号你知不知道?你有手机吗?” “没有。” “我明天把我的拿给你。”肖晓鸿想起,他妈给他的第二部诺基亚还没用呢,给她,刚好做传情达意的工具。 “那你用什么?”她问。 “我有两部,这样吧,下午我到街上去买一张卡,晚上,你在校园后面的小山边的池塘等我,我把手机拿给你。” “几点。” “六点吧。”他说,看她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进校园,也就没勉强。想,女孩子真是怪,昨晚还那么大方的,现在反而扭扭捏捏了。也难怪,女孩嘛,总是脸皮要薄一点。即使如她,往日,看她,不是那种好像经历好多风尘吗?谁又知道,昨晚在一起,竟是她的初夜!肖晓鸿的心有所动,这以后,自己虽不能给她一辈子的承诺,但至少,在还剩下两年的大学里,要对她好点。 没了现金,刷卡时,发现,这龙卡里只有不多的几百元钱了。想起来好久没给老妈打电话,拔了那再熟悉不过的号码,老妈在家。 “妈,你在家啊?” “是你啊!晓鸿,还知道给你老妈打电话阿?”他妈在那头不知道忙什么,好像是把电话按在免提。“晓鸿,这段时间,老妈没给你打电话,你清净了吧。”老妈在那头大咧咧地说。“晓鸿,一个月没给你打电话,你知道发生多少的事吗?你爸当校长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还是有点惊讶,老爸不是一向不愿意做官吗,那个副校长还是县教委报给省里硬压下来的,怎么,这就当校长了,他也没推?“不会吧,老妈,你别拿老爸开涮了,老爸不会愿意的。” “看你说的,我还骗你吗?是真的,你老爸也不愿意,但他不当,没人了啊。有人举报了,说,学校领导全体贪污,结果,省里派调查组来调查,你知道怎么样,查来查去,除了你老爸一个清白,其余的全停职受审了,有的贪污数额还不少呢,你说你老爸不当这个校长谁当。”他知道他妈说的是实话了,老爸再不愿意当官,但眼看着学校就这样垮下来,再大的困难他也是敢面对的,再重的担子他也愿意承担。 “那,老妈,他们贪污受审查了,你可要注意啊!”他虽然不知道他妈在当审计局长的时候有没有贪污受贿,但他还是有点担心。 老妈在电话爽朗地笑道:“晓鸿,你真是大了,但是你放心,你老妈不是那种人。我不为自己想,还要为你想为这个家想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老妈现在是组织部长了,还是县委常委。你应该为有这样的老妈感到骄傲吧。”原来,老妈也升官了,怪不得,她这么高兴。 “老妈,你一直是我的骄傲,也希望你永远让我骄傲。”他想起,他老妈老爸的一起升官或许和寒假里王书记一家到我家去有很大关系。官场上,有时家庭关系感情投资比请客送礼更有效,他想,这也许是官场哲学。 “晓鸿啊,晓薇给你打电话了吗?”老妈突然问起这事。 “没有啊!她也不知我的手机号。”他说。 “这孩子,看着大方的呢,还是脸皮薄,她来我家几次呢。每次都问到你,问你暑假回不回来,还说,她放了暑假真想来北京玩玩,还要了你的手机号,说要给你打电话。这孩子,还是害羞,没有打啊。”老妈说到王晓薇,由衷地喜欢。他知道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晓薇确实是个好女孩,人漂亮又懂事;另外一个原因嘛,可能就是为了老妈自己了,王晓薇是县委书记的女儿。 老妈虽还没明说,但他知道,她是希望和王书记一家结为亲家,这样亲上加亲,将来谁都有好处。俗话说:朝里有人好做官。做官的,也要有三帮四带,一荣俱荣啊。老妈甚至都为他想过了,若是和王晓薇成为夫妻,有她和王书记在县里打下的基础,再有王晓薇外公在省里的余热加上我名牌大学的出身。不几年,也不是飞黄腾达前途无可限量啊。老妈的算盘他清楚,但老妈不明说他也难得去想。只是和王晓薇,他倒是想过,那样的一个女孩,若不是她有一个县委书记的老爸,他真的要下决心去追她。但他若是和王晓薇将来在一起了,不要一辈子被人说成攀高附贵了吗? 第七章 又见草西 还好,现在不要去面对这些恼人的事。想想,剩下来的两年大学虽然是度日如年的难熬,但这两年的躲避也倒是最好的借口。想起来,要和老妈要钱了。虽然有点难于启口,还是说了:“老妈。恭喜你了,也恭喜老爸。只是,老妈,我钱花没了,离放假还有两三个月,给我一点钱吧。” “好啊,我等一会就去银行。五千元,够不够?”老妈爽朗的说。 心情真是好极了,不知是因为昨晚和她的共度良宵还是接连得到家里的喜讯。反正,回校的路上,一路阳光一路轻松。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个俗人,为女人悲过,现在又为女人喜。还有老爸老妈的升迁原认为与自己没多大关系的,但是现在知道了,还是难以掩饰一颗雀跃的心。只是原准备暑假里回家迟点,多陪陪她,现在不行了,王晓薇要来,不管将来如何,现在绝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在商院的风流韵事晚上六点,天上有月。 初夏的天,可能是昨天刚下了场雨的缘故,蓝天干净如洗,有风,微微的凉。脚步轻快地向校园后小山的水塘边走去,远远的,看到她坐在池塘边的石凳上。见她默默地坐在那儿,他走过去不想惊醒她。她抬起头,看到他羞涩的一笑:“你来了。” “你来多久了,这天怪凉的,没凉着吧。”他心痛地说。 “没有,我怕你来早了,受凉,我就早一点来了。” 他拿出手机给她,她接了。“我的手机号码在里面。” “哦。” 肖晓鸿却见她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在夜风下,双手抱肩,“你怎么不多穿点?” “我春天换季的衣服在家里,昨天的衣服也脏了,洗了还没干。”她低着头说。“要不,我明天打电话,让家里把衣服寄过来。” “那要多长时间,这几天忽冷忽热的,小心着凉。这样吧,我身上没现钱,这是我的龙卡,你拿着,明天去街上买几件换季的衣服,密码是我手机的后六位。”肖晓鸿递给她卡。她却不接。 “这不好吧,昨晚都花你那么多钱了,我想你生活费可能成问题,我把我的生活费取出来了,还有近两千元,我俩省点,应该够花到学期底了。若不够,我再去找份家教,有几百元,做暑假你我回家的路费。”她说。 肖晓鸿心痛,两千元,自己一个人花到学期底都不够,她还要分一半给自己,剩下的,她竟要花到学期底,每月三百不到,在这出门就要花钱的地方,怎么过啊。但他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 她从口袋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两千元钱,拿出一半递给他。“你一半我一半,我花钱不多的,你若是不够,再多拿一点。” 他把她的手攥在手心,她温顺地靠在他的胸前,扑闪着长长的睫毛,在月下,如狐仙转世。 “小媛,我不缺钱花的,你的钱留着吧,也别出去找什么家教了,看你这身体,哪能受得了这奔波的苦。我虽然不能保证你一辈子幸福,但我,至少这两年不愿见你受一点点伤害。” “谢谢你,晓鸿,你对我这么好。真让我感动。”她低声说。 “别说这话了,我觉得欠你太多。” “谁欠谁,在你我之间。这样不是很好吗?将来的事我都无法把握自己,又要叫你给我什么承诺?” “小媛,听话,明天拿着卡去街上买几件衣服,别冻着。” “晓鸿,钱我真不想要,我不想买衣服,衣服够穿了。”她仰脸看着他。朦胧的月下,一张皎洁的脸。四片火热的唇相对,又闻她淡淡如兰的口香,舌尖是她香甜的唇液。 肖晓鸿决定明天就去王府井,要给她买几件换季的衣王府井经过几年的改造,焕然一新。宽宽的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卖的都是一些高档的物什,进去一见价格,我还是很快的退了出来。一件薄薄的毛衣挂价壹千多元。还是去秀水街吧,那儿衣服便宜。而且品味也不算低,据说,好多的明星和老外都在那儿买衣服呢。 他还是叫了同班的一个女孩,草西。她是北京人,当地人不会挨宰。电话打过去,她正在家里,懒懒地问:“谁啊?” “我,肖晓鸿,在家没事吧,想让你陪我买件衣服。”另外一个原因,她和胡媛的身形瘦胖高矮都差不多,而且,草西有北方女孩的豪爽,嘴也不乱说。 “好啊,不是买给我吧。”草西笑着说。 “不敢啊,就是我想买给你,我还怕你那位帅哥揍我呢。”同班的人都知道,草西的男朋友赵刚英俊帅气,在西城开一个歌舞厅,人很义气。去年,草西曾请他们同班几个不错的哥们去赵刚开的舞厅玩,赵刚不仅热情地接待了他,彼此还十分投缘。 “好啊,你在哪儿?我和赵刚开车去。”草西说。 “就到秀水街口,我在那儿等你们。”说完,他赶紧打的去秀水街。 “麻烦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大休息天的让你们跟着收累。” 草西笑着说:“你真有点婆婆妈妈的,既然你说了,我怎敢不从命?” “是给女朋友买吧,不然不会想到我?”草西问。 “是啊,全靠你了。我买东西是外行。”秀水街人真多,人来人往的,满眼都是碧眼黄发的老外。这些老外现在也学精了,买东西是分文必争,还价比中国人还厉害。 “要买什么样的衣服?换季穿的?”草西在一家专卖女性服饰的店铺前站定。 “是的。”他说:“就按你的身形,上下两套。多少钱不用考虑。” “好吧,把钱给我。”草西说。 “你口袋不是有钱吗?”赵刚粗声粗气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小气舍不得花这钱吗?你可知道我们晓鸿同志最是要强好胜的,从不愿沾人便宜。再说,是给他女朋友买衣服,你想,他会让我们出钱吗?”草西冲赵刚说道。赵刚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肖晓鸿赶紧掏出钱,递给草西两千。 草西说:“哪要这么多,壹千元足够。”“你俩就在这等着吧,什么事全包给我了。” 赵刚好像看出他的顾虑,说:“兄弟,放心,一千元,她能买两千元东西。有时我想商学院出来的人就是厉害,别说是做生意高人一筹,就是买东西也比别人会算计。” “我就不行。我最怕买东西了。我的四年商学院是白念了。”“这不也好,咱们大老爷们若像一个女人去讨价还价,哪像个男人?”难怪,草西对赵刚爱得死心塌地,不但人长得帅气,有十足的男人气度呢。 “你真了解她,难怪她那么喜欢你。”肖晓鸿说。 “对女孩子吗?怎么能粗枝大叶。”他赵刚递给肖晓鸿一支“三五”,说:“正宗美国产的,不是水货,你尝尝。” 肖晓鸿接过,点着,深深地吸一口,“好烈。” “朋友专门给我带的,听说你不爱抽中华,你若是喜欢,我那儿有,改天让草西给你带点。” 这时,草西拎着几个纸袋已经走过来。“ok,一切搞定。晓鸿,你看这行不行。” “好,好,真是太谢谢你了。”他想象这衣服若是穿在胡媛身上,不但她不会再受凉,而且,应该更能体现她的气质。 “谢就不用了,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位幸运的她是谁了吧。我刚才边买衣服边想,是谁能让我们商院的大才子这么钟情,亲自上街为她买衣服。”草西调皮地说。 “这……”他和胡媛的事谁都不知道,他倒不是怕别人知道了有什么蜚言流语,也不是怕老五知道。但是,他还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和胡媛的事,何苦要把一个女孩再一次推向众人口水的漩涡?但是草西为自己奔波了半天,她也不是一个能舌的人,和她说,原本无妨的。但是想来想去,他还是不太愿意说。 “其实,人家不愿意说就算了。若是商院的同学,穿上衣服你不就知道了吗?”赵刚看他稍有为难的样子,说。 “我也没问你,多嘴。”草西噘起了嘴。 “不是我不愿意和你说,草西。你也不是别人,和你说也没关系。只是说出来你也不认识,不是我们班的。”他可不愿为自己让草西和她男朋友吵起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是我们班的。除了我,在我们班,还真没有什么人和你匹配的呢。” 草西的话,让肖晓鸿和赵刚一起大笑。 第八章 美丽的衣衫 回宿舍的时候,老大几个人还没回来。这好像已经成了定式,一到礼拜六和礼拜天,如没特殊的事,这几个人是从礼拜五就出去不是找老乡就是走亲访友了,不到礼拜一上课前,他们是不会回来的。以前还好,一个个单溜。自从老大一心要做真正老大后,这几人好像慢慢变成了老大的跟屁虫。宿舍里六个人,就肖晓鸿一个不合群。他们五个玩得欢,为这,老大处处的对他不满。但是,老大也拿他没法。 开了门,屋里一片凌乱,特别是老五的床,明显的,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翻天覆地的蹂躏,被翻红浪,满床狼藉。他刚把东西放好,却听讲门口打闹的声音,接着,门被“砰”一声撞开,就见老五和那个女孩相互纠缠着走进屋里,像一阵风,两个人又摔倒在床上,傍若无人。肖晓鸿轻咳了一声,他们才发现屋里有人,分开。 “你回来了啊?”老五说,手还放在那女孩的的大腿上。 “你们是不是现在就要进行,要不我先出去,你们做完了我再进来。”碰到这样的人做舍友,肖晓鸿自认倒霉,没好气地说。 “别也,做了一天,我也累了。”老五厚颜无耻地说。 肖晓鸿摇摇头,准备把刚买好的衣服收拾一下。一直肆无忌惮瞅着他的女孩惊奇地叫道:“哇塞,这么多衣服?给谁买的?” 肖晓鸿没理她,继续收拾他的东西。这女孩却站起来拿起一个他没来得及收拾的袋子,一下子拉出里面的衣服,在手上抖一抖,一件羊绒短袖毛衣一条水洗绒休闲裤,突然她大叫一声:“哇,还有胸罩呢!”原来,草西想得周到,顺手买了一个勾花边的黑色全丝镂空胸罩。 “你干吗?谁叫你动我东西了?”肖晓鸿怒不可竭。 “干吗呢,老六,我老婆不就是碰一下你的衣服,至于吗?”老五和那女孩觉得无趣,小声地嘀咕着,两个人摔门出去了。 肖晓鸿坐下来,看看衣服,不知胡媛现在正在做什么。给她发个信息吧,找个地方把衣服给她。信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手机响了,一个卡通的笑脸,几行字:“上午去哪了?我找你没找到,还真有点想你呢,你想我吗?不如老地方见了!” 昨天的时间,昨天的地方,心情却不一样。好像每多一次见面,就多一点亲近,也多爱了一分。 她还是先到了,站着,双手抱肩,靠在塘边的白杨树上。 “你来了,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衣服,不知合不合身?”他把袋子给她,她犹豫了一下,接过袋子。 “不是叫你不要买吗?又花钱了?” “试试吧,不知合不合身?”他想她穿上试试。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满是喜欢。“你自己去买的?真漂亮。”她由衷地赞道。 “不是,找一个女同学帮忙选的。我对买东西是外行,刚好她身形和你差不多。穿上试试,好不好。” “草西?你们班的?”不知她怎么知道草西。 “你认识她?你又怎么猜到是她?”他不解的问。 “你们班,和我身形差不多的除了草西,哪还有别人,我知道她比知道你名字还早呢。那时我以为你俩是一对,而且,特般配。”原来,她早就知道草西,女人真是聪明。 “你瞎说什么啊,人家有男朋友的,而且,人家男朋友比我帅得多。” “我知道,她帮忙选的,一定不会错。”胡媛把那件短袖的羊绒毛衣套在她那件单薄的毛衣外面,转了个身,调皮地问:“怎么样?美不美?” 真的很好呢,在温柔之外多了点华贵,那竖立的毛衣领刚好撑起她颀长秀白的颈,衬托她娇白的脸,再好不过了。 “是不是不好看了,你说话啊,若不好看,我就脱了。”她噘起一张小嘴说。 “不,不,真的很好,把裤子也穿上吧。我叫草西搭配着买的,一套配一套。”她的那条裤子确实不配这件毛衣。 “在这儿?”她问。 “没事的,没有人。”他向四周看看,没有一个人。 “就坐在我腿上换吧,不会受凉的,也没人,你总不会怕我再见到你美丽的秀腿吧。” 胡媛换上那条休闲裤,站起来,连她自己也不住“啧”了一声:“真的好合身。” 从上到下绝配了。虽然,以前她也是个美丽的女孩,而且气质不凡,但他认为,那全是因为她那种与生俱来的狐仙之气的衬托。现在,有草西细心挑选的衣服一配,比先前,更显得卓尔不群清雅脱俗了。 他想到了草西,当初,在别人眼中,都把他和草西想成一对,但他们自己知道,只是相互欣赏,只能远远观看,她有她的生活她的爱好她的两人世界。 他又想到,胡媛和王晓薇不是同一种人,这并非完全是因为出身的不同。王晓薇是种因为出身环境自小就培养成可以远观而不可侵犯的高贵之美。虽然,王晓蔚对自己有时也迁就,但那种迁就明显的是种进攻前的退让,那是一种蓄势待发前的短暂停留;虽然,从内心深处,她不是一个要处处表现盛气凌人的女孩,但是从小的出身使然,生来就是小姐的命,又怎么可以教她像丫鬟样伏低作小?而胡媛却不是,最初的印象中,她也是那种冷得让人不敢靠近的女孩,而且,时时让人感觉从她的身上自然流露了一种不可捉摸的山林狐仙之气。但是真要接近了,却是一个温顺的女孩,而且脆弱,让人一见犹怜,想要一辈子照顾呵护她,不敢让她受一点点伤害。 第九章 两情相悦何管朝朝暮暮 老大阴沉的叫道:“老四,你干吗?你也想搬出去住?” “不是,我上个洗手间。”老四嗫嚅的说。 肖晓鸿谢谢老四,说:“你别送了,不要让他们因我和你过不去。” 老四把他送到宿舍楼下,站了一刻,说:“老六,出去住也好,宿舍不是个好地方。但是,在外,要注意安全。特别是这段时间要注意老五他们。” 他想,老五对我有意见,以为我抢了他的心上人。不过,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什么东西,配得上胡媛吗? 但是对老四的提醒他还是感谢,毕竟一年多了,同居一室,还有个人关心着自己。 他和胡媛打了辆出租车到了目的地,屋里收拾得很干净,好像是草西和她男朋友在这里也住过不少时间,屋内有简单的装修,暗黄色的色调,一间卧室,一间放着电脑,刚好做书房,客厅里是张欧式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台二十多英寸的东芝彩电。真的不错,胡媛放下东西先进了厨房。 “好呢!晓鸿,锅碗瓢盆一样不少,我们可以做饭。” “你会做?” “会啊,明天有时间买点米面,让我做给你吃。”胡媛雀跃地说。 不管她是不是真会做,有这个心,也就不错了。他到阳台,见一盆文竹柔柔的缠在那里,还是活的。 胡媛进了卧室,看到床上的东西一应俱全,往床上一趟,伸展了四肢,“真舒服呢,柔柔的。” 肖晓鸿看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悄悄地走过去,突然扑到她的身上。她伸手抱住他,说:“这要是我们的家多好。” 他看着她,她的眼,有些水样的雾弥漫。“现在,这不就是我们的家吗?至少,这三个月,这屋子只属于你我。” “也是。”胡媛被他压得喘不过气,稍稍的抬起头,刚好,嘴唇凑到了他的嘴唇边,他他接住,深深的吻她。 在自己的“家”里,感觉就是不一样,至少,可以尽情的放松。她也一样,虽还是带着第一次的羞涩,但是,知道了迎合。 全心的放纵后是种虚脱的空虚,但是,一颗烦躁的心却是沉静了下来,点一支烟,靠在床头,她裸露的靠在他胸口,用双指夹过他的烟,含在她的红唇间,轻轻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淡蓝的烟圈,又把香烟放到我嘴唇间。 “你若是抽烟,我包里还有两条中华,你拿去抽,女孩子抽这种烟,太辛辣,对身体不好。”他说。威龙烟已经在他手上燃了一半。 “你什么时抽烟的?”她问。 “不记得了,可能是初三起吧,那时家里烟多,刚开始时,没事抽着玩,到后来就上瘾了。” “这么早啊!你爸妈不管你?” “管过,但不管用,后来他们也就不管了。现在,回家,老妈都在我房里放几条烟,我若是回家一趟,临走时,还非要在我包里塞上几条。你什么时抽的,女孩子抽烟少啊。”他问胡媛。 “是不是你不喜欢?你若不喜欢我抽烟,我就不抽了,反正我也没什么瘾。” “不是,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是,我讨厌矫揉造作,若是不能抽烟,装小资,那才让人讨厌。” “哦。”她说。“我也记不得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抽的了,那时在家里好烦,又要上学,家里还有好多的事,没法解脱,就抽上了。有时在吞云吐雾里,才能轻松点,一来二去的,好像也离不开了。” “你的家庭是个什么样的家庭?你的过去是个什么样的过去?你那天给我看你的稿子,我还没来得及认真看呢。”现在,他真的想知道点她的过去了。 “其实也没什么了,你知道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总是要受比别人更多的苦,特别是女孩子,能像我这样的,好好的上大学,真的很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好多同学都结婚了。”她说。身上感觉微微的凉,北京的天,虽是初夏了,还是有夜凉如水的感觉。掀起被,他和她缩到被子低下继续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什么时候,真想去你们家看看,坝上的风景我还没见过。”他说。大海、长江、黄河、平原他都见过,就是没有到真正的草原里去看看风吹草低显牛羊的景观。 “我家在张家口西一点,再往北一点点,就是”坝上“大草原,秋天去,真的很美。” “那好,今年国庆去。” “好,拉勾,”她伸出小指弯成勾。“可不准变卦啊,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和她,别的承诺,不敢给。但是,这秋天的约会,他还是有能力去实现。 第十章 事出意外 一个多礼拜时间,他定下了小说的主题。虽还是一个字没写,但是主题有了,就容易得多。胡媛曾问我,要不要先把提纲列出来,写起来会连贯轻松。他写东西是从不列提纲的,虽说提纲是文章的骨架,但是提纲列了,也就束缚了写作时的发挥。他喜欢写文章之前,在心中把故事的大概做个模糊的梳理,不去想结局要怎么样,也不要把故事里的人物情节限制在悲和喜里。只是,写作的时候,完全放松,任故事去发展,任情节自己铺开,就如一河流动的水任其自流,不要去想在这儿遮个坝在那儿转个弯。 又到礼拜五,真好。肖晓鸿可以和胡媛好好的度个周末,也可以把小说开个头,但是下午虽没课,却有个讲演。耶鲁大学一个很有名的教授、物理学家。其实,像大学文科和理科没多少关系的,但是学校开放,说要文理兼容。肖晓鸿又是学生会的一员,这演讲的事,别人可以不参加,而他,却是要必到。胡媛看他去,也就一起去了。 那天演讲的主题是《科学死亡》,一开始,但见这位耶鲁的名教授,闻名遐迩的物理学家一口纯真的美式英语:“今天的”当代“生活里,谁,还真正在乎什么是”科学“呢?”科学“是什么?用最简单的话说,科学,就是用理性的知识去”发现“”创造“和”设计“以造福社会的努力。可是你问问我们今天学科学的学生,有多少人是为”发现“和”创造“而来?他们一般都为钱而来,因为这个社会被教导成”科学“是最能赚钱的工具。他们看中的是消费科学和科学的消费,而不是科学本身,他们想学的只是赚钱的技巧,而不是理性的、有创造意味的知识。今天一般的美国孩子谁不是视科学为畏途,能逃离数学、物理这些最基础的科学知识越远越好呢?你到各个研究所、实验室看看,那些还在认真干”科学“,至少百分六十以上都是外国的,尤其是你们亚洲面孔的人。你想想,”科学“在理性的、价值的、创造和产出的源头断了根,剩下的只是科学的消费,然后是有消费变化出来的各种”科学“假相的垄断,满世界现在充斥的,其实只是已经完全消费化的”科学“——那不就是科学的末路吗?……” 其实,看他在台上神采飞扬,有一多半肖晓鸿都未听,而是在他小说人物的感情世界里纠缠不清,上面的一段还是胡媛边听边给他翻译的。胡媛的英语口语比他好多了。 天色还早,他和胡媛沿着西三环走去,快到北京电视台的地方,却有四个人,虽然也是学生模样,但都牛高马大,一脸坏笑,向他们二人围过来,明显的,他们想找事。在那最初的一刻,他的心往上一提,只是,看身边的胡媛,她也是微微的紧张,那几个人把他和胡媛围在中心,肖晓鸿已忘了自己的恐惧,用双臂护住胡媛,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兄弟,别怪我们,我们也是受人之托”那为头的一掌向他的脸打来他什么时候受过这耻辱,在家乡小城,虽然不像四大公子样在街上飞扬跋扈,但是所有的街痞流氓看到他也是让三分。 他举手隔开,厉声问:“谁叫你们来的?” 胡媛冲到他的面前,挡住他。“你们要干吗?” “哦,还满恩爱的嘛。小妞,全都是为你,我们才来收拾这小子,你让开,我们不想伤到你。小子,你认命吧。”他们推开胡媛,胡媛一下子跌倒地上。肖晓鸿怒不可竭,他们可以伤害自己,但不可以伤了他的胡媛。他冲上去,冲那为头的一拳,那小子没防备,一下子摔倒地上,老羞成怒,吼道:“兄弟们给我打,望死里打。”那几个人如疯狗般的向他扑来。 这时,听有人叫道:“打110,赶早报警……”却没一个人解围。惨遭欧打的肖晓鸿挣扎着站起来,刚想去拉倒在地上的胡媛,却有人拿砖头往他脑袋上使劲一砸,一下子,他人事不知,摔倒在地。 醒来时已不知是什么时候,满眼的白。头上打着石膏绷带,头痛欲裂,艰难地转头,却见胡媛伏在床沿上睡着了,满身的血。他艰难地伸出手拂拂她蓬乱的头发,她醒了。见肖晓鸿醒来,满眼的欢喜:“晓鸿,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她满眼的泪。 “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我,我以为……”她又哭了。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吗?医生怎么说?”他知道,是胡媛把他送到医院的,真不可以想象,她单薄的身体怎么把一百四十多斤的自己送到医院。他担心,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说没事的,只要今天能醒来,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是要好好休养。” 这时草西和她男朋友赵刚手捧着鲜花走进病房。 “醒了啊,醒了就好,晓鸿,大家都担心死了。”草西真切地说。 “晓鸿啊,没事了吧,还痛不痛。知道谁做的吗?我他妈非废了他。”赵刚低下头看他的伤势。 他想坐起来,浑身却更加疼痛。 “不用起来,晓鸿,好好躺着。”草西坐到他床边,“知道谁干的吗?” 到这时,他知道,一定是老五做的手脚,难怪那天老四送他下楼的时候让他小心一点,他还知道,这次的主意和幕后指使与老大脱不了干系。但他不想和草西说,他知道赵刚认识的人多,什么人都有,三教九流舞马养蛇,如果行动起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定是老五那几个杂种干的。”未想胡媛却脱口而出。 第十一章 意外怀孕 在同居的这些日子里,有时候,他真的惶惑不解,做爱的时候她疯狂放荡,像一个十足的淫妇,但是穿了衣服,她还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冷”,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 有时他问她:“你是不是真是前世的狐变的?” 她笑着说:“你就把我当做一只狐吧!我这只千年狐仙就是要来和你讨前世的情债。” 不管怎么样,有她的陪伴,他的第一部长篇写得流畅顺利。有时明明脑子里以为情节再不能发展下去,但是提起笔来,却如流淌的水,枝枝蔓蔓,节外生枝,精彩的情节在一个情节快要结束时自自然然的发展下去。才思敏捷的时候,一晚可以敲出万把字,实在写不下去的时候,也不强求。只是走到坐在卧室里的她的身边,抱着她,双双地脱了衣服,直到各自都筋疲力尽,大汗淋漓时为止。碰到涉及女孩心理细节的描写,她会自告奋勇地替他捉笔。原来,她的文笔也是相当的流畅,而关于心理的描写,她要比他细腻的多。他和她,写作的时候,天生的绝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每一个细节都像可以值得回味,而每一个细节又都像是理所当然。小说在他俩的努力下已经完成了一半,他受了伤的脑袋也恢复如常,憔悴的胡媛也恢复了往日的水色,红晕重新回到她的脸上,那双狐狸样的眼时不时向他抛个媚眼,依然勾人心魂。 只是,有一天当他刚坐到电脑前,却听见她在卫生间里呕吐不止。他赶紧起来看她,她张着嘴,一张脸憋得通红,呕吐出来的却是一点黄水。 “怎么了?”他问。 她憋了半天,缓过气来,说:“可能怀孕了,我这个月的月经到现在都没来,以前二十五号左右,怎么也不会超过三两天的,现在都一个礼拜了,一点要来的意思都没有,而且一天到晚老觉得恶心。” 应该不会吧,我和她虽然疯狂做爱,但都是戴着套子。除非,那一次,在刚搬来这房子的那一次。但是应该不会这么巧吧,一次就怀孕了。谁知道呢?有的人一辈子想要个孩子,每晚辛辛苦苦、想尽了法子,到最后,女人的肚皮还是隆不起来。 “要不,就是那一次,刚搬来的那晚,没戴套子,你又全射我里面了。不过没想到,看你斯斯文文的,还挺有能耐的,一下子就准。”她也想到是那晚,也就应该是了。 “那现在怎么办?”他对女人的事知之甚少,连女孩的月经什么时来,来几天,都一点也不了解。只是每晚的和她一起做爱,觉得尽兴,觉得酣畅淋漓。谁想到,她现在竟怀孕了,怀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能怎么办?明天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若真是怀了,打掉了。”她说。 “打掉?”他问,作为男人,能让一个女人怀孕,想起来不也是一种成就吗?但她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说“打掉”? “怎么,舍不得啊?我也不想打掉啊,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怀孕。但是不打掉又能怎么样,总不能现在把孩子生下来。再说了,我若真是把孩子生下来,我俩不结婚也得结婚了。你愿意吗?”她搂着他问。 说到结婚,他还是清醒了,他怎么可以现在结婚呢?自己毕竟还在上学啊,对于要结婚成家,他总以为是离他好遥远的事。 “那我明天陪你去医院吧。”自己种的因自己去收拾这果,对于肖晓鸿,总该是种应有的惩罚。 “不用了,我去检查,还不知道是不是呢,又不是礼拜天,你去别耽误课的。”她说,自己倒了水漱嘴。 第二天,上第三节课的时候,手机响了,是短消息,打开,是胡媛的,蓝色的屏幕上显示:亲爱的鸿,你的媛,馒头变肉包子了。半天,他才回味过来,原来,她检查的结果是真的怀孕了。 接下来的几天,在紧张中过去,一向对什么事都有点无所谓的她,一下课,肖晓鸿回到家时,死死地抱住他,“晓鸿怎么办?真怀了,我去医院检查出来了。” “不是要打掉吗?”