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药》 第一章 改朝换代 北魏永熙三年,权臣高欢协同朝中百僚,立大司马元亶之子元善见为新帝,继位邺城东北,改元天平,史称东魏。 当时的元善见才年仅十一岁,对朝堂世事尚不熟知,权臣高欢便以辅政新帝之利权倾朝野,控制着朝堂上下,包括年幼的新帝。 公元547年高欢去世,其子高澄承继父职,高澄专权不输其父,并且较之其父更有野心,皇位他便早已觊觎已久,便策划一出弑君夺位之戏。 高澄的弑君最终没能够成功,被其府内的厨师兰京刺杀身亡,其弟高洋见兄长失败便率军逼迫元善见退位让贤,元善见当下无奈便退位于高洋。 武定八年,高洋登基称帝,年号天保,国号齐。 元善见被逼退位后,高洋并没有急着杀了他,而是将他赶出皇宫贬至封地,封官食邑,看似生活安定,其实这不过是高洋为赢得官僚和百姓的支持而做的政治文章,一旦他的皇位坐稳,定不会留元善见安生在世。 元善见协同妻小在封地生活安稳,离京一年也算是活得一份平安。 元善见被贬,皇后高氏便改嫁杨愔,此时他的身边徒留的知心人却也不多,不过一个近婢娄香雪而已。 娄香雪是伴在他身边十几年的近婢,虽已嫁做人妇,生有一女但因夫君早逝,元善见念她伺候娴熟,便将她们母女二人收留在身边伺候,此行封地之行,娄香雪母女二人也随之陪同。 邑地府内花园中,元善见正由三五个随从陪同游园,正巧着看见娄香雪与女儿娄寒正坐在花园一棵紫薇花树下嬉戏,娄香雪径直采摘了一朵娇艳的紫薇花插在女儿的发间,连连自豪的说着真美。 这画面也当真的如画一般的美丽,娄香雪本就容貌不俗,而她的女儿娄寒虽然才十岁,但是容貌娟秀,俨然又是一个美人胚子,而且娄寒自出生,眉间便生得一粒红痣,正在眉心,仿若点上去的朱砂,甚是精妙。 见陛下驾临,娄香雪母女立马走到元善见面前恭敬的行了礼,“陛下。” 虽然元善见已退位被贬,但是高洋却允许他依旧可以使用旧制,一切规格还是帝王一般。 元善见见到那母女二人,立马脸上浮现笑意,想伸手扶她们起身的,但是碍于身后随从都在,便立马收回了手,和善的说了句,“免礼。” 娄家母女看见陛下也是难掩的喜于面色,娄香雪走到陛下面前恭了一下身子,“陛下,娄寒听闻陛下喜于骑射,便苦练箭术,希望能得之陛下开心,近日她的箭术大有长进,不知陛下可有时间考察其训练成果。” 元善见一听便心之一喜,“哦,娄寒学了箭术,那朕可要好好瞧瞧了。”说罢便随着娄家母女前往住处香雪园。因为念在娄氏自幼圣前伺候,元善见便破格替她们母女二人于邑府中另设了住处,不用同其他宫人同住。 御驾行至香雪园园门外,元善见便阻止了随行之人继续跟随,独身与娄氏母女进入了香雪园内。 进了园不久,元善见便伸出去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娄香雪的手,另外一只手牵起了娄寒,他的面上有些歉疚,“委屈你们娘俩了。” 娄香雪面上也显露哀伤,然后又添上笑意,摇了摇头,“不委屈,只要我们娘俩还能平安的守在陛下身边,这已经足矣,其他的,我们也不奢求了。” 娄寒唤了声娘然后看着陛下,此时她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元善见低首抚摸了摸娄寒的头,“女儿已经十岁了,可是朕却不能与你们相认,是朕对不起你们。” “不,陛下,这不怪您,这几年的时局香雪清楚,也是忌于高皇后,所以您才不得不让身怀有孕的我嫁给刘统领,我很清楚您这是在保护我们母女,香雪从未怨怪过您半分。” 元善见眼中有些湿润,于此乱世之中能得如此真心相对之人,实属不易,这份感情一直令他觉得弥足珍贵,无论如何,无论是谁都不能毁了它。 “爹,娄寒也从未怨怪过您,所以您无需自责,娄寒只愿此生能守候在爹娘身边侍候你们二老一辈子。”娄寒紧紧握着元善见的手,她小小年纪,眼中却是超乎年纪的隐忍,谅解。 娄寒出生没多久,父亲就死了,所以对父亲也没有什么印象和感觉,而娘亲一直带着她在陛下的宫中长大,对她来说印象最深的男人就是陛下了,陛下又待她极好,极为和善亲切,令她觉得很温暖,娘亲又告知她生父就是陛下,虽然震惊,但是也很欣慰,虽然一开始她不理解爹爹为什么不肯承认她们接纳她们,而随着渐渐长大,她便知晓了爹爹这样做的原因,生于乱世,即使是帝王也有万般无可奈何,为了平安的活下去,有时候不得不学会隐忍。 元善见抚摸着女儿的头无比的欣慰,“娄寒你真的是个很懂事的孩子,你比爹要厉害,爹这一生充满坎坷,活得步步惊心,可是无论如何,爹都会让你活的轻松,于浮华名利,荣华富贵,那些都不及你的平安长大要珍贵,这是爹能给到你的最好的。” 在邑地的安乐生活始终不会过得太久,元善见对此也是心有存焉,高洋又怎会允许他这个废帝安然存活于世,时刻威胁着他这个谋权篡位的新帝,而元善见的存在,也成为了他高氏家族谋权篡位的污点,他自然不可能轻易饶了他。 早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北齐新君一道宣召的圣旨直达元善见的手中,握着圣旨的手不禁抖了一下,他心里清楚的很,这是一道实实在在的催命符。 元善见不敢耽搁,便命人匆忙收拾行李,准备入京面圣。 娄氏母女二人得知北齐新君宣召静帝入京觐见一事不是那么简单,这一年来虽然看似活得安生,却也是如履薄冰,高洋无时无刻不是架着一把刀在他们所有人的头上悬着,他们的生死根本由不得他们自己。 元善见匆忙宣见了娄氏母女二人。 第二章 毒杀废帝 娄香雪看见陛下后就无法抑制的哭了起来,“陛下,此行多半会危险万分,不如我们逃走吧,离开这里,逃到高洋找不到的地方去。” 元善见坐在王座之内只是无奈的苦涩一笑,“逃,逃到哪里去,这天下都是高家的了,我们还能往哪里逃,我是个君主,也没有临危潜逃的道理。” “陛下。”娄香雪着急的一声呼喊,“眼下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啊,您忘了,您说过一生平安最珍贵,为什么此时您不珍视自己的生命了。” “苟且偷生下来的生命又有何意义,而我也不能连累了这邑府上下几百条平白的性命,尤其是你们母女,就算是用我的生命来换,也要保你们相安无事。” 娄寒眼中是湿润的也是坚毅气愤的,如今的一切全都是拜高洋所赐,她与娘亲之所以不能与爹爹相认,也是因为高家权位,她发誓,此生定与高家皇室之人难解深仇。 娄寒几步走近御前,“爹,此行危险万分,娄寒要请命与爹爹同行。” “对,我们母女要陪同陛下一起前往邺城,生一起生,死也一起···”娄香雪也请愿一同前往。 “胡闹。”元善见立马愤怒的驳斥,“我刚说过你们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怎能与我一同去赴险。” 娄香雪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香雪自十二岁就在您身边伺候,又幸得您垂爱,生下娄寒,您就是香雪此生的天,天若塌了,香雪也是自不能活,香雪求您了,把我带在您身边吧,若您有个意外,也有香雪能陪着您。” 娄寒也是跪倒在地,眼中虽含着泪却并未哭出声,对于母亲一心追随爹爹,哪怕前方是死路一条也甘心相随,她并不怨怪,她懂得母亲对于爹爹的爱。 元善见此时也绷不住的流下泪来,昂首任眼泪横流,“我十一岁继位,如今已有一十七年,这十七年我过得如同七十年一般漫长,活在高氏一家的掌控中,每一天都生不如死,这种傀儡皇帝我也当够了,是时候该卸下这个压得我喘不过气的包袱了。” 他附身将跪在地上的娄香雪拉起,“若说我被掌控的这十七年痛苦的帝王生涯中唯一的幸事便是身边有你一直相随,香雪,谢谢你。” 娄香雪面上难掩的幸福之色,靠在元善见的怀内小声抽泣,“若这种安生能一直持续多好。” 一旁屋内的娄寒看见爹娘如此恩爱的样子也是心中欣慰,虽然他们没有福气享受在人前大大方方的恩爱,但是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却比任何一对夫妇都要深重,相濡以沫的相守陪伴早已从爱情升华成了不可磨灭的亲情,同生共死对他们来说早已不难。 收拾好了行囊,元善见的队伍便从封地启程前往邺城京都。 娄香雪和娄寒也以侍女的身份伴随在随行队伍中,元善见最终妥协了她们母女二人,他知道她们的脾气,他是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她们的,也罢,此行一路,有她们陪伴也能落得心安,就算在京都出事,他也定会保她们母女平安,邺城毕竟还是有一些值得他信任的旧部属的。 队伍连天赶夜的抵达了邺城京都。 元善见一行人刚踏进驿宫的大门,宫内便来了传旨的人,宣召孝静帝即刻入宫面圣。 这刚进了邺城,宫内就来人宣召了,很显然他们的行踪被高洋盯得死死的,如今又进入了他的领地内,更是不得随意妄动了。 传旨的宫人只带走了元善见一人,说是陛下只宣见了他一人,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入宫。 高洋如此用意,大家都心知肚明,看来此行定是凶多吉少了,娄氏母女虽颇为担忧,只无奈人单力薄,无法与高洋相抗衡,眼下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和祈求上天能保佑静帝平安归来。 元善见跟随传旨的宫人一路进入都城宫内,这一路,元善见瞧着眼前的一切眼中只是感伤,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曾变过,只是早已易主。自古宫变易主之事不是少见,只是活得如此窝囊如此狼狈的皇帝怕是只有他了。 高洋在偏殿内设了宴接见他。 临轩殿内,正殿御座内正坐着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帝王,身穿御袍,容貌有些丑陋,但是气势却不比一般,年纪轻轻能杀伐决断,统帅三军,篡位夺权,可见他有多大的智慧和能耐,与之相比,元善见的确显得软弱蠢顿很多。 整个临轩殿内此时就只有高洋和内监徐常公公在,高洋正悠哉的喝着酒,端着酒杯抬头扬嘴一笑,“徐常,元善见进宫了没有。” 徐常立马转身恭敬的回禀,“禀陛下,孝静帝此时应是到了殿前台阶了,老奴这就去催催他去。”徐常说罢转身往殿外走去,在殿前高呼一声,“宣孝静帝觐见。” 已行至殿前台阶之上的元善见听此一宣,心中立马不是滋味,如此在殿前高呼宣见一个帝王的名讳之事实在是罕见,被逐出宫又再次被宣召入宫的废帝也是不多见,若是换做别的废帝,恐怕早已在被废之时便已命赴黄泉,所幸他还能比其他倒霉皇帝多活了一年。 高洋宣召了,他不敢耽搁,便加快脚步的往殿前赶,入了殿内,在高洋的御座之下很恭敬的行了礼,如此卑微窝囊,不是怕他,也不是认命,而是为了能最后保全住他在乎的家人。 看见元善见对他如此恭敬卑微,高洋立马高兴的大笑,从御座上走下,行至元善见面前,“一年不见,孝静帝越发的丰腴了,看来在封地的生活过的很不错嘛。” 元善见立马拱手回禀,“还不是因为国之劳苦大事都由陛下承担了去,减轻了善见的重担,善见自然就活得轻松了些。” 他这是在借着他对帝位的毫不看重,新帝解决了他的烦忧来澄明篡位一事并不忤逆,这一个回答并没有激怒高洋,反而令高洋有些高兴,高洋便让他落座,吩咐宫人开了宴席,而这只有他们二人的宴席。 宫人给二人的酒杯斟满了酒,元善见始终心中不安,他跟高洋之间还有何话好说的,他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的设宴款待他吗。 “陛下,善见不知陛下此行召见善见所为何事?” 高洋端着酒杯扬嘴一笑,“这次召孝静帝前来不过是想告诉孝静帝一句话而已。” “不知陛下要告知哪句话?”元善见捉摸不透他此番话的道理。 高洋举了举杯子示意他饮酒,元善见不敢不服从的拱手举杯一饮而尽。高洋也随之饮干净了杯中的酒水。 酒水下肚没多久,元善见便觉着腹内阵痛起来,这股痛意越来越深,堵在嗓子眼的一口鲜血一口喷出,他痛苦的跌倒在酒桌上,打翻了桌上的菜品和酒水,眼睛惊恐的看了眼那打翻的酒杯,“酒里···下了毒···”他没想到高洋会如此简单果决的直接下毒杀他,如今他也不在乎其他了,对待他的性命如若蝼蚁一般。 高洋走到他的酒桌前,看着元善见充满血丝和愤怒的眼睛,低首一语,“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容二君,这便是今天我要告诉你的一句话,也是你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元善见无比绝望的怒瞪着居高临下的高洋,没能够再多说一句的便倒在了酒桌之上。 高洋从袖中取出帕巾擦擦手,“这天下就应该是我们高家的。” 第三章 被逼跳崖 在元善见进宫不足一个时辰,便有人来了驿宫,是六个身穿甲衣的内宫侍卫,进了驿宫便直接去见了娄氏母女。 “臣是孝静皇帝从前的亲侍孟云,受命陛下护送二位离开邺城京都。”孟云执剑在娄氏母女二人面前禀明了身份。 娄香雪猛地一惊,有些着急,“那陛下呢,陛下现在可安然?” 孟云没想瞒着她们,哽咽了一下,“陛下他···他已惨遭新帝毒杀。” “什么?”娄香雪和娄寒为之大惊,没想到高洋竟这么早的对陛下下了毒手。 娄香雪立马恸哭起来,“陛下的尸首在哪,我要见见陛下。” “夫人,陛下已预料到他今日邺城之行有来无回,所以早已给孟云下了死命令,一旦他出事便带着你们快些离京,新帝不会放过驿宫内的任何一个人的。”孟云也已经从陛下那里得知了娄氏母女的关系,所以对她们格外的恭敬。 娄香雪哭得泣不成声,说什么都不肯走。 孟云有些无奈的苦苦相劝,再不走怕是他们谁都走不掉了。 娄寒此时并没有被悲伤完全掩埋了冷静和理智,她拉过母亲的胳膊,“娘,我们必须得跟着孟大哥离开这里,我们得活下去,只有活着我们才能有机会杀了高洋替爹爹报仇。” 娄寒的话立马刺激了娄香雪,她深知这个道理,现在能支撑她们活下去的动力就是给陛下报仇了。 答应了离开,二人便简单收拾了包袱跟着孟云离开驿宫。 只是这还未出驿宫,新帝派来的人便将驿宫团团围住了,他们进了驿宫内,不管男女老少见之便杀,毫不留情。 场面一时间陷入恐慌混乱之中,鲜血遍地,哀嚎凄楚。 孟云率领着那几个武侍便护着娄氏母女拼死杀出重围。 被敌人一路紧追堵杀,一拳难敌四手,孟云他们身受不少创伤,不过护送的任务却丝毫不敢松懈,大有拼尽最后的力气也要从这帮狼群手中将那二人送走之势。 几个人被逼至断峭悬崖边沿,孟云他们身受重伤早已是将死之士,现在能做的不过是最后固执的拼搏,一切的结局已经明摆着了,看来今天是注定要消陨于这落月崖上了。 一声萧萧振耳的鼓角声自北齐武侍后响起,渐渐逼近。 围堵着几人的北齐武侍立马转身看见身后来人时便纷纷侧身一旁跪下行礼。 是高洋。 娄寒认得他,在邺城宫内的那几年她见过他,这个心机颇深的高家公子。 就是他抢走了爹爹的皇位,如今又毒杀了爹爹,娄寒此时眼中无名的怒火横烧,恨不得立马能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替爹爹报仇。 高洋领着几个武艺高强的亲侍前来,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他的眼神犀利的看着被堵在悬崖边沿的几个狼狈之人。 “朕听闻了朕宫内的侍从郎将竟冒险进入驿宫救人,能劳烦朕的武侍相救的人,朕可要好好瞧瞧到底是什么人了。”高洋驱马缓步靠近,眼神在娄氏母女二人身上打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元善见到底是什么关系,快说。” 娄寒眼神孤冷,冷哼一声,“我们是什么身份,还不配你一个弑君夺位的奸逆小人来问。”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同陛下说话。”高洋身边一个武侍立马愤怒的抽剑戾喝一声。 高洋制止了他,然后忍不住一笑,“你个小丫头,年纪虽小,胆子却不小,竟敢如此同朕说话,你不怕朕将你五马分尸吗。” “无论如何都是一死,我有何好怕的,来到这世上,我就没打算活着回去,若是我死前能砍下你的人头,那将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事啊。”娄寒此时已经忍耐不住的捡起地上一把沾了血的剑朝高洋刺过去。 陛下遇刺,武侍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出手便将娄寒给阻隔了,娄寒奋力搏斗,只为能在最后死前伤高洋一二。 娄寒毕竟年幼,武艺也不成熟,几招便抵抗不住,孟云他们见状便愤身相助,娄香雪担忧的哭着,生怕女儿受伤。 拼杀之际,娄香雪见女儿有危险,便附身替她挡住了砍下的刀剑。 背上中刀的娄香雪立马倒在地上,娄寒惊吓的抱着她恸哭,喊着娘亲。 娄香雪攥着女儿的手,“寒儿,听你爹的,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 娄寒拼命的点头,“娘,我听您的,我会努力活下去,您不要离开寒儿。” 娄香雪摇摇头,“娘想去陪你爹,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应该会原谅娘的自私,成全娘亲吧。” 娄寒心中万般绞痛,知道娘亲之意,就算今天不为救她而死,她也会自行追随爹爹而去,她是阻止不了她的。 娄香雪自左耳上取下一只耳饰玉珏交于女儿手中,“这···这玉珏,留着做个念想。” 这一对玉珏耳饰是爹赠送给娘亲的,本是宫中贵人之物,娘亲的身份不宜佩戴,不过爹却破格赏赐给了她允许她日日佩戴,在娘亲眼里,那算是爹爹给予她的情意信物了,她万般喜欢珍惜,便一直佩戴着。 娄寒知道这是娘最喜欢的东西了,如今给了她一只也算是一种寄托了。她含着泪把那只玉珏戴在了左耳上,冲着娘亲笑了一下,“好看吗?” 娄香雪努力的点了一下头,“好···好看。” 看着娘亲在自己怀中闭了眼,娄寒的悲伤无以复加。 孟云他们始终不是这么多北齐武侍的对手,没过多久便纷纷横尸于娄寒眼前。 北齐武侍将娄寒团团围住,高洋始终自马上未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只剩下唯一活口的娄寒,“小丫头,现在还怕不怕了。” 娄寒抬眼冷笑一声,“怕?我只会觉得你可怜而已,使用卑鄙手段得来的皇位,我倒是看看你能坐多久,我在地狱等着你早些来告诉我答案。”说罢,娄寒一个转身跳下了悬崖。 高洋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选择自己跳崖都不肯被敌人残忍的屈杀,不过这个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说话做事一点都不像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就这么死了还真是有些可惜呢。 虽然始终没有弄清楚她的身份,但是现在答案已经对他无关紧要了,一个死人已经没必要非得去验明身份了。 第四章 落月山庄 感觉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在疼痛,娄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视线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晰,睁开眼第一眼所见的便是碧蓝的天空,万里晴空,今天的天气还真是好得很啊。 她动了动自己的胳膊腿,胳膊倒没什么,就是腿猛地疼了一下,疼得她吸溜一下嘴巴。 努力坐起身来,娄寒这才观察起周遭的情况。 此时她正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漫山遍野的鲜花,有很多品种,都开得极为艳丽,大片大片的,似乎开满了整座山头。 这是哪?天堂吗? 娄寒有些诧异,这地方好似人间仙境,巍峨的青山屹立,满山的繁花簇拥,美得如画卷一般。 这里难道真的是天堂,她从落月崖上掉下已经摔死,上了天堂? 就在娄寒惊诧之时,花海之中响起一片悠扬的短笛声,笛声悦耳,弥漫在这仙境之中更是清悦。 她艰难的起身,想去寻找这笛声的来源之处,只是听到不远处传来阵阵的脚踩泥土的声音,还有一行人相谈嬉笑的声音。 那声音一靠近,笛声便消失了。 娄寒四处查找,却未看到有其他身影。 靠近的那波人显露在娄寒的视野之内,是一群身穿鲜艳衣衫的婢女,应当是婢女,她们穿着统一,首饰并不复杂,应该是什么府内的婢女。 她们每个人手提一个精致的花篮,在花海之中采摘着最新鲜的花朵。 有婢女发现了她,便吆喝三五个人靠近,站在娄寒面前斥问,“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落月山庄的花田里。” 娄寒尚不知她们的身份,也不知晓落月山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不敢随意造次,便和善的嘿嘿一笑,“几位姐姐对不起,我家住在落月崖之上,我是不小心掉落悬崖才误落进贵山庄的花田内的,实在抱歉。” 她们见她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而且身上显露伤痕,像是掉下悬崖摔伤的模样,便没了敌意,有婢女去唤了不远处的夫人前来。 这落月山庄的常萝夫人闻讯便走了过来,她看着受伤狼狈的娄寒问了刚才那几个婢女一样的问题,娄寒的回答亦是一样。 娄寒不过一个小女孩,常萝夫人没必要像是以前对待踏足落月山庄境地的陌生客那般无情的驱送出山下。 “既然是受了伤,那就把她带回山庄治疗了再送下山吧。”常萝夫人一声吩咐,那婢女们便恭敬的应声将受伤的娄寒搀扶着带回了山庄内。 入了落月山庄,娄寒显得有些惊诧,这落月山庄大的出奇,仿若一座贵族行宫一般,内部构建搭设也精致的很,看来这山庄的主人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将娄寒带进山庄内的正厅,常萝夫人问了娄寒几个简单的问题,不外乎是姓名和家世,娄寒告知了真名,但是至于家世便随便编造了一个,自然是不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 常萝夫人似乎是没有怀疑她,也觉得没必要太把她当回事,就算是个危险人物,在落月山庄内给她十个胆子也断不敢出什么幺蛾子。 奴婢们询问常萝夫人是否要将娄寒送去庄内医阁治疗。 常萝夫人点了点头,随即又改了主意,“慢着。”她嘴角一笑,“不用送她去医阁了,把她送去檀苑吧。” 奴婢们便乖乖的领命搀扶着娄寒兜兜转转的去了有些偏僻的檀苑。 娄寒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夫人所说的檀苑是个什么地方,既然是要将受伤的她送过去治疗,大概就是跟医阁差不多的地方吧,只是这庄内的医阁还真是偏僻,如此,庄内人生个病叫大夫都得等上好一会吧,医阁设在离正苑这么偏远的地方当真是不合理。 好不容易赶到了所谓的檀苑,这檀苑还真是僻静,不过格外的雅致,这里相较于前苑安静的很,婢女家奴都不似前苑的多。 檀苑内的房门是关着的,送娄寒来的女婢上前禀报道,“檀公子,常萝夫人让我们送一个伤者前来请公子出手治疗。” 屋内便应了一声,“进来吧。”这声音听着虽然低沉浑厚,但是感觉年纪不大的样子啊。 得到允许的女婢们便轻轻推开门带着娄寒进入,这屋内一进去就能闻到一股子药味,虽然点着檀香驱散着,但是也盖不住那股浓重的草药的气味。 屋内卷起的幔帘之下,炉上熬着汤药,桌上放着药书和各种珍贵的草药,坐在椅中的少年轻轻抓起一味药材在鼻尖嗅了嗅然后又轻轻放下,他的样子的确像个行医之人,只是··· 只是令娄寒感到惊讶的是,面前这个大夫很是年轻,不过比她大个两三岁的样子。 如此年轻,当真会看病吗? 眼前这个被称作檀公子的少年适时抬起头来看着她们,他的眼神落在娄寒身上时,娄寒忍不住紧张了一下,这个少年的眼神真是深邃,深得如同一潭寒江。 “檀公子,她是刚才常萝夫人在花田无意救下的掉落悬崖之人,腿部有伤,烦请公子给瞧瞧了。”奴婢躬身禀报道。 江檀会意的垂眼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人留在这里,你们回去吧。” 那几个女婢便退了下去。 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了,娄寒的紧张感又冒了出来,她不太敢去看这个人的眼睛,便眼神借故的望着别处,这间屋内也没什么值得欣赏的,不过一处简单的别苑。 江檀自桌子后面转了过来走到娄寒的面前。 娄寒惊诧了一下,“你···你的腿···”她看着面前坐在木制轮椅内的他,是有些惊讶的,刚才他坐在桌后她倒没有看出来,没想到他竟是个身体有残疾的人。 江檀面对她的惊诧并没有显露多余的表情,只是微微吐露出几个字,“你具体伤在何处?” 这个人讲话的神情和语气可真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娄寒动了一下腿然后疼得皱了皱眉,“这里。” 江檀会意的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腿部,痛得娄寒龇牙咧嘴的吸溜一声。 “所幸没有摔断,只是有些软骨撕裂,身后有张木床,上去躺着,我给你配药。”江檀转过轮椅便去一旁药柜中去取药了。 娄寒往身后看了看,靠近窗边的确有一张木床,她便起身有些艰难的挪到床边躺了上去。 第五章 医治腿伤 江檀取了草药然后在碾磨,他的样子有些淡然,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一副超然于世的样子。 “喂,我刚才听她们唤你檀公子,可是你却在这里行医治病,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是公子还是大夫?”娄寒侧躺在床榻上,好奇的看着他,在这屋里待了有一会了,屋内的檀香味让她不再那么紧张了,便主动与他搭了话。 江檀头也没抬,只是继续碾磨着药草,“我是什么人于你也无任何意义,只要治好你的腿伤便足够了。” 竟然不愿回答她的问题,娄寒有些尴尬,这个人还真是奇怪,算了,不回答就不回答吧,她也没必要非得知道。 准备好药物的江檀坐着轮椅过来了,“把裤腿往上拉一拉,我给你上药。” 娄寒有些怔了怔,然后略微尴尬的掀起裤脚露出小腿肌肤来,如此显露皮肤给一个陌生男子看,的确是尴尬的很,尽管对方是个大夫。 江檀并未如她一般多想,他见她腿上有些泥污,皱了皱眉冲里屋喊了一句,“桑来。” 不多会里屋内便跑出来一个跟娄寒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年穿着朴素青衣,体型有些憨胖,脸颊肉嘟嘟的,有些好玩。 这个叫桑来的少年憨厚的笑着跑到江檀的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江檀见他嘴角有些油渍便无奈的摇头,“桑来,你又跑厨房偷吃了是吧。” “没有,没有,我没有偷吃。”桑来心虚的赶紧擦一擦嘴角。 这个小胖子的滑稽动作逗得娄寒忍不住一笑,撒谎都不会撒。 江檀嘴角一抽,“可是当真?” 桑来憋屈的皱着眉,然后很憨实的垂下头道歉,“对不起,公子,我不该撒谎的,我···我就偷吃了一个鸡腿,就一个。” 江檀见他老实承认了,便无奈的摇摇头,“我说过多少遍要控制饮食,不然很容易产生疾病的。” “是,公子,桑来会注意的。”桑来看出来非常的听他的话,甚至有些怕他似的。 “好了,你去给我打一盆热水来。”江檀不再责备他偷吃的事,便吩咐起他正事来。 桑来领命的退了下去。不多会便端着一盆热水来了。 江檀将毛巾在热水中浸湿了,拧干给娄寒擦拭着腿部的泥污。 “公子,还是我来吧。”桑来见自家公子亲身伺候着为病患擦拭便急着过去抢着做。 “不用。”江檀为娄寒擦拭过之后,取过一个白色小瓶,打开瓶盖在娄寒的鼻尖让她嗅了嗅。 那种气味非常的馨香,闻着感觉浑身上下都舒畅很多,疼痛也减轻了不少,娄寒有些惊讶,“这是什么香,好神奇啊。” “镇痛香。”江檀收回瓶子,便为娄寒开始敷药包扎。 “镇痛香,香也可以镇痛治病?”娄寒一副非常吃惊的样子。 桑来忍不住有些得瑟,“可不是,这香可是公子亲手所配,公子配的香可是天下第一。” “桑来。”江檀立马制止他,“休要在外人面前夸大我。” “公子,您本来就很厉害嘛,可不是桑来有意夸大。” 娄寒看这主仆俩可真是有意思,一个不爱说话也没什么表情的主子,一个是爱笑爱唠叨爱偷吃的家仆,这样反差极大的两个人待在一起那可真真的有意思。 桑来突然惊讶的看着娄寒,“咦,你也喜欢只一只耳朵佩戴玉珏啊,跟我家公子一样。” 桑来此话一出,那二人几乎是同时的抬头看向对方的耳朵,娄寒是左耳佩戴玉珏,而江檀恰巧是右耳佩戴玉珏,而且二人所佩戴的玉珏都并非一般俗物。 这种玉珏耳饰一般都是女子所佩戴之物,男子甚少有佩戴的,就算是有刻意佩戴耳饰的,也不会戴着这玉珏,顶多是宝石玛瑙之类的,这江檀耳朵上戴着的,很显然是女子之物。娄寒强忍着没笑出来,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男子耳朵上戴着女子的玉珏耳饰,这于世不符的打扮还真是奇怪。 抬手摸着耳间的玉珏,娄寒心中平添悲伤,“这是我娘临死前摘给我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凡。”她突然又抬头看向江檀,“你呢,你的玉珏又有何意义呢?” 江檀平静的面上突然生出一丝波澜,随后又恢复了平静,“与你有些相似吧。”他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说。 娄寒想多问的,却被江檀突然打断了,“你的腿包扎好了,这两日不宜多动,就留在檀苑休养吧。” 晚间膳食有专人送过来的,也有娄寒的一份,送饭的人说是常萝夫人吩咐的,还嘱咐娄寒可安心留在檀苑养伤,待伤势恢复了再离开落月山庄。 娄寒虽然不太了解落月山庄,也不清楚常萝夫人的为人,不过能收留她于此养伤,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 用过晚膳后,江檀便吩咐桑来准备热水要泡药浴。 娄寒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泡药浴,不过这种事她一个姑娘家自是不好过问,也就没多那么一嘴,乖乖的去桑来为她准备的客房休息。 这檀苑不大,几处房间也都紧挨着,这客房也就在主卧和药房之间。 在房间内,她能听到桑来来回奔走在江檀的卧房内放置浴桶传送热水的声音,这檀苑似乎就只有他们主仆二人居住,江檀的一切生活起居都是桑来负责,只是卫生和添置偶有山庄内的下人前来收拾置办,夜间却除了桑来并无其他人守护江檀。这桑来虽然年纪不大,人也体胖憨厚,但却是个做事细心的人,从今天他帮助江檀为娄寒包扎腿伤就可看出。 江檀的卧房内,桑来一切准备妥当了,江檀在脱着身上的衣衫,“桑来,把药房桌子上的那包药取来倒在浴水中。” “是。”桑来赶紧去取了药,然后打开纸包,那混杂的草药味很是浓郁,桑来忍不住憋了一下鼻子,“公子,这药似乎比之前的那些药材种类要多啊,味道也浓的多,药量这么重会不会对您的身子有所影响啊。”桑来有些担忧的皱着眉。 “无碍,这新配的药虽然药性如何我还尚未尝试过,不过只要能治好我这双腿,我都得勇敢的去试一试。”江檀摸着自己的腿,紧紧的攥着裤子一角,心中有些怨恨。 桑来知道他的心情,劝阻是无用的,不让他尝试他是不会死心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把药材全倒进了浴桶内,然后将江檀抱入浴桶内泡着。 “公子,可有不适?”桑来撩了一点水在他露在水面外的肩膀上,询问道。 江檀摇了摇头,“药浴要泡半个时辰,你出去替我把围墙上的那几盆花搬进药房来吧。” 桑来点了点头便出了屋子。 第六章 药浴失败 热水水汽在屋内氤氲弥漫着,这水中的药味是越来越浓郁,熏蒸的人睁不开眼来,而那浸了草药的浴水一点一点的从他的皮肤渗透进去,如火灼一般的疼痛。 这双瘸腿不知被药浴泡了多少回,可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终使他现在医术早已不浅,但是面对自己这双天生残疾的双腿,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双残腿已成了他心中无法释怀的疼痛。母亲便是习医之人,他或许是遗传了母亲这一点,自幼也爱专研医理,又或许是他心有不甘,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医治好自己的腿。 江檀闭着眼睛,双手攀在浴桶的边沿紧紧的攥着,他的皮肤已经泡得有些发红,面上全是汗珠,双腿被药水浸泡的刺痛,他咬紧着牙忍受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疼痛感也是一分一分的增强,他忍不住痛苦的哀嚎了一声。 江檀这一声喊叫,惊到了隔壁客房内的娄寒和院子内的桑来。 娄寒担心江檀是不是遇到危险了,也不顾腿伤了,赶紧赶往江檀的卧房内,只见江檀正置身于浴桶内泡着,他的表情十分的痛苦。 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尴尬了,娄寒走过去询问,“你怎么了?” 闻声赶到的桑来看主子的脸色,立马心急的走近,“看来这次又失败了。”他告知让娄寒背过身去。 娄寒赶紧尴尬的转身,桑来自浴桶内将主子抱起抱回床榻之上,看主子一脸痛苦的挣扎,有些着急,“怎么办,公子,我该如何救您。” “取银针来。”江檀扶着疼痛的双腿说到。 桑来不敢耽搁,赶紧取来银针。 “足底穴位施针,快。”江檀让桑来为自己施针。 桑来有些慌张着急,“可···公子,我···我并未全部熟知足底穴道图啊,怎可贸然为您施针。” 江檀此时可真想骂他平时不好好跟他学习医理,危难时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我来吧。”娄寒转过身去主动请求帮忙,“我了解足底穴位,我替你施针吧。” 那二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过对她也并未存在多疑,她也没有会加害公子的道理。 其实娄寒之所以懂得人体足底穴位图,还是在邺城皇宫内培训的呢,因为是伺候主子的宫婢,她们每个人都必须得懂得足底的穴位,这才好方便伺候主子,为主子做好脚底按摩的工作,这是每一个宫人的必修课,她娄寒也不例外。 江檀示意桑来让娄寒帮忙,桑来点头请娄寒靠近。 娄寒往床榻边沿一坐,捏着江檀的脚,自针囊内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你说吧,我来施针。” 江檀此时也只有信她。 “涌泉穴,太冲穴,丘墟穴,三穴右侧半寸之地施针,昆仑穴,照海穴正中施针,中封穴左侧半寸处施针即可。” 娄寒按照江檀所交代的,分别找到那些穴位的准确地点施了针,没过多久,江檀的额头便出现大颗的汗滴,桑来用毛巾给他擦拭着, 出过汗之后,江檀的面色好转了一些,神色也轻松了,看来娄寒的施针非常的成功。 见主子已经没事了,桑来激动极了,非常感激的对娄寒道谢。 “你怎么会懂得足底穴位,学过医术?”江檀半靠在床前,眼神落在娄寒身上。 娄寒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怎么会学过医术呢,不过是···是我娘亲生前有腿疾,我才跟人学了一套足底按摩的手法,时常为她按摩罢了。” 那二人这才点了点头,这个解释不是不合理。 娄寒看着屋内搁置的那个浴桶有些好奇,“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何要泡药浴啊,你看起来不像是身染疾病啊,又怎么会突然···如此呢?” 江檀摸着自己的双腿,“这双残腿···如此便是缠绕我一生难解的疾病。” “你的腿···” “这双腿自我出生之时就带有残疾,注定我一生都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落地行走,父亲为我遍寻江湖名医,只可惜都对我的腿束手无策,所以我才开始学习医术,誓誓用自己的本事治好自己的腿,只可惜···”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他学医原是这个原因。 娄寒见他神色又开始哀伤便鼓励他,“你不要灰心啊,你自幼学医,一定医术精湛,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治好自己的腿的,跟我们一样可以在地上自由的行走。” 江檀对于她鼓励的话并未道谢,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有些疲累的揉了揉眉心。 “公子,你累了,早些歇息吧。”桑来扶着他躺下,给他盖了被子。 娄寒也识趣的请辞离开了这间屋子。 夜已经深了,初秋的天气夜间还是有些冷瑟,娄寒和桑来各自回房休息了,此时卧房内倒是安静的很。 江檀径直伸手摸了摸自己右耳上佩戴的玉珏,眼睛中有些复杂的神色。 屋内桌上的烛火闪动了一下。 “无影。”江檀唤了一声。 屋内立马闪现一抹黑影至床榻之前,那人一身黑衣,年纪尚轻,不过神色很是冷峻沉稳。 无影恭敬的对江檀拱手行礼,“公子。” 江檀瞧了一眼隔壁的房间,故意降低了声音,“近日可有大事发生?” “江湖中倒未有事发生,不过是皇室,文宣帝今日在邺城皇宫之内毒杀了废帝孝静帝,连同跟随孝静帝一同入京的随侍也皆全部诛杀,并且诛杀孝静帝三个皇子的圣旨也已经从邺城出发送往封地了。” “哦。”江檀点了一下头,“看来如今的新帝也是个手段残忍毒辣之人。”他思虑了一下,吩咐道,“无影,你去查一下今日落月崖上发生了什么事,可有掉下悬崖之人,身份来历全部要给我查个仔细,两日后我便要知道结果。” 无影立马恭敬的领命,“是,公子。”说罢便瞬间消失于房内,一点踪影都没有。 江檀心中对娄寒是有些怀疑的,这个小丫头的身份绝不简单,看她的穿着打扮像是宫中的婢女,但是她耳上所戴的玉珏又并非她这种身份能够佩戴的,而且看得出这个小丫头会点武艺,她和她娘与皇室定是有些隐晦的关系。 第七章 知其身份 娄寒清早一早便醒了,这是她们做宫婢多年来的习惯了。 昨晚她睡得很安生,并没有因为是睡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不适应,大概也是昨晚江檀命桑来在她房内点了安神香的缘故吧,说来也奇怪,那安神香和普通的安神香又不太一样,味道也不浓,淡淡的,但是药性很强,不仅能帮助安心睡眠,也能缓解腿部疼痛,这才让她睡了个好觉。 虽然对江檀的认知只有下人唤他檀公子这一条,但是娄寒却心知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单说他的医术就了不得,小小年纪能在医术上有如此修为已实属不易。 醒了之后娄寒就起身出了屋子,她不是个能安静待着的人,即使腿上有伤,江檀嘱咐过她不要随意活动,但是让她一直躺在床榻上休养,肯定会把她憋坏的。 外间药房内依旧点着那遮味的檀香,窗门都打开了,阳光倾洒进屋,感觉格外的温暖祥和,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后的宁静会更让人心有感触。 娄寒叹了口气挪到外间院落里。 药房外的走廊内,木制轮椅安静的停在那,轮椅上的人今日穿着一身简素的衣衫,不过却干净利落,让人看着很舒服,发间束着的缎带随着发丝垂在肩侧,这个少年的面容虽不能说是英俊非凡,但也是清秀不俗,檀公子如此雅气的称呼倒也与他的气质有些符合。 他坐在轮椅内的双腿上此时正窝着一只慵懒的灰猫,灰猫眯着眼在他腿上趴着,江檀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灰猫的脊背,而那只猫似乎也是很享受这种抚摸。 “你···起得很早啊。”娄寒有些尴尬的走过去主动打了招呼。 江檀抬眼瞧了她一眼,“你不也是。”他的面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一点也不像这清早的阳光一样温暖。 通过昨晚的短暂相处,娄寒知道他不是个善于深谈和展露笑颜的人,此时对于他的面无表情也就没有奇怪,只是自己添了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怀内的灰猫,“你还养猫啊。” 她这一抚摸看来是激怒了那只灰猫,灰猫立马转头冲着娄寒龇牙喵了一声,表现它对娄寒不礼貌的愤怒。 娄寒被这只猫突然的喊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了手,有些难为情的看着江檀,“它···它怎么这么凶啊。” “大灰本就认生,对一切可能伤害它的人和事都会立马提高警惕,这是动物的本能。”江檀似乎还有些宠溺的抬手轻柔的抚摸着那只叫大灰的猫的身子。 娄寒只是哦了一声,她深知这些主子们养出的家宠跟主子一样都会有些被惯出的毛病,之前在邺城皇宫的时候,高皇后就养过一只白猫,那白猫的脾气简直比主子还大,碰不得,也瞪不得,喜欢撕咬东西,不能训斥,不然一准用它那锋利的爪子挠你不可,这臭脾气也多半是它那傲娇的主子给惯出来的。 两人还没交谈两句话呢,桑来就从屋内出来了,手里抱着几本书籍,看见娄寒在外间便点点头笑了一笑打招呼,然后走到江檀面前恭敬的禀告,“公子,该去上早课了。” 江檀会意的点了一下头。 上早课?娄寒开始有些不解,难道江檀也像宫中那些皇子们一样每天去上早课吗? “檀公子,你每日都要去上早课吗?”娄寒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句。 桑来接过了这个问话,“对啊,庄主特高薪聘请来了几位有学识的大家留驻山庄内每日教习几位公子功课,庄主是个重武也重文的人,希望几位公子武艺高超之外,学识也得不落人后。” 娄寒一笑,“看来你们庄主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那可不是,我们庄主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不仅武功超绝,人品修为也是极好,唯一不足就是对待公子太···” “桑来。”江檀立马厉声一喝阻断了桑来接下来的话。 桑来自知自己又多嘴了,赶紧闭口,向公子认了个错。 庄主对檀公子又如何?娄寒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庄主与檀公子之间有什么关系,不明白江檀为什么突然打断桑来的话。 “走吧,桑来,时间不早了。”江檀面无表情的转过轮椅朝外走。 桑来赶紧走过去稍一弯身把江檀连人带轮椅的抬起抬至台阶下。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毫不费劲,不过却把娄寒给惊呆了,她没想到桑来会有如此大的气力,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坐着江檀的轮椅抬起来,着实令人吃惊,何况桑来虽然壮实,也不过才十岁左右的年纪啊,如此年纪能有这般气力的也绝非常人了吧。 娄寒还在惊诧中,那主仆二人早已出了檀苑,见不着影了。 听到他们要去上早课,娄寒不禁想起了从前在宫内看那些皇子每次去上早课时的情景了,她虽然也是陛下的亲生女儿,却无缘与那些皇子公主们一同去学习,这实属一件憾事,她不禁有些嫉妒。 后来爹爹可能是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她正值读书学习的年纪,虽不能让她跟着其他皇子们一同去学塾,但是却特地安排了一个很有学识的女学者化身成宫女混在她身边,偷偷教习她识字学识,所以,娄寒所为宫女,但也有所学识。 如今爹爹一死,生出如此大的变故,她不仅学习的路子断了,连生路都不知该如何走下去了。 檀苑外来了两个女婢,拿着清洗工具,看来是来打扫这里的。 娄寒眼睛一亮,心中甚是有些高兴,从昨晚就来了这檀苑了,可是还不知道那个檀公子的真实姓名呢,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现在看见山庄内的人过来,正好借此一问了。 “姐姐,姐姐。”娄寒一瘸一拐的走到正要开始打扫门前亭廊的一个女婢面前很客气的唤道。 那女婢疑惑的转头看着她。 娄寒露出憨厚的笑容来,“姐姐,我得贵庄夫人所救,在此养伤,可是不知这檀苑主人的身份,生怕不小心开罪了,所以想请求姐姐能够告知。” 见她是个面带喜色的小丫头,那女婢也就殷实告知了,“这檀苑的主子是檀公子,他是庄主的儿子,庄主共有三个儿子,檀公子是最小的,檀公子生性清冷淡薄,又好专研医术,平日里就呆在这檀苑研究药理,甚少出檀苑,虽然檀公子性情低调,可他毕竟还是庄主的儿子,姑娘在此养伤还是得对她多多尊敬些好。” 这个女婢虽然对江檀不是特别的亲厚,不过也还是有些尊敬的。 娄寒哦了一声,随后又面露憨笑,“那这位檀公子的全名姐姐可否一并告知?” 不过一个姓名而已,那女婢也没瞒着,“这庄上贵姓江,檀公子就单名一个檀字。” “原来叫江檀啊。”得到答案的娄寒显然满足的展露出笑容。 “在这庄上,不比其他地方,规矩礼仪也甚是复杂,主子们的名讳都不能随意出口,你可得小心了。”那女婢见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道出檀公子的名讳,立马出言相告。 娄寒在宫内生活久了,深知这份道理,便赶紧缄口,匆忙对那女婢道了声谢。 第八章 忍受侮辱 江檀和桑来离开檀苑直接赶往府内书阁去上早课。 途中不免遇见了那两个他最不想见到却每日必须会见到的人。 “呦,这不是三弟吗,大哥,你看轮椅就是没有步辇快吧,每次都让你我二人给从后赶上了。”随着身后的话音刚落,两架四人步辇便晃晃悠悠的行至江檀的两边。 老大江律适时露出爽朗的笑声,“可不是嘛,两只木头轮子怎么能抵得上我们这八只脚的行具啊。” “对啊,三弟,行具不行,就别来上早课了啊,反正有学问对你一个身体残缺之人也并无多大用处。”老二江衍出口讽刺的对着坐在轮椅之内缓步前行的江檀讥讽一笑。 桑来对这两位年长檀公子几岁却每次在幼弟面前做出如此幼稚之事的江家两位公子早已心存愤懑,虽然他们同檀公子不是一母同胞,但毕竟都是庄主的儿子,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处处针对公子,难道就因为他天生腿部残疾,就要如此多加侮辱吗,这可真不是个做兄长该有的格调。 桑来推着轮椅的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椅背,心中虽然有气,但是也不敢发作,公子交代过他,不管两位兄长做出何种对他不好不善的事情,都不允许他出言抵对,眼下在落月山庄内,若要得一份平静安生,还是不要生事的好,尤其是开罪这两位不好惹的主,桑来也明白,这两位有多不好惹,为了不给公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也就只能每次都隐忍了。 江檀对于两位兄长的出言嘲讽,并未置气,只是略微一笑,做出弟弟该有的恭敬,对他们点了点头,“大哥二哥早。” 江律江衍有些闷闷,这个老三每次都这样,不管他们对他说出如何难听侮辱的话语来,都不能激起他的怒气反击,他反而还面带微笑的对他们展露出做弟弟该有的尊敬来,这种棉花一般的脾性还真是让他们都不好攻击了。 不过要说起令江檀暴怒发火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他的母亲芜月夫人,她是江檀的底线,一旦触碰,他一准发火,就算父亲触碰,他也会出口相抵。 一个已经被赶出落月山庄十几年的女人了,江律江衍也不怎么去提了,除非江檀与他们起了冲突,不过就江檀这性子,也几乎不会主动去与他们起冲突,所以这个名字也甚少在山庄内听闻了。 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毕竟是一个父亲,这江家两位兄长眼中不能容忍这位三弟的最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的腿疾,他们落月山庄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名门,庄内出了这么一位天生残疾的公子,自然是山庄的耻辱,不仅丢了落月山庄的脸面,也丢了父亲的脸面,父亲自江檀一出生便愤怒的一纸休书将江檀的生母芜月夫人驱赶出山庄,认为她生下如此身体残缺的孩子,定是命格不详,为避免给落月山庄带来灾难,便趁早赶出落月山庄,而对于江檀,父亲也将他幽禁于檀苑生长,没有他的诏令,不允许他随意出入檀苑,只有如今到了学龄,才允许他每日早课时间出入书阁跟着先生学习。 落月山庄虽实有三位公子,但是江湖上所知晓的不过两位公子而已。 既然父亲都不待见他,他们又何必善待他,不过是山庄的一个耻辱而已。 每天早上讽刺江檀两句已经成了江律江衍必行的习惯了,对此,江檀也并无过激反应,他们也兴趣不大的继续说下去,顶多说个两句便无趣的吩咐步辇快些前行了。 待他们走远了些,桑来才愤愤不平的咒骂起来,“这两个泼皮公子,每次都得损上几句心里才舒服啊,什么个毛病,真得找大夫给他们瞧瞧。” “桑来。”