他问。 “但你知道好痛的!晓鸿,我怕死了,我不想进手术室。”她的泪流了满脸。 “那怎么办?要不留下,将来我们一起把他养大。”这个时候,肖晓鸿也是手足无措,毕竟,这是自己的“杰作”,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个苦果。 “不行的,”她说:“我爸妈知道了,还不气死,他们为了让我上大学,受了那么多苦,到现在家里还欠人家好多帐。” “那手术好痛的,你能受得了?”他听说女人生一次孩子就如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这流产不管是药物还是人工流产也是相当残酷的事,虽是报纸电视经常做广告说:梦里几分钟,无痛流产好轻松。但他认为那是瞎说。 她却不哭了说:“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拿掉,越早越好。” “我陪你。” “嗯。”她答应了一声,抓住他的手死死不放。 第二天早上,肖晓鸿给草西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找辅导员给他和胡媛请了半天假。吃过早饭,和胡媛去了医院。在妇产科,因为胡媛检查时已经登记,倒少去了不少麻烦,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躲避医生那可以洞穿自己这个罪人五脏内腑的眼神。 第十二章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赵哥,不要,都是同学,就算了。”他不想事情闹大,再说,他虽然对他们恨之入骨,但是想想他们从农村考上大学也实在不易,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一辈子的事,只要,自己没有什么后遗症就好。 “兄弟,有恩要报,有仇更要报。你念他们是同学,他们在找人做你时想到你是他们同学了吗?再说,这次要不给他们颜色看看,还不知下次要闹出什么事呢!” “但是,还是手下留点情,教训教训他们就可以了。”草西对赵刚说。 “我知道,你先在这儿陪陪晓鸿,我这就去。”赵刚说完,转身要出病房。肖晓鸿赶紧说:“赵哥,不要太过分了。”赵刚向他点点头,出去了。 草西看着胡媛,笑笑,算是认识了。“早就知道你呢!” “我也是。”胡媛说:“谢谢你们来看晓鸿。” “客气了,谁和谁。说句你别不高兴的话,我和晓鸿还差一点成了一对。”草西笑着说。 “我知道,你们的事,我一到学校就知道了。” “你不生气?”草西问。 “生什么气?那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再说,你们是朋友,我也高兴。” “难怪,晓鸿对你这么好。” 他看胡媛确实憔悴了,那么爱干净的人,现在满身的血和泥,“小媛,回家换件衣服,洗个澡。” 她摇摇头,说:“我要陪着你。” “哦,这衣服怎么出门?我去给买一套吧。”草西站起来。 “不要了。” “没事的,我马上就来。” 草西走了,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胡媛轻轻地用手抚摩着他的脸,说:“晓鸿,都是我害你的。” “和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和我不是在一起,他们就不会了。” “傻丫头,看你说的傻话,别说是挨一顿打,哪怕再重的灾难要降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能坦然接受。”胡媛把头埋在他怀里,幽幽的哭了。 这时,草西拎着几个袋子回来了。草西从袋子里拿出衣服,说:“胡媛,把衣服换了,回家洗个澡。我在这儿,你放心。” “不了,草西姐。”胡媛拿过衣服。“我把衣服换了就行。” “你不是怕我抢了你心上人吧。”草西笑着说。“他是爱你的,我抢也抢不到了。” 他看胡媛,实在心痛,就说:“小媛,听话,回家洗个澡,顺便把我龙卡带来,这住院费和医药费也该交了。还有,给我带几件衣服,我身上这衣服不能穿了。” 她看看肖晓鸿,有点担心的。 “我没事的。”他说。 她想了一下,说:“好吧。那草西姐,谢谢你了。” 胡媛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坐车回“双安”和晓鸿一起住的地方。还是那原来的屋子,只是因和晓鸿两人在里面相住了一个多礼拜,处处都留下两人的气息。胡媛喜欢这种气味,只是,这几天不在家了,窗台和茶几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有心想整理一下房间,但是总担心医院里的晓鸿,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一颗心就全交给这个男人了。 打开煤气,烧了点水,草草的洗了澡,拿了晓鸿放在床头的龙卡。先去银行取了两千元钱,一查,卡里的钱也剩得不多了,自己的两千元钱全交了住院费。两个人剩下的钱不知道够不够过道学期底,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去找份家教吧,自己的英语专业现在正是家教这一需求的抢手货,只是不知道,肖晓鸿会不会答应。 胡媛回病房的时候。肖晓鸿已经睡着了,草西正在百无聊赖地坐着。 肖晓鸿出院是一个礼拜后的事,这一个礼拜里,胡媛衣不解带的在肖晓鸿的病床边跑前跑后。 学校的事都是草西在操办,她不但为肖晓鸿请好了假,因为是同系的缘故,草西还找到胡媛的辅导员,也给她请了一个礼拜的假,草西真是个热心肠,连她的男朋友赵刚,一个礼拜内也到医院来看了他两三回。肖晓鸿问他,学校老五他们那边没事吧,赵刚只是笑着跟他说,你安心养伤,其余的事由他来办。肖晓鸿知道赵刚这种人最讲义气,若是再劝他,反而被他说成女人一个,婆婆妈妈,只好叮嘱他,若有什么事,千万对老四要手下留情点。一个宿舍,除了老四,他真不知道还该宽恕谁? 出院的时候,草西没来。他也没让她知道。 早早的,胡媛去门诊和住院部办好了该办的手续。又收拾了东西,笑着和他说:“可以走了。” 这一个礼拜真是辛苦她了,人也是憔悴了好多。那原本乌黑的头发已没了以前的光泽,脸也消瘦了下去,一双眼,黑黑的眼圈,一双美丽的狐狸眼现在完全像是熊猫眼。想起最初的时候,在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前给她取的绰号,那时是因为把她当作国宝看待才有了这个“熊猫”的雅称,现在,倒是真像了。 肖晓鸿已多半能自己走动,虽然行动起来还是有点点不方便,而且,脖子的扭动还是在十五度角内。但是,起床下地,上洗手间的事,自己可以慢慢的解决。 胡媛扶着他下楼,一个礼拜没出来,窗外的绿意又是更深一层的浓了。深深地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突然间明白,活着真好。 胡媛小心地扶他上车下车,到家的时候,她挽着他的手慢慢地上楼,到家门口,她却打开门,让他稍等下。 她先开了门,找了个脸盆,里面胡乱放一点纸烧着,说:“跨过来吧,醺醺晦气。”她看着他说,眼中满是期待。 第十三章 来者不善 肖晓鸿虽然不信这个,但看她满眼的期待,就慢慢的,从纸盆上跨过。 “好了”她挽住他的手说:“让我们以后永远平安快乐幸福如昔,为了我,愿你不要再受一点点伤害。” 他坐在沙发上,感觉微微的累,她打开电视,说:“你歇一下,我烧水洗澡。”几天在医院,他身上真的难受死了。 看着她忙前忙后,哪还有当初刚认识时那个心高气傲,清雅脱俗女孩一点点的影子,真像一个贤惠的妻子。我说:“小媛啊,你真像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呢。” “是吗?那我等着你来娶我。”她在厨房里说。 在这个时候,他真想给她这样的承诺,但想想家里,想想自己老妈,还有那个冰雪聪明、落落大方的晓薇,他实在无法对眼前的这个女孩给任何的承诺。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把握,又有什么能力给她承诺,给她现世的安稳? “怎么不说话了,别紧张吗?我和你开开玩笑,看把你吓得。就是你给我承诺,连我自己都无法把握,又何必来束缚你。现在,你我这样不是也很好吗?” 可能还是不懂事时,妈妈给他洗过澡。胡媛给他兑了水,试试水温,说:“我给你洗澡吧。”他还是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她。 “怎么了?怕羞?”她调皮的说。慢慢的帮他脱了衣服,边说:“不管将来能不能成为你的妻子,现在我俩这样,我做做妻子的事不是应该吗?” 课,还是要上的,为了学分。和胡媛又回学校时,感觉满眼的亲切,校园的梧桐遮荫蔽日。中午吃饭的时候,在小食堂,他和胡媛一人一份。刚坐下,老四凑过来。 “晓鸿,好了吗?不好意思,一直没去医院看你,不怪我吧?” 胡媛反感地看看他,又低下头吃饭,肖晓鸿知道她现在对他原先宿舍的人深恶痛绝。但肖晓鸿对老四还是有点好感,毕竟,在这之前,老四冒着被老大他们孤立的风险提醒了自己。就挪挪身让他坐下。 “你知道吗?老大休学了。”老四说。 “为什么?”他问,“老大不是一直想在商院称王称霸吗?刚打下了一点基础,现在休学,到下一届,不是前功尽弃?” “晓鸿,你出事的第二天晚上,宿舍刚要熄灯时,进来五六个人,都穿着黑西服。一进宿舍,把门关了,问:谁是老五,看来者不善,我们都没有说。你猜,怎么着?”老四看着肖晓鸿。 原来,那天肖晓鸿从医院醒来时,赵刚出去,就找了一帮哥们在晚上要熄灯时闯进了他们宿舍。 那时,老五正在自鸣得意,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打了他想象中的情敌。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中午的时候,老大出面,请了那天揍肖晓鸿的四个老乡。在酒桌上,老大意气风发。夸下海口:“这肖晓鸿我早就看不惯了,平时自以为能写点东西,牛皮哄哄的,这打了还不打了吗?老五,不是我说你,当初,我说他抢了你的心上人,说要你出气,你还不敢动。现在怎么样,心情好多了吧。那小子现在还躺在医院,将来,他若不乖乖的把”熊猫“让给你,还有他好看的。反正,他在北京,屌人一个。” 老五自是对老大的这一番豪言壮语不住地点头,还站起身,端起酒杯,先给老大敬酒,说:“老大,这次多谢你给我出这口恶气,我姓曹的永生不忘。” 老大很有气派地一挥手:“区区小事,不用谢,要谢你先谢我这几个兄弟。这次,都是他们冒着风险给你出的气。”到晚上,赵刚他们进宿舍时,老大几个还酒意未醒。 赵刚一伙人进了宿舍,关上门,问:“谁是老五?”没有人敢反应。 “谁是老五?”他又问了声。 “是我,你们是谁?”老五嗫嚅地说。 “好,是你这小子,能耐不小嘛,敢在北京作威作福了。”赵刚上前抓起他的衣领,劈脸给他一掌,老五看着他未敢还手,又看看老大,可怜巴巴地说:“老大,你不是说有什么事都给我出头吗?” 老大看来者不善,往床里躲躲,说:“关我什么事?” 一个“黑西服”上前抓住老大的衣领,:“好啊,现在做缩头乌龟了。”又看看赵刚,问:“赵哥,打你朋友的,是不是这小子出的主意?还什么老大呢?要不要废了他?” 赵刚点点头,对老五和老大说:“出去!” 老五和老大现在知道是因打肖晓鸿的事发作了,吓得坐在那儿。 一个“黑西服”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唰”地扎在老五坐的椅子边,厉声说:“你们今天不出去也得出去,惹恼了我,在这儿就把你们给废了。” 老五和老大吓得脸煞白,嗫嚅地说:“大哥,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们大人大量,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有这么便宜的事?把人打了,现在一句下次不敢就解决了?你们若是识相的,乖乖的跟我们出去,哥几个教训教训你们,让你们知道在北京这地界不是你们乡巴佬作威作福的地方,以后你们乖点,看到我朋友退避三舍,我们还好说。你们今天要是不出去,赖在这儿,嗨嗨,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赵刚边玩弄手中的刀边说。 老大想,今天来者不善,自己若是一出去,绝没好果子吃。再说,这里是校园,他们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就和老五使使颜色,那意思是叫老五也不出去。 第十四章 爱情结晶来得太早 交了三百多块钱,领回六粒小小的药丸。记了医生的交代:从明天起,每天空腹吃两粒药,到后天早上,如果再没掉下来,再到医院吃另外两粒药。 他问:“医生,怎么才知掉没掉下来?” 那和他妈年纪相仿的医生看看他,笑着说:“小伙子,这都是你干的好事吧,现在把人家女孩肚子搞大了,你倒舒服了,人家可要受苦了。以后再干的时候,小心点。” 胡媛在边上羞涩地说:“不全怪他的。” “当然了,做这事当然是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再大的能耐,肚子也不会自己大。”医生调侃地说,一下子,胡媛的脸更红了。医生又说:“小丫头,以后要节制点,就是控制不住了,也要戴上套子或者记得吃药,不然老打胎,不但对身体不好,将来还影响生育的。怎么才算掉下来?说也说不清,有时掉一点血块和留一点血也不算就是流干净了。这样吧,你们过三天再来一下,到时检查一下才知道。” 他和胡媛逃也似的离开。 下午,他和胡媛还是上学了。这段时间,他和她缺的课太多,到学期底,弄不好连学分都不够,那可惨了,若把一张需要补考的通知寄回家,他还有何面目见江东父老。他劝胡媛在家休养几天,胡媛说:“吃药要到明天呢。若再不抓紧上课,辅导员非吃了我不可。” 这一天还好,到晚上,她再没有什么激烈的反映。除了偶尔有点恶心,还是比较正常,甚至他们还在晚上上床的时候,忙里偷闲的相互抚摩调情,到最后都忍耐不住的时候,也没听医生这期间不能同房的劝告。还是畅快地做了一次爱。 早上,胡媛早早的起来,吃了药,静坐着,等反应,半天什么事没有,她说:“原来,医生也骗人的,说吃药后反应大,我这吃了半天也没事。” 他说:“是不是没到时候?” “我这是自我安慰呢,你倒实话实说,要真没反应,就麻烦了。” 上午几节课,没看到胡媛,心里老是担心,老师说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草西看他心神不定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事了?别瞒着老姐。” 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和她说,只说:“我担心她呢!” “是不是怀孕了?”草西一下子猜着了。 “你怎么知道?”他本想说不是的,但却脱口而出露了馅。 “两个人在一起,干柴烈火,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我怎么猜不着?”草西真不愧是草西。 “那怎么办?听说流产很危险的?”他问草西。 “痛是痛点,危险谈不上。我都流产好几次了,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原来草西早就有这事。但是她虽说没危险,他还是放心不下胡媛。等草西一转身,他赶紧给她发了个信息,问她现在感觉如何。不一刻,她给他回过来,说:有点恶心,要吐没吐出来。 正在看着,身边的同学却用肘推推肖晓鸿,说老师叫他呢。这下完了,这堂课是政治,这政治老师最爱提问了,而且在提问前,喜欢把问题重复几遍。 “第二排第三位的同学,你是不是肖晓鸿?”老师又问了声。 肖晓鸿只好站起来,他没听到题,说不定也不会回答,就说:“老师,我不是。” 所有的同学一下子把眼齐刷刷地看他,他只好硬挺着,装作视死如归的样子。 “肖晓鸿去哪儿了,来没来?”老师问他。这个时候,他只有硬撑了。 “肖晓鸿病了,他没来。”他说。 “那你是谁?”老师问。 “我和他一个宿舍,我是王路遥。”他看刚好同学王路遥没来,只有冒充了。 “好,你和他住一起是吧,你回去叫他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去,” “好。”口里这么应着,一个念头像闪电般在心里划过:下午只好找一个人冒充了。 “那好,王路遥同学,你回答这个问题。”啊?老师还有这一招。 “什么问题?老师,对不起,我没听清。” “什么?我说了三遍了,你还没听清?王路遥同学,你是怎么上课的?”老师生气了。 到这时,他也只能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再说,谁知道老师会提的什么问题,若是答不出,岂不更丢脸,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死得痛快点。老师刚要重复时,他说:“老师,你别重复了,我不会。” “什么,你不会?我前一分钟说的问题,现在提问,你不会,你是真的没听课呢!好,我也不问你了。下午三点,你和肖晓鸿一起到我办公室去。”老师的脸都气绿了,这下惨了。 更惨的,是草西,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向我翘起大拇指,小声说:“真没想到,你这么牛?看你下午怎么办,又要做肖晓鸿又要做王路遥。”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和胡媛说了政治课的事,还没听完,她笑得把饭喷了他一身。说:“没想到你还这么逗呢!那你下午怎么办?”她好不容易忍住笑,问他。 “这还不容易,草西不是幸灾乐祸吗!让她顶我了,反正,老师也不知肖晓鸿是男是女。”他说,“关键时候,我若是求求我老姐,她心软应会答应的。”胡媛用餐巾纸把他身上她喷的饭擦了,还是忍不住地笑,问:“这行吗?” 他笑笑,老师见到女同学,应该给点面子,而且,草西还是十足的美女呢。谁忍心和一个美女发火。 “你怎么样了?”他问。 “还好,到现在没什么大的反应,还能撑着。”她说,“今天你就别管我了,先把你的事弄好,不过,我不也可以顶吗?” 那哪行,我想,还是找草西。 第十五章 别人的故事 他找到草西时,她正利用中午的空闲时间和赵刚煲电话粥呢。他拉了草西到没人的地方,还没等他开口,她连连摆手,“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喀。” “老姐,你不帮我,谁帮我,总不能叫我现在变成两个。” “谁叫你在课堂自作聪明,现在想到我了。”草西笑着说。 “还不是叫你胡媛妹给闹的吗,你说她怀着孕,我能不分心吗。老姐,你可一定要帮我啊,不帮,我死定了。再说,我可只有你这一个老姐,你不帮我谁帮我?”他可怜兮兮地,他知道草西面冷心热,禁不住我求得。 果然,草西说:“哎呀,真拿你没法子,谁叫我是你老姐呢!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好,谢了。我肖晓鸿对天发誓,以后老姐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帮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赶紧说。弄得草西也忍不住笑了。 三天后,他陪胡媛去医院。这几天,六粒药吃了,除了痛,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出门的时候,她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亲爱的,这一去不知是死是活。若是一去不归了,将来在每年的今天,要记得给我烧一点纸。” 他赶紧堵住她的嘴,“瞎说什么,不是小手术吗?有好大事?草西说她都流产好几次了。都没事。” “啊!不会吧?连这事她也和你说。”她装作吃醋的样子。他笑笑,没理她,谁知道她是真吃醋还是假吃醋呢。这事也不能解释,弄不好越描越黑。 到医院,找到上回的医生,医生问:“没流下来啊?” “没有。”胡媛说。 “那先去做个b超,把片子拿来再说。” 这时候,胡媛的肚子却痛了起来,看她痛得死去活来,肖晓鸿真为她捏一把汗,胡媛的手抓住他的手:“鸿,痛死我了。” 等她稍好点,去了放射科,半个小时左右,片子拿了出来,一团黑,肖晓鸿瞅了半天,也没瞅出名堂。她看他认真的样,说:“傻子,你瞅什么,你又不是医生。” 他说:“我想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什么呢,怎么说,这也是我的种。”她笑着骂了他一句。 医生看了片子说:“真没掉下来呢。这样吧,小丫头,再吃这两粒药,若还是不行,只好刮胎了。” 胡媛就着矿泉水把那两粒药吞了下去,医生让他们到观察室去,这药果然生猛,不一刻,胡媛痛得大汗淋漓,在床上乱滚。死劲地抓住他手,强咬着牙。 这一刻,他的心也在阵阵的痛她为自己受这苦,而自己连一个最简单的承诺都不能给她。他俯下身,把她的头抱在怀里。“媛,真对不起你,让你受这苦。” 她脸色惨白无力地摇摇头。“怎么能怪你?是我自愿的。不管将来怎么样,我是真的爱你的。” 他还是头一次听她说这个“爱”字,深深的感动,他抱紧她说:“媛,我也爱你的。”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心说爱的。 “真的?”她看着他,他点点头。 她的痛一阵一阵,有时好像一点感觉没有,有时那痛又如洪水猛兽。她的一双美丽的狐眼在这时泪眼靡靡,几根散乱的头发被脸上的汗水紧紧地粘在脸颊,他伸手理理她散乱的发,她无力地抬起头,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问这个。他说:“不管什么时候,你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他说的是真心话。 她艰难的笑笑,突然,她脸上豆大的汗珠扑扑地往下掉,她虽然没有叫出声,他知道,那阵痛又侵袭她了。他无能为力,只好紧紧的抓住她的手。 “不好,下来了。”她说,赶紧往卫生间跑。 过了半天,在他焦急地等待中,她拿了个塑料桶从卫生间出来,对他说:“看看,这是你的种。”他看见一团模糊的血团,比指甲大不了多少。难道这就是父精母血经过那么复杂的结合将来可以长成一个人样的东西?“看清了吗?这可是一个生命呢!看我俩够狠心的了,一个生命就这样被我俩结束了。”说得他心酸酸的。 拿给医生看,医生也说:“差不多就是吧,但现在不敢肯定就流干净了,过几天,不行再回来复查一下。先开点药吧。”说完,又随手划了张单子,看了,无非就是“益母草”之类的东西,胡媛和他下楼,他要拿药时,她说:“不拿了吧,死不了。”他知道,她是担心这段时间他们的花费太大,怕剩下来的不能坚持到学期底。 回去的时候,她挽住我的他,说:“先不坐车,陪我走走,好吗?” “你能行吗?”他问。 “好多了,就像肚子里一下子被人掏空了一样,没别的感觉。好长时间没这样走过呢。”她更紧的挽住他的手,好像一辈子不愿放开。 没有了孤单的日子,如白驹过隙,他和胡媛这样的相聚一屋,转眼也已两个月了,每日的早出晚归就像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小说已接近尾声了,到现在,想起还没有给小说起个合适的名字,为这事,他和胡媛争执了几回。 他和她,一直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两个人在一起,找不到吵架的理由。虽然有时也想和居家过日子的人家那样,为这,他有时积蓄了一肚子要发的怨气虽然都是些一地鸡毛类的琐碎小事,只是,这就如个武林高手面壁十年,功夫练好了想出来找人比试,未想遇到的却是个太极的高手,无论你出什么招,他一招太极棉掌就轻轻化解了。 胡媛的太极棉掌更厉害,有时候他笑着和她商议,“你就不能和我吵一架吗?人家夫妻都三天两头的大吵小吵呢,那样才有夫妻样!” “谁说的,我爸我妈就一辈子没吵过架,谁又说他们不像夫妻了?你若是想吵,和你书中的人物吵去,恕本小姐不会吵架,无法奉陪。” 第十六章 平淡生活的甜蜜 说到小说,他看快要定稿了,就问她该起个名字,不然,哪有书出来了,人家问起书名,不知道,那不真成十足的无厘头了吗?当初,他想把书名叫做,“伤痕”,她说不好。他喜欢用“伤痕”是因为他喜欢的那个单眼皮歌星的一首歌叫<伤痕>其中的一段歌词是:该爱的就爱,该恨的就恨,要为自己保留几分,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不管未来多苦多难,有他陪你完成,虽然爱是种责任,给要给的完整。她说不好的理由是既然要写的是校园的事,也不能把主题一下子定死在感情上面,毕竟,校园还有好多感情外的东西可写。 知道她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又怎么知道,他的“伤痕”不光是指感情,还有在感情之外,一代人的盲目追求,到那最初的理想实现后的无所适从后的沉沦。另外一个原因,他知道那家出版社要他写书,不是为了单纯的伦理说教,要商业效应。运作虽然是他们的事,但作者不给他们商业最初的底子——拿感情说事,他们运作起来的难度要多得多。他甚至可以想象,到书出来时,他们的推介不会少了一句:看商院才子披露心曲。 肖晓鸿想,反正自己是无名小卒,而所写的事也是雪鸿踏泥不留指爪,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找寻根对质。他还是坚持用了“伤痕”作为第一部长篇小说的名字。 小说完成已是北京的盛夏了,房子里没有空调,又赶上是几年里最热的天,屋内的温度不比外面四十度的温度低多少。酷暑难当,他和胡媛两个人在屋子里难忍汗流浃背的滋味,她说,要不赤膊上阵吧。也好,到最后,两个人一丝不挂的在屋内走来走去,相互的拿对方的身体说事。比如,什么是赤裸裸的真理,如此刻他和她。有时也做爱,但现在已没了当初的次数了,虽然激情还在,只是都熟悉了对方甚至连对方身上的几个痣和哪儿有个胎记以及最深处的皱皱褶褶都清楚的超过自己,想谁会对自己,若不是个太自恋的人,怎么会在日日里放射激情呢? 给南方的那家出版社去了电话,也给他们发去了稿子的前半部分,说可用,又建议无关紧要的地方给予几处改动。算是大功告成了,这时才有心回过头来看看日日在身边的人。原来的那个女孩还是从前的一样,如突然从深山老林里走出的满身有着狐的妖气和灵气的千年狐仙,一颦一笑间让人迷惑让人意乱情迷。但是她身上的那件碎花连衣裙接连的一个礼拜洗了穿穿了洗,问她怎么不新买一件,她问:“你知道家里还有多少钱了吗?” 不知道,在全心写小说的时候,他的心只有小说里的人物,随着小说里的人物的悲同悲、随着小说里的人物的喜同喜。关于钱,他是真的不知道,再说,他又是个不会理财的人,这三两个月里,他不知道他们花去了多少钱,也不知道他们还剩多少钱? “不知道了吧,搬过来的时候,我口袋里两千元钱,你卡上四千元,这是当时我们的总帐。后来你住院花去了四千五,我流产花了六百多元,剩下的一千多,这三两个月里光打车用去了六七百,还有,偶尔的买点零碎东西,到现在,只剩四百元了。”她说。“ “那既然还剩四百多元,买一条裙子不是还够吗?也省得天天洗了穿穿了洗。” “买一条裙子够是够了,但你我放假都不回家了啊?我回家虽然只要四十多元车票,你可是要二百四十五元呢。”她说完,很轻松地脱下那条碎花的裙子,只剩胸罩和镂花的短裤,说句实话,他真的喜欢她从上到下那匀称不带一点多余赘肉的窈窕身材。 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他在给南方的那家出版社刚打完电话后又拨了重拨键,寒暄了几句后,直奔主题,问他们能不能把稿费先寄一部分过来。 那边说:“肖先生啊,书没出来。不好算稿费的,再说,码洋没出来,版税的事也不好定。” “管不了那么多了,本人现在出现经济危机,稿费先寄一部分过来,不然,我剩下的书稿就不急着发过来。”他从小到大没缺过钱花,总觉得为钱讨价还价是别人的事,他不屑于做也不会做。这时,环境所逼,不会也会了。 那边犹豫了半刻,说:“肖先生,稿费先寄一半过来也不是大问题,但毕竟,这本书的全稿我们还没见到,将来面世了,也不知能不能卖动。那版税的事我们是不是再商议一下?” “版税的事,你们看着办,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接受。至于书能不能卖出去,我是按合约上你们的要求写的,我不能负全责。稿费先付我一半,书稿我马上给你们发过来。剩下的版税你们可以到第一版书卖了再给我。” 他现在缺的是一条连衣裙的钱,至于将来,这第一部小说卖得怎么样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他哪敢去想什么版税的事? “好,好,肖先生,我们马上把钱打到你卡上,你也把剩下的书稿给我们传过来。希望大家合作愉快。” 他放下电话,跑到洗手间,搂住只穿短裤胸罩的胡媛,问:“一千字二百元。十万字的一半是多少钱?” 她用沾满肥皂沫的手摸摸他的脸,笑着说:“傻瓜,还是商学院的呢,这个帐都不会算?不是刚好一万元吗?”她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马上有一万元了?我们不是成万元户了吗?你不会骗我吧?” “看你知足的,现在谁还看得上什么万元户,人家早就几百万几千万了!出版社这几天就先付一半稿费到我的卡上。” “可我们还是学生啊。而且这钱是我们自己挣的。”她有点陶醉地说。 “钱来了,我们去吃大餐。” “我才不吃什么大餐呢,那天和你去吃什么鲍鱼燕窝一点不好吃不说,还花了那么多钱。而且,现在我俩也不要什么”玛丽莲。梦露“和”英格丽。褒曼“来制造气氛了。钱来了,第一件事,你陪我上街给我买条裙子,这条我都穿厌了。第二件事,我要给我妈打电话,好长时间没打了,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胡媛随手放下那条裙子,再不想洗。 说起打电话,他也想起,有两个月没给老爸和老妈打电话,在他们心中,可能都以为这儿子白养了。 他直接打了家里的电话,礼拜天,如果没事,他们应该在家的。打过去,果然是他老爸接的。 “晓鸿,是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给家里打电话?你妈想死你了,打到你寝食,说你搬出去了。”他老爸从来不说想他,如果长时间没回家了,也只说是老妈想他,这点有时他真的跟他老爸好像,感情不是到极点了,从不外露。 他说:“好了,老爸,我知道你和妈想我,这不快要放假了,放完假,我就回家。对了老爸,你当校长,我还没恭喜你呢!” “你老爸这个校长当的,几个月,我都老了几岁了。”他老爸说,“晓鸿,我有事要出去,不和你说了,放了假早点回家。让你妈和你说吧。” “晓鸿,你还记得老妈阿?” “老妈,想死你了。” “就你嘴甜,想我怎么不知道给我打电话?什么时间回家?”老妈在家喜欢把电话按在免提状态,听过来,声音模糊不清的。 “我不是说放了假就回家吗?老妈,你和老爸的身体还行吧。”他问,想他们也够累的。特别是老爸当了校长后,他是个拼命三郎,可不要累坏了身子。 “还好,晓鸿啊,你放假回来的时候,能不能从南京走一下?”妈问。 “从南京干吗?”他问,他家和南京与北京之间刚好是个等边的三角形,若从北京先到南京再回家,绕了一个大圈子。 “你该去看看你晓薇妹妹了,她每次回家都来问你,一个女孩家还是不好意思打给你。你放假比她早,去南京看看她和她一起回来,也不枉人家女孩对你的牵挂。你老爸和你老妈好多事都多靠你王叔叔,不管怎么样,你们年轻人多走动走动也好。” 第十七章 离别前 王晓薇,若不是老妈一下子说到她,肖晓鸿还真把她给忘了。县委王书记的女儿,他知道他老妈的组织部长和我老爸的校长能这么顺利的当上,王晓蔚的老爸都使了不少的力,对于官场上的往来,他本没有多少兴趣的。 只是像生在他们这样家庭的孩子,所交往的圈子不是他们自己能决定的。父母为官一方,有礼尚往来,有他们自己的圈子,好的坏的,用得着用不着的,或者是现在用不着将来用得着的,都要维护。 而像他们这些孩子,从小,有时就成了大人相互培养感情的道具。官场的圈子也不是一下子形成的,只有等相互熟悉之后,你帮我一次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我再帮你,算是扯平,但是关系却是实实在在进了一步。官场尔虞我诈,笑里藏刀是很正常的事,若是靠一己之力是防不胜防的。 这种圈子一旦形成了,一般情况下是牢不可破的。没有人愿意轻易从圈子里退出来,后来的也不能轻易地打进去。即使在圈子内部,关系也像外公郎舅三姑七姨那样分三六九等。最外层是远房的亲戚,比如平时吃顿饭啊,有什么事相互通通气,能不能解决,那要靠你自己;第二层稍稍进了一步,什么事能帮你尽可能的帮你,不能帮你也别怪我,这帮与不帮的底线是不涉及和损害了自己的利益;第三层就又更进一步了,相互在工作之外,经常走动走动,比如到你家去一下,你也到我家来一下,打牌喝酒,相互馈赠,只要不行贿受贿,有什么事了,尽力解决;最后一层是,父母关系近的,孩子之间关系也必定好,孩子到你家如到自己家。 所以他在小城最看不上四大公子的为人处世以及他们的嚣张跋扈,但是因为父母的关系,有时也不得不走动走动,甚至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要你家聚一次餐他家喝一顿酒。他知道,自从上一次,王书记一家下驾他家作客,他家和王家的关系又更近了一层,算是儿女之外的亲家了。 为这,既然王晓薇能屈尊几次三番的到他家去,他到南京去接她回家也就是必然的了。 转瞬间到了期末大考,但是一点紧张气氛也看不出来。 大家明白,该知道的能考到的和不知道考不到的到现在已成了定局,临阵磨枪虽然不快也光,但那已扭转不了大局,而且在商院这帮“天之骄子”眼里是不屑为之,以为那是中学生的小儿科。所以,到这时大家除了放松的心态,已归心似箭。 再去宿舍已一片狼藉,自从搬出去之后,他还没有回去过。老大早已回乡,看着他那光光的床,一时间有点百感交集。 老四看他回宿舍,很热情地站起来,给他拿了凳子问这问那,还是那样一幅对什么都好奇心无城府的样子。 老五看到他,讪讪的要出去,他叫住他说:“老五,上回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现在事过去了,要是愿意,我们还是好兄弟。” 老五只坐在那儿默默地抽烟,一下子,宿舍气氛有点沉闷。他掏出中华一人散了一支。老五闷着头说:“肖晓鸿,我虽然败给你,但我心里倒不觉得是太难为情。无论从家庭出身和自身条件,你都比我强。我不说我虽败犹荣,但我到现在也是心悦诚服,唯一希望,你对胡媛好一点,她是个好女孩。” 他未想到老五突然说出这一番话话,反而自己无话可说了,沉闷地坐了一刻,他起身出来时,心里还在想,自己爱胡媛吗? 如果爱她为什么不敢给她任何的承诺,如果不爱,那又为什么对她这样牵肠挂肚?他也不知道胡媛是不是真的爱自己,从来,他对男欢女爱的事从未上升到伦理道德的高度,如果两个人在一起,包括接吻上床只要都愿意,说不上谁欠谁。 只是,对爱一个人,要给她永远的保证,要实现已经承诺的东西,要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他从未想过。 在他眼中也没什么好女孩怀女孩之分,除了那个无意中夺去他童贞的女人。他觉得她靠出卖自己吃饭虽也是自食其力但总是不太光彩。除了她,他不知道好女孩和坏女孩之间有什么区别?胡媛是不是好女孩,他也没认真想过。她长得美长得水灵谁都承认,她对他的好也是有目共睹,但是她眼中那有时自然流露出的一点狐仙样的流光异彩让他觉得是她最不同与常人的地方,他的对她的痴迷也多半是因为那低头抬头间的顾盼生辉风情万种。 至少,他现在是喜欢她,她也从来不和他要什么承诺和将来的保证。对于老五说的什么家庭出身,他想胡媛是不知道的。从来,他没和她说过他的爸妈是做什么的,也从来没有和她说过我们那来来往往的圈子。和她在一起,他感受她的小家碧玉的柔情细腻;和她在一起他轻松快乐,和她在一起,他可以为没钱时的沮丧去要稿费,然后一起上街快快乐乐的买回一条裙子,看她在他眼前转成婀娜多姿,摇拽出种种风情;和她在一起,有钱了可以谈小资和到一家有着暧昧灯光的咖啡屋里一坐一下午。 南方人说话还是很守信用的,一个礼拜内把一万块钱稿费打到了他的卡上。他和胡媛取了钱,买了裙子,剩下的一人一半。她问肖晓鸿给她那么多钱干什么,他说有苦时两个人一起承担现在有钱了不是也要平分,更何况这部小说也有她的血汗。我没好意思说,其中的女主人公是以她为原型后作的艺术加工。她也不多说,只是说:“我先收了,除了回家给父母买点北京的特产,剩下来的留着下学期我俩花。” 第十八章 县委大院 县委书记家在县委大院的后山上。这座小山是临江县城里的城中之山,虽不高,但因为在县城里面突兀而起,看上去有点气势。更何况,一个县委大院把小山刚好围在了中间,平常人难得一上,也就多了点神秘。 其实,小城的人对于整个县委大院里的人和物都有点雾里看花的猜测感,总以为住这里面的人有点特殊。但当他拾阶而上走到王晓薇家的门口时,看到的也就简简单单的单家独院,院子里种着蔷薇栀子,那栀子花开得正旺,远远的浓香袭人。王晓薇把他们接到门口,搂着肖晓鸿的妈朝里喊:“妈,肖叔叔他们来了。” 王晓薇的妈妈在里面答应了一声,没有出来,倒是她的爸爸王民德迎了出来。见到他们,说:“稀客,稀客,里面请。” 到了客厅,王晓薇的妈妈,县财政局张局长也从厨房里出来,看到肖晓鸿手上的书,说:“你看,你们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 肖晓鸿的妈说:“一套《四库全书》,不成敬意。” “哦,这书可是好东西,现在不出版了。”王书记接过书打开,说:“这老版本的,可是珍品。难得了你们想得起来,我现在有点时间,也喜欢看看这些书,总觉得自己脑子的东西太少。” “这是我家晓鸿建议的。”肖晓鸿的爸说。 “难得难得。”王书记说。肖晓鸿弄不懂这难得是什么意思。 两位妈妈一起亲热的到厨房里做饭去了,两位爸爸尽量的找着话题说着。 那王书记说:“兄弟儿,还是你好,教书育人,将来桃李满天下,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哪像我,这个七品芝麻官,一天累到晚,净瞎忙,这一辈子没有大作为了。” “哪里,老兄,像你这样,也该知足了,为官一方,造福乡里,与我这教书匠岂不是霄埌之别!” 肖晓鸿在一旁听他们谈话,心想,什么时候,老爸也会说这样话了,可能都是这校长当的,开始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来这人真的是不能作官,能把一个清清白白两袖清风高雅脱俗的变得俗气世故。 王晓薇这时坐在她爸后面,偶尔地瞟他一眼,倒是清纯得很。王书记转过身对他女儿说:“晓薇儿,你妈他们的菜可能还早,你不如和晓鸿到你房间去说说话吧,在这儿坐着也没事。” 真是种解脱,他实在不喜欢他们在一起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相互地打着哈哈。等王晓薇站起身,他们上楼到了王晓蔚的房间。 王晓薇的房间收拾得清清爽爽却又出奇的温馨,窗台上一只仿古的花瓶里面稀稀疏疏地插着三两枝栀子花,镂空的装饰架连同书架放着几叠书和一些真假古玩,墙上有几幅山水画,有一幅黑白国画笔法的兰花,那剑似的叶子错落有致,中间一枝墨兰开得正旺,似能闻到空谷幽兰的暗香。 “怎么样?我画的。”王晓薇看他久久的看着那幅兰花,说。 没有想到原来王晓薇还有这天分,以前他倒是有点小看她了。当他和王晓薇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天南地北时,王晓蔚妈上了楼,敲一敲门,进来后,冲肖晓鸿笑笑,说:“晓鸿啊,谢谢你到南京接我们家晓薇了。” “阿姨,这不是应该的吗?” 王晓薇从床上爬起来,说:“妈,晚饭好了吗?我都饿了!” “好了,好了,这不就上来喊你吃饭吗?”这临江县第一夫人往日的矜持不见了,满脸慈母的样子看着自己的女儿。 晚餐相当的丰盛,虽然只是家宴,但是却有十来个热盆八个凉菜。满桌菜肴经过精心搭配,凉菜有驴肉、三珍、酱蹄,一碟尖尖红红的朝天泡椒,一个个晶莹剔透;热菜更是丰盛,有过桥排骨、铁板牛肉、红烧狮子头、清蒸河虾,特别是那道“龙凤配”做得别出心裁,取八两重的大黄鳝和乌骨凤头鸡搭配烧成,端上来,只见一条特大全鳝昂首在盆中,金鳞黄甲,宛如游龙;凤头鸡肉冠赤红,引颈展翅,龙凤相依相配。 菜上来,几个人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喝彩了一声彩,王晓薇问:“妈,这是什么菜啊,做得这么绝。” 王晓薇妈笑而不语,王书记问肖晓鸿:“晓鸿,都说你从小博学多才,你说说这菜叫什么名字?” 他当然知道,不过未想到王书记拿这个题目考自己,就脱口说:“这不是”龙凤配“吗?楚菜啊。” 王晓薇她妈微笑地问肖晓鸿:“晓鸿,你既然知道这”龙凤配“的名字,你知道这菜和名字的由来吗?” 他想说不知道,但是看餐桌上的气氛比他想象的要好,也就不想扫了他们的兴。说道:“既然阿姨叫我说,我就说了。当年刘备东吴招亲,携新妇人孙尚香平安回荆州,最高兴的当然是出此锦囊妙计的诸葛军师了。这下不但是周瑜折了夫人又折兵,还为主公久留荆州多了一重屏障。因此,他特意叫家厨做一道最上品的头菜,诸葛家厨经过一番谋划,采用当地特产大黄鳝和凤头鸡为主,搭配烧制。筵席开始,春风得意的刘全德和孙夫人见状,未曾动箸先自高兴,这时诸葛亮报出菜名——”龙凤配“,引得众人齐声喝彩,鼓掌称妙。” 他在说话时王晓薇一直在看着他。还未等他说完,王晓薇她爸说:“好,好,晓鸿,你自然知道这菜名字的由来,你也应该知道你张阿姨做这菜的心意了。现在,你爸你妈也在,我们先不说工作的事,只说说你和晓薇,你到南京去,回来晓薇都和我说了,我也不反对,虽然你们还小,但都已经上大学了吗,自己应该能作住了。这男女恋爱的事你们自己认为合适,我们做家长的绝对不会反对,而且在我认识的孩子当中,你也是不错的,你张阿姨眼光这么高,也只看上了你,应该错不了的。我的意思,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先不对外说,等你们两年后大学毕业再正式宣布。你们看怎么样?” 肖晓鸿未想到,堂堂的县委书记一下子放下架子说这些儿女情长的话,一瞬间,他有点反应不过来,王晓薇也是羞红了脸,难为情的叫了一声“爸”。 “难得王书记有这番心意,晓鸿,你还不表个态,能有晓薇这样好的女孩,可是你前生修来的福分。肖晓鸿妈十分兴奋。” 该怎么说呢?肖晓鸿问自己,但这时候他又不能不说话,只好说:“王叔叔,张阿姨,我会一辈子照顾好晓薇的,我也会努力,不让你们失望。”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像我们这样的家庭,虽说也只是个平常人家,但毕竟也有好多双眼睛在盯着,既然你说要照顾晓薇一辈子就要言而有信,不要有什么意外,这话本来不是我们做父母说的,但是晓薇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我不希望你负她。晓薇,你以后也要为晓鸿多考虑,男人家要以事业为重,不能要求处处对你百依百顺,知道吗?” “知道,爸。”王晓薇细如蚊蝇地说。 肖晓鸿没有想到,他和王晓薇这么快就被父母名正言顺的在餐桌上把关系确定下来。以前,他对男女关系看得本是平淡,也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固定一个女人一直到老。如果说以前都是在朦朦胧胧中,但现在,这关系被她爸挑明了,他心虽是有点不甘,但是对王晓薇,这以后他必须负起责任。责任,多么一个沉重的字眼! 名正才可以言顺,自从一家人在王家吃过那顿“定亲宴”后,他和王晓薇的关系也就名正言顺了,两家来回往来的次数日渐频繁,以前可能是半年或者一年一次,现在是一个礼拜至少要找个理由聚聚。 往来中,两个家庭从里到外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甜蜜的暧昧,因为两家的结为亲家,更因为他和王晓薇的耳鬓廝磨和眉目传情。对于感情,肖晓鸿自己有时真的不知道爱情的真谛是什么,在这之前迷恋过狐媚的胡媛,但是秋水柔情的王晓蔚又使自己难舍难分,他真的不能判别自己究竟更爱哪一个。爱着吧,在无奈中,他对自己说尘埃还不能落定时,不要去管,只当自己是那只痴迷的蛾,望爱的火焰上奋不顾身地猛扑,到最后,化成灰烬的不就是一截躯干吗? 第十九章 旖旎风景 昨夜的梦到醒来时还清晰可辨。不知什么原因,自己一人被发送到一个偏僻落后的山村,只是那山山水水却是熟悉得很,像是曾经去过无数次了,那溪水还在流,那山花也已满山遍野的开得烂漫。 这儿的山山谷谷沟沟渠渠,哪儿都是风景,又哪儿都是生机,而要看这山水的全部,却是要到对面的公路。公路十八湾,最湾处却是柳暗花明,听着潺潺的流水,静坐着看云起云落,有时忘了归来的时间。在太阳落去好久天却还没有黑下来之前,一切看起来都似真似幻对面屋后山脊有一只红狐在轻舞。 那狐浑身红似火,超凡脱俗,空灵清盈,就在这夜慢慢降临的夜晚,隔着一条河,她在对面轻舞飞扬,有一瞬间,昏昏忽忽的以为前世今生,他和狐,已经相识相知,狐和他,今生来赴前生的约定。没有言语,隔着一条河,看红狐轻舞! 夜半醒来最使人寂寥惆怅,可是,却因这一个梦,他再不愿意睡去,生怕,一睡去,醒来时,再记不得刚才做的梦,这样的梦境本就是可遇不可求,他又怎能舍得这个突然闯生梦乡的枝枝节节,这个像是前身今世于己有约的在河对面轻舞的红狐。 眼前总是有个身影在隐隐约约的浮现,分不清是王晓薇还是那只千年万年邂逅的狐——有过肌肤之情的胡媛。 朦朦胧胧时,却被人叫醒,醒来,王晓薇坐在床沿,背对着他,在朝阳的光辉中,只看见她光晕中的柔和的背影。 好像知道他醒来了,她低下头,在他的额上轻轻一吻,说:“懒鬼,你可醒了。” “你什么时来的,我爸我妈呢?”他揉揉睡眼。 “阿姨和叔早出去了,你知道什么时间了,都快九点了。” 一觉好睡,连个梦也没有。“ “不是一个梦没有吧,只怕是南柯一梦哦!”王晓薇眩外有音。 “怎么了?” “书中的女孩跑到梦中了,看来这个”胡媛“真是勾人心魂,那双顾盼生辉的眼不但让《伤痕》中的肖晓鸿神魂颠倒,连这现实中的肖晓鸿也夜不能寐。有机会,我真想见见这可以从画中走下的佳人呢。” “哦……”他长长地叹口气,无以解释也无从解释。“如果真有这个人,你总会见到的。” “我怕……怕见到了,反而心更烦。相见不如不见了。只是,这么好的女孩若是不见,心里也不甘。”王晓薇若有所失地说。 “你在自寻烦恼了,不是说,要到江边走走吗?今天天气怎么样?” “今天就去,我是来叫你的。”晓薇怅然若失的表情只在她肤如凝脂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有了笑脸。 八百里皖江,临江县扼守皖江之中,远处,安庆振锋塔一塔锁江,特别是在夕阳西下时,那远近的壮观真有点不可名状。小孤山在江之心,千万年来,任江水冲刷,到今天,依然屹立,那感觉,山在水之上,影在水之中,好像那独立沙洲的孤独人,企盼着晚归的故人,只是,千帆过尽,皆不是那个人却又有点像是对着江影在孤芳自赏。 他俩牵着手,沿着江边山崖的小道,一直向小孤山的对岸走去。这小道的陡峭,一边是重重叠叠的山岚,那上面长着杂草疾刺,一边是滚滚东去的长江水。王晓薇的手心有湿湿的汗意,抓着肖晓鸿的手紧紧不放。一个浪花打来,稍纵即逝,那水花却有一点两点落在他们的身上,王晓薇紧张的说:“晓鸿哥,现在可不能失足,要不,又要成千古恨了。” “怎么会呢!有我呢。”肖晓鸿抓紧王晓薇的手,小心翼翼地沿着一段陡峭的小路终于走到了江边的的碎石滩。 这是一片方圆近一公里的碎石,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晓薇雀跃地在碎石间奔跑,肖晓鸿喊道:“你慢点,别崴了脚。” “才不会呢,我在学校可是运动的爱好者。”晓薇回过头,说:“你也过来啊,江边的风好凉的。” 一江清澈的水不息的向东流去,他和王晓薇在江边找了块石头坐下。看不见浪涛滚滚,凉风习习,浪花扑打着岸边的礁石。 肖晓鸿不是一个很爱思考的人,特别是感情。在不久以前,他以为感情的事离他还很遥远,但是,接二连三的,先是和胡媛,在毫无准备间陷入了忘乎所以,后去南京的三两天里,又和清纯如水的王晓薇把感情升温到连自己都无法把握。佛家说: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但是在这感情之间,不知舍谁得谁?一刹那间,他无所适从,想问自己真的是个放荡不羁的男人吗?为什么一开始就没有把握好感情的分寸? 胡思乱想间,王晓薇却问他:“想什么呢?不是要把自己变成哲学家吧。” “哦,没什么…”他说。 “还没什么呢,我看你半天了,呆呆的,你不是把我带到江边,想你自己的事,把我晾在一边做你自己的思想家吧。”王晓薇扒着他的肩说。 一直以来,他都无法用具体的词汇来形容晓薇的面貌和神态。虽然,他自认为对文字的驾驭能力强于一般的人,但是在形容女孩的时候,他才感到才思枯竭、江郎才尽。 对胡媛,他自认为还能形容一二,特别是胡媛那一双眼,借助徐志摩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再加上狐媚和冷艳,应该可以了,身材的柔美和恰到好处尽可以笔墨形容。 但是对王晓薇,却不是笔墨可以形容的事,这不是外在的东西,而是那一种很难形容的神态,娇柔、妩媚可以形容女人的词汇当然可以形容她,但是只觉得不够。比如这一刻,她扒在他的肩头,双手环过他的脖子,下颌抵在他的手臂上,眼睛里似是清澈,又觉得深不见底,唯见长长的睫毛上下跳动,似笑非笑地问他:“有你这样看人的吗?” “怎么?不好意思了!” “是啊!我也不知道什么感觉,你说在南京猛一见到你,只觉得亲切,没觉得什么。但是现在吧,感觉就像一个梦,反而不好意思去你家找你。爸妈在家说到你,我也不好意思插嘴。有时候就像个傻子,明明知道想你,又怕一下子看到你。”王晓薇笑着说。 “不是说,现在后悔了吧。” “是啊!后悔了,刚好称你的意。”她俏皮地眨眨眼。 “什么呀?你后悔就后悔,我也不说是你的错,干嘛往我身上栽赃?” “我后悔了,你刚好找个借口,不是可以和你的”胡媛“双宿双飞了吗?要不然,你心里难受着呢!吃不进放不下,搞得好像我是第三者,硬生生地撤散了你们这对鸳鸯。你说,我何苦要背这罪名?” “不要胡思乱想了。”肖晓鸿转过肩,双手揽住了她。她顺势把柔柔的身躯躺在他的怀里,面朝上,微启了红唇,轻咬着牙,说:“其实,我也很知足了,你和我,能这样,我已心满意足,有好多相爱的人穷其一生,也不见得能走到一起。像你我这样,我已在佛前求了千百年了。即使将来要受种种的苦,我又能有什么话说?” 还有什么话比这更让人感动,他低下头,双唇相对,深深地一吻二人终脱不了俗世的七情六欲,热吻中,彼此的身体都有了反应,只想在这一刻,更深地进入对方。四野无人。除了江水驳岸的声响,还有王薇光洁皮肤和细沙磨擦的暧昧声响,剩下的,就是彼此厚重的娇喘和粗重的呼吸。到最后,在王薇似是痛苦却表露欢快的一声嘶叫中,彼此酣畅淋漓地释放。两个人浑身无力的瘫软在粉红细软的沙滩上,身体依然是胶着的状态。 第二十章 江边遇险 半天,王薇羞红着脸说:“晓鸿,你真的厉害,差点把我的小命折磨得丢在这江边了。” 他刮刮她挂着细微汗珠的玲珑的鼻子,说:“还说我呢!看你往日文文弱弱的,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刚才,这江水都快被你叫的咆哮了。” “羞死人了,别说了,我累得要睡了。”说完,她躺在他的怀里,就这样随意地躺在沙滩上,不久,他也沉沉地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有水珠在脸上肆意地恣打,还以为是江水晚潮的浪花,却是冷,醒来却见已暮野四合。看不清烟雨迷茫的长江,也看不清江岸的重重山岚,只是,这夏日夜晚的雨四野瓢泼。王晓薇已浑身湿透,却还在沉沉酣睡,用力摇她,她却低喃着:“不要,我累嘛!再让我睡一刻,好晓鸿,我求求你了。” “下雨了。”肖晓鸿用力摇醒她。 “啊?下雨了。”她睁开双眼,一瞬间,惊恐爬上脸颊,“这,这怎么办?我俩回家吧!快回家,晓鸿,我好冷,我好怕。” “不怕,晓薇,有我呢!”其实,他的心里也隐隐的担忧,天已黑了,哪儿找到回家的路。但是这时候,他的惊恐是决不可有丝毫表露,爱一个人,至少要给她安全,这时候,他是王晓薇的全部,是她可以安全依靠的港湾。他护住王晓薇,尽量不让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 “晓鸿,我们回家吧!”她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好吧!晓薇,抓住我的手,我俩趁原路回去。”他起身抓住王晓薇的手,只能模糊地看清山路的轮廓,那路在哪里,已是分不清南北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崎岖的山道,在白天都难以走过的山路,这一刻,变得更加艰难。不是泥滑,就是被虬根根盘结的东西绊住了脚。王晓薇一声尖叫:“晓鸿,我的脚被什么抓住了。” 一根很粗的刺藤缠住了她的腿,好不容易慢慢的解开刺藤,她的一条裤管全被划烂了,腿上,一点点血森森地流下。 “痛吗?晓薇!”他的腿也被疾刺辣得麻酥酥的。 她无力地,说:“晓鸿哥,现在,我俩可真的要相依为命了。” “傻丫头,现在才刚开始呢!痛好点了吗?” 她却笑了,说:“有你呢!一点不痛。走吧,出了这座山,就好了。”但是这天黑了,雨又这么大,前面的路不见踪影,何时才能带着晓薇翻过这座山去? 夜雨中的路,黑暗之外加上上路的泥泞,他们一步三滑,后面江涛驳岸,现在一失足真要成千古恨了,他一只手紧紧抓住王晓薇的手,另一只手死死抓住路边可以抓住的任何杂草疾刺,现在再也不觉得疾刺刺手的疼痛,只想到王晓薇的安全。 “晓鸿哥,我一点力气没有了。”王晓薇虚弱地说。黑暗中,已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她的手冰凉。 “有我呢!你要坚持,我们一定会走出这片该死的山岭。”他也是没多少力气了。只是无论如何要在没有失去知觉前带着晓薇走出这片黑松杂草丛生的山岭。不管明天会如何,今夜,他要保护自己心爱人的安全。 “我知道,晓鸿哥。有你在一起,我心里踏实,但是,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呢!要不,我们歇歇吧,我实在走不动了。”王晓薇的声音更加虚弱。 “不行的,晓薇,你我都要坚持,我怕一坐下来,你我再也起不来了。明日,被看山民发现,还以为你我徇情呢。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死。”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真要死在一起,不是也好吗?” “瞎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我俩才刚开始,有好多事等着你我去做。再说,你爸你妈,我爸我妈都还在家等着你我呢。说不定,他们现在都急死了。” “他们才不急呢!” “怎么可能?你可是你爸妈的掌上明珠,我家三代单传,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也不羞,还传宗接代,那也要问问我愿不愿意。”王晓薇啐了一口,又叹了口气,说:“不知道,有没有这机会了,想想,那真是很浪漫的事,夕阳下,牵着你我的孩子,走在栀子花盛开的山坡,多好。” “少说话,省点力气。走出这片山林再说。” “早上,我和爸说了,我俩来江边。就是他自己不来,也该派手下人来着我们啊!也不打个电话。” “还打电话呢!手机被这雨水淋湿了,哪还有信号?” “哦。”王晓薇叹了口气,靠在他身上,再也挪不开脚步。 却见雨雾中,山林的暮暮彤影中有三两盏灯火,好像有呼喊的声音,只是听不真切,又以为,是在绝境中的幻觉。 “好像我爸在叫我们呢。”王晓薇虚弱地说。 “是吗?”他有点不敢相信。 “我们在这儿!”王晓薇朝声音方向喊道。“晓鸿,你帮我喊啊!一定是爸他们。”王晓薇的声音里有着激动。 “我们在这儿。”他和王晓薇一起喊道。 只听到一片嘈杂声,似乎有脚步赶过来的声音。“在那边。”好像是王晓蔚的爸爸在说。“你慢点,张阿姨。”这是肖晓鸿妈的声音。“找到了!找到了!”不知谁在喊,这些声音越来越近。 王晓薇在看到父母之后,只说了一句:“爸妈,阿姨,叔叔,我以为看不到你们了。”就昏过去。 王晓薇妈叹了口气,说:“你俩这对小冤家!什么时候不要我们做父母的操心呀。” 肖晓鸿看到这些来救援的亲人被雨水淋湿和满身的泥,真的感觉惭愧。王书记却说:“找到就好,找到就好,赶紧送医院。”现在,一点看不到他县委书记的风范,更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醒来时已是黄昏,一两缕光柱在这铺着米黄地毯的高干病房里移动。晓薇躺在隔壁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那裸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因为点滴的原故,在白皙之外又有了点暗紫,头发散落在因高烧而显潮红的脸颊上。 肖晓鸿想坐起来,却感觉浑身无力。想叫护士,病房里却静悄悄的,呼叫护士的警示灯就在床头,他轻轻地按下,进来的却是他老妈。 “醒啦!”老妈轻声说,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王晓薇的额头,说:“还烧得这么厉害。” “老妈,我想抽烟。”他说,虽然口渴得厉害,但是,嘴里没有一点味道,这点滴的药性冲得浑身难受。 “现在不能抽烟的。”老妈小声地说。 “嘴里难受。” “晓薇还没醒,抽烟呛了她。”老妈给他剥开一个橙子:“先解解渴。” 他老妈又像想起什么,问他:“你是不是有个叫胡媛的女同学,她打电话给家里,说打你手机打不通。” “哦。”他想,胡媛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不是有什么事吧,当时说好的,暑假里,相互不打电话,假期要结束时,早点回校就行了。“她还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你怎么样。看她对你挺关心的,你们关系不错吧。”老妈问。 “没什么,同学关系。”他朝晓薇努努嘴。 老妈点点头,看看他,又看看没有醒来的王晓薇,没有再说话,叹了口气,轻轻收拾屋里的东西。又坐到王晓薇的床前,轻轻模抚她的额头,满脸的慈爱。 王晓薇是在天黑后醒来的,病房里开了灯,她的爸妈一下班就赶了过来,和肖晓鸿的父母,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王晓薇半梦半醒间叫道:“晓鸿,你在哪儿?”见屋里这么多人,半起了身,羞赧地笑,说:“原来你们都在屋里啊!” 医院实在不是个好地方,等王晓薇醒来,穿好衣,听了王书记的建议,两家人乘了车,全赶去县委大院了。其乐融融,感觉着,彼此相互又都亲近了一份,只是在饭桌上,肖晓鸿老妈看他有点心不在焉,捣捣他的手臂,没有说话。快九点的时候,王书记站起来,拿起酒杯,说:“大家干了这杯吧,其他的也不说了,现在我们两家人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只是这两个孩子够让我们操心的,但是谁叫我们是父母呢。晓鸿、晓薇,你们要理解我们的苦心,将来的路还很长,能不能走好,全靠你们自己了。今天,天不早,就到此为止吧。 相互敬了酒,肖晓鸿一家辞别,王晓薇把我们送到山下,拉着肖晓鸿妈的手说:“阿姨,这么早回去,我真的有点舍不得呢。” 肖晓鸿妈却笑了,说:“晓薇啊!你要真舍不得阿姨,你可以到你阿姨家住嘛。”“真的!”王晓薇雀跃地说。挽着肖晓鸿妈的手一起出了县委大院,一路往肖晓鸿家走去。 第二十一章 幽怨说与谁听 如果生命中没有那个人,或者,在生命的长河中,无法与那人相识和同行,此一生,是不是要简单许多。一个暑假,漫长的六十多天,胡媛一直在这样地问着自己。和肖晓鸿从相识到相知甚至到床上的缠绵,都一点猝不及防,只是一切,又都那样的自然而然,是不是,这真是生命中无法逃脱的劫。 只是这肖晓鸿也太无肝无肺了,到现在,快两个月时间,总共才打过两个电话,每个电话三两分钟。淡淡的,连一声思念的话也不说,而且匆匆忙忙,好像被人在身后追着一样,这样惜时如金,在一起的温柔都哪儿去了?常常的,胡媛不知不觉的陷入这种思虑中。 百无聊赖中,胡媛拿起笔写点女人的文字,最让她得意的是一篇《春风成醉的晚上》,写好了,自吟自念:又到这春日的草长莺飞的季节了。喜欢,这春日的慵懒,和春日的缠缠绵绵,细雨还没有飘起,而人软绵绵的卧在床上,透过镂空细花的粉白窗帘,看柳絮在轻舞飞扬,把芊芊素手撩开窗纱,任柳絮像情人的细吻轻轻的粘在手心,哪管他莺啼蝶妒! 夜还是黑了,一层阴蕴中充满着夜的暧昧,心却微微的动,这样的夜一个人虽是与孤独无关,而自己的寂寞也无法与外人道。远方飘来重重复重重的歌声,好像是陈慧娴的《千千阙歌》,这个小女人,把这一首离别的歌唱得千转百折缠绵哀婉,难得,人中的尤物女人中的戏子。只是,不知听歌的人是不是也在和自己一样为这春的迷失而心痛。 细细的听,不让眼泪流满了脸颊,把刚画好的淡妆冲得支离破碎。去寻找那歌声吧,在同一个夜的暗幕下,寻找这一份相知。屐一双拖鞋,掩了门轻轻地下楼,迎面吹来沉醉的春风,有一刹那,她迷失中找不到歌声飘来的方向,四周都是人声,吵吵喳喳的,路两边的灯火黯淡。