江檀一声训斥,“府中人多口杂,你可得注意言辞,若要祸从口出,我可无力护你。” “是,公子,桑来知错了。”桑来知道公子不愿他惹事,依他们在山庄内的地位,还真是惹不起事,得罪不起人,只不过每次遇见那两个泼皮公子都能让他忍不住发火背后咒骂两句。 江檀略微叹了口气,“记住,眼下我们能做的只有忍。” 落月山庄的学堂是设立在书阁内的,落月山庄的书阁本就宽大,其中各类书籍上万册,取之也较方便,况且这里环境清幽,很是适合安心学习。学堂之上也就只有江家三兄弟和常家两姐妹这几个学生而已。 这常家两姐妹常妤柔和常妤琦,是常萝夫人娘家哥哥的女儿,常昊是户部侍郎,官职不低,也颇受新帝重用,长女常妤彤又入了宫荣升贵妃高位,这常家的地位可想而知,而常家与落月山庄江家又做了亲,关系自是亲近,一个朝廷一个江湖,相互帮衬,自是能有如今的地位,两家关系好,这常家的两姐妹与江家的两兄弟年龄也差别不大,所以自小便一起长大,多有来往,她们姐妹二人在这落月山庄待上的时间恐怕算起来比待在自家常府的还要长。 江檀赶到书阁的时候,恰巧在书阁的门前遇见了赶来上早课的二表妹常妤柔,说是恰巧但也不纯粹是巧合,他几乎每天上早课都能在书阁前与她偶遇,他知道她这是故意在等他。 常家两姐妹,小表妹常妤琦爱与那两位表哥亲近,因为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的讨好她哄着她迁就她,而常妤柔则是喜欢与不受待见的江檀说话,兴许是他曾经救过她的缘故吧,她总是会寻找机会与他难得的聊上几句,姑姑有过嘱咐,不允许她们姐妹俩与江檀亲近,所以人多时她总不敢与他搭话,也就只能寻着合适的时机简单攀谈几句,他平时幽居檀苑,她不能前往,所以他们之间仅有的会谈不过是此时早课短暂的空隙时间。 江檀不是一个愚笨的人,常妤柔对他的心思,他岂会看不出,不过他又怎么会对那个费尽心思逼走他母亲的女人的侄女感兴趣,就算不想与她亲近,但是明面上表兄妹之间该有的礼节他还是会注意的。 第九章 早课日常 “檀表哥。”常妤柔站在书阁门前的台阶上看见江檀靠近面带娇羞的微微一笑打了招呼。 这常家两姐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都姿色不凡,小小年纪也能瞧出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之后必定容颜倾动邺城。 江檀略微点头微微扬了下嘴角以示回应。 知道这个三表哥淡漠寡言的性子,每次会谈虽然他都并无过多的反应,不过常妤柔却无半分怨怪,如此也都早已习惯,能与他说上话倒也是很不错了。 “檀表哥脸色不太好,可是昨晚没有睡好?”常妤柔见江檀面上有些苍白便有些担忧的问道。 江檀昨晚由于浸泡药浴失败的确是没能睡个好觉,不过他只是略微一笑,“没有,我睡得很好。” “那就好。”常妤柔放心的点了点头,不过随后便出现了短暂的尴尬沉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了。 江檀摸了摸他放在双腿上的书籍,“时间不早了,该进去了,不然先生又得责骂。” 虽然很不情愿这种难得的相谈时间就这样结束,不过常妤柔也不好再挽留,便点点头抱紧了怀内的书笑笑进了书阁内。 书阁学堂内每日常见的景象便是,老大江律一直都在很认真的听先生传授学识,虽然他并不是天生聪慧的人,学习也并不能马上理解,不过他却很是努力,或许因为他是长子的缘故,身为落月山庄的大公子,他肩上的担子比其他二人都要重的多,也肩负着父亲的依托和信任,他不得不努力。老二江衍可就没有大哥那般认真好学了,他本就不是头脑聪慧的人,加之生性懒惰,学习总是偷懒,上课还总是容易打瞌睡,所以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先生也不好训斥太严,江庄主见他是老二,有时对于他的懒惰也就厉声呵斥几句,倒也没那么严格,所以就造就了他现在这副懒散的样子。 江檀与他两位哥哥就不同,他天生聪颖又勤奋好学,但是他却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深知显山露水造灾祸的道理,虽然学有所长,但是他从不外显,在学堂之上也就装作出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先生知他在庄内的地位,所以对他也并无过多关切,江檀在这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至于常家姐妹俩,她们留在庄上做客,跟着一起上早课不过是图个好玩,并不要求有所学识,所以先生就不怎么管教她们,她们所学如何全凭自己意愿。 早课结束,几人便急匆匆收拾了书籍离开书阁。 “大哥,快些回去,母亲今天肯定又准备了我们爱吃的花饼花羹在等着我们呢。”江衍一听到先生说下课便急忙忙的收拾了书籍在催着江律离开。 江律忍不住嘲笑他,“你看你,一想到吃比谁都着急,你上辈子一定是饿死的。” 江衍不管大哥的嘲笑之词,“好,随便你怎么说,我现在是真的饿了,你快些吧。” 一旁不急不慢收拾着书籍的江檀面上只是略微有些苦涩,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但是他想母亲定然也是一位手巧心美的母亲吧,若她还留在山庄留在他身边,也会像常萝夫人那样每每做好儿子喜欢的点心等着儿子下了早课去吃吧。 对母亲所有的认知都是从奶娘那里听来的,奶娘说母亲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女子,不仅人美,心地也很善良,她本是庄内招揽的女医,被父亲一眼相中,便纳为妾室,起先颇受父亲宠爱,但是自孕期便渐渐受了冷落,这也都是常萝夫人所为,她不可能不嫉恨这个抢走自己夫君的女人,直到母亲生下身有残疾的他,常萝夫人更是以母亲是不祥之人来蛊惑父亲一纸休书将母亲驱赶出山庄。 将他们母子二人生生的分开,让他从小便不能享受母爱的人便是他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常萝夫人,所以他心中对他们二人是无比的怨恨的,只是现在的他,没有权利去怨恨任何一个人,他不能透露出他的恨意来,为了将来能够很好的再见他的母亲,他现在必须学会隐忍。 江律江衍走了,常妤柔还想与江檀说上话的,就被常妤琦给强行拉走了,“姐,走吧,我也想吃姑姑做的点心了。”常妤琦上前拉过常妤柔的胳膊就往外走,让她没了机会与江檀说上一句再见的话。 偌大的书阁此时就只剩下江檀与桑来二人,显得有些寂寥。 江檀看着正在给他收拾书籍的桑来嘴角一笑,“桑来,你刚才是不是又在课堂上睡着了。” 因为他们都是公子,身边自有随侍相伴,主子在上早课,他们便跪坐在后面的蒲垫上等候。 桑来一惊有些尴尬的憨笑起来,“公子,您发现了?” “都快睡趴在地上了,能不发现吗。” 桑来不好意思的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公子,桑来给您丢脸了。”他挠着头,“桑来天生愚笨,不是读书的料,不像公子,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桑来也不求能识得几个字,这辈子唯一想做好的事情就是把公子给照顾好了。” 这话听在江檀耳中难免的一暖,桑来的确不是聪慧之人,不过却心眼实在,对他也是无比的忠贞实诚,在这冷漠无情没有半分温暖的落月山庄内,也就只有他和奶娘对他好了。 江檀微微叹了口气,没有说再多,“走吧,回檀苑。” 江檀和桑来离开檀苑去上早课的这段时间里,负责打扫的女婢匆匆来打扫了便很快就离开了,不会在这里久待,很快就又只剩下娄寒一个人了。 娄寒的腿伤还没好,江檀嘱咐过她要多休息,但是她走动惯了,闲不下来,便在这檀苑四处挪着步子仔细观览了一遍。 这檀苑真是不大,也没什么可欣赏的好景,屋内除了一些医术和药草之外就没什么起眼的东西了,院落里也没有特别的,只有几棵枝叶还很青葱的大槐树。 不过这看似很普通简单的檀苑倒也让娄寒发现了一处别致的风景地。 檀苑院西的墙垛上摆着好几盆开得正盛的萝花,紫蓝色的花朵开得格外的绚丽,与这初秋的天和这清简的檀苑着实有些不搭。 第十章 极地之花 被萝花的美丽惊诧之后,娄寒才陡然有些惊讶,这萝花可是开在大漠苦寒之地的稀罕物啊,她之所以会认识它,还是因为以前在邺城皇宫的时候,高皇后喜欢花,尤其是品种稀罕的花,听闻北方苦寒之地生长着一种萝花,花开紫蓝色,夜间能发出光亮,极其的美丽,她便命人前往极地采摘回邺城。萝花由于生长环境的限制,不适宜极地以外的地方存活,所以采摘回的萝花到了邺城就全部都死亡了,高皇后用过很多种方法都无法成功养殖一株萝花,虽有遗憾,也不得不放弃了。那个时候,娄寒曾有幸见过那些花凋落前最后的样子,当时也是很震惊的,从没见过那般美丽的花朵。 眼前这几盆萝花,娄寒绝对不会认错,她很惊奇江檀是如何做到能在邺城成功养活这些萝花的。 她蹲下身伸手轻轻的触碰那紫蓝色的花瓣,很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能让这脆弱的小生命立马凋零。 她忍不住又低头去嗅了嗅,有些药酒的气味,这可不是花瓣上的味道,她有些奇怪,又不禁深嗅了几口,才发现那气味并不是来自花朵本身,而是从花盆内的泥土中散发出来的。 此时檀苑正门处木制轮椅走过的声音传来,桑来有些担忧的冲娄寒吼道,“别动那些花。” 桑来这一声吼叫,着实把正在发愣走神的娄寒给吓了一跳,抱在手里的花盆险些摔落在地,所幸被她赶紧给抱紧了,不过倒害得自己从墙垛上摔了下来。 本就没好的伤腿猛地一痛,不过她闷哼一声后也没在意,将手中的花盆高高举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碰它的,不过你看,好在我并未伤着它。” 桑来赶紧跑了过来从她手中接过花盆仔细瞧着萝花的确没有受到一点损伤便放心的叹了口气,“好在没事,这萝花是公子好不容易栽培出的,很珍贵,若有损伤不是道歉二字就能弥补的。” 娄寒也知这萝花养殖的不易,便又道了几声歉。 江檀自己转动轮椅走了过来,没有责怪,但是也没有说无关紧要,只是微微动了一下眉头,“桑来,快正午了,日头大,把这几盆花搬回药房去吧。” 桑来点头允命的开始给那几盆花挪个位子,对待那几盆稀罕物他格外的小心,可见这萝花的确养殖的不容易。 虽然行事冒犯,不过好在江檀并未责怪于她,娄寒心中多少是有些释然的。她半晌喃喃的问道,“请问,这些萝花你是如何培育成功的啊,据我所知,我们这的气候和土壤是不宜存活萝花的啊。” 江檀有些吃惊,“你竟然会识得萝花?”因为是极北苦寒之地的植物,在它地又不易存活,所以见过这种花的人极为少数,除非是亲身去过那里或者是有耗得起这个人力财力物力从极地移植回萝花的主才有可能见过这种稀罕之物。江檀难免又对娄寒的身份有些怀疑。 娄寒并未察觉江檀会多想,只是认为这花稀有,见到的人不多,她会是罕见的能认识的人所以感觉到好奇而已。她微微一笑,“这种萝花,以前高···我认识的一位高夫人,她府内便曾移植过这种萝花,我有幸见识过,只是却无缘能看见这种稀有品种在我们京郊存活下来,如今能看见公子成功培育这几盆萝花,实在是震惊,不知道公子是用的何种法子?” “行医之人,都是略通医理和万物本身的属性,属性这种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不可能无法更改的,对于初入一个新的环境,难免就娇气了些,人如此,花自当也如此,对症配几剂药物自然就好了。” “啊?”娄寒听得有些懵,花也跟人一样用药能治好?她只听过给人治病没听过给花治病的呢,还真是稀奇。 江檀也没有继续详细的解释的意向,转而转动轮椅往屋内的方向走去。 娄寒错愕的看着江檀的背影,因为年纪不大,身形又有些偏瘦,坐在轮椅之内显得有些娇小,但是这小小的身体却似乎是蕴藏着很大的能量一般,也藏着许多她看不透的东西,她的直觉总是告诉她,这个江檀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时间过得也是飞快,娄寒在落月山庄的檀苑已经待上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她的腿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本就也不是很严重,加之江檀的医术高超,短短一个月便让她可以上蹿下跳了。 待在檀苑的这段时间倒也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情,江檀和桑来主仆二人虽然对她不似过于亲近,但是也还算是客气,这或许也是因为他们单独幽居的时间久了,甚少与外人结交,所以防人的心就稍稍重了些。 这些时日,江檀只问过她的姓名和年龄,别的一概没有问,只是娄寒总觉得江檀有时候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似的,这令她有些心中不安。 “我被常萝夫人命人送来檀苑都一个月了,怎么不见夫人再召见我啊,难道她把我给忘了?”午后闲暇时间,三人坐在院中槐树下的石桌旁喝茶闲聊,娄寒突然想起收留自己的常萝夫人来,便忍不住奇怪的说到。 桑来一口吃干净拿起的榛子酥,砸吧一下嘴巴说到,“我想她大概是真的把你给忘了,你一个小丫头,也毫无身份,之前见你可怜把你收留在山庄内养伤,不过这前苑的事情可多了,她那个大忙人一时间忙得紧,把你给忘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唉,不过我现在腿伤好了,应该主动去找她说声谢谢的。” 桑来沉默了一下,没有理会她后来的那句话,只是有些诧异的眼神看向一旁一直都不怎么参与聊天的江檀身上,“公子,您说常萝夫人当初为什么要把娄寒送来檀苑,她明知您的存在···,她一直不想有外人知晓您,如今竟还送来一个初次见面毫不相识的小姑娘来,您说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桑来想不通常萝夫人这样做的道理,所以有些心慌着急。 江檀也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表情,“若我猜测没错,或许是与五日之后的花神祭有关。” 第十一章 意在偷花 他一提到花神祭,桑来立马就明白的哦了一声,“难怪,我说她故意把娄寒安排在檀苑做什么呢,原来是做的这个盘算啊。” 见那主仆二人聊得正兴,娄寒倒是一头雾水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花神祭,什么盘算,常萝夫人盘算我做什么啊?” 桑来顿时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看了眼主子的神情,并无变化,似乎没想阻止他告知她,所以他便侃侃而谈起来,“这个月初八,也就是五天后,就是江湖上一年一度的花神祭大会,届时,会有江湖上很多名门望族去参加的,说白了,也就是一场各族各庄爱花人之间的赛事,她们会带着自己精心栽培的最美丽的花去比赛,胜出的人便可以将自己那株被选为最美丽的花朵祭献给花神,以求得人间花王的称号,虽说只是一个称号,但也代表着一种胜利的荣耀和江湖中的知名度和地位,所以凡是参加比赛的人皆为了能夺得花王的称号不惜任何代价的精心培育出一株最美丽罕见的花朵。” 对于花神祭的解释,娄寒算是有所明白,“那就是说,常萝夫人也会去参加那个花神祭比赛喽?” “可不是,她每年都去参加,从前也拿过好几次花王的桂冠,只是这几年突然横生出了个平遥山庄的大小姐蔺姚歌,每次都从常萝夫人手中抢走桂冠,令常萝夫人恼怒不已。”说到这桑来忍不住开心的大笑,似乎他是很讨厌常萝夫人啊,只要聊到常萝夫人倒霉的事他都能无法抑制自己的开心之色,“接连几次三番落败的常萝夫人,心有不甘的到处搜罗最美丽最罕见的稀有花种,只可惜她并不是育花的高手,养殖一般花类还行,培育稀有花种可就不行喽,后来她得知我家公子是育花的高手,就企图从檀苑偷取几株去参赛。” “偷?”娄寒有些惊诧,“常萝夫人会来檀苑偷花?” “当面要过,可是公子怎会给她,所以她就只好偷了,这个女人为了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不过她当我们公子的花是如此好偷的吗。”桑来爽朗一笑,“偷不着她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不是一件有脸面的事,她也不敢强行,不过一想到她失望失败的样子,我就开心死了。” 娄寒不知道桑来讨厌常萝夫人的原因,但她也没问,毕竟这不是她该管的事,“那这些与常萝夫人刻意安排我留在檀苑养伤有什么关联啊?” “常萝夫人虽然没有一次偷取成功,但是她依旧不放弃的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安排人来檀苑偷花,今年估计她想安排偷花的人是你。” “我?” 桑来点了点头,“她对你有收留之恩,相信加之几句软言,你就会存着报恩的心替她办事,而你在檀苑也待了好一阵了,相信对檀苑的一切也都已经清楚,偷取东西也相较起来容易的多,她大概也认为我和公子不会将防着小偷的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成功率就高出许多,公子,您说我说的对不对。”桑来有些傲娇的看向江檀,他深知自己这一次并没有说错。 江檀久违的一笑,“桑来,你的智商见长啊,我的一句提示,你便能这么快的理解了,当真是难得。” 桑来挠着头嘿嘿的憨厚一笑,“桑来就算再愚笨,跟着您这么聪明的主子久了,自然也就学了不少嘛。” 夸他他倒也不谦虚,江檀嘴角笑了一下,眼神陡然转向对面的娄寒,“相信不多久,前苑便会来人奉常萝夫人的命令召见你。”他抬了一下眼皮,“不过你倒是不用紧张,常萝夫人要求你做的,你尽管全部答应了下来便是。” 娄寒猛地张大了眼睛,“那她要是真让我来檀苑偷你的花,我也要答应啊?” 江檀点了一下头,“答应,到时我自会让你轻易从檀苑抱走一盆萝花。” “什么?”娄寒又是一声惊讶,“那萝花···你怎么会···舍得?” 江檀无所谓的一笑,“不过是一盆花而已,能解你为难倒也是它的价值了。” 娄寒面上的惊恐之色更加浓烈了,她不知道江檀为什么会这么说,他怎么会突然如此体谅她愿意舍弃如此珍品萝花搭救于她。 她没等听到江檀的解释,檀苑内便来人了。 是前苑常萝夫人身边的女婢童倩,童倩看见江檀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算作问安招呼了,然后径直走到娄寒面前,嘴角略带一丝笑意,“娄寒姑娘,我们夫人有请。” 果然被江檀和桑来说中了,常萝夫人的确召见她了,娄寒有些不安的转头看向江檀,江檀则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抬眼看了她一眼,“娄寒姑娘的腿伤已经无碍了,该去前苑道声谢的。” 知道他心中早有盘算,所以才这般安然的神色,娄寒也觉得不用如此紧张的,若常萝夫人当真如江檀所说的那般要求,就按照他交代的回答便是。 娄寒点了一下头便听话的跟着童倩离开了檀苑。 看着她们离开,桑来有些纳闷了,“公子,您为什么会同意让娄寒抱走您的萝花送给常萝夫人,那可是您好不容易才栽培成功的···” 江檀一笑,抬手捋了一下垂在鬓角的发丝,“若不让她成功完成常萝交代的任务,常萝又怎会轻易将她收于落月山庄内。” 桑来一惊,“公子您的意思是···” “关于娄寒的身世一事,无影的禀报你也听到了,虽然尚未能明确的证实她与已故孝静帝的关系,不过这二人也的确是存在些父女情意,若非孝静帝与她母女俩之间有着一层隐晦的关系,又岂会在自己入宫面见新帝前早做安排,命旧部前往驿宫送走她们母女二人,直到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尽力保全娄寒的性命,以此看来,娄寒大概是孝静帝能存留在世的唯一血脉了。” 对于娄寒的身世,桑来有些惊诧,虽然之前听无影就此事禀报过,但是毕竟不是太肯定的事,可是眼下听公子一分析,似乎是八九不离十的真相了。 “那公子您打算怎么做?” “我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幽居在这檀苑之内,若无人相助,我又怎能顺理成章的出去,眼下娄寒就是一个可以帮助我的人。”江檀端起茶杯,轻轻晃悠着,停顿了一下,看着那青黄色的茶水在杯中荡漾着,嘴角扬起一抹深沉的笑意后抬手饮干了那杯茶。 第十二章 收为侍婢 兜兜转转又走了有一段距离到达了前苑常萝夫人的住处。 这前苑的入住条件显然比后苑冷清简朴的檀苑要奢华许多,所用家仆女婢也不少,这落月山庄虽然只是江湖之中的一处贵宅,但是一切条件已经可以相媲朝廷中二品官员的府邸了,加之这山庄还招收了不少慕名前来拜师学武的徒弟,所以人丁自是很旺的。 常萝夫人此时正在卧房内食用着燕窝羹等着娄寒呢。 娄寒在宫内也做了几年的宫婢,一些常规礼仪还是知晓的,她一进了屋很恭敬的对常萝夫人行了礼答谢了她收留医治腿伤的恩情。 常萝看见她便笑着亲善的扶她起身,简单询问了几句她这段时间在檀苑的事,随后便果真提了花神祭的事情。 “娄寒你现在是否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也无处可栖身?”常萝将手轻轻搭在娄寒的胳膊上,一脸看似和善又不太和善的笑意看着她。 魏国亡了,爹娘也死了,几位从未相认过的皇兄也死了,如今在这已是齐国高家的天下,她是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也没了容身之所,虽然心中尚有未报的血海深仇,但此时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前路该怎么走。 娄寒面露出哀伤之色,微微垂着眼睛,“回夫人,娄寒的确已无亲人,也无栖身之所。” 常萝面上倒是浮现笑意,轻轻拍了拍娄寒的手,“别悲伤,你若真是无处可去,可愿留在落月山庄为婢?” “嗯?”娄寒惊诧的抬眼看着常萝夫人,“夫人想要收留娄寒在落月山庄?” 常萝点了点头,“你容貌端正,身形姣好,年纪不大,但是看得出格外的听话懂事,我很是喜欢,本就想着把你留在庄内,还怕你不愿意呢。” 娄寒本没有想着会长留在这里的,因为她心中有着仇恨,她还想着寻找入宫的机会去找高洋报仇呢,不过眼下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凭她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只怕还没见着高洋的面就被禁军给乱刀砍死了。既然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机,不如就先留在落月山庄,先筹谋一番好了。 “娄寒本就没了栖身之所,如今若是能得落月山庄收留那可是娄寒莫上的福气,娄寒又岂会不愿意。” 听到了令她满意的答案,常萝不禁有些高兴,“好好好,这就好,这江湖中每年一次的花神祭大赛你可知道?” 娄寒略一点头,“娄寒听人说过一些。” “既然你知道,我也就不跟你讲述一些细节了,这花神祭,每位参赛者都会携带两位花童相伴献花,这花童必须要容貌娟秀,往年我都是让我两个内侄女妤柔和妤琦相伴,只是今年的花神祭那天,妤琦有事得回常府一趟,所以,我打算让你顶替妤琦的位子陪我献花。” 娄寒今天刚听桑来说了花神祭的意义,也知道了这花神祭的花王之位,常萝夫人很是看重,她生怕由于自己的冒失会造成什么失误,便赶紧推辞,“夫人,娄寒笨手笨脚,生怕会会给夫人带来麻烦,还是请夫人···” “没关系,就你了。”常萝没等娄寒拒绝就一口坚决咬定让娄寒做这个花童,“花神祭若是有幸能夺得花王的桂冠,除却花王能获得荣耀和奖金,两位花童也可每人获得二十两的奖金,这对于一个普通女婢来说可不是小钱,我看娄寒你现在刚刚蒙难,也是急需用钱的时候吧。” 常萝一说到获胜的花童可以赢取二十两的奖金时,娄寒惊讶的眼睛都直了,对于一个普通的女婢来说,这的确不是小钱,她在做宫女的时候,每年的俸银才十五两,而这花神祭也真是大手笔,给获胜花童的奖金就已经高达二十两这么多,这果真是誘人的很,娄寒难免的对此有些心痒。 常萝夫人还真是抓住了她此时的处境,给她开的条件皆是能轻易将她收买的,不过是做个花童,也不是难事,娄寒便一口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一切拍案敲定之后,常萝就说起萝花的事了,她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娄寒,我们若要想赢得花神祭的冠军,可不是那么轻而易举,你也知道,我必须手里有能令我获胜的珍品神花才行。” “夫人庄内不是栽培了不少珍稀品种的花吗,怎么会缺少能赢得比赛的神花呢。” “我这庄内是栽培了不少花,可都不算是太珍稀惊艳,要论起这育花的本事,咱们这落月山庄内还就数檀苑里的那位了,只是我与他素来关系不好,要向他借花肯定不易,所以,为了能赢得这场比赛,看来得指望娄寒你了。” “我?我能做什么?”娄寒知道常萝夫人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事,不过她还是故作出一副吃惊茫然的表情来。 常萝一笑,“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并不是很难。”她轻轻靠近娄寒,凑近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娄寒又是故意露出一副很吃惊的表情,“偷···夫人您让我去檀苑偷花?” “虽说偷东西确实不好,不过这里始终是落月山庄,这庄内的任何东西都是属于落月山庄的,包括檀苑里的一草一木,江檀培育的那几盆萝花自当也是,我不过是取落月山庄的东西一用有何不可,娄寒,这件事要是做成了,我自当另有重赏。”她面上露出狐狸一般狡诈伪善的笑意,那种看似与她商量的语气却又是那般不容人拒绝。 面对她的强盗逻辑,娄寒没有权利去指责,思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好,娄寒你真是个机灵的丫头,亏得本夫人没有看错你。”常萝开心的大笑,然后吩咐身后的女婢,“童倩,带娄寒去吃些点心,然后试试那新做的花童衣服她穿着可合身。” 童倩领命便带着娄寒去了一旁的里间。 那花童的衣服被童倩拿出来的时候,娄寒就有些惊讶的,碧罗轻纱,嫩粉中带点芽绿的衣衫穿出来肯定也颇似一朵娇艳的花朵,像这么漂亮的衣服,她们做婢女的若不是能有幸参加花神祭,怕是一辈子都无福穿上。 外间,常萝正盘腿坐在靠榻上喝着茶,嘴角是难掩的笑意,看来娄寒是枚不错的棋子,若能为她所用,定能帮她办成不少事。 第十三章 美丽花童 “母亲,母亲。”屋外江律江衍的声音自远而近,听起来似乎是心情很不错。 看着两个儿子风风火火的进了屋内来,常萝高兴的笑着,“这是怎么了,看你们兄弟俩如此高兴,才离开母亲这里半刻钟就又来了。” “母亲这是嫌弃我们来得勤了啊。”江衍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撅着嘴巴。 “怎么会,都是母亲的孩子,母亲疼爱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常萝笑着指着面前的软榻让他们兄弟坐过来。 江律坐下突自喝了杯茶,“母亲,今儿个天气好,琦儿表妹拿来几只纸鸢,孩儿是来请母亲一起去花园中放的。” 原来是请她一起去放纸鸢,常萝理了理衣袖,“那稍等片刻,母亲这里还有个人要见。” “有人要见,谁啊?”江律和江衍都有些好奇,抬眼在屋内四处望了望。 换好衣衫的娄寒自里间走了出来,那花童衣服她穿着倒也挺合身的,童倩为了提前看看效果,就按照花神祭当天花童该有的打扮给她认真打扮了一番,嫩粉罗裙垂地,绣鞋上也娟绣着栩栩如生的百花图案,头顶戴着鲜花编织的花冠,俨然就是一个花神仙童。 娄寒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着实令屋内的几人有些惊艳,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五官却精致的很,如此一着重打扮后更显秀丽。 那江家两兄弟更是看得愣神,尤其是老二江衍,竟看得脸颊忍不住泛起了绯红,虽说庄内有所有人公认的小美女常妤柔和常妤琦,她们二人也的确是难得的美人胚子,不过面前这位与她们年纪相仿的小女孩相较于她们似乎更加温婉漂亮一些。 娄寒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抓紧了紧衣角,低头对常萝夫人行了礼。 常萝似乎对娄寒这一身打扮很是满意,她和妤柔都是漂亮的孩子,花神祭当天一定会为她增彩的。 “你们瞧瞧,多漂亮的孩子啊。”常萝径直起身走到娄寒身边,给她理了理衣服,“没想到按照琦儿的尺寸做的衣服,你穿着倒也挺合身的。” 江衍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娄寒身上,笑嘻嘻道,“母亲,这小妹妹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啊,叫娄寒,是我一个月前搭救的孩子,无依无靠,眼下我就把她留在身边做侍婢,过几天的花神祭,我打算让她顶替琦儿去陪我献花。” “原来是母亲新收的侍婢啊。”江衍开心一笑,想着以后能时常见到她,竟有些开心的。 常萝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心思,以后都要在一起生活的,便顺势介绍了自己儿子,“娄寒,这两个是我的儿子,老大江律,老二江衍,你以后在山庄内为婢,也得把他们照顾好,这两个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常萝似乎是刻意的要体现她两个儿子的珍贵,在这落月山庄内,没人可以对他们不敬,就像没人可以对她不敬。 原来这两个就是江庄主另外两个儿子,他们看上去不过也只比江檀大个两三岁的样子,五官倒是生得不丑,不过身上透着的她见惯了的那种富贵公子的纨绔之气她不太喜欢,说不明白,同样都是江家公子,见到江檀的时候,她莫名其妙的感觉有些害怕和敬意,能嗅到危险的气息,却又感觉不想逃离,而见到这两个人,却是有些想要远离的排斥感,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出于礼貌,娄寒急忙向他们二位行礼,“娄寒见过大公子,二公子。” 那两位竟也亲善的点了点头回应。 江衍突然想起来此的目的,便嚷着,“母亲,柔儿和琦儿还在花园中等着我们去放纸鸢呢,我们得快些去才好。” “对对对,你看一聊天,我都把这事给忘了。”常萝无奈一笑,吩咐童倩给她加一件外褂,虽说初秋,但这天微风不断,还是有些凉意的。 江衍装作无意的眼神看向娄寒,“娄寒,花园里热闹,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常萝也觉得不错,眼下也是与娄寒取得亲近感拉拢她的好时机,便吩咐让娄寒也跟着吧。娄寒自然也没有拒绝。 穿着这身花童装在庄内转悠着实不便,娄寒还是换回了自己原先的衣服。 娄寒与童倩还有另外一个侍婢跟在夫人身后侧往花园走去,江家两兄弟则走在后面交头接耳的在说着什么。 “大哥,你看那新来的丫头,是不是长得特别娇俏,比柔儿和琦儿还好看。”原来两兄弟讨论的话题是娄寒。 江律嘴角含着笑,“的确是个小美人,不过要论起娇俏来,那还是不及我们那位琦儿表妹的,琦儿不仅长得漂亮,连声音可都是嫩的能滴出水来,她只要一喊律表哥,我这心可都是酥的,那个娄寒虽说漂亮,可毕竟是个下人,断不能拿来跟琦儿相比的。” 江衍有些不服气,“下人怎么了,我们现在讨论的可是她们俩谁更漂亮,可不是在比身份,论美貌,我就觉得娄寒更胜一筹。” “我觉得琦儿更漂亮。” “娄寒更漂亮。” “琦儿。” 毕竟还是小孩子,遇到会争论的话题总会谁也不肯退让的争论不休起来。 前面走着的常萝听见身后两兄弟交头接耳小声相对的声音,便立马停下脚步问斥,“你们兄弟俩在讨论什么,怎么竟吵起来了。” 他们二人赶紧闭口不再继续争执,脸上换上笑意小跑上前,“没有,母亲,我们没有争吵,只是在议论琦儿表妹新做的纸鸢很是漂亮而已。” “没有争吵便好,既然琦儿的纸鸢甚是好看,那我们就快些过去瞧瞧吧。” “是。”兄弟二人结束刚才的话题,搀扶着母亲往花园走去。 这落月山庄大的令娄寒吃惊,又是兜兜转转才抵达的庄内花园,虽说比不上宫中御花园,但是这里的花园内也是繁花锦簇,假山流水凉亭,无一不有,造型格局也甚是雅致。 “姑母,律表哥,衍表哥。”看见他们一行人过来,正在玩闹的常妤柔和常妤琦姐妹立马笑着过来请礼。 那三人点头笑笑。 第十四章 戏放纸鸢 常萝此时似乎是对娄寒很重视,还忙不迭的介绍自己的两个侄女给娄寒认识,“娄寒,这两位是我的内家侄女,常妤柔和常妤琦,在这落月山庄内,她们身份特殊,不仅是家亲,也是父职朝廷户部侍郎,身份尊贵的很,你可要多加尊重。” “柔儿琦儿,这是娄寒,我新收的侍婢,她与你们年纪相仿,日后莫要刁难于她。”常萝眼神含笑却有意的看着眼前两个侄女,她深知两个侄女的脾性,尤其是常妤琦,她的刁蛮任性的脾气在常府和落月山庄都是出了名的,她这刚誘逼娄寒替她办事,还真怕这个琦儿把人给她吓跑了。 一般庄内新收侍婢这着实是个不太打眼的小事,更是没有劳烦夫人亲自介绍的必要,如今却这般欣喜急切的相互介绍,想必是姑姑当真的喜欢她,或者她是个不同于其他女婢的侍婢,这常家两姐妹疑惑的打量着娄寒,除了小姑娘长得水灵些,其他倒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啊。 既然姑姑都亲自介绍了,常家两姐妹也顺意的露出和善的笑意,“既是姑姑看重的侍婢,我们岂会无故刁难,在姑姑眼里,我们就是这般霸道任性吗。”常妤琦有些老不大乐意的走过去挽着自家姑姑的胳膊撅着嘴巴娇嗔。 常萝笑着刮了小侄女的鼻尖一下,“说到霸道任性还能冤枉你了不成,你这丫头可得收收性子,前几天我还听见庄内有下人偷偷议论你爱欺负下人呢,虽说被我教训了,不过你也不能总是如此胡闹,让姑姑难做,听到了吗。”常萝抬手轻轻拍了拍小侄女的手背,语气虽然是指责的,不过倒也不是很严厉,这个丫头因为排行最小,难免也是被宠坏了。 “哪有,哪个奴才这么爱嚼舌根,被我抓到一定···”常妤琦立马露出有些不满怨怼的神色,最可恨这些下人爱背后嚼主子舌根了,本就是做下人的,训斥几句也实属平常,竟如此的不知自己身份。 “好啦,你瞧瞧你这爱动怒的性子,姑姑不过只是提醒你一句而已,莫要被下人传出霸道欺下的名声,倒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你也跟你姐姐柔儿学学,如何做个知书达理温柔娴淑的大家闺秀。” 常妤琦闷闷的撅着嘴巴,最讨厌被人拿她跟姐姐比了,她们本就是两种性格的人,若要让她学姐姐,那她就不是常妤琦了。 见她耷拉着小脸似乎是被教育的不开心了,常萝赶忙笑着摸摸她的头,“跟姑姑置气了?姑姑也是为你好,姑姑膝下没有女儿,可不就把你们姐妹俩当做亲生女儿般疼爱了,所以事事对你们也就关心的甚了,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带姑姑去瞧瞧你们的纸鸢去。” 常妤琦也不是在生姑姑的气,今天原本心情就很好,所以并不打算再攀谈此事,笑着拉着姑姑赶紧去看她的纸鸢。 常家两姐妹和江家两兄弟在花园空地上很是开心的在放着纸鸢,毕竟是孩童,玩性难掩,常萝就坐在设立的桌椅旁喝着茶笑着看着自己在乎的孩子们在玩闹,娄寒和童倩站在常萝的身后侧,看着纸鸢渐行渐高,面上也是难掩的笑意。 娄寒的视线移回到放纸鸢的几个人身上,突然就觉得有些感伤起来,曾几何时,娘亲也和爹爹在她们住处的院子里放纸鸢,因为她们的身份,他们一家人无法在人前表现天伦之情,不过,那一方窄院之内欢乐的笑声却也让她对家人之间的感情得到满足,只可惜,那种画面却再也不会看见了。 想到自己爹娘的时候,娄寒不禁想起了幽居于后苑之内的江檀了,同样是落月山庄江家的公子,但是他与眼前这两位江家公子的身份,地位,待遇可算是相差千里,虽然庄内的下人们去檀苑时也会尊敬的唤一声檀公子,可是庄内又有几个人是真的把他当做公子来看呢,若不是他还与江庄主残留这一点血缘关系,恐怕他在这里什么都不是。虽然对江檀的身世还有他为何受到冷落的原因尚不清楚,不过在檀苑养伤的这段时间,她是清楚的感受出这座深庄大院对这个身体残缺的孩子的无情和冷漠,檀苑像是一座困住他的牢笼,束缚住了他的腿脚,而如此孤寂寡怜的心身边只有桑来那个憨厚的孩子作伴,还有那个养育娄寒长大,他视作亲母,娄寒还未曾得见的奶娘。 此时此刻想起的江檀,令她莫名的心疼。 “娄寒,你也一起来玩吧。”娄寒还在发呆,江衍不知何时已经跑到她面前了,手里拿着纸鸢的线轮,冲她笑着说道。 “什么?”娄寒有些愣愣的看着他,顿时有些慌张。 江衍面带一笑,晃了晃手中的线轮,“大家年纪相仿,我想你应该也想玩这个,不如一起玩吧。”江衍一向是随着性子来的小少爷,此时就想跟娄寒一起玩,也不管她现在是侍婢的身份。 “二公子,我不可以···”娄寒自知自己此刻的身份,不敢越距,便急忙推辞。 常萝今天心情好,也没计较身份,也鼓励娄寒去一起玩,娄寒犹豫了一下,便点头跟着江衍去了草地上。 江衍把手中的线轮交给她,教她怎么放线,娄寒看着越飞越高的纸鸢,也是一脸兴奋。 一旁由律表哥帮衬着放线的常妤琦扭头看着自己的衍表哥帮着一个侍婢放纸鸢都开心到嘴巴要掉了的样子,她有些心情不爽,倒不是她喜欢衍表哥,只是习惯了这江家两兄弟一直都只围着她转,把她当做公主一般宠惯爱护,就连姐姐都不及她在两位表哥心中的地位,如今见自己的护花使者去笑脸相迎另外一个女孩,而且还是一个下贱的侍婢,她就非常的不爽。只是现在她不好说什么,那个娄寒毕竟是姑姑身边的侍婢,她若对她为难,岂不是对姑姑不敬,无奈只能忍了这口气。 第十五章 可愿为棋 娄寒晚间还是回到檀苑住的,常萝说暂时不让人知道她已经是她的人了,尤其是檀苑那两位,防止他们对她有所怀疑,不利于她偷花。关于花神祭花童一事也暂时隐口。 “檀公子,桑来,你二人当真是料事如神,常萝夫人今日召见我果真是商讨花神祭一事,她还收了我为婢选我做花神祭的花童,让我这两日从檀苑偷盗萝花回去呢。”娄寒一回到檀苑便急切的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的告知了江檀和桑来。 桑来正在帮江檀碾药,江檀正坐在药房窗前专注的盯着一盘棋局独自下着。 听到娄寒所述,桑来自是放下手中的碾器,有些激动,“看吧,还是我家公子聪明,料准了常萝夫人的心思。” 江檀下了一步白棋,将围堵的黑棋悉数收于盒中,然后抬起眼,眼神有些犀利的看向屋内站着的娄寒身上,“你说常萝收了你为婢?” 娄寒点了点头,“是,她想着我帮她从檀苑偷萝花呢,所以收了我为婢。” “既然你已经是她的侍婢了,就是她的人了,你此时又何必背叛你的主子,将她的一切打算告知于我们?” “我···”娄寒被他这句见外生疏冷漠的话给惊到了,瞬间有种被背叛了的感觉,她是为了他们着想,也是信任他们才如此实诚相告的,怎么此时自己倒像是成了个背叛的小人了。 江檀的眼神依旧是犀利的,“你到底是站在一种怎样的立场?” 她没想到江檀会突然问她这种问题,这种生疏到像是在审问犯人一样的问题,心中难免有些受伤,她苦涩的笑了一下,“我没有站在任何一方的立场,虽然生活飘零,我无力选择自己的命运,如今被收为奴,我也无力拒绝,这大概也就是我娄寒一生的命运了,注定要被人当做棋子一样的利用,虽然我无法掌控我的人生,但是我还是有权利主宰我自己的意愿,你是相救我的恩人,无论何时无论何种境地,我都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如此年纪竟能说出这般坚毅的话来,也令江檀有些诧异,他半晌一笑,转动轮椅的滚轮,走到娄寒的面前,手中揉捏着一枚白棋,“既然注定要沦为棋子,那这盘棋可否由我来下。” 娄寒惊愕错愣的看着江檀,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娄寒,母亲娄香雪,是已故孝静帝身边的贴身宫女,孝静帝见其美丽温婉便施加圣宠,不日身怀龙裔,因忌惮高皇后以及高氏父兄迫害,便隐忍不恩,将其迫嫁给禁军副统领刘佐,只无奈刘佐婚后不到一年在出任务时被匪徒所杀,孝静帝念孤儿寡母可怜,便又留于宫中伺候,直到娄寒十岁,生父孝静帝被北齐新君于邺城宫内毒杀,母亲也于同一天于落月崖上惨遭杀害,独留下唯一的娄寒掉落崖底被落月山庄的常萝夫人所救,如今正惊恐的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娄寒姑娘,我说的是否如实?” 娄寒的确是一脸惊恐的看着江檀,她的心跳都漏跳了几拍,有一种恐惧的感觉,面前的人让她恐惧,“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 江檀扬嘴一笑,“看来我说的是如实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娄寒此时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扭曲着眉头,“你一个被幽居在檀苑之内,甚少与外界接触的人,到底是如何清楚的了解外间之事的,何况····这些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恐惧,觉得我有些可怕,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的痛苦我能理解,你的血海深仇,我愿意帮助你去报,只要你为我所用,我可以让你杀了任何你想杀死的人。”江檀此时的眼神更是深邃的像是深潭一般,齿缝中都透着寒气,冷冽的让娄寒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眼前的江檀与她之前所见的江檀完全不像是一个人,在她认知里,江檀就是个安安静静淡漠寡言屈于命运的可怜少年,虽然偶尔展露出的眼神深不可测,但也不像是能掀起一层浪的人,可是现在的他,让她更加看不透,他就像是被怨恨暴怒夹裹着的野兽,若是红了眼,露出隐藏许久的爪牙,还不知道他会如何大开杀戒呢。 “你当真能助我报仇,杀了任何我想杀死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何本事帮助她,不过现在看他这副胸有城府的样子,她只能赌一赌相信了他。 “我江檀从不会轻易允诺人什么,一旦允诺了,我就一定会办到。”他将手中揉捏已久的棋子轻轻的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之内。 娄寒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好,我信你,既为棋子,我有何必在乎这盘棋是什么人所下,只要能赢,我愿意为你所用,你既允诺了我,我自当也会允诺你,娄寒自此认你为主,任之差遣。”她立马提裙跪伏于地,抬起双手对他行了一记很是郑重的大礼。 对于娄寒所行的大礼,江檀就顺理成章的受着,等她起身,便吩咐桑来,“桑来,带她去认识一下无影他们。” 桑来觉得如此就果决的把她圈为自己人,把一些从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都让她知晓实在不是一个安全之举,他有些犹豫,可是在娄寒回檀苑之前,公子已经把会收了娄寒的事情告知了他,还说他肯定娄寒会诚心效忠于他,绝不会背叛他,因为他明白她的复仇之心有多强烈坚毅。 无奈叹了口气,桑来往里屋走去,“娄寒,跟着我来吧。” 娄寒此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便跟着桑来进屋去了。 他们进了药房之内,药房西边是一排密密麻麻的药柜,桑来走到药柜前拉开标示着苍术的抽屉,抬手在抽屉内按动了一下,那一排药柜便从中间一分为二,向两边移动开来,显露出后面隐藏的一道暗门来。 娄寒有些吃惊,没想到如此平常简陋不起眼的檀苑之内竟还有着一道不易察觉的机关暗室。 她来不及多想,桑来已经把她带进了暗门之内,一进去,那身后的暗门连同那一排药柜便合上如初,暗门后的密室内瞬间亮起几盏油灯。 第十六章 隐秘暗室 油灯一亮,便大致看清了密室屋中的景象,这里不甚恐怖,只是一间很寻常普通的冰室,用来存放一些属性偏寒的珍贵药材所用,这并不稀奇,之前在皇宫内,太医院就有着这样一间专门用来存放偏寒性药材的冰室,许多去过太医院取药的宫人都是知晓的。 难怪她一进入这间密室便感觉一股凉气自脚底窜上,还不禁抖了一下打了个寒颤,说实话,这里隐藏着这样一间冰室,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若是庄内有人故意搜查出,也有很好的理由解释,应当是不会让人怀疑江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桑来没有打算在冰室为她介绍什么,这里也没有介绍的必要。 他走到冰室一面挂满结了霜的药材的墙壁面前停了下来,“这密室中的密室,公子刻意做了些手脚,一般不会让人轻易发现的。”说罢他开始摆弄墙壁上挂着的那些药材。 那些药材的摆放位置都是错乱复杂的,也看不出个顺序来,只见桑来左取右挂将那些药材变换着悬挂的位置,毫无章程但又像是心中了然的样子,一切重新摆放结束后,那挂着药材的墙壁才陡然转动开来。 桑来无奈叹了口气,“公子弄得太复杂了,幸好我背了上百遍才不会出错。”他带着娄寒便欠身进了这密室中的密室。 那里间密室不似外间冰室那般凉寒了,不过气氛却觉得有些低沉阴郁,说不上来的压迫感,让人忍不住有些屏住呼吸。 里间密室是亮着灯的,不过灯光有些微弱,像是地狱牢笼一般,让人每往前踏出一步都脚底生寒。桑来在前面走着,娄寒在后面跟着,娄寒此时的脚步有些缓慢,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怪怪的,她小心翼翼的环眼谨慎的查看着周遭的情况。 密室内有一间灯光不太敞亮的暗室,暗室中放着一条长桌,几把木椅,别无其他,长桌上燃着油灯,灯芯上的火焰在微微跳动着,就像是娄寒此刻一样,紧张的心砰砰的乱跳。 桑来站在长桌前,嗓子眼里发出几声异样的响动,像是暗示讯号一般。油灯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神有些清冽,“她叫娄寒,是公子新收的暗桩,公子让我带她来和各位认识一下。” 桌上的灯光闪烁了一下,娄寒去瞧灯光呢,却没发现长桌旁何时已经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了,她抬起头看见他的时候难免的惊吓的叫了一下,差点摔倒。 桑来见她这个样子着实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却忍着没有笑出来,“他是无影,轻功卓绝的如同鬼魅一般的无影,从他的名字就可以很好的体现,主要负责替公子收集信息。”桑来粗中有细的介绍着无影,相信不用他详细介绍,就凭他刚才的神出鬼没的现身,娄寒就知道他有多厉害。 娄寒呆呆的看着站在面前不远处的无影,虽然灯光微暗,但是她却看清了那个人的样貌,估摸着二十多岁的年纪,面上无表情,神色很是清冷,如同夜间行走的鬼魅。 替公子收集信息?她猛地一惊,江檀幽居檀苑不得外出,而他对外间之事又如此的了若指掌,包括她的身世,他也知道的如此详细,看来这些都是这位无影的功劳了。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查清楚一些极少数人知道的事情,这个无影当真有些本事。 她不禁咽了咽卡在嗓子眼里的口水,怯怯的对他点了个头算是打了招呼。 等她抬头又是猛地一惊,只见搁着长桌,无影的对面又站着另外一个无影,长得一模一样的无影。 “你···你们···”还以为无影会什么分身术呢,把娄寒给惊诧的说话都开始打哆嗦了。 桑来忍不住一笑,“他不是无影,他是无踪。” “无踪?” “无踪与无影是孪生兄弟,长相相似,你自然会受到惊吓,无踪与无影一样,都有着卓绝的轻功,武功也很卓绝,负责暗中守护公子的安危,被称作公子的影子护卫。” “影子护卫?”娄寒已经被无影吓过一次了,现在又被无踪给吓了一次,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的在那两兄弟身上来回游移,她现在最震惊的就是看似普通被幽居檀苑无人问津的江檀,竟有能力收服如此厉害的人物为其护卫,这当真不简单,这可不是一般十几岁孩童就能办到的事。 屋内暗影处此时又出现两抹身影来,这次出来的是两个女人,看样子约莫十五六岁,穿着庄内女婢的服饰,不过这年纪相仿的二人倒不是双胞胎了,容貌并不算出众,不过倒也可人。 桑来拱手一笑,对这二人还挺有礼貌的,“心唐姐姐,玲珑姐姐。” 那二人面上也挂着和善的笑意,对桑来点了点头。 娄寒仔细的瞧着站在面前的二人,那个叫心唐的,她是第一次见,不过那个玲珑,她却是见过的,在常萝夫人的住处,她是常萝夫人身边的侍婢,算是亲侍,不过地位不及童倩罢了。 “娄寒,大概你是认出玲珑姐姐了。”桑来见娄寒一直盯着玲珑细瞧,便笑起来,“她们二人是公子分别安排在庄主和常萝夫人身边的亲侍,听命于公子,为公子收集情报之用,你日后留在常萝夫人身边服侍,玲珑姐姐自当会多加关照于你,所以你也不必害怕。” 娄寒更是惊诧,“檀公子怎么能有如此手段在庄主和夫人身边安插眼线啊。” “她们倒不是公子特地派遣安插在庄主和夫人身边的,因为她们原本就是庄主和夫人身边的侍婢,只是后来被公子收服,效忠的真正主人变成了公子而已。”桑来面上多有些自豪骄傲之气,旁人或许不知,但是他是服侍了公子许久的亲侍,公子有多大的本事,他可是清清楚楚的。 娄寒心中的惊诧已经变成了一种恐惧,对江檀的恐惧,她实在是不知道江檀到底还有着怎样的身份和本事,他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他如此不甘命运的安排了这些人的存在,到底是在筹谋着什么。 第十七章 忆起生母 将这几个重要的人物介绍给了娄寒认识之后,桑来便让他们离开了,因为他们都有着各自的使命,不易脱离岗位太久。 娄寒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呆愣楞的看着那油灯里的火焰闪烁着,半晌抬起头看着在长桌前坐下来的桑来,“公子他到底是在做着怎样的一件大事?” “寻母,公子如此耗费心力的筹谋一切,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到他的生母,芜月夫人。”桑来一提到这件事,心中难免的有些伤感。 在庄内待了这么长时间,娄寒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她只是多少听说了庄主有三个儿子,大儿子江律和二儿子江衍是现在的常萝夫人所生,江檀与他们并非同胞兄弟,只是关于江檀的母亲,却没有人会告诉她,她也无处去打听。 “芜月夫人?” “芜月夫人并非是庄主的正室夫人,而是妾室,她本是庄主招揽的医女,我听我娘说,芜月夫人生得格外的美丽温婉,是个手巧心善之人,庄主对其倾心,便纳了她为妾,虽说是妾,但是吃穿用度,所享受的待遇并不比正室常萝夫人差,所以引得常萝夫人心生嫉恨,一心想要赶走芜月夫人。那个时候芜月夫人很快便有了身孕,常萝夫人便寻着法子的在庄主面前挑拨着关系,使得庄主与芜月夫人之间渐生嫌隙,直到夫人生下天生身体残疾的公子,庄主信了常萝夫人所说芜月夫人不详之身的话,不念夫妻之情,一纸休书将芜月夫人驱赶出了落月山庄,可怜刚刚出世的公子就这样与自己的生母自此无缘再见,还被庄主给送进了这幽僻的檀苑之内生活,起先几年,庄主也遍寻了江湖名医为公子医治腿疾,只是无一有成效,渐渐的,庄主便放弃了,对公子也越来越冷淡,不允许他踏出檀苑一步,这檀苑实则变成了囚禁公子的实实在在的牢笼,只是公子不甘心在这里幽居一辈子,他想要出去,想要找到自己的母亲,娄寒,公子如此可怜,你我可得努力帮他才行。”虽说是早已知道的事情,但是每次提及还是甚觉悲痛。 一旁的娄寒此时早已是满眼泪水,她只觉得江檀是个受到父亲冷落的可怜孩子,却没想到竟如此可怜,能让这么年幼的他精心筹谋着一切布局,或许就是因为心中压抑着那份无法言说的身世之痛,她抬袖干脆的把眼泪擦掉,“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尽心尽力的帮助公子完成他心中所想。” 桑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了句多谢。 感伤之余,娄寒又环眼瞧了这间隐秘的暗室一眼,“你们主仆二人能在檀苑之内让人毫无察觉的偷偷挖了这间密室,当真是厉害,只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公子他被禁足在檀苑之内,与外界甚少联系,他又是如何收服无踪无影与玲珑心唐他们的,他们看起来都很不简单,尤其是无影无踪,像是他们这般的高手自当不容易被人收服吧。”这个问题是娄寒见到无影的时候就想知道的,她想不通江檀到底用了何种通天遁地的本事能收服了这些高手为自己卖命。 桑来一笑,“就算是再厉害的高手,心中难免都有一些隐痛,有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既然现在有人能帮助他们,他们自然就会甘心任之差遣,而听命于公子的这些人中也不乏都是被公子救过性命所以才情愿为公子效命以报恩的。” 他的这个解释也不是不合理,江檀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即使是幽居在檀苑之内,想必庄内被他医治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在这些患者中,有心甘情愿听命于他的人不是难事,只是桑来刚才所说的无踪与无影有想做却无法做到的事,只有江檀能帮助他们,这一点她很惊讶,像是无影无踪这样神秘厉害的高手,有何自己办不到江檀却能办到的事啊,江檀他再厉害也终归出不了这间院子,也不懂丝毫武功啊,又如何帮助他们? 对于她的这个疑问,桑来并没有为她解惑,今天是她效命公子的第一天,已经让她知道的太多了,有些事,还是等着以后再慢慢让她清楚吧。 “我们该出去了,公子身边不能缺人。”桑来起身顺势吹灭了那一捋一直跳动的火焰,整间密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更显的有些阴气森森,娄寒不禁抖了一下,抹黑赶紧跟随桑来的脚步离开了那间密室。 晚间三人一起用着晚饭,娄寒时不时的总会偷偷抬眼看着江檀,那眼神似乎是夹杂着哀伤一般,江檀放下碗筷,“娄寒,你为何频频看我,我脸上有饭粒?”他还故意逗趣的用帕巾去擦一擦嘴角。 “不是,没有。”娄寒无奈的摇着头,但是眉间的哀伤之色却未退去,然后苦涩尴尬的笑笑,“没什么事,公子请吃饭吧。”说罢抬起碗筷开始吞起米饭来。 江檀也没深究,只是无奈皱了皱眉继续吃饭了。 用过饭后,江檀并没有泡药浴,他也不是时常泡,只是有时研究出了新的药方就试试,不过却始终没有见到有任何起效罢了。 晚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空气中凝结着一层凉薄的寒气,屋外窗檐上雨水滴落在门阶石板上那清脆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听得格外的真切。 江檀的轮椅停在门口处,望着外间的雨发了好一会呆。 娄寒拿了一条薄毯走过去搭在他的腿上,“天气凉了,在这风口待久了不好。” 江檀看了她一眼,然后把视线又移回了雨幕之中,“奶娘说,母亲被赶出落月山庄的那一天也是这样下着秋雨的,一张休书一个随身的包袱就将她驱赶出去了,那样干脆,毫不留情,母亲临别之际,给我留下的唯一一样东西就只有这只她佩戴了多年的玉珏耳饰。”江檀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右耳上的那只玉珏,然后苦涩一笑,“所以每逢秋雨时分,我总能想起我未曾再见的母亲。” 娄寒承认自己是个容易感伤的人,只要听到与江檀身世有关的事情,哪怕只言片语,总能勾起她的悲伤情绪来。 江檀自腰间取出一只玲珑翠玉短笛,搁在嘴边便吹奏起来。 那笛声萧萧,倾诉着他此时内心的疼痛委屈和不甘。 娄寒听得也是入神,只是突然有些惊讶,这笛声可真是熟悉,让她想起掉落进落月山庄花田中的那一天了,刚刚清醒恢复了些神智,便听到一曲清悦悠扬的短笛声,虽与今日江檀演奏的曲目风格多有迥异,但是那种感觉却似乎是相同的,或许那一天她听到的笛声就是出自江檀,可是又不太可能,江檀被庄主幽禁在檀苑之内不能擅自外出,他又怎会出现在山间花田中呢。 大概是她多想了,娄寒无奈的摇摇头,便安静的继续听着属于今晚的短笛之声。 第十八章 下山参赛 五日之后的花神祭。 那天是娄寒第一次见到这个偌大的落月山庄的一庄之主,江穆云。 虽说不是什么特别重大的赛事,不过许多参赛者都由家人陪伴去参加的,常萝也不例外,夫君和两个儿子都去了。 一大清早,庄内的马车就在山庄门口候着了,参赛所准备的东西都是常萝一手安排的,一切准备就绪,庄主江穆云和一个贴身随侍从书房的方向出来。 娄寒抬眼瞧着朝她们走近的那个男人,她一眼就认出了他是庄主江穆云。 因为江律江衍和他长相竟有七八成相似,江檀倒不怎么像,大概是江檀太清瘦,而眼前的江庄主面颊却略有些成年男子的丰腴之处,所以一眼是看不出有父子之像的,况且,他玉冠束发,锦缎华裳,眉间一派武人的风气,所以娄寒猜测他定就是江穆云。 或许是因为听说了他在江檀身世之中扮演的是怎样的一种角色,他对江檀母子的残忍无情的对待,娄寒便在心眼里有些鄙视甚至仇视这种绝情之人,对他生不出半分好感。 看见夫君过来,常萝便笑着过去迎接,对江穆云略一弯身,“老爷。” 江穆云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常萝身后穿着花童服饰的两个小花童身上,“今年怎么没有让琦儿相伴。” “哥哥的挚友安林先生来了常府做客,您也知道安先生膝下无子无女,最喜欢的就是琦儿了,说是想见一见她,哥哥就安排人来庄内把琦儿接回去了。那个小丫头娄寒是我新收的侍婢,长相也是水灵,我便让她来替了琦儿。”常萝说着伸手指了指站在常妤柔身边听话站着的娄寒说到。 江穆云只是大致瞧了娄寒一眼,并没有打量很久,因为她与其他侍婢也并无特殊,他一庄之主,也没功夫去在意一个侍婢。 “时间不早了,准备启程吧。”江穆云欠身往外走去。 因为不是什么重大的赛事,所以他们此行并没有带很多人,不过五六个护卫随从而已,江穆云与两个儿子共乘一辆马车在前,常萝与两个花童同乘马车在后,两个侍婢看护参赛所用的花草在最后。 那盆萝花,娄寒的确没有辜负常萝的期望从檀苑给偷出来了,与其说是偷,倒不如说是江檀给她的。常萝那天看见娄寒抱着萝花来见她时,高兴的好半天接过萝花瞧着没撒手,一直在说神花,果真是神花。 她询问了一些偷花的细节,娄寒便随便编造了禀告,常萝也没起疑,还一个劲的夸赞娄寒办事能力强,果然没看错人。 因为成功偷取萝花,所以,娄寒现在很是得常萝的欢心和信任,还被赏了一些银子。 娄寒盘腿坐在马车内,坐在她对面的常妤柔时不时的抬眼瞧着她,似乎有话想同她说,但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虽说年纪相仿,但是毕竟现在身份有别,她是个侍婢,没有权利做到与她像是朋友一般交谈,娄寒也自然没有主动去搭话。 马车内起先气氛是有些尴尬的,还是常萝夫人突然打破了这份宁静。 “娄寒,这一个多月你在檀苑住着可还习惯,江檀主仆对你如何?”常萝脸上挂着笑意,眼神落在娄寒身上。 常妤柔也定着神的去瞧了眼娄寒,檀苑一直以来,除了江檀的奶娘以外,就没有留驻过女婢,那些负责给檀苑添置日常用品和负责打扫的女婢也只是过去匆匆例行任务后就离开了,想必和江檀之间都没有太多的交流,如今突然被安排个陌生女孩在檀苑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她心中难免的有些不舒服,所以当她知道娄寒目前是住在檀苑里的,对她就很是嫉妒,现在正好姑母问到这个话题上了,她也很想要听听呢。 娄寒心里很明白,常萝夫人这个问题其实是在测试她,测试她与江檀的亲近度如何,会不会对她利用她有所影响。 她略一点头,“奴婢在檀苑住着并无不惯,本就是漂泊无处栖身,如今能有个容身之处已是幸事,所以在这方面奴婢并没有什么要求,至于檀公子与桑来,他们二人似乎生性淡漠,习惯了独居,不太习惯有女婢随身伺候,所以平日里奴婢与他们的交流并不太多。” 对于她的回答,常妤柔小小的舒了口气,她似乎就是太过于忧心了,檀表哥的脾气她也算是清楚,他不是会轻易相信人与人亲近的人。 常萝却只是有些许的安心,娄寒都在檀苑待了一个多月了,却依旧与那二位相处陌生,她很怕这个看似机灵的丫头关键时刻就不太机灵,不能帮助她了解她想要了解的事情。 常妤柔此时微微笑了笑,“檀表···檀公子他本就是那种寡言少语的脾气,不太喜欢与人亲近。”她知道姑母交代过她们不允许与江檀亲近,也不允许称呼他表哥,所以,常妤柔刚才及时换了称呼,此时她最好不该多言的,但是一聊起檀表哥,哪怕能够说出他的名字来,她心里都是高兴的。 常萝眼下似乎也没计较她讨论江檀,只是依旧把眼神放在娄寒身上,“江檀就是那副倔脾气,你身为侍婢,也不能与他太生疏,平时他做什么事你最好随身跟着,也好知道···好方便伺候他。”常萝本打算嘱咐她好好替她监视江檀的一切,最好帮她了解了江檀那些高超的育花本事,不过此时侄女在场,她不能把这些话说白了,对孩子影响也不好。 娄寒不是个愚笨的人,她本来也就知道常萝收她为婢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很恭敬的点了点头,“奴婢遵命,奴婢会寸步不离的好好伺候好檀公子的。” 常萝这才点点头面上显露出一些笑意,“走了这么久,我们应该已经下了祁山了吧。”她抬手掀起马车内的车帘往外瞧了瞧,四周还是魏巍一片翠绿青山,不过队伍已经快抵达山脚了,离举办花神祭的百舞阁也不过一个时辰的距离。 路途并不算遥远,马车悠悠的在离比赛开始前两个时辰的时候抵达的百舞阁附近的酒楼。 第十九章 尚悦酒楼 因为花神祭的举办,这百舞阁附近的酒楼住处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很多即将来参赛的江湖显贵给预订下来了,若要临时去找住处,肯定是没有房间的,而落月山庄倒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他们也不用提前预约,因为这百舞阁旁边最大的那家酒楼尚悦酒楼的掌柜纪安与江穆云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每年花神祭的赛期,尚悦酒楼中总会提前为落月山庄预留几间上好的客房。 落月山庄的马车在尚悦酒楼门前停下的时候,就有小厮过来接待了。 江穆云携妻和随从进了尚悦酒楼,就看见掌柜纪安在酒楼内四处应付接待着各位贵客,因为入住之人多数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难免也不太好伺候,但是也不好得罪,酒楼内的小厮应付起来会有些吃力,往往都需要他这个掌柜亲自去招待。 “每年这个花神祭的赛期,可都要把这个大掌柜给忙得晕头转向,心力交瘁的,恨不得想关了酒楼吧。”常萝看纪安口干舌燥的围着那些贵客忙得团团转都没有注意到他们来了,就忍不住掩嘴笑着打趣道。 江穆云也是一笑,“关了酒楼,他才不会呢,这可是他赚钱的财路,他才舍不得,你只看到他忙得团团转,却看不到他赛期可以赚多少银子。” “老爷说得对,还是您了解这个纪掌柜,钱和命都是前者最重要的。” 被他们讨论着很是爱财的纪安这才发现了进了酒楼内来的江穆云,急忙寻着借口把那几个难应付的客官交给小厮,自己跑过来接待江氏夫妻。 “江兄,大嫂,你们来了,真是怠慢了,怠慢了,抱歉,这边请坐,用些饭菜再入客房歇息吧。”纪安将他们引至一旁给他们提前预留出的一张空桌旁,还一边吩咐了店内的小厮给端些酒菜过来。 江穆云夫妇坐定,江穆云拱一拱手,“纪兄客气了。” “哪里话,我们哥俩可是多年的兄弟了,到小弟这里暂住还说什么客气话啊,况且您落月山庄的庄主下榻我这尚悦酒楼,可是使我这里顿时蓬荜生辉啊。”纪安脸上露出很爽快的笑意说到。 江穆云无奈一笑,“你啊,就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恭维的客套话了啊,又不是旁人,生分了不是。” “哈哈哈哈,是是是,跟江兄说笑了,老弟可是天天都盼着江兄能来喝酒呢,一会花神祭比赛结束,我酒楼内设宴,江兄可一定把喝酒的时间腾出来给我哦。” “好,哪一年不是跟你不醉不休啊。” 纪安点了几个头笑着,“现在离花神祭比赛开始还有两个时辰呢,你们先用些饭菜,稍后还是那间客房稍稍休息一会,我现在让人把你们的行礼给送回房间。”纪安说着便吆喝一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过来,让他把江庄主夫妇的所带行礼全部送回到楼上雅间去。 虽然酒楼内用餐的客人很多,但是他们这一桌并没有在等菜上耗时很久,因为身份特殊。 酒菜很快上桌,江穆云见他一直细心接待着,有些过意不去,“纪兄,今日酒楼内必定忙碌,我们就暂且用些饭菜,你不必留下招呼我们,还是去忙些重要的吧。” 纪安点了一下头,“不过今日的确是忙得很,与往年情况也不同,我这酒楼内今天下榻了一位非比寻常的贵客,那位可无论如何都得小心招呼着。” “贵客?”江穆云有些好奇,“不知这位令纪兄如此为难的贵客是何许人物啊?” “当今陛下的皇叔陵王爷。” 这陵王爷是先皇献武皇帝的堂弟,为人骄奢跋扈,心胸狭窄,但是因王位加身,身份尊贵,一般人也不敢得罪于他。 江穆云和常萝都有些诧异,“这陵王爷平时都是深居在都城之中,甚少参与这些江湖闹事,怎么今年竟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观看花神祭比赛了。” 纪安略一叹气,“这不是陵王爷年初新纳了一位年轻漂亮的侧妃,这位侧妃也是喜欢花草之人,而且也颇懂一些育花之道,听说最近百舞阁举办花神祭大赛,便特地过来参赛了,陵王爷也是闲散之人,遂陪同一起来凑个热闹。” 常萝听此不免显露出担忧之色,“陵王侧妃竟也来参赛了,依照陵王爷的性子,此次比赛的冠军若不是被他的侧妃成功摘去,他岂会轻易罢休。”常萝很是紧张为难起来,为了能赢得这一届的花王称号,她可是费了很大的心血,还不惜培养娄寒这个眼线前往檀苑去为她偷花,可是现在看来,她已经无法再觊觎花王的头衔了。 纪安点着头思索了一下,“为了不开罪陵王爷,看来这一届的花神祭大赛,很多人都得把自己押宝的神花给收起来了。” 常萝无奈惆怅的叹着气,拿起的筷子也放了下来,此时还怎么有心情再吃下饭菜去。 “既然陵王爷在此,纪兄还是赶紧去招待吧,免得惹来麻烦。”江穆云生怕纪安招灾,赶紧让他离开。 纪安点点头便赶紧离开了。 “怎么办,老爷。”常萝表情哀愁的抬眼看着身边的夫君。 江穆云轻轻安抚着她的肩膀,“没关系,不过一场比赛而已,输了也无关紧要,落月山庄虽然在江湖中颇有些声望和地位,但是与朝廷,皇室,最好还是不要产生恩怨才好。” 心中虽然愤懑憋屈,但是常萝也不好再抱怨什么,“我知道你也是考虑哥哥,生怕得罪陵王爷会牵连到哥哥,算了,赢不了花王就赢不了吧。” 一直站在常萝身后的娄寒,没有说过话,只是在听到掌柜的说到皇叔陵王爷的时候忍不住有些愤怒,只要是属于皇室高家的人,她统统都心存怨恨,高家灭了他们元家的天下,杀了她至亲的人,这血海深仇她永远都记在心里呢。 用过饭,他们并没有及时赶往比赛场地百舞阁,因为距离比赛开始还为时尚早,而尚悦酒楼内,不乏一些江湖上的知名大户在,江穆云见到难免要客套寒暄几句,耽搁了些时间,比赛开始前半刻便急匆匆赶去了尚悦酒楼旁的百舞阁。 第二十章 百舞花场 这百舞阁不是酒楼也不是靑楼,而是多年前京城内一个爱花的富商所建的宅院,院内本身就种植了许多种类的花卉,仿若一座繁花锦簇的京郊花园,那富商死后,他同样爱花的儿子就将这所宅院改造成了一处赛花的场所,换了名字,‘百舞阁’。 百舞阁内的繁花美景让你踏入府内第一眼就移不开目去,院落里到处种满了各种品种的花卉,而院落中央搭建着一个偌大的圆台,圆台周圈摆放着一盆盆小景,圆台之上设立一张展台,摆有花座和祭台,看来是祭花神之用。这祭神台之下设有客座,两边搭建的还有角楼贵座,自然是用来招待非比寻常的客人所用。 每一个进入百舞阁的参赛者都有侍婢前来接待,而百舞阁的门前有收参赛费的人,看来这花神祭大赛还不是随便就能参加的。 娄寒见常萝夫人掏了五十两的参赛费放进收费人所持的箱柜中,顿觉有些吃惊,没想到这比赛所要的参赛费竟如此的高价,如此一来,恐怕这也沦落成一种有钱人才能玩得起的赛事了,纵使你空有卓绝的育花本事,要是掏不起这参赛费,怕也是无缘在这赛场上显示一二。 虽说比赛条件有所限制,但是前来参赛之人也不在少数,花台下的客座几乎都已坐满了。 落月山庄虽然在江湖中颇有身份地位,但是角楼上的贵座,也轮不到他们,因为今天能享受贵座的人肯定是陵王爷和他的侧妃无误了。 虽然坐不上楼上的贵座,但是他们所在的席位位置还是不错的,靠近展台。 “江兄,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江穆云和常萝一落座,隔壁桌的人就应时打了声招呼。 江穆云和常萝立马转头看去,是平遥山庄的人。 平遥山庄庄主蔺易楠和他的女儿蔺姚歌也来了,这蔺姚歌也是个育花的高手,自从她参赛的这几年,几乎都是冠军,抢走了常萝这个从前几届花王的风头,所以常萝对她很是怨恨。 因为都是江湖中人,虽然落月山庄与平遥山庄并无多少情义往来,不过大家江湖中见,该有的礼貌还是得有的,江穆云也没起身,拱手对蔺易楠抱拳一礼,“蔺兄,今年平遥山庄也来了啊。” 蔺易楠笑笑,“近期江湖中本就没有什么大事,正逢这花神祭大赛举办,小女又很感兴趣,我这做爹爹的就陪同来凑个热闹喽。” “蔺兄还真是爱女心切。” 坐在蔺易楠旁边位置上的蔺姚歌此时起身朝常萝走近,作为后辈很礼貌的行了个礼,“夫人,不知今年夫人准备的是何种花,能否让晚辈提前见识一下?” 常萝本就不太高兴她,又怎肯将自己的押宝提前给她看,只是推辞的一笑,“想必姚歌小姐已经知道今天的比赛主角非陵王侧妃莫属了,我们也不过落个陪同看热闹的份,这原本打算在最后一局拿出的宝贝看来是没有机会再拿出来了,瞧与不瞧也就无所谓了吧。” 蔺姚歌抬手一笑,“夫人如此藏着,看来这本打算最后出手的一定是个罕见的珍品了,既然夫人不肯让姚歌提前一瞧,是姚歌没有眼福,只盼着稍后的比赛,能有幸得见。”她福了福手便离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比赛是层层筛选制,每一关三位参赛者将自己的参赛作品摆放在展台上的花座里,由五位评审评选出最美丽的那一盆,那五位评审皆是养花育花的高手,在届界内也是很有名望的。 花神祭大赛没有繁琐的前奏,人到齐了,就直接开始了,每一场的参赛人员名单皆是主办方来安排的。 每年落月山庄与平遥山庄都是能战到最后一轮的选手,只是今年突然多了陵王爷的参加,这冠军最终会花落谁家还真是未曾可知。 每一位参赛选手都会准备三盆或四盆用来参赛的花卉,前面几盆都不是自己的押宝,纯粹是为了增添比赛的有趣度,延长比赛时间,到最后一关,才各自拿出自己认为最有胜券的宝贝来。 通过前面的几轮比赛,也是在猜测对手手中的参赛作品的含金量。 常萝和蔺姚歌每年带来的花都是很有含金量的,只是今年令她们同时感到震惊的是,那个陵王爷的侧妃所带来参赛的作品也颇有含金量,她们还以为这个陵王侧妃不过是凑个热闹来玩玩而已,没想到竟低估了她。 毫不费劲的赢了前面的几场预赛,这最后一轮至关重要的花王决赛留下的三位选手正是落月山庄常萝夫人,平遥山庄蔺姚歌,和陵王侧妃。 前面因为担忧着和侧妃争花王会得罪陵王爷,所以常萝和蔺姚歌都有所保留,这打算最后花王决赛才出场的押宝本不打算拿出的,可是看着前面几场预赛那陵王侧妃的出色表现,看来她们是多虑了,这一次的比赛,她们完全不用谦虚忍让,或许自己的押宝还不一定有胜算呢。 主持此次花神祭大赛的百舞阁的阁主杨玄在展台上对进入决赛的三位选手做出了上台展示珍品的邀请。 常萝与蔺姚歌同时抬眼瞧了那二楼一眼,然后相互对视着点了一下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便抱着自己的花走上了展台,将之放在特定的花座之上。 那两盆花皆盖着绣花细绢,还不到让台下众人一堵花容的时候,她们有所等待也有所紧张的同时又往二楼贵座看去。 那隔着轻纱幔帘的二楼过了没有许久便有侍婢掀开幔帘,自帘后走出一个很是年轻的美貌女子,女子身穿华服,头戴玉珠,莲步生盈,如此气质,想必就是那陵王侧妃萧婉萧夫人了。 这个陵王侧妃萧婉是槟州长史萧羽伯的独生女,这个萧羽伯虽然只是一个六品长史,不过女儿入了王府的门做了侧妃给人做妾,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因为生在官宦之家,这萧婉大小姐的气质还是有的。 陵王侧妃一出场还是震惊不少人的,因为她是真的很漂亮,不然如此挑剔跋扈的陵王爷也不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 萧婉在前面下了楼,身后跟着帮着端花盆的侍婢,一路走上展台将自己的花摆放在花座上。 第二十一章 萝花引蝶 她并没有表现出王爷侧妃的傲人气势,反而对站在两侧同样走到最后一关的常萝和蔺姚歌微微一笑,“来参加花神祭大赛前我有所听说了,两位每年都是比赛胜算最高的育花高手,今日一见看来所言非虚,我还真是非常的迫不及待想瞧瞧二位带来的最后的宝贝了。” “萧夫人言重了,之前的比赛,因为夫人未参加,所以才给了机会让我等风光,如今真正的高手如您,您亲身前来,这赛场又怎有我等的份量呢,倒是我等迫不及待的想看夫人的珍宝了呢。”蔺姚歌立马拱手一礼趁势溜须拍马一番。 “蔺小姐所言也是常萝想说的,我等培育的凡俗之物怎能有资格与夫人的珍品一较高下啊。”常萝此时也急忙附言奉承几句。 萧婉立马露出一抹有些深意的笑意,“好啦,你们二位也无需如此恭维于我,等见了这最后一盆花方知谁才是今日的花王之主。”她转身示意杨玄可以掀开那三面细绢了。 杨玄起先是掀开的蔺姚歌那盆花,她今天带来的是西南极热地区生长出的依米花,这种花有四五片花瓣,而每一片花瓣都有不同的颜色,很是娇艳绚丽,而依米花只存在现场所有人的听闻中,鲜少有人真的见过,如今听到蔺姚歌的介绍才涨了见识,不免也为这种罕见之花所震惊,认为蔺姚歌的胜算很大。 旁边那两人此时面上才有些灰色,看来今天的比赛着实的要有些意思了。 蔺姚歌看了那两人的神色,尤其是萧婉的脸色,心中有些骄傲,却也有些担心,倘若今日她当真有幸赢了萧婉,那应该才是她的不幸吧。 可是当杨玄揭开了常萝的那盆花,萧婉的脸色才是真正的很震惊,她的眼睛瞬间是放大了瞳孔的,那种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神情让常萝心中咯噔了一下,直呼不好。 在三人都惊慌不安中,这最后一盆花也公之于众了,在杨玄掀开细绢的时候,常萝是真的大惊失色了,这才明白萧婉刚才的神情为何那般了。 震惊的不仅是台上那三人,台下一众也惊讶议论了起来,自花神祭大赛召开以来,预赛中尚有两三例此等情况出现,可是花王决赛中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 只见那展花台上摆放着的角逐花王称号的三盆花,有两盆竟是一模一样的萝花,萧婉展示的竟也是萝花。 两盆萝花一模一样,如何能评出个高低。 杨玄也是第一次在决赛中遇到这种情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他擦擦额头的汗,对评审席位上的五位评审老师使了个眼色,那五人相视一眼便从席位上起身走近三盆花前仔细瞧着那些花,也好做出最终的评价结果。 萧婉转身看着常萝,面上的笑容有些尴尬,“没想到江夫人竟与我心意相通,同样拿了这萝花来参赛,还真是巧啊。” “不敢,常萝的萝花不过是杂交培育的俗品,怎能及得上萧夫人那极北苦寒之地移植培育的正品,这场比赛是夫人赢了。” “赢没赢,也不是我们自个说了算,得几位评审老师说了才算的。”萧婉随后望向还在仔细研究着几盆花的那几个大师,等待着他们最终的研究结果。 常萝藏在袖子里的手紧张的握着,刚才萧婉的眼神还真是有些让人瘆的慌,她看似不在意,但是她比谁都想赢,这种心理她很能体会,所以现在她从没有过的这么期盼着自己能输了这场比赛。 就在五位评审面对着两盆一模一样的花无法做下定断时,令在场所有人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蔺姚歌的那盆依米花逐渐显露出凋败之势,从花瓣到花心到花茎渐渐的枯死,蔺姚歌不敢相信的走过去检查着自己的花,她陡然才想起自己摘取移植这株花的时候,当地的居民告诉过她,这种花三五年才能开花,而花开之后只能存活两天,两天后,整株花便会颓然死去。她当时也未曾真正在意,想着自己细心照料着,总能维持更久的花开时长,可是没想到前天一早才开的花,今天一早就死了,还真是灵验。 萧婉的那盆萝花情况也不太妙,紫蓝色的花瓣也渐生出颓败之势,因为是生长在极北苦寒之地的花,所以移植回京郊后,她便在陵王府内盖了一座冰室来育它,虽说保住它正常生长了,可是一旦将它取出冰室见了外面炙热的阳光,便是将它定了死期,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凋败。 摆上花座的花竟同时死了两盆,这种情况更是前所未有,眼下不用比了,胜败早已分明。 对于已经是花王毫无疑问了的常萝,现在手心攥得都出汗了,她还真没有胆量去接受这个称号。 “你们快看,有蝴蝶。”台下不知是何人突然惊声出口。 所有人都立马抬头朝天空望去,从东北方向飞来几只蓝蝶,是蓝蝶,清一色的蓝蝶。大概七八只,它们寻着那尚存活的一盆萝花飞近,绕着那盆萝花左右盘旋,有两只在花瓣上,有几只在种花的土壤上停留。 众人震惊的睁大了眼睛瞧着台上这不可一遇的美妙奇观,江穆云也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自己夫人的育花本事竟高到这等程度,竟能吸引来蝴蝶,还真是神奇。娄寒的眼睛丝毫没敢眨动的盯着那盆吸引来蝴蝶的萝花瞧,江檀是如何···如何做到的··· 蔺姚歌和萧婉面如土灰的看着常萝,一脸的不敢相信。 常萝自己都弄不明白是什么情况,这个江檀还真是不能小瞧了他,没想到他的育花之术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那五位育花届公认的高手似乎也没有见识过这种奇景,不禁急忙询问常萝是如何培育这盆萝花的。 常萝肯定是回答不出的,只说是恰巧而已。 如今更是不用再比了,常萝的萝花不仅没有凋谢,反而开得很是绚丽,并且吸引来了蓝蝶,今年的花王称号肯定是她了。 这个结果倒是让不少人意外的,这花神祭比赛也玩下赌注的,因为有陵王侧妃的参加,所以绝大多数人还是下注赌侧妃赢,现在看来今天有不少人该输钱了。 因为是常萝赢得了比赛,娄寒和常妤柔作为花童陪伴常萝将获胜的萝花祭奠给了花神,并赢得了花王的名牌和酬金。 第二十二章 陵王登门 落月山庄檀苑,江檀正撤了围墙墙垛上的那几盆萝花,改种别的花草了,此时他正小心翼翼的在花盆土壤内种下新的花种。 “公子,您说今年的花神祭大赛,常萝夫人能否取胜?”桑来一边将埋好种子的花盆搬到墙垛上,一边问到。 江檀嘴角含着笑,“只要她有胆量用我的萝花来比赛,就肯定能赢。” “公子培育的花草用来参赛我自然相信肯定能赢,关键是之前无影不是说了吗,陵王侧妃会去参赛,常萝夫人肯定会有所保留的啊。” “棋逢敌手时,难免激发心中的求胜欲,常萝必定会兵行险招赌上一把,我不怕她胆大,就怕她胆小不敢赌。” 桑来此时有些不明白了,“公子,您不是一向厌恶常萝夫人吗,这一次为什么想要帮她?” 江檀自袖中取出帕巾擦了擦手,“我这哪里是在帮她,我帮的可是我自己。” 桑来更是一头雾水了,他这愚笨的脑袋思路永远跟不上那颗聪慧的头脑。 江檀看他那云雾缠绕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若我没猜错,相信不用多久,陵王爷与侧妃便会莅临落月山庄。” 常萝意外赢得这次的比赛,心中并没有很高兴,这一次看来是真的得罪了陵王府,想必落月山庄很快也会面临大麻烦了吧。 赢了比赛之后,陵王爷那个小肚鸡肠的人自然是出面了,不过在他故意刁难落月山庄之前,萧婉已经稳住了他,说她很庆幸这一次输给了落月山庄。 常萝心中担忧惶恐,也不敢在此久留,赛后没多久便推攘着丈夫离开尚悦酒楼返回落月山庄。 回去的时候,常萝与江穆云共乘了一辆马车,她有些歉疚,“对不起,老爷,这次看来我是为落月山庄招了大祸了。” 江穆云并未计较这个,只是有些不解,“你的那盆萝花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知你善弄花草,但是你的育花之术还不至于厉害到招引蝴蝶的程度,此事你必须老实跟我交代。” 常萝有些犹豫,但是见老爷紧紧追问便不敢有所隐瞒,“其实···其实那盆萝花并非我所种。” “不是你种的?”江穆云大致也能猜出这并未她能办到的事,不过还是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何人所种?” “是···是···檀苑那位···” “檀儿?”江穆云的脸色陡然生出变化,这个名字还真是许久没有提起了,他将他幽居在檀苑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问过他,虽然吃穿用度并没有过于亏待,只是他极力的想要劝服自己他没有一个那样的儿子。 常萝生怕在他面前提起江檀会令他生气,可是她也不敢撒谎,这事若是最终让他知晓,恐怕会更让他生气,她只好乖乖说出实话,“江檀不仅深谙医术,就连这育花之术也非常人能及,我知他在檀苑之内培育了这些稀罕的萝花,所以就派人···派人去偷了一盆来,老爷,我知偷他东西不对,还请老爷责罚。”常萝跪坐在马车之内,垂首伏在江穆云腿边有些怯怯。 江穆云的心思并不在计较她偷花一事上,他早就听庄内下人议论过江檀善习医理,这大概是随了他母亲,所以对于他月度索要药材一事也并未阻拦,只不过没想到他竟还懂得育花之术,而且厉害程度远超出他想象,看来他果真是对这个儿子了解甚少了。 花神祭比赛结束,江氏夫妇回到落月山庄的第二日,陵王就来了。 “庄主···”管家祥叔急匆匆的跑进客厅来禀报,“陵王爷来了,此时已到落月山庄正门了。” “什么?”江穆云正与常萝坐在客厅内饮茶,常萝一听到陵王爷来了惊吓的手一抖,茶杯应声落地碎成几瓣,她急忙担忧的望向江穆云,“老爷,这可如何是好,陵王爷此次来怕是来兴师问罪的。” 祥叔自是不清楚落月山庄与陵王爷结过什么梁子,不过关于这位皇叔陵王爷的风评他可是听过,此人一向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倘若落月山庄果真得罪过他,这可真不是一件幸事。 江穆云皱了皱眉头,他也没想到陵王爷会这么快登府,也没料到陵王爷的心胸比传说的还小,竟为这等赛花的小事就捉住不肯宽恕。 无奈,人都来了,也不能不见,他理了理衣服,起身,“走,快去迎接。” 常萝虽然害怕,但是也不能让夫君一人前去应付这个刁蛮王爷,便也赶忙着起身追了出去。 陵王府的马车在落月山庄门前停下,随行的随侍搀扶着下了马车,萧婉也在。 萧婉抬眼瞧着那悬挂在门庭之上的‘落月山庄’四个烫金大字,不禁笑了一下,扭头对身边的夫君莞尔一笑,“王爷,您瞧,落月山庄还挺豪阔的。” 娇妻一笑,陵王爷面上自然也是舒展开来,“他落月山庄再豪阔,也及不上我们陵王府啊,你我前来,江穆云还是得乖乖前来毕恭毕敬的接待我俩。”陵王爷此时面上有些傲娇,抬袖理了理衣襟。 萧婉的纤纤玉指搭在了陵王爷的胳膊上,“王爷,我们此行前来可不是兴师问罪的,所以啊,您一会莫要对江氏夫妇语气太过强硬。” “好,婉婉你说怎样就怎样。”陵王爷将手覆盖在萧婉的手上抚摸了一下温柔的说到。 江穆云与常萝急忙行至正门迎接,对王爷和萧夫人行了一礼,“不知王爷与夫人王驾莅临,有失远迎,请王爷责罚。” 因为美人有所嘱咐,所以陵王爷的语气倒不是很严厉,“无妨,本王来之前也没派人通知你,所以你并无怠慢之罪,走,领本王和夫人入你庄内瞧瞧。” 听他这语气似乎不像是在生气,江穆云抱手一礼,将陵王爷和萧夫人迎进了庄内。 陵王和萧婉并不是真的对他们这落月山庄的风景感兴趣,所以没有走得很慢,直接入了正厅。 第二十三章 召见江檀 下人奉了上好的花茶,点心招待着。 陵王与萧婉坐在主座上端起茶杯细细抿了一口,面上有些舒展,萧婉晃了晃茶杯,“此上等玉蝴蝶花茶喝着倒真是爽口的很,想必是夫人亲手所栽吧。” 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玉蝴蝶,虽然此次招待王爷与夫人所用的玉蝴蝶是庄内种植的最好的,不过还不值得萧夫人特意一提吧。 常萝有些惶恐,端起来正想喝的茶杯又立马放下了,“萧夫人是种花品茶的高手,常萝的这点拙技怎能值得夫人一提,实在是有愧。” “江夫人育花泡茶的功夫可非一流,又何必谦虚,撇开泡茶的本事,单说这种花,我种了这么多年的花,也算是见识过不少稀有品种,不过能吸引来蓝蝶的萝花还真是第一次见,像这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稀罕事,我自然是感兴趣的很,自然要来向江夫人讨问一二。” 原来这就是她此次特地前来落月山庄的目的,她倒是忽略了这一条,萧婉是个育花的痴人,得知她落月山庄能培育吸引蓝蝶的萝花,自然会倍感兴趣,想要知其诀窍。 常萝慌张的直冒冷汗,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江穆云急忙做出解释,“那吸引蝴蝶的萝花平日里倒不会出现那等奇景,不知花神祭大赛那一日为何,或许是当日花卉众多,吸收了不少其他花卉的香气,所以才碰巧引来了几只蝴蝶,这当真是个连我们都甚觉意外的巧合,所以,萧夫人若想知道这萝花吸引蓝蝶的秘诀,敝内还真是无力回答。” 一直站在常萝身后的侍婢娄寒心中不免有些嘲笑,这花不是出自常萝之手,她又怎会知晓其中的诀窍,不过这萝花为何会吸引来蓝蝶一事她也感到奇怪,在檀苑的那段时间,她还真没瞧见过这等奇观,花神祭比赛之后她倒还没来得及询问过江檀这件事。 萧婉一笑,“庄主和夫人看来是想对我有所保留了啊,同样是育花之人,又何必吝啬,夫人是怕我知道了偷学了不成?”她一抬眼皮似乎是有些生气的。 坐在一旁的陵王见美人动怒,立马有些生气了,猛地一拍桌子,“我们好声好气的询问,你们竟还敢有所隐瞒,当真是眼中瞧不起我们不成。” 见王爷突然发怒,常萝吓得立马跪地,江穆云拱手一跪,“王爷,夫人请息怒,草民和夫人并非有意隐瞒,是当真不知这萝花引蝶的秘密啊。” “你们夫妇俩还真是嘴硬啊,这花出自你们庄上,既然你们不肯说,那我就自己找。”陵王爷猛地站起身喝令一声,“来人,给我搜。” 陵王带来的随侍立马拱手领命开始在庄内翻找,光天化日私自搜查落月山庄,这不是这个刁蛮王爷办不出的事。 常萝吓得赶紧让他们住手,“王爷息怒,息怒,常萝老实交代就是。” 陵王爷和萧婉相视一眼,陵王便命手下人停手,“就料到你们没有说实话,快老实交代吧。” 常萝怯懦的垂首点了头,“这萝花···萝花,其实···并非是民妇所种。” 萧婉有些惊诧,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是你种的,那是谁种的。”她其实在参赛之前早已命人打听了关于往年花神祭大赛最出风头的常萝夫人和蔺姚歌的资料,虽然这二人都擅长育花,不过却并非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对于那盆神奇引蝶的萝花,她是有所怀疑的,她是不相信常萝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如今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在这座偌大豪阔的落月山庄之内竟还隐藏着一个神秘的育花高手,还真是让她充满了好奇,想马上见到这个神秘高手的庐山真面目。 “是···”常萝抬眼瞧了自己的夫君一眼,他眉头深锁,她猜不透他现在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陵王爷知道他江穆云有个天生残疾的儿子,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隐瞒了江檀的真实身份,“是···是庄内的一个大夫,略懂一些育花之术,那萝花便是他所种。” 一个大夫?萧婉更加惊诧,这个答案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行医问诊的大夫竟还会种花。 “既然如此,夫人差人去把那名大夫唤来前厅,我想见一见。”萧婉还真是好奇那名会种花的大夫长什么样。 常萝陡然惊恐的抬眼看着她,有些为难。“这···” “怎么?”萧婉一挑眉,“那大夫架子如此大,大到请不来还要我自己亲自去瞧他吗?” “那倒不是。”常萝急忙解释,又看了夫君一眼,“民妇这就让人去请他来。”常萝唤童倩过来低头小声嘱咐了几句便让童倩出去了。 此时的娄寒心中有些紧张的颤抖,此次萧婉的召见,也不知道对江檀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不免有些担忧。 一众人等在前厅内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江檀来,陵王爷都吃了两块点心喝完了一整杯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夫而已,竟让他一个王爷等待这么长时间,难免的令他有些上火,“这是个什么大夫啊,怎么这么久还不来,让本王等他这么久,成何体统。” “王爷莫急,那大夫所住之处离前苑有些偏远,况且他···他腿脚不便,所以路上耽搁了些,还请王爷再稍等片刻。”常萝也是急的一头汗。 萧婉此时也婉言相劝,“既然能让我们等上一等的人,想必也是个值得我们等的人,王爷就稳下耐心,陪婉婉再等一会吧。” “既然你这么想见他,我就陪你再等会吧。”陵王往椅后一靠,端起被下人急忙给新添的茶水喝着,这一点他倒是做的很好,再大的脾气只要遇到这个侧妃都能瞬间化作绕指柔。 江檀在众人的等待中不急不慢的踏进了落月山庄的前厅内,十三年了,在落月山庄待了十三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这落月山庄的前厅,为的竟是帮他们解围,不禁觉得有些嘲讽。 第二十四章 少年奇才 桑来推着江檀一步步走到正厅座前,江檀看着坐在主座之上的二人,立马稍一弯身行礼,“草民江檀见过王爷,夫人,草民身有残疾,不便对王爷夫人行跪拜礼,请王爷和夫人宽恕。” 陵王和萧婉皆是震惊的不知所以,陵王更是猛地起身,错愣愣的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之上的少年,“你···你就是那个会种花的大夫?” 萧婉也起了身来,走近江檀,上下打量着他,这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容清秀不过还是略显稚嫩,身穿素色衣袍,眼神中却很是刚毅。在江檀出现之前,她想过很多种他的形象,刚才常萝又说过他腿脚不便,所以她猜测他或许是位年迈的老头,可是如今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江檀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万万想不到江檀竟然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一个身有残疾的孩子。 “那引蝶的萝花当真是你所种?”她跟陵王爷一样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 江檀又是弯身一礼,“不过寻常拙技,让王爷和夫人见笑了。” “你这要是拙技,那世间便无真正的高手了。”萧婉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江檀,“我只是没想到能育出那盆萝花的人竟如此年轻。”她又是赞叹一声,“我此次前来,为的就是弄明白萝花引蝶的秘密,还望你莫要小气的藏着掖着了。” 江檀一笑,唤了身后的桑来,桑来会意的走近,将自己抱过来的一盆萝花放在厅内的一张客桌之上。 江檀转动轮椅走过去,从袖中掏出一个蓝瓷小瓶,打开瓶盖滴了几滴汁露在花盆内的泥土之中。 渐渐的大家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很清郁,也闻不出到底是属于哪一类的花香,那股花香越来越浓郁,但不是刺鼻的那一种。 在花神祭当天,展台之上,常萝与萧婉都闻到过这股香味,只是当时百舞阁花卉众多,闻到花香并不奇怪,她们也没在意这股香味来自哪里。 萝花此时散发出的清香越来越浓,弥漫了整间屋子,屋内的人不禁伸着鼻子在享受,而此时有下人指着厅外喊道,“有蝴蝶飞过来了。” 大家齐齐抬眼望去,果真有不少的蓝蝶自厅外飞过来,飞进了这客厅之内,这一次飞过来的蓝蝶比花神祭当天的要多,估计有二十多只,皆清一色的蓝蝶,那些蓝蝶围绕着那盆萝花飞舞盘旋,这等景象比花神祭当天的还要壮观美妙。 屋内的众人皆震惊的不言一语,眼睛不眨的盯着那奇观景象在瞧着。 许久,萧婉才回过神来,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的看着江檀,“你···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与他们不同,江檀面上出奇的淡定,他微微一笑,“这种景象并不难解释。”他指着那盆萝花,“因为那盆萝花本是我用药汁灌溉培育的,所以才得已在中原成功存活,再加之我刚才在土壤内滴了我特制的引蝶香,引蝶香的香味与药汁相融激发,便能更大的激发出萝花花蕊中的馨香,因此便引来了对此钟意的蓝蝶,所以,这不是什么很神奇的秘密,倒是江檀的小把戏了,让夫人见笑了。” 他在解释着,萧婉的嘴巴惊愕的张着,她无法相信的是自己竟在听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在向她说着育花之术,并且这套育花之术她闻所未闻。 与此同时,感到惊愕的并非只有萧婉一人,常萝与江穆云也是震惊的很。 常萝知道江檀擅长育花术,只是一直没弄明白他到底是如何培育成功那些稀有的花的,如今一听才恍然大悟。江穆云更是对这个一直不肯对外承认的儿子有了新一层的认识,他没想到他会懂得这些,而他的眼神冷峻成熟的都不像个孩子。 陵王爷此时唏嘘一声,看着江檀嘴角一笑,“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懂得这么多,知道用药理去培育花卉,看来你的医术应当也是非常厉害的。” 江檀谦虚的一笑,“说不上厉害,只是草民一直深居檀苑,甚少外出,终日与那些医书药材打交道,自然对药理就了解了一些。” 陵王爷揣着袖子起身看向江穆云,“这般聪慧的少年当真只是庄内的一般大夫?” 甚少会有人在自己府上收留一位年幼的驻府大夫,所以陵王对江檀的身份还真是怀疑。 “他···”江穆云一时间有些语塞。 江檀的轮椅背对着他,他不知道这个父亲此时的神情如何,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有些攥着,他像是在等待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或许是在等着他会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他的身份,承认他有他这么一个天生残疾的儿子,江檀的心许久不曾这般不安定了,他本来就对他失望透顶的,可是现在,此时此刻,为何又要对他有所期待。 江穆云犹豫了好一会,才喃喃说出一句话,“他就是庄内一个寻常不过的大夫。” 江檀此时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攥起的那只手攥得更紧了,牙齿紧咬着,眼神里是满满的失望和更加的怨恨。 桑来站在江檀的轮椅后面,当他听到江庄主这句回答时也是忍不住失望,其实他对这位庄主的感觉很复杂,是敬佩和怨恨掺半的,他敬佩他的武学修为和在江湖中的地位,可是也怨恨他对待公子的冷漠无情。 娄寒紧紧揉搓着手中的丝帕,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江檀,他刚才强忍痛苦的样子看在她的眼里戳心的疼,他们同样都是不被父亲承认的孩子,可是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因为爱她才不愿承认她,可是他不同,他的父亲是因为讨厌他才不肯承认他,这两者的差别极大,想必他现在内心是更加的煎熬的。 “既然只是一个寻常的大夫,那不知庄主可舍得割爱。”萧婉此时一挑眉毛说到,“我们陵王府内恰巧缺一个驻府大夫,我想请江檀大夫入府,只要庄主肯割爱,条件随便你们开。” “这···”江穆云有些诧异萧婉会提出这样的条件,就算是自己不喜欢的儿子,可毕竟也是自己的孩子,就这样被人要了就给还是有些不愿的。 第二十五章 挖才未果 常萝此时急忙出声拒绝,“萧夫人,这江檀自幼就在庄内生活,从未离开过山庄半步,恐怕在别的地方他会不习惯的,况且他的医术高超,时常为庄内人解决一些疼痛疾病,他要是一走,这落月山庄日后有个头疼脑热疑难杂症的都寻不着好大夫了。”若要是往常,有人要了江檀,她可巴不得呢,这个小野种留在庄内也是忌讳,走了她也省得看见心烦,可是现在既然知道他会制香,他有了新的利用价值,她才不会轻易放手呢。 桑来有些气愤,公子又不是商品,竟这般来回倒卖,还把人当人看吗,不过他怒归怒,现在也不能发出怨气来。 “看来夫人是舍不得割爱了。”