她道她这短暂的瞬间逃脱不了鼎沸的人声,除了穿过那条狭长的街巷。 这是一条从头到尾约五百多米的街巷,和热闹的长江路虽只是一条马路相隔,却截然是两个世界,不光是闪烁的霓虹灯和昏暗灯火的区别,而是一种透明和另一种不透明的暧昧。小巷里多是一些挂着“美容院”招牌的屋,屋里昏暗的灯影影绰绰,见里面三两个骚首弄姿的女人临门而立,像她这样的人如此的打扮又这样不合时宜的从她们的一亩三分地招摇而过,我想,她们对她的厌恶可想而知。 当她在走过第三家店门口时,她们这种无声的反感达到了一种共鸣,那个靠门依盼的穿着粉红睡衣的女看见胡媛前面的一个猥琐男人,立即做出百般的热情和妩媚,软软地嗲嗲地:“过来呀,老板,快过来呀!八十元保你满意。” 那男人回过头看看胡媛他的眼神比他的形象更猥琐,对胡媛:“小姐,你做吗?我给你一百!”胡媛啐了他一口,那依门而立女孩的脸在暗淡的灯火里显得有点惨白和模糊不清,急急地说:“她有什么好,老板,在哪儿做不一样,我还便宜二十元钱,三四回就可以再多做一次了。” 胡媛逃也似的离去,她听见身后是些糜烂的声音此起彼伏。晚风在此时已不再让人沉醉,她希望到没有人声的地方去,不再见到这样暧昧昏暗的灯火。 鞋跟敲打着寂寂的路面,眼前身后终于是沉沉的暗夜,过了一段碎石的路,眼前是条流动的河,水潺潺的往东流,夜里她也不能凭着一河清澈的水梳理凌乱的秀发,木屐踩上那木拱的桥,一路默念着曼殊的诗句:“风雨楼台尺八萧,回头归看浙江潮。芒鞋破钵无人识,踏过樱花第几桥。”这儿是没有樱花的,现在临着河水,能够应景的也只有易安居士的:唯有楼前流水,应怜我终日凝眸,凝眸处,如今又添一段新愁!只是,她原是寻那歌声的,此时歌声已落,留在耳边的,她深感无绪,怏怏回屋,信笔涂了几句:当某天雨点轻打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只是,一切的都有点虚无飘渺,听不真切了。 读完了,自己先忍不住泪眼涟涟,想,如果拿给肖晓鸿看,不知他会怎么看,会不会,又认为自己太女人气。但是,女孩嘛,不写这些又写什么? 屋外,却是真的黑了。母亲推门而进,说:“小媛,怎么又不开灯?”语言中透着心痛和责怪。 “哦,没事的,我喜欢这样。”胡媛慌乱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再聪明的女孩又哪能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掩饰慌乱和心思。 “没事就好,只不过,我看你啊,这一个暑假都无精打采的。小媛,如果有事,可不要瞒着我哦。”小媛的母亲是个善良的女人,虽然,岁月的年轮划过了她的额头,流下了几条岁月沧桑的痕迹,但是,她却没有众多像她那样年纪女人的毛病——罗嗦。胡媛认为这是自己最喜欢自己母亲的原因。生来,淡淡的。好像与世无争,对任何的东西,不惊不乍,对拥有的,该去珍惜。自己却越来越像母亲,至少,性格上是如此。 “出去走走吧,刚好家里的手纸、香皂、牙膏也没了,陪妈妈去买买东西。” “不去了吧,街上人多,弄不好又碰上七大姑八大姨,一扯起来,没完没了的。”胡媛懒懒地说。 “出去透透气,别老在家闷着!闷坏了身子,将来你妈指望谁去?” “怎么会呢,不是还有哥吗?” “是啊,女孩迟早要出嫁的,只是,你哥一结婚,即使想对我好,可能也由不得他了。”母亲叹了口气。 “嫂子对你不好吗?”胡媛问,说实话,她真的放不下爹娘。 过几天,你又要回学校,再不陪我,真的没时间了。“ 胡媛挽着母亲的手,双双走出家门,在夜晚昏晕的街灯中,母女相携着向夜的深处走去。穿过家前一条深深的胡同巷,三两家挂着暧昧灯光的美容院,五六家始终嘈杂的街边餐馆,灰脏的玻璃上粘着价格、服务种类的不干胶广告语。 说不出的厌恶,胡媛深吸了一口气。在北京听到不少这样的议论:从胡同里走出的女孩,再怎么追求形象和气质,那一身的胡同气,却无法改变。自己呢,生在这样的家庭,而家又是在这好像永远走不玩的肮脏胡同的深处,是否自己的骨头里也是永远挥之不去的胡同女孩的故作清高、矜持,却无法洗脱与生俱来的卑微!而肖晓鸿却说自己有种常人不能了解的韵味和气质。肖晓鸿的话应该不完全是恭维和讨好,那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像自己的母亲?但是,母亲虽然从二十多岁嫁到胡家之后,就住在这样的胡同里,毕竟,她的前二十年却是生活在富贵书香人家,她有她的底蕴,而自己,即使是遗传,又能秉承多少昔日母亲的风韵? 母亲似是看到女儿的失落,叹息一声,说:“小媛,就快到超市了。” 就要走到胡同的尽头时,看到眼前的街豁然一亮,胡媛禁不住想加快脚步,却被从一家餐馆踉踉跄跄窜出的一个人拉住,满嘴的酒气向她的脸上喷来,“小妹啊,回家这么久了,也不去看看哥?” 胡媛本能的用手遮了脸,身体后倾,说:“哥,你怎么又喝酒了?” 原来出来的是胡媛的哥哥,头一年,家里买了房子,原准备一家都搬过去的。但是胡媛未过门的嫂子却说和老人住在一起大大的不方便,闹得死去活来,整个街坊也都被弄得鸡飞狗跳。胡媛的父母也就让了步,房子就归这唯一的儿子了。但是当时说好了,因为胡媛还在上学,家里的积蓄都买了房子,剩下的一点钱怎么样也要供女儿上完大学,所以,要房子可以,但是装修的钱和将来结婚的钱家里是一分不给。当时,胡媛这未过门的嫂子看看从老两口身上再榨不出什么油水,也就勉强答应。但是后来,还是不停的让胡媛的哥哥往老屋子里闹,这一回,做父母的死活不再让步,刚好又赶上胡媛放假在家。 做哥哥的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虽然表面上平平静静,但是骨子里却是一股倔强,自己本就不占理,父母已不好惹,再加上这个妹妹,不但要不到钱,弄不好还得受一顿奚落。今晚,又因为这事,和自己未过门的媳妇闹得不可开交,没有法,硬挺着头皮也要碰一碰。正喝酒出来,却一眼看到自己的妹妹,刚才心中种种的恶毒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眼前的小妹也不好对付,看来,只有先软后硬了。 “小妹,家里的房子装修得差不多了,你应该也去看看吧!” “我去做什么?那是你们的房子。”胡媛说。 “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她的哥哥说。 “一家人,你和你老婆是一家人,我们哪敢高攀?”胡媛冷笑着说。 “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就要回家看你们了吗?” “我回来都快两个月了,也没看你说要看我们,是不是估计着我该回校了,又要向爸妈要钱吧!” “干嘛说得那么难听,我也不是爸妈的儿子吗,这房子装得半半拉拉的,你们总该也帮我一把吧。” “帮你?将来结婚的钱是不是也要爸妈给你出?哥,你好意思吗?爸妈挣一点钱容易吗,我还在上学,你做哥哥的管过吗?”胡媛越说越气。她的母亲始终没说话,这时候叹一口气,说:“小媛,我们东西不要买了,回家吧,在这儿,还不怕被人笑话。” 胡媛想想,也一点意思没有,转身要和母亲回去,却被她哥拉住了手。 “说完了再走。”她哥生硬地说。突然,看到胡媛手腕上一只和田兰玉的手镯在街灯下泛着绿茵茵的光,心想,这应该是个值钱的东西,又见她的无名指上一只白金钻戒,心里越发的恨,这老两口,口口声声说没钱,却给妹妹买这样值钱的东西。 “不给钱,你们就别想走。”他恶狠狠地说。眼睛却盯着胡媛的玉镯和钻戒。 “你敢?”这时,胡媛的妈妈感觉不妙,大声呵斥。 “咳,有什么不敢的。”说完,他抓起胡媛的手,使劲一撸,那玉镯和钻戒就落在他的手里,冷笑了几声,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伤心的母亲,还有痴呆的胡媛,好一阵胡媛才从愤激和悲哀中清醒,已是泪流满面:“妈啊!我怎么有这样的哥。玉镯没了,钻戒没了,我怎么和他交代?” 做母亲的无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半天,心痛的说:“小媛,我们回家吧!” 家里的气氛死气沉沉,母女虽然都想相互劝解,但是实在找不到劝解的理由,胡媛无力的躲到自己的阁楼里,做母亲的做好了晚饭,敲了几次门,都没有敲开。胡媛想想,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更不想母亲为难,开了门,和母亲抱头痛哭。好半天,母亲歇了,拢一拢女儿额头凌乱的秀发,低声叹气地说:“小媛,妈对不起你,就别哭了。玉镯和钻戒等妈有了钱再买给你。” 第二十二章 感情漩涡 “妈,我不是心痛玉镯和钻戒。只是,我怎么和他交代啊?” “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很想一个人,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呢。孩子,不要老是苦了自己。” “妈……你不知道的。”语气中甚是哀宛,做妈的看着虽是心痛却无能为力。 一夜,胡媛在自艾自怨中始终无法入眠,心痛自己,心痛自己的母亲,更心痛自己对爱的付出,几次,拿起枕边的电话想给心爱的人打个电话,却不知此时说什么好。唉!惟有无声的叹息。 肖晓鸿接到胡媛的电话时正在临江县城的风景区万佛湖边的黄金沙滩上游完泳,刚和晓薇从水里起来,坐在太阳伞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晓鸿看着远方的风景,那湖如镶嵌在万山丛中的一颗明珠,山无水不灵,水无山不秀。 万佛湖,有这一碧万顷的碧水,有着长烟一空的浩然,又是万佛流连之地。肖晓鸿为这山水的美景沉迷时,手机却响了,王晓薇看他半天没动,拿起来看了看,见是个外地的号码,递给肖晓鸿,说:“可能是你同学的。” “你好,哪位?”肖晓鸿连号码都没看清,问。 那边却沉默了半天,才说:“你还好吗?” “哦。你…?”肖晓鸿看看王晓薇。 王晓薇俏皮地说:“要是不方便,我去游一会。”说完,朝沙滩那边走去。 肖晓鸿看着穿着泳衣的王晓薇慢慢走远,低下头,说:“小媛,你还好吗?” “我…”胡媛欲言又止,到这时,她又不知说什么好。刚才,她听到电话的那头有个女孩的声音,心里又微微的起了波澜。半天,说:“还好,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哦,那就好,我真担心你呢。”肖晓鸿眼前又浮现胡媛曼妙的身影和那幽怨的眼神。 “没什么事,那我挂了。”胡媛在电话那头谈谈地说。 “好吧!”肖晓鸿收了电话,躺在椅子上,双手抱头,想,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听电话,胡媛的情绪是低落到极点。总会有事的,虽然自己在感情上的徘徊,将来不知会伤了哪一个,但是现在,不要在爱过的人受伤时冷眼旁观,在王晓薇和胡媛之间虽然总要有个选择,现在还不能盖棺定论,眼前不能解决的事等到可以解决的时候再解决,是肖晓鸿一贯为人处世的原则,但是总要有个姿态。 想到这儿,肖晓鸿又拿起电话,按了个回拨键,电话那头,胡媛似早已在等着,开口就说:“晓鸿…”却止不住哭出声来。 那一刻,肖晓鸿决定,无论如何在暑假没有结束之前,去胡媛家。 14]肖晓鸿没有料到,自己会陷入这种感情的怪圈。 肖晓鸿要回校了,离暑假结束还有十多天时间。 当王晓薇和她的父母说这事时,她的母亲不禁讶异地问自己的女儿:“晓薇,不是到9月8日才开学吗?他怎么这么早就回学校,不是你俩又吵架了吧。” “妈!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他早回学校总是有事吧,人家可是学校的才子,社会活动多,不像我,傻学生一个,除了书本,再没别的事可干。”王晓薇冲着她妈说,心里对肖晓鸿的过早回校,虽有不甘,也舍不得,特别以为是那个在万佛湖边接的电话的原故。但是,肖晓鸿不主动提,自己提出来也实在没意思,可跟自己的母亲提这些也不太合适,找个理由搪塞了,找到机会,总要问问肖晓鸿。 一直看着报纸的王晓蔚爸这时抬起头说:“你娘俩就别瞎猜了,我看,晓鸿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回校总有他回校的理由。晓薇,他不是明天走吗?现在时间还早,去他家一趟,叫他晚上来吃顿晚饭,顺便叫上你肖叔叔和你阿姨。” “我才不叫他呢。”王晓薇内心对肖晓鸿还是有点小女儿家的怨气。 “我说,孩子她爸,人家都说是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我倒还没什么,怎么你对晓鸿这孩子倒是蛮欣赏的嘛。晓薇,你爸都说了,还不去叫一下。”王晓薇她妈笑着说:“时间还早,菜市应该还没有收摊。” “你们越说我越不愿意去了,什么丈母娘、女婿的,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你若真不愿意去,我可给你肖叔叔打电话了。你和我买菜去。”她妈说。 “我才不干呢。菜市场闹哄哄的,还不烦死我。我还是去叫吧,不然,肖叔叔和阿姨知道了,说我请他们吃饭不诚心。”说完,进屋换了件衣服,和爸妈做了个鬼脸,转身出门找晓鸿去了。 “这丫头!”王书记笑着说。 “唉!年轻真好!”王晓薇她妈也说。 王晓薇去找肖晓鸿之前,肖晓鸿正坐在自家的阳台上,看西天的太阳,和远山虽然还有不短的距离。肖晓鸿坐在父亲的躺椅上,点一支烟,心中突然莫名的有点伤感,王晓薇是自己心爱的女孩,如果不是先认识胡媛,这段情,此一生也就无怨无悔。但是,对身心已给了自己的胡媛,不管有没有承诺,也不管将来是什么结局,至少,在她失意时,要赶过去给她慰籍。 一个男人要在两个女人间周旋,没有料到,自己会陷入这种感情的怪圈,而且,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肖晓鸿不敢相信,因为对感情的无知和草率,而成为今天的局面,自己成了一个三角恋爱的交叉点。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几何体,而这爱情的三角却不能与几何体的三角相提并论,至少,稳定的程度无法相比,就如一个火山,自己却是坐在那火山尖的人,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那一天这火山就会爆发,而自己也会玉石俱焚。 而那塞外的女孩,现在是不是一腔女儿心哀婉愁怅、愁肠百节? 第二十三章 强说愁滋味 肖晓鸿叹口气。手指的香烟也已慢慢燃尽,只留下一缕白烟。人说: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自己应该不是强说愁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这些烦恼真的不要过早的因为感情的原因降落到自己身上。才多大啊!自己今年二十,胡媛二十,王晓薇十九,都才刚二十的年龄,为什么却要给自己生出这么多的烦恼? 在肖晓鸿惶惶之中,王晓薇举手敲门了。“谁啊?”肖晓鸿不大情愿的从阳台穿过客厅开门,见是王晓蔚,薇的惊。 “热死我了,这太阳毒的。”王晓薇用手指轻弹了额头的汗,又接过肖晓鸿递过的凉毛巾,坐到沙发上,把空调的遥控器一顿猛按,室内的气温急速下降。 “乍冷乍热,小心感冒。”肖晓鸿切一片冰镇的西瓜递给王晓薇,坐到沙发上,问:“这大热天的,瞎跑什么?” “难怪人家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我来,还不是为了你吗。”王晓薇有点委屈,噘着嘴,接过的西瓜顺手放在茶几上,也不吃了。 “我怎么就没良心了?还不是怕你晒着。”肖晓鸿看着王晓薇,也似是觉得冤枉。 “你说,你有良心,这么早就会学校干吗?是不是怕我缠着你,要躲着我。我知道你回去是因为那个电话的原故,可是在家里我还要在爸妈面前替你搪着。好像我就是要受这委屈,何苦呢,来叫你吃饭,你又说我瞎跑。”王晓蔚忍不住哭出声来。 有一刹那,肖晓鸿看着眼前晓薇楚楚可怜的身影,差不多有点动摇了。但是,此时,自己实在无法找到在王晓薇和胡媛之间的平衡点,故此只能失彼。不能不去看胡媛,也不能丢下王晓薇不管,但是若要牵强的找点理由,至少,自己的后半生可以全交给王晓薇,而胡媛,相处一年,同居半年,到现在,一个承诺都不敢给予,唯有这一次,说去看她,无论如何,总是要去的。王晓薇这边,只好将来再补偿了。 肖晓鸿轻轻地搂住嘤嘤哭泣的王晓薇,王晓薇像是受伤的山间小鹿,在肖晓鸿的怀里抽泣,半天,抬起头,悠悠地说:“晓鸿,不管你现在如何,将来结婚了,不要负我。” “相信我,晓薇,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对不起了,我会好好爱你的。”肖晓鸿言衷地说,轻轻吻着王晓薇的红唇,王晓薇轻张开嘴,咬住肖晓鸿的舌尖。 太阳已近西山,彼此像是突然明白这一分别就是半年,而还剩下这几个小时对彼此就显得愈加可贵,也就要分外珍惜。王晓薇轻咬了唇:“晓鸿,我要。” “晓薇,我懂。”嘴含了嘴,腿缠着腿,交缠、缠绵,尽情放纵,时间在这一刻,成了一河静止不动的水,默默的,看分离前的缠绵和释放。 一切在彼此的高度释放后结束,意犹未尽,王晓薇穿了衣服,用手拢一拢额头的散发,双手揽了肖晓鸿的肩,娇羞的说:“晓鸿哥,我好快乐。” “我也是。”肖晓鸿穿好衣服,抬起头,时间已到五点了,对王晓薇说:“洗洗脸,爸妈也要回家了。” 今夜的晚宴菜肴丰盛,六个人在刚开始时也是有说有笑地吃着菜,王书记还打开了一瓶收藏多年的陈年老窖,气氛正浓时,王晓薇却停下筷子,默默的不说话,也不看任何人。一下子,气氛有点僵持,还是她妈说:“晓薇,怎么不吃菜了?你晓鸿哥明天要走,还不敬他一杯酒吗!” 王晓薇有点无动于衷,肖晓鸿妈看着有点冷场,举起杯说:“来,晓薇,乖,阿姨和你喝一杯。” “谢谢阿姨。我喝。”端起杯一扬脖子,将满满的一杯啤酒灌下肚子,却止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晓薇,怎么了,就是敬阿姨酒也要慢点。”王书记心痛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肖晓鸿妈坐在她身边,赶紧用手替她捶背。 “妈,她不能喝酒的,你干嘛叫她喝。晓薇,你也是逞能,不能喝酒算了,干吗让自己受这苦。”肖晓鸿却说话了。 “要你管。”王晓薇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我就是逞能,你管得住吗?” “晓薇!怎么能这样和你晓鸿哥说话?”她的母亲有点看不过去,又看肖晓鸿的脸被晓薇抢白的一红一白,有点过意不去。 “我就这样说,晓鸿,哥,你不会生我气吧。”王晓薇看着晓鸿做了个鬼脸,眼角却又止不住的泪要流,赶紧掩饰了,起身上楼。 四个大人现在也不知说什么好,面面相觑,肖晓鸿咬咬牙,起身,说:“我上去看看晓薇。” 王晓薇上楼进了卧室把自己摔倒床上,眼看着天花板,却虚掩了门。肖晓鸿推门进去坐到床沿,说:“晓薇,我知道你生气,但是你也不要在父母面前表露啊!”王晓薇嘟了嘴,把脸转到里面。 “好晓薇,好妹妹,不要生气了,都是我不好,行了吧。” 王晓薇却“噗哧”一笑,说:“谁生你气了?走吧,下去,我和他们道歉,再喝一杯辞行酒。” “还喝酒呢。就你这身板,再喝几杯,你又想住院了。” “没事,不是有你吗?我身体垮了,将来你照顾我。”王晓薇调皮地说。 王晓薇真是个可爱的小精灵,餐桌上的气氛在前一刻被她闹得有点压抑,这一刻,转身下楼,三言两语的,两家人又其乐融融。晚饭结束时,肖晓鸿一家三人准备回家时,张局长却拿出一个鼓鼓的红包,硬塞给肖晓鸿,说:“晓鸿,你回学校了,阿姨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这代表我和你王叔叔一点心意,收下吧。” 第二十四章 忐忑心绪 肖晓鸿不要,说:“阿姨,我有钱的,暑假里老是给你们增加麻烦,我都有点不好意思,哪能再让你们破费。” “这孩子,一家人还说两家话了。要是你妈给你钱你也不要吗?”张局长把钱塞到晓鸿的口袋。 “要了吧!晓鸿,难得了王叔叔和张阿姨的一番心意,却之不恭。”肖校长说。 肖晓鸿收下钱,说声谢谢,要转身出门时,王晓薇却叫住,:“等等”晓薇说:“我也有东西要送给你。” 她拉着晓鸿进了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解开脖子上的衣扣,“不许看。” 肖晓鸿不知她要做什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不一会,王晓薇解开脖子上一块用红丝线吊着的心形鸡血石,放到肖晓鸿的手心,说:“晓鸿,这鸡血石还是我外婆送给我的,我从小戴在身上,二十年了,从来没有离开。你看,这石里的血丝都是我的心血化成的,里面有我的心呢,送给你,你要带着,不准丢了。也不准做对不起我的事,小心了,我和这鸡血石心心相通,你若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可有感应哦。”说完,把鸡血石戴到肖晓鸿脖子上,又在他的耳后轻轻一吻,肖晓鸿顺手抱住她,王晓薇挣脱他的怀抱,说:“快下去吧,叔和阿姨还在下面等着你。”又说:“晓鸿,记着给我打电话。” 第二日,早早的,肖晓鸿收拾起行囊,谢绝了母亲要派车送他去合肥的建议。自己到车站买了张车票到火车站,又买了当晚到北京的74次直达快车。一夜无梦,在清晨六点时到了北京。坐了地铁,去赵公口,坐上开往张家口的长途汽车。到此时,肖晓鸿才觉得有点累。汽车上了高速后,肖肖晓鸿又沉沉睡去。 车到张家口已是下午五点。下了车,看街景,觉得新奇而陌生。这时候,晓鸿的心里有点忐忑,自己来看胡媛,胡媛自是高兴的,但她的家人对自己的贸然造访,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呢。 犹豫了半天,还是掏出手机,拨了胡媛家的电话号码,电话的那头,胡媛慵懒的声音:“你好,谁呀?” “我,晓鸿,你快来接我,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在哪儿,晓鸿?”胡媛问,她不相信晓鸿真的来到了张家口,昨天还是天南地北,今天就真的天涯咫尺。 “我在车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你等等,别着急,我马上来接你。”胡媛放下电话,和母亲打了声招呼,下楼急急的打车去车站接晓鸿。 肖晓鸿一边等着胡媛,一边在想,这个暑假发生这么多事,特别是和晓薇之间现在已经名正言顺,再见到胡媛,还能坦然吗? 在肖晓鸿忐忑不安时,胡媛乘坐的出租车已停在他的身边。肖晓鸿见到她,一种心痛涌上心头,一个暑假不到,胡媛却是消瘦了不少。紧紧的,胡媛抱住肖晓鸿,在晚风中,久久不放,半天,喜极而泣,:“晓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傻丫头,不是我,你抱的是谁?”肖晓鸿搂着怀中孱弱的胡媛,低下头,心痛地看着这个久别的心上人。 “和我回家吧!”胡媛帮肖晓鸿拿上包,拦了辆的士。 “我这样不打招呼的到你家,不会吓着你爸你妈吧?”肖晓鸿有点不放心地问。 “怎么会呢!高兴还来不及。”胡媛挽住晓鸿的手,将头靠在肖晓鸿的肩上。 还是那一条胡同,胡媛从生下来那一天起,不知走了千百遍,却难得有一次轻快。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百米的胡同走起来变得好短。快到胡同尽头时,胡媛指着一栋已经破旧的筒子楼说:“这就快到我家了。” 这时,肖晓鸿却些有胆怯了。吞吞吐吐地说:“要不这样吧!我今晚先不到你家了,在宾馆住一夜,明天再来。” “那哪行?我妈知道我来接人的,你不去,她还不知道怎么想呢!”胡媛听肖晓鸿这么说,很不理解。 “你妈知道我要来?”肖晓鸿问。 “应该知道吧!母女同心,我虽然没说,但她也会猜到。”两个人站在胡同的尽头,胡媛看着自家窗台的灯火,说:“晓鸿,你不是怕我家的屋小,住不下你吧?” “哪里?”肖晓鸿赶紧解释,可不要给胡媛这种压力,但是自小到大,还真没有在别人家留宿的习惯。 “那就上去罢!我妈可能晚饭都做好了,等着我们吃饭呢。”胡媛挽着肖晓鸿的手,肖晓鸿想,只能入乡随俗了,也不是别人,在自己心爱的人家住一夜,看看她的父母,也是应该的,接过胡媛手中的包,偕着胡媛上楼。 第二十五章 丈母娘相婿 胡媛上楼的脚步明显比往日轻快,脚刚踏上这筒子楼三楼的楼梯,到了家门口,就叫:“妈,开门,我们回来了。” 她妈开了门,见到女儿的脸上漾着笑意,又这样毫不忌讳的挽着一个男孩的手,心里已猜到,这应该就是自己女儿日夜牵肠挂肚的人了。也就笑着说:“回来罗,赶早进屋。” 胡媛挽着肖晓鸿的手,对母亲说:“这是晓鸿,我的同学。”又对肖晓鸿说:“这是我妈。” 肖晓鸿叫了“阿姨”,胡媛的母亲从上到下地打量了肖晓鸿一遍,见这孩子眉宇清晰,落落大方,心里已开始喜欢。赶紧把两人让进屋。胡媛忙着打水给肖晓鸿洗脸,肖晓鸿利用这空隙的时间把这屋里打量了一遍,看着屋虽不大,屋内的摆设也不够豪华,但是却收拾得清清爽爽,窗台上还摆着几个细口粗腰陶瓶装着的郊外苇花类的枝叶,他知道那是胡媛无事时的偶然为之,却透出女孩儿的心思,心里对这几间房子也就感到亲切。 接过胡媛递过来的洗脸水胡乱的洗了几把脸,这短短的时间,胡媛的母亲已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对肖晓鸿说:“小媛也没说你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不知道你口味,胡乱做了几个菜,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习惯。” “阿姨,我不挑口的。”肖晓鸿坐上桌,看三四个菜,有荤有素,虽不是丰盛,但看着青枝绿叶,荤素搭配,再好不过了。 上桌拿起筷,胡媛突然想起了问:“晓鸿,喝酒吗?刚才我忘了,没在楼下买几瓶啤酒上来。” “你什么时候看我喝酒了?”肖晓鸿问。 “但是我知道你能喝的,这儿当然没有玛丽连。梦露,也没有英格丽。褒曼,但是张家口的啤酒也算爽口。”说到这儿,突然想起了和肖晓鸿第一次在酒店吃饭及后来发生的事,不禁脸一红,没有再往下说。 肖晓鸿猜到她脸红的缘故,冲她笑笑,说:“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从家里来时,我妈叫我从家里拿了几瓶水井坊,带了几条烟和我们家乡特产的”猴魁“。”说完,起身拿过背包,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胡媛的母亲看他拿出的两瓶水井坊,水晶瓶装的,里面还有一艘小巧精致水晶工艺的帆船,已知道价值不菲,又拿出两条软壳的中华,最后拿出的两包茶叶,份量虽不是太多,可是打开茶叶听,却闻到一股天然的幽香,那茶叶不是平常见到的枝干联体的形状,却是一片片伸展,茶叶的表面有层如霜状的白色茸毛,猜到这茶叶应该是极品中的极品。肖晓鸿一下子拿出这些东西放在玻璃茶几上,一件比一件珍贵。胡媛的母亲默默地看着,心里开始有点担忧,这个孩子的家庭除非富足,要不就是出生于干部家庭,而自己的女儿胡媛虽然也都各方面条件不错,但是毕竟这家庭的悬殊太大,将来也不知怎么样的。 肖晓鸿却问:“小媛,叔叔呢,怎么不在家。” “加夜班去了。”胡媛帮着肖晓鸿收拾茶几上的东西。“喝酒吗?我下去买。” “不用了,要喝,这不就是吗?”肖晓鸿拿过一瓶水井坊,拧开,给胡媛的母亲倒了一杯,给胡媛倒了一小杯,自己倒上。 “我不能喝酒的,我妈也不能喝多。但今天,你是客,我还是陪你喝一点吧。” “这酒不醉人的。”肖晓鸿说,站起来给胡媛的母亲敬酒。 这时,却有“咚咚”的敲门声。 “谁呀?”胡媛起身开门,却是自己的哥哥,不高兴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哥哥见到肖晓鸿,说:“哦,家里来了客人啊!小妹,我也是家里的人,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肖晓鸿见是胡媛的哥哥,也就问了声好,他哥哥心不在焉的答了声,眼睛却在屋子里东瞄西瞧,最后眼睛落在桌子上的水井坊,说:“不错嘛,喝这么好的酒,看来今天来的是贵客。爸不在家,你两个女人也不能喝酒,不如我来陪客。”说完,自己往桌子上一坐,找了个杯子满满地倒上一杯,品了一口,咂咂嘴,“不错,好酒就是好酒。” “谁叫你陪了。”胡媛不悦地说。 自从胡媛的哥哥进了屋,胡媛的母亲就一言不发,现在胡媛又冷冷地说出这话,肖晓鸿感觉这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心想,应该不是自己贸然到来的原因吧。也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端起酒杯,来敬胡媛哥哥的酒。 胡媛给晓鸿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说:“晓鸿,喝你自己的,别理他。” “小妹,你这就不对了。在客人面前总得给我留面子吧。”她的哥哥不悦地说。 “给你留面子,你抢我玉的时候,你把我当你妹妹了吗?”胡媛生气的说。 “你还别说,我就是来还你玉的。”胡媛哥哥把玉镯和钻戒拿出来放在胡媛面前,肖晓鸿一看,这不就是上回自己买给胡媛的生日礼物吗?怎么到了她哥哥的手里。 “你有这好心?”胡媛狐疑地看着玉镯和钻戒,问:“你不是黄鼠狼给鸡派年,不安好心吧。” “看你说的。我这不是给你送来了。” “好,就凭这个,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来,哥,我敬你一杯。”胡媛看玉镯和钻戒完好无损的回来,高兴地端起酒杯敬她哥一杯酒,又对他哥说:“哥,我也不怪你了。这是我同学肖晓鸿。” 她哥也看出了妹妹和这个叫肖晓鸿男生的关系,自己今晚来还有任务,要哄好妹妹,妹妹的朋友可不能得罪。就拿起酒杯,说:“哦,肖晓鸿是吧,来,喝一杯,认识了,以后常来。” 胡媛的母亲不知道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现在几个人说得笑笑的,心里也觉万幸,不出事就好。 第二十六章 母女交心 哪知这时胡媛的哥哥却说了:“妈,小妹,玉镯和钻戒我是给送来了,但钱的事你们也得给我想想办法吧,不然,房子装得半半拉拉的,这婚我也是结不成的。” 胡媛和她的母亲听到这话一激灵,一脸尴尬。 “钱?”肖晓鸿不解的问。 “别理他。晓鸿。”胡媛的脸气得铁青,冲着他哥哥嚷道:“哥,你还是人吗?爸妈这么辛苦的日夜操劳,给你买了房子,这家都快空了,你还来要钱。我还以为你真的良心发现,把我的玉镯和钻戒送来的呢,原来,你是嫌这东西一时不能出手,才来这儿充好人了。” “小妹…”做哥哥的看到妹妹生气,自己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 “还差多少?”肖晓鸿问。 “哦,几千就够,当然是越多越好。”她哥哥像是看到了救星,但是想这小子年纪轻轻,也不会有钱,颇有点怪他多事。 肖晓鸿拿过背包,取出钱夹,一看,现金已经不多了,看到王晓薇母亲给自己的红包,到现在还没打开,也不知道是多少钱,但是摸起来挺厚实的,这时刚好派上用场,便拿出来,撕开抱钱的红纸,数了数,刚好五千。就递过去,说:“我这儿现金也不多了,你先拿去用,不够,明天我到银行取。” “晓鸿,不要给他。”胡媛又羞又气。 可是她哥哥却眼疾手快的接过钱,怕自己的妹妹来夺,赶紧起身离开坐位,走到门边,还不忘和肖晓鸿打声招呼:“哥们,谢了,钱是五千,我先借了,有钱马上还给你。” 胡媛在她哥哥抢步出门后,五分钟里闷闷的没有说话。晓鸿也一时不知所措,也没有说话。胡媛的母亲轻微地叹了口气,说:“吃点吧,菜都凉了!” 胡媛看看肖晓鸿,见他也在低头沉思着,换了个轻松的口吻说:“晓鸿,吃好了吗?要是吃好了,先洗个澡,坐了一天一夜的车,也累了,早点休息。” “好吧,我也真的有点累了。”肖晓鸿起身,收拾起饭碗。 “你快放着吧,这活哪是你做的,不要又打碎碗。”胡媛笑着接过晓鸿手上的菜碗,见她的母亲走近厨房,小声咬着肖晓鸿的耳朵说:“还不记得北京家里的碗儿、碟儿都被你”卖“的差不多了。” 肖晓鸿有点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碗碟,那残油却已流撒到手上:“我还真没做过这些事呢。” 这时,胡媛的母亲从厨房里出来,赶紧说:“放下,放下,哪能要你弄?小媛,你也是,怎么要你朋友做这事,来的是客嘛!” “妈,你可委屈我了,我没要他弄,他自己要做的。” “你俩都歇着,小媛,给晓鸿盛洗澡水吧。水都快开了。” “哦。”胡媛转身进了厨房,端了满满的一盆水进了卫生间,兑好水,叫肖晓鸿进去。肖晓鸿一看,却不是日常使用的陶瓷浴缸,而是一个长方形的木桶,桶沿至少有二尺来高。肖晓鸿笑着说:“这哪儿是洗澡的盆,分明是我们老家杀猪的桶吗?” “你就别笑话人家了,我们这儿都这样,要杀猪,也先杀了你这头。” “小媛,别尽顾着说话,不给你朋友拿衣服,他穿什么?”胡媛的母亲在外面拿了一套胡媛父亲的衣裤站在洗手间的门口。 胡媛出来,见母亲拿着的衣服,说:“不要了,他自己带着衣服。”从肖晓鸿的背包里找出换洗的衣服,敲敲门。 “进来吧,我还不知怎么下叉呢。”晓鸿看着这个从来没有见过的澡盆,正在考虑怎么开始。 胡媛开了门,见肖晓鸿还穿着衣服怔怔地站在盆边,说:“你不洗澡呐?” “不知怎么下盆?”肖晓鸿看着他说。 “公子哥,将就点,脱了衣服,下去洗就得了!”胡媛伸手试试水温。 “那洗完了,水怎么倒?”肖晓鸿又问。 “你快洗吧。”胡媛笑笑,转身出来,带上门。母亲却已在厨房里收拾碗筷了。 洗簌完毕,已是夜里十点了,肖晓鸿和她母女俩说了会话,禁不住打了个哈欠,她的母亲赶紧说:“睡吧。” 胡媛带肖晓鸿到自己不够十平米的屋里,说:“委屈你了,这么小的房子,没有空调,要是热了,打开窗户,就会凉快点。” 肖晓鸿自从走进屋里,分外感到亲切,就如同走进北京借住草西的屋子一样的,他问胡媛:“我住这里,你住哪儿呢?” “妈在家,我同妈住,可不能我住这里吧!” “其实,我真的想你呢!”肖晓鸿抓着胡媛的手说。 “谁知道?”她在晓鸿的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口,说:“我要出去了,妈虽然不是老封建,但我还是要注意影响。” 胡媛的母亲已经坐在门前的走廊兼阳台上,这筒子楼的走廊四五家公用,不远的地方,一家家搬着躺椅或竹凳都在感受着夏日细微的凉风。母亲看到胡媛出来,轻轻地叫了声:“小媛,到这儿乘乘凉。” 胡媛走过去,挨着母亲坐下,看远天的点点星星,知道母亲有话要问,也就如实相告了。 母亲问:“睡了吗?” “不知道呢!” “怎么就突然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家里一点没有准备。” “他也是突然决定来的,再说了,要准备什么?” “小媛,妈能问一声吗?”母亲犹豫地说。 “妈,你问吧。我会说得。”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一年多了吧,但是在一起,只有半年,同系不同班。” “就样认识了,又在一起?” “是啊!”“ “你了解他吗?” “算是了解吧。” “那了解他的家庭吗?” “这要了解干吗?我又不是搞户口的。” “但是,小媛,妈看出你们好像已经突破了一般的关系,连对方的家庭都不知道,好像不太好吧,他就没跟你说过他的家,比如父母是做什么的。” “没有,我也没问过。再说,这有什么关系?” “不过,我看,这孩子的家可不一般,要不,就是父母是当官的,要不家境殷实。” “这有什么关系?” “孩子,现在谈婚论嫁虽然不说门户相当,但是,家庭的差距对将来也是有影响的。” “妈,你说的我不懂,什么门当户对?有什么影响,还不知将来会怎么样呢?” “现在不懂的,将来会懂,就怕,等懂了,什么都迟了。” 第二十七章 长夜漫漫 胡媛没有说话,她理解母亲的用心。其实,她心里清楚,将来真的没法把握,也不知能不能和肖晓鸿走在一起。不过,有一点她知道,和晓鸿从相识相知相恋,虽然彼此从没有什么承诺,但相互的内心里比承诺更重。有了开始,虽不知结果会如何,但若教自己再回到从前的已经是万万不能,爱上他,等于是爱上了他的一切,包括母亲说的家庭。从心里爱他,心是无法取出的。有一天,如果爱的人走了,自己的心是否也会被带走? 天际的一颗流星滑过,她默默的许一个心愿。努力的摇摇头,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付出了,当时没想回报,可是这爱的事,得了,喜欢,失了,害怕,在这得失之间,既无法把握又无法知道未来,唉,一颗女儿的心啊!难道,只能在这暗夜里流泪彷徨? 心爱的人睡在自己的屋里,睡在留着自己体香的床上,自己,却在这儿患得患失。 “去看看他睡着了没有。”母亲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说。 “不好吧。”胡媛面露为难。 “什么关系?我回屋睡了,不是说明天你们还要去坝上草原。进去看看,你也早点睡吧。”母亲说完,心痛地看看自己女儿,回屋去了。 胡媛见母亲进了卧室,在客厅里站了一会,想进屋和肖晓鸿聊聊。久别重逢,一肚子的话要说出来。可是,天已晚了,母亲虽然不是一个很封建的人,但是中国的传统,特别是女人的贞洁,母亲一向看得很重。从小到大,除了正常的同学交往,于异性之间,父母是一直不赞成走得太近。看母亲的意思,对晓鸿也是从心里喜欢,而且,隐隐约约的,像是猜到了肖晓鸿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关系已经突破了那道男女间的防线,要不然,这么晚,她也不会再叫自己去看看肖晓鸿睡了没有。 但这毕竟在自己的家里,好久没和晓鸿在一起了,久别重逢,这身体的禁锢已经到了想突破的关头。自己无法把握,也不敢保证晓鸿就能把握。在家里,这影响总是不好的。在进退两难间,母亲的卧室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见胡媛还站在客厅里,不解地问:“小媛,怎么不进屋睡觉?” 胡媛看看肖晓鸿的屋里,还亮着灯,应该没睡吧,就对母亲说:“妈,你先睡吧,我看看他就来。” 胡媛等母亲重关上门,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前,轻轻地敲了门,问:“晓鸿,睡了吗?” 肖晓鸿打开门,那汗珠从脸上一滴滴地落下,手上拿着一本书上下左右地扇动,却还是热,见到胡媛,说:“这天热的,根本睡不着。你怎么也没睡?” “我来看看你睡了没有?”胡媛进了屋,肖晓鸿随手关上门,却从后面揽住胡媛的腰。 “不要。”胡媛说,却仰起头,接住肖晓鸿递过的热吻。 “想死我了,小媛。”肖晓鸿含糊地说。 “我也是,晓鸿。”胡媛呢喃地说,却有泪珠黯然而下。“这么长时间也不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已忘记我了。” “怎么会呢。只是暑假在家里好多朋友亲戚没有见面,你来我往的,时间都废在这上面了。有时想给你打电话,人多不方便。有时间了,打电话又不知说什么好。”肖晓鸿边说,边把胡媛抱到床上,手已解开胡媛上衣的扣子。 “不要。晓鸿。”胡媛抓住肖晓鸿的手。 “我想要。”肖晓鸿压在胡媛柔软的身躯上。 “我也想,但是我怕我妈听到声音,这不好。”胡媛的呼吸已经急促,那下面隐秘的三角区刚好被晓鸿的已经勃起的东西顶着,浑身已经无力,唯一的理智是怕弄出声响惊动了母亲。 “哦……我要。”胡媛一声轻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肖晓鸿的整个身子压向胡媛,那床却有点不堪重负,“吱呀”一声。 “这讨厌的床。晓鸿,不行,这床太响的。”胡媛双手撑起,说:“晓鸿,我俩到地上去做。” 两人下了床,胡媛在前,双手撑墙,将那张开的巢口迎向晓鸿送来的海绵体,肖晓鸿却是像不忍心伤害她样,轻轻地抽动。 “快点,我想要。”胡媛扭过头,娇羞地对他说。 “哦。”晓鸿加大动作,不一刻,迎来送往中,只听到肖晓鸿粗重的呼吸和胡媛娇喘的呻吟。 到最后,两个人同时释放,胡媛无力地瘫在地上,不好意思地对肖晓鸿说:“累死我了,我要回屋睡去了,你也早点睡吧。” 胡媛出了卧室,闪身进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毛巾将下体不断流出的精液和自己液体混合物洗干净。这时,她想,母亲应该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但是,实在是自己情不自禁,母亲也不会怪的。但是这精子的气味总要洗干净,省得母女同床时的尴尬。 经过刚才的一番大动,肖晓鸿已筋疲力尽,倒到床上,也不顾天热,一觉沉沉地睡去,一夜无话,一夜无梦。直到第二日早上,到胡媛去喊他时,才从睡梦中醒来。 第二十八章 秀美的草原 说好了,今天去坝上,但是当晓鸿洗好脸,走到阳台上,看外面明晃晃的,还是早晨九点钟不到,这阳光已分外的耀眼,心中已起了懒意。到胡媛母亲做好早点端上桌时,晓鸿小声和胡媛嘀咕:“这么毒的太阳,我们还去草原吗?” “不是说好了,要去吗?怎么又临阵退缩了?”胡媛不解地问。 “我是怕你晒着。” “我可不是娇小姐,晒一下太阳有什么,反正坐车去。”胡媛边说边帮母亲端着菜。 “别说话了,快吃饭,要不迟了,到草原的车没了,太阳也慢慢的毒起来。”胡媛母亲爱怜地看看自己的女儿,又心痛地看看肖晓鸿。那句俗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舒服,现在在胡媛母亲眼中也是立即应验了。越是这样,肖晓鸿的心里越不是滋味。不知道,将来怎么收场,自己又是个不会拒绝的人,对于胡媛,因为从一开始没有承诺,将来的难舍难分可以将来再说,但是,分开了,胡媛又怎么和她的母亲交待。 还是去坝上吧。在家,在胡媛母亲的眼下,能不能亲热倒在其次,却分明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从张家口到坝上也就是两个小时的车,有车直达。上了车,一路上,风驰电掣,感觉着塞外的粗犷和豪放。车在穿过几个乡村后,进入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全是绿,一望无垠,风吹草低,真的看到成群的牛羊。 车上已没有几个人,大半都在半路上下车了,胡媛看着肖晓鸿,幸福荡漾在脸上。肖晓鸿问:“怎么人越来越少了,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到草原来的呢!” “怎么会呢!没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哪都有我俩这样的闲心,真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胡媛靠在肖晓鸿的肩上向往地说。 “傻丫头,将来有好多的事要做呢。哪能都像现在?”晓鸿说着,车也到站了,两人相偕着下了车。 生在南方的肖晓鸿看过江,家就在长江之边,那“滚滚长江东流水”的磅礴已是司空见惯,也去过名山古刹,黄山的奇松、怪石、云海、温泉都有幸亲临和感受沐浴,却一直没有感受过草原的秀美。脚步刚踏上这柔柔青草,那柔顺的草甸轻柔的穿过裤管轻舔着自己的脚踝,那种感觉如轻柔的芊芊玉指在自己的肌肤上轻抚,有点忘乎所以的想呼喊,把这种美妙的感受传感给别人,一时间忘了身边楚楚动人的情人。待想起时猛然回首,见小媛也是一副痴迷美景的样子。四目相对,彼此从沉迷中会心一笑。 “是啊!”肖晓鸿答。 “哪儿好呢?”胡媛问。 “这儿啊,你看这一望无际的青青碧草,好像是到了天尽头,真想这一生从此以后什么也不做,只做这草原的一匹奔马或是一支野羊,无拘无束的,天地间任我逍遥。” “是吗!一匹野马,无拘无束。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喜欢海啊!你还说”小舟从此逝,江海度余生“。” “一样的,江海也好,草原也好,总是没有人生的鼎沸,没有人世的繁杂,过得轻松,活得轻松。只是,你说好,又好在哪儿呢?”肖晓鸿看着胡媛,眼中的深情有点迷茫。 “我啊!我愿做这草原中的一个牧羊女,手中拿着皮鞭,赶着自己的羊群,日起而出,日落而归,那多好。” “那我就做你皮鞭下那只最温顺的羊了,有时调调皮,让你的皮鞭能够经常轻柔地落在我身上。” “别了,我哪忍心。”好像是皮鞭真的落在肖晓鸿的身上样,心痛地用手抚摸肖晓鸿的脊背。 两个人找了个离路不远的缓坡坐下,这里有风,阳光稍弱,虽是快到十二点的时辰,但是草原的风从远方吹来,依然凉意习习。肖晓鸿放下背包,背靠着斜依在草坪上,小媛双手揽着她的肩,头枕在晓鸿胸口,半天,两个人看着远方,都没有说话。 夏日的午后,本就让人疲倦,不知不觉间,在午后暖风的熏醉中,两个人相拥着睡去。 第二十九章 惶恐 不知什么时候,晓鸿醒来,见四周依然是无边际的碧草天地,怀中的胡媛熟睡的像一个婴儿,长长的秀发有几缕散乱地垂落在娇白的脸颊,嘴角挂着浅笑,轻柔的四肢,双手依然揽在自己腰间,那双腿却舒展着,曼妙的身姿此刻是在曼妙之外更加一份亲切和彼此的纠缠。不忍心吵醒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胡媛却醒来了,娇羞地看着肖晓鸿,说:“怎么就睡着了。” “是不是昨晚太累,又没有睡好?” “别说昨晚了,不好意思的。”胡媛的双颊真的飞上了两片红晕。 “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美的你!你又没有向我求过婚,怎么能说是老夫老妻?” “这…” “别为难了,我只是说说而已,还真教你求婚不成,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胡媛不忍心叫肖晓鸿为难,虽然她的内心此刻真的希望肖晓鸿能有点承诺,不要山盟海誓,哪怕一点点,即使将来这承诺成为海市蜃楼,至少,也是一点点慰籍。她虽然不信母亲昨晚说的家庭差距对感情的最终决定起着不小的作用,但是,她对肖晓鸿的爱除了此刻的相拥,将来真的是无法把握。 “小媛,我不是为难,但是对于将来,我连自己都无法把握,又怎么给你承诺。除了我以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我的父母、亲友、爱人,哪怕是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但是对于将来,我真的不知道。小媛,对不起了。”肖晓鸿有点迷惘又有点愧疚地说。 “好了,晓鸿,从来我没有怪过你。其实吧,人家说爱要如何如何,什么”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但是又能怎么样。我倒觉得啊!爱一个人嘛,就爱他好了,他的身体,他的优点缺点,都是自己要爱能爱的东西,现在的才最实在,将来的事谁又知道有什么变化。我俩现在不是很好吗,所以,即使将来你我不在一起,也没有理由去追问谁负谁。”胡媛有点口是心非地说,肖晓鸿心里却有点酸酸的。 不知说什么好,肖晓鸿看着胡媛,胡媛看着肖晓鸿,默默的四目相对。 “吻我一下。”胡媛说。 “哦。”肖晓鸿答应着,低下头。 时间在草原流失,却没有太阳的注脚。自自然然的,彼此的衣服从外到里的脱落,青山绿水,后会总是有期的,现在相遇的依然是当初刚相识时无暇的洁白玉体,看在肖晓鸿眼里,又是另一种美。胡媛微闭着眼,任肖晓鸿的手从胸口坚挺的双乳滑到那水意滋生的三角区,口中轻轻地呻吟。 胡媛躺在轻柔的草地上,感受草叶晃动麻娑的愉悦,身下,那勃起的海绵体已经长驱直入自己女儿家最隐秘的内里。在男人的热情奔放的恣意纵横中变成舒服地呢喃,那肉体与肉体的亲密接触处已是湿润的毫无阻拦,却每一次进出都深入内心。 到结束时,胡媛翻过身子压在肖晓鸿的身上,虽还是闭着眼,却感觉乳尖触到肖晓鸿胸口一块硬硬的小东西,那东西在这相互汗流淋漓的身体上却有股凉凉感觉。睁开眼,一块鸡心状的玉石,晶莹光洁,在阳光的闪耀和晓鸿肌肤的衬托下,像是心血在他胸口无意留下的痕迹。 “这是什么东西?” “鸡血石。” “买的?” “不是,一个朋友送的。” “女孩!?” “哦。”肖晓鸿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他想,王晓薇在送他这块石头时说,这是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玉石,那石里的血丝都是天长日久溱透自己心血而成的,是有灵性的东西,和她心心相应。那,刚才自己和胡媛云山巫雨时,王晓薇能够感应到吗? 王晓薇,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又生在那样的家庭,怎么就遇到了自己这样的人?她是否真的能够感应到!他惶惑。 “想什么呢?我也没有怪你,她送她的,现在的你是和我在一起。”胡媛说。“不要又说什么对不起。天也不早了,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明天去马场,你说,好不好?” 肖晓鸿点点头,穿上衣服。胡媛穿衣的动作却是分外的优雅。那普通质料的衣服慢慢掩盖了她的肌肤,多一件多掩盖了一点风流,却又显示了更多的神秘和诱惑。 草原的深处凭空多出一片平湖,在这儿,湖与草连成一片,只看出一种天地间的和谐。 胡媛和晓鸿找了间客房住下,那客房原木的墙壁,蔓草的屋顶,别有一番风味。听服务员说这湖庄共有五六十间这样的房屋,今晚,两位算是幸运的了,要再迟一点来,这客房就没有多余的房间。胡媛和晓鸿相视一笑,在餐厅里吃了这草原上燕麦做成的莜面,那菜是湖里的鱼和草原的野菜。 吃过晚饭,两个人穿过长长的木质栅栏,走到湖面的凉亭,夜风习习,却在暗夜的光影幢幢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在夜风中婷婷玉立,只是,却有说不出的萧瑟和孤单无助。 第三十章 对于肖晓鸿来说,草西是他今生的红颜知己 在肖晓鸿眼中,和自己有着非血缘关系的女人有三种。 一种是生活在自己视线内却和自己没有亲密关系的那种,女人看着虽美,一道非常的风景线,可以远观也只有远观,是没有什么机会可以亲近的,如美人在窗纸上作画,自己在窗外窥视,极佳,不过,也就如此而已了。 第二种如王晓薇和胡媛,相互喜欢,有过鱼水之欢,当然是容貌清纯秀丽,加一点不带人间烟火气的超脱和狐媚,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因素,可以相伴着一直老去。 第三种是介于这两种关系之间,有时很远,以为远不可及,有时很近,以为伸手就可以摸着了,却又稍纵即逝,就如两条平行线,无法在某一个瞬间交汇,除了草西。也只有一个草西!对于肖晓鸿,草西是他今生的红颜知己。 所以,这个暑假和王晓薇日日在一起,心里却始终有两个身影让自己日夜牵挂,一个是此时小鸟依人样靠在自己怀里扑闪着睫毛的胡媛,另一个就是自己在危难时总能挺身而出的草西。 “前面那个女孩是谁,看着怎么那么眼熟?”胡媛问肖晓鸿。 晓鸿看着那个靠在木质栏杆上的身影,已经在夜风的湖水边伫立好久了,隐隐约约的像是草西,但是自己认识草西这么长时间,好像她从来没有无故寻愁觅恨、这么萧瑟过,但是眼前黑衣的身影又是如此熟悉。 “不会这么巧吧?” “去看看,怎会是她,赵哥呢?”胡媛问。 真的是草西!肖晓鸿和胡媛走近,虽然她还没转身,但是从那身影透过的气息已经再熟悉不过。 “草西!”胡媛止不住叫了一声。 慢慢地转身,在这吹过微微夜风的湖面上,草西苍白的脸流着两行清泪。“是你们?” “是我们,草西,你怎么了?”肖晓鸿惊骇问道。 草西摇摇头,半日不语,抬头看月,那月在中天,一弯上弦月,皎白的月光映衬着她的脸,更是显得落寞寂寥。 “你们来这儿,为什么不叫上我?”草西用手擦干脸上的泪痕。 “草西姐,你怎么也来这儿了,赵哥呢?”胡媛走过去牵住她的手。 “他没来,他在北京,可能他一辈子也不能陪我出来游山玩水了。” “为什么?”晓鸿问。 “他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了,到今天,快五十天时间,还人事不醒,医生说,他这一辈子可能都醒不来了。我不信,可是,这么多天里,任我喊他叫他,他就是不答应。”草西又是满脸的泪。 “怎么会呢?”肖晓鸿愕然。 草西欲言又止。 “还是回屋里说吧,外面太凉。”胡媛握着草西冰凉的手。 回了那间客房,三个人坐下,草西在沉默了一会,缓缓的说来。 原来,就如肖晓鸿先前预感到的,草西的男朋友赵刚真的和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认识草西之前,赵刚还是一方的老大。常常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认识了草西之后,才有所收敛。 但是,哪有轻易就干干净净下船的道理。先是曾经结过怨有过仇的人上门报复,能忍的都忍了,不能忍的,一帮小兄弟出面顶着,实在顶不了的,也都是在草西不知道的情况下解决了。为了草西,赵刚决意不再沾染黑道的事,比如贩毒、比如争抢地盘,还决心把以前不正当的黑道收入一散二尽,金盆洗手、洗心革面,转而做起正当的生意。花五六百万承包了开了间歌舞厅。由于退出黑道,不做毒品交易,得罪了太多的人,成了暴力事件的导火索。 歌舞厅在开业不久的一段时期,生意火爆,外面的势力想抢占这块地盘做毒品的生意,赵刚带着众兄弟坚决制止。在武力的抗衡下,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后来,随着歌舞厅这种行业的雨后春笋般的崛起。此中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在这正当的生意之外,更是各使手段,包括增加歌厅的原创音乐,以及各种特别的服务。 这些,在赵刚的歌舞厅里都可以做到。但是,惟有最来钱的毒品生意,赵刚却坚决制止。甚至,毒品的替代品——歌厅里最常见的摇头丸,赵刚也是坚决不让在本歌厅里使用,这是赵刚的原则。虽然卖淫、嫖娼也是国家不许的事,但是真正到此消费此种服务的却恰恰多是政府官员,或与政府官员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大小人物。所以,对于歌厅的小姐,包房内的靡靡之音,他虽是反感却没有杜绝,而这毒品却是他不再沾染黑社会的底线。生意是一落千丈,原先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不干了,在劝说无、逼宫无效时,惟有以武力解决。 草西往日里是很少去歌舞厅的,那天去了,那天也就出事了。赵刚把她刚带进办公室坐下,自己到另一个屋里,草西先是听到乒乒乓乓的打砸声音,感觉不妙,但是想这是在赵刚自己的地盘里,应该没事,当听到赵刚一声凄惨地叫声“草西救我”时,草西冲进门,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却已倒在血泊之中,那些原先赵刚的好兄弟现在一个个如凶神恶煞,见到草西,也一样拿着棍棒雨点般地落下。草西在昏迷中到了医院,三天后,醒来,而自己的爱人赵刚却还是昏迷不醒。 突遭不幸,草西在醒来后衣不解带地服侍人事不醒的赵刚,往日的欢乐已消逝,只剩下一个沉默的世界,没有言语,没有希望。到现在,真的是精疲力竭了,自己一个人才来到这草原。 “这就遇到了你们。”草西说,好像痛苦太多,已经麻木得不能流泪。 草西在说完这些时,好像已没有悲喜,只是倦意袭上苍白的脸颊。 第三十一章 朦胧的夜 “我要睡了!”她说。打了个哈欠。 “你住哪一间房?”胡媛问。 “你们这边向东的第二间。”草西用手指着屋外。看看这两个郎才女貌的一对,心里有点黯然伤神,自己最爱的人现在还躺在医院人事不醒。“我好怕。”她犹豫地说:“我真不敢躺下,一躺下,眼前就出现那天那恐怖的情景。” “要不,草西姐,今晚就住我们这屋吧,晓鸿睡一张床,你我睡一张床。” “这,这不好吧。我还是回我自己屋里。”草西实在不愿意因自己的害怕影响了晓鸿和胡媛久别重逢后的相聚。刚才,一时说得忘情,现在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哪还好意思呆在人家屋里。 肖晓鸿未想到胡媛会叫草西在自己的屋里留宿,刚才听到草西说害怕,本来以自己的意思,是叫胡媛过去陪她,现在,这话不能说了,否则,还让这个困难时总能挺身而出的异性姐姐说自己不够意思。看草西也是好像真在那个突然而至的暴力事件中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也就只好说:“草西,就别为难了,胡媛说了,你就和她睡一张床吧。” 这是一个暧昧难说的夜晚,三个人草草地洗了澡,胡媛和草西在另一张床睡下,良久的,肖晓鸿也脱了衣服,在靠窗的床上睡下。这是临湖的房间,夜风透过窗棂,在湖面刮过一层涟漪后,凉意袭人,倒是没有了白日的炎热烦躁。看胡媛和草西都好像已经沉沉地睡去,此刻,一贯风风火火的草西又恢复了女儿的温情,她那修长匀称的身形依偎在胡媛的怀里,就像是一对相依相偎的姐妹,彼此细微的呼吸在湖水轻微的浪潮声中起伏。 这样真好,难得了!肖晓鸿想,草西在他的心中,一直是姐姐,是今生的红颜知己。刚开始时,不知怎么就在全系上千人中发现了彼此,又相熟相知,就差相恋了。那时候,课上课下,出双入对,好多人在羡慕之外,都说,多好的一对。这话传到两个人的耳里,彼此相视一笑,草西淡然处之,问:“晓鸿,你我这样,不怕你女朋友误会吗?” “我哪有女朋友?”每次,肖晓鸿都是这样说。 那时候,肖晓鸿和胡媛还没有相识,王晓薇也只停留在青梅竹马的童年情怀,没有杂念。肖晓鸿真希望听到草西说声:“晓鸿,你为什么不向我求爱呢,好像,我已等你这句话多少年了。” 肖晓鸿喜欢草西,喜欢她女孩的清纯和风韵。但是,从小,肖晓鸿是个不会表白的人,他爱草西,但是不敢说出口,他怕说了,草西要是不爱自己,那不但爱人做不成,可能将来的相处中多了一份尴尬。不过,草西要是要自己向她求爱,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不过,草西终究没有说。那时候,草西和赵刚已经在热恋之中了,当肖晓鸿知道这些,除了懊恼,更多的是祝福。 后来,就认识了胡媛——这个像狐狸的女孩,在很短的时间内,相识相恋,到床笫之欢,一切都自然而然的发生,又都有点猝不及防,而且,以为这就是人家常说的:当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时,他必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没得到草西的爱,自己却拥有了胡媛,而且在情人之外,更有了一个不可多得的红颜知己。只是总是心里留下了遗憾,从此和草西除了说说话,再没有了亲近的机会。 有多少次,肖晓鸿在睡梦中醒来,看看身边,在熟睡的胡媛脸上和晓薇脸上想寻找一点草西的影子。 今天,草西终于睡在自己的眼前,一床之隔,细微的呼吸,一席的亵衣,那裸露在外的肌肤完美无暇,曲线毕露依然像是个熟睡的处子。 窗外,下弦月已慢慢隐去,大地间,一片朦胧,月朦胧,水朦胧,屋内也是一片朦胧了。胡媛却醒来了,看到暗夜里忽明忽暗的烟火,问:“晓鸿,还没睡啊?” “嗯。”肖晓鸿一惊,刚才的胡思乱想觉得惭愧,胡媛,多好的女孩,原本冰清玉洁,跟自己之后,不但给了自己的处子之身,而且连一般女孩所渴望的爱情的山盟海誓自己都不愿意给予,那一点点实在的承诺比如“我爱你”三个字,自己也是从来不敢说出口,而她却从来没有怨言,他知道,她是渴望能有一个人终生爱她的。“胡媛。”肖晓鸿轻轻叫了声。 “嗯。”胡媛温柔的答道。 “你醒了?”肖晓鸿问道。 胡媛坐起身,轻轻地,尽量不惊动熟睡的草西。 “过来坐吧,我也睡不着,我俩说说话。” 胡媛轻轻地下了床,用毯子搭在草西裸露的小腹上,走近肖晓鸿的床边,轻轻地上了床,半坐着,头靠在肖晓鸿的肩上。 “想什么呢?到现在还没有睡?” “赵刚一下子成了那样!草西怎么办?” “有时间,你要多陪陪她,你可是她弟弟啊!” “我陪她,你不生气吗?” “怎么会呢,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需要人陪。” “谢谢你,小媛。” “不用谢了,有你,我感觉好幸福。真的,晓鸿。”胡媛原本是个心细的女孩,外表的冷漠掩饰了她心的脆弱和敏感。但是,此时,草西突遇的不幸,让她感觉心酸,靠在晓鸿的肩上,从来没感觉有现在踏实幸福。 长久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在朦胧的夜色里,有风轻轻的吹过,剩下的是草西轻微的呼吸。 第三十二章 像是又触动了草西内心深处 “晓鸿,不要轻易离开我好吗?” “怎么会呢!”肖晓鸿答道。“你看草西,好像她好长时间没有这么睡熟过了。” 胡媛转过脸,靠在肖晓鸿的胸前,肖晓鸿感觉她脸上的泪痕。 “你怎么哭了?” “我好幸福,我有你。”胡媛仰起头,用手抚摸肖晓鸿的脸颊。“吻我,好吗?” 肖晓鸿低下头,深深地吻着胡媛,胡媛双手搂着肖晓鸿的头,身子紧紧的贴在肖晓鸿的胸口“我要,晓鸿。”她低声呢喃。 “这时候?”虽然,他的情欲此刻也是高涨,但是一米之外就是草西,如果她突然醒了,不是又很尴尬? “她不会醒的,晓鸿,不要觉得我浪,不知道为什么,一和你在一起,我就有点控制不住我自己。真的,我好难受。”胡媛慢慢地躺下,看看草西依然在熟睡中,扯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双手握住肖晓鸿下体勃起的海绵体。 