萧婉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陵王爷见美人失落,赶紧训斥一声,“不过是跟你们要一个寻常大夫而已,你们竟这般不知好歹的拒绝,你们就这么想要与陵王府结仇吗。” “不,不是的,王爷息怒。”常萝急忙辩解,眼下还真是为难。 陵王爷刚又想发火,萧婉急忙劝阻了他,“王爷,这人是人家庄上的,我们也不能硬抢啊,不过这种事最好还是问一下当事者本人的意见吧。”她看向江檀,“江大夫,你在这落月山庄内生活如何,可愿随我们入驻王府?” 江檀半晌歉疚的对她弯身一礼,“江檀自幼被庄主收留入住在落月山庄内,早已习惯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了,若要让草民离开这里倒不习惯了,何况草民现在还未报答庄主的收养之恩,所以对王爷和夫人只能说声抱歉了,草民愧对夫人的赏识之恩,不过日后草民若是能离开落月山庄,必定会入陵王府给王爷和夫人请安。” 萧婉无奈的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既然你现在不愿离开落月山庄,我们也不强求了,他日你若当真想要离开这里了,请务必登门陵王府。”萧婉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面陵王府的腰牌交给江檀,“虽说是初次相识,但是我深信江大夫的本事和品行,你我年纪虽悬殊,但我有幸能结识先生,萧婉自信自己此次的眼光,他日若先生来了邺城京都,可凭借此腰牌来陵王府找我,我希望先生一定要来。” 陵王爷很惊讶萧婉会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的信任和崇敬,尽管对方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可是他办得那些事又不像是个孩子能办得到的,或许他当真是个少年奇才,所以才让婉婉这么屈尊相请吧,婉婉的眼光一向都不差的。既然是奇才,婉婉惜才也不足为奇,何况对方只是个孩子,他没必要吃这档子醋,陵王对于萧婉给予王府腰牌也就没说什么。 “是,草民遵命。”江檀也没拒绝,伸手接过了那枚腰牌略有所思的抚摸了一下随后就装进了衣袖内。 萧婉随后也劝服了陵王爷莫要再追究此事了,陵王自然是听她的话的。 娄寒却非常不解的看着江檀,这里可是困住他的牢笼,呆在这个对于他来说犹如魔鬼地域一般的地方,简直是度日如年,既然如今有人要解救他出牢笼,为什么他要拒绝,她实在是想不通。 陵王与萧婉这一次前来落月山庄虽然弄明白了萝花引蝶的秘密,也结识了制作出萝花引蝶的高手江檀,很是开心,可是没能够把这个高手从落月山庄给挖走,这的确是件遗憾事,虽有遗憾,但是他们现在也无可奈何,只能先离开,等后期江檀的决定。 江穆云与常萝送走了陵王爷与萧婉,折身返回了正厅,恰巧桑来推着江檀要离开。 江穆云吩咐常萝先离开,常萝知道他是有话同江檀说,虽然她很好奇他们父子俩会说什么,但是江穆云既然不想让她知道,她也不好逗留,便领着几个婢女退下了,娄寒也想知道他们之间的谈话,可是主子都被赶走了,她又怎么能留下来。 江檀坐在轮椅上,装作无意的捋着衣袖,眼神也不去瞧面前的父亲。 江穆云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半晌走到他的轮椅一侧,“既然能走,你为什么还要选择留下来?” 江檀发出几声冷笑,然后猛的一抬眼瞪着他,“我为什么会留下来,为什么还要留在这种鬼地方受煎熬,难道理由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神令他突然一震慑,这种视若仇敌的眼神可不应该出现在父子之间,可是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比陌生人还不如,这可真是上天安排的一段孽缘。 江穆云也是冷笑一声,“难道你还在等着她回来看你?” “这十三年来我从没信过你一句话,可是这句话我信,你自己亲口告诉我的,我母亲离开之时说过,在我十八岁生日时一定会回来看我,我相信你说的这句话,所以我甘愿留在这座牢笼里忍受你们的无情,冷漠,侮辱,无论如何,我都会熬过这十八年,我也一直相信,母亲会回来的。”江檀的眼中有些湿润,只要聊到母亲,他总是忍不住的感伤,难受。 江穆云无奈的一声叹气,“既然你愿意留在这里等,我不会强求你,不过我对你还是得嘱咐一点,要想留在这就给我老实点,别再整出那些幺蛾子给我招惹来陵王爷萧夫人那样的人上门了,否则我随时都可以把你丢出落月山庄去。”江穆云狠狠的说罢一甩袖子闷哼一声离开了。 江檀忍不住失望的发出几声冷笑,然后抬头正了正神色,“桑来,我们回去吧。”他抓住轮椅扶手的手紧紧的抠着,生生把那木头上抠出几道锋利的指甲印。 他们父子俩刚才的谈话,一直守在附近的桑来是听得真真切切的,他从没见过如此无情对待自己儿子的父亲,公子从没做错过任何事,却被他这般嫌弃讨厌,就因为他天生残疾的双腿吗,可是这又怎能怪他,要真的怪,也应该怪他这个父亲啊,公子如此没有抱怨他已经是很好了呀。 现在公子心里肯定是痛得厉害,桑来也不敢再多说恐他更加难受,便一直没吱声的推着轮椅将他送回了檀苑。 第二十六章 五年之期 娄寒稍晚了一些回到的檀苑,见江檀的卧房门前,桑来一脸忧愁的坐在台阶上,旁边地板上放着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而江檀的卧房门一直紧闭着。 娄寒没有去敲门,只是在桑来旁边坐了下来,“公子从回来就这样?” 桑来沮丧的点点头,“回来之后将自己关在房内也不开门也不吃饭,本来身体就不太好,这饿上许久,我真担心他身体会坏的。” 回头看了眼依旧紧闭的房门,娄寒忍不住蹙了蹙眉,“桑来,今天庄主到底和公子说了什么,还有,我始终不明白,公子既然厌烦待在这里,今天萧夫人相邀,他本可以离开的,为什么还要坚持留下来?” 看她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关心着公子,何况现在她也已经是他们的人了,檀苑之内也就他们几个,他没必要跟她见外,桑来只好老实叙述了今天那父子俩之间的谈话。 娄寒有些吃惊,“芜月夫人说过等公子十八岁生辰时会回来看他?” “是啊,这话还是庄主自己亲口转述的,看来不会有假,所以公子才一直忍气吞声的甘心被幽居在檀苑内,不然以他的本事,早就可以离开落月山庄的,何苦一直留下来忍受煎熬。” 娄寒突然想到什么有些失落,“照你这么说,公子还要继续留在落月山庄五年是吗?” “是,他一定会在这里等到他十八岁的···” “娄寒,你进来一下。”桑来话还没说完,屋内江檀便唤娄寒进屋。 娄寒有些诧异,此时江檀喊她进去做什么,她来不及多想,便起身推开门进了屋。 门栓被江檀从里打开了,娄寒进了屋又把门给关上了。 此时江檀推着轮椅坐在屋内,门关着,窗子也没开,屋内的光线有些暗,只看到江檀落寞的身影隐没在光线背后。 刚才他与他父亲之间的谈话····想必他此时心中是很难受的。 娄寒语气有些恭敬,“公子,你唤我?” 江檀的双手搁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我只是想对你说一句抱歉的话。” “抱歉?”娄寒不解,“公子您···对我有何抱歉之处?” “我答应过你,要帮助你报仇,只是没有明确告诉过你期限。” 说到这,娄寒才恍若有些理解,知道他为何会跟她说抱歉了。 “刚才在外面桑来同你说了,我还要在这里待上五年,有些事情必须五年后才能去做,我现在唯一的精力与耐心便是留在这里等我的母亲出现,不管五年后我有没有等到她,到时答应过你们的事情我都会一一做到,这一点你大可放心,若是此时你觉得五年时间太长,你等不及,你可以选择离开,常萝那边我会去说,自然不会为难你和亏待于你。” 娄寒现在是有些生气,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有些疑问,“这么多年了,关于你母亲的消息就一点也没有吗,无影不是一个收集信息的高手吗,难道连他都寻不到你母亲半分踪迹?” 江檀此时面上有些灰暗,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派出去寻找母亲的不止无影一人,我找了她三年,可是这三年却始终一无所获,她就像是自那一天之后就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信,我能想到的就是她或许早已离开了齐国,我的能力毕竟有限,无法安排人去别国寻找,况且也没有凭证可以依照,这无疑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的像个傻瓜一样守在这里等她出现,不管五年后我是否等到了她,我都会离开落月山庄。” 若是一开始他就说明白要帮她报仇,必须要留在这里五年,她肯定不会答应的,她报仇心切,等不了那么久,可是现在,她明白他的心情,而自己暂时也没有能力能手刃仇敌,所以这五年她也不是等不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也才短短五年,一眨眼便也过去了。 “我愿意陪你留在这里五年,我也相信凭你的本事,五年后你自有能力帮助我手刃仇敌,我就大方一些,多留高洋那条狗命五年吧。” 娄寒说完这句话之后,屋内出现片刻的宁静,许久之后,江檀叹了口气,“我不会让你空度这五年的。” 因为萝花引蝶的事,江檀现在在常萝眼中又多了一项可以偷学的技能,除了养花,江檀的制香技术真是令她很是心动,花和香总是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常萝想要把他那一套神奇的制香术给学来,自己能够调制出自己想要的香。 常萝做了一个令娄寒很惊诧的决定,她把她送给了江檀,安排她成为江檀的随身侍婢,实则就是明摆着安排了一个眼线在江檀身边,她现在也不在乎江檀会有所怀疑,她相信以江檀的才智,他早晚会发现,她也没必要做这些藏着掖着的无用功,就算江檀对娄寒有所避忌,相处在同一个屋檐下,娄寒总能帮她了解一些想要知晓的信息。 听到常萝派人来檀苑通知要安排娄寒做随侍的消息后,正在给江檀碾磨药材的桑来忍不住笑起来,“常萝夫人还真是急性子,这么着急的要把人安插过来,公子,看来这次您又猜中了,她对您的制香术很感兴趣。” 江檀坐在一边只是微微一笑,“她每个月花这么多钱添置胭脂香粉,肯定会对制香术感兴趣,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对香水很敏感的。” 桑来此时忍不住掩嘴偷笑,停下手中的碾磨,略有趣味的看着江檀,“公子,您这么点年纪,又没有喜欢过女孩,怎么会对女人的脾性了解的这么清楚,难不成又是从书中理解的?” “我如何了解还要告诉你吗,桑来你不觉得你最近话很多吗?” “好好,我不问就是了,我闭嘴。”桑来把嘴巴一合,伸出手做出一个合上的手势,然后低头继续碾磨他的药材。 江檀则是无奈的摇头一笑,女人他都没见过几个,又怎么会对女人有所了解。 第二十七章 调进檀苑 关于常萝安排娄寒正式入住檀苑一事,江檀起先是拒绝的,说是习惯了没有侍女伺候,只是他越是拒绝,常萝越是坚持己见的要把娄寒给安排过来。 下午时分,娄寒便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带了几样生活必需品正式的搬进了檀苑。 关于娄寒入住檀苑一事,几乎都是高兴的,只是唯独两个人心里颇不痛快。 江衍听到消息后匆匆跑去常萝夫人的房间,“母亲,您为什么要把娄寒安排进檀苑,他一个残废,被父亲幽居在檀苑,这么多年没安排侍女伺候不是都习惯了吗,如今又怎得特意给他送个侍女过去啊。”江衍对于娄寒的离开,面上是气呼呼的,很不理解母亲的这个决定为哪般。 常萝很意外她这儿子怎么对于这件事如此的在意,气愤。 “安排娄寒过去,自然有我的决定,你怎么这么生气啊,难道你钟意娄寒那丫头?”常萝陡然想到这,不免有些惊诧。 江衍面一红,随后赶紧辩解,“怎么会···母亲···母亲想哪里去了,我不过是不理解母亲怎么会突然对那个残废这么好了,他在落月山庄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怎么配使唤丫头。” “不管他配不配,我说过安排娄寒去自有我的决定,不过是安排一个下人,瞧把你急的,既然不是为了娄寒,我就不担心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不要再过问了,下去吧。” “母亲···” “怎么?你想忤逆母亲?” “不···不是···,那孩儿退下了。”江衍纵使万般不开心,但是也还没到为了个侍婢跟母亲吵闹的地步,他咬咬牙也便作罢,诺诺的退出了母亲的房间。 常妤柔心里堵着气,不好在房间发泄,因下人都在,怕传到姑母耳中,所以一个人跑去花园的假山后面哭。 年纪小,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待檀表哥的这份心思是不是爱情,只是得知别的女孩离他很近,每天都可以见到他,跟他说上话,看他漂亮的脸上偶尔显露出笑容来,她就羡慕嫉妒的很,虽然只是很寻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对于她,却是很困难的事,她总也想不通姑母和姑父为何这般绝情的对待他。 哭了好一会,见花园内走过两个下人,常妤柔才止了声,擦擦眼泪,壮壮胆子的往檀苑走去。 她一路走得极为谨慎,生怕被人瞧见。 站在檀苑门前,望着这座被遗忘在落月山庄最僻静一隅的院落,她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她毕竟是这里的客人,管不着主人间的恩怨,也无力去管,她能做的只有一旁默默的看着。 在檀苑门前她犹豫了良久也不知该不该进去。 门是紧关着的,檀苑的门几乎都是在关着的。 想瞧他一眼,可是又不想被他发现,常妤柔四下里瞧了瞧,发现围墙边散落着几块石砖,她立马跑过去把石砖给摞在一起,提起裙摆站了上去。 扒着墙岩,正好可以看见院落里的景象。 此时正好娄寒推着江檀自屋内出来,娄寒随后将手中拿着的薄毯给江檀盖在腿上,江檀抬眼看着西边夕阳刚落的余晖,面上不禁显露一抹淡淡的微笑,虽然是淡淡的,但是看得出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一幕还真是祥和的很,可是看在常妤柔眼里,却心中刺痛,多希望此时站在江檀身边的那个人是她。 “谁,是谁站在那里?”娄寒察觉墙岩处有些动静,立马警惕的抬眼望去厉喝一声。 常妤柔被她吓得一个踉跄从石堆上跌落下来,疼得哎呦一声。 此时娄寒已经奔出了墙外,看见是常妤柔她有些惊诧,“大小姐,怎么是你?” 被娄寒抓个正着,看见了她这么狼狈的模样,常妤柔着实有些尴尬,“我···” 娄寒上前搀扶她起身,“大小姐伤着没有?” 常妤柔任由她搀扶着,有些吃痛的掀开左胳膊上的袖子,左胳膊小臂上有些擦伤,倒也不是很严重。 她毕竟是庄内的大小姐,常萝夫人收她为婢的那一天才嘱咐过她需用心伺候这几个小主子,眼下见到大小姐受伤,她总不能什么事都不做。 “大小姐,你胳膊受伤了,檀苑内有药,进来擦一下吧。” “这···”要是被姑母知道她进了檀苑,肯定会责骂她的。 “大小姐?”娄寒见她犹豫有些错愣。 既然都有胆子来到这檀苑外了,进没进去又有什么分别呢,常妤柔鼓了鼓勇气,点点头,“好,进去吧。” 娄寒领着她进了檀苑,江檀的轮椅还停在药房外的廊间,他看着随娄寒入檀苑的常妤柔,不禁眉头皱了一下。 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他,又令常妤柔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快了些,她有些羞红的脸上露出些尴尬,“檀表哥。” 江檀的面上没有起伏,“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常妤柔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抓着袖角,“我只是听说姑母给檀表哥安排了侍女娄寒过来,檀表哥这里从没有女婢伺候过,恐怕会有些不便之处,所以特地过来问问有没有需要添置的东西。” 江檀心知常萝不允许她们来檀苑,而这常妤柔来檀苑的真正目的他也知道,所以他并没有追问她为何会爬墙的事,只是略略点了一下头,“柔儿表妹有心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娄寒在这住的时日也不短了,一切也都习惯,不用再费心了。” 常妤柔点了点头,随后又陷入了一阵尴尬中,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了。 娄寒见气氛怪怪的,她并没有看出常妤柔的心思,只是指了指常妤柔的胳膊,“大小姐,你胳膊伤了,不如在这边上点药吧。” 常妤柔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痛处,疼得又是吸溜一下嘴巴,她的目光看向江檀,此时像是在等待江檀请她进屋给她处理伤口。 江檀的面上依旧是毫无表情的,哪怕听到她受伤了也没有任何变化,不禁让常妤柔心中受伤,或许就算她死了,他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吧。 就算是不想与她亲近,不过说到底,她会受伤也是因为他,江檀还没有绝情到这种地步,他转过轮椅,“进屋吧,我给你上点药。” 常妤柔此时面上才出现一丝欣慰的笑容。 第二十八章 陌生妇人 她伤得不重,不过擦破点皮,见了点血,江檀给她擦了点药膏,用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你这伤得不重,几天便能好。”他把包扎工具递给娄寒,娄寒给他收拾了。 常妤柔点了点头,“谢谢檀表哥。” 江檀又去摆弄药桌上的草药,“若是没事了,你就回去吧,让你姑母知晓你来过檀苑难免会责骂你。” 他还真是迫不及待的赶她走啊,常妤柔心中疼痛,不过也不好厚颜无耻的继续强留在这里,对江檀福了福身便离开了檀苑。 待常妤柔走了,娄寒停下正在收拾工具的手,看向江檀,“公子,这座落月山庄里的人几乎都对你不太···,尤其是前苑里的人,可是我瞧着这常大小姐与他们不同,她似乎很尊敬你,也很···关心你。” 江檀拿起一味药草在鼻尖闻了一下,也没抬眼,“她之所以对我还算礼遇,那是因为我曾救过她的性命。” “恩?”娄寒有些吃惊,干脆放下自己在干的活,走到江檀面前的桌旁,略感兴趣的问道,“你怎么会救过她,什么时候的事啊?” 江檀一抬眼,嘴角一扬,“我都没发现你好奇心还挺重的啊。” 娄寒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确实挺好奇的,公子你就说给我听听吧。”娄寒几乎是用着有些撒娇的口气说的,她还真奇怪自己竟突然能对他撒起娇来。 江檀并未计较她跟他用这种语气,今天他似乎心情也还是不错的,不排斥跟她聊天,“那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柔儿当时居住在落月山庄内,偶感了伤寒之症,庄内的大夫也给她治好了,谁知没过多久她的伤寒症复发,而且越来越严重,已经有所传染了,常萝和···庄主都很担心,柔儿的父亲常昊也赶来了落月山庄,请了多个大夫为柔儿看病,可是这病症一直不消,还把庄内的一个大夫给传染了,所以那段时间几乎没有大夫和侍婢敢进她的屋子,而我当时正在研习药理,这事庄内上下无人不知,自然常萝便想到了我。” 江檀说到这无奈的苦笑了两声。 娄寒也大概明白了当时的情境,“因为你虽懂医术,可当时的你年纪尚小,研习药理的时间也不长,不一定比那些老大夫还要厉害的能够治好大小姐的病,可是常萝夫人依旧命令你给大小姐治病,其实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而已。” 江檀一笑,“你现在的理解能力真的提升了很多。”他夸赞了她一句后又是一声笑意,“你说的确实不错,对于让我去为柔儿治病真的没有必要,可是常萝的心思我怎会不懂,若我治好了柔儿那便是件好事,若是我治不好不慎也被传染了,正好合了常萝的意,她可希望我能从落月山庄内消失掉呢。” 他看似带着嘲讽意味的笑意中却也掩藏不了那被无情对待心中愤懑失望的无助与绝望。 娄寒也平添了些气愤,“她这么做也太过分了,大小姐的命是命,难道你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怎么能如此的将你的性命视若蝼蚁一般,实在太可恶了。” 江檀呵呵一笑,“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在他们眼中我就已经是一条比寻常人低贱,贴着耻辱标签的烂命,他们又怎会珍视。” “可是你父亲···庄主呢,他就任由常萝夫人让你冒这么大的风险不管不顾?” “他···”江檀嘲讽的冷笑两声,“我是他江穆云的耻辱啊,我的存在本来就让他颜面尽失,恐怕他心里比常萝更希望我能消失。”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似乎更加让人心疼难受,她可想而知,两年前的那一天,当他被从檀苑‘请’出来,身赴险境的去拯救另外一个人,而自己的性命却被轻视,想必他心里的苦闷,憋屈,只有他自己能深切的体会了。 娄寒不愿再多聊治病的细节了,只是匆匆一语概过,“因为你那天成功的治好了大小姐的病,所以她才会这般感恩于你,也难得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一点不像她的姑母。” “我虽救了她,但也不图她报答我,她不靠近我,便也算是她回报我了。”江檀无奈叹了口气,转身往里屋走去。 娄寒没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再追问了一句,江檀就不愿意再说了。 娄寒这算是在檀苑定居下来了,平日里若没有常萝夫人的宣召,她就一直待在檀苑内照顾江檀的生活起居,其实在檀苑内也没什么需要她忙的,桑来是个看似马虎实则心细的人,江檀被他伺候的好好的,都不用娄寒费什么心,她就负责打扫打扫卫生,或者帮江檀碾磨碾磨草药。 在檀苑都生活了一个多月了,娄寒一直以为这檀苑就他们三人生活的,没想到还有一个人。 那天娄寒被常萝宣召喊去前苑问话了,现在常萝根本不会避讳江檀主仆会怀疑娄寒的身份,就光明正大的差人过来宣召娄寒去前苑。 娄寒自前苑返回檀苑,一进入院落内,便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人正在将江檀的被褥还有冬服都拿到院子里晾晒,此时院落里就她一个人,也没其他年轻的侍婢,而这个人又面生的很,绝对不是之前经常出入檀苑负责打扫檀苑和添置日常用度的山庄侍婢,娄寒不免有些疑心,她走过去面上不太友善,“你是谁,公子一向不太喜欢生人碰他的东西,这些活还是我来做吧。” 那妇人看她眼神生疑的在她身上打量许久,走到冬服前仔细检查着那些衣服可有什么问题,如此谨慎便让她宽心的一笑,“你这个小丫头应该就是檀儿和来儿所说的新来的侍婢娄寒吧。” 娄寒对于她对江檀和桑来如此亲昵的称呼有些惊诧,“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如此称呼公子?”这座山庄内,能称呼江檀檀儿的人她还真没见过,就连庄主对江檀的称呼她也没听过,她本就没有听过他们父子俩之间的谈话。 第二十九章 善心奶娘 此时正好桑来推着江檀自屋内出来,江檀面上是孩子般的笑容,“奶娘,她就是娄寒。” “奶娘?”娄寒猛地一惊,立马又是惊诧错愣的看向那个被江檀唤作奶娘的妇人,“您···您就是公子的奶娘?” 回来之后就听两个孩子说过娄寒的事了,也知道她是江檀收的人,所以对她还是很慈善的,“我是檀儿的奶娘,来儿的亲娘,关于你的事,我听他们说了,既然以后都是同住一处的一家人,我也会对你有所关照的。” “是,谢···”娄寒有些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她是江檀的奶娘,不是她的,她自然不能直接称呼她奶娘,也不能喊夫人,所以一时间竟想不出合适的称呼来,“我···我该如何称呼您呢?” 奶娘一笑,“因为我是公子的奶娘,所以庄内的人都唤我桑嬷嬷,你可以叫我嬷嬷。” “是,嬷嬷。”娄寒很恭敬的正式福手给桑嬷嬷行了礼。 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只是偶尔从江檀和桑来的口中听过她,娄寒还以为她已经···,没想到时隔一个多月竟见到她本人了,江檀自小没有母亲,父亲又不疼,在这里,奶娘应该就是唯一疼爱他的人了,所以他也应该把她当做了自己胜似亲母一般重要的家人。娄寒知道她对于江檀的重要,所以对她格外的尊敬。 桑嬷嬷看着娄寒上下打量笑着,“你瞧瞧还是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 被桑嬷嬷夸赞,娄寒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羞红了脸颊笑着。 桑嬷嬷这个人对待亲近的人还是挺慈善的,大概她也知道娄寒已经是他们的人了,所以对她并未刁难,加之听江檀说了她的身世,多少觉得孩子有些可怜,便一并疼爱了。 晚间吃过饭,桑嬷嬷和江檀在屋内说着话,桑来和娄寒便坐在屋外廊檐间的护栏上笑聊着。 桑来似乎很喜欢听娄寒说外面的事,他几乎都没有出过落月山庄,所以更是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对那个花花世界的了解不过是从书中和一些庄内下人的口中知晓的,没有亲眼见过始终觉得是种遗憾。 娄寒自小在宫中长大,出宫的次数也是有限,所以知晓的也是有限的,她只能把自己知道的那些说给他听,多数聊得还是她在宫中的趣事。 两个人聊了些往昔旧事后,娄寒瞧了一眼亮着灯的江檀的房间,有些疑惑的问着桑来,“桑来,你娘是一直居住在檀苑照顾你和公子吗,怎么这一次离开落月山庄一个多月啊?” 说到这,桑来有些无奈的苦笑一下,眼中有些感伤,“我娘这是去月灵庵为哥哥祈阴福了。” “你哥哥?”娄寒有些惊讶,没想到桑来还有过一个哥哥。 桑来点了点头,“我有过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他跟公子一样大,那时公子也刚出世,正在育哺期的我娘便被庄主请来给公子做奶娘,后来芜月夫人出了那事,照顾公子的事全落在了我娘一个人的身上,她本就心善,见公子可怜,便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哥哥跟来了檀苑一直照顾公子,每个月才回家与我爹团聚一次,那段时间我爹对我娘颇有微词,认为她为了照顾别人的孩子,全然不顾自己的家庭了,生了孩子,他这个做爹的也只能一个月才见一面,所以两个人时常争吵,我娘也觉得对我爹伺候不周有些歉疚,所以我爹怎么训斥她她都只好忍着,可是上天全然没有眷顾我娘这个好心人,哥哥两岁时,因为我娘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难免有些分身乏术的时候,哥哥那时便不慎落水了,当我娘发现救起他时,他已经没了气息。我娘伤心欲绝,因为哥哥的死,公子也心中有愧,觉得是他害死了哥哥,所以这么多年,公子总是把我娘当做他自己的亲娘一般来看,对我也如亲弟弟一般。” 桑来的哽咽声让娄寒也不禁湿了眼,不禁对这位奶娘也多了些敬意,丧子之痛虽难以磨灭,但上天还算是可怜她,让她还有江檀和桑来这两个孝敬她的孩子。 桑来揉了揉眼继续说到,“哥哥的死,我爹无法原谅我娘,强行一纸休书休了她,我娘哭着请求得到他的原谅,此时最难过心痛的人应该就是她了,只不过我爹的决心很强烈,不管我娘如何说,他是一定要休妻了,我娘当时不愿意我爹休了她,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娘发现她此时已有了身孕,只是我爹并不知道,我娘回家收拾行李时才发现家里早已住了另一个女主人,那里早已没了她的位置,她很心痛,咬咬牙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个家,带着尚未出世的我,回到了这间檀苑,或许这里才是她最终的容身之所,我娘便在这里一住就是这么多年。” “你娘是个好人,虽然没了丈夫,也没了一个孩子,但是她还有你们,你和公子都是令她骄傲的孩子,所以我想这一点她还是很满足的。” “我娘的确总说她有我们是她的幸福,可我知道,在她心里,永远无法忘记哥哥,哥哥是因为她的疏忽才死的,所以她心中对他有愧,现在我和公子可以独立了,我娘这几年每逢哥哥的死祭,总会离开落月山庄去月灵庵焚香斋戒一个月为哥哥祈阴福,这也算是她慰藉哥哥慰藉自己的一种方式吧。” 娄寒有些感伤的点着头,惋惜桑来哥哥死的同时,也庆幸当初江檀身边的奶娘是桑嬷嬷,若没有桑嬷嬷,这么多年在这冷清的檀苑,还不知道江檀如何生活呢。 两个人聊了还蛮长时间的,一阵困意袭来,二人才决定今晚的聊天至此可以结束了,不过在桑来起身的时候,娄寒猛地喊住了他,“桑来,你等一下。” 桑来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娄寒想了一下,“既然芜月夫人是入了秋离开落月山庄的,那公子的生辰应该是近期吧。” “是啊,这个月初八就是公子的生辰了,我都还在想着今年该送他什么生辰贺礼呢。” “初八,那就还有五天啊。”娄寒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高兴的一咕噜站起身,拍着桑来的胳膊说了声谢谢就急忙奔回自个的房间去了。 桑来还这是搞不明白她又是怎么了,不过也不管她了,一个呵欠打过困意更浓了,伸了个懒腰转而回房睡觉去了。 第三十章 庆贺生辰 此后每天的早课,娄寒都和桑来一起陪同江檀去。 因为同样是识字学习的年纪,之前在宫里的课程断了,现在能有幸陪着主子一起入学堂,娄寒便很珍惜这个机会,每天坐在后面偷偷跟着一起学,遇到不明白的都会用纸笔记录下来,回到檀苑再让江檀给她讲解。 这或许就是江檀让她每天早课陪同他一起前来听课的目的,他也想让她多识点字,有些学识。 对此娄寒心中是有些感激的。 江檀虽然寡言少语,就连表情也不多,不过他心里却什么都清楚的很,有些事情想得也是很全面的,娄寒觉得他其实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般冷漠不易近人,反而很是为人着想,有时候觉得他很可爱,对,就是很可爱。 初八那一天一大清早,檀苑里的人醒得都挺早的,桑嬷嬷一脸喜气的抱着一个托盘去敲江檀的房门,娄寒也正好过来送洗脸水。 “嬷嬷早。”娄寒看见桑嬷嬷便很礼貌的点头问候。 桑嬷嬷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还夸她今天那身衣裙穿着很漂亮。 江檀的屋内,桑来在,他每天都是第一个过来伺候江檀起床的人,因为江檀腿脚不便,所以每天一早过来伺候他更衣后得把他抱到轮椅上才行。 桑嬷嬷和娄寒进屋的时候,桑来正从衣柜里给江檀取出干净的衣衫来,桑嬷嬷立马让桑来住手,“别给他穿那件旧衣服了,我新做了一套衣衫,今天穿新衣服吧。”桑嬷嬷将手中的托盘放置在屋内的桌子上,展开托盘上的新衣服走过去给江檀穿上了,还给他换了新的布鞋。 每年他和桑来的生日,桑嬷嬷总会为他们做一身新衣服,让他们生辰那天穿着,今年也没例外。 “谢谢奶娘。”江檀看着自己身上的新衣,有些感动。 桑嬷嬷笑着伸手摸了摸江檀的脸,“我的檀儿又长大了一岁呢。”她面上虽笑着,眼中却有些闪现泪光。 江檀点了一下头,“长大了好啊,檀儿长大了就可以好好照顾奶娘了。” “恩,真是奶娘的好孩子,奶娘有你这句话就觉得知足了。”桑嬷嬷揉揉眼然后又笑起来,“奶娘做好了早饭,洗漱好之后就过来吃吧。” 娄寒过去伺候江檀洗漱的。 檀苑里有一间简易小厨房,往常这里的一日三餐都是桑嬷嬷自己做,前段时间因为桑嬷嬷离开了落月山庄,便是庄内送饭菜过来,桑来是不擅长做饭的。 早饭桑嬷嬷做了长寿面,无踪与无影今日也同他们一起用的早饭,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吃着饭,虽然清淡,但是却觉得无比的温馨。 吃过早饭,大家纷纷给江檀献上生辰贺礼,桑嬷嬷的是那身新衣,桑来送了一个猫咪木雕,无影从江湖中为他搜罗来了几本罕见病例的医书,无踪则送了一把精致锋利的短柄匕首,轮到娄寒的时候,娄寒却半晌没什么动静,看她也不像是带了东西过来的,大家齐纷纷的看着她,娄寒略有些尴尬,“其实我送的礼物不在这里,在···外面。” 娄寒起身嚷着让江檀去院中一瞧。 娄寒到底送给江檀的是什么礼物,在场的几个人还真没一个人知道,在大家吃饭前,她才偷偷拿出来的。 大概也都很好奇,几个人便起身一起走到院子里去瞧瞧娄寒到底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檀苑的院子里有一棵很粗很大的槐树,现在过了槐树开花的季节,但是依旧枝繁叶茂的,原本平常无奇的大槐树,今天树枝上却多了一个简单的秋千板。 大家对于娄寒准备的礼物都有些惊诧,江檀更是没想到她会为他做一个秋千,秋千这种东西他曾在书中看过描述,却并未真正见过,也没玩过,所以有些惊奇。 娄寒看大家有些惊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木工活做的不太好,所以做得不太精致,只是想到公子一直都坐在轮椅上,从来没体验过行走的感觉,所以我就想到做个秋千,让他感受轮椅以外的不一样的感觉。” 江檀似乎对这个秋千很是好奇,转动轮椅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吊着的木板,拽了拽那根缠裹了好几道的麻绳,有些心惊,“这玩意安全吗,不会使人掉下来吧?” “不会,我以前在宫里的住处也吊了一个秋千,我经常玩,一次都没摔过,公子你大可放心好了。”娄寒拍拍板子,“你要不要试玩一下?” 江檀犹豫了一下,然后笑笑,“桑来,抱我上去。” 桑来走过来有些担忧,“公子您真要玩啊?”他皱着眉毛,感觉这玩意像是公子这腿脚不便的人玩起来始终让人不安心。 “桑来你担心什么啊,要是你觉得我吊得不紧,你大可先上去试一下看看会不会掉下来。”娄寒咕哝一下嘴巴有些没好气。 江檀转头安抚桑来,“没事的,我相信娄寒。” 桑来看他也是真想玩,就弯身把他抱到了秋千板上面。 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而且双脚悬空离地这么高,这种前所未有的感受让江檀不禁心惊的张大了嘴巴,双手紧紧的拽着两边的吊绳。 “怎么样,公子,要是害怕我就抱您下来。”桑来在旁边也吓得赶紧抓紧着绳索,一只手从背后拖着江檀。 江檀的双手没有脱离绳索,只是面上掩藏不住的惊讶和好奇,“这东西好神奇啊。” 娄寒让桑来往后面站站,她把江檀的绳索往后拉了拉,对他一笑,“公子你抓紧绳索,神奇的还在后面呢。”她猛地松开手,江檀的秋千开始往前滑去,一前一后的摇摆着。 江檀毕竟是第一次玩这种‘危险’的东西,所以在绳索飞出去的那一刻没能控制的吓得啊啊叫了两声。 他一叫可把周围几个人给吓得不轻,赶紧凑近企图接住他。 在绳索上来回飘荡了几次,江檀的恐惧感便减轻了很多,开心的笑着,“这玩意还挺好玩的。” 看他笑了大家才放下悬着的心,尤其是奶娘,心里有些高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江檀如此的高兴,不,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江庄主告诉他,他十八岁生辰时,他的母亲会来落月山庄见他,那一天他激动的整宿都没有入睡。 桑来看公子玩得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用胳膊碰了碰娄寒的胳膊,“没想到你还挺有心思,送的礼物看来公子很是喜欢。” 娄寒有些开心的一笑,“能让公子感到开心,我便也开心了。” 的确,能看到他开心的样子,她也是无比的开心的,他活得太累了,小小年纪却承受了本不该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苦难,孤独,和心里压力,他本就笑容很少,这还是她入住檀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得这么开心,或许也是因为今天日期特殊吧。 那天江檀在秋千上待了很长时间,他坐在秋千上眼神一直往高处瞧,谁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只是他的面上一直维持着一份笑意,一份舒心的笑意。 第三十一章 拜师学艺 天稍晚一些,檀苑有人敲门了,往年他生辰时山庄内不会有人过来,更别说会是前苑派的人来为他庆贺生辰的,他那个做父亲的,可不会花心思在他这个儿子身上。要是来人也估计只有她了。 娄寒听到敲门声有些诧异,“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敲门啊,会是谁呢?” 江檀无奈叹了口气,“娄寒你去看看吧,你···算了,让她进来吧。”他似乎是有些犹豫的。 听他这个口气,似乎是知道来的是何人,娄寒有些疑惑,“公子,你知道门外是谁?” 江檀点了一下头,“我估计是她,你去请她进来吧,毕竟她是来祝贺的。” 娄寒还是没明白来人到底是谁,无奈只能赶紧跑出去自己查实一下。 “大小姐?”娄寒看着站在门口的常妤柔,先是疑惑了一下,稍后才觉得她会来也不是不可能,今天是她的救命恩人生辰,她会来道贺很正常。 常妤柔对于会在檀苑看见娄寒还是有些没能习惯,就算她是个侍婢,但她毕竟是个女孩,这样与檀表哥相处在一个屋檐下,总让人觉得不安全,她心里一直对她有所忌惮。 “今天檀表哥生辰,我来为他送生辰贺礼。”常妤柔晃了晃手中的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礼盒,眼神往院中瞧了瞧,却并未发现檀表哥的身影。 江檀既然已经猜出来人是她,也吩咐过让她进屋,娄寒并没有阻拦她,“既然大小姐是来为公子送贺礼的,那就里面请吧。”娄寒把门拉开一些请她进了院内。 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不过院中槐树下那个吊着的秋千还是吸引了常妤柔的视线,她来过檀苑好几回,从没有发现这里有悬挂秋千,桑来不像是会玩这些东西,而檀表哥他腿脚不便,也从来不玩,怎么这才几日不见,这里竟挂了这么个玩意。 她停下脚步,驻足仔细瞧了几眼那个安静的吊着的秋千,“那个秋千是···檀表哥的?” 娄寒也没避讳,笑着点了点头,“是,那是我做来送给公子的生辰礼物。” “你做的?”常妤柔显然有些不可相信,“你竟然会送檀表哥一个秋千。”她惊讶的又多看了几眼那个秋千,“檀表哥他腿脚不便,你确定他可以玩那个?” “起先我也不太确定他可不可以玩,也就做了试试,没想到公子很是喜欢,他今天可是坐在上面玩了一个下午,笑得很是开心,自从我来了檀苑,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那么开心呢,说到底,公子不过也是一个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而已,孩子的心性总是爱玩的。”娄寒一想到因为自己送的这么东西让江檀那么开心,自己也就忍不住开心的想笑。 “他···他居然会因为一个秋千而开心。”常妤柔喃喃低语了一句,一脸的不敢相信,她无法想象今天下午她一向沉默寡言表情冷淡的檀表哥坐在那个秋千上开心的大笑的模样,而那个令他开心的玩意竟然还是娄寒送的,她无法接受檀表哥因为她的东西而开心,她能让檀表哥那么开心,或许也能让檀表哥···她无法再继续深想下去,她之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很不开心,主要还是她多疑的性格,她总是会联想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来让自己平添烦恼。 娄寒看她发呆愣神,疑惑的皱皱眉,“大小姐,你怎么了?” “啊?”常妤柔才愣过神,“哦,没事,走,我们进屋吧。”她又回头看了眼那个秋千才径直入了檀苑的正厅去。 檀苑的正厅不过就是那个江檀平时待得时间最多的药房。 江檀正和桑来在药房内下棋呢,娄寒领着常妤柔进了药房内来,常妤柔看见江檀羞涩礼貌的弯身点了一下头,“檀表哥。” 江檀揉搓着没有落入棋盘的棋子,转过身看着常妤柔,“柔儿表妹来了。” 自从他救过她以后,每年他生辰的这一天,她总会备了一份礼物前来看他。 “檀表哥你生辰,我也没什么贵重的礼物可以送,就自己做了点小东西送给你,手艺不精,希望你不要嫌弃。”常妤柔把那个精致的礼盒递过去,桑来替江檀给接过去了。 江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柔儿表妹有心了。” 他也就这么一句话,多的也不多说,常妤柔尴尬的笑着,“没什么,只要檀表哥开心就好。” “此时外间天色晦暗,小路不好走,我让桑来取个灯笼给你。”江檀吩咐桑来进屋给取来了一盏照明的灯笼。 他总是这样,赶客赶的很是匆忙,都不会与她多说上几句话,就这么的不喜欢见到她吗,常妤柔难免有些难过,接过灯笼,告了辞便离开了檀苑。 娄寒也觉得江檀每次对待常妤柔都冷淡了些。 至于常妤柔送来的那个礼物,江檀只是打开看了一眼,便让桑来把它收了起来,反正他也不会使用。 那个礼物,娄寒瞧过,是个刺绣荷包,上面的绣工不能说特别好,不过在她们这个年纪来说,算是不错的了,看得出用了心的,娄寒没想到常妤柔的女工活做的挺不错的,只是很奇怪,江檀为什么不喜欢这么好的东西。 江檀生辰过后的第二天,一早上完早课回来,江檀便让桑来把娄寒唤去了他的卧房内。 娄寒还以为跟平时一样吩咐她一些事情要做,也就没太觉意,可是一进入江檀的卧房内,就感觉出来气氛着实的有些压抑。 他的房内,此时无踪无影也都在,那二人立站在江檀的两边,俨然铁面侍卫一般。 无踪与无影二人鲜少同时出现在江檀的屋内,无踪负责暗中保护江檀的安危,而无影平时多在江湖中走动,替江檀搜集情报消息,此时二人同屋,看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娄寒走到江檀面前,对他略一点头,“公子你找我?”娄寒现在都不会对他用敬语说您,毕竟年纪相仿,这样总显得生疏,她听命于他也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一层合作关系在。 江檀恩了一声,抬眼看着她,“娄寒,我曾说过既然你愿意留在落月山庄等我五年,我就不会让你空等这五年。” “公子?”娄寒有些不解的注视着他。 “无踪与无影的本事你都是知道的,我打算这几年让他们教你武功,若想报仇,没有一身好武艺是不行的,只是不知道你可愿吃下这苦头?” 娄寒没想到他会有此决定,有些愣愣然的,半晌急忙点头,“我当然愿意,无踪无影大哥都是绝世高手,我若能承师他们,自然是我娄寒的福气,况且也是助我报仇有益,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学的,谢谢你公子。”娄寒立马跪下向江檀行了一记感谢礼。 江檀也知道她肯定会同意的,便点点头,“既然你愿意学,那就从明天开始,你先跟着无踪学,无影也会教你收集情报的本事,而关于医术和制香术,我也会教你,五年时间,足以让你学会很多本事了。” “是,娄寒一定会好好学的,保证不会让你们失望。”娄寒又是一记叩拜礼,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的复仇之路才真正的开始了。 第三十二章 约定之期 五年后。 又是一年寒秋,今年的秋季似乎是提早来临了,院落里的那几棵槐树的叶子都掉落了不少,而院中破风舞剑的人,寒剑扫过的地方皆扬起一层落叶,尘舞飞扬。 素兰的罗裙裙摆随着舞剑者身姿的扭动旋转也随之飘扬,利剑翻飞,身轻如燕,眉眼如画的精致娟秀的面容中是无比的坚毅和利落,眉心的一点朱砂,像是岁月变迁之后越发的一翠殷红。 廊间亭廊下,木制轮椅安静的立在那,轮椅之上的少年,云眉星目,生得很是俊朗清秀,虽不似武者的精壮,但也不似文人的娇弱,素衣白衫,宛若迎风不骄的木兰。 他微微的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盘窝在他双腿之上的一只灰猫,眼神望向院落中舞剑之人的身上,嘴角是淡淡的一抹笑意。 守在他身边坐在台阶上一个体态憨胖的少年,则抱着一盘桂花酥正香津津的吃着,还时不时的露出满足的笑容来。 一套路数耍罢,女子收剑调息后笑着走到廊间轮椅前,“公子,我是不是进步了很多啊。” 江檀对她毫不吝啬的一笑,“确实,你现在进步神速,相信不用多久,你就可以超过你两位师父了。” “怎么会。”娄寒急忙摆了摆手,“无影师父和无踪师父是我见过武功最高强的人,我不过学艺才短短五年,要想超过师父还得再练几年不可。” 江檀没说什么动了动嘴角,然后转眼看向一旁还在吃的桑来,“桑来,你行李都收拾的如何了?” 桑来赶紧将盘子中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巴里快速的咽了下去,擦擦嘴巴,“都收拾好了,我娘昨天帮衬着就收拾好了。” “收拾行李?”娄寒突然没反应过来,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要收拾行李,难道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明天就是初八了。”江檀有些激动又有些感伤的叹了口气,气息都不太稳,“不知明天···,算了,不管有没有等到她,我们明天都要离开这里了,娄寒,你一会回房也好好收拾一下行李吧。”江檀说罢也没等娄寒再开口,就突自转过轮椅往自己屋内走去。 娄寒有些讶异,“明天就是初八了啊,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啊。”原本她以为五年时间很长,可是在这里与他们一起生活的日子早已让她习惯了,不知不觉竟也让她有些享受,度过一个又一个的寒冬酷暑,竟没发现离那个时期竟如此临近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激动的不能平复,晚饭江檀都没有吃,一直待在自个的房内很久没有移动,坐在床榻上,他一直摩挲着从耳朵上摘下来的那只玉珏,玉珏的表面已经让他摸得很是光滑,他一遍遍的在脑海中幻想着母亲的模样,可是无论如何,那抹影像都是模糊不清的,毕竟他从未见过母亲的脸,可是他知道母亲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奶娘也说过母亲是个美丽的女人,关于他被遗弃在檀苑一事,他只怪过自己的父亲,却从来没有怪过母亲,毕竟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和委屈的是他们母子俩,他发誓只要他能和母亲团聚,他一定要好好的守在她身边孝敬她,以弥补这么多年他没有好好的承欢膝下。 桑嬷嬷端着一碗薏米粥入了屋内,见他独自坐在床榻上看着手中的玉珏发呆,心中有些隐痛,无奈苦涩的笑笑,“又在想你母亲了?” 江檀没有受到惊吓,也只是微微的苦涩一笑,“我都没有见过她,一面都没有,按理说我对她不存在任何情感,可是我此时却在因为明日有可能的会面感到激动不已,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桑嬷嬷放下手中的薏米粥,坐到床沿边,伸手摸了摸江檀的脸,“傻孩子,她毕竟是你的亲娘,十月怀胎生下的你,血浓于水的感情,就算你们一天都没有相处过,但这份紧紧联系着的母子情无论何时都会存在的。”说着桑嬷嬷哀伤的叹了口气,“相信你母亲肯定也同你思念她一样每日每夜的都挂念着你这个儿子,这份心同样身为母亲的我是很明白的。” “既然她也在思念我,可为何这么久了,她都不曾来看过我一眼,为何还要定下十八年这么久的约定之期,十八年啊,这可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说着从来不怨恨母亲,可是每次想到这个,他还是忍不得觉得母亲这次有些狠心了。 桑嬷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江檀会意的靠了过去,把头搁置在她的腿上,就像小时候每次心情不好时,都会这样让奶娘安抚。 “不是她不想来看你,或许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能来看你,每一个做母亲的,都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每时每刻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当初她之所以定下十八年之约,不过是迫于你父亲的强势,而此后她没有来,或许如我所想,当真出了什么事,我与你母亲相识不长,对她了解不是特别深,但是凭那几日我对她的认识,我就知道她是个心善的人,她绝不可能任由自己的孩子独自在没有娘亲守护的地方生活而不管不顾,所以,你也不用怨怪她,一切只能等见到她,才能明晓。”桑嬷嬷捋着躺在她腿上的江檀的头发,有些感伤的叹了口气。 江檀紧紧抿着嘴,眼神里的神色很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没有出声。 初八那天一大清早,江檀换了身新衣衫,简单吃了点长寿面,就一直坐在药房门厅前,目光定格在檀苑木门前,他的心中是紧张的,是兴奋的,也是忐忑的,他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自己的母亲,也不知道见到她之后该说些什么,母亲这个称呼他一次都没叫过,生怕见到她时就喊不出口了,他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当初围裹在襁褓中的婴孩,不知母亲可还能认得出他。 无踪与无影被安排在落月山庄外等候,一旦发现疑似他母亲的陌生女人就立马赶来檀苑禀报。 桑嬷嬷,桑来和娄寒也一直守在檀苑内陪他等着,他们心中也是焦灼的,但也是不安的,生怕今天的等待终将成空,那江檀该有多难过啊。 第三十三章 等待成空 落月山庄前苑主卧内,江穆云坐在茶桌旁,手中端着茶杯连着喝了两杯,他并不口渴,只是心中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一个上午了,他的心始终无法安定下来,庄内的事务也没心思去打理,用了早饭后就一直待在房间内没有出门,他的左手心里攥着一支镶玉珠的银钗,那是芜月以前在落月山庄时经常戴着的那支,还是他们二人大婚时他送给她的呢,她天天戴着,只是后来她被赶出落月山庄时,悲痛欲绝伤心失望的将那支银钗自发间抽出用力的扔还给了他,银钗落地时那镶嵌的玉珠也摔落了出来,摔出一道裂缝来,后来他找工匠把玉珠又给镶嵌好了,只是再完美的工艺,也无法将那枚摔裂的玉珠给重新复原,到现在那颗玉珠上还有一道细致的裂缝存在。 这或许就如他和芜月之间的关系,自那一夜之后就再也无法缝补弥合了。 十八年了,芜月离开落月山庄已经十八年了,这可真不是一个短暂的时间,这十八年来,他不只是偶尔的会想起她,只是想到的除了对她的爱意,还有一份恨意,恨她当年做的那些事,恨她给他带来的屈辱,既然她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他只好将自己心中的这份恨意这份憋屈加注在她的儿子身上,只是再怎么冷淡那个孩子,他心中却丝毫都得不到满足,这无法令他获得快乐获得舒心,或许这份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罪孽还是该有他们二人之间来处理。 江檀找了她这么多年,他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们寻找的结果都一样。 关于江檀培养无踪与无影这两个武功卓绝的亲信一事,他也是知道的,这落月山庄毕竟是他江穆云的地盘,暗自培育势力,不可能瞒得过他的耳目,还有心唐和玲珑,心唐是伺候他的近婢,时间久了总会露出一些马脚来,只要他细查,终归能扯出这条暗线来。关于江檀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知道,却假装不知道,因为他明白江檀想要找到他母亲的急迫心情,既然他已经无力找到人了,也就只能看看他的能力了,而他之所以没有插手去管江檀培育亲信一事,也就是想看看那小子最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一点他还是很好奇的。 偌大的落月山庄今天显得格外的平静,似乎是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连一位访客都没有,而后边的檀苑更是如此,平静的似乎没有人迹。 江檀自早饭后坐在药房厅门前一直到下午时分,都没有挪动过地方,就像一尊雕像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曾动过,午饭也不曾享用,桑来和娄寒守在旁边脚都站麻了,只好找个地方坐下歇息,此时他们知道没人能劝动公子,他今天可以抛却所有的事情,只为等到那个期盼已久的人出现。 眼睛盯着一处时间久了,酸涩的有些发红流泪,江檀抬袖擦了擦,只是擦眼的那个动作维持了好一会,娄寒觉得他是不是在掉泪,就想上前去安抚他一下。 桑来立马拉住了娄寒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上前。 他清楚公子也有自己软弱的一面,这一面恐怕不希望让人瞧见。 就这样又过了许久,檀苑那扇门至始至终都没有被人敲响过,没有一个人来到这里,他一直苦苦等待的那个人始终都没有出现。 桑嬷嬷此时走过来,让两个孩子进了屋内去了,自己走到江檀的轮椅一侧,心中绞痛的抚摸着江檀的头,“或许她是出了什么事情不能来吧。” 江檀此时一开口嗓子就是哽咽的,“十八年了,我等了她十八年,这十八年来我在这里忍受着煎熬,哪儿也不敢去,只怕会错过与她的相会,可是她怎能狠心违约,怎能狠心啊。”江檀实在是忍不住的掉下泪来。 桑嬷嬷把他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口前,也忍不住的落泪,她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也知道他有多激动可以在这一天见到自己的母亲,只是这一次的失望恐怕会让他的难过和痛苦增加好几倍。 将脸埋在奶娘胸前,江檀终于抑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哭得声嘶力竭毫不压抑的。 他的哭声让屋内的桑来和娄寒有些惊吓,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江檀哭得如此厉害,别说娄寒了,就连桑来都不曾听过他哭得这般伤心过,公子平素不是个爱哭的人,甚至都不爱将自己真正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是这一次的没有控制,彻底的宣泄,大概是真的难过到无法控制了吧。 他的哭声牵动的屋内两人也掩面哭泣起来,心里是揪心的疼,这样的江檀看着更加让人难过的忍不住想哭,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就算是对最亲近的人,也无法全面的诠释着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这大概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最薄弱的那一面自尊心使然,他江檀也是,他越是这样隐藏,越是让人看着心疼,芜月夫人是他心里至始至终都存在的最大的伤痛,这道伤若医不好,恐怕他会一直拖着这副病躯苟延残喘的自我折磨到死。 夜幕渐渐降临了,安静的檀苑一直维持着这份安静,除了那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没有被其他任何东西打破。 十八年来的等待终究等来的还是一场空。 夜至深,整个落月山庄都陷入沉睡时,檀苑内还是来了人。 无踪将人领进江檀的卧房内。 江檀半坐在床榻上,身上披着一件外衣,眼神落在站在屋内的那两人身上,“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过来了?” 心唐和玲珑猛地噗通跪在地上,“我们知公子明日一早便会离开落月山庄,所以此行前来是希望公子明日能将我们二人一并带走。” 江檀无奈叹了口气,“对于外间生活我毕竟尚无半点经验,对自己的处境也未可知,与你们二人而言,落月山庄暂时其实是更好的所在,不如你们就继续留在这里,不必跟着我一起出去体验未可知的生活。” “公子,心唐的命是您救回来的,心唐立誓此生之效忠追随公子一人,心唐求公子将心唐带走吧,求您了。”心唐伏地叩首请求。 玲珑也是跪拜哀求,她们都是曾受过江檀施救的人,也念她们懂得知恩图报,一直甘愿做江檀安插的眼线,默默的为江檀尽力办事,其实在落月山庄,她们二人也的确帮过他不少的忙,若要舍弃她们,对他来说也确实是两大损失。 “若你们执意追随,明日我便要了你们二人来。” 那二人一听到可以继续跟随他便高兴的又是叩首感谢,即使她们知道此次选择的依旧是一条被当做棋子一般的道路,也依旧无怨无悔。 第三十四章 决定离开 这一夜注定不是个让人舒坦的夜,江檀自是一夜未睡,而檀苑其他人又怎能安心入睡。 第二天一早,江檀穿了身干净整洁的新衣,头发是娄寒给他梳的,她不是第一次给他梳头,手法也娴熟,只是这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地方,心中难免有些不比寻常的滋味,倒不是很难过,毕竟她还能跟在江檀身边,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对于这里她便没有什么留念的了,只是毕竟在这里住了五年多,感情还是有一些的。 娄寒细致的为他打理着头发,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梳子,面上泛出愁容,“公子,我毕竟是常萝夫人的人,若我要跟你们一起离开,她怎会同意。” 江檀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她通过你从我这里偷学了不少制香的技术,应该满足了,而我一旦离开了落月山庄,你对于她来说可利用的价值就不大了,何况若我强行要了你,这落月山庄还没有人能阻止我的。” 娄寒有些哑然,不明白江檀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自信,只是不知道这落月山庄他们当真能顺利离开吗。 既然打算离开这里,他们也没耽搁多少时间,收拾好的行囊桑来和娄寒背着,与桑嬷嬷推着江檀便打算去山庄门外搭乘无踪准备好的马车离开落月山庄。 正准备离开,檀苑的木门被猛地推开,江穆云一脸冷色的走进来,“怎么,要离开这里都不跟我这个一庄之主通报一声的吗。” 现在还用庄主的身份压制他,真是太可笑了,江檀冷笑一声,“我之所以留在这里那不是你江庄主强行留的,而是我自愿留下来的,如今我想走,也不会畏惧你江庄主的势力,没有人可以阻拦我。” 江穆云冷哼一声,“你口气倒是很硬嘛,这一点像我我还真是挺奇怪的,若不是你昨日从山庄支了一辆马车和一些银两,我可都不知道你打算离开。” “庄主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吝啬一些银两和一辆马车给我了?”江檀嘴角含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落月山庄的庄主竟是个如此小气之人,这要是传出去让江湖人听见岂不是要笑死了。” “你别在这里跟我打口水仗,你要离开落月山庄我绝不会阻止,我此次来不过是要告诫你一句话。” “行,你说吧,最好是一句,因为我急着离开,离开这个我一刻都不想多待的鬼地方。” “你····”江穆云被他这拙拙言辞气得忍不住冒火,不过努力压制了,既然都要走了,也没必要浪费力气的争吵,“一旦你踏出这落月山庄,就不再属于这里,从此以后你与落月山庄再无半点关系,而你我,也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江湖客,我说的相信你都明白了吧。” 江檀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面上却是朗声一笑,“这一点江庄主大可放心,即使你不交代,我也会这么做,我恨不得自己与落月山庄没有半点关系呢。” 他回答的这么果断干脆,还是令江穆云又是一阵冒火,离开吧,离开了这里,就仿若这里不曾有他来过的痕迹,没有他,或许就没有当年那些让人痛苦的事了。 父子之间的如此告别,也许古今都范例鲜少,这不禁令人扼腕。 江檀半晌干涩的笑了一下,“既然江庄主对我有所交代,那么我可否最后向江庄主提出一个要求,就当做是跟我交换的条件了。”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看不清此时自己的处境啊,我能同意你离开已是宽厚,竟还敢跟我提交换条件。” “我若想离开这里,你江庄主又有什么理由强留我呢,我想你比谁都不想看到我想要我赶紧的滚出落月山庄吧,至于我提出的条件,我想你还是听我说过之后再决定答不答应吧。”江檀推动轮椅往前行走了两步,“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心唐与玲珑是我的人了吧,我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一直装聋作哑这么久不拆穿,也没有处置她们二人,我不知道你的用心何在,既然你已经知道她们二人留在你和常萝身边早已不安全,不如就让她们跟了我一起离开吧,这也权当你江庄主做善事了。” 江穆云有些错愕的看着他,这家伙还真是什么都知道啊,他有一瞬间觉得他危险的犹如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尽管他才十八岁,可是他的心府深沉的连他也琢磨不透,这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还真是让人非常的不爽。 原本他也是打算在江檀离开落月山庄后就驱赶心唐与玲珑出落月山庄,如今既然他愿意以此作为条件答应他绝不向外说出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这笔交易他不吃亏,江穆云便点了一下头,“好,这件事我答应你。” “好,既然江庄主这么爽快,那么江庄主要求我的,我也一定会照做。” 他们三个人离开了檀苑,在抵达落月山庄正门的厅院里正巧遇到常萝与常家两姐妹。 心唐与玲珑刚才收到消息可以随同江檀离开,背着早已准备好的包袱赶来了厅院。 常萝看见江檀他们这像是要离开的阵仗,起先是有些惊讶的,随后有些不友善的苛责起来,“你们想要离开落月山庄啊,通报庄主和我这个夫人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还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江檀什么时候遵守过你们落月山庄的规矩过,何况你们也不曾把我当做过落月山庄的一份子。”江檀也没好气的相对。 常萝有些恼怒,看见江檀身后的娄寒,“怎么,娄寒你也要随他一起离开?” “夫人···我···”常萝毕竟曾救过她,所以娄寒也不敢对她语出不敬。 “呵,亏我还如此厚待你,真是养了个不知道报恩的白眼狼。” 江檀此时嘲讽的笑了笑,“将娄寒安排在我身边,通过她从我这里偷学了不少的制香术,如此还不算她报恩了?” “你···”被一下子当众戳破,常萝还是觉得很没有颜面,毕竟孩子都在呢,“你胡说什么呢,谁偷学你的····制香术了。” “有没有偷学,自个心里都清楚,你收留过娄寒虽然于她有恩,不过你利用了她这么久,也算是她回报你了,现在你们两不相欠,娄寒五年前被你安排在我身边时就是我江檀的人了,我到哪里自然要把她带到哪里,你们任何人都阻拦不了。” 江檀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后的娄寒显然惊愕了一下,心中却多了些感动。 第三十五章 初入京都 此时站在常萝身后的常妤柔却嫉恨心痛的紧咬着嘴唇,对于江檀会突然要离开落月山庄,她真是没有想到的,她以为他会一辈子安安静静甘于命运的待在檀苑内永不外出,没想到还是面临了他会离开的这一天,她都无法对他说出再见二字。 常萝对于江檀当面不顾身份的顶撞她显然是很恼怒的,她一甩衣袖,“你想护着她,可我偏偏不让呢,你在檀苑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如今想走就走,全凭自己性子来,岂不是不把庄主和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 江檀一声冷笑,“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呵,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在落月山庄的地盘上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江檀面对常萝的厉声怒颜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反而毫无担忧的捋了捋鬓角的发丝,“想必常萝夫人还记得五年前陵王爷与萧夫人下榻落月山庄一事吧。” “好端端的怎么提起陵王爷和萧夫人了。”常萝被他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 江檀一笑,“看来夫人就是还记得了,那对于萧夫人给我一枚陵王府的腰牌夫人应该也是记得的,今天一早我便让人拿着腰牌前去陵王府登门了,说是明日会去王府拜访王爷和萧夫人,如若我今天没办法离开这里,耽搁了明日去陵王府的行程,估计以萧夫人的性子,会特地再来一趟落月山庄查看吧。” “你···”常萝被他一惊,也是顿生一股恼火,没想到他会利用陵王和萧夫人来牵制她,当初的花神祭比赛看来是为他行了方便了,他还真是抓住了她的弱点,知道她不敢冒然得罪陵王府的人。 “不知道夫人可还要强留我们呐?”江檀嘴角的笑意此时对于常萝来说比狐狸还要狡猾,令她硬生生的忍着这一口闷气却不好发泄出来。 “你们要走就赶紧走,别再留在这碍我的眼了。”常萝无奈只能任之随意离开。 江檀便带着她们几人准备离开,常萝此时才注意到背着包袱跟随江檀一起离开的心唐和玲珑二人,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立马喝住那二人,心唐和玲珑急忙转身对她微一垂首,“夫人。” “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你们平素与江檀可是没什么往来的,怎么如今他要走,你们两个也跟着了。”常萝一时间还真是没弄明白这两人是什么个意思,而恰巧心唐和玲珑正是她和老爷身边的近侍,怎么说也不该跟着江檀一同离开啊。 心唐和玲珑相视一眼,心唐立马福手回禀,“是庄主将我们二人赐给了檀公子做侍婢,允许我们二人随同檀公子一起离开落月山庄。” “什么?”常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绝不会想到老爷会这么做,他不是一直都很讨厌江檀吗,为何如今竟在他离别时送了两个侍婢给他,而且还是两个一直在他们身边伺候的近侍,这可真是让人想不通,难道老爷心中多少对江檀还存在些父子情? 想到这个解释自然会让她陷入一阵恼怒和危机中,她现在竟看不透老爷的心思了,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放不下芜月那个小贱人,常萝心中焦躁不安,也没心思去管江檀和两个侍婢的事了,她立马提裙离开,准备去找到老爷问个清楚。 常妤琦看着自家姑母气冲冲的离开,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便赶紧追随上去了,独留下常妤柔一个人。 常妤柔眼中泛着星光闪闪的走到江檀的面前,“檀表哥,你真的打算离开这里了吗?” 江檀点了点头。 “那你还会回来吗?” 江檀忍不住一笑,“你觉得这种囚禁了我十八年的鬼地方,我还想回来吗。” 这个否定的回答令她陡然心脏又收缩了一下,明明知道他的答案会如此啊,她强忍着泪意,“那你们离开了这里打算去哪,能不能告诉我,我···我还可以···去看看你。” “不知道,毕竟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是很陌生的,会去什么地方来让我适应,自然在我出去体验了才知晓,你不必来看我,等我走出落月山庄这道门,我们便没有了任何关系,任何牵连,你我将是不曾认识的陌生人。” 他的这句话对于此时的氛围来说还真是绝情啊,常妤柔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差点没绷住,“就这么···不想与我再牵扯任何关系吗。”她揉了揉红了眼眶却始终不让眼泪掉下来的眼睛,强扯出一丝笑意,“檀表哥你知道我不轻易服输不轻易放弃的性子的,只要我想见你,相信以后我总会想办法去见你的,只是你可别忘了我,也别假装不认识我啊。” 江檀无奈的一摇头,“我说过出了这道门,我们便没了任何关系,哪里还有什么檀表哥啊。”他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这间偌大的宅院。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常妤柔终于是没能忍住那决堤的泪水,这一次她哭得很是随性,完全不在乎会被人瞧见,会在下人面前失了仪态。 娄寒回头看着跪倒在地上哭得伤心的常妤柔,心中的感受有些怪怪的,她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对于书中提到的那些男女之间的情感也大致理解了一点,以前她或许还把常妤柔对待江檀的这份心思当做报恩,如今想着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看她哭成那个样子,大概是对江檀动了真心的。 他们一行离开落月山庄一共七个人,挤在一辆大马车内,无踪驾车,无影其实并没有拿着陵王府的腰牌去登门造访,而是去京城内为他们寻找条件雅致的住处了。 江檀与桑来是从未踏足过落月山庄以外的地方的,自然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很陌生和好奇,坐在马车内,桑来一直掀着车帘伸头往外张望,还叽叽喳喳的一直跟江檀讨论不停,江檀也是面上泛着一丝笑意,偶尔与桑来对话几句。 娄寒也是,阔别了五年,她才重新踏足这片土地,她望着渐行渐远的落月崖,心中百感交集,那里还是和五年前一样,一样崖高陡峭,危险骇人,一点也没变,可是她却变了,她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面对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被杀害却无能为力的小姑娘了,现在,她要回去,回到那些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人面前,用手中的那把寒剑割下他们的头颅,为至亲之人报仇。 第三十六章 入住新居 离开了落月山庄,他们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了京都邺城。 寻好住处的无影早已在城门外等着他们了。 江檀掀开车帘,抬头瞧了一眼头顶城门楼上的邺城二字,面上露出一丝颇有深意的笑容,这里是他江檀踏足的第一站,至于是不是最后一站这就未尝可知了。 无影办事的能力从未让人怀疑过,他可以用最少的钱借宿到最好的房子。 他找的住处不处于闹事繁华区,却也并不偏僻,这里本是前朝一个四品官员家的别苑,后来改朝换代了,那官员因为拥护废帝而顶撞了新帝,便被革职流放了,府宅被封,宅人悉数被驱逐出京,这别苑是未记录在册的,所以逃过一劫,未被查封,只是这地方那官员家也没人敢再住了,便在获刑后托人匆匆贱价变卖掉了,后来也转手卖过几次,只是买主在知晓这房子曾经的主人后便觉得不详,再接着贱卖,卖到后来就算很低的价格也无人敢买,如今倒让无影觉得碰着不能再划算的买卖了。 既是官员家的别苑,肯定离都城区不算偏远,条件自然也是不差的,只是有一两年没有转手住人了,这宅子里自然有些脏乱,不过稍加打扫便又是一处雅致的宅院。 屋里屋外几人四处瞧了瞧,都觉得很是满意,江檀也是,面带笑意的看着卷起袖子准备开始清理这里的无影,“无影,选宅子这事你办得很是不错啊。” 无影也难得的露出笑意,拱了拱手,“只要公子你们住得舒服便可。” 娄寒也凑到无影身边,一脸娇笑,“无影师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么棒的地方,徒儿可真是对您的敬佩之意又加深了一层呢。” 无影嘴角含笑,拍了一下娄寒的头,“少拍为师的马屁了,赶紧去卧房内收拾收拾,让公子好好歇息歇息。” “是,徒儿遵命。”娄寒福手一礼,笑着闪身进了里间的卧房去了。 无影无奈的摇头一笑,转身吆喝停好马车过来的无踪,“无踪,我们把这宅院收拾一下吧。” 无踪点了点头便卷起衣袖开始清理。 宅子不是特别的大,况且只是一两年不曾住过人,并不是特别的狼狈脏乱,无踪与无影又是手脚麻利的人,这收拾起来也是干净利落,不到半日的功夫,便将宅子内整个的收拾一新了,几间厢房内也被娄寒、心唐与玲珑都打扫清理了一遍,桑嬷嬷带着桑来去集市添置一些必需品了。 看着屋内屋外被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娄寒不禁高兴的发出感叹,“这才像一个家嘛。” 她的这句话也让另外几个人颇有感触,江檀转着轮椅走到正厅廊间,“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了,只是一开始我还不能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你们都甘愿追随我,却要忍受一段时间的委屈,对此,我很抱歉。”江檀弯身很抱歉的对大家垂头致歉。 “公子,您这是做什么,追随您离开落月山庄,这是我们自愿的,况且我们也不觉得现在日子是苦的,只要能在您身边伺候,我们一切甘之如饴。”玲珑立马皱眉上前安抚。 心唐也适时附言,“对啊,心唐也如玲珑这般想的,公子对我们有恩,能留在公子身边服侍报恩,这是我们最愿意做的事。” 这些话,他不是第一次听她们说,一开始搭救她们这也是他的目的,是他的私心而为,而时间久了,她们用着自己的一片赤诚真心相对,她们在他眼里便不再只是可利用的棋子那般可用可舍的存在了。 江檀点了点头,“你们的真心我心有感受,自是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此时桑嬷嬷和桑来拎着大包小包的从外面回来,桑来努力腾出手往嘴巴里塞吃的,还无比兴奋的奔跑至江檀面前,“公子,公子,您知道吗,这外面集市上卖的全是好吃的,我这吃了一路,撑的都吃不下别的好吃的了,真是可惜的很。” 桑来说着还做出揉着肚皮的动作,把周围几个人乐得大笑,他自己也傻呵呵的乐着,又赶紧从背篓中取出一个纸包,那纸包打开,烤番薯的香味立马就弥漫了开来。 看见烤番薯,最先兴奋的是江檀,大家都知道这是他最喜欢吃的东西。 以往每年天气凉了,桑嬷嬷出落月山庄回来总会给他买来烤番薯吃,刚出炉的烤番薯包裹在纸包里,又裹着一层棉布塞在篮子里,带回檀苑时,番薯还是热着的,江檀每每看见总是兴奋的要流口水,桑来此时总是会逾越规矩的嘲笑他两句,让他总骂他贪吃。 江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爱吃烤番薯,只是在剥了皮咬下那还有些烫嘴的软绵绵的番薯黄壤时,那种温暖会从口腔绵延到心口,就像奶娘对他的爱一样。 大家看见江檀接过烤番薯时那急不可耐的样子,忍不住的面上泛笑,有时候他也会像个幼稚的孩童啊。 桑嬷嬷乐乐的笑着,“这天气凉了,我买了面和肉,晚上包饺子吃如何?” “饺子?好啊好啊,我可想吃嬷嬷做的饺子了。”娄寒是第一个就举手赞同的,其他人也没有意见,桑来那小胖子也举着手一个劲的说好。 桑嬷嬷朝他身上打了一下,“你不是撑死了吗,怎么还有肚子能吃下饺子。” 其他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桑来尴尬的嘿嘿笑着,“能吃得下的,还能吃得下的。” 似乎离开了落月山庄,他们每个人的欢声笑语都多了些,这种相处的气氛很是活跃,大概是看见江檀今天心情很好吧。 之前在落月山庄的时候,他们每行一步总是小心谨慎的,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巨大的牢笼内,而牢笼外总是有着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那种被困住的无奈和压抑,此时才算是解脱了。 第三十七章 误会抓贼 出门在外总要有一份能让他们营生的收入来源,从落月山庄出来也没带多少银两,如今买宅子和添置必需品已经花了不少,若不想个法子挣钱,他们根本在这个地方待不久。 江檀自认自己的医术即使是在龙盘虎踞的京都,也一样不输人。 “无影,我让你找的开医馆的地方可寻得?”一大清早,用过早饭,江檀便寻问了无影找店铺的事。 无影躬了躬身,“地方是寻得了,在北大街中心街市上,是个好地势,原本也是做医馆的,只不过目前若要盘下那间医馆,似乎有些小小的麻烦。” “如何麻烦?” “那间医馆虽说是开店营业的,不过却并没有吸引很多病患光临,反而是来过不少寻医问诊的大夫,因为医馆外常年挂着一张特别的招聘告示。” “哦?”江檀颇有些趣味的抬手捋了一下鬓角的发丝,“是何特别的告示?” 无影此时微微笑了一下,“是那间医馆的掌柜大夫在寻求医术高超的大夫,说是他家中有一小女身患怪病,自己无力医治,所以寻求医术更高超的神医,倘若有神医能够医好他女儿的怪病,他便将那间医馆免费赠送。” 江檀听此也不觉有些发笑,“还真是稀奇,第一次听闻大夫求大夫的。” “对于那大夫所求的神医,无影自是觉得公子可胜任,只是不知道公子可愿接下这事?” 江檀一笑,“此等能够免费获得一间医馆的划算买卖,我怎能不愿意,一会,你领我去那医馆瞧上一瞧。” 这次出门,桑来和娄寒自然是陪同了。 听完无影对于那间奇怪的医馆告示的事,娄寒突然掩嘴笑起来,“凭借我家公子的医术,绝对可以治好那大夫女儿的怪病,反正我是绝对的相信公子。” “我也相信公子,并且我相信不用多久,公子高超的医术便可誉满京城,到时候保不齐就连当今陛下都会找公子看病呢。”桑来一昂头颇有些骄傲之色。 这两人还真是不吝啬对他的夸赞,江檀无奈摇头一笑,“好啦,你们把我当做神医了吗,以为我什么病都能治啊。”他对自己的医术是有自信的,唯一挫败的地方就是他可以医好更严重的疑难杂症,却唯独治不好自己的双腿。 “在我们眼里,当然一直都把公子您视为神医的,况且您就是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啊。”桑来不禁笑着说道。 江檀也不去管他了,或许他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确实是应该在这邺城内制造点名声出来。 几个人正说笑着,便见大街上从前面匆匆跑过一个穿灰布衣的小厮,那小厮跑得很是匆忙,一路还撞到了不少行人,娄寒他们看到不知是什么情况,便也没插手去管。 那小厮后面却还跟着一个穿戴讲究的年轻公子在追,公子后面是一个一边跑一边哭喊着抓小偷的妇人。 原来是遇到窃贼了。 那年轻公子正要抓住前面穿灰衣的小厮时,却被娄寒从后面一把抓住了衣摆。 他一脸怒气的瞪着娄寒,欲挣脱,娄寒却丝毫没有松手,公子急了,扬起扇轴挥掉娄寒抓住他衣摆的手,娄寒一个松手,一扬身转到他身后侧,正欲再抓住他,公子一个闪身避开了,脸上是有些玩味惊讶的表情,没想到遇到一个一样跟他爱多管闲事的二愣子,而且这二愣子居然还会武功。 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玩,便出手与娄寒过了几招,而娄寒就认定他是偷人钱财的坏蛋,便手中不留情的欲降服他。 这人似乎是低估了娄寒的实力,渐渐的有些处于败势,打算收手的,不然在这满是人潮的大街上被一个女人打败了,多丢人啊。 他一个脱身没有成功,被娄寒硬是抓住衣袖,只听一声刺耳的撕裂声,那衣袖便被娄寒给撕出一道大口子。 “别打了,别打了。”刚才那位喊着抓小偷的妇人着急的走过来劝阻,“姑娘你弄错了,他不是偷我钱袋的小偷。” 娄寒听此才住了手,有些哑然,“他不是小偷?” “是啊,偷我钱袋的是前面那个穿灰色衣服的,这位公子是帮我抓小偷的,姑娘你误会了。” 娄寒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看着那个被她撕开了一只袖子此时很是狼狈的公子。 那公子很是嫌弃的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袖子,嘴里满是怨言,“回去肯定又要被骂了。”他抬起头瞪着自知已经犯错的娄寒,“你这个女人是眼神不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啊,你看看我像是小偷吗,本公子全身上下哪一点看着像是会惦记钱两的人。” 面对他的责骂,娄寒也没动怒,毕竟自己理亏,她尴尬的点头道歉,“我···那个···对不··起啊,是我弄错了。” 他似乎是不接受她的道歉,冷哼一声,“若是对不起有用,还要衙门做什么。” 难道他要报官?娄寒急忙摆手,“别啊,不过一件衣服而已,有必要惊动官府吗。” “我告诉你,我这衣服可是荣祥斋最好最贵的布料做的,看你这穷酸的样子,能赔得起吗你。” 娄寒自然是不认识荣祥斋的,也不知道那里的布料到底有多贵,只不过听这个公子讥讽的语气,甚是觉得不舒服,“我不知道什么荣祥斋,也不知道你这衣服到底有多贵,你就说个价吧,我赔你便是。” 那公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一笑,“这件衣服成品价,二百两,你是今天一次性付清还是打欠条?” 第三十八章 聒噪公子 “二···二百两?”娄寒震惊的眼睛张的很大,“哪有衣服会这么贵,你是不是讹我?” “你若不信,我大可现在就带你去荣祥斋问问。”说着做出要拉她去荣祥斋一查的架势。 娄寒往后一退步,“二百两,我现在没这么多,不如我给你打个欠条吧,等我有了这些钱一定补给你。” 那人扬嘴一笑,“若让你拖欠,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补上,我倒是有个不用还钱的妙招,你可愿听?” “当真不用我还钱?”娄寒心中一喜,“那你快说是何妙招。” 他嘿嘿一笑,在娄寒周遭转了一圈打量她,然后很不正经的凑近他的耳畔,“那就是你嫁给我喽,不仅不用还钱,还能享荣华富贵,怎样,这招甚是绝妙吧。” “妙你个头。”娄寒立马大怒的反手就是一掌朝他劈来。 那人正好伸手接住了她劈过来的掌,撅嘴一笑,“不嫁就不嫁嘛,怎么还打人啊。” “我听你路见不平替人追逐小偷,还以为你是个好心的公子,没想到却是个人面兽心的流氓,说话如此轻薄,就应该打。”娄寒说着又是接连几掌袭去。 迎着掌风避过几招,然后无奈妥协的退避往后,“好啦,跟你开玩笑的啦,你想嫁给本公子,本公子还不见得会娶呢。” “你说什么?”娄寒听此又是一阵震怒,出掌的力道更是大了几成,一副要把他那张轻薄的嘴给撕烂的样子。 刚才一直在一旁看热闹的江檀吩咐无影上前去制止二人。 无影剑未出鞘,只是犹如一阵风一样出现在二人面前,几招将二人给分隔开来,他用剑柄抵在那公子的吼间,表情甚是冷峻,“可以到此为止了。” 见无影帮忙,娄寒立马凑近叫屈,“无影师父,这人欺负我,我要撕烂他的嘴。” “好了,娄寒,莫要再胡闹。”无影侧头回给她一个严肃的眼神,娄寒立马就乖乖的老实了下来。 那公子此时面上是很惊讶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拿走抵在他吼间的剑柄,上下打量着无影,“哇哦,原来是个高高高高手啊,兄台,你贵姓,家住哪,师承何派啊,有没有兴趣交个朋友或者收个徒弟?” 无影面对他的年少轻狂的轻浮之言不予理睬,带着娄寒转身就走。 “喂,你们撕坏了我的衣服知道吗,这样转身就走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此时桑来推着江檀走了过来,江檀眼神落在那狼狈公子身上,“与人交手,武艺不精落败,还怎好意思让人为你的失败买单,我看你一身行头似乎也是富贵家公子,为此失了颜面倒也不值,我劝你,趁着现在周遭看热闹的人不多时,还是快些作罢离开吧。” 江檀似乎是丝毫没有谴责娄寒撕坏人家衣服的事。 狼狈公子似乎是不为所动,抱着胳膊看着他们几人一笑,“我看你们像是一伙的啊,犯了错不但不认账竟然还为自己找辨别的借口,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无赖的人啊。” 娄寒忍不住一声冷笑,竟然还有人自己承认自己无赖啊,这个人还真挺有自知之明的。 “如若是个误会,趁早罢手说明便可,可是是个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最后是这位公子你不肯放手的想要与人切磋几招,既然是公子主动了,那么武艺不精而落败,再厚着脸皮的让人姑娘赔偿你衣服,这是不是并未礼贤之人的品格?”江檀嘴角含笑抬眼瞧着他一句反问。 狼狈公子觉得与面前这个坐于轮椅的人逞口舌之争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便打算作罢,“算了,算我说不过你了,既然本就是个误会,再过多纠结也无用,不过有一点我还真是觉得很奇怪。”他上前一步仔细打量着他们,“看你们几人不太像是京中人啊。”他又看向无影,“这位兄台的武功真的是极高,武林江湖中我也识得不少高手的,不知道兄台的名号是?” 无影并没有打算开口回应他,安安静静的站在江檀的轮椅一侧不再说话。 “别不理我啊。”那人一脸囧笑,“我又不是坏人,不过想跟你们几个交个朋友而已。” 江檀此时一笑,“我们无名之人,公子为何要与我们做朋友,何况我们双方才刚刚交过手吧。” “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交朋友。”他一把展开手中的折扇,面带微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我叫文奕清,同我做朋友,保你们不会吃亏的。” 江檀也不打算理他了,吩咐他们几人准备继续赶路。 看他们突然转身离开,把他干晾在那里,文奕清立马追上去,“喂,你们这样很没有礼貌耶。” 文奕清跟了几步路,江檀他们丝毫没有停下脚步,“公子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们也有我们的,想必不是重逢的吧,何必还要继续跟着我们。” “我···”文奕清有些挠挠头,然后笑起来,“谁说我跟着你们了,我也是走这条路啊,何况这条路这么多人走,顺路是很正常的吧。” 江檀无奈一笑,不再管他,也不必要管。 文奕清就像麦芽糖一样黏在他们几人身后不肯离开,他似乎是对他们很好奇,尤其是对坐在轮椅内的那个年轻的高冷少年,他看着年纪真的不大,似乎比他还要小个一两岁的样子,表情不多,不过那双眼睛却深邃犀利的很,不知道身份,但是身边却跟着一个长相很是水灵的丫头,一个很听话的侍从,还有一个,就是那个身手不凡的护卫,这个护卫的身手可真不是一般的护卫能及的,能拥有这么厉害的高手贴身相护,想必身份一定不简单,这足以令他文奕清好奇心满满。 第三十九章 奇怪医馆 无影所说的那间医馆距离他们所住的地方并没有很远,所以没多会便到了。 当看到那间医馆门头上所悬挂的门匾,江檀立马就震惊了,有些错愣的抬头看着那门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 娄寒和桑来也在抬头看那块门匾,立马就明白了公子为何会显露出这般惊讶的神色。 “寻芜阁···”桑来念叨一句,低头看着眼神还没有从门匾上收回的江檀,“公子,这医馆的名字还真是···” 还真是贴合公子此时的心情啊,他这一生最重要的事便是寻找他的母亲芜月啊,所以当他们看见这间医馆的名字时,泛出的第一念头就是,这间医馆真是为公子量身定制的。 江檀回过神来,有些着急的让桑来推他进入医馆内,其他人也紧跟着走了进去,包括那个闲着没事做的跟屁虫文奕清。 医馆是不小的,不过还真是冷清的很,此时医馆内一个病人都没有,只有一个主治大夫和一个伙计在柜台后的药柜前说着和药材有关的话题。 见有人进来,伙计急忙喊了声,“胡大夫,来人了。”那胡大夫便抬眼去瞧着进门的几个人,文奕清上前往柜台上一趴,“这什么医馆啊,冷清成这样,看来是你这大夫医术不精空占着这好地势啊。”他指着胡大夫嘲讽了几句。 胡大夫听着他骂也没出言为自己叫屈,只是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的确是医术不精,所以才在门外张贴了那张告示。” 大家一起回头往外瞧了一眼,刚刚进来之前几人也瞧过了外面张贴的那张告示。 “你那告示上所写的可是实事?”江檀定眼瞧着那胡大夫一问。 胡大夫也没出柜台,只是上下瞧着江檀,见他年纪不大,屈居轮椅,对他不甚相信,语气就没有特别客气,“是真的啊,难道你想应聘?” 江檀点头一笑,“在下不才,略懂些医术,所以想尝试一番。” 胡大夫身体往前倾了一下,有些不太相信的一挤眉,“你当真会医术?” 听到这大夫一副看不起人的神色,桑来立马就恼了,“我们家公子的医术可比你这庸医好太多了。” 被人唤作庸医,胡大夫立马脸上就露出不太高兴的神色。 “桑来,不可无礼。”江檀立马训斥,然后对胡大夫抱歉的一拱手,“不好意思,我的随从无礼了,不过您若实在不相信在下的本事,可以出题来测试一下在下。” 看他的样子似乎对自己很自信啊,胡大夫捋了捋胡须,瞧了几人一眼,也瞧了文奕清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考你一下好了。”他立马转身走到身后的药柜前从两个抽屉里抓了一把药材放在纸上递到江檀的面前,“那先考你一道最简单的吧,你就说说这两样是何药材,并且说出它们都有何功效。” 这种考验对江檀来说也的确是简单不过的,他甚至都没有去触摸它们,只是伸手一指,“这味药是杜仲,又名胶木,有补益肝肾,强筋壮骨,固经安胎的功效。而这一味是元胡,又名玄胡,可起到活血化瘀,行气止痛的功效。看来胡大夫还是不太相信我,拿出来考我的都是一些大众常用的药材,这是有意降低了难度啊。” 屋内几个人忍不住掩嘴一笑,从那胡大夫此时的表情就看出来公子这次是猜对了。 胡大夫的表情的确是惊讶的,他似乎是真的低估了他了。 文奕清此时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到,“胡大夫啊,人家都说了这题难度太低,你就再取两味不常见的药材再让他猜猜啊。” “对对。”胡大夫赶紧又去取了两味有些偏冷门的药材让江檀猜,这次也是,江檀不假思索的便将这两味药材的名字和药性都准确的说了出来。 胡大夫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摸药质地,不闻药味,单从药材的形貌便能准确的说出正确的药名,这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就算他也不一定能准确的做到,看来眼前这腿脚不便的少儿郎的确是不能小觑。 “哇哦哇哦。”文奕清摇着折扇,一脸惊讶的盯着江檀瞧,“没看出来啊,你原来是个高手啊,失敬失敬。”他收起折扇笑着对他拱了拱手。 江檀没理睬他,直问胡大夫,“考也考了,胡大夫应该不用再对在下避讳了吧,在下也请胡大夫放心,在下一定会竭尽全力治好令千金的顽疾的。” 胡大夫还是有些游移不定,虽说他猜对了那些药材,可是这也不代表他果真是个医术高超之人。 “哎呦我说啊,你这庸医自己医术不好,也别以为人家医术也一般啊,这位···”文奕清抡着折扇指了指江檀,“这位腿脚不好的兄台,我看应该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不妨让他试试好了,万一治好了你女儿的病,那岂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嘛。” 在江檀身后的娄寒忍不住抿了抿嘴,这个轻浮之徒说话还真是嘴巴坏得很,一直庸医庸医的称呼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位年长者,如此当真是没礼貌的很。 胡大夫此时便也罢了点点头,“那就只能试试了,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一点,毕竟是我的宝贝女儿,倘若你技不如人,出了什么差错,我可绝不会轻饶了你。” “自然,我会对此负全责的。”江檀点了一下头,这毕竟也是他踏足江湖治疗的第一位患者,自当会竭尽全力医治的。 有他这句保证,胡大夫也算是稍稍安心了一些,领着他们走出寻芜阁,“小女在家中,你们就随我来吧。” 寻芜阁医馆就交给那个伙计在看管。 第四十章 为爱而疯 一路上,江檀还是寻了机会问了那句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胡大夫,我冒昧问一句,不知寻芜阁医馆的名字取因何意?” 胡大夫一笑,“这医馆的名字是那里的大东家所取,具体取因何意,这我可就不知晓了。” “大东家?”江檀皱了皱眉,“不知那里的大东家是何许人?” 文奕清此时笑着几步走上前,“怎么,你还真打算盘了那间医馆啊,这么心急就开始打听医馆的背景。” 江檀对于他的插话还是没有搭理,甚至有些不太高兴了,他皱了皱眉继续问着胡大夫,“胡大夫,我着实对寻芜阁这个名字有些兴趣,还请胡大夫能够如实告知。” “反正你只要能够成功医治好我女儿的病,自然就会与我们大东家见面,商谈交接医馆的事,此时就不要着急了嘛。” 他居然不肯说,江檀有些着急,不过也不能强行再逼问,免得惹人生疑。 胡大夫的家离医馆没有多远,几个人步行没多久便到了。 是个小居室的清幽宅子,没有门牌,木门紧关着,看着有些冷清。 胡大夫一边上前开门一边说道,“我家中人不多,不过妻女三人,大家也不必拘谨。” 推开门进入院落的时候,几个人有些惊讶,院子里停着一顶红帘喜轿,或许是停放在院中时间久了,经过风吹日晒的,整个轿子看起来有些残破,轿顶和红帘都有些退了色,轿杆上的朱漆也被雨水洗刷掉不少,不过这顶轿子做工还算是结实,外面都残破成这样,都还没有散架。 “这···胡大夫你家院子里停着这么一顶破轿子是做什么用啊?”娄寒对此有些好奇,便急忙询问了。 胡大夫还没开口解答,便看见从屋内跑出来一个穿着一身鲜红嫁衣的年轻女子,女子面上的妆化的极其夸张,唇上的胭脂红化的嘴角都是,看着有些骇人。 她看见来人了,立马跑上前,一脸盛笑的看着胡大夫,“爹,爹你回来了。”她又把目光在另外几个人身上扫了一下,“这些都是迎亲的人吧,太好了,我得赶快上轿,不然绅哥该等急了。”她说着娇羞一笑,立马提裙掀开那顶破轿子的轿帘钻了进去。 大家有些愕然的看着刚才发生的惊奇一幕,娄寒和桑来同时出声,“这怎么回事啊?” 此时屋内紧跟着跑出来一个年长的妇人,到处唤着,“秀秀,秀秀你在哪啊?” 看见胡大夫站在院子里,她赶紧跑过来,“孩子她爹,看见女儿了吗?”找不到女儿,她一脸紧张和担忧,也全然不顾得旁边还有几位陌生客人。 胡大夫无奈的一声叹息,指了指那顶破轿子,“除了那,她还能去哪。” 胡夫人便立马的奔至破轿前,软声细语的与轿内人商量着让她出来,可是轿内人哪里会是个乖乖听话的人啊,任她娘怎么劝,就是不出来,非得说要赶时间去见她的绅哥。 看见这每天都会上演好几遍的场景,胡大夫有些伤心的擦了擦眼睛,“你们也看到了,这就是我那患有怪病的女儿,我虽是大夫,可是这疯癫症还是手足无措,所以这才招聘艺高的大夫来为小女诊治。” 原来她女儿患的是这种‘怪病’。 “喂,你看看人家多可怜,有个身患疯癫症的女儿,最辛苦也最心痛的就是家人了,所以你一定要竭尽全力的把人家女儿给治好,听到了吗。”文奕清这个爱管闲事的人此时又忍不住上前嘱托江檀。 江檀抬眼冷冷的看着他,“我来就是为温小姐治病的,这不用你再交代。” “我也是替温大夫着急而已,既然你能治,就用心治吧。”文奕清不想与他起冲突,说完便乖乖的退居一旁不再干扰他。 江檀叹了口气看着胡大夫,“令千金的病应该不是近期才有的吧,胡大夫可将病发之因详细说与我听。” “那厅内请。”胡大夫将他们一行人领进了自家的小客厅内。 没有下人,胡夫人又一心照顾着女儿,便没人给他们看茶,几人也没计较这个。 胡大夫坐下便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其实你说的没错,小女的病确实不是近期才有的。” “那你可细细向我道来。” “这事啊,还是今年春季的事了,小女自幼与城南刘家刘元绅相处甚欢,刘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也不是富贵人家,不过门风清正,刘老弟与我关系也是不错,便给两个孩子定下了姻亲,年后开了春便打算把两个孩子的婚事给办了,原本这是多么喜庆的事,谁曾想会发生那种事。”