草西在沉睡中惶惑醒来,耳中像是听到悉悉窣窣如虫鸣如风掠过水面的声响,又紧接着像是山崩水裂的撕扯和磨擦碰撞的声音,还有男人的粗重喘息和女人混合痛苦和暧昧的呢喃。待睁开眼,胡媛却不在自己的床上。借着窗口透过的残月的光线,看到肖晓鸿和胡媛正在床上隐忍地翻腾。草西虽然尽力克制,此刻自己也是不能控制情欲的高潮。草西为无意中发现别人的隐私而羞愧,更不敢弄出声响,心里也责怪肖晓鸿和胡媛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放浪和亲热。但是,想想当初自己和赵刚也不是在人前人后的如胶似漆,而这男女的性爱原不是可耻的事。再说,肖晓鸿和胡媛有六十多天没在一起,干柴烈火,原不可以阻挡,只是自己临睡下时怎么就没顾虑到这,反而此刻成了他们不能尽情释放的原由。 从赵刚出事的那一天起,先是悲伤,当悲伤麻木了,又衣不解带的服侍在他床边,渴望他能再次醒来。这男女之间的事倒是也忘了,只是,此刻,眼前活生生的场面像是又触动了自己内心深处的那根神经,感到身体从上到下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恣意挑逗,对性的需要在遏制之后突然爆发。这时的草西,只好夹紧双腿,咬着唇,尽量不发出声响,那张床上,胡媛的呻吟到此刻却变得不能控制,女人在床笫之欢时的呻吟似乎最能勾起同是女人的爱欲情愁,草西禁不住发出一声夹杂痛苦和失望的叹息。 那边的床上,这声细微的叹息不啻是一声突然而至的春雷,房子里一下子寂静无声,彼此却能感受到一种难言的尴尬。 “草西姐,你醒了?”还是胡媛先说话,但是声音里透出一些羞愧和压抑后的沙哑。 “醒了,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草西想想,此刻也没隐瞒的意思,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哦。”胡媛答了声,有点意犹未尽,双手却撑起床,想坐起来,但肖晓鸿的身子压在上面,那下面的东西依然还被自己的巢口紧紧夹着。试一试,没有成功,只好作罢,依然保持着男上女下的姿势。 “别动,我先出去,你们继续,等你们结束了我再进来。”草西裹了毯子站起来,开了门,站在走廊上。 屋里的肖晓鸿没想到草西此时醒来,心里说不出的懊恼,千不该万不该在草西面前做爱,像是捉奸捉双。自己和胡媛当然不能与奸情雷同,但是,这男女床上的事被另一个人发现,总是显得有点那个。不过草西不是别人,可又因为草西不是别人,才显得更是不该。赵刚出事,草西还沉浸在悲痛之中,而且,自己和草西都一直保持着清纯的关系,就是想在对方眼里和心里留一块不被污染的圣地,此刻,这块圣地也被自己弄的乌烟瘴气了。 “你怎么了,晓鸿。”胡媛在身下挪一挪身子。 本来,肖晓鸿想责怪胡媛,可是,这两人的事实在没有责怪的理由。只好忍了声,上下左右,胡乱地一泻为止。他赶忙起身,拽了点手纸给胡媛,自己也擦了那剩余的秽物,穿了内衣,开了灯,走到走廊,看到草西孤单地站在走廊上,有点尴尬,不好意思地说了声:“草西,打扰你休息了。” 草西看看他,没有说话,红了脸,低头走进房间,到胡媛睡的床上和她并肩躺下。肖晓鸿实在无趣,想找几句话搭讪,可是,草西和胡媛却小声地嘀咕着,有时掩不住笑出声来,自己也实在不知此时说什么好,只好作罢。但是内心里揣摩,女人就是厉害,如胡媛这样的女孩,有时清纯得如水,有时矜持得冷漠,可是,看她此刻,像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然自如。 经过昨夜的事,天亮后,三个人都有点尴尬,洗漱过后,原准备去马场骑马,现在都提不起兴趣,懒懒的,草西不愿和肖晓鸿说一句话,偶尔四目相对,就又瞬间的避开,胡媛看他俩这样,也没有了多少兴趣,本来,她就是个爱静的人。草原之行,没想到不期而遇。三个人草草结束了这趟草原之行,草西要回北京。傍晚的时候,草西站在路边,看到一辆开往北京的班车远远开过来,和胡媛打了声招呼,就要上车,看也没看肖晓鸿。 肖晓鸿看草西在夕阳下的身影,有点不堪重负的柔弱,此刻又茕茕孑立,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心痛,忍不住追上去,叫了声:“草西!” 草西回过头,看看肖晓鸿,虽然没有言语,都是知道了对方要说的话,看看远处的胡媛,此时,也是一脸落寞。还是草西先开口:“晓鸿,先回去罢,她在等你。” “那你路上小心,我也这几天就回北京,到了北京,我去看你和赵哥。” 第三十三章 黯然伤神 “好吧,回去罢。”草西上了车,将脸贴在车窗玻璃上,车子走了好久,再回头,看在车轮滚起的灰尘中,肖晓鸿还在保持刚才的姿势站着,远方是胡媛,她既没有走开也没有走到肖晓鸿身边。 肖晓鸿一直到那载着草西的车子走远,转过了几个山坡后,只见眼前的灰尘飘散,不禁想起一句故人的诗句:尘随车马何年尽,情系人心早晚休!这情,付给谁?人家付出的情,自己又如何承受得起? 胡媛见肖晓鸿送走了草西,向自己走过来,强装了没事的样子。问:“走了?” “走了!” “你怎么不和她一起回去?” 肖晓鸿看看胡媛,见没有多少表情,又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有点讶异,问:“我为什么要和她一起回去?” “她现在正要人照顾。” “你呢?你就不要人照顾了?” “我…?” “我是来陪你的,小媛,有的事我们不想它发生,可是发生了,我们也没有法子改变,自然这样,那就任其自然了。但是好多事,我们还是可以不叫它发生的。不要多想了,回去罢,天也不早了。” 车在回去的路上,与来时不同,出了草原,沿路是一河碧碧的清水,路随水势,水随路流,一路上牵牵扯扯,好像是没完没了的要纠缠下去。车内的人,也是随着车的不确定的停靠,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本就狭窄的车厢现在像是沙丁鱼罐头,那车内的人也就是装在罐头瓶里的沙丁鱼,这罐头没有空调的。车外炎炎烈日,车内闷热无风,挤来挤去的“沙丁鱼”先还是大声抗议车主的不地道——不开空调,到最后也都恹了,抗议无效。 幸好肖晓鸿和胡媛上车早,找了个后边的双人坐位坐了,此时两个人也是无话,肖晓鸿掏出纸巾,擦拭她额头的汗,胡媛转过脸,笑笑,说:“谢谢,晓鸿不要给我擦了,你不是也满头的汗吗?” “我没事,我是南方人,受热,不像你。” “还说呢,大冬天,吃饭都流汗,还说受热。”胡媛说,拿过肖晓鸿手里的纸巾把肖晓鸿脸上的一滴滴汗珠擦干。 肖肖晓鸿见一路上闷闷不乐的笑容重又回到她的脸上,心里轻松了好多。问:“小媛,一直不说话,只看着窗外,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胡媛说,看看肖晓鸿,在他流着汗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靠在他的肩头。 肖晓鸿不再问,他知道在草原与草西的不期而遇,对于自己和胡媛的这次草原旅行不算是太好的插曲。现在不比以前,赵刚没有出事,看到草西了,就如看到自己的姐姐,她心痛自己照顾自己,胡媛从来是没有多想的。现在,赵刚出事了,将来的情形很难说,倘若好不了,草西从此孤身一人,感情上没有了依托,如风吹芦苇,随处飘零。胡媛是个聪明的人,她知道肖晓鸿和草西的关系,在这之前,不会有什么,因为有赵刚,但是现在和将来,谁又敢把握? 这时的肖晓鸿浮想连翩,昨晚,当两个人快到高潮时,草西醒来,哀哀的一声叹息,自己听出来那其中的滋味,胡媛也该听出来了。不然,她不会在自己送草西上车时,说出那样的话。一直以来,胡媛对自己从来没有提出过要求。他也想好好的爱她,可是,事与愿违,和王晓薇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而且经过了双方家长的正名,这是逃脱不了的。没想过要负谁,也没想过要伤害谁,可是,这伤害总是迟早的事,胡媛和晓薇之间选择很难,两个人没有谁比谁更好!要伤害,最终可能伤害的只有胡媛,自己又怎么忍心! 胡媛呢?她只看着沿路流淌的一河水,现在靠在肖晓鸿的肩上。她想,这样的相依相偎还能有多久呢?凭着女孩的敏感,她知道,分别总是迟早的事。 只是,在没来草原之前,或者说没遇到草西之前,这个潜在的对手也不会一下子浮出水面。草西真的会成为埂在自己和肖晓鸿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吗?以往和肖晓鸿在一起,以为自己可以看得很开,也不就是男女之间的交往吗,爱了恨了,过去了,也就像一阵风,顶多,会在心里流一点涟漪,也是转瞬即逝!到后来,把自己女儿身交给晓鸿,那几点殷红的血在男人勃起海绵体的强行突破后顺腿留在洁白的床单上,自己心痛自己,就这样女孩变成了女人? 胡媛不是一个随便的女孩,要不,从上大学的第一天起,宿舍的女孩在很短的时间内先是躲躲藏藏,后来欲说还羞,到最后甚至有点厚颜无耻,和哪个男孩有了这个那个的暧昧关系,自己一直守身如玉。直到和肖晓鸿在那家四星级酒店的包房里,自己半推半就给了他,先是痛,后来有了快感,到看到血,触目惊心!不过,那时只是喜欢肖晓鸿,喜欢他的才干。当肖晓鸿在自己身上纵横时,甚至没有看清他的眉眼。从那之后,自己不可救药的坠入爱河。爱上一个人,连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只想将来有个好结局。 胡媛终究不是一个可以放开脸面纠缠的人,肖晓鸿是个标准的选择,外形固然是自己喜欢的,主要是有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和后天的内涵。但是,好男人就如看涨的潜力股,是抢手货,一不小心,得到了,将来也会失去。虽然在女孩中,自己的条件很好,从小就有这种自信,可是,现在也患得患失了!没有浮出水面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呢。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住,但是危机真在了眼前,从前那种洒脱怎么就烟消云散了呢?除非不爱,爱了,就怕失去!还有母亲说的家庭的差距,会不会成为自己和晓鸿之间的障碍? “晓鸿,一直以来,我也没问过你家庭的情况,你能和我说说吗?当然,你若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但是我好想知道你父母的情况,因为,我觉得叔叔阿姨肯定很好。” 肖晓鸿正在沉迷的冥想中,见胡媛突然问起这事,心里一惊,从来在一起,她对自己的家庭很少问及,现在问了,总有她的原因。只是,自己对自己的家庭很少愿意在外面说,对胡媛,如果她以前问了,说也就说了。不过现在,好像有点不太好,因为,胡媛的家确实和自己家有点悬殊,这悬殊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也就答非所问地说:“你怎么就知道我爸我妈好呢?” “因为你好啊!” “是吗?” “怎么,不愿说?” “说什么呢?” “比如说叔是做什么的,阿姨做什么工作的?”胡媛想自然问了就要问清楚,虽然知道晓鸿不愿意说。 “哦。”肖晓鸿犹豫了一下,说:“我爸的工作我倒喜欢,我们县中的校长,我妈吗,一个国家的干部吧,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跟你说的,她是我们县委的组织部长。” “哦,难怪!”胡媛深深地叹口气,想想自己的家庭,真是和他家有着天壤之别,更可恨的,自己有个不争气的哥哥。 “那你将来的工作也是一定要回家乡了?” “这是我最苦恼的事,我虽不喜欢留在北京,但我更怕回家乡,一回去就身不由己,不想从政也得从政了。有时,我真的想要是自己不生在这样的家庭,多好!自己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虽说我们学的专业不是太差,但是将来工作分配的事也是头痛,你有这样的关系,不是更好吗?不然,又得考研、考博,大好的青春年华都浪费在校园围墙里了。毕业了,还是回去罢,省得父母伤心。” “你真的希望我回去?” “不希望,又能怎样?”胡媛有点哀伤,好像分别就在眼前。 “那?”肖晓鸿明显的有点伤感,说:“那我回去了,你我怎么办?将来,天各一方?”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好多的事,当初你我无法把握,将来,你我也是无法把握的。” 一瞬间,两个人都有点黯然伤神。窗外,夕阳西落,黄昏的余韵笼罩了大地,太阳落了,明天依然会升起,而彼此相遇在栀子花开的烂漫季节,曾经有过的花季,是不是注定了有一天就会花季凋零。 第三十四章 无常 车在九点时开进张家口市,这个塞外的小城已是万家灯火,照亮了远近的楼市街境,不远处,飘来朴树的《生如夏花》,模糊不清的,苍凉的声音:绚丽就如那夏日的烟花! 人生真是无常! 那感情呢,也是无常! 这样想时,肖晓鸿正坐在胡媛房间的单人床上,热,依然,在这没有空调的屋里,汗流浃背。屋外的灯火隐隐约约,那条肮脏的小巷现在灯火齐明,只是,灯火黯淡,水红色的,玻璃或窗帘,像是一个红灯区,暧昧、凄迷。 胡媛从坝上回来后一直不语,冷冷淡淡的。肖晓鸿受不了她这种态度,虽然,他也是个不太爱言语的人,但是当身边或喜欢的人这样,他感觉到一种压抑。 胡媛此时坐在母亲的身边,默默不语,坐着,抱着膝,下颏抵在腿上,心里哀怨百折,万千的委屈一时间好像找不到倾诉的人。她想,爱一个人非要受这种种的苦吗?得到和失去之间,自己就真的无法把握? 夜十二点了,肖晓鸿还是毫无睡意,枕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现在想起来,明日也该给王晓薇打个电话了。打开手机,在开关机悦耳的铃声响过之后,却见耀眼的彩屏显示六七条未读短信,一看,全是王晓薇的:晓鸿哥,你到北京了吗? 晓鸿哥,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给我回信息? 晓鸿哥,明日我想回南京了,你不在家,我觉得这个县城已不属我,一点意思没有,想回学校,可是开学还有几天,我去又能做什么呢。 晓鸿哥,…… 到最后,好像分明感觉到王晓薇的哭意,从小,王晓薇一直把自己当作她的大哥哥一样。“晓薇啊,晓鸿哥对不起你了,我已经不是你小时候的晓鸿哥了,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还这么相信我,甚至爱我,我实在是不堪承受啊!”深深的自责袭上心头,一种悲哀,一种罪过,此一生难以解脱。 手按着键码,还是犹犹豫豫地给晓薇发过去一条短信:晓薇,你在哪儿,是在临江还是在南京,睡了吗? “晓鸿哥,是你,我在南京。宿舍里,睡不着。”很快,王晓薇回了短信。肖晓鸿愣愣的,又不知说什么好。 手机却响了,王晓薇打过来的。 轻柔地,“晓鸿哥,还没睡啊,你给我发信息,我真的好高兴。” “哦,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哪天去南京的?” “今天刚到,晓鸿哥,你也没睡啊。你在北京吗?你知道,我到南京,宿舍里一个人没有,外面好大的风,我不敢睡也睡不着。” “我在北京。”肖晓鸿虽然不想去欺骗王晓薇,但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好。“晓薇,我也想你,早点睡吧,时间不早了。” “可是我睡不着。”晓薇说,带着哭腔。“要不,晓鸿哥,你不是也睡不着吗?我唱首歌给你听。” “好吧。就唱那首《光阴的故事》。” “嗯,不过,唱得不好,你可不准笑我。春天的飞花,秋天的落叶…”不知唱到哪里,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了,到最后除了嗞嗞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肖晓鸿在电话这头“喂喂”了几声,那头也没反应,可能王晓薇唱着唱着,睡着了。肖晓鸿长长的叹口气,有些事,有些人,真的不能辜负。 第二日,胡媛草草起来了,见到肖晓鸿,问:“昨晚没有睡好,我听到你好像和谁打电话了。” “哦。”肖晓鸿没有多说,也没有解释,只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胡媛看着他的背影,咬着牙,进去给他倒上洗脸水。 “我今天回学校,你回去吗?” “你先回去吧,我陪陪我妈。”胡媛说。 “哦。” 肖晓鸿回到北京,不想直接去宿舍,就打了辆车,到三环借住草西的那套两居室。 第三十五章 初识草西 当肖晓鸿走到门口找钥匙准备开门时,却听见屋里有“哗哗”的水声。 “谁呢?”他想,草西不住这里,赵刚还在医院里,总不会进了贼吧,这可不好,他赶紧开了门,那声音却没有了,他进了卧室,又到厨房看看,都没有翻动的痕迹,那“哗哗”的水声又从卫生间里透出来。 “谁?”肖晓鸿推门,门却没有推开。 “我。” “草西?” “是我。” “你怎么不说话,吓死我了。”肖晓鸿说,未想到真是草西。 “我知道是你,我在洗澡,你等一下。”草西在里面关了龙头,披着浴衣出来。“就你一人,胡媛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没有。”肖晓鸿坐在沙发上,“你怎么也在这里?”问过之后,才感觉有点唐突,这屋子本来就是她的,自己反过来问她,好像有点喧宾夺主了! “和家里人吵翻了,只好暂时住这儿了。”幸好,草西不以为然。 肖晓鸿和草西之间,在最初,别人都以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到一起。当看到草西在自己眼前换衣服时,肖晓鸿还是心跳,以为看了不该看的,心里觉得歉疚。 “草西,那我出去了。” “干吗?天黑了,还往外跑。” “不是,我要找个住的地方,不然,太黑了,就不好找了。”肖晓鸿说。 草西看着肖晓鸿,责备地说:“怕我吃了你啊。两间屋,你一间我一间。再说,晚上不是也好说说话。不是你连话都不愿和我说了吧。” 肖晓鸿认识草西,是在大一的上学期。那时侯,肖晓鸿带着小地方初到北京的内心恐惧,外表装得很冷傲,终日穿行在校园内外,没有朋友,没有情人。上了大学,谈情说爱好像成为比选修科目还重要的必修课,那时校园里的爱情成为明朗化,一群被称为“天之骄子”的年轻男女带着青春期的躁动,含着对异性的向往,男女一起成为时髦。肖晓鸿无动于衷,不是不想,实在是没有好的对象。 也就是他这种无奈的冷傲还真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眼球。那时候,在他常去的图书馆坐位上能够收到几张写有娟秀字迹的纸条,语言热烈,他甚至也有点心动了,但是自小他不知道怎么去表白,何况是这男女之间的事。在他犹豫不决时,草西出现了。那天,还是图书馆他常去的坐位,草西从身后走过来,眼瞅着肖晓鸿,说:“嗨,我是草西,一个系的,认识一下。” 肖晓鸿对眼前的女孩似曾相识,心想,不会是写纸条的女孩吧,人家大大方方地伸出手主动和自己示好,自己是没有理由拒绝的。也就伸出手。那天,两个人聊得甚是投机。肖晓鸿感觉这个叫草西的女孩与众不同,落落大方不说,光是那种气质也不是平常女孩的矜持可以相比,更没有大多北京女孩的那种自以为是,而且在一些对人生的看法上,两个人有不少共同点。 草西主动和肖晓鸿示好,因为她觉得这个大男孩,不像一般同年学生的轻浮,好像有种和他这个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成熟,这种沉稳和成熟又不是装出来的,看着舒服。 两个人从此在一起,东扯葫芦西扯瓜,就是不说爱情。有时候,肖晓鸿也想,那些字条总不会是草西写的吧。但是偶然看到草西的字迹,又不像,她的字迹是女孩中少有的龙飞凤舞,和娟秀无关,但是要说不是,自从草西出现后,那些字条再也没有出现过。肖晓鸿忍不住傍敲侧击地问草西纸条的事,草西半天没明白,等明白过来后,大笑,说:“老弟,你看我是这样的人吗?我草西再是没人爱,也不会主动给人家递纸条,玩这种小儿科的动作。何况,我一直把你当小弟看。”这事说过笑过之后也就过去了,从此后,两人以姐弟相称。直到后来,草西有了赵刚,肖晓鸿有了胡媛。 这样一处就是三年,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如果说时间是一条永无停息的河流,虽然表面的平滑如镜,但是内里有多少暗流在涌动,外人是无法看清的。 肖晓鸿有时想,到底自己有何德何能,能得到像胡媛、王晓薇、草西这样女孩中的佼佼者的垂青!在三个女孩中,草西又是另一种出类拔萃,论身形外貌,草西不比胡媛和王晓薇差;论聪明才干,草西更是在学科之上擅长歌舞。每当看到草西穿着那身露脐小袄的云南服饰跟着节奏跳起那段云南舞时,心中总是惶惑,为不能和草西共此一生而懊恼。有时赵刚也在座,不太爱开玩笑的肖晓鸿也会脱口而出:“赵哥,你真是哪世修来的福分,找到我草西姐?” 赵刚也笑着说:“是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没认识胡媛前,肖晓鸿和草西经常去东城朝阳使馆区的三里屯酒吧,喝酒、蹦迪,蹦迪肖晓鸿不是草西的对手,草西身体的柔软哪是肖晓鸿这样的须眉可以比拟?草西蹦的的时候肖晓鸿喝酒,草西的酒量也是大得吓人。不过,肖晓鸿最后悔的就是不该和草西一起经常去酒吧,草西认识赵刚就是在赵刚的酒吧里,认识了,相恋了,肖晓鸿无可奈何。自己安慰自己:弱水三千,我只能取一瓢饮! 第三十七章 医院的遭遇 肖晓鸿拿起电话,很快地拨通草西的电话。 “起来了,吃了吗?”草西问。 “吃了,谢谢你,草西姐。” “谢我什么啊?晓鸿,刚才我打电话你没接,你不在家里?” “在啊。我没听见,等听见时已挂了。” “这样啊。现在能来医院吗。我在友谊医院等你。”草西急急地挂了电话。 肖晓鸿打车上了三环,过了安贞桥,一路上他在想,事情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远远地看到草西站在友谊医院的门楼底下,见到肖晓鸿,朝他招招手。肖晓鸿走过去,问:“赵哥醒了吗?” “他们不让我上去。”草西摇摇头,苦闷地说。 “谁?” “赵刚的父母。” “她们为什么不让你上去?”肖晓鸿不解,在赵刚刚出事时,草西不是衣不解带地服侍他吗! “他们说赵刚是因为和我在一起他才出事的。” “不可理喻,他们真是不可理喻,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有什么用,他们都这么说,连我想去看看,他们也不让我进病房。” “走,上去,我和他们理论去。”这一刻,好像激起了他的英雄气概。 “这?不好吧!你就不要掺和了。” “不行,我非得和他们理论。哪有这样的道理。”肖晓鸿拉起草西的手上了住院部的电梯,一直往赵刚病房里去。 “到了。”草西停下脚步,指着前面的病房说。 “姐,不要怕,有我呢。”肖晓鸿没停下脚步,径直往病房里走。 “你这个狐狸精怎么又来了?你害得我们小刚还不够吗?又到这儿丢人现眼。怎么,还带来了一个小白脸,以为,我们就饶了你吗?”一个看似赵刚母亲的人一见到草西指着鼻子就骂。 草西胀得脸红,却不知如何说好。 “你怎么这样说话?”肖晓鸿拦在草西的面前。 “你,你是谁?少管我们的闲事。我就这样说,你能怎么着?”那女人像是被肖晓鸿横眉冷对的气势镇住了,但这种感觉转瞬即失。 “没怎么着。我们是来看赵刚的,与你无关。这儿躺的是我们的朋友——赵刚,若是你也躺在这儿,你请我来,我还不来呢!”晓鸿说过之后,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知怎么,自己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套骂街的本领。 “你,你。”那女人明显气弱。 “你们在吵什么?不顾病人的死活了吗?”一个护士听到吵声赶过来,狠狠地瞪了他们几眼。一直没说话的草西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刚,这时,她不知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事实,赵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明显得动了几下,那动作很小,很细微,但是真的动了。她一下子扑过去,痛哭失声。所有的人眼睛都看到了,一下子围了过去。 “儿啊!你可醒了。”那女人真是赵刚的母亲,这一刻,肖晓鸿看到她的悲痛,有点后悔刚才的冲动,做父母的,孩子出了事,总喜欢把原因推到别人的身上,原可以理解,但是她也不该那样对草西啊!草西,多好的女孩。 草西抓住赵刚的手,嘤嘤哭泣。“刚啊!你怎么还不醒来,你知道我有多苦吗?” “猫哭耗子。你安的什么心?要不是为你,我家赵刚也不会去开什么歌舞厅,不开歌舞厅,怎么会出事,这不都是为了挣钱给你这个狐狸精花吗?”那个刚在肖晓鸿印象中有点改观的女人这时又变得不可理喻,她狠狠的推开握住赵刚手的草西。“还有脸在这儿,你别做梦了,你小心,我家小刚若是不能醒来,我要你抵命;就是醒来了,我也不会让她再要你这个狐狸精。” 正在悲痛和惊喜中的草西被她这狠劲地一摔,差点跌倒,幸亏肖晓鸿手快扶住他。肖晓鸿刚想发怒,那护士不问青红皂白地说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吵、吵,病人都快死了!都是让你们吵的。还不走!” “走吧。晓鸿。”草西黯然地说。拉着肖晓鸿的手,下了楼。刚到医院门口时,草西却站住,看着眼前的一对夫妻,吓得大气不敢出。 “好啊!好女儿,我终于找到你了。”那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愠怒地看着草西说,一边是她的母亲,她冷冷地看着草西。肖晓鸿从来没看到过任何母亲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女儿,那眼神冷得让人心寒。 “爸。”草西怯怯地叫了声。 “你还有脸叫我爸吗?我没你这个女儿。我今天来问你,一个暑假你都跑哪儿去了?家里的两万元钱是不是你拿了?是不是替你这个黑社会朋友交住院费了?” “我,我…”草西吞吞吐吐。 “伯父,草西也是不得已,两万元钱,我可以先替他还上。”肖晓鸿想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你是谁?” “我是草西的同学,肖晓鸿。” “肖晓鸿?哦,我想起来了,你们文学系王教授和我说过你,说你文章写得不错。但是这事和你没关系。草西,我和你妈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妈,对不起。” “嘿,对不起?哪敢要你说对不起?你去问问,整个学院都知道了,知道我们的宝贝女儿有个黑社会背景的男朋友,还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现在住院了。”她妈冷冷地说。 “妈,对不起,不像你们说的,两万元钱,我会尽快还你们。”草西原不想抢白她妈,但是未想到外面风言风语的传得越来越离谱。 “你,长能耐了。好,你眼中没有我们这样的父母。我们也没你这样的女儿。走。”她母亲斩钉截铁地说,并说走就走。 第三十八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草西傻傻地站在当地,目送她的父母远去。肖晓鸿陪她回到那套两居室后,草西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肖晓鸿拿张手巾给她擦泪,草西抱住肖晓鸿,“我怎么就这么命苦?” 这时,门却开了,胡媛站在门前,手中拿着钥匙,呆呆地站住。 沉浸在失去爱人和遭父母误解的草西,正处在悲痛和迷茫中没想到胡媛此时会突然出现,而且,她在胡媛出现时刚好扑在肖晓鸿的怀里,她懊恼之极,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在肖晓鸿本就一塌糊涂的感情漩涡里再搅一趟浑水,不管这中间有多少巧合,但是自古以来,这感情的事无法解释也解释不清,各自站在各自的立场,你这么想,她那么想,人心隔肚皮,别人的心思你只能揣摩,又哪能真的了解。 肖晓鸿看到胡媛的突然出现,先是惊喜,不过突然还发现怀中的草西,有点不知所措了。在感情上本就弱智,现在,这种情景,面对面,相互尴尬,能说什么让胡媛相信? 胡媛更是百感交集,面对着眼前的一幕,她不知自己应该怎么想好。设身处地的,她想,可能晓鸿和和草西真没有什么,但是总得找个理由先,眼前活生生的一幕情感剧,这故事的主角,男的是自己的男朋友,而故事中的女主角却不是自己。那是个什么结果呢?自己这么急急地赶来与肖晓鸿见面,为的就是要见这样男欢女爱的场景?“我这是何苦呢?”她想。 “对不起!”草西说。 胡媛看看草西,满脸的泪痕,那脸上流露的悲伤好像比这眼中的泪痕更触目惊心。恍惚中,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草西。“没事,要不我先出去。” “不要。胡媛。我不想解释什么,但是,胡媛,你要相信我们。”草西说,用手擦拭了脸上的泪痕,可那止不住的眼泪又沿着刚才的痕迹顺流而下。“我先出去,你和晓鸿好好聊聊吧!” 肖晓鸿在草西转身出门后才好像清醒过来,见胡媛还站在门口,身上背着包,赶紧过来想接过背包。胡媛却一转身,说:“不要你献殷勤,我自己会放。” “怎么这么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 “这?你刚才看到的,不是,不是真的。”肖晓鸿结结巴巴地说,只是越想解释却越解释不清。 “怎么不说了,你往日不是出口成章吗?怎么?现在理亏了?” “不要不讲理,小媛。” “我不讲理?我都看到了,你还要我怎么讲理?” 胡媛说完,看着张口结舌的肖晓鸿,自己眼泪先止不住的流下来。闷闷地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肖晓鸿也觉得没有意思,原想胡媛是个通情达理的人。自己和草西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原想解释,只怕现在是越描越黑了。也就不说话,闷闷地坐在一边。 房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两个人相互不看对方,各自想着心思。肖晓鸿想,我对你胡媛,原本是爱着的,不想将来有什么结果,但是,总要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日子,不管是眼泪也好,欢笑也好。胡媛想,我爱上你肖晓鸿,你身上的缺点、优点我都一起爱着,不管将来如何,你总不能在我面前搂着另外一个女孩,那种关切的神情比和自己在一起时都更投入,不是说解释吗?怎么又不解释了,哪怕哄哄我,也是好的,就这样坐着,怎么样才是一个结局? 肖晓鸿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在这时“滴铃铃”响了起来。肖晓鸿懒得接。胡媛看着肖晓鸿,肖晓鸿看着窗外。胡媛忍不住拿起了手机,却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喂,晓鸿哥,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接我电话,我都想死你了。” 好似晴天一个霹雳,那女孩的声音字字震入她的心扉。她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悲哀,装作轻描淡写的对手机里的女孩说:“我不是你晓鸿哥,我是胡媛,请问你是谁?要不要我叫你晓鸿哥接电话。” “胡媛?你真的是胡媛?哦。不用了,麻烦你和晓鸿说一声,我是晓薇,我给他打电话了。不要他给我打过来。就这样,再见。”王晓薇在电话那头听到胡媛这个名字,心头也是一震。记得暑假时在晓鸿电脑上看到的那个长篇《伤痕》,女主角不就是叫胡媛吗?当时感觉晓鸿哥的这个长篇写得感人,还觉得这个叫胡媛的女孩与众不同,问晓鸿,有没有这个人。晓鸿不是故事中的人物都是虚构的吗?王晓薇感到悲伤、无助,一直以来,把肖晓鸿当作可以信任的人,小时叫哥哥,现在是爱人。多好的肖晓鸿,为什么要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去爱一个人,现在爱了,未想,结果是这样。 王晓薇在悲伤和无助中度过了漫漫难眠的长夜,第二天,还是决定,要去北京,当面问问晓鸿,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负自己? 肖晓鸿听到电话,先还以为是草西,后来感觉不对,听胡媛的口气,应该是王晓薇了。如果真的,对王晓薇是个无法弥补的伤害。从小到大,王晓薇好像是一个生长在没有杂质的环境里,单纯如水白壁无暇,她怎么敢相信自己有好多事在瞒着她!他不顾胡媛在场,抓起电话,拨了回拨键,电话却已经关机。 “我回来得真不是时候。”胡媛自我解嘲地说。 肖晓鸿看看她,想说什么没有说出来,忍了忍说:“胡媛,你误会我和草西了。你知道,早上我陪她一起去医院看赵刚,赵刚的父母却不让她进去,说赵刚出事是因为她的原因,本就伤心了,出门时又碰到她的父母,好像她从家里拿出两万元钱替赵刚缴了住院费。她的父母本就反对她和赵刚交往,现在更是火上浇油,她的父母要赶她出门了。你来时,我和草西也刚从医院里回来。” 胡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肖晓鸿,半天,说:“你为什么要和我解释?” “不能解释吗?” “还有这必要吗?”胡媛说:“那刚才电话的事又怎么解释?晓薇又是谁?你总不会说,她是你妹妹吧,你可以说是,但是我可从来没听说你有妹妹啊。” 一下子,未想到的事,接踵而至,肖晓鸿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如何解释。现在,他只想尽快地见到王晓薇。剩下的事,将来再说。 胡媛和肖晓鸿各自呕着气,都觉得自己隐忍着万分的委屈。 第三十九章 理还乱 傍晚的时候,草西也没有回来,肖晓鸿试着给她打了几个电话,都处于关机状态。今晚,指望草西回来或许能打破两个人之间战争后的僵局已是无望。晚饭的事总得解决,晓鸿看胡媛坐在阳台上没有下厨的意思,自己胡乱地煮了两碗方便面,自己盛了一晚,又把另一碗给胡媛端去,胡媛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吃点吧。”晓鸿说,把碗平举,保持着这种姿势。 胡媛摇摇头,眼睛看着远方,已是黄昏,看不到落日,只在楼与楼之间,有一些金色的光线余韵。 “何必呢?晚饭总得要吃的,我知道你不爱吃方便面,但我实在不会再做别的东西。” “什么何必?”胡媛淡淡地问。“你不会是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吧!当初你怎么样?现在你又怎么样?不就是一个暑假吗,多长的时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胡媛,我不想和你吵架!现在,将来,我都不想和你吵。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晓鸿,我没指望你将来非要对我负责,但,至少,你现在和我在一起,这是事实!你如果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合适,你完全可以和我说出来,我不会和你死缠烂打。你说了吗?” “对不起,有些事我也身不由己。” “你身不由己?那我呢!天生就要做这牺牲品?不明不白的成为你的三角爱情的主角?我有这必要吗?我胡媛再是出生贫贱!也不会这么自作自贱吧。”从来,肖晓鸿没有见过胡媛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虽不是声色俱厉,但语言中却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森森冷气。肖晓鸿无言以对,内心深深的惶恐和自责,一个人默默的回到客厅,坐下,发呆!胡媛见他的无措,心里自是心痛,又深深的责怪他用情不专。 夏日的白昼总是漫长、慵懒,而这今日的夜因为无眠,也变得长夜漫漫。胡媛从卧室里出来,见肖晓鸿和衣躺在沙发上,心痛的看了他几眼,进厨房,见没有了吃的东西,笈着拖鞋出门往超市里去。 肖晓鸿在胡媛出门时已经醒来。昨夜的难眠,现在,当他站到镜子前时,才感觉到疲倦,一双眼也是眼眶乌黑。他在窗子前看到胡媛身影,有一瞬间,他有点动摇,这个时候,他去南京看王晓薇,不是对她又是更深的打击吗?但是若是不去,王晓薇能否承受如此的变故。他在犹豫,他在彷徨。 当肖晓鸿在北京站买到去南京的火车票时,他不知道,王晓薇也站在南京火车站的售票口,等着售票员给她递过一张去北京的车票。这一刻,她泪眼涟涟,她要去北京当面问问自己的晓鸿哥,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南北方向行驶的列车在江苏的北边或是山东和河北某个地方交汇而过,那交汇的几秒钟时间,列车内的肖晓鸿和王晓薇不知道刚才擦身而过的列车里有着彼此。只在冥冥中,感觉着相互有时太远,有时太近。也不知,此一去,能否有个结果。 胡媛到超市买了一些牛奶和熟食,又觉得不够,返身买了不少的日用品,开学还有两个礼拜,总不能天天去超市。当她满载而归时,心里犹豫不决,自己和晓鸿到底那儿出了问题?如果,肖晓鸿只是一时糊涂,自己是否就真的要和他决裂!毕竟两年多了,感情的基础还是有的。不过最生气的,晓鸿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样坦诚。哪怕他只要稍微认个错,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 可是,当胡媛进了家门,屋里空空,肖晓鸿的衣物还在,就是不见肖晓鸿的身影。心里面突然比屋里更空。孤独和无助一下子袭上心头。伤感、无奈,默默地坐了一会,觉得如此下去,那种空虚快压抑得自己发疯。不如出去走走,胡媛走到一家影院的门口,那宣传的海报真是被吵的火热的《泰坦尼克号》,早几天在家,就听说过这部悲情巨片,还想找个机会和肖晓鸿一起看看。犹豫的,还是买了票,顺便买了一包爆米花,一进影院,才觉得更是一种刺激,光线的黯淡中,坐的多是成双成对,惟有自己,一个人。想出去,影院的沉重的铁门在此时“咣铛”一声关死了,拿着手中的票对号入座。想想,人生原来就是如此,命运里定下的一生无法改变,就如手中的这张票,买了,退不得,自己的坐位已经编好,只有对号入座,坐错了,总会有那张票的人来赶自己。 草西昨晚在一家宾馆里自己住了一夜,本来这时候,最需要人家安慰,可是,在和肖晓鸿的情不自禁的拥抱中,胡媛突然出现,这种误会。一时也解释不清,只好等事情过去了,找个机会好好的和胡媛解释,她可不想再在肖晓鸿本就缠结不清的感情漩涡中自己不知不觉得陷进去。昨天的时候,从屋里出来,她哪儿也未去,就直接进了这家三环边上的三星级宾馆,住了一夜,只想好好的冷静,可是,到此时,快到十二点的时光,眼看着服务员来催今日的房费,自己已身无分文,拖下去,自己也不知何去何从。不如回家吧!肖晓鸿和胡媛,自己迟早要面对。可当她回到屋里时,不但晓鸿不在,也没见着胡媛的身影,茶几上放着不少刚从超市买来的东西,抽出一支烟,点着。等待着肖晓鸿和胡媛的归来。 第四十章 错过 王晓薇是在下午两点钟到的北京,一出北京站口,人山人海,一时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却感觉到城市的熟悉和亲近,因为,晓鸿哥就在这一座城市,她想,自己也笑了。要不要给晓鸿哥打个电话呢?还是不打吧,给他一个惊喜!拢一拢自己散乱的秀发,背上的背包也稍微整理了一下。王晓薇就从北京站招手上了一辆的士,直接去西城的商学院。 肖晓鸿差不多在同一时间到了南京,他轻车熟路直接去晓薇在南大的宿舍。他知道,自己虽然不知道王晓薇见到自己后的情景如何,但是王晓薇在南京就一定会在自己的校园里。 肖晓鸿去了南大,找到晓薇的宿舍楼,因为还未开学,学校里显得冷清,那高大的梧桐叶子正绿。好像这梧桐是南京城市的特色,连着一些古老的建筑,还有青石板路,显出这城市的古老和六朝故都的帝王之气。肖晓鸿喜欢南京这样的城市,觉得亲切,在王晓薇没来南京上大学之前,对这个城市的喜欢还是因为城市本身的原因,王晓薇来后,就多了点人的因素。爱屋及乌,原本就是常理。宿舍楼内冷冷清清,那传达室的阿姨还是上回来时的那位,现在看来,也比看守胡媛楼的那位罗刹要面善!肖晓鸿上前打个招呼,问了王晓薇在不在。那位阿姨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说:“你以前不是来过吗?王晓薇今天早上我还见着,现在在不在宿舍我不知道。要不,这样,你自己上去找,反正现在没开学,宿舍里没什么人,你上去也没事。” 肖晓鸿道了声谢,上去,敲了半天门,开门的不是晓薇,却是同宿舍的阿常,见到晓鸿先是惊讶,好半天才说:“肖晓鸿!晓薇不是到北京看你去了吗!你怎么又跑到南京来了?” “什么?晓薇去北京了?” “是呀,今天早上头班车。我说,你们之间没有什么事发生吧!我看晓薇昨天闷闷不乐了一天,晚上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今天早上一起床,什么也不说,就一个人去北京了。”阿常上回在肖晓鸿来南大时就认识,这次见到晓鸿也就叨叨絮絮的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倒出来。 肖晓鸿现在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涩,五味俱全,最多的是懊恼悔恨。王晓薇的生活应该是一帆风顺,清净如水。认识自己之后,想到的也是两个人的甜蜜和幸福,未想,自己却给她带来这样的苦恼。刚才的一路上都在想,见到王晓薇怎么解释,既怕见到她又想尽快地见到她,却未料到她去北京了。 王晓薇打车到了商学院,却有点傻眼了,学校这么大,到哪儿去找肖晓鸿啊!想给他打电话,这时候又有点犹豫。等了半天,见有几个女学生过来,便走过去问:“请问96商业企业管理系宿舍在哪儿?” “就在后面一栋楼,那栋红楼就是。但是你找谁呀?现在还没开学呢。”那几个女孩说。 “哦,谢谢啊!我找肖晓鸿,不知道你们认识吗?” “肖晓鸿,商院才子,怎么会不认识。只是听说他不住学校,好像住人大那边,在北三环呢。” “哦,那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这个?”其中一个女孩说:“草西应该知道的。我来给她打个电话试试。”说完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草西。不一刻,挂了电话,对晓薇说,你稍微等一下,草西马上过来。 王晓薇道了声谢,心里也是无味俱全。草西、胡媛,这两个原本晓鸿小说《伤痕》里的人物,到现在一起出现,原来不全是晓鸿在小说里的杜撰了,难道,小说里的肖晓鸿和胡媛的爱恨情愁、缠绵胶着都是真的了!那肖晓鸿为什么要骗自己? 农历六月底七月初的天本就炎热,虽然现在已到傍晚,但是也还是余热未尽。王晓薇站在校园里却感觉到阵阵寒意,不为别的,她觉得人情冷暖原不是自己可以预料,但是压根没有想到从小到大在自己心中就如亲哥哥的晓鸿会骗自己。 草西刚才接到电话时一直在房子里,她一直也没有见到肖晓鸿,胡媛也没有回来,给晓鸿打电话,电话一直处于不在服务区的状态,给胡媛打电话,胡媛说要晚点回来。她真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同学打电话说有人到学校里找晓鸿,一个女孩,那肯定是王晓薇了。这个时候,她来找他,他又不在,这事怎么就这么复杂呢?找不到晓鸿,还是自己去接她吧,自己也想看看这王晓薇是个何等样出色的女孩。 草西看到王晓薇,王晓薇正在黯然神伤之中。彼此相见,都有点惊诧,自然流露出相互羡慕惊艳的神情。 “晓薇,你是王晓薇吧?” “嗯,你是…?”王晓薇不知眼前的这位是草西还是胡媛。 “我是草西,晓鸿的朋友。”草西伸出手。说:“一大早,晓鸿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手机也打不通。” “哦。”王晓薇见到草西,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现在知道,肖晓鸿的笔墨真是厉害,在《伤痕》里对草西的描写简直是恰到好处,最开始时,自己还感觉肖晓鸿在文字的描写中对女孩的着墨有点浓墨重彩,女孩的好处可能也有点夸大其词,现在看来,草西比文中的草西更多一种美和一种女孩的风韵。那胡媛呢?是否比文字中的胡媛更多一种狐媚和娇柔,如果是真的,也就难怪肖晓鸿在自己和她之间举棋不定了。面对千年妖狐变成的女人,哪个男人又能都像柳下惠那样坐怀不乱? 草西看到王晓薇,先是一种由衷地欣赏,接着却有点犯难了。怎么安排呢,可不能带回去,她难以想象胡媛和王晓薇相遇结果会如何? “肖晓鸿住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草西想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怎能应付这种不可预想的局面。只好说:“晓鸿找不着,我也没有钥匙,还是先住下来,等找到他再说吧。” “也好。” 第四十一章 悲哀 草西在安排王晓薇住在学校的招待所后,简单地应酬了了几句,转身出门,死劲地给肖晓鸿打电话。电话就是一直接不通,又往家里打,也是无人接听。胡媛倒是回家了,但是看到电话,先是不想接,待是草西的电话时,更加不愿意接听,她不知道接了电话,该怎样说才好。 肖晓鸿在南京没有看到王晓薇,先是失望,当知道王晓薇到北京找自己时,心里除了感动和惭愧。什么也不想说,只想快点回到北京,见到王晓薇。他也知道,如果王晓薇和胡媛见面,那种场合该咋办。但是现在,只能不管不顾了,只想能顺利地买到去北京最快的车票,最快地见到晓薇。 肖晓鸿在次日凌晨两点回到北京,又立即赶到双安商场边的房子。 房子里亮着灯,胡媛应该是在屋里。肖晓鸿犹豫不定,这时候回来,原就无法交代,也不知道晓薇找没找到这里。当初,草西借给他的两居室,陈设虽然简单,但是在这个屋里和胡媛的日日相处,满屋弥漫的是两个人爱的气息,胡媛建议,要把这暂时借住的屋称为“爱之巢”,当时还笑这名字太俗,现在想起来,感情总是建立在俗世的基础上才会实在、温馨,也才有生活的气息。如这一刻,肖晓鸿感觉有家难归,有爱人却难以入怀。能泰然回到“爱之巢”是多么美妙啊? 三十多阶的楼梯,可是在肖晓鸿眼中,现在显得如此漫长,好像漫长到无法逾越。自己在楼梯的最底处,胡媛在上面,而王晓薇现不知身为何处。 有些问题总是要面对,不管多尴尬,也不管能不能处理。如果这问题是你自己造成的,想躲,又怎么能躲得了。不是说可以躲了了初一总是躲不过十五。肖晓鸿在这进退两难中走到家门口,又犹豫的掏出钥匙打开家门。 门里门外,肖晓鸿在想,是否走进去就是地狱或是一场随时爆发的暴风雨。如果真是,自己也许还可以面对,最怕的就是相对无言,这种局面,自己无法应付,也不知道这种局面能在什么时候结束。 一切在肖晓鸿的想象中,一切又都出乎他的想象。门开了,灯是亮的,那日光灯闪闪的亮的耀眼。在这耀眼的灯光下,胡媛静坐在玻璃茶几后的沙发上。胡媛见到肖晓鸿,无惊无喜,默默的,在肖晓鸿眼中,眼前的女孩就如一尊不可亵渎的雕像,那往日熟悉的眼神中的狐媚和流光溢彩现在剩下的除了空洞就是平静,好像,自己在对方的眼中就如面对一个陌生人。 “你在家里?”肖晓鸿知道自己说的是废话。 “你是问我吗?”胡媛头也不抬地问,声音冷冰冰的。“是。” “哦。” 下面不知道再说什么好。肖晓鸿想,当两个人在一起,如果有一天相对无言,觉得没有话说,实在可悲,但是或许不想面对这种沉默,还可以找找话说,倒也是可以把日子过下去。原本人就是孤独的,不管是朋友也好,亲人也好,哪怕是爱人之间,相互给予的也是生活中的关照,对于内心深处彼此永远无法了解,不是有意的掩饰,因为有些东西与生俱来,有些东西原就只可以意会,说是说不出来的,比如这内心深处的孤独寂寞。亘古以来,人把婚姻当作双方相互的依存,但是孤独依旧,不是说一个人的孤独是半世,两个人的世界就是百年孤独吗?肖晓鸿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的事,特别是婚姻,和胡媛在一起,没有想过,只觉得两个人很好,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因为无欲也就无求;和王晓薇在一起,商讨过将来的婚姻,但是觉得还远,只是不管和谁在一起,都是自然而然的,觉得该发生时就发生了,从来没有强求要有什么结果。现在,像这样的无语,连想找句话说都没有,才觉得深深的悲哀。 “你吃饭了吗?如果没吃,我去给你做。”胡媛淡淡地问,语言里透出客气和义务。 “不用了。”也是客气的语气。“有人找我吗?” “我今天也出去了,很晚才回来,好像草西给你打了不少电话。” “哦。”肖晓鸿走到阳台,拨通草西的电话。草西在睡梦中醒来,听到是晓鸿的声音,见身边一直翻来覆去的王晓薇好像已经睡着,小声地责怪道:“晓鸿阿!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你一天了。” “我去南京了。找我有事吗?”肖晓鸿看看屋里,胡媛依然坐在客厅里。 “找你当然有事,晓薇到北京了,我现在和她在一起。” “晓薇?你们在哪?” “学校招待所203.你现在在哪儿?” “家里。” “那,那你天亮再过来吧,不要让胡媛知道,今天一天她都不知去哪儿了,我看她也不好受。我挂了。” “嗯。”肖晓鸿挂了电话走回客厅。“怎么还不睡?” “你去吧!” “去哪儿?”晓鸿愕然。 “你不是给草西打电话了吗?去哪儿不要我告诉你吧。” “不是她找我,一个朋友。” “我知道,王晓薇。” “你?” “晓鸿,不要再骗我了。人家已经找到北京,不管怎样,你去看看吧。” “那你呢!” “我?你想过我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胡媛尽量克制自己的怒气。 “对不起,胡媛,我想我会和你解释的。” “不用,我只想如果可以,你可以把王晓薇带到这儿,我们三个人面对面谈谈,你放心,我们不会大吵大闹的。”说完,起身进了卧室,缓缓地关了门。 肖晓鸿呆呆的站在客厅,约有三两分钟,还是下定决心开了门去见王晓薇。 胡媛从进卧室起,内心十分复杂,矛盾交织,她好希望肖晓鸿随她进了卧室,哄她安慰她,虽知道可能明知又是谎言,但至少可以慰藉自己内心的空虚和痛苦。可是肖晓鸿真的开门而去,种种悲苦汹涌而至,禁不住失声痛哭。 第四十二章 无眠之夜 刚才草西接肖晓鸿电话时,王晓薇已经醒来。一夜,她压根没有睡着,也无法睡着。她不知道肖晓鸿为什么要骗自己,也不知道这一次来北京是对还是错。刚开始,只想来北京当面质问晓鸿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真的到了北京,又不知怎样去面对他。 草西接完电话,试探地喊了声“晓薇”,王晓薇睁开眼。问:“草西姐,刚才是晓鸿的电话吗?” “怎么?你没有睡着!” “睡不着。” “是的。他刚从南京回来。” “他去南京了。” “嗯。睡吧,他明天来看你。” 肖晓鸿离开家时,就在刚开门的一瞬间,自己感到胡媛会冲出来拦着自己,如果真是那样,自己也就留下,可是当门“咣铛”一声关上时,在这样静寂的夜里,那声音令他心惊,门里门外,已是两重天。 肖晓鸿在门口站了一刻,见屋里没有反应,踯躅下楼,回首看时,那灯火依旧。他不知道,在那灯火的暗影里,满腔幽怨如弃妇的胡媛站立在窗玻璃的背后,苍白的脸掩映在灯光的笼罩里,渐行渐远,晓鸿的背影走出楼梯,转过墙角,怎么狠心的连一个头也不回,她知道,晓鸿在这个深夜里离去,可能真的一去不回。窗内,一层玻璃阻挡了夏夜的凉风,她似乎看到肖晓鸿走到马路边沿,叫醒一个已经熟睡的出租车司机,那司机睁看朦胧的睡眼见到生意上门,打开门拉着肖晓鸿绝尘而去。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但知道,他去赴情人的约会,赴会的对象不是自己,是自己从未谋面的情敌——另一个玲珑剔透的女人,那个女人长什么样? 那辆红色的夏利在无人的马路上急速行驶。夏利司机是个标准的北京中年男人,无大欲望也就无大目标,挣点钱够养活妻子儿女就行,但是北京男人的通病,清谈胡侃。在肖晓鸿上他车之前,已经孤寂了半晚,生意对他来说不是太重要,要命的是不能让他的嘴不说话,见到有人上车,问了声到哪里,就开始东扯葫芦西扯瓜的山南海北的聊,可是说了几句之后却发觉情形有点不对,那个年轻人先还是礼貌的“嘿嘿”,到最后一言不发,只默默的靠在座椅上,他不懂,这样的年纪怎么像是有着中年人沉重的心思,那千愁百结又浓的化不开。只好停住“啪啪”的嘴巴,无精打采的飞速开着车,郁闷!他想,看着路两边同样无精打采的路灯惨白的影射的光影,他——这个中年的司机长长的叹口气。 今夜无眠,能有谁相伴?胡媛无力地靠在枕上,直到东方露白,三三两两的星星渐渐隐去,那一轮红日快要喷发而出,还是没有一点睡意。今夜无眠的何止胡媛一人,在同一个城市的星空下,一样无眠的还有刚从南京赶来的王晓薇。 王晓薇看着身边熟睡的草西,已透出均匀的呼吸,悄悄地下床,披了睡衣,笈着软底的拖鞋悄悄地走出房间。整个二楼走廊静悄悄的,毫无声音,走廊里灯光黯淡,从这头到那头,王晓薇毫无目的的来回走了几遍,还是毫无睡意,看看屋外,京城的夜空星星渐渐隐去,那围墙外高大的梧桐在晨风的轻抚中左右摇曳,索性,出去走走。她下了楼梯,不大的接待大厅里一点声音也没有,那专事接待的女孩趴在吧台上睡着了。她一回头时却见沙发上一个魂牵梦绕的身影,是肖晓鸿!她捂住自己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走近看看,真的肖晓鸿。他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肖晓鸿原准备进了招待所之后直接去203找晓薇,但是他实在不知道见到晓薇之后怎样解释,犹豫地在203门口徘徊了半天,又走回接待大厅,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王晓薇坐到他的身边,他一点也不知道,他正在梦里,梦到小时候和王晓薇在县委大院花园里童年的承诺,梦到和胡媛的相知相识,梦到欢乐,梦到眼泪,梦到了许多许多。 王晓薇看着熟睡中的肖晓鸿,原本白洁的脸因为长途旅行,好像还未来得及清洗,满脸征程的灰霜,那几缕散乱的头发粘贴在潮湿的额头,往日的潇洒毫无踪影。既是心痛又觉得可恨。这时肖晓鸿醒了,突然见到身边的晓薇,先是一惊,然后向她笑笑。王晓薇却忍不住流下眼泪,半天说:“晓鸿,你这是何苦呢。” “昨晚睡的还好吗?” “还好!不是说你今天早上来吗?怎么昨晚就跑来了?” “我心里放不下你!” “那你又何苦?”王晓薇凄切地说:“你也痛苦,我也痛苦,大家都痛苦,你说,你又何必?” “晓薇,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是今天这种结果。其实,一开始,我想和你说的,但我又实在不忍心,怕你承受不了。” “那我现在就能承受得了吗?晓鸿,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我心里狠狠地扎了一刀。从小到大,我的心里只有你,你去南京,我俩有了在一起的机会,你知道我多幸福吗。可是…?” “对不起。”肖晓鸿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对王晓薇的愧疚,虽然口口声声的对不起,可是,现在这种道歉太显得苍白无力,何况,即使王晓薇能原谅自己,那,胡媛呢? “不要说了,我不知道我自己能不能原谅你,就看将来吧!草西也该醒了,要不,你和我一起上去看看她。”王晓薇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她恨,恨这个从小到大一起的肖晓鸿,那时,晓鸿在她的心里就如大哥哥,处处让着自己,心痛自己,特别是有了关系之后,以为他就是自己的一切。可是现在,他竟然瞒着自己,欺骗自己,在感情上,自己从来没有付出过,现在付出了,却是这样的结局,让自己如何不恨他。但是,恨来恨去,却又觉得这恨太浅薄,只能伤及皮毛,却不能恨入内心。 肖晓鸿没有想到要怎么去欺骗王晓薇或是胡媛。听王晓薇的口气,一时三刻是无法改变的。只好把草西当作了救命的稻草。 草西醒来了,洗漱好,没有看到晓薇,刚准备下楼找她时,她和肖晓鸿却上来了,从两个人脸上看不出有过争吵的痕迹,一颗忐忑的心算是暂时放了下来。王晓薇收拾了洗漱用品,递给晓鸿,说:“去洗脸刷牙吧。”肖晓鸿歉意地接过,刚要转身时,手机却响了,打开,竟然是胡媛的,他看看晓薇,接也不好挂也不好。 王晓薇像是猜到了,说:“接吧。” 电话里,胡媛非常平静的说:“晓鸿,我想和你说一件事,你看,可以吗?” “什么事,说吧!你起来了吗?” “起来了,你能不能把你朋友王晓薇带到这里,我想和她聊聊,顺便请她吃顿饭,你看,可以吗?” “这个?” “你放心好了。你知道,我不会像泼妇一样的。再说,我想晓薇也不是这样人。我只想大家心平气和的在一起聊聊。” “我想想吧!” “其实,这事迟早得有个结果,老是拖着,对谁也不好吧。好了,就这样,我等你电话。”胡媛挂完电话,呆呆地站在窗前。 王晓薇一直坐在床上,没有看肖晓鸿,等他接完电话,见他还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了声:“还不去洗洗脸,看你满脸的灰。” “没事吧,晓鸿。”草西忍不住问了一声。 “哦,没事,胡媛说,想见见晓薇。”肖晓鸿看着王晓薇,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什么,王晓薇却平静得说:“好啊!我也想看看她。” 第四十三章 情敌相见 肖晓鸿可能永远不会知道胡媛和王晓薇在房里说些什么。从一进家门起,胡媛盈盈笑着把王晓薇让进卧室,彼此礼貌矜持地寒暄,不一刻,王晓薇起身把卧室的门也关了,在关门的时候,好像王晓薇还看了站在客厅的肖晓鸿一眼,但没有说话的意思,就像是看一个不相识的人,然后,转头,门关上,也关上了两个女孩说话的声音。 门外面,肖晓鸿无可奈何地枯坐着,呆呆看着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转个不停。原以为她们相见的争吵,没有发生,至少会出现冷嘲热讽也没有发生,就像是两个已经认识好久的知己见面了,不惊喜,不冷谈,相互在久别后重逢了,彼此点头,然后,盈盈的笑着,脸上荡漾着真诚的祝福,把事不关己的人搁在门外,躲到一个没有人打扰的地方说说女儿家的体己话。 门里面,胡媛和王晓薇在相见的一刹那,惊艳对方的媚艳和娇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放下了心头的怨气,那感情的背叛与对方无关,彼此都是受伤害的人,甚至心痛起自己也心痛起对方。在未见面时,都想着要给对方一点打击,如今一见面,都不忍心,都是女人,都是出众的女孩,原是招人爱的,错不在自己,也不在对方。所以,把那份矜持放下,把那份怨恨也放下,只想说说自己心里的痛苦,你安慰我,我劝慰你。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将来的将来再说。 王晓蔚与胡媛的平静不同,她在和胡媛把手言欢时于内心里总有点哀怨,这哀怨来源于这卧室的一衣一物。远近高低,摆的挂的都是日常衣物和日用品,但不同的是,这些都是胡媛和肖晓鸿在一起置办的,坐的时间越长,这种哀怨越深。于是,她起身对胡媛说:“媛姐,要不出去走走吧,到北京来一趟也不容易,什么故宫、长城,要不去看看,回去同学问起,什么都说不上,人家不是笑话吗?” 胡媛也感觉到王晓薇的突然消沉,也明白王晓薇的心思,见王晓薇说要出去走走,也就顺势说:“好吧,我做向导,陪你四处逛逛,也算是没白来北京走一趟。” 两个人开了卧室的门,就像未看见眼前有肖晓鸿,手挽着手出去了。留一个肖晓鸿在屋里,跟着不是,不跟也不是。肖晓鸿一个人坐在屋里,真感觉无可名状,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呆坐了一会,却听到有人敲门,心想,她们总算回来了,赶紧起身开门,却不是王晓薇和胡媛她两,而是草西。草西一见到肖晓鸿,就问:“我说肖晓鸿,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让她俩一起出去了,你也不跟着?” “怎么了?”肖晓鸿有点紧张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奇怪,看她们亲亲热热的,哪像情敌,倒是像上海人眼里的小姐妹,有说不完的悄悄话。我刚才从燕莎出来,见她俩试衣服,你帮我参考,我帮你选择,真的是让我羡慕。” “这不好嘛!” “好是好,不过也是太出乎想象了吧!” “我也觉得意外,不过,她俩倒真像一对很好的姐妹。” “你怎么没跟着出去?” “她们把我当成一个空气人,眼中就像没看到我。” “哦,我真是不懂她们。” 胡媛和王晓薇到燕莎商场相互为对方买了几件衣服,都觉得对方的眼光和审美观比自己高出一大节,彼此都很满意。然后在商场的便利厅里买了两杯冷饮,相对坐着,胡媛突然问“晓薇,你听说过北京三里屯酒吧街吗?” “听说过,我还看过一篇《三里屯的灯火》,好像就是写那儿的,有几句我还记得…” “你别说,是不是这几句:”我决定离去,带着我这几年在北京每日卖酒后剩下的一点积蓄回到合肥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多年来,我想在自己的爱好或是专长方面有点发展,比如文化,或是开一间自己的很有情调的酒吧或是咖啡屋,就像北京的三里屯酒吧街中灯火最灿烂凄迷的那家,但我不敢。