胡大夫又叹了口气,继续说到,“那天一早,小女梳妆打扮好一袭嫁衣就等着刘家的花轿来迎亲了,没等多久,刘家的花轿果然上门了,元绅那孩子骑着马还没到门口就····就发病了,突然浑身抽搐的摔下马背,那马儿当时也不知怎的受了惊,马蹄正巧踩在了元绅的头部,你们说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大喜日子发生了这等让人扼腕的悲事。” 江檀有些惊讶,“刘元绅有羊角风?” 胡大夫有些讶异江檀会这么快知晓刘元绅的病,不过,这也不奇怪,大夫对病症都是很敏感的,虽然不太好意思说,不过此时也没想着再瞒着了,点了点头说到,“的确,那孩子的病有好几年了,不过已经医治的差不多了,很长时间都没患了,谁知道那天会突然发作,还送了命。” 关于这个羊角风的认知,在场的几个人也都是知晓的,只是没想到那个刘家公子会患有这种怪病,而且还是那种死法,可想而知,当时的现场是有多惨不忍睹,大婚当日,命丧马蹄,这个刘家公子也是够悲惨的。 “元绅出事后,被立即送回了刘家医治,不过头部受到重创,是医治无能了,关于元绅的死,刘家并没有将责任怪罪到我们胡家,毕竟也是因为那孩子的痼疾而为,只是这件事太不体面了,元绅又是刘家的独子,老两口伤心欲绝,便举家南迁了。可惜我这个小女,因为爱人的突然离世大受打击,从此便成了这副疯癫的模样,” 原来是失去了心爱之人才疯癫的,看来这个胡秀秀是非常的爱那个刘元绅的。 娄寒不免有些悲伤,走到江檀的座椅前,轻轻倾过身,“公子,胡小姐与刘公子的爱情着实凄婉,胡小姐也是个痴情苦命的人,希望公子一定要治好她的病,不要让她再这么一直沉溺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无法走出。” 江檀点了一下头,“我自会尽力而为,你放心吧。” 有他这句话她自然放心,而她也相信他一定会医治好秀秀的病的。 第四十一章 诊治顽疾 江檀转动轮椅走到花轿前,胡夫人还没有将胡秀秀从花轿内给哄出来,她就像是一个待嫁的准新娘一般,面上表情是娇羞和欣喜的,坐在花轿内,揉搓着袖角,要不是面上妆容夸张,倒真看不出她的不正常。 胡夫人一手掀着轿帘,回头看着身后的江檀,从刚才他们的谈话中,她得知他是老伴请回来为女儿治病的大夫,便有些客气和忧愁的问道,“大夫,你看这可如何是好?” 江檀对她略微点了一下头,“夫人莫急。” 他冲着轿内的胡秀秀喊道,“胡小姐,我是刘元绅刘公子请来为小姐看诊的大夫,还请小姐下轿。” 轿中人一听是刘元绅派来的人,立马激动的从轿中探出头看着他,语气激动,“你是绅哥安排来的?” 江檀笑着点了一下头,“是,刘公子特地安排在下来为胡小姐做个婚前健康检查,这也是刘家二老的意思,相信胡小姐自然明白这个用意,还希望小姐配合在下。” 胡秀秀似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立马提裙从轿内走出,急忙捋起袖子伸出一只手去,“那劳烦大夫给把脉了。” “看病哪有在院中的,胡小姐还是回房比较好。” “对对,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回房了,大夫你也快些来吧。”胡秀秀说着便又急匆匆的往自己的闺房内跑去了。 胡夫人立马惊诧的眼神在江檀和胡大夫之间移动,“孩子她爹,这位大夫你是在哪请来的,当真是厉害的很,每回请的大夫来一靠近秀秀,她就会反感害怕的躲开,今天这大夫的法子还真是聪明的很,难得秀秀会这么乖乖听话的配合。” 胡大夫也有些惊诧的点着头,“这个年轻的大夫看来是真的有些本事了。”他两步上前走到江檀身边,“敢问这位小兄弟大名?” 从见面到现在,他终于想到问他姓名了,此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姓什么,现在询问姓名,看来是真的打算相信他了。 江檀拱了一下手,礼貌的回答,“在下江檀。” “原来是江大夫,那小女的病就有劳江大夫了。”胡大夫拱手弯身回了个礼。 在人后的文奕清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折扇笑了笑,“原来那小子叫江檀啊。” 大家进了胡秀秀的闺房又是惊了一下,她竟魔怔的把自己的闺房也布置的跟个喜房一样,红纱喜帘,大红的喜绸悬挂于床榻之上,屋内燃着红烛,江檀和桑来没见过真正的喜房是何模样,不过如此喜庆的装扮,大致就是如此了。 对于屋内出现这么多人看她治病,胡秀秀似乎是一点也不在乎,她现在的心思很简单,就是安心让这个年轻的大夫给她检查健康状况,好让刘家那边放心,这样她才能赶紧顺利的嫁进刘家去。 江檀的轮椅立于屋内圆桌一侧,胡秀秀坐在桌旁,手搭在桌子上,江檀正专心的给她号着脉。 把脉,看舌苔看瞳孔,一系列正常的外观检查,胡秀秀都格外的配合,这也让江檀省心了不少。 “大夫,大夫,怎么样,我很健康吧。”胡秀秀在江檀为她检查完毕收回胳膊兴奋的说到。 江檀笑着点头,“是啊,胡小姐的身体状况的确没什么问题,不过就是最近肝火比较旺,还是调理几天比较好,等在下治好了胡小姐,再让刘公子过来接也不迟。” “不,我可等不了,今天是我和绅哥的大喜日子,怎能往后推迟,况且我不过是小毛病,并没有什么影响啊。”胡秀秀一听到婚期要推迟,立马激动的站起来拒绝。 “虽说不是什么大毛病,不过刘公子身患癫痫之症,若是此时你们二人强行在一起,恐怕会引发刘公子的痼疾,伤了公子的身,为了刘公子着想,还请胡小姐配合在下。” “真的吗,我真的会害了绅哥吗?”胡秀秀有些着急,“那好,我答应你让你医治好我的病再嫁过去,大夫,你一定要尽快治好我,我等不了太久的,绅哥也肯定不想等我太久的。” 江檀捋了捋自己的袖子,“放心,我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的。” 出了胡秀秀的闺房,胡大夫便急忙询问江檀病况如何。 江檀皱着眉头捋了一下鬓角的垂发,“您也是大夫,相信您也知道疯癫之症并不易治,她之所以会发疯患病,皆是因为心理因素导致,所以单靠药物是无法彻底治愈的,必须二者结合,目前我只能开一些镇定安神的药暂且稳住她易迷幻的情绪,至于心理治疗我还是得回去好好想想,今日的诊治暂且到此吧,明日我再来府上瞧瞧。” 都是行医之人,江檀的话他完全理解,胡大夫拱了拱手,“江大夫所言,老夫理解,那江大夫可否告知府宅住址,明日,老夫安排车驾前去迎接江大夫。” “不用了,敝舍离此行程不远,明日和随从自行前来便可。” “既然江大夫执意如此,老夫就不强求了,明日就等候江大夫大驾了。” “胡大夫客气了。”江檀拱手一礼,“那江某就先行告辞了。” 胡大夫夫妇俩将江檀一行人送至了门外。 文奕清那个麻烦精又拦在几人面前,面上的笑意还真是让人觉得此人事多,他扬着手中的折扇,“你们真不打算交我这个朋友啊,我可说过了,交我这个朋友保你们不吃亏的。” “娄寒,不用理睬此人,我们走吧。”江檀见娄寒想上前训斥那人几句,便出言制止,不想与此人啰嗦太多。 娄寒冲文奕清冷哼一声,便乖乖的回到江檀的身侧与他一同离开。 “喂,原来你叫娄莟,娄姓应当与当今娄太后之同姓吧,你生得如清莲一般娇美,想必莟字取之莟莲花开之意吧,我猜得可对?”文奕清有些洋洋得意的摇着折扇跟在娄寒身侧。 娄寒不屑与之纠缠,便怒目一瞪,“趁我软剑未出鞘前,你还是识相点赶紧从我们眼前消失为好。” “别动怒嘛,我不过想跟你们交个朋友而已嘛。” “你再啰嗦一句,我便立刻割下你的舌头。”此时不想因此人烦扰公子的无影立刻抬起剑鞘抵在文奕清吼间,把文奕清吓了一跳,赶紧举起双手,“好好好,我走还不行嘛。”他知道无影的厉害,便不敢再造次了。 看来文奕清当真是被无影给震慑住了,当下便不再纠缠的抡着折扇从反方向离开了。 第四十二章 入冬初雪 江檀一行人回到住处已经天色渐黑了,桑嬷嬷已经备好了晚饭在等着他们。 大致告知了她们几位今天发生的事情,用过饭后,江檀就回书房了,说是书房,其实是他的药房,无踪与无影将江檀卧房隔壁的一间客房给改良了一下,弄成了与落月山庄檀苑药房差不多的书房药房结合的药房,既能方便他查阅医书也能方便他炼香制药。 胡秀秀的病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疑难杂症,只是对于疯癫之症自古都不是轻易就能治疗的,所谓治病,皆要对症下药方见其效,疯癫之症亦是,之所以会疯癫,不外乎两个因素,受到的外来的精神肉体的施压迫害,还有就是自身的精神自发性的遭遇刺激而导致,很显然,胡秀秀就是属于后者,她之所以会疯癫,皆是自己心里接受不了心爱之人死亡而迫使自己麻痹了精神意识而为。 她这是自发性的,好与不好其实全凭她自己,就看她自己愿不愿意醒过来了,若她自己走不出自己的心魔,任他大罗神仙下凡也无药可施。 虽说自发性的疯癫比受到外来打击而导致的疯癫更容易治疗,不过此时的江檀倒还不确信自己能否唤回胡秀秀的意识,帮她解开她的心魔。 他的医术多数皆是从医书和自己的实验中参透的,被困在檀苑内,他没有很好的实践机会,所以他最缺的就是经验,这大大的降低了他的把握,尤其是疯癫之症,胡秀秀是他碰到的第一个患疯癫症的病人,难免会有困难之处,不过这并不会打击他的信心,反而让他有些兴奋,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实践机会,就让胡秀秀成为他证明自己医术的试金石,相信也能为他以后在邺城制造点动静鼓风添火。 江檀药房内的烛火亮了小半夜,站在药房外的桑来和娄寒不免有些担忧他的身子,不过他们谁也没敢进去打扰,江檀进去前吩咐不准他们打扰他研究病情,而此前在檀苑也是,他在药房研究药理的时候也不喜人打扰。 娄寒盯着窗纸上烛火映射的江檀的剪影,虽看不见此时他的表情,但是她想他现在一定一副严肃认真的表情翻查着与病情相关的医书,他做事情从来都是细致入微,认真不苟,所以她有时喜欢在他认真工作的时候偷偷趴在窗棂后看他眼神专注的模样,那样的江檀让她觉得特别有魅力。 “娄寒,你在这守着公子,我走开一会。”桑来揉着肚子冲一旁的娄寒说到。 娄寒还在盯着窗纸上的剪影发呆,一时间没听见桑来的说话,所以没有回应,桑来不禁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娄寒姑娘,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啊,什么?”娄寒恍然转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怎么了,桑来,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桑来有些无奈的叹口气,“你想什么呢,竟想的这般入神?” “没什么,没什么。”娄寒有些尴尬的挥着手。 桑来对她在想什么其实也没多大的兴趣,现在他最想的可是另有其事,“那你在这守着公子一会,我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吃的没有。” “啊,你不是晚饭才吃了很多吗,怎么这会又饿了?”娄寒真的很佩服桑来的胃,一顿吃很多,然而还是饿得快,而他虽说有些憨胖,但也并不是胖的很,而且还有些壮实,似乎这些粮食也没有白吃,只是很惊奇他的饭量会那么大,江檀给他瞧过也说没什么问题。 桑来揉着发饿的肚皮,“你也知道我容易饿嘛,那公子就拜托你了,我先走了。”桑来说着便憨笑着往厨房的方向跑去。 娄寒不禁有些发笑,难怪心唐与玲珑姐姐她们有时会开玩笑的称呼桑来叫饭桶,像他这么大饭量的人也是她第一次见。 无踪与无影此时不在,心唐与玲珑也已经入睡,桑嬷嬷正在房内做着针线活,而现在整个宅院似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当然还有屋内认真翻阅着医书的江檀。 已经入冬了,天气格外的清冷,尤其是这夜间,站立许久不动便觉着浑身刺骨的凉寒,任娄寒身有内功护体,还是被凉意冻的打了个喷嚏。 她搓了搓手心,抬头看了眼没有月色的黑夜,几步走向了药房门前的廊檐下。 屋内的烛火映照着,似乎这个地方温暖些,娄寒就像以往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棂前,轻轻掀开木窗一点,透过缝隙,看着屋内书桌前坐着的少年。 他似乎是看得太认真专注,竟完全没注意到那双正在偷窥他的双眼。 娄寒就那样站在窗前偷看了他许久,竟没察觉外间越来越冷的天,还有那落在院中的雪。 待她转头时才忍不住发出一声惊讶,“呀,下雪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见雪,只是这是她今年入了冬看见的第一场雪,还是在离开了落月山庄看见的,所以格外的惊讶。 她的惊讶声惊动了屋内的江檀,江檀转动轮椅走到窗棂前,掀开窗子,“你怎么站在这儿?” 娄寒有些尴尬,“我···我只是看公子你还在药房忙碌,就在这守了一会。” “这大冷的天,时辰也不早了,无需在这守着我的。”他说罢放下窗子,走到房门前,打开了房门。 房门一开,那股凉意便扑面而来,他并未避退,反而望着外间飘摇的白雪面露微笑,“竟下雪了。” “是啊,我刚才还在惊讶呢,公子,这可是我们来到邺城看到的第一场雪呢。”娄寒走到台阶前,伸手接着冰凉的雪花笑着说到。 “这场雪来得比较晚,不过却晚得恰到好处,我江檀终于迎来了第一个不是在落月山庄看见的雪。” 娄寒回头看着他,她自然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也明白他为何会有这种感慨,这或许真的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第四十三章 巧妙施针 第二日,江檀一行人又如约来到了胡大夫的住处,桑来上前敲了好一会木门都没人过来开门,正纳闷着,就听到院子里有些响动,桑来正错愕的回头看着江檀意思要问他该不该直接冒昧闯入。 江檀还没作答,心急的娄寒立马上前用力推开了木门,她也是担心是不是秀秀出了什么事。 院中的响动果然是来自秀秀,她还是穿着一身嫁衣,此时正散乱着发髻的满院子着急的乱跑,还拼命的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嘴巴里不停的念叨,“我的耳坠不见了,我的耳坠不见了。” 她在院子里寻了一圈无果又跑向客厅内去找,翻桌倒椅的连茶具都打碎在地也全然不顾。 胡大夫看见突自入院的几个人急忙有些不好意思的上前,“江大夫,不好意思,秀秀又犯病了,竟没察觉几位已经来了。” “不妨事。”江檀摇了摇头,“我去瞧瞧秀秀姑娘的情况。” 桑来急忙推着他的轮椅入了客厅。 胡秀秀依旧在客厅内四处翻找着,嘴巴里依旧念念有词,胡夫人就一直跟在胡秀秀身后,不停的劝着她安定下来,胡秀秀嫌她啰嗦还偶尔的回头辱骂几句。 “秀秀姑娘。”江檀看着在屋内到处乱窜的胡秀秀急忙喊了一声,可是此时的胡秀秀根本是听不进旁人的任何话的,就算是胡夫人在后面追了许久,胡秀秀依旧也是不理睬她的。 江檀又急忙唤了两声。 胡秀秀此时回过头冲着江檀略带怒气的吼了一句,“别吵,没看见我正在找东西吗。”说罢又继续去低头寻找她丢失的耳坠了。 她的突然一怒让江檀愣了一下,也让桑来娄寒他们有些惊诧,胡大夫见状赶紧走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抱歉,小女在江大夫面前失礼了。” “不碍事。”江檀微微皱了一下眉,“不知秀秀为何会突然如此?” 今天的秀秀真的很不镇定,像是在寻找一样对她来说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格外的着急紧张。 沉重的叹了口气,“此事稍后我再向江大夫详细明说,眼下得赶快让秀秀安静下来才是。”胡大夫自针囊内抽出一根银针走向女儿准备用施针的法子来让她安定下来。 谁知胡秀秀一看见自己爹爹手中拿着银针朝自己走近就吓得赶紧往后倒退闪躲开来,恐怕是以往胡大夫没少给她施针,所以让她一见到针就吓得连忙逃避。 “不要,我不要扎,不要,娘,救我,我不扎针。”她吓得躲在胡夫人身后,像个孩子一样,尽管施针并没有多痛,但是她依旧有些恐惧,像是一开始的排斥大夫治疗一样。 在看见胡大夫拿着银针追着自家女儿满屋子跑了几圈都毫无成果时,江檀自袖中取出一个香囊,拎着香囊在空气中甩了几下,那香味便很快的弥散开来,顿时屋内就生出一股让人怡神的香味,而那股香味也立刻让胡家三口停下脚步,尤其是胡秀秀,伸着鼻子使劲嗅了几下,立马开怀大笑,“好香啊。” 她寻着香味跑到江檀面前,一把夺下他手中拿着的香囊,又在鼻尖用力嗅着,惊呼,“这香囊是你的吗?” 江檀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你喜欢吗?” 胡秀秀立马用力点头,“喜欢,特别喜欢,我从没闻过这么香的香囊。” “你要是喜欢,就拿一样你的东西跟我交换可好?” “交换?”胡秀秀有些诧异,“你要我拿什么跟你换呢?”她上下摸着自己的身上,似乎也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 江檀指着她的头,“用你的一根头发就行。” “我的头发?”胡秀秀完全不太理解他的说法,屋内的几个人也不明白江檀的用意。 江檀面上还保持着一股淡淡的笑意,“对,我就要你的一根头发,我自己来拔,用来交换我的香囊,你不吃亏吧。” 胡秀秀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只用自己的一根头发就可以换来一个香味奇特的香囊,自然是不吃亏的买卖,她立马答应的把脑袋凑过去让他拔下一根头发。 江檀自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针囊内偷偷取出一根银针,在胡秀秀脑袋凑过来时,正好顺势插在了她头顶的穴位处,胡秀秀只当是拔发的瞬间一痛,完全没察觉头顶插着一根银针。 江檀将顺便拔下的一根发丝放在掌心,“秀秀姑娘,谢谢你的头发,那个香囊已经是你的了。” “真的吗,你真的要把香囊给我?”胡秀秀开心的攥着香囊激动的跳了起来,立马跑到爹娘面前高兴的展示着,“爹,娘,你们看,这是我用头发丝换来的香囊,味道可香了,你们闻闻。”她拿着香囊凑到自己爹娘的鼻尖,让他们也闻了闻,那股香味的确是香的很,浓而不腻,气味还久之不散,是很难得的上好香料而制。 原来江檀的用意如此,胡大夫夫妇俩不禁觉得这个年轻的少儿郎还真是不简单,而江檀的聪明机智娄寒他们早已知晓,只是他每次的行为还是会让他们都有所迷惑不解。 胡大夫费了半天劲没办到的事让江檀瞬间给办到了,难免让他有些惊讶和佩服,“江大夫不仅医术卓绝,还聪颖机智,老夫着实佩服。” “胡大夫无需谬赞在下,不过是鱼虫小计,我已为秀秀姑娘施了针,相信她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发作了,胡大夫可以将秀秀今日发病之事详细告知在下了。” “对对对,这个江大夫应当要知晓的,不过详细还得入了秀秀的闺房才能详细告知,大家请随我来吧。”胡大夫立马客气的领着大家往秀秀的闺房走去。 第四十四章 提出问题 胡秀秀的闺房此时凌乱的一片狼藉,被褥衣物悉数散落在地,房间地板上还放置着一个红漆箱柜,箱子倒不是很大,但是里面放着一个小首饰盒,盒盖是打开的,里面的首饰整齐的摆放着,而且都是新嫁娘所用的喜物,箱子中还放着一顶新娘凤冠,那凤冠看着不像是最近新做的,但是却干净的很,像是每日都会清理。 如此收拾摆放整洁的箱柜放在这一堆凌乱之中还真是格外的醒目,进入屋内的每一个人都看见了它。 胡大夫走到箱柜前将里面的凤冠取出抱在手里摆弄了一下,“这是秀秀大婚时所戴的,还是她自己亲自找工匠所做的呢,而这首饰盒内的首饰也是,都是她用心准备的,她身上所穿的那件嫁衣是她自己一针一线自己缝制的,鸳鸯牡丹也是她自己亲手绣的,秀秀以前可是一个蕙质兰心,心灵手巧的姑娘,如今···,唉····”胡大夫想起从前的秀秀又忍不住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凤冠又放回了箱柜内。 正当他打算合上箱柜的盖子准备将之收放起来,江檀立马阻止了他,“等等。”他推着轮椅走了过去,看着箱柜中的东西,那些首饰和凤冠的做工都细致精巧的很,他伸手取出压在首饰盒下面的叠着整齐的一块红色喜帕。 那喜帕的一角娟绣着一对鸳鸯,绣工精致的很。 娄寒忍不住的上前凑过去瞧着,有些惊叹,“好精致的绣工啊。”她看见此有些不太好意思,身为女子,她的女红却不太让人满意,尽管桑嬷嬷教的很尽心,但是她却不太用心,比起这些女儿家的针线活,她似乎更喜欢舞刀弄剑的那一套。 “这个也是秀秀自己绣的,她的绣工的确是很不错的。”胡大夫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是自豪和心痛掺半的。 “秀秀真的好厉害啊,没想到她的绣工会这么出色。”娄寒真不敢相信这些精致的绣品会出自秀秀之手。 胡大夫招呼几人落座,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秀秀自小就盼着能嫁给元绅的,她一直渴望能有一个完美的婚礼,能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出嫁,所以她很用心的学习女红,她自己精心的设计着嫁衣的款式,就她身上所穿的那套嫁衣从开始设计到针线完工,她用了四个月的时间。” “什么,四个月?”娄寒忍不住的发出一声惊叹,“她还真是对自己的婚事好上心啊,一件嫁衣而已,竟用了四个月的时间来制作,这可真不是一般女子能有的心思。” 寻常女子出嫁所穿嫁衣从量身裁布,娟秀祥纹到针线完工差不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就可以了,能用到四个月的时间来准备一身嫁衣,这种心思和在乎还真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江檀低头看着手中的喜帕,只是有些蹙了一下眉,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 他将喜帕重新折叠好放回了箱柜中,“我想知道,为何这房中如此凌乱,而单单这放着新娘喜物的箱柜中却如此的整洁?” “这箱柜可是秀秀的宝贝,她每日都会清理,她的嫁衣每日穿了到夜间入睡前也都会整齐的悬挂在衣架上,还会定期的清洗,对它们重视的很,而她今天之所以会突然发疯一样的在家中到处乱跑,也是因为她箱柜中首饰盒内的珍珠耳坠丢失了一只,所以她才会如此的紧张。” 江檀眼尖的从凤冠上取出那只丢失的珍珠耳坠,笑了一下,“珍珠混在了珍珠堆里自然就不易找着了。” 胡秀秀的凤冠上镶着许多珍珠饰物,而她的耳坠也是珍珠制的,那颗珍珠藏在了那许多颗珍珠内,当然是不太好找了,难怪她急疯了都没寻着。 胡大夫惊讶的走过去瞧着江檀拿在手里的珍珠耳坠高兴的笑着,“对,就是这只耳坠,还是江大夫眼神好使。” 他正要伸手拿走,江檀却手一收并没打算给他,“胡大夫,这丢失的珍珠耳坠是在下找到的,还是由在下交到秀秀姑娘手中为好。” 东西由谁来给不都是一样吗,胡大夫此时又是不理解江檀的举动,但是他也没询问,只是稍微有些尴尬的缩回手,“那我去叫秀秀过来。” 得知丢失的东西已找到,胡秀秀立马兴奋着急的赶至房内,去找江檀讨要。 江檀捏着那只珍珠耳坠笑着问道,“秀秀姑娘莫要着急,若要从我这里要走这耳坠,还请秀秀姑娘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以此作为交换,就像你手中的那个香囊一般。” 胡秀秀错愕的看着被自己紧紧的攥在手里的香囊,虽然不明白这个年轻的大夫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法了,不过她看着被他捏在手里的那只耳坠,心里着急的很,立马点头,“行,那你快些问吧,我回答你就是。” 江檀很是满意她现在非常配合的态度,把玩着手中的耳坠笑了笑,“我想问秀秀姑娘,你当真很开心能嫁给刘元绅?” “这个当然,我从小就喜欢绅哥,做梦都想嫁给他呢。”胡秀秀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也觉得他问的这个问题真不算个问题,简直就是明知故问的废话。 江檀嘴角一扬,“你是因为喜欢他才愿意嫁给他吗?” “这个也是自然。”胡秀秀着实觉得这个大夫好生奇怪,怎么尽问她这些很显然的问题。 “你一直渴望着能有一场特别的完美的婚礼,穿着自己亲手准备的嫁衣嫁给心爱的男人,所以才精心为这场婚礼做了十足的准备,我看得出,你很在乎这次的婚礼。”他又笑了笑,然后语气陡然有些严肃了起来,“那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告知我你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突然变严肃起来的氛围令胡秀秀有些颤然,摸不透他的心思。 第四十五章 找出病因 江檀面上的微笑一直未退,但是他的眼神却深邃的很,自带一股寒意和严肃,让人看着不禁生出一丝紧张之意,“你自小与刘元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是金童玉女佳偶天成的良缘佳话,在旁人看来甚至在你自己心中也早已认定,你日后的夫君必定会是刘元绅,能够嫁给心中认定的男人为妻,我猜想这应该是所有女人最满足的事了,所以为了自己期待已久的婚礼精心筹划着婚礼的一切,包括自己亲手准备婚服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倘若···”江檀定眼直直的看着胡秀秀的眼睛,“倘若你所要嫁之人不是刘元绅,而变成了其他人,你会如何,还会为了这场婚礼精心准备着一切吗?” “不嫁给绅哥,嫁给别人?”胡秀秀有些惊诧,他怎么会问她这种问题。 江檀的提问也让屋内其他人有些诧异和不解,不明白他到底想问的是什么,想从胡秀秀口中得知怎样的答案。 “秀秀姑娘,请回答我刚才假设的问题。”见她眼神开始闪烁,江檀立马正声又催促了她一下。 “我···”胡秀秀此时虽说表情极其的不自然,不过倒似乎不再像是犯病的状态,她在思索在考量江檀刚才的问题,证明此时此刻她的思维和精神处于一个正常人的状态。 在她思虑了片刻有些为难的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至始至终要嫁的人就是绅哥,也只有绅哥,没人对此会做出阻拦和破坏,所以你假设的那种情况根本不会发生,我也从未想过这种情况。” “以前没想过,现在可以好好想想了,这对于你应该不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只需知道你的答案是会还是不会。”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何苦要逼问我这种根本不会发生的情况。”胡秀秀有些急了,“你这个大夫真的好生无聊,你是个大夫,不是个教书先生,哪来的那么多问题,快把我的耳坠还给我,然后离开我家。”她作势要上去从他手中明抢那只耳坠。 江檀转动轮椅往后躲开了,生怕她再抢,便吩咐娄寒拦住了她。 娄寒按照他的话照做了,抱住了胡秀秀,但还是不解的问道,“公子,你这么做到底有何意?” 胡大夫也是弄不明白此时的情况为何,便急忙上前询问,“江大夫,请恕老夫也不解你的用意。” “若要成功医治好你女儿的疯癫之症,还请信我。”江檀又将眼神落在被娄寒阻拦的胡秀秀身上,他转过身做出要走之势,晃了晃手中的耳坠,“秀秀姑娘,你若还不肯认真回答我的问题,请恕在下无法归还耳坠了。” 胡秀秀当下心急,攀着娄寒的胳膊,冲江檀说了个会字,她说的很坚决,似乎这个答案根本没有那么难以回答。 而她的回答也正是江檀想要听到的,他满意的笑了一下,陡然转过身来,将那只珍珠耳坠交还给了胡秀秀。 胡秀秀接过耳坠便如获珍宝一般的赶紧将之收回了箱柜中,合上箱柜把它放在了床底下。 娄寒走至江檀面前,“公子,你此举的用意又是什么?” 江檀抬头看着她,“若是我判断的没错的话,胡秀秀真正的病因已被我找到。” 胡大夫高兴的走过来致谢的一拱手,“江大夫果真是技高一筹,如此之快便查出小女的病因,相信如何医治的法子也一并想到了吧。” 江檀点了一下头,“法子是有了,不过还得需要大家配合着演一场戏,眼下我需要知道那刘家公子的模样和身形。” “江大夫知晓元绅要为何?” “自然是为了治疗秀秀姑娘的病,胡大夫只需如实告知便可。” “元绅是瘦长脸,长相很标致,云眉星目,面如朗星,长身玉立,神明爽俊,若没有发病的时候就是个标准的俊俏佳郎,除了秀秀以外,也不乏对他倾慕的女孩子。”说起这个可怜的准佳婿,胡大夫也是不谦虚的满是夸赞,不过那刘元绅也的确是个仪表堂堂之人。 形容一个人漂亮的词有很多,胡大夫的描述还是让人无法在脑海中勾画出那人的轮廓。 “胡大夫,这样吧,就这屋内的几人,在你看来,容貌仰或者是身形,有没有与那刘元绅有些相似的。” 胡大夫便按照他的话仔细去瞧着屋内的几个男人,此时这屋内只有江檀,桑来,无影,包括胡大夫本人,四个男人,他的注意力就在那另外三个人身上游移。 江檀屈坐在轮椅之内,看不出他的身高和清楚的身形,所以胡大夫直接干脆的把目标集中在桑来和无影身上。 他看着桑来,摇了摇头,“元绅要较之他清瘦一些。” 娄寒此时忍不住的掩嘴笑了一下,小声嘀咕着,“我也想着那刘家公子的身形及不上我们桑来这般圆润粗壮。” 江檀对她嘲弄桑来没有指责,只是也略有玩味的笑了一下。 胡大夫又看着无影,然后也摇了摇头,“你这个随从比元绅高出半个头的个子,自然也是不像的。” 江檀有些着急,“竟没有一个像他的吗?” “倒也不是没有,就昨日随你们来的那位文公子,他不管是身形还是外貌都与元绅有六七分相似之处,而且比元绅还要俊逸潇洒一些。” “文奕清?”江檀与娄寒同时惊讶出声。 若不说文奕清的聒噪和跟屁虫的烦人劲,他还真真的算是一个美男子的,刚才胡大夫形容刘元绅的话完全可以用来形容他,容貌甚伟,俊逸潇洒,看得出出身富贵人家。 第四十六章 梦境重圆 “呀,今儿个这里可真热闹啊。”此时说曹操曹操到,文奕清披着一件灰毛雪披出现在胡秀秀的闺房内。 “文公子怎么突然来了?”胡大夫对他礼貌的略略拱了一下手。 文奕清抬手挥掉落在身上的雪,回礼的拱了拱手,“知道这江大夫今日还得上门为胡小姐治病,我便好奇的很,很想看看这位年轻的大夫到底医术如何,想来我今天是来得晚些了,应该错过了不少精彩的画面吧。” “可不是,江大夫果真是医术了得,也足智多谋,不过两日的功夫,便肯定了秀秀患病的真正原因,如今还说是想出了应对的法子了。”胡大夫上前毫不避讳的如实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详尽的说予了文奕清听。 文奕清听完果真是讶异的很,看来这个江檀要比他想象的不可思议的多。 大概是因为刚才江檀与胡大夫讨论的关于刘元绅的问题,娄寒有些略有在意的瞧着文奕清,不到八尺的身高在当下男儿中算是很标准中看的,容貌嘛,似乎的确如胡大夫所说,很俊朗,忽略掉性格,的确是美男子一枚。 娄寒有些嘲讽的一笑,今天雪日,他算是应时的穿着毛绒貂裘,没有像昨日那样拿着一把不合时节的折扇耍帅。 文奕清没有去在意娄寒刚才盯着他瞧的眼神,只是略有趣味的看向江檀,“你们刚才谈论到我了,不知是何话题啊?” 江檀嘴角一扬,抬头回应着他的目光,“秀秀姑娘患病,你再次来探望,应当也是关心着她的病况,眼下我有一法子来诊治她的疯疾,需要你的帮忙,我想你文公子应当不会拒绝吧。” “原来是需要我帮忙啊,这个自然好说。”文奕清得意一笑,能让他有求于他还真是不容易,他一甩披风在桌前坐下,突自倒了杯热茶喝着,“我还真好奇,我能帮什么忙,除了让我娶胡秀秀,或许我都能帮得上的。” “没错,我就是让你娶秀秀姑娘。” “啊?”文奕清此时正喝下一口水去,在听到江檀这句话时震惊的整口水喷了出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旁人也被江檀的这句话给惊到了,胡大夫急忙推拒,“这恐怕不妥,文公子仪表堂堂气质不凡,应当是富贵家公子,哪能让他屈尊迎娶我家秀秀。”何况秀秀还是患有疯疾之人。 当事主立马坐不住的站起身来,指着江檀指责,“你这是什么屁主意,想不出医治的法子可直说自己医术不精,何必要牺牲我来打趣,你这大夫可真是会乱牵姻缘。” 面对他出口指责自家公子,那三人也没及时去维护公子,因为他们也觉得公子这玩笑开得有些过头了,倒真像是在拿那文奕清打趣,也不怪他会急了眼。 江檀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淡淡笑意在脸,“我所说的迎娶秀秀姑娘,不过是假意迎娶,需要你们出演的一场戏而已。” “演戏?”文奕清有些懵圈,“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关于秀秀姑娘的病症起因,我猜想并不完全是因为刘元绅的死,所以,她才会陷在自己的梦境里出不来,干脆我们一起帮助她把这场梦做完,她自然就会醒了。” 江檀的话还是不能让大家理解,不知道他所说的那个梦境是什么,胡秀秀明明是醒着的啊,怎么会说是陷在梦境里呢。 “你是大夫我们不是,你别说的那么复杂难懂,还是简单了点解释给我们听,让我们能理解,也好明明白白的帮助到秀秀姑娘。”文奕清有些不耐烦的让他把话交代清楚,这样模棱两可的叙述,可真让人猜不透到底在说什么。 “胡大夫说过秀秀姑娘为了那次的婚礼精心筹划了很久,包括那件喜服也做了四个月之久,相信这份心思也是旁人所不能及的了,而我今天也问过秀秀姑娘本人的想法,就算新郎不是刘元绅,她依旧会为了婚礼花这么多心思,看来她真正在乎的不是新郎而是婚礼的本身,从她房内的布局摆设来看,她应该是个心思细腻追求完美的人,那场婚礼她精心筹划了那么久,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它中途会出任何岔子,她绝不允许自己期盼已久的完美婚礼遭到一丝一毫的破坏,所以,新郎官的突然死亡大大的破坏了她心目中的婚礼,让她彻底的崩溃了,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遗憾了,所以她才会突然遭受刺激的精神错乱了。” 他现在的解释才让众人有些明晓了的意思,文奕清有些恍然大悟的一惊,“那你的意思是说,真正刺激秀秀精神失常的原因不是因为刘元绅的死,而是婚礼的中途而止。” “对,就是因为这个,这个世上有许多人他们所真正在乎的事情都与众不同,表面看似显而易见的原因有可能并不是患者真正所在意的,找不到真正发病的原因,这就导致了医术再厉害的大夫也无法解开患者的心结彻底根治他们的疯疾。” 屋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没猜测到秀秀会患病的真正原因会是这个。 “原来你让我迎娶秀秀,是想把原本中途而止的婚礼再接着进行下去,完成秀秀当初的那个梦。”文奕清此时才知晓江檀为何会那样要求他了,他还以为那只是他拿他打趣而说的玩笑话呢。 他的悟性还挺高,如此便真正了解了他的意思,看来这场戏比想象的还要进行的更顺利了。“那你文公子的意思呢,可愿牺牲自己来帮助秀秀姑娘?” 文奕清此时不答应也不行了啊,都说是作假来为秀秀治病了,他若拒绝岂不是显得太冷漠无情了。无奈叹了口气饮下杯中的茶水,“你觉得我还能拒绝吗。” 他就知道他断然不会拒绝,便将自己接下来安排的那场戏的详细步骤说给在场的几个人听。 第四十七章 虚假婚礼 关于这场未完成的婚礼根本不用另寻它地,那原本的刘宅便可故物利用,刘氏一家人在刘元绅死后早已举家南迁,如今那宅子便荒废在那了,也没变卖,更没有人在里面居住。 大半年无人居住的宅子难免有些蒙尘了,不过倒不是太凌乱,让人做个一天的打扫,再换换床单被褥啥的,便不会影响婚礼的举行。 之所以会选择那里,也是因为秀秀对那里太过熟悉,如此便加深了她的真实感,这场梦才能完美的续接下去。 两日后,胡宅胡秀秀的闺房内,胡秀秀早已换好了嫁衣,那身她自己亲手制作的嫁衣。 她盘腿坐于铜镜前,胡夫人正从那枚精致的首饰盒内取出那准备已久的头饰首饰给女儿佩戴上。 “秀秀,能嫁给元绅一直是你所想,娘也没什么好嘱托的,只希望你嫁进刘家后能够幸福,夫妻和顺。”胡夫人从给女儿梳头更衣到现在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说到底她心里有些心虚和打鼓的,毕竟现在是在骗着女儿,总觉心中不忍,可是那江大夫又说过只有如此才能医治好秀秀,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胡秀秀的面上一直保持着待嫁少女娇羞幸福的笑容,她等这一天可等了很久了,但愿不要出现什么差池才好。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和绅哥幸福和睦的,我相信绅哥会永远对我好的。” “恩,娘也相信元绅会对你好。”明知是假的,胡夫人在此刻还是忍不住的掩面难过不舍的擦了擦眼泪。 此时屋外有些动静,房门被叩响了,“胡姑娘,我是娄喜婆,刘家的喜轿到了,还请姑娘尽快上轿。” 屋外站着的喜婆不是别人,正是娄寒,她此时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喜服,头发盘起,戴着夸张的大红花,红唇青黛,妆容倒不难看,只是嘴上一角黏着一颗夸张的媒婆黑痣,真的是有些滑稽好笑。 说起这身扮头,这个喜婆的身份,娄寒就想挥动鞭子狠狠的将那个讨人厌的文奕清给抽的皮开肉绽来都不解气。 正是他强烈建议让娄寒假扮喜婆,他才肯乖乖的假扮新郎,为了秀秀的病,江檀才不得不答应他的提议,让娄寒委屈一下,娄寒因此对他讨厌至极,他这很明显的就是在耍弄她,还不嫌麻烦的教她做喜婆需要了解的事项。 胡夫人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喜婆原来是娄寒所扮,差点没忍住笑的,好好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姑娘如今让她假扮喜婆也是委屈,不免对她有些感谢。 娄寒对胡夫人礼貌的拱手一笑,“胡夫人,胡姑娘可打扮完毕,刘家的喜轿已经到了院子中了。” “好了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这就可以走。”胡秀秀在屋内立马起身走过来有些兴奋着急的说到。 “胡姑娘今天打扮可真是明艳动人,相信刘家公子一会见到肯定移不开目去。”娄寒一挥手帕笑着打趣。 “婆婆说趣了。”胡秀秀害羞的低下眼去。 娄寒没再耽搁时间,赶紧从屋内取来红盖头盖在了她的凤冠之上,胡秀秀的视线立马只局限在盖头之内了。 胡宅的院子里停着那顶重新修缮过的喜轿,轿夫一共四人,皆穿着一色喜服早已在轿子前后准备好了。 娄寒搀扶着胡秀秀上了轿子,她轻轻掀开轿帘,“姑娘,新郎官早已在门外等候了,待轿子一起,便吹奏喜乐,赶往刘宅了。” 胡秀秀透过掀开的轿帘果真看见了门外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穿着喜服背对着她的新郎官,那身形还真是绅哥,她娇喜喜的点点头,“好,起轿吧。” 轿子一起,那喜乐便立时吹奏起来了,轿子也晃晃悠悠的给抬出了胡宅,向着刘宅的方向走去,只留下后面一脸心酸色的胡家二老。 刘家离胡家并没有很远,不多会便抵达了。 今天的刘家也是红绸挂门,一片喜气洋洋。 娄寒搀扶着胡秀秀下了喜轿,入了刘家大门,这刘家宅院里也站着不少来祝贺的宾客,听说都是文奕清给安排来的,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多假扮宾客的人。 刘家正厅内,堂座主座上坐着两位穿着祥服的‘刘家二老’,因为胡秀秀头上盖着盖头,不到入洞房的一刻是不能摘下来的,所以主座上到底坐着的是不是刘家二老,她根本就看不见。 ‘新郎’文奕清看着站在新娘身后的喜婆娄寒忍不住的扬起得意嘲讽的笑意,让娄寒强忍着怒意的直直的瞪着他,但也不好在此时发作,等婚礼结束,看她怎么收拾他。 婚礼进行到这,倒也没出过任何差错,最后一步便是把两位新人给送进了新房之内。 按照江檀的交代,娄寒在文奕清掀开新娘盖头之前,在屋内燃上了他特地交代的香。 这种香与平常新人新房内燃着的合欢香倒也有几分相似,但是江檀的香绝不可能那么简单。 行过一切入房交代之礼后,娄寒便欠身告退,文奕清立马拉住了她,“喂,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难不成还真留下我跟她入洞房不成。” “做戏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啊,既然都到这一步了,你看你们天地都拜了,自然也就不差入洞房这一步了,新郎官,你还是好好享受与新娘的洞房一刻吧,我呢,就不打扰喽。”娄寒挑眉坏坏一笑,赶紧逃出了屋子,连着将房门给关上了。 出了屋子,娄寒就忍不住的掩嘴开始笑起来,看你文奕清此时该如何脱身,不过这等与美人洞房的艳福落在他头上,他应该高兴都来不及吧。 文奕清搓了搓手掌不知该不该掀开胡秀秀的盖头。 “绅哥?”胡秀秀见新郎迟迟没有掀盖头便觉得奇怪。 “啊,哦,我在呢。”文奕清急忙紧张的回答。 眼下确实不能在此半途而止,不然今天这一切又都白费,文奕清只能无奈的掀开胡秀秀的盖头了。 第四十八章 欠下人情 盖头下的胡秀秀红唇玉肌,她本就生的清秀,小家碧玉,今日一打扮也确实增添不少美色,不过眼下文奕清的心思可不在眼前的美嫁娘身上,他就算身形样貌与那刘元绅有着六七分相像,但毕竟他是文奕清不是刘元绅,如此近距离与她相对又是四目交接,她不可能还发现不了身边的新郎官是旁人假扮的。 那胡秀秀一脸娇羞的看着他,非但没有看破他的假冒身份,竟还直接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侧,“绅哥,我终于嫁给你了,我自小就说过我胡秀秀一定要嫁给你刘元绅为妻,如今终于如愿以偿,我好开心啊,你开心吗?” 文奕清身体紧张了一下,有些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她眼瞎了吗,怎么面对面都没看出他不是刘元绅。 “绅哥,你怎么不回答我啊,难道你不开心吗?”胡秀秀突然抬头有些不悦的噘着嘴巴看着他。 文奕清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很开心,很开心。” “我就知道你是开心的,你对秀秀的心秀秀都知道。”胡秀秀面上的酡红越来越深,“秀秀愿意伺候夫君你一辈子。”胡秀秀说着便轻轻合上眼睛抬着下巴凑近了近。 傻子都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是他毕竟不是真的新郎啊,怎么可能去亲吻她,况且他文奕清虽然风流潇洒,但也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此时此刻他真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心中难免把那个江檀给骂了百八十遍,就算要救人,也没必要非得想出这么一个法子吧,辱了他们二人的清白不说,这日后相见也是尴尬。 就在文奕清还在犹豫要不要亲吻下去时,胡秀秀揉了揉有些晕眩的脑袋,“绅哥,我这酒量也太差了,不过是饮了一杯合卺酒而已,竟觉着有些醉意了呢。” 文奕清陡然一喜,看来他们刚才喝的那杯合卺交杯酒中,江檀动了手脚了,他连忙轻轻扶她入喜床上躺着,“既然你醉了,那就躺下休息会,我出去送送宾客,一会就回来陪你。” 胡秀秀面带笑意的点点头,“好,那你早些回来。”她刚躺下便乏的很,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文奕清在确认她已经熟睡后立马逃也似的奔出了喜房。 刘家宅子里那些他请来的宾客已经走了,此时正厅内亮着红烛喜灯,灯下一张饭桌,几个人正优哉游哉的享受着喜宴。 他们如此悠然的享受着饭菜,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随时都有可能失身的新房内,还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文奕清立马火气的摘下挂在面前的红绸往客厅内一扔,“嘿,你们竟还有心情在这里吃酒食啊。” 今天的饭桌上远不止无影江檀他们几个人,江檀让桑嬷嬷还有心唐玲珑她们也来了,反正有免费的喜事酒食可以吃,不吃白不吃啊。 娄寒看见文奕清这么恼羞成怒的样子便忍不住掩嘴偷笑,与心唐玲珑她们低声打趣着他,桑来看着文奕清也打趣道,“今天可是个大喜日子,怎得新郎官竟这么早就抛下新嫁娘跑出来找酒喝了?” 听出他这打趣之意,还有他们这些个人一个个的调侃的氛围,文奕清不禁有些恼怒,在江檀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指着江檀大骂,“就是你这个庸医出的馊主意,此时此刻我才觉悟感情我是被你小子给摆弄了啊,不过还算你有点良知,知道在交杯酒中给她下了药,否则本公子怕是清白身子难保了。”他闷哼一声咕噜的喝下一茶碗酒水去。 江檀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能够迎娶一位清秀佳丽在怀,难道不合你文大公子的愿?” “屁话,要是换做是你,让你去娶一个你不喜欢的女人,我看你乐意吗。” 江檀只是无奈的笑了笑,“反正都是假的,何必当真。” 文奕清陡然转过身看着他,“不过有一件事,我很纳闷,我明明不是刘元绅,为何胡秀秀在看见我的脸时还是把我认做成了刘元绅?” “因为我让娄寒点的那块香。” “香?”文奕清才想起在他掀开胡秀秀的盖头前,娄寒的确是在屋内香炉中点燃了一块香膏。“那香有什么问题?” “那是我调制的迷幻香,容易让人产生幻觉,药效不轻,如若不是你有内功护身,又在房内待的时间不长,否则连你也会深陷幻觉之中。” 文奕清忍不住冷笑两声,“那真该庆幸我会武功了,不然真的着了你的道糊里糊涂就假戏真做了,你这个人,还真不是个好人。” 江檀此时爽朗的两声笑意,“不管如何,如今你也是救了秀秀姑娘的大恩人,也帮了我江檀很大一个忙,我理应敬你一杯。”江檀端起酒杯要敬他。 “等等。”文奕清一挑眉制止,“今天我是最大的牺牲者,这全都拜你江檀所赐,所以你江檀欠我一个人情,这可不是一杯酒水就能抵偿的。” “那你要我如何抵偿?” “先欠着喽,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我再告诉你,不过你江檀可得时时刻刻记得,你欠我文奕清一个人情。”文奕清此时有些泼赖的挑眉得意的说到。 江檀本不想答应他,他不喜欢欠着别人,也不喜欢被人威胁和强迫,但是今天他确实帮了他一个大忙,就暂且随了他吧,想着他日后也不会强迫他答应他什么难办的要求。 文奕清三倍酒水下肚,才惊觉对面坐着的两人长相一模一样,他晃了晃脑袋,“我难道也中幻觉了还是喝醉了,怎么瞧着两个无影师父来。”他听到江檀喊过他无影,他又羡慕他的功夫,所以每次看见无影他总会又喜又怯的唤他无影师父。 娄寒陡然想起自己初次相见无影无踪两位师父时也是不明真相的吓了一大跳呢,此刻看来文奕清也是把那二人给弄混了,她立马出言解释,“这是无踪师父与无影师父,他们可不是同一个人。” “啊?”文奕清赶紧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瞧,那果真是两个人,并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一个无影就够厉害了,没想到江檀的身边竟还多了个无踪,那就等于是两个无影了吧,那无踪看着也不像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能得如此厉害忠心的护卫,他还真是有些羡慕嫉妒他了呢。 文奕清立马客气的有些奉承一般的拱手对两位高手师父行礼问好,然后看向年长的桑嬷嬷,“今日有长者在场,江檀,你不打算让我行个礼吗,免得人家还以为我文奕清是个不懂礼貌的人呢。” 他还真是满怀心思的想要结识了他身边的所有人啊,江檀无奈一笑将自己的奶娘介绍他认识,“她是我的奶娘,你可以唤她桑嬷嬷。” “原来是奶娘,晚辈文奕清给桑嬷嬷行礼了。”文奕清福着手弯身给桑嬷嬷行了个郑重的大礼。 桑嬷嬷笑着让他起身不用多礼。 虽然文奕清一副贵族公子的纨绔气,说话做事也由着性子,不过桑嬷嬷看见他却甚是喜欢,觉着不像是个坏心眼的孩子。 第四十九章 婉拒香袋 婚礼的第二日,胡秀秀在一个舒适安详的睡梦中醒来,她一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红纱喜帐,有些意外也有些怅然,错愣愣的定睛瞧了好一会,才陡然难过的掩嘴痛哭起来。 她原以为昨日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也宁愿是一场梦,不过醒来才知那些根本不是一个梦。 曾经被压抑住的泪水此刻止不住的往外流,她丝毫不顾忌的放声大哭,像是把这段时间的憋屈,压抑,一股脑的给发泄出来。 胡家二老此刻听到屋内有哭声便急忙推门赶了过来,“秀秀,秀秀。” “爹,娘。”胡秀秀用着哽咽的声音唤了声爹娘。 胡家二老看她这样有些担忧,“秀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大清早的就如此伤心的哭泣?” 胡秀秀立马下了床榻,在爹娘面前跪下,“爹,娘,对不起,这段时间秀秀让你们二老操心了。” 胡大夫与胡夫人还有些诧异着呢,突然听她这么说惊讶的相视一眼然后激动的看着胡秀秀,“秀秀···你···你好了?” 胡秀秀猛地点点头,“秀秀自知自己任性了,苦了爹娘一直为女儿伤心担忧,女儿实在是不孝。” 胡夫人喜极而泣的掩面啜泣,“秀秀你可算是好了,好了就好啊。” “看来那个江檀果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如此年轻竟有此修为,想必以后他会轰动整个邺城甚至是大齐。”胡大夫摸着胡须不禁的赞叹。 “不过几天时间他便将秀秀的病彻底的治好了,相信他的医术和智谋当今世上应当无人可比了吧,能够遇见他是秀秀的幸也是我们老胡家的幸。”说到江檀,胡夫人也是不吝啬的夸赞。 胡秀秀则也是一脸娇羞和喜色,病中她都是一副不太正常的状态面对他,可是他却也非常有耐心和温柔的对待她,认真看来,他也是非常有魅力的男人呢,他身上的唯一缺点就是那双腿,但是那似乎也不影响他的个人魅力,她相信只要他给看过病的女病患都会这么想。 很难得,胡秀秀对于发病期间所有的事情也都还有印象,包括这一次的虚假婚礼,虽然被欺骗了,不过她却没有生气,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帮助她治病。 房门外桑来前来通报,“胡大夫,我家公子来了。” 胡氏一家人有些高兴,“好,请江大夫客厅内稍等片刻,我们马上就来。” 胡秀秀梳洗打扮之后,一家人在刘宅的客厅内接见了江檀,今天他没有带着那个叫做无影的护卫,只带了娄寒和桑来两个侍从。 看见江檀,胡家人一直很感激的说着致谢的话。 能看见胡秀秀如此顺利的恢复,这也令江檀感到高兴,他知道他成功了。 文奕清今天又来了,不过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随从,年纪和桑来差不多大,人有些清瘦,不过看着挺憨厚老实的。 看见今天精神状态很健康正常的胡秀秀,文奕清完全忘却了昨日自己身为她的新郎的尴尬,直呼太神奇了,他不禁又对江檀的本事有些惊叹。 看来江檀的确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面对大家的赞叹之词,江檀没有谦虚的否认也没有理所应当的承受,只是面上挂着一丝似乎是与己无关的微笑,半晌,他抬头看向胡大夫,“胡大夫,虽说大夫救人这是本分也是职责,不过请原谅江檀搭救秀秀姑娘也是有着自己的私心。” “江大夫此话怎讲?” “我之所以接下此次诊治秀秀姑娘的任务,不过还是因为胡大夫寻芜阁外张贴的那张告示而已,如今人我已经治好了,还希望胡大夫帮忙引见寻芜阁的大东家,商量一下关于医馆转让之事。” 胡大夫突然爽朗一笑,“原来江大夫所说的就是此事啊,这个自然好办,那告示便是大东家所贴,江大夫既然完成了告示上所要求之事,自然是该见一见大东家了,此事我会尽快安排的。” “那就有劳胡大夫了。” 江檀一行人准备离开刘宅时,胡秀秀便急忙止住了江檀的步子。 “江大夫,秀秀有话想单独与大夫说。”胡秀秀揉捏着袖角面上有些羞红。 江檀便让娄寒与桑来去门外等他,自己则和胡秀秀在刘宅的院子里单独攀聊。 “江大夫,秀秀一直被困在疯病中不能挣逃,伤了自己也苦了爹娘,如今能得江大夫妙手神医搭救,实在是秀秀的大幸,秀秀该对大夫一拜的。”胡秀秀说着便弯身给江檀跪了下去。 “秀秀姑娘,这可使不得。”江檀坐在轮椅上弯身将胡秀秀搀起,“我刚才也说过救你除了是大夫的本分也是因为我想要寻芜阁,所以你无需对我如此过分感谢。” 胡秀秀起身站着,“不管因为什么,大夫终归救了秀秀的。”胡秀秀从袖间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袋递过去,“这是秀秀发病前绣的,感谢江大夫救了秀秀,还希望···江大夫不要嫌弃才好。” 江檀看了眼那个香囊袋,不管是上面的刺绣还是整体的做工,的确算是精品,她的女红功夫,胡大夫真的没有虚假夸赞。 虽说对于男女之间的微妙感情江檀不算是太了解,但是一个女子送礼物给一个男子,想必送礼的用心都不会太单纯,就像常妤柔对他的心思就是如此,他宁愿是自己多想,但是他也不得不让自己留一份心思。 江檀面上有些为难的笑着,他指了指自己腰间悬挂的一个香囊袋,“抱歉,我这里已经有人送了一个了,我用着也早已习惯,就不想换了,不过还是谢谢秀秀姑娘的用心了,那香囊袋还请秀秀姑娘收起来吧。” 胡秀秀看着他腰间的那香囊袋,那香囊袋的刺绣做工完全及不上她,甚至可以用拙劣来形容,针脚线都有些歪曲,完全跟他的气质不符,但是看他似乎是格外的喜欢,而且也像是用了很长的时间了。 胡秀秀不是一个笨姑娘,关于香囊袋的来历不言而喻,她就没有必要再自讨没趣了,便将手中的香囊袋收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只能口头说个谢字来感谢江大夫的恩情了。” 江檀微微一笑便转身离开了刘宅。 “公子,胡秀秀刚才与你聊了些什么?”娄寒见江檀从院中出来,便格外好奇的上前询问。 江檀此时有些憋不住的笑意,晃了晃腰间的香囊袋,“你也知道人家秀秀姑娘是个善于女红之人,见我腰间这香囊袋针线拙劣便忍不住指点了几句。” 说到香囊袋,娄寒面上一阵羞红,“我···我当初就说,公子你还是别佩戴了,我···我也觉得有些···丑。”那还是娄寒跟着桑嬷嬷学习女红之后完成的第一件绣品,虽说样貌丑了些,不过她还是把它给绣完了,说到底也是很有意义的,她便将它送给了江檀,江檀当时也是嘲笑嫌弃了许久,不过他最后还是用了它。 “我只有戴着它,你才能看见它有多丑,你才会意识到自己的绣工拙劣,如此我看你可还敢不上心好好跟着奶娘学女红。” “我···我以后好好学便是。”娄寒低垂着头羞臊的不敢去直视那个香囊袋了。 第五十章 故意晚约 今天的江檀一身干净钛白袍衫,虽说颜色比较素,但也正好体现出他翩翩书生的文雅之气,发髻用玉冠束着,去访客也算体面。 无踪与无影抱着两个精致的礼盒从屋内出来,那是江檀打算给人送的礼,所以他们也不敢对此有些马虎,一大早便用礼盒给打包好了。 “公子,现在就准备去见寻芜阁的大东家了吗?” 江檀摇头一笑,“此时还不急着去见他,在此之前我们应当先去一趟陵王府拜访一下王爷和萧夫人才是。” 无踪无影不太明白江檀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先去拜访陵王府,不过他一向都有自己的心思,也相信他会这么安排也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他们便没再多问,点点头准备去往陵王府。 “你们二人此行就不必与我同行了,让桑来和娄寒跟着就行。”江檀见那两个身形一样相貌一样的汉子站在自己面前便决定让他们二人留在家中不必跟随。 “公子,这怎么能行,江湖之乱,属下必须跟随公子身侧···” “好了,我又不是出去与人比武打架,需要你们帮衬,我不过是去见一见陵王爷与大东家,出不了什么事,何况还有娄寒可以保护我,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把东西交给娄寒就可以了。” 无影无踪无奈的将礼盒交之娄寒之手。 陵王府距离他们的住处不算太近,不过江檀并未让桑来去叫马车相送,今天的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说是想入集市去转转,来到邺城这么多天了,他竟还没认真的看看这邺城繁华的京都街市呢。 桑来推着轮椅,娄寒则是抱着那两个不太重的礼盒在一侧跟着。 这邺城的确是繁华不已,江檀没有见过别的街市,不知道其他街市如何,不过这邺城属京都,这里的街市一定是齐国最繁华的。 满街的商铺酒楼林立,各阶层人士林市穿梭,好不热闹。 他们经过一家叫云仙楼的茶楼之下稍作了停留,桑来看着那云仙楼三个大字,有些欣喜,“公子,这里应该就是胡大夫安排您与寻芜阁东家见面的地方了吧,此时已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可要现在进去?” “不急,我们先去拜访一下陵王夫妇,稍后再来也不迟。”江檀扬嘴一笑转过轮椅便让桑来推着他离开改变方向的往陵王府去。 如今已经到了与人约定的时间,也已到了约定的地点,怎么突然改变方向了呢,桑来不解的询问,“公子,我们人都来了,怎么不现在进去呢,我想那东家或许已经在楼上等候了,我们要是如此失约的让人家等待,恐怕有些失礼吧。” 娄寒也不禁附言,“对啊,这可是关系到公子你得到那件医馆的大事,怎能如此草率无礼的对待呢,要是那东家因此生了你的气不愿将医馆转让给你了那可如何是好。” 江檀的面上依旧看不出丝毫的会有失礼仪的歉疚感,“你们不必担心,就算那东家生了我的气,他依旧还是会遵守诺言的将医馆馈送给我的。” “公子怎么如此肯定?” “能在京都街市的繁华地段拥有一家规模不算小的医馆,想必这医馆的主人也不是一个小气会耍赖之人,我既然按照他告示里所言治好了秀秀的病,他就肯定会履行诺言将寻芜阁送给我,只是,恐怕医治胡秀秀只是他们放出去的一个饵而已。”江檀想到这不禁有些蹙眉,他毕竟不是预知未来之人,那人真正想要他做的事他也不确信自己能否帮他做到。 江檀最后一句话令那两人有些不解,敏感的娄寒凑近有些担忧的问道,“公子,你这话怎讲,难不成转让寻芜阁是个阴谋?” “倒也不能说是阴谋,胡秀秀虽然身患疯病,可他的父亲胡大夫毕竟只是寻芜阁聘请的一个驻店大夫,那东家就算对手下员工再厚待,也不可能拿一间医馆做报酬来寻医救人,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他是利用胡秀秀来寻找医术高明之人,或许他身边就有一位至亲之人需要医治,只是不方便直接让不可信的大夫诊治,所以才让胡秀秀来帮他试水。” 说到此娄寒才多少有些明白,“公子如此解释,倒也有几分道理,我昨日还在想着呢,那寻芜阁的东家也太大方了,竟赏了一间医馆来帮助胡大夫替女儿遍寻名医,现在看来,他也是心思不单纯呢,只是不知这东家到底是什么人,竟想出这等一医双利的法子的。” 江檀微微一笑,“不急,等我们从陵王府回来,你便会与他相见的。” 云仙楼上正窗前,打开的云窗前站着一个年轻的蓝衣小厮,他探着头往楼下张望那主仆三人,见他们已到了楼下却并未进店,只是稍稍停留片刻便改变方向的往其他地方走了,他立马着急的冲着身后幔帘后喝着茶的主子说道,“公子,他们···他们怎得来了楼下竟又离开了,这不是摆明要让公子等上一等了嘛。”缘罗顿时有些生气,他们公子是何等身份,那几个人不过是平头百姓,竟敢如此无礼的对待公子,真是大胆。 “哦?他竟敢如此对待与我约见一事?”幔帘后喝茶的人陡然放下茶杯,眉间一丝愠色,不过稍后便换上一副轻笑,“如此无礼之人,待我一会相见再好好责怪。” “那公子还真打算坐在这一直等到他来?”缘罗有些惊诧,自家公子今天怎么有这副好脾气了。 喝茶之人无奈一笑,“不等还怎么办呢,谁让他医术高超,眼下能治夫人之疾的人恐怕也只有他了。” “就算他医术高超,也不能如此由着性子的在公子您面前摆谱啊,您可是···” “缘罗,算了,算了,等就等等吧,凉他也不敢让我等太久的,否则我可不会轻易饶过他。” 第五十一章 拜访陵王 陵王府内,陵王爷正与侧妃萧夫人在书房内画像,这陵王爷虽然名声不太好,但是却不能否认他的画艺,他自小善画,自前朝就已有不小的名气,不过他这人不好朝事,所以空顶着一个王爷的身份潇洒度日,不愁吃喝,只过着自己想过的悠闲日子,这倒也让不少人羡慕。 他的书房内悬挂着很多幅他的作品,有山水,有花草,也有美人,而那些美人之像,几乎全都是以萧婉为模子所作,因为萧婉就是难得的美人,也因为陵王是真的喜欢她,所以每次执笔画她都成为一件让人愉悦的乐事。 萧婉一身锦衣华服半卧在美人榻上,一只手托着脑袋,嘴角漾着娇美的笑意,一双明眸动人,这在陵王眼里恐怕就是最美的画了。 “王爷,画好了吗,妾身如此姿势许久,胳膊都有些麻了呢。”萧婉笑容没减,只是语气之中多有些娇怨。 “好,很快便好。”陵王换了支毛笔重新蘸了墨水在纸上勾画了几笔,然后高兴的放下笔墨,“好,已经完成了。” 萧婉立马也高兴的起身走到书桌后去瞧着那幅完成的画作,画中人不管是样貌还是神态都与萧婉真人无异,如此栩栩如生的技艺在邺城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了吧。 “王爷还是如以往一样,把婉婉画得如此传神,当真让婉婉好生钦佩。” 陵王高兴的揽着萧婉的肩膀,“一个作画者,还需一个顺眼顺心的模子才能有好的灵感和作画的激情来,而婉婉你就是我永远都画不腻的模子。”陵王说着宠溺的在萧婉的小脸上亲了一下,萧婉娇羞的垂着笑。 萧婉入王府为妾将近六载,虽说是妾,但是在这陵王府内她的地位和待遇却如正室王妃一般,而那真正的陵王妃是早前老夫人安排让陵王迎娶的,他本就对她没有什么感情,夫妻多年都一直平淡的如水一般,也所幸她为陵王生下一个独子,今年已经十六岁,自己本就不得夫君喜欢,再加上府内来了一个让王爷捧在手心里的人儿,自己更是在这府内觉着碍着人家眼了,便识趣的搬到府外的别庄去住了,说是信佛了,喜欢那里的清净。 萧婉与陵王看似恩恩爱爱,琴瑟和鸣,如胶似漆的一对人,不过也是有着梗在心间无法言说的心结,那便是萧婉至今无孕,她嫁给陵王已经快六年了,这六年陵王独宠她一人,可是她就是怀不上孩子,他们二人都找大夫看过,可是大夫就是查不出他们无法怀孕的原因,也找过宫中的御医瞧过,结果也是如此,之后萧婉便劝着王爷作罢,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反正王妃已经为陵王添了香火,也不至于断了脉,他们二人就尽管做他们无忧无虑的快活神仙眷侣好了。 此时书房外下人的通禀声打断了二人片刻的温馨时刻,“王爷,夫人,府门外来了三个访客,说是特地来给王爷和夫人请安的。” 被人打断好事,陵王明显有些不悦,不过有人来访打断了他的兴致,他倒是想看看来者何人。 他吩咐下人入了屋详禀。 那府丁将访客给的腰牌递与王爷和夫人瞧,“来人说是从落月山庄来的,曾与王爷和夫人有约,特地前来拜访。” 看见那腰牌,又说到落月山庄,萧婉立马一喜,“来人可是屈坐轮椅之人?” “正是正是,那人看着像主,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个随从。”府丁不敢瞒报,立马如实叙述。 陵王倒没萧婉那么好的记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是何人,看见萧婉这么激动,便有些纳闷,“夫人难道知晓来者是何人了?” 萧婉一笑,“王爷难道不记得五年前我们因为比花失败前往落月山庄一事了?” 说到比花,陵王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那个会调香会种花的小大夫啊。” “可不就是他,我还清楚的记得他叫江檀,那可真是一个神童啊,没想到一别经年,他竟还记得要来王府拜访我们之事。” 关于江檀,陵王也对他觉得佩服和好奇,当真是不可小视的一个人。 “既然是他来了,那我们就去见见。”陵王整理了理衣摆,与萧婉便一同去见江檀。 江檀已经被陵王差喊过来的府丁给引去了客厅等待。 这王府果真是偌大奢华的很,这一路走来,能看见府内种植了不少梅花,现在正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满院飘红,虽然香味不浓,但是景致却美丽的很,不过这府内也不单单只种植了梅花,还有一些其他品种的花草,看来这么多年,那萧婉对种植花草的兴致还是没减。 “呦,还真是那个小大夫啊。”陵王一入厅看见屈坐轮椅的江檀便忍不住笑着说到。 江檀毕恭毕敬的上前福着手半弯身对那二人行了礼,“王爷,夫人有礼了,恕江檀腿脚不便,不能给二位行大礼了。” “不用客套,你能来便是客,何况还是我邀请你来的。”萧婉上前一步面带笑容的说着,“我前几年还与王爷说起过你,不知道你离开落月山庄了没有,怎得也没来瞧过我们。” “多谢王爷和夫人心有江檀,江檀几天前才离开落月山庄,打算来到这邺城京都施展一身抱负。” “如此甚好,像你这么拥有一身才学技能的人若真是一辈子屈居在那小小的落月山庄内,恐怕真要埋没可惜了,那你现在来到邺城了,目前可有什么打算?” 江檀微微一笑,“江檀只有一手行医救人的本事,自然只能开家医馆期盼自己能够悬壶济世了。” 萧婉忍不住掩嘴一笑,“光是悬壶济世,我都觉得屈才了,你会的可远不止这些啊,不过想开医馆救人也是好事,不知你现在可有眉目了?” “实不相瞒,江檀已在城东相中一间医馆,叫寻芜阁,目前店主有意转售给江檀,江檀离开王府便去与之商议转售一事。” “寻芜阁?”萧婉略微思索了一下,“这城东我也闲逛过多次,倒对你说的叫寻芜阁的医馆没什么印象,应当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医馆吧,我想规模肯定不大,王府名下在城内也有几间不错的医馆酒肆,不如你去挑一挑自己喜欢的,改成医馆好了。” 江檀急忙婉拒,“多谢夫人赠馆美意,江檀无功不受禄,断不能要下夫人的礼物,何况,江檀也确实是喜欢那寻芜阁,只想要了它。” “你瞧你这执拗的脾气,好,你不要也罢,但是你医馆若是开张可必须要邀请我和王爷去瞧瞧。”萧婉笑着回头冲着自家王爷也说到,“王爷,您说是不是,我们到时应该去贺喜吧。” “当然,新店开张,我可是想去凑这个热闹呢。”陵王爷也是喜好热闹之人,况且萧婉对这个年轻的大夫甚是看重,他便也多了股图热闹的劲。 第五十二章 云仙会客 关于陵王这个人,江檀也多少打听了一些,虽不是值得深交的人,不过也有必要结识,他毕竟是皇亲国戚,对于他也是有可用之处。 萧婉这个人最喜欢结交有本事有特点的人,当初初遇江檀便觉得他与众不同,所以很是赏识,如今再见也是机遇与缘分,所以便同他说了好一会话,完全熟络的不像是只见过短短两面的人。 云仙楼内毕竟还有一个贵客在等待,就算故意晾着他,但也不敢太过分,不然惹毛了他也没什么好处,江檀便借机请辞,“王爷,夫人,草民与寻芜阁的东家今日有约,不便再滞留叨扰,改日必定再次登门拜访。” “如此便不得耽误,我送先生出府。”萧婉起身很客气的要送江檀至王府门口。 “不敢劳烦夫人亲送···” 看得出萧婉对他还真是看重,甚至是有一种钦佩的尊敬感。 最后萧婉还是送了他。 走到院落里时,陵王唯一的儿子高云一身习练武服背着箭囊从府门外回来,虽说才十六岁,不过气势却有的很。 这个高云不同于他就爱习字作画饮酒潇洒的父亲,他自小除了学文弄墨也颇为喜欢练武习射,而且箭术也还不错呢,最重要的是他为人谦和有礼,又长得一表人才,所以外界对他是夸赞有加的,名声比他父亲好多了,当今陛下也打算让他过两年入朝为官呢。 高云看见萧婉很礼貌的福手对她行礼,“萧夫人。” 萧婉点点头微微一笑,“云儿习射回来啦,天气冷,你穿得如此单薄小心着凉。” “多谢萧夫人关怀,云儿身体强健不妨事的。”高云对萧婉一直是做后辈该有的礼貌,看得出来如外界所说的很谦卑有礼,他随后目光落在江檀身上,“这位先生是何人?” “小王爷有礼了,在下江檀,江湖一郎中。”江檀稍稍弯身对他点头问了一下礼。 “原来是江大夫。”高云也是礼貌的对他点了一下头,虽说他觉得江檀这么年轻就做大夫有些惊讶,不过倒也没有过多好奇,毕竟萧婉不孕这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这府内前几年总是进出一些大夫,这两年请的少了,不过还是有大夫来也不足为奇。 不过是一个江湖郎中,高云没必要在此与他闲聊,他福了福手,“萧夫人,云儿就先回房更衣了。” 萧婉点了点头。 江檀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高云离去的背影上,“小王爷他是住在这王府内?” “是啊,他打小便在这王府内成长,如今尚且没到冠年,王爷还不打算给他另立府宅。”萧婉看着江檀,他的神情似乎不是要知晓这个答案,她思索了一下面露一丝无奈的笑意,“他的亲母陵王妃五年前便搬去别庄住了,本打算带着年幼的儿子一起去的,但是考虑到王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且母子一同离开,也有损王爷的名声,便将儿子留在了府内,这个孩子也乖巧,一直对我也是尊敬,王爷就很是喜欢。”她说着面上挂着笑,“一家和睦比什么都重要。” 江檀只是嘴角一抹略觉趣味的笑意,这个高云也真是心大,萧婉再好,毕竟抢走了本该属于他母亲的爱,使得他母亲迫于无奈与父亲分开独自居住,说到底他心里不可能对萧婉没有怨言的。若不是他真的心胸宽阔那就是这些谦卑有礼与萧婉和睦和谐的样子都是故意装作的。 “萧夫人就不必再相送了,江檀不过一江湖郎中,还不值得夫人如此厚待,就此告辞,改日定会再登门拜访。”江檀出了陵王府福手请辞。 萧婉不好再留他,便笑着点点头,“先生若得空便来王府坐坐。” “是。”江檀点了点头便和桑来与娄寒离开了。 对于萧婉娄寒还是如当初初见她时的惊艳,“这个萧夫人当真是个美人,这么多年了,她依旧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漂亮,我觉得她比我以前在魏国后宫中看见的那些女人还要漂亮。” 桑来也不禁赞同,“对啊,虽说我见过的女人很少,但是在这其中的确是萧夫人容貌居首,她举手投足间都是娇媚柔情啊。” 娄寒忍不住打趣他,“呦,桑来你什么时候也会欣赏美人了,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只有美食呢。” “去去去,我虽说喜欢吃,但也不是一味只看见吃的,我也是个男人好吗,对于长相漂亮的女人也会多看两眼啊,这可是男人的本能,公子,您说是吗?”桑来突然把话题撂给江檀。 对于他们二人经常会出现的这种无趣的争论,江檀一直都不会参与,此时只是笑笑,“容貌不过一副皮囊,对我来说都一样,眼下你们也别争论了,云仙楼就快到了。” “对啊,我们得赶快去了,那寻芜阁的东家估计都要等急了,一会免不得会遭几句责骂。”娄寒不免有些担忧,好好一桩喜事莫要因此搅黄了才好。 云仙楼虽说是休闲茶楼,不过平日闲客也不少,今日也是,楼下大堂内几乎都坐着闲谈的客官,按照胡大夫所交代,贵客是在楼上一号厢房等他,所以江檀他们进了云仙楼便直接去了楼上。 桑来上前敲了敲房门禀明了来意,房门便从里面打开了,那屋内的小厮打开门一看见是赶来赴会的这帮晚约之人,有些不太高兴,“你们可算是来了,我家公子等了你们很长时间了。” “很抱歉,因为临时有变故,便晚了些,我跟你家公子赔罪。”江檀垂首有些抱歉。 娄寒看着眼前的小厮有些疑惑,“这个小哥看起来可真是面熟,好像前不久刚见过的。” 缘罗没有回应她,只是请他们入了屋。 “江大神医真是好大的架子啊,与人有约竟故意晚约一个时辰,如此当真是不把在下放在眼里了。”幔帘后坐着的人猛地放下茶盏,感觉怒气已经穿过了幔帘直击几人。 江檀不惊反笑,“江某可不是故意晚约,不过是路上相遇了许久未见的故人陵王夫妇,适才在王府内小坐了片刻,这才晚约,还请公子莫怪。” 幔帘内出现无奈的讥笑,“你还真是会拉挡箭牌,竟拉出陵王来逼我对你的过错作罢,好,算你江檀有本事。”他又笑了一下,“缘罗,请客人入座。” 缘罗听命的请江檀入幔帘后入座。 几个人去了幔帘后,桑来和娄寒看见幔帘后的人才大惊失色,“怎么···怎么是你啊?” 文奕清盘腿坐于茶几后端着茶杯一脸闲笑,“是不是很吃惊,你们要见的人竟然会是我。” 文奕清看见江檀依旧是一副面无惊色的样子,有些奇怪,“喂,江檀,看见是我,难道你不觉得惊奇吗?” 江檀的轮椅正好抵在茶几前,他弯身突自端起一杯茶盏一笑,“我已知是你,又何来的惊奇呢。” 第五十三章 开馆目的 江檀的话令屋内几人都霎时一惊,他们也没猜到江檀早已知晓寻芜阁的东家就是文奕清,难怪他会这么毫不紧张的对待这次的会面。 “公子,关于寻芜阁东家的身份你是何时知道的?”娄寒有些纳闷,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文奕清,而且江檀早已知晓竟没告诉他们,害得他们如此吃惊。 文奕清也是好奇,这个江檀还真是神通广大,真不知他是如何查到他的。 “无影在我身边,我若想知晓什么,还不好办吗。” “哎呀,我竟把无影师父给忘了,调查信息这可是他的强项啊,难怪公子你会知晓。”娄寒恍然大悟,前几日无影师父离开宅子不知道又领了什么任务,原来是去调查寻芜阁的背景了。 “无影?”文奕清有些蹙眉,“他擅长调查信息?”他恍然生出一股恐惧感,江檀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更应该说江檀都培养了一帮什么人啊,他此下越发的觉得江檀来邺城的目的不简单。 对于文奕清用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心里定会对他有所猜测,江檀倒是毫不在乎,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不过据我打探得来的消息,寻芜阁的东家不是你而是你的父亲文寻侯爷吧。” 寻芜阁的确是父亲所设,名字也是父亲所取,不过自开馆以来都是他文奕清在打理,所以不明所以的人都会认为那间医馆是他名下的产物,鲜少有人知晓寻芜阁真正的来历,就连这个江檀都打探出来了,他还真不知道他作为探子的眼睛到底可以看得有多远有多深。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一切都已经被你调查的如此清楚,我也没必要在这里跟你虚虚假假,那间医馆的确是我父亲所设,不过转让医馆的告示也是父亲默许后我张贴的,自然告示里所写的内容也是真实,你治好了胡秀秀的病,我会遵守约定的将那间医馆免费赠送给你。”文奕清从袖子里取出寻芜阁的房契递过去。 江檀并没有着急去接,只是微微一笑,“用一间医馆来换取胡秀秀的康复,这等买卖我想你们侯爷府应该还不至于出手如此阔绰吧,可是府中有病患苦于一直治疗无效?” 文奕清拿着房契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无奈的笑了起来,“就属你江檀心眼最多。”他把房契还是放在了他的面前,“我家中的确有一病患,病了多年,开设寻芜阁为的也是帮她寻找神医,不过不用我求,你江檀既然能收下我的寻芜阁,自然也会答应帮我救她的对吧。” 的确,他本就没打算白白的要了他的一间医馆,何况他本身为医,自然不会对此袖手旁观。 江檀把房契交给桑来收起来,然后正了正面色看向文奕清,“她病了有多久,因何事病的?” 对于这件事,文奕清不敢马虎,表情也甚是严肃,“病了十八年,因为哥哥的夭折,令她精神受了刺激,才会变得如今这般如孩童一般的心智,父亲遍寻了名医,都无法治愈,所以才会想出设立寻芜阁的法子来寻找医术更高明的神医,如今遇到你,我才惊觉有了丝希望。” 娄寒听得半虚半切,“等等,你说你哥哥,又是父亲的,难道那患病之人是···你母亲?” 文奕清感伤的点了点头,“正是家母。” 娄寒此时心境有些复杂,虽尚未明白他母亲到底患的是什么病,但是看他父子俩为了能治好她如此煞费苦心,不惜用一间医馆来交换,看来她应该是病得很厉害了。 江檀有些蹙着眉,病了十八年遍寻名医都无法医治,可见病情甚是复杂,这对他来说也不是容易能办到的事,不过他一向喜欢挑战别人无法办到的事情,不管能不能治好,他总归都要去试一试的。 “寻个方便的时间,让我入府亲眼瞧一瞧吧。” 文奕清就知道他会答应下来,顿觉高兴,“那好,如今我也就信了你的医术了,不过今日就罢了,明日我跟父亲禀明一声,一早安排车驾去住处接你们入府。”文奕清向江檀要了他所住的地址,江檀没拒绝的告知了他。 正事聊完,便留坐着闲聊了几句。 江檀品着这云仙楼的茶满意一笑,“当真是好茶。” 文奕清随之一笑,“你的舌头还挺刁的,竟能品出这茶是好茶。”他慢慢放下茶杯,“这可是最正宗的福州方山露芽,每年只为贡品供宫内人享用,若不是姑姑在宫为妃每次领了新茶都会给我父亲送点,你们哪能喝到这种好茶。” 江檀也是不禁一笑,“你这小侯爷也真是,去个茶楼喝茶竟还自己带着茶叶,估计茶楼掌柜的脸都气绿了吧。” “谁叫他这里供不了这等上品呢,况且我猜你就应该是会品茶的人,怎能用一般的粗茶随意应付了你呢,是不是啊,江大神医。” “我不过一个略懂些医术的江湖郎中,你文公子赠送了一间医馆不止,还请我喝了如此珍贵的贡品香茶,这下可是下了本的买卖了。” “能值得下了本的买卖才叫买卖,况且你江檀在我眼里可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我用这些来买你的医术完全不吃亏,只要你这件事能够办好,我侯爷府自当还有重谢。”文奕清让缘罗将东西呈上来。 是个精致的礼盒,一看就是装贡品茶叶的盒子,不大,但是单单那一盒便也价值不菲,本身就是贡品,况且茶叶酒水之类的在邺城本就是要经过官检的,所以相对其他商品价格就很高的。 文奕清把那茶叶盒往江檀面前的榻上推了推,“既然你喜欢喝茶,那这盒方山露芽就由你带回去慢慢喝。” 江檀的手指在茶叶盒上摩挲了一下,嘴角一笑,“看来你还真是会送东西,知道我最管不住的就是我这张馋嘴,俗话说的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既然我喝了你的茶,就更应该尽心尽力的替你治好令堂的病。” “就算我不请你喝茶,你也会医治我母亲的,这一点我深信不疑。”文奕清端起茶杯得意一笑。 江檀也是无奈一笑,让桑来把茶叶收着吧。 第五十四章 侯府看诊 一大清早的,文侯府就来了人,安排了一辆马车,文奕清当真是对待贵客一样请他入府的,这一点还算他有诚意。 桑来与娄寒搀扶江檀入了马车内,连同他离不开的轮椅也一并塞进了马车内,此行还是他们三人,一般不是出入要紧的地方,江檀几乎是不带着无影无踪的。 马车徐徐的往文侯府赶,对于文奕清这小侯爷的身份,娄寒和桑来还是挺吃惊的,原本只是认为他出身富贵人家,估计也就是京都内某个富商家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没成想父亲位居侯爷高位。 “这个文奕清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瞒了身份接近我们,明明与胡大夫是相识已久的主雇关系,还装傻充愣的充当初次相识的陌生人,公子,你说他此次看中了你是不是早有预谋的。”娄寒越想此事越觉得太多巧合,倒像是故意而为之了,她不免对文奕清就多了份设防之心。 “不会。”江檀摇了摇头,“那日在街市上初遇争执,或许真的是一次偶遇,我们初入京都,况且我江檀在江湖中没有半点名气,他何苦设心接近我,至于后来我们去寻芜阁应聘,他跟着也是纯属好奇,只不过在医馆得知我们是来治病的,便示意了胡大夫瞒着他的身份,也好乘机看看我的医术到底如何,所以,他的心思并不算不单纯。” 娄寒努努嘴,“反正骗了我们就是骗了,我不管他心思单纯不单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公子,你也是,也别太相信了他才好。” “我行事自有分寸。” 抵达文侯府府门口,便有门丁入府禀报了文奕清,文奕清很快便出了府来迎请江檀几人。 “江檀,我父亲早已在客厅等候了。” 江檀点了一下头,说实话,他对于这个文寻侯爷也是很好奇的,倒想看看这个为了给妻子治病开馆寻医的好丈夫到底是什么样。 同陵王府的繁花锦簇奢华贵气相比,文侯府倒显得素雅简单多了,不过这里简单却不简朴,装修布局是很庄重大气的,看来这个文寻侯爷也是个沉稳大气之人。 入了屋便瞧见屋内茶几锦榻上盘腿坐着一中年长者,白皙的面容上褶子甚少,只是唇上续了一缕胡须看出不年轻了,云眉星目,长相儒雅清秀,眉眼间与文奕清到有几分父子该有的相似之处。 文奕清似乎是对他父亲很尊重礼貌,他走到锦榻前禀道,“父亲,江檀来了。” 文寻放下茶盏转身走了过来,他定睛瞧了江檀几眼,然后很礼貌的招呼了他,“早已听清儿说过,先生医术高明,如今看来,当真是年少英为。” “文侯爷过赞了,不过是小侯爷赏识信任江檀而已。”江檀起不了身,只能居坐在轮椅之内抬袖福手给他行了一礼。 江檀毕竟年轻,况且还是腿脚不便之人,文寻心中多少对他信任不大,尽管文奕清跟他如何夸赞过江檀的医术,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识过,所以对他还是存留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先生看着不过十七八岁吧,在医学领域能有如此修为,不知习医多久了?” 江檀福手如实回禀,“实不相瞒,江檀三岁开始习字,四岁学书,五岁便开始接触医书了,我娘本是医者,所以这一点爱钻研医理的爱好大概是随了她了。” 如此算来,年纪虽不大,但是习医的时限比那些还年长他许多岁的大夫还要长,也许他是真有点本事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充满了自信感。 文寻随之一笑,“看来先生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医了,既然如此,清儿也颇为信任你,那内子的病就有劳先生了。” “江檀自当尽力而为。” 既然是特地入府来给人看病的,自然不会耽搁太多闲聊的时间,文寻和文奕清亲自领着他去见了那个患病已久的侯爷夫人。 文侯爷与夫人是住在荷心院的,那里之所以叫荷心院,因为里面有一座很大的荷花池,据文奕清介绍,他母亲最喜欢荷花,不过此时是冬季,那塘中的荷花早已颓败,现在光秃秃的水面上什么也没有,连养的鱼也冷得不敢冒头。 塘上有通往主卧的梁桥,几个人绕过去直达卧房。 这荷心院伺候的女婢倒不少,来回有五六个,看见侯爷和小侯爷恭敬的打了招呼,文寻问着一个长相机灵的丫头,“晴春,夫人可在房中?” 那个叫晴春的丫头弯身一礼回禀,“回老爷,夫人用过早饭后便一直在房中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呢。” 文寻放心的点了一下头继续往前走去。 娄寒不禁觉得奇怪,与桑来小声攀谈,“喂,她刚才说她家夫人正在练习写自己的名字,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桑来也觉得奇怪,“难道她不识字?” “我怎么觉得像是····痴傻之症啊。”不知怎的,她第一感觉就是屋里的那个女人肯定是个心智不全之人,不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筛选医师来给她看病,如此谨慎,恐怕也是有着难言之隐吧。 晴春打开了房门,屋内地板上散落着一些纸张,那屋中的书桌后站着一个女人,此时她正执笔费力的在那些纸上写着什么,看得出来她并不擅长习字,握笔的姿势也不太正确,不过却写得很是认真,写完了一遍又写一遍,不断的重复着。 不过这个女人却是个十足的美人,玉面罗肌,眉间生莲,一身华服,云髻玉簪,虽然看出年纪不是太年轻了,不过依旧风韵犹存,立定仿若盛开的莲花,美得不可方物。 娄寒还曾说过萧婉是她见过最美丽的女人,不过眼前的女子较之萧婉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她比萧婉多的不仅仅是胜出那一点的容貌,还有气质,像是有一种沉淀许久的说不清的感觉。 江檀让桑来捡起地上一张写了字的纸张递给他,他拿着那张纸看着上面写的很不好看但是勉勉强强能认出来是什么的字,就两个字,是她的名字,江檀的眼神落在那两个字上愣了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第五十五章 怪异之症 纸张上是她练了一遍遍的自己的名字,‘芜心’。 江檀恍若一刹那的像是看到的是芜月二字,这两个名字是多么的相似啊,他宁愿自己看见的是芜月,那个他苦苦期盼寻找了多年的芜月。 寻芜阁,想来取名之意是如此,文寻,芜心,这是他们爱情的表现,他却因此想到的是另外一个人,还真是好笑的很。 娄寒也在捡起一张纸瞧着上面的名字,嘴巴里念叨着是个很好听的名字,但是下面一句话她在看到江檀失望灰暗的脸时就止住了,她也如他一样看见这个名字就想到了他的母亲芜月夫人,如此相似的名字,可惜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终于知晓那寻芜阁名字的来历,只是与他们当初所想的意义出入极大,也像是熄灭了江檀心中好不容易又燃起的希望,他难免失望和难过。 “芜心。”文寻适时打断了芜心正在认真练字的专注。 书桌后的人猛地抬头看着向自己走近的男人,急忙抓起桌上的纸张兴奋的跑过去,“寻哥,你快看我今日练得字如何,是不是大有长进。” 她像个孩童一样,急于用自己觉得有进步的成果去取得他的夸赞。 文寻像是哄小孩一样的看着那字温柔的笑着,“不错不错,的确是大有长进,值得鼓励。” 得到认可夸赞的芜心开心的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她注意到屋内的几人,她的眼神突然落在坐在轮椅之内的江檀身上,她猛地跑过去亲昵的抱着江檀的脸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江檀没成想她会如此,顿时身子僵硬,一脸错愕。 桑来和娄寒也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芜心碰着江檀的脸,一脸宠溺的心疼,“母亲的宝贝儿子怎么清瘦了,是不是最近胃口不好啊。” 江檀依旧是愣的说不出话,尤其是她唤他儿子的时候,这种感觉还真是奇妙。 芜心又看着江檀的双腿,立马惊吓的面容失色,“清儿,你的腿怎么了,快告诉母亲到底是怎么弄的?”她急忙呼喊丈夫,“寻哥,你快看看清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原来她是把江檀认成了文奕清了。 文奕清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母亲曾多次把下人认成了他,就连父亲她也认错过。 “母亲。”文奕清走到芜心面前,搀扶着她,“清儿在这儿呢,母亲,您好好看看儿子。” 芜心错愣愣的看着他,半晌抬手抚摸着他的脸,“你是清儿?” 文奕清有些难过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当然啊,母亲再仔细看看清儿,是不是眉眼与母亲颇为相似。” 又细瞧了瞧,芜月猛地双手碰着文奕清的脸,“对对对,你才是母亲的清儿,乖儿子,母亲好几日没见着你了,你怎得又乱跑的没影了,让母亲好生挂念。” “不是昨日才见过···”文奕清突然止住,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娘亲的间歇性失忆症又犯了,他抱了抱自己的母亲,“好,清儿知道错了,以后清儿日日陪在母亲身边哪儿都不去可好?” “好,好。”芜心宽心的抚摸着儿子的脊背,一脸满足的幸福感。 “先生如今看到了,内子的情况就是如此。”文寻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 江檀揉搓着手指,原本他也是猜到了侯爷夫人的病况应该大致与胡秀秀差不多,只是如今一看,她的病似乎要比胡秀秀严重的多。 “夫人的病的确怪异,可否请侯爷告知在下夫人患病的真正原因?” “夫人与我相识之初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在我们第一个孩儿难产夭折时,夫人伤心欲绝,倍受打击,身体情况愈发的恶劣,当时我寻了医术高超的大夫诊治,虽治好了她身体上的病痛,但是心里的那块病恐怕是无法医治了,她因此便断断续续的出现间歇性失忆与心智紊乱的情况。” “断断续续的?”江檀有些疑惑,“此话何讲?” 文寻又叹了口气,“那段时间她的情况是时好时坏,有时候正常的像是不曾患过病,什么人都识得,什么事都记得,这种情况还算可观的,只是在她生了清儿之后,她的情况愈发的恶劣,已经忘记了所有人,忘记了所有事,曾有一段时间她完全的生活不能自理,腿脚不便,好了之后也落了些病根,手力脚力虚浮,不能走太远的路,不能提太重的东西,包括字迹都达不到原来的程度,关于她这种病症,我找过无数大夫来瞧过,可是没有一个对此有办法的,甚至都没有大夫能准确的知晓她到底患的是什么病。” 文寻侯爷所叙述的病症,的确是江檀第一次听说,也是他第一次面临这种病症的患者,他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一种对未知病症的着急,甚至是一种恐惧,一种会吞噬掉他的自信的恐惧。 不过他江檀一向是临危不乱,喜欢挑战困难,此次也是,他告诫自己这一次也必须尽快找出芜心夫人患病的真正原因和解决的法子。 “不知先生此次可有法子?”眼下尽管江檀只是江湖中一个毫无名声的年轻郎中,但是看见夫人这种让人揪心的情况,他只有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江檀身上了,与其等待,不如让他一试。 “毫无把握。”江檀半晌说出这么让人错愕的四个字。 如此不自信的表现还是第一次,娄寒和桑来免不得一惊。文家父子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个江檀这么说就不怕他们将他赶出侯府去吗。 江檀揉搓着手指,“我江檀一向不会承诺我不自信的事,若是我有把握,便会明确的告知您夫人的病我可以治好,不过眼下,您心里也清楚夫人患病怪异,并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痛的容易治疗,所以此事我没有把握,便不敢随意做出保证。” 文寻虽然对他刚才的态度有些不悦,不过他的解释也不无道理,他便不予追究,“那夫人的病,你是治还是不治?” “虽然目前没有把握,但是我却有胆量一试的,只要侯爷放宽心将病人交托给我,我一定会耗尽平生所学,努力查出夫人患病的真正原因。” “如此倒让我心安一些,先生既然是小儿指定的,也已入府,不妨就试一试吧。” 第五十六章 难查病端 芜心是很排斥让大夫靠近的,不过对于江檀却很例外,江檀将手指搭上她手腕脉搏处时,她都没有表现出异常来,只是定着眼愣愣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很熟悉的人似的。 江檀给她号着脉,却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她这个病人还紊乱,他竟出现一阵莫名的紧张感,这还是行医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不明白为何偏偏会在面对她时如此。 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继续给她听着脉象。 这一次的号脉比以往都用时过长,娄寒站在一旁仔细瞧着江檀的额角竟渗出几滴薄汗来,这大冷的天他这是怎么了。 “公子。”娄寒不免有些担忧,“可是病情太复杂?” 江檀无奈摇了一下头,“偏偏她的脉象却平稳正常的很,听不出任何异常。” 文寻也有些惊诧,“怎么会,可是她明明就···” “正因为如此才让人着急。”江檀皱了一下眉头,“若是凭脉象看出点病端,这倒好治,可偏偏夫人的脉象与正常人无异,这实属奇怪,看来要治她的病的确需要费点功夫。” “那怎么办?”文奕清此时也是急得一脸愁色,“江檀,不管用多少钱,多贵的药材,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母亲,拜托了。”他垂着头福着手请求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有求于他。 江檀抬起他的手,“我还欠下你的一个人情,所以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救治你的母亲,这一点你大可信我。” “我自然信你。”文奕清还是感谢的抱手一拳致谢,“只能劳你多费心了。” 江檀又给芜心看了舌苔眼白瞳孔,均看不出任何问题,她就像个不曾患过病的人,可是她的健忘心智不全之症又作何解释呢。 经过初步检查,江檀对于她的病症毫无见解,这是他见过第一个病情怪异之人,她的症状可比胡秀秀严重怪异多了。 既然毫无头绪,江檀便没打算继续留在文侯府耽误时间,“文侯爷,既然夫人的病症怪异,眼下江檀也无诊治法子,不如待我回去翻阅此类症有关的医书,明日再过府给夫人瞧瞧可好?” 文寻看着这不像是江檀的推脱之词,看他也不像是会退怯的人,便允诺他离府明日再来。 文奕清将他们送至了府门外,只是嘱托江檀不必气馁,毕竟是十八年了都没人能治好的怪病,他一时间看不出头绪很正常。 回去的路上,娄寒问道,“公子,那文侯夫人的病当真是难治的很吗?” “你看我此时一脸沮丧不自信的样子便知了。”江檀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突然间回到了小时候初次学医面对一些疑难杂症手足无措的样子了。 面对文侯夫人这般怪异病症时,他也一样,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瞬间掏空了毕生所学一般,拿她的病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都没有查出她到底患的是什么病。 娄寒也是无奈沮丧的叹了口气,“那怎么办,若是你治不好文侯夫人的病,恐怕我们连寻芜阁都开不了。” “这也正是当初文家父子开设寻芜阁寻医赠馆的用心,就是赌我们做大夫的本事和脸面,倘若治的好,这医馆送的当真是物有所值,我们也接受的心安理得,倘若治不好,又还有什么脸面能理所应当的接受人家如此贵重的答谢礼呢。” “那若是你真的治不好文侯夫人的病,难不成刚收下的寻芜阁的房契又得给人还回去吗?” “可不是要还回去啊,说出来还真是有些丢脸,我竟如此自信的认为我一定能治得好她,如今看来我确实是太高估我自己了。”江檀讥讽的一声嘲笑。 他一向是高傲的,自信的,就算是活在那阴诡地狱一般的檀苑,他依旧保留着自己仅有的那一份自尊心和不允许任何人轻视他的高傲的自信感。 现在这一声自嘲的嘲讽对他来说真是比别人打击他还要难受吧。 “你的自信心永远都不可以被磨灭,我信你,我们都信你。”娄寒表情坚定,看了桑来一眼,桑来也是立马会意的点头,“在我们眼里,公子您一向都是最有自信的,也是医术最好的大夫,我们不仅信任您,也很崇敬您,所以您自己切不可对自己泄了气,我们还望着您的精神力来支撑着我们,带我们一起过上让人不敢再轻视的生活呢。” 江檀面对此时如此煽情的氛围,凝楞了一下,随后爽朗的笑了起来,拍了拍桑来,“我曾答应过你要让你过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的生活,这个诺言永远都不会作罢。” 看见他面上终于展露笑颜,娄寒撅着嘴也嚷嚷道,“还有我,还有我呢,公子也答应了娄寒,要送一把江湖上最好的软剑给娄寒呢,这个也不能食言的。” “你们两个啊···”江檀巧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就像上次为胡秀秀诊病回来一样,用过饭江檀就把自己关在了药房内研究医书,那里绝大部分的医书都是他看过的,不过无影也在四处为他搜集着记载各种罕见病症的医书和记载的拓本,其中有些许病症也是他无法看懂的,只能慢慢研究。 平日对于江檀给人看病之事,桑嬷嬷很少过问,她也不懂医理,她只负责将江檀的生活起居照顾好便足矣,今日她偏瞧瞧的来了药房,看见娄寒守在门外,便走了过来。 “娄寒,檀儿在药房?” “是的,嬷嬷,您有事找公子?” “没事。”桑嬷嬷面上一笑,“我就是过来瞧瞧,今日见他回来面色有些凝重,可是遇见的病情比较棘手?” 娄寒急忙点头,“确实,今天这病人病状怪异的很,连公子都查无任何病因,我想公子自己也很心焦。” “哦?”桑嬷嬷有些好奇,“不知那患病之人是何人,所患病症如何?” 娄寒只当是叙家常一样将今日在文侯府内的所见所说都说给了桑嬷嬷听,桑嬷嬷听完也是不由的一惊,“这病情的确怪异的很,难怪檀儿会面露愁色。”她无奈的看了眼亮着灯的药房,“不过我相信再难的病症都难不倒他。” “娄寒也相信公子这一次也定不负神医之名。” 第五十七章 少司阿酒 第二日,江檀几人如约又来了文侯府,文家父子也在。 今天的文侯夫人看着状态似乎是很好,她正在侯府厨房内做着点心,文寻侯爷解释道,“夫人时常喜欢亲自下厨做些小点心给孩子们吃,她虽失忆了,不过这做点心的手法似乎是没有陌生的,总还能做出原来那个味。” 娄寒走到蒸笼前看文侯夫人掀开蒸笼盖,她瞧了眼那蒸笼锅里放着的一个个精致的小点心,顿觉一惊,很显然她做的是梅花糕,因为能看见里面有成形的梅花做芯,不过这个梅花糕与她平日见过的吃过的,完全不同,寻常人做花糕,总要将花瓣捣烂与面粉揉和在一起蒸熟,而她所做的花糕,是将所掐下来的花瓣完整成形的镶嵌在几近透明的面饼之中,模样比寻常花糕好看精致的许多,这种花糕就算是曾在皇宫中做过宫女的娄寒也不曾见过,她难免的惊奇,赶紧将这奇妙的花糕模样好奇的说给了江檀和桑来听。 