合肥对我毕竟来说还很陌生,我只能从我最熟悉的做起。我更不敢触及我心中的痛,让自己和她的故事重演在合肥。但人们对这个内陆的省会城市只期待未来,我的公司在今天不会有什么发展。那我只能在一天徒劳无功的疲惫后,想象此时的她在那清河的对面富人区里成为人妇。而我,只能隔着这条永远无法逾越的河,回首那隔岸的灯火。“” “刚开始,我还以为文中的她就是你,现在才知道不是你。” “晓薇,你说我俩是何苦!要说,晓鸿本不是一个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也是个男人堆里数得着的好男人,要才有才,要潇洒有潇洒,可是怎么就在感情上这么一团糟呢!” “我想,”王晓薇喝了一口杯中的柠檬汁,继续说:“到现在,连他自己可能都稀里糊涂,爱文字的人也爱文字游戏,在文字中他可以任意遨游,在他眼中好的坏的都可以写成春天的花夏天的雨,他不愿意去面对秋天的枯黄冬日的冰雪。只是,他不该把文字的想像和假设移植到生活中,到今天,你、我、他,一团乱麻。晓鸿喜欢把文字里的感情写得凄迷,可是现在,真的凄迷了,看他那样,真是又可恨又可怜!” “庄周梦蝶,醒来后,不知是蝴蝶变成了自己还是自己变成了蝴蝶,世人说他可悲,他说世人可悲。感情的事,若是现在去问晓鸿,他可能也是这种状态。” “媛姐,我以为我了解晓鸿,其实,你比我更了解他。” “可是,他不了解我们。像你我这样的女孩,原本清纯的,现在依然清纯,可是女人,趟过了这条感情的河流,留下的伤痕谁又能弥补。” 两个人有点黯然神伤,默默起身,走过三里屯那家酒吧时,相互会心地苦笑了一下,终是没有进去,踯躅地望双安商场后面的屋子走去。 第四十四章 相见亦难别亦难 这时草西出去了。肖晓鸿实在无事可干,又打开电脑,却发觉那篇隔了好久未完的一篇散文《茶意如斯》,文章写了一半,最初写的时候下笔如行云流水,文字中有种宿命的空灵和悠远的意境。可是后来再无法下笔,现在的心情原本是一团乱麻,最不适合写作,可是倒了一杯茶后,却像心有灵犀,空灵的感觉突然而至,文思泉涌:记得简嫃写过一篇关于喝中国茶的文字,好像所有兰心惠质的女士都喜好饮茶,她们对着明月清风感受悠悠的茶香决不同于现今所谓高人雅士的持酒论茶。茶好也罢,茶坏也罢,对于她们,更多的是种意境,求的是一刻的心的安宁。我爱饮茶,而且最爱喝的是绿茶,喜欢在杯盖揭开感受那层意蕴的茶香飘散开之后,燃一支香烟独处一室,对于茶意,我并不知道多少。而对于人世,活在人世中的世人谁又能说是真的寂寞,真的能把这人世看透?只是或多或少,偶尔地看着杯中的茶起茶落想一点自己在人世的沉浮。更多的人像是这指尖燃烧的香烟,看似缓慢,却在无声无息中灰飞烟灭……但是人世“千红一窟、万艳同杯”的热闹可能已真的不是什么热闹,不过红楼一梦。有了千哭万悲的总是凄惨、悲凉。一杯茶,能承载的可能只是一时的口渴,让一杯茶承载太多,莫说世情,连自己的心情或许也承载不起。弱水三千,毕竟我们只能取一瓢饮…… 肖晓鸿正在写得自鸣得意时,胡媛和王晓薇相携着走到门口,听到里面人对自己的大作在自言自语,相互苦笑,说:“又在追求他的空灵的意境了!” 肖晓鸿见到胡媛和王晓薇双双归来,立即关了电脑,起身说:“这可好,你们总算回来了。要不要喝水?” 感觉着两个女人好像在看他,但是眼神里一样的空洞,在胡媛眼里,现在肖晓鸿就如一个虽然认识但是事不关己的人站在眼前,或者就如一堵透明的玻璃墙立在那里,种种心酸虽是这个人造成的,但是现在哀怨、悔恨终不至于一句话不想说。想起前尘往事,那眼神好像一直透过眼前这个人的躯体看到很远,甚至看到远方的荒山大漠,在“大漠孤烟直”的地方再折回来,然后她看到的是这个同床共枕的异性无辜的眼神,最后她自己摇摇头,不知道现在是开始还是结束。而王晓薇眼神清澈,一泓秋水,她也看着肖晓鸿,却穿不透前尘往事,只想,自己该离去了,一方面学校即将开学,即使不回南京,呆在这儿又有什么意思,来时的兴师问罪的心没了,虽还没有心灰意冷,但是也确实没有了要较个你长我短的心劲。 王晓薇要回南京,心意已决。胡媛想留,但找不出留下她的理由。虽然,她是个和自己一样的女孩,见面了,所有心中的怨恨自然因她的行为举止的得体而化解,但是相互情敌的身份却是既成的事实,这一辈子如果不怨恨就是好的了,又见她心意已决,也就客气了几句,说:“要不,让他送你吧!” “不用了,媛姐,来时候我一个人,回去还是我一个人,这样好。”王晓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肖晓鸿想留下王晓薇,但是看王晓薇自己也不愿在这个时候留下来,也就不再言语,想,送送她总是可以,离开胡媛,有些话可以说说,虽然这前因后果不见得一时三刻能解释透,但总可安慰一点王晓薇受伤的心,也可以减去自己心中的愧疚。所以,不管胡媛怎么看,也不管王晓薇坚决不要他送,还是拿过晓薇的背包,自己先下了楼。等了一刻,见胡媛和王晓薇下来,挥手拦了一辆的士,和王晓薇上了车。 肖晓鸿和王晓薇坐在一起,却相互没有言语。半天,王晓薇低低地叫了声:“晓鸿,你还是我晓鸿哥吗?” 肖晓鸿心里一颤,看看王晓薇,脸色淡白,眼神凄迷惘离,心里也是一酸,伸手握住晓薇的手,说:“晓薇妹,都是我不好,伤害你了。” “其实,到现在,我真的没有怨恨你,虽然,心里想恨你,但是恨不起来。再说,我知道,你和胡媛是在我之前,想想,我也就不能太怨怪你了。” “晓薇,你能这样想,我真是感谢。” “不用,但是将来再不能这样了。” “相信我,晓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那就好。”王晓薇看着晓鸿,感觉这还是自己那个从小喜欢的肖晓鸿,温顺地把头靠在晓鸿的肩上。 真是相见亦难别亦难。千里迢迢赶过来了,话说完了,事处理完了,说分别就要分别,虽有千言万语,列车的一声长鸣瞬即就与相爱的人相距千山万水。车内,王晓薇泪眼婆娑,只能朝月台上的肖晓鸿挥一挥手,眼里的人影越来越小,那人已经远去,不知将来能否再找回。月台上的肖晓鸿百感交集,送别的场面原不是自己喜欢的,这么多年来,别人送过自己,自己送过别人,不愿意面对这种伤感的煎熬,却没有一次,如此时的心情,欲哭无泪、欲说还休,心中的思念随着长鸣的列车远去,车内的晓薇却给自己留下一生的愧疚,而且是一生也无法弥补的愧疚。 月台里到夜晚冷冷清清,看不到什么人影,夏夜的天一碧如洗,一弯新月上到了西天,突然,他想起丰子恺的一幅漫画:人散后,一弯新月上心头。画面的干净、描白,和人散后的凄冷刚好应了此时的景,自己的心情或也可以体会当时画时人的心情。还是回去罢,回哪儿,王晓薇走了,胡媛还在,总得去有个交代。 第四十五章 不得其解 胡媛做好了晚饭等着肖晓鸿回来,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愕然中,胡媛淡淡地说:“还没有吃吧,我炒了几个菜,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起喝点酒?” “我去买吧!” “不用了,法国干红,我已经买好了,好像还是”玛丽连。梦露“。”说完起身到厨房拿出两个高脚的杯子和那瓶89年原产法国的干红,浅浅地给两个杯子倒上酒,递一杯给肖晓鸿说:“这儿虽没有旋转餐厅的气氛,但是有这酒,有这喝酒的人,也就聊胜于无了。” 两个人默默的,时间在这一刻好像静止,相互的眼神里有着悔恨和自责,但是没有言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胡媛的温柔狐媚现在变成了世事洞明的娴熟和沉静,肖晓鸿的才思敏捷口若悬河现在变成沉默和无奈。 血红的液体盛在玻璃杯里,喝下去。肖晓鸿和胡媛同时想起第一次在一起喝葡萄酒的场景,那时,肖晓鸿说品尝葡萄酒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男人认识一个女人的过程。摇滚歌手汤姆。韦茨唱到:“我们的爱需要输液,那就注满葡萄酒……”一瓶葡萄酒,在不同的时候饮用会有不同的风韵。 胡媛看着眼前的酒杯,想起那个初夜前喝酒时自己对酒杯的形容:“像是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以及她的优美身段,又让人想起拥抱;这华丽而芳香的液体,让人想到女人的红唇,继而想起接吻。” 可是,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忍不住,泪黯然而下,起身去洗手间放了水,脱下衣服,任赤裸的自己泡在浴缸里,泪水溅在浴缸里。起身胡乱擦干身上的水珠,笈着一双拖鞋出来,见喝酒的人把酒杯举在半空,像是在和空气交杯,一派失落的表情却是明显地写在脸上。她慵懒地说:“时间不早了,洗个澡,上床睡吧。” 到肖晓鸿洗澡上床,胡媛靠在床上,伸手替肖晓鸿掀开毯子,自己依然赤裸的身体,曲线毕露、洁白无瑕。肖晓鸿看着眼前洁白无瑕的躯体曾是那样熟悉,内心又是一颤,轻轻地说:“小媛。” “唉,上来吧。”胡媛说着,抓住肖晓鸿潮热的手引导着在自己身体上摸索。 “小媛。” “什么都不要说了,我的身体以前是你的,现在你若要,还是你的。” 肖晓鸿无言地上床,紧紧抱住赤裸的胡媛。此时,两个人百感交集,接二连三的发生这么多事,都有点措手不及,没想到,此刻还能这样的在一起。有人说:男人为了性才想到要爱;女人是因为爱才有了性。现在,肖晓鸿和胡媛彼此是男和女在一起,进入、起伏,自然而然,身体的火热交缠,肖晓鸿心痛地看着身下的女孩,在微微的快乐呻吟中泪水潸然而下,流满了脸,便停下了动作,问:“小媛,是不是觉得委屈?” “不是,你动吧。我快乐。”胡媛颤声地说。 “真是对不起,小媛。” “不要说了,晓鸿,我不怪你,不管将来怎么样,和你在一起,我是快乐的。” 慢慢的进入高潮,彼此愉悦。胡媛却双手抱紧晓鸿,说:“晓鸿,别动,让我感受这最快乐的时光。”肖晓鸿克制的停下,轻吻着胡媛脸上的泪水,两个人相拥相缠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胡媛被上面的身体压得有点喘不过起来,说:“我快受不了了。” 是高潮后的空虚,肖晓鸿在一泻后恣意地靠在床背上,习惯地抽出一支烟点着,胡媛用短裤擦掉彼此流下的污物,也靠在晓鸿裸露的胸膛,突然问:“晓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 “但你要据实回答,不要躲避搪塞,也不准含糊不清的回答,可以吗?” “你说吗,什么问题,搞得郑重其事。” “你说可不可以吗?” “你问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拉钩。”胡媛腾出手,右手的小手指呈钩状要和肖晓鸿拉钩发誓。 肖晓鸿无奈地把环抱着胡媛的右手从她光洁的脊背拿过来,说:“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玩这种拉钩上吊的玩艺。” “撒撒娇,不可以吗?”胡媛拉着肖晓鸿的手指不放,脸抵在肖晓鸿的脸上,刚才额头的汗水还未干。肖晓鸿被她娇憨的样子逗笑了,说:“什么问题?问吧!” “每次和你做爱,都弄得我死去活来的,看你,也是很快乐的,是吗?” “就这问题?” “不是,还有,你和晓薇在一起做爱她也这样每次都能得到高潮,你也都能得到高潮吗?” 肖晓鸿没想到胡媛一下子问出这个问题,有点不知所措,而且,这事,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出和另外一个女人做爱的感受和场景,自己不愿,说不来也不好,因为解释不清也无法解释。就说:“能不能不回答?” “不行!你答应我的。再说,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也不是吃醋。”胡媛或许真的是好奇,说:“你和我,说说悄悄话吗!这个时候,我喜欢听,要是平时,我也不会问的。” 肖晓鸿感觉到好为难,但是还是据实回答。“其实,我和她在一起,也是没有几次的,不像和你,天天在一起。当然,作为正常的男女,高潮是有的,她也会和你一样,也会死去活来,也会有高潮。” “就这些?”胡媛的心里有了微妙的变化,她觉得自己不该问。其实,她知道。肖晓鸿和晓薇在一起不可能不发生关系的,但是现在从肖晓鸿嘴里得到证实,还是有点懊恼。 “就这些。”肖晓鸿见今晚胡媛问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还要不要再问下去,就看着胡媛,胡媛的眼神却是捉摸不定,长长的睫毛扑闪跳动。胡媛在想什么呢? 第四十六章 谁是红颜知己 胡媛的心情现在比肖晓鸿更是矛盾万分。她想,自己是不应该问这问题的,原本,还是朦朦胧胧的,肖晓鸿和自己在一起,做爱,有高潮、有呻吟,觉得自然而然。肖晓鸿和王晓薇在一起,做爱,有高潮、有呻吟,也是正常的事,但是这就如一层窗户纸,不捅破了,也就是一层窗户纸,而现在,却如一条无法遏制的毒蛇缠着自己的心。怎么能呢?肖晓鸿和自己有了关系,怎么能又和另个女人发生性爱的关系? 而且,那个女孩也和自己一样,感到快乐,也把自己赤身裸体的身体、乳房、下身全给了这个在自己身上纵横深入的男人?不敢想!却确有其事!自己从小到大,可从没有和肖晓鸿之外的男人发生一点关系啊,除了亲戚中的男性外,同别的男性连一个手也没有拉过。而肖晓鸿从最初自己把处子之身交给他,心甘情愿,后来他想要就要,想要在哪儿做爱就做爱,甚至连他喜欢的姿势自己也是全力配合。他在有了自己后,又和别的女孩发生这种关系啊!那他在自己身上这样,和别的女人也不这样吗?有个可怕的念头袭上心头,自己要是和别的男人发生关系,那会怎样呢?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胡媛自己也被这个可怕的念头吓得一身冷汗,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这样无耻下流,不可思议? 胡媛抬起头,为自己这个可怕的想法不敢直视晓鸿,却听肖晓鸿温声的问道:“小媛,想什么呢?怎么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哦,没什么。晓鸿。”翻身抱住晓鸿,颤声地说:“晓鸿,我好怕。”这时候,胡媛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女孩,一个要人关照心痛呵护的女孩。 傍晚的时候,王晓薇发来信息,说自己平安到达南京了,说从此以后,要把心思好好的放在学业上,不要愧对父母亲友。关于感情的事,她没说,只说将来再说吧。她还说,来北京一趟,还是很有收获的,认识了胡媛,比自己想的要好,也证明肖晓鸿不是滥爱,认识了草西,草西不愧做晓鸿的红颜知己,彼此都是好女孩,从今后,当好好珍惜! 肖晓鸿在这样的深夜看到王晓薇的来信,除了愧疚之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深感惭愧。本是个不眠的夜,现在更是长夜难眠。胡媛也醒了,其实,她也没有睡着,看了另一个女人在这样的深夜给自己男人的来信,也是嘘吁叹息。“多好的女孩!多好的红颜知己。她现在在哪儿呢?” 肖晓鸿不知道她说的她是指谁,只想,王晓薇平安的到了南京,一颗牵挂的心总算暂时放了下来。但是,草西此刻在哪儿呢?有家不能回,这个可以栖身的场所又被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占着,她,不会流落街头吧!她又在哪里? 其实,草西这几天也是郁闷透了!看到肖晓鸿和胡媛以及王晓薇之间的三角恋爱和恩恩怨怨,真是扯不清道不明,自己有心要帮这个一直叫自己“姐姐”的小弟肖晓鸿,却又不知道如何个帮法,要是任其自然,但是看他沉沦在爱情的漩涡和感情的苦海中,也有点于心不忍。再说,胡媛和晓薇也都是单纯可爱的女孩,三个好人怎么就要承受这样的打击呢!原想回屋去看看,又怕给他们添乱,也就作罢。但是开学前的一两个礼拜,自己是无地方可去,家是不可以回的,从小爱自己的父母因为和赵刚的事,一时三刻想取得他们的原谅不大现实。想起赵刚又是一阵心痛,他怎么样了?不好到医院去看他,前几天听说他终于醒了过来,也不知能不能下床走路,还能不能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草西无处可去时,以前乐队的几个伙伴找到自己,问还愿不愿意和以前一样到歌厅酒吧玩一把票。要是以前,父母是不同意的,他们虽然希望自己或许真的能成为一个像杨丽萍一样的舞蹈家或艺术家,但他们坚决不同意自己到歌厅和酒吧这样的场所去表演,她们说这是和歌女没有区别的卖唱;赵刚也不同意,他说酒吧和歌厅这样的地方太乱,不适合像你这样的女孩抛头露面。 草西她们演出最多的地方是三里屯酒吧一条街,在这儿同台演出的不光是如她们这样随意为之的玩票者,还有好多演艺界的众多大碗明星,如窦唯、张楚及一些不太有名的人物,偶尔的也到这些地方潇洒走穴一把。不过相对而言,草西在这儿还是得到了众多追捧,她的舞好,身如无骨、娇柔艳丽;她的歌好,嗓音收放自如,到高音出如云雀穿过云霄直透悬崖峭壁,到低音处,如溪水流过山谷,九曲回环。 所以,在这里,只要有她的演出,总是场场爆满,人说,她跳舞就如杨丽萍,她唱歌就如邓丽君。今晚,到深夜的十二点,又是她的保留节目《我只在乎你》,在灯影幢幢中,人影晃动,一切的都有点看不真切。草西不想去看任何人,只是拿着话筒,在乐队的伴奏下深情唱道:“…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她含着泪珠,款款的鞠躬,向掌声的地方道谢,抬起头来,却在万千人中一眼见到自己日夜牵挂的那个人,她什么也不顾,奔下台去,向站在门口那个深情望着自己的人奔去,深情地拥抱,泪水交织着泪水,像有万千句话说,可是,此时,一切的都是多余,只想这样拥抱着,到天荒地老。 良久的,赵刚看着草西,说:“你瘦了!” “你不也是吗!”草西欢笑着说,眼角却带着泪。这时候,酒吧里数百个男女先是被眼前突然而至的一幕弄的有点莫名其妙,现在却是都感动了,齐齐地鼓起掌来,酒吧的乐队合奏着一曲《昔日重来》,乐曲的委婉悠远好像真的是昨日重现。所有的人在此时都被这感情的真诚和她们劫后的重逢深深的感动。 后来,赵刚问:“你在这儿,晓鸿他们呢?听说,我在昏迷不醒时,他还和你一起去看我。” “别说他了,他自己现在正被感情的事弄得六神无主呢!” “怎么了?他?” “怎么说呢!他有了胡媛,前几天,又冒出一个王晓薇。” “哦,看不出。他还有这一手。”赵刚笑笑不再说话。 第四十七章 决心离开 肖晓鸿现在是真的被弄得莫名其妙,按说昨晚,胡媛主动的和自己亲近,那应该算是这场风波过去了,接下来应该是风平浪静,当然,浪静的底下可能是暗潮汹涌,但也不至于像胡媛这样的如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干柴烈火,现在却又是冷如冰霜。 清晨醒来时,肖晓鸿习惯的用手抚摸胡媛光洁的玉乳和底下杂草丛生的地方,胡媛却用手使劲地摔开,并转过身去,肖晓鸿不解的问:“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胡媛冷冷地问。 “你干嘛摔开我的手,不让我碰你?” “凭什么要让你碰?我的身体你有什么资格碰?”胡媛转过身,杏眼圆睁,这种眼神和态度让肖晓鸿感到陌生、心寒。 “以前我俩都不是这样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那你昨晚为什么还要和我一起…?” “和你一起做爱是吧?你看《圣经》,没看过《最后的晚餐》那一节吗?你我,已经结束了,今后你是你,我是我。再不会有什么瓜葛!”胡媛说完起身穿衣服,肖晓鸿从身后抱住他,说:“好胡媛,不要这样好吗?有事说事。” “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总不能说分开就分开吧!” “那要怎样?等着你来一脚踢开我,那时候我再走?是不是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不管感情有没有了,也不要女的说要分开,觉得丢脸,非要甩了女的,才觉得心里平衡?” “你觉得我俩没感情了吗?” “感情?可笑!肖晓鸿,你凭良心说,从一开始你对我真心了吗?如果真心,怎么又冒出一个王晓薇?你知道吗,自从我知道你和王晓薇也有了床上关系后,我和你上床做爱,我不是快乐,我感觉到恶心!”胡媛冷笑着说。 肖晓鸿呆呆地靠在床上,看着胡媛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一件装进那个红色的皮箱里,属于两个人公用的东西,她拿起来看看,然后放下,一件没有带走,后来,她放下这个屋子的钥匙,拎着皮箱要出门。 肖晓鸿在看着胡媛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想阻拦她,甚至他还想也学一把幽默,拉着胡媛说:“这屋子你什么都不可以带走,要带就带我吧!”但是他终于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昔日的爱人从自己眼里走出房间又走出门,慢慢地远去。 胡媛拎着皮箱出门,一直咬着牙,想,自己付出全部身心的初恋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她有点心痛,心痛自己的付出,有那么长时间,她站在门口,想,我要不要回屋,回去了再和肖晓鸿重新开始,但是那个叫王晓薇的女孩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浮动,不敢保证现在不伤心将来自己的幸福就能美满!良久的,她终于转身离去,她知道,现在要决心和这个伤了自己的人一辈子不见面还为时太早,离毕业还有一年时间,无论如何,总要拿到那一张毕业证才能对得起辛苦的父母。在同一个校园里,将来见了,也就只能当作是陌路人了! 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一下子要变成一个人去面对白日的繁忙和长长漫夜的孤枕难眠,实在是一种折磨。习惯了生活在爱情甜蜜的两个人也是如此。一个人可以没有爱情,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但是对于肖晓鸿和胡媛来说,这种寂寞和煎熬突然而至,还是有那么点不能适应!在昨天,除了牵挂,彼此还是有那么多温存,一个人在北京,离开从小关爱自己的父母,虽然学业为重,但彼此都到了思情怀春的年龄,有了彼此,就有了相互的依靠,相互的牵挂,夜晚双双回家了,温存之外,性爱倒是其次,但是彼此的心却是有了寄托。如果是以前,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也就罢了!可是,这爱情就如一条缠绕不放的毒蛇,那带毒的甜蜜的毒液一旦上身,也就深入了骨髓,哪是说剔除就能剔除得尽的?! 胡媛搬回了宿舍,重新开始以前的生活,教室、图书馆、宿舍、食堂,几点一线,内心的寂寞和痛苦外人无法得知,表面上是恢复了以前的神态,依然不冷不淡、还是在清雅脱俗之外多一份女孩的矜持。同在一个校园里,不能说不见面,见也就见了,没有想要去追求见面的机会;但是见面了,或在图书馆还是食堂,要不就是在开满栀子花的山坡走廊,狭路的相逢,没有要刻意的去躲避,相视一笑,彼此地打个招呼,然后,就如一般相识的同学,再走开。 那个以前在肖晓鸿眼中就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老五见到胡媛又搬回了学校,他虽然不知道肖晓鸿和胡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那两人的光景,以为机会又回来了,虽然以前发生的事让他有点后怕,但是相对于胡媛的高雅和清冷给他的压力,那种后怕也就在心中掖着藏着,想,机会就在眼前,如果不抓住,实在可惜。也就色壮人胆,找机会接近胡媛,胡媛也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她不表露对这种好色之徒的厌恶,但是那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雅和冷淡让这个男子很快的自惭形秽,几次如此,他再不敢怀有什么其他的非分之想。 第四十八章 怅然若失 没有爱情的日子如一条没有波澜的河水,日子很快在无声无息中过去,夏去秋来,秋去冬至,这半年就这样的过去。其中,肖晓鸿还是主持着校刊的《心情驿站》,一直想给王晓薇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是实在不知说什么好,给老妈打过电话,也没说和王晓薇的事,看来,王晓薇也没和家人说这事,这倒符合王晓薇的性格,虽然生在这样的家庭,但是自己的事从来没有搀杂家庭背景的诸多因素,这一点,肖晓鸿从内心里对她感激,当然,也就更多了一份愧疚。 在寒假就要到来的时候,却意外的收到晓薇的来信,还是那样的亲切。 晓鸿哥,你好! 我原想换一种称呼给你写信的,或者压根不应该再给你写信,但是想来想去,还是提笔给你写了,至于称呼,从小叫习惯了,一时三刻也改不过来,再说,改了又能如何呢?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我是这样的开始,又是现在的局面。我没和父母说这事,想你也不会说的吧!这样最好,自己的事,不要再给父母添麻烦了!还是想你,我知道自己实在有点不可理喻,但是你知道,我是个不会说谎的丫头,你也不会笑我吧! 晓鸿,一开始,我和你,我是真心付出的,即使到现在,我还是一样爱你。但是,我不想说我已经轻易的原谅了你,对你的行为我深恶痛绝。给你写信,我不想说明什么,可能,许多事也一下子说不清楚。 你知道,和你之后,我想着等将来毕业了,和你一起回故乡,做一点自己喜欢对家乡也有益的事,但是现在我不想了,父母虽然渴望我回去,但是我想参加学校组织的援藏的队伍,我是学新闻的,去了,也不见得能管什么用,那就用我的笔真实的记录那里所发生的一切吧!我还没和家人商议,你寒假要是回家,也先不要说。 再见!祝你永远平安快乐如昔! 你永远的妹晓薇。 肖晓鸿看了王晓薇的来信,心里说不出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王晓薇给自己来信,也表明了她的态度,不管爱恨,至少可以回复到以前兄妹相称的关系;忧的是王晓薇没有表明态度也就是表明了态度,她虽然还爱着自己,但这份爱再不能回到以前那样的清纯如水,心里还是一辈子有着阴影的。再说,她说她要去西藏,孱弱温顺如她这样的女孩能适应西藏那样终日空气稀薄一年到头冰天雪地的恶劣环境吗?她一个人举目无亲,生病想家,孤单寂寞时哪有人能陪她,要不是自己,她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的。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让她取消这样的念头和决定? 正在他犹豫不定时,胡媛却向这边走来。远远的打了个招呼。看到肖晓鸿手中拿着几张信纸愣愣的站在那里,问:“谁的信?怎么这样?” “晓薇的。” “哦。”说完,她转身想走。 “她说她要去西藏。” “什么?”胡媛站住。 “她报名参加了援藏队伍。” “她父母答应吗?” “答应,像她的父母那样,觉悟高,即使舍不得,也不会阻拦的。再说,她也没和她父母商议。” “怎么会这样呢!像她,能适应那样的环境吗?”胡媛也有着担忧。说来奇怪,她和王晓薇是情敌,原则上说,对她的平安原不关自己的事,可是,从内心里就是恨不起她。 “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怎么什么事搞到我手上,到最后都乱糟糟的?” 胡媛看着肖晓鸿,心情也是复杂。有的人做坏事是有心,当然可恨,像晓鸿这样,做了错事,原本无心,固然可恨,可是倒也是情理可原。也就把一颗恨他的心稍微的平坦了点,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多想想,说不定,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春节你回家吗?要是回家见面了,再做做她的工作。” “我不想回家,你呢?” “我是要回家的,父母在家我不放心。你也回家吧,一个人在北京过春节又有什么意思?” 肖晓鸿寒假还是没有回家,快到春节了,肖晓鸿原准备留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心痛一回自己。从小到大,真还未在外面过过春节,不知道一个人在异乡面对屋外烟花绚烂、节日气氛正浓时怎么把这春节糊弄过去。很早的,老爸老妈就打电话要自己回家团聚,虽是找理由退掉了,但明显的听出电话那端父母的失望和叹息。 只不过很快的,肖晓鸿才明白,这在外过年的人原不止自己一个,腊月二十九,到西单、王府井,里面的人还是熙熙攘攘,好像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区别,那说话的神态和口音也多是异乡人的特色,简单的买了点衣服食物,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回了草西借给自己和胡媛以前住的房子。 一进屋,却见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不少日用的东西,还有张字条,却是胡媛留的:“晓鸿,我于腊月二十三回家,就不和你打招呼了。你要执意留在北京过年,一定有你自己的原因,我也不便问得太多,但是,不是古人说每逢佳节倍思亲吗?我能想象你一个人在北京春节时的孤单和寂寞无助,我为自己不能和你一起感受而遗憾和表示歉意。知道你不是一个擅长自理的人,走时给你买了一点东西放在这里,你要记得吃饭,不管将来如何,我还是希望你平安快乐的。小媛执笔。” 肖晓鸿拿着这张字条,怅然若失,一下子,亲情、友情、爱情全袭上心头。只感觉自己作人的失败,对不起父母,任他们望眼欲穿而自己却不愿回家和他们团聚;对不起晓薇,从收到信起到现在一直联系不上,打电话也常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说不定,她真是去了西藏,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怎么对得起她又怎么和她的父母交代;对不起胡媛,从一开始,她以为终于找到人生唯一的伴侣,不再做他求,而自己却是辜负和深深的伤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