一向爱吃的桑来听此急忙也跑至蒸笼前好奇的去瞧一瞧那花糕果真如娄寒说的那么精妙吗,这一看可是把他的口水都看出来了,“这花糕当真做的精巧,看着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娄寒这次没骂他贪吃的没出息的家伙,因为她看着都想尝上一口。 文奕清此时有些得意的一笑,“我母亲所做的花糕那可是整个邺城都吃不到的,不仅模样新奇精巧,味道也是一绝,今日你们也算是有口福,一会让你们也尝尝。” “好好好啊。”桑来不假思索的便拼命点头。 江檀一笑,“既然夫人如此惊绝的手艺,在下还真想尝一尝了。” 花糕出笼,刚摆盘,文奕清便迫不及待的去拿,免不得被烫了一下,芜心骂他傻,刚出笼的糕饼哪能立刻用手抓。 他嘿嘿一笑,递了双筷子给江檀,让江檀好好品尝一番。 江檀瞧着那第一次见如此做法的花糕,也由不得一惊,“此花糕做的的确精巧罕见。”他仔细瞧了两眼,便用筷子夹起一块咬了一口,刚出笼的热点心吃着是很酥软,桃花花瓣香味不浓,但是能觉出那股甜丝丝的清爽感,这味道是从未体验过的。 江檀刚吃一口,桑来已经一个点心下肚,满意的点着头夸赞,“这花糕太好吃了,比街市上卖的好吃多了。” 芜心似乎是懂得他们在夸赞她的手艺,高兴的笑着,她看了眼娄寒,抬袖夹起一块花糕递过去,“阿酒,你平日不是最喜欢吃这种花糕的吗,今日怎么不吃了。” 娄寒错愣愣的接过花糕,有些不解的看着文奕清。 “阿酒是御查司的少司,她的父亲是御查司的连主司,连主司与我父亲同朝为官多年,有些私交,母亲又甚是喜欢阿酒,故而阿酒来文侯府的次数便多了些。” “如此说来你们二人当是青梅竹马了。”娄寒此时应时的便想到了这个词,所以口直心快的便脱口而出。 文奕清不由发出一串笑意,“我和阿酒虽说年纪相仿,但绝不会成为你们所想的那种关系,我和她倒是更像兄弟一般,她那性子···”文奕清忍不住摇头一笑,“等你们见过她便知晓了。” 俗话说的好,莫要背后说人,不然人准到。 前院的鹊儿来禀报,“侯爷,夫人,阿酒小姐来了。” “你们瞧瞧,这说到曹操,曹操便来了,正好,让你们瞧瞧阿酒的英姿。”文奕清附在母亲耳畔说了什么,然后让晴春将花糕端着,大家一起去了前厅。 前厅前的院子里此时有两个家婢正拿着一根长竹竿在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挑着树顶上挂着的一盏灯笼。 那灯笼原本是挂在一旁角楼廊檐间的,昨儿个风太大,便把廊间的灯笼给吹落在了院子里的大树上了。 从府外前来的连阿酒见状,便欠身一跃轻点厅前的台柱飞到那风吹摇曳的树枝上伸手摘下那悬挂的灯笼又是一个跃身轻巧落地,动作轻巧,一气呵成。 她敏捷的身姿让那两个家婢看得直愣,这不是第一次看见连阿酒展示轻功,只是每次都能让她们惊上一惊。 “给你们灯笼。”连阿酒将灯笼交给她们,她的面上却是常年不变的面无表情。 两个丫头连忙点头对她道谢拿着灯笼便退下了。 刚才连阿酒的身姿恰巧也被赶来前厅的几个人瞧见,最惊讶的还是莫过于同样身为女子又同样懂得武功的娄寒,连阿酒的真正实力她尚未得见,不过就凭她刚才小小展示出的轻功,就可见此人武艺不一般,她甚至都不敢确信她能否会是她的对手。 “阿酒。”文寻喊了她一声。 连阿酒看着走过来的几人,她上前很恭敬的福手行礼,“文伯伯,文伯母,清哥。” 文寻点头,“阿酒今日怎得偷闲,御查司近期没有案子?” “案子是一直都有的,只是有大有小,小案子几乎不用我忙乎,所以才得偷闲过来看望文伯伯文伯母。” “阿酒有心了,恰巧今日你伯母做了花糕,刚才还在嚷着说是阿酒喜欢吃呢。” 连阿酒一福手对文侯夫人作揖,“还是伯母疼爱阿酒。”连阿酒的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的,让人觉得有些许对长辈不尊重。 江檀的眼神落在这个初次见面的年轻少司身上,她看着与文奕清年纪相仿,如此年纪就升为陛下钦设的御查司的少司,况且还是个女子,这可真是破格录取的重视,除了她身为御查司主司连棋的亲生女儿这一层关系外,恐怕也当真是有些本事的,不然如此重用定不能服众。 这个连阿酒平时除了穿着御查司的官服之外总是喜好一身轻便威严的男装,一来宽袍大袖的不便于她奔波查案,二来也是有几分为官的样子,三呢也是在御查司与那帮一同工作的兄弟们更容易相处,免得他们看着尴尬。 连阿酒下一秒的眼神就对上江檀的,让江檀陡然有些错愕,然后尴尬的对她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连阿酒也对他点了一下头,不过面上却并未出现笑容,她的眼神很深邃,不笑时的严肃表情更是有些威严,这或许是她从事的工作锻炼出的。 第五十八章 抗拒血验 连阿酒的眼神在江檀主仆三人身上都扫了一圈,这大概是她为御查司捕快自有的敏察感,而这三个面孔在她的认识里绝对是陌生的,免不得有些好奇的询问,“文伯伯,这些是府上来的贵客?” 文奕清是知道连阿酒的毛病的,对一切陌生人都免不得想盘查一番,他抢过这个问题,胳膊往江檀的轮椅椅背上一搁,“他们是我的朋友。”他熟络的拍了拍江檀的肩膀,“他叫江檀,是个医术不凡的大夫,我特地请来给母亲看病的。”他还顺带介绍了娄寒和桑来。 连阿酒只是点着头,“原来是个大夫。”她客气的拱了一下手,“如此年轻便行走江湖行医问诊想来修行不浅,不知江大夫是何地人,曾学师哪位神医?” 捕快的职业病真的不能小视,江檀微微一笑,“我本住在祁山山脚下的村落,当属邺城京郊人,至于师父便是那些从小为伴的医书拓卷了。” “哦?”连阿酒有些惊讶,“看来江大夫是个神人,竟无师自通,自学成才,当真令人敬佩。” “连少司过赞了,江檀不过比常人多用功专研了几年医书而已,何来神人之说,当真令在下惭愧。” “江大夫···” “好啦,阿酒,江檀是我的朋友,又不是你御查司的犯人,有必要刨根问底的审问个究竟吗,走,都进厅内吃花糕,不然凉了,可枉费了母亲的一片心。”文奕清见阿酒逮着江檀问个没完,便有些着急的打断她,要是再由着她问,她能把人家祖宗的姓名来历都给问出来。 连阿酒有些歉意的拱手致歉,“不好意思,见江大夫面生便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见谅。” “无妨。”江檀微微一笑不予在意。 用过花糕,连阿酒并没急着离开,她似乎是想亲眼看看这个腿脚不便的年轻大夫到底医术如何。 江檀今天给文侯夫人号脉的结果依旧同昨日一样查无任何病端。 “之前为夫人看诊的大夫们号脉的结果如何,可否告知在下?”江檀收回号脉的手眼神看向文家父子。 文寻也没瞒着,“夫人生下清儿前就已患病,那时大夫都说她脉象紊乱,但是又颇为怪异,均查不出病因,只是在生下清儿之后,再诊脉,便像昨日先生所言的脉象正常,但查无病端,我还以为请的大夫都是些没本事的庸医,没想先生诊脉结果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看来诊脉结果是不会出错的,或许夫人的病症怪异的出现了假脉。” “假脉?”文家父子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免不得有些惊诧。 “正史医书里对于这个假脉的记载是没有的,江檀也是在一块春秋战国时遗传下来的羊皮拓片上看到过,所谓假脉,便是脉象呈现正常人的状态,隐藏了病人实际的病脉,导致号脉者无法从脉象得知病人真正的病况,眼下,夫人的脉象便是如此,所以才令众多入府的大夫见难而退,以此延误了夫人的病情。” 他的解释虽然新奇,但足以令那文家父子信服,因为这个是唯一能解释的通夫人为何患了病却查不出病脉的理由。 “那既然脉象无法辨知,那还有何种方法可以诊断?” “那只有血验了。” “血验?”文寻突然有些恍然,“对,还可以检查血液,只不过···”文寻面上出现犯难,“也曾有大夫提议血验,只是夫人她···”一想到以往她面对血验时的排斥他就为难,“她甚是排斥血验,绝对不会乖乖配合的。” “哦?”江檀有些惊讶,“夫人害怕血验?” 文寻点头,“怎么哄劝都无用。” 江檀面上出现一丝愁色,这个文侯夫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如此惧怕血验,她到底怕的是血,还是抽血这件事。 江檀无奈叹了口气,“还是让我查一下夫人的血样吧,也好让我放心。” 桑来打开带来的药箱,取出针囊递给江檀,文寻吩咐晴春去取来了一碗清水。 知道要被扎针放血,芜心将胳膊缩回,死活不让扎针,她的态度瞬间大转变,完全没了昨天的配合。 不管文寻如何温言相劝,她就是不肯伸出手。 “以往也是这样,号脉看诊她还配合,只要是放血,她就极度的排斥,特别的害怕,像是要害了她的性命一样害怕。” 文侯爷的话不免令江檀有些生疑,原本他还认为文侯夫人的病一点头绪都没有,眼下这血验之事看来就是一个很蹊跷的点,一个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表明这件事越是有问题,文侯夫人已经失忆多年,人虽会失忆,但是对于喜欢和害怕之事潜意识的还会存在,就像她喜欢做花糕,就连以前做花糕的手艺都没忘,可是她害怕血验,看来她内心里有着对于这方面害怕的记忆。 “文侯爷,若江檀猜测的没错,夫人的病因恐怕就在血液中,不论如何,必须要取得夫人的血样一查究竟才行。” “可是夫人她完全的不会配合。”文寻又去劝着夫人,像是哄孩子一样的哄着,可是芜心就是不肯乖乖听命,甚至暴怒的要赶他们所有人出去,她虽心智不全了,可几乎不会发怒,除非在让她血验时,才会无法抑制的动怒。 屋内的连阿酒看着犯难的几人,随即上前伸手点了芜心的穴位,“对不起文伯母,阿酒得罪了。” 被点了穴位不能动弹的芜心急得直瞪眼,一脸的怒气。 “阿酒你···”文寻没想到阿酒会点了芜心的穴位有些震惊。 “文伯伯,眼下要想让江大夫成功取了伯母的血样,只有这个法子了,请原谅阿酒的无礼。” 文寻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只有如此了。”他搀扶着不能动弹的芜心将她放坐在厅内的椅子里,转身看向江檀,“那就请先生取血吧。” 第五十九章 血液无异 江檀转动轮椅靠近,晴春已经用白瓷碗端了一碗清水来放在桌子上,江檀手里捏着银针看了眼文寻侯爷。 文寻点了一下头,“先生只管取血吧。” 江檀会意的点头抬袖拿过文侯夫人的手,她已经被点穴了,完全不能再推拒,所以急得掉泪,让文寻看得很不忍心,只能温言相劝,“芜心,为了治好你的病,请忍忍。” 江檀看着文侯夫人稍微捋高袖子露出一点的手腕,她的左手手腕处带着有些宽的白玉镯,那玉镯比寻常的玉镯稍稍宽了些,像是故意而为之,似乎是想要遮掩什么。 他下意识的便将文侯夫人手腕间的玉镯往上捋了捋,仔细检查着她手腕处可有异样。 文寻有些诧异,“你这是做什么?” 江檀现在拿着文侯夫人的手仔细的瞧着她的手腕,看着的确像是有些不规矩,难免令文侯爷有些不悦。 “侯爷别误会,江檀只是察觉夫人的手腕似乎有些异常。” “异常?” 江檀又细细的瞧了瞧,那手腕处有些细微的白痕,而且不止一条,像是曾裂过血口,只是不曾留下显眼的疤痕,这一点令他很奇怪,“侯爷难道不曾发现夫人手腕处的这些白痕?” 文寻也在瞧着,“发现是发现了,不过夫人也不记得这些白痕是怎么来的了,她对于过往之事也是记得不完全。” “这么说夫人的健忘症不是在第一次生子难产夭折后就有的?” “她与我相识之初其实很正常,只不过对过去的一些事想不太起来,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她只依稀记得自己的名字叫芜心。” “怎么会这样?”这完全出乎江檀的预料,他初判文侯夫人患病的原因多少还与大公子难产夭折有关,眼下听到的结果却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看来她患病已久,而且患病的原因极为复杂神秘。 细瞧了半天,他也是不解文侯夫人手腕处的白痕是因何而来,只能暂且先放下,还是趁着文侯夫人现在无法抗拒,赶紧取了血样最要紧。 他用银针扎破了文侯夫人的手指,晴春拿着瓷碗在下面接着,血样无需太多,滴了两滴便足矣。 他端过瓷碗瞧着那滴落入清水中的血滴,那血液成绛红色,比常人的血液颜色要深些,实属不正常。 他惊讶一声,“果真如此。” 文家父子也急忙上前,他们并不能看出血液的不寻常,急忙询问怎么了。 “夫人的血液颜色较常人的要深些,恐怕问题就出在这,她的病因血液而起,以我猜测,所以才会在生产后出现病况异常的现象,因生产时失血过多而致。” “先生的话我并不是太理解,那么夫人的血液到底有何问题呢?” 江檀摇头,“目前我看是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初步判断只像是中毒。”他又用了试毒的银针试了,可是银针也没变黑,这表明他的判断又失误了。 “怎么会···”江檀有一瞬间的崩溃和失落,他对自己的医术真的有所怀疑了,眼睛像是被蒙蔽了,什么都看不清楚,拿着银针的手都有些颤抖。 文寻看着他手中没有变色的银针,“没有中毒,那怎么会血液有问题呢?” 江檀揉着有些疼痛的脑袋,“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如此怪异。” 娄寒弯身凑近,“公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江檀蹙着眉,“我只是恼怒我自己,竟对夫人的病毫无头绪。” 文奕清见状并没责怪他此时的医术不精,反而安慰,“不必自责,母亲的病生得怪异,也难免令你作难,若是不适,改日再诊也可。” “也好。”江檀有些歉疚的拱手致歉,“在下实在是有负侯爷和小侯爷的重视,已经两日竟完全查不出夫人的病因,实在是毫无颜面。” “先生无需自责,清儿说的对,夫人的病本就怪异,难免需要耗费些时日细细查看,也不急在这一两日。”尽管江檀查无结果,文寻还是选择继续信任他,毕竟他连如此怪异的假脉都知晓,这完全不像是他随口胡编乱造的,他信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既然侯爷信任,那就再多给在下几天时间,江檀一定会找出夫人的病因的。”江檀拱了拱手随后请辞,“江檀就先回去了,不过夫人取出的血样,还望侯爷允许,江檀想带回去好好研究一番。” 不过是血样,他是个大夫,想仔细检验一下也无不可,文寻便答应了他。 江檀回到住宅,便又将自己关进了药房内研究,他打算用一切可以检验的法子去了解清楚文侯夫人的血到底有什么问题。 “公子昨晚就在药房待了一晚未合眼,今天一大清早又去了侯府给文侯夫人看病,早饭没吃,中饭也都还没用,他这身子能吃得消吗。”在江檀入了药房没多久,桑来端着饭菜来到药房门外,看着守在门外的娄寒忍不住有些担忧的说到。 “他今天的状态的确是很不好,尤其是查不出文侯夫人病因有些着急,脸色很是难看,我也担心他的身子。”娄寒无奈叹了口气,担忧的皱着眉,“饭菜我送进屋吧。” 桑来便把饭菜交给了她。 娄寒轻声扣了扣门,便开门进了去。 药房内的江檀正盯着放在书桌上的那碗血样瞧着,他又用银针试了好几遍依旧是一样的结果,他还用了解蛇虫之毒的药丸试过,可是实验表明,这血液里并没有蛇虫之毒。 现在没有任何解释能够解释的通文侯夫人的血液到底为何会这样,就算是异常,但是也让人查不出任何原因。 娄寒将饭菜放在桌子一旁,“公子,你今天一点东西都没吃,我看你气色不太好,还是吃点东西再研究吧。” 江檀并没有抬头去看她,只是有些失望的将手中的药瓶扔在了书桌上,往后依靠在轮椅椅背上,昂着头,重重的叹了口气。 “失败真的像是一把利剑一样直入心脏,让你连疼都会麻痹。” 看他这个样子,娄寒只觉得心疼,绕到他的轮椅腿边屈膝蹲下,她双手握着他的右手,“你别这样,我们也看出了这次的病况有些棘手,不过你答应过我们的,你绝对不会气馁,也不会放弃,你不是还想做邺城京都内甚至是北齐国内最厉害的医师吗,如今才开个头你怎的就轻易认输了呢。” “正因为是刚开头。”江檀冷冷的自我嘲讽的一笑,“我江檀自认为自己的本事可以在邺城内掀起一层浪,可是如今我才刚刚踏足这里,便遇见了让我手足无措一点办法都没有的病人,你说我还如何在这风起云涌的京都立足。” “我就听桑嬷嬷说过一句俗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公子你就是心太急了,所以在面对有些棘手的病症时才会有失耐心。”娄寒起身走到药房内的香炉前,将里面正在燃着的安神香熄灭,重新点燃了她带过来的香。“这是我最近新制的凝神香,会更加让你静下心来思考问题。” 江檀深吸了一口香气,然后有些慰然的笑了笑,“你的制香技术的确大有长进,连我都快及不上你了。” 娄寒看他笑了便也跟着开心一笑,“还不是师父教得好,不过师父你再不努力,徒弟可真的会超过你的。” “你这激将法是想让为师无地自容故而中了你的计吗。”江檀一笑,“罢了,你去给我取来百毒怪论来。” 他终于又打起精神来了,娄寒高兴的笑着,“好,我这就去取。”她急忙跑去书架上给他取书。 第六十章 滴血成结 屋内药炉子上熬着解毒的草药,香炉内燃着凝神香,凝神香的气味不重,并没有盖过草药的气味,不过药效似乎在屋内忙碌的二人身上有些效用,原本那种灰沉沉,毫无活力的压抑气氛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全神贯注的在忙着各自手中的活,江檀依旧在研究那碗血样,娄寒则坐在对面翻阅着一本本记载怪异毒症的医书,她虽同他学过一些医理,不过都是些简单常见之病的诊治,复杂的她可没本事治,现在她帮不了他什么,只能多双眼睛去翻找那些资料试图能发现什么可以有帮助的信息。 外间天色渐渐的黑了,不知不觉他们竟在书房内待了半日,娄寒看光线开始暗了,便起身去点了屋内的灯。 江檀也活动了下僵坐了半天有些酸的肩膀,捏了捏眉心,一笑,“不知不觉天色竟暗了。” “是啊,我忙得竟都没有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娄寒也忍不住一笑,起身去收拾书桌上她端进来他却并没有动过一筷子的饭菜,“公子你肯定饿了吧,我去把饭菜送回厨房去,这个时间了,嬷嬷也该做晚饭了,一会吃点热食吧。” 江檀点了点头,“也好。” 娄寒刚端起饭菜的托盘,一抬头看见江檀流鼻血了,把她吓得一惊,“公子你···你流鼻血了。”她赶紧将托盘又放下,抽出手绢要给他擦鼻血。 他昨晚一宿没睡,今天又一天没吃东西,也没休息的一直在工作,身子难免会出现问题。 江檀在娄寒拿着手绢要给他擦鼻血的时候突然攥着她的手阻止了她,“等一下。” 他有些震惊的看着搁置在自己面前的血样瓷碗,他的鼻血刚才恰巧不小心滴了进去,那血滴落进白瓷碗里,不一小会功夫便与文侯夫人的血融合在了一起,甚至是被她的血瞬间给吞噬包容了。 他震惊的说不出话。 娄寒也是,她也在看着这意外的一幕。 以前在皇宫里她就曾亲眼瞧过这种场景,当时她的生父孝静帝的一个李妃生了个儿子,这本是一件喜事,可是高皇后却指认李妃与宫中侍卫暗自苟合,那孩子并非陛下亲生,陛下无奈,为了将此事弄明白,便滴血查证,当时那血也如现在一样,两滴血很快便融合了,事实表明,李妃所生的儿子确为陛下亲生,高皇后所得情报有误,没有害成李妃,当时陛下只是训诫了高皇后几句以此安抚受到委屈的李妃,很可惜没过多久李妃的孩子无端病死,其实众人都知道那孩子的死肯定与高皇后脱不了干系,只是没人敢说,陛下也不敢办她,毕竟忌惮高家权势,此事也只能自认了不幸,只愿那孩子来世投胎莫要再投到这个阴险诡异危险万分的皇室来了。 莫名其妙的两个本不相干的人的血竟融合了,这说明着什么,他们二人心里都清楚的很,所以当时他们几乎是窒息的,谁也没敢说话。 屋内的空气似乎都是凝结的,能听到江檀急促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此时此刻肯定是无法镇定下来的,他的脑海里不断的浮现文侯夫人的面孔,还有那个此时强烈撞击着他心脏的结果。 半晌娄寒终于打破了这份安静,“公子,此事会不会···”她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后半句话,只是蹙着眉思索了一下,“其实仔细想想,你与那文侯夫人眉眼间也确有几分相似的,你和文奕清也是,你们二人的嘴巴很像,这话不能乱说,所以娄寒一直没敢多嘴。” 江檀的脑子里像是有一面湖,之前一直都是很平静的,可是此时却像是掀起了一层大浪,湖心起了漩涡,转的他脑子痛的厉害。 “不可能的。”江檀有些不敢相信的摇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倘若是真的,那可···太好了。”娄寒有些想要哭的感觉,为他感到高兴的想哭,若文侯夫人当真就是他苦苦寻找的生母芜月夫人,那这真的太让人开心了,他终于找到自己的母亲了。 江檀抱着脑袋摇着头,“不,我还是不相信这件事会是真的。” “是不是真的,用我的血来验证一下便知道了。”娄寒用他的银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了一滴自己的血在碗里。 “怎么会?”娄寒惊恐的看着碗里的血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江檀的表情也是,从没表现出这么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瞧着瓷碗里娄寒的血也与文侯夫人的血融合了,实在是不明所以。 “我可确确实实的与文侯夫人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啊,怎么连我的血也融合进去了,这说不通啊。” 江檀皱着眉头,有些凝神,“事情或许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他抬眼有些严肃,“娄寒,你快去把桑来和无踪无影叫来。” 娄寒听命的快速奔出了药房。 公子召唤,他们也不敢片刻的耽搁,娄寒来不及的叙述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三个人即刻便赶来了药房内。 看见他们来,江檀招手赶紧呼喊,“你们几个快过来。” “公子,怎么了?”桑来看江檀一脸着急便问到。 “这文侯夫人的血样看来是真的有问题,它不仅能吞噬掉我的血,也能吞噬掉娄寒的血,为了更加确信我的猜测是对的,我希望能用你们的血也试验一下。” 那三人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不知道今天一个下午娄寒和公子在药房内研究出了什么,也不知道这血样到底有什么问题,既然公子让他们献血,他们自然会义无反顾。 桑来用针囊内的针扎破了手指滴了一滴血进入白瓷碗里,那血跟娄寒的血一样,很快便被大血块吞噬掉了。 无踪与无影也相继滴了血进去,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事实证明,娄寒和江檀一开始的确想多了,文侯夫人并不是江檀一直苦苦寻找的母亲,她与江檀并无半点关系。 江檀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是没有落下去,心中像是被堵着一样难受,当时他的血与文侯夫人的血融合到了一起时,他是惊讶的,他的内心其实出现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兴奋,像是一直苦苦寻求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可是现在看来,他被欺骗了,被这两滴血给骗了,他竟像个傻瓜一样还以为阴差阳错的凭着这两滴血让他找到了母亲,还真是可笑。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江檀闭着眼睛靠向轮椅椅背,声音脆弱无力的很。 “公子您···”桑来不知道怎么了,便担心的想问问的,娄寒却止住了他,“走吧,桑来,就让公子一个人静静吧。” 众人出了屋子,徒留下江檀一人在房内。 娄寒将血样一事告知了桑来与两位师父,桑来才明白公子为何会这般,有些难过的揉了揉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可怜的公子啊。” 第六十一章 江檀病了 翌日接近午时,文奕清亲自来了江檀的宅子。 昨晚夜间就开始下雪了,这雪絮絮的下了一夜直到现在都没停,整个宅子内外全是一片银白,院子里的石板路刚被无踪清理出来,此刻又被淹没的寻不着路迹了,这还是他们来了京都城后下得最大的一场雪。 娄寒从江檀的卧房内出来,感受着外面有些寒冷的天,拉紧了紧身上的绒衣。 文奕清披着貂绒雪衣,身后带着随从缘罗从外间进来,踏过盖了雪的石板路,脚步声唦唦的,娄寒站在廊檐间定睛瞧着他。 他看见她时像是关系甚亲密的好友一般展露笑颜挥舞着手呼喊,“嘿,娄莟。” 娄寒并没有像他那样傻乎乎的招手去跟他打招呼回应,只是站在原地没动,等他走近。 文奕清没计较她对他的不礼貌,他似乎都习惯了自己热脸时常去贴这几个人的冷屁股。 “今天实在是太冷了啊。”文奕清走到娄寒身边抖了抖雪衣上落上的雪,搓了搓手掌冷哈一口气。 娄寒微微一笑,“小侯爷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 “你们家神医今天没去文侯府,也没个人过来通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不得亲自过来瞧瞧啊。” 娄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家公子病了。” “病了?”文奕清有些惊愕,“你家公子怎么突然病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为着夫人的病,公子这两日都没有休息了,昨日又一天没进食,这身体难免就有些耗损,而昨儿个夜间又突下大雪,气温陡降,公子这便发了热,用了些药,凌晨才入睡,这会还在睡着呢。”面对江檀生病,娄寒担忧的双眉紧锁。 原来是为了母亲的病才耗费心力以致病倒,文奕清多少心里都有些歉疚,“既然他还在睡着,那我也就不进去打扰他了,我先回去了,一会我让人送来些珍贵药材和补品。” “等等。”娄寒见他转身要走,急忙喊住了他,“药材和补品就不用了,公子生病习惯了用药膳调理,只是有一事公子现在不能起身告知,我觉得还是得告诉了你为好。” 文奕清看她言语忧愁便有些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昨日公子仔细研究了夫人的血样,终于发现了那血样的不寻常之处。”她面色显露严肃,“公子的推测果真没错,夫人的病因的确是源自于她的血液,她的血竟可以和任何一个人的血都可以融合,就算这人与她毫无半点血缘关系。” “什么?”文奕清明显的一个震惊,这种奇闻事他还是第一次听,他自然是知道合血代表着什么,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发生,在如今时代,不管是滴骨法还是合血法都是一直被封为圭臬,从来不会被怀疑,而母亲的情况完全的违背了这种既定的常规,让人无法解释。 娄寒看他惊愕的表情就知道这种事情说出来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真相就是如此,“你不用怀疑公子的医术,也不必怀疑公子的测验,昨日刚出现如此奇观之时,我们也是很震惊的,以为出了差错,便用我们宅子里好几个人的血都试了,最终只有一个很确定的结果,你母亲的血可以吞噬掉我们所有人的血。” 文奕清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甚至有些僵硬了,他往后趔趄了一步,不敢相信的摇头,“怎么会有如此怪异之事。” 娄寒也摇了摇头,“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看见,公子也是,学医这么久,就没遇见过这样的,所以眼下对于夫人的病症才没有把握。” “这样,娄莟,等你们公子醒了,你就说我来过,我拜托他一定要查清楚我母亲到底为何会有这种血症,我现在立刻回府,将这件事告知父亲。”文奕清匆忙便一路奔跑出了宅子。 娄寒看他这个样子竟觉得有些心疼,不管是谁听到自己母亲患下如此怪异罕见的病症都会接受无能的吧。 江檀是午时之后醒的,醒了之后咳了两声,桑来扶着他半坐起身,桑嬷嬷端着药粥进了屋,因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那药粥她热了好几遍,看他醒了,便高兴的过去,放下药粥心疼的抓着他的手紧皱着眉,“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的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啊,好歹还是个大夫呢,只会照顾别人不知道照顾自己。” “正因为我是个大夫,所以我才知晓自己的病情并无大碍,奶娘就不必担忧了。”江檀微微扯着有些干燥的嘴唇笑了笑。 “你能不让我担忧就好了。”奶娘有些生气的闷哼,还是倒了杯茶递给他,“你们这些孩子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可都会把我吓个半死。” 江檀接过茶杯一笑,“有我这个大夫在身边,您又何许担忧呢。”他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水,安慰式的拍了拍桑嬷嬷的手背,“好了,奶娘,檀儿答应您就是,以后保证再也不轻易生病了。” “这还差不多。”桑嬷嬷稍稍宽慰的笑了一下,然后将药粥端过来给他,“还是按照以往你开的药方熬的药粥,你赶紧趁热吃了吧。” 娄寒进了屋,在门口抖了抖身上带进来的寒气,然后拎着几个大锦盒走过来。 她把东西放在茶几榻前,自己围着火炉盘腿坐下,“公子,今天上午文奕清来过,知道你病了正睡着呢,便走了,随后让府内的下人送来了这些药材和补品。”她觉得这个文奕清对公子还真是挺厚道的,她都说过不必送了,他竟还是差人送了。 江檀看了那几个锦盒一眼也未过多在意,抬眼瞧着她,“你告知了他文侯夫人血样一事?” 娄寒点了点头,“是,我是告诉了他,公子,是不是不妥?” “那倒不是,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而他也应当知道。”江檀又咳了一声,自己端着药粥一口一口的吃着,然后有些若有所思,“关于文侯夫人血液的异常,我现在不敢断定她是天生自有的还是后来经历过什么,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找文寻侯爷好好问清楚。” 娄寒不知道他还要问文侯爷什么事情,她现在也没必要知道,只是有些担忧他的身子,“公子,你今日还要去文侯府?” 江檀点头,“有些事情不清不楚,我心里没底。” “可是你还在生着病呢。”娄寒和桑嬷嬷同时阻劝。 江檀一笑,“不用担心,我没事,有些事情不早早的问个清楚,我这病就没法好。” 第六十二章 回忆初见 今日文侯府还真是安静的很,或许是因为下了雪的缘故,院落里也没几个家仆,江檀他们来了文侯府门口便遇见了管家梁弘,梁弘见是小侯爷请的神医,便客气的邀请进府。 “梁管家,不知侯爷和公子可在府中?”江檀的轮椅被桑来抬进府门门槛内,他便着急的询问了梁管家。 “在的,不过此时,老爷和公子正在暖阁内饮酒,先生既来,我去通报一声,请稍等。”梁弘福手欠身离去。 没多会梁弘便小跑过来,“老爷请先生前往暖阁一叙。” 梁弘将他们领去了东边的暖阁。 那暖阁门上悬挂了遮挡寒气的棉帘,梁弘掀开棉帘轻轻扣了声帘后的红门,“老爷,公子,江大夫来了。”他随后打开门撑着帘子让他们进了屋去。 这暖阁的确是暖阁,整个屋子里的气温明显的比外间要高出许多,屋内支了暖炉,炉子里的烧炭发出吱吱的燃烧声,榻上煮着酒,那父子二人此时正围炉煮酒,好生惬意。 “江檀你不是病了吗,怎得又来了,快过来喝点热酒暖暖身子。”文奕清立马站起身走过去招呼他落座。 那酒炉榻前多放了张坐垫,看来是为他准备的,江檀也没推辞,让桑来搀扶他下了轮椅坐于软垫之上。 文奕清给他倒了杯热酒,对面坐着的文寻侯爷此时面色潮红,看来是多饮了几杯酒,不过状态还行,还不至于在外人面前失了仪态。他定睛瞧着江檀,“先生昨日的验证结果可是准确?” 江檀微微一颔首,“在下昨日测验多遍,理应是不会出错的,侯爷若是还心存疑惑,可以再取夫人之血找几个府内下人来再试一遍。” “不用了。”文寻抬了抬手,“我信你。” “夫人如此怪异之症,侯爷心里焦灼疑惑也是正常,如此罕见之状,在下也是头一回见,惊愕万分,所以今天来,也是希望侯爷能详细告知关于夫人的真实身份和来历。” 文寻无奈苦笑了两声,一杯酒很干脆的饮了干净,“我曾说过关于夫人的身份和来历,我概不清楚,就连夫人本人都已丝毫想不起,我如何告知先生。” “夫人身份不明毫无来历,难道当初侯爷就不曾有所怀疑,派人暗查?”身边出现了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既然心生怜爱,定会费了心思去一查究竟才能心安啊,要说他没有调查过,他江檀是说什么都不会相信的。 面对江檀言辞凿凿咄咄逼问的态度,文寻似乎是没有生气,他大概也是想查清楚夫人的真正病因,所以才会如此着急,他又为什么去责怪他呢。 “与夫人相遇那还是十八年前的事了,那天正好是大年三十,天就跟今天的天一样,鹅毛大雪,寒气逼人,我当时还不是二品永清侯,而是给事曹,当夜从宫中当值出宫回府,便在城中路上遇见了她,她当时衣衫单薄坐在一家酒肆阶前伤心的哭着,因着是大年夜,整个街市上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皆早早的关了店门房门与家人团聚一桌齐享天伦,而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就只有她一个人,我见她可怜,便同随从上前询问。” 聊到昔日,脑海中便不自觉的回忆起了那些画面。 十八年前的寒冬,大年三十除夕之夜。 文寻和随从梁弘从宫中出来回家路经街市。空无一人的街道安静的仿若一座空城,与平日的繁华熙攘犹如两城,他正与梁弘商讨着过年事宜,却不料听到阵阵越来越清晰的女子哭泣声。 他们闻声寻去,看见一家早已关门的酒肆台阶前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衣衫单薄,面色憔悴,正伤心的哭泣不止。 “姑娘。”文寻见她可怜便上前搭话了。 芜心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他,她的头发有些凌乱,还有些草屑,像是跌落进过什么草丛里似的,面上也有些脏,文寻在她面前弯了身和善一笑,“姑娘,你怎么大年三十不回家过年,却一个人坐在这里哭泣不止?” “我···我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 “不知道?”文寻有些惊愕,“你是迷路了吗,你难道不是本地人?” 芜心还是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梁弘抓了抓脑袋,“公子,这个姑娘莫不是失忆了吧?” 文寻皱了皱眉,“大概是吧。”他又看向芜心,“姑娘你当真不知道自己是谁吗,你的名字,你也想不起来了吗?” “名字?”芜心努力挠着头想着,嘴巴里不太确信的念叨着,“芜···芜什么来着,芜···芜心吗,好像是芜心。” 文寻都不太确信她说的是不是准确,只是无奈摇摇头,“那就算是你叫芜心吧,既然你现在找不到家,我也不忍心看你一个姑娘家忍受着寒冷蜷坐在这里忍饿挨冻,我家就在不远了,不知姑娘可愿去我家借宿。” 芜心本就又冷又饿的厉害,眼下她也没去处,便点头答应,随他去了他家。 文寻照顾她吃穿用度,梳洗之后收拾干净的芜心令年轻的文寻砰然心动,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他就觉得她像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块珍宝,让他倍感珍惜,他收留芜心在家中住下,自己安排人四处巡查关于芜心的来历,可是派出去的人不少,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收回来,她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凡间寻不着一点有关她的痕迹,文寻查了几次便也作罢,就只当做她是误落凡间的仙子好了,她没有家人,他愿意做她的家人。 年轻善良的文寻,他对她的好她都感受在心,如此两个人,日久难免生了情,文寻便不顾母亲的反对,执意娶了毫无来历的芜心为妻,可是一切似乎都在芜心生第一胎时发生了变化,胎儿难产夭折,芜心失血过多,也生了一场大病,病后便神智不清,出现健忘,痴傻之状,在生下第二胎奕清之后她的病情似乎是更加严重了,这便让文寻寝食难安的,更加费了心思去为她寻医,求了这么多医,都无一人可以治好芜心的怪疾。 屋内火炉上的火还在烧着,刚下肚的酒水有些灼烈,江檀忍不住咳了两声,听着文侯所叙述的往事,难免有些恻然,他并不觉得文侯刚才的话中有半句虚假,或许他是真的没有查到关于夫人的身份来历,不然他不可能瞒着不说,置她的病情于不顾的。 第六十三章 赠送糕点 关于文侯夫人的病因,目前只能大致确定源于血液,并不能完全的确诊,江檀也没有别的医治手段了,只能重点针对血液开始调理。 他制定了合理的调血药膳让文侯夫人每日服用,包括药浴,定期的会抽取她的血样检查成效。 这段时间,江檀频繁的出入文侯府,费心费力的为文侯夫人诊治,她也是他从医以来遇到的最难医治的病人。 江檀今日如往常一样又来了文侯府为文侯夫人诊治,走到荷心院前便见到文侯夫人披着绒衣站在院落里的一棵梅花树下正精心挑着长得好看的花枝采摘下来。 她一脸高兴的笑着,也不管那花枝上霜雪的冰凉,侍婢要帮忙也被她拒绝了。 江檀见此情景只觉得美丽如画,如冬雪初化的温暖。 自从那日他的血意外与她的血融合,娄寒又说他们二人眉眼间多有相似,他便心中生出一些异样的情感来,他总觉得文侯夫人与他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亲切感和牵绊感,他不确信她就是他苦寻多年的生母,也不能不信,这个可能不能完全排除,眼下就连最简单的滴血认亲在他二人身上已是行不通,他只能慢慢的去寻找真相。 有时候,希望哪怕只有一万分之一,但是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便也是幸福的。 “小檀,你来了。”芜心看见江檀过来开心的招呼着他过来,江檀每天都会过来给她看病,时间一久,关系便也亲近了些,芜心看见他又是格外的喜欢,便总喜欢唤他小檀,江檀似乎也很喜欢她这么叫他。 或许是他的施针和调理有了些效用,这段时间文侯夫人的状态还算正常,也甚少再认错人了,这几次见到江檀都没有将他认错。 江檀让桑来推着他走近,芜心将刚采摘的几束开满梅花的梅枝递给他看,“小檀,你看这梅花开得多美啊。” 江檀也是一笑,“的确娇艳,这府中的梅花还属夫人院子里这几株开得最好。” “可不是,这几株是老爷特地让人从北方寒雪之中移植的,自然盛雪芳景,娇艳异常。”芜心得意的一笑,细心的将梅枝上落上的霜雪给抖掉。 “哦?”江檀有些惊诧,“夫人也喜欢摆弄花草?”他突然间想起萧婉来了,只有真心喜欢种植花草的人,才会煞费苦心的去遥远之地大费周章的弄来几株花草。 芜心像是小孩子一样的憨笑,“我还好,只是见它们开得好看,不过我记得有个人好像特别擅长摆弄这些。”她有些费劲的皱着眉头想着,可是就是想不起是什么人了,“我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反正就是有那么一个人。” 江檀哦了一声,他也没逼迫她非得去想起那个人是谁,不过她这种现象还是好的,看来她对以往之事也不是全无印象,相信只要多加调理,假以时日,恢复记忆也是有可能的。 按照芜心的交代,侍婢晴春从屋内取来一个插花的瓷瓶交给芜心,芜心将那几束梅枝插了进去,摆弄了一下造型,然后又问江檀,“小檀,你看这样是不是更好看了?” 江檀点头一笑,“看来夫人很擅长插花之术。” 芜心被夸赞只是莞尔一笑,然后将花瓶递过去,“这瓶花,送你。” “送我?”江檀有些错愕。 “恩,你说它好看,所以我就送你好了。”她抱着瓷瓶,笑容单纯的像个孩子。 江檀心里有些热热的,接过花瓶说了句谢谢。 他鼻子凑近闻了闻梅花的香气,很清淡,很舒心。 他给芜心诊治后,芜心让晴春提过来一个食盒,“小檀,这是我给你做的点心,要好好吃哦。” 江檀有些受宠若惊,“夫人身体不好,怎得又劳心劳力亲自给江檀做点心啊。” “做些点心而已,不劳累,只要你爱吃,我天天给你做。” 江檀眼睛有些红,“夫人对江檀真是如母一般,江檀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好。” 回到居住的宅子,江檀一层层打开那个食盒,文侯夫人为他做了好几样点心,皆是精致的很,点心上贴心的盖了层棉帛,所以这一路拿回来,还是有些热气的,文侯夫人对他的这份心,更是让江檀心中荡漾。 娄寒自认自己其实是最能猜透江檀的心的人,陪伴在他身边这五年,他没有将她当做外人,有什么事总是不瞒着她,她脑子比桑来灵活,心思比桑来缜密,所以江檀也总爱将心里话说给她听。 看他拿起一块点心看了良久都没往嘴巴里送,她无奈叹了口气,“公子,是不是还在在意那日合血之事。” 江檀将点心放回食盒内,眼睛看向屋外,“她是我的母亲也好,不是也罢,既然她对我好,我定然也会对她真心。” “可是我知道公子你心里也很恐惧,很害怕失望。” 江檀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你总是如此轻易看透我的心,让我都无处躲藏。” 他是在夸她,可是她却高兴不起来,心中有些为他难过,正因为她能看透他的心,所以她便能一同感受到他心里的不为人知的痛苦,“有一丝希望总是好的,可是你终归也是怕错付感情的,她若是你亲母倒是好事,若不是,只怕你会更加失望,也觉得对生母愧疚,你心里总有一个位置是为她留着的,哪怕别人借坐都是不行。” 江檀苦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从食盒内拿起一块之前吃过的那种透明的梅花糕,然后剩下的便让桑来拿去分吃了。 这自然是合了桑来这个吃货的心,他让娄寒拿了些,便抱着食盒跑出去吆喝心唐玲珑她们同吃。 第六十四章 奶娘生疑 桑嬷嬷面上笑着进了江檀的卧房,“这个来儿,马上就要吃晚饭了,他怎得又吃起点心来了。” 娄寒忍不住笑,“嬷嬷放心,桑来的饭量大,就算吃光了那一盒点心,晚饭他也依旧能吃得下的。” “这孩子怎得饭量如此惊人。”桑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檀招呼桑嬷嬷围炉而坐,“我看过桑来的身体并无异样,或许他力大无穷皆是饭量惊人,正如应了那句老话,能吃是福吧,我不再限制,奶娘也由着他吧。” 桑嬷嬷叹了口气,径直倒了杯热茶捧在手心,娄寒将桑来分给她的两块花糕递了一块给桑嬷嬷,“嬷嬷,这是文侯夫人亲手做的点心,特地给了公子的,味道极好,您也尝尝。” 桑嬷嬷接过糕点拿在手里细瞧了一下,那花糕的模样和做法的确是不同于她所见过的一般花糕的做法,就连她都是做不出的。 她瞧着花糕许久没下口,江檀有些奇怪,“奶娘您怎么不吃?” “这花糕···”桑嬷嬷皱着眉头陷入思索,“我好像曾经见过这种做法的花糕。” “哦?”娄寒有些惊诧,“难道这北齐国中竟不止文侯夫人一人会做这样的糕点?” 许久,桑嬷嬷突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我想起来了。”她猛地抬眼看向江檀,表情极为复杂,心中出现一个念头但是又不自禁的去否认了。 “奶娘您怎么了?”江檀看她表情奇怪有些心悸的身体往前倾了倾。 “我曾经看过那个人做过这样的花糕,不过馅用的不是梅花,而是初开的山茶花,但是做法绝对是一模一样,当时看到这不同于一般做法的花糕时,我着实的吃惊和佩服,我从来没见过做的这么精致别样的花糕,今日,我这便是第二次见过这种花糕。” 江檀的表情变得开始着急,“那奶娘第一次看见这种花糕是何人所做?” 桑嬷嬷的表情有些痛苦,她不知道文侯夫人为何能做出这种花糕,虽说这种花糕并不是那人独创的,但是这整个北齐国会做这种花糕的人想必都少之又少,所以这不免也太巧合了些。 “到底是谁,奶娘请速速告知。”江檀的心跳得非常厉害,他从奶娘的表情里能看出那人与他有关系,或许那人就是··· “是你母亲芜月夫人。”奶娘忍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她生怕自己提起芜月夫人会勾出江檀的难过,尤其是此刻,但是关于这个花糕的事也令她颇为好奇。 “还真是···她···”江檀往后跌坐在靠垫上,一脸的惊恐,“怎么会如此巧合···” 娄寒也有些吓到,捂着嘴巴不敢相信,她迅速的往桑嬷嬷的身边挪了挪,“嬷嬷,您请说清楚,这芜月夫人真的会做这种花糕?” 桑嬷嬷手里还拿着那块花糕呢,她又细瞧了一遍,点着头,“的确是做法一模一样的,芜月夫人当时怀着身孕,即将临盆的时候,江庄主便让人找来了刚产下孩子不久的我进入落月山庄陪伴夫人待产,那一个月的时间我便住在落月山庄日日照顾夫人,她人心善,对我也很好,一日闲来无事便亲手做了一盘这样的花糕与我同吃,我当时很吃惊能做得这么精致的花糕,还向夫人讨教做花糕的手艺,她答应了我等生下孩子就教我,只是···这以后我便再也没了机会跟她学做花糕了···”想起往事想起芜月夫人的遭遇,桑嬷嬷忍不住伤心的掩面哭着。 江檀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出了落月山庄以后他虽不曾放弃寻找母亲,可是却都未曾再提起过她,今日一提难免的又生出悲情。 突然想起重要事,桑嬷嬷一擦眼泪,晃着手中的花糕,“可是,檀儿,这花糕···,那个文侯夫人是怎么回事,她是谁,她又是怎么会做的?” “她是永清侯文寻的夫人,名唤芜心,文侯与她十八年前相识于京都,两人相遇之初,这个芜心便已失忆,只依稀记得自己的名字大概是叫芜心,她在第一胎难产夭折后便生了怪病,之后的事我说过给奶娘听过,现在关于她的身份来历,连文侯都没有查到,我让无影去查,也是没有结果,所以目前我也不确定她的身份。” 桑嬷嬷面上的惊恐之色未退,她甚至生出一个荒唐的念头,“檀儿,你觉得···她···会不会···” “奶娘您想说的,我也正在怀疑,只是目前我不能确定,文侯夫人的血液有问题,我不能依靠她的血液来验证她是不是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 桑嬷嬷有些犯难,“那怎么办,怎么才知道她是不是···” “眼下方法可是现成的。”江檀看着她,“我们几人之中,只有奶娘您一人知道我母亲长什么样,那文侯夫人到底是不是我母亲,只要您见了她的面自然就知晓了。” “对,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这个了,真是给急糊涂了。”桑嬷嬷突然有些高兴的笑了起来,“倘若她就是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芜月夫人,那就太好了。” 江檀双手撑在火炉的边缘上,呼吸有些急促,他现在比谁都稳不住心境。 桑嬷嬷叹了口气,“看来上天还是知道可怜你的,刚踏足京城不久,便碰巧遇上了文公子,巧着他正寻医为母治病,这才安排你与文侯夫人相见,冥冥之中自当是有缘分的,倘若她真是你要找的人,那真得去月灵寺上上香感谢万神和上天了。” “她若是那便好,奶娘,明日您随我们一同去文侯府,只是不管您在见到文侯夫人之时,确没确认她的身份,都不必惊恐,这件事不能让文家人知道,尤其是文氏父子,她毕竟是文侯夫人,身份不同,我们行事必当小心。” “这个我会注意的。” 第六十五章 确是故人 驶向文侯府的马车比平时加快了些速度,车内坐着的几个人谁也没说话,但是谁心里都像是有话要说,只是心照不宣,也没必要说出口了。 文侯考虑到江檀每日前往文侯府看诊小有路程,颇为不便,便送了辆马车给他,江檀也没拒绝。 下了马车,江檀还是嘱咐了奶娘一句,行事小心。 同往常一样,管家梁弘领着他们前往荷心院。 此时的荷心院内就只有文侯夫人和侍婢晴春在,那主仆二人正在房内围炉品茶,晴春给她念着书,她一边品茶一边也听得怡然。 梁弘通报了一声之后便离开了荷心院。 晴春立刻开门迎接,看见今日多来了一个老妇人便有些疑惑。 江檀看出她的生疑,立马一笑,“这位是我的奶娘,她很善于做糕点,昨日见了夫人送给我的糕点觉得甚是好奇,今日便随之前来想向夫人讨教那花糕的做法。” 原来如此,晴春信以为真,何况是江大夫带过来的人,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便迎请几位入了屋。 知道江檀来了,芜心高兴的自暖榻上起身,笑着走向江檀,“小檀,快进来烤烤火。” 桑嬷嬷从一进屋就去瞧着特地要来见的文侯夫人芜心,眼前的女人衣着华丽,雍容华贵,气质超脱,但是那眉眼那张脸却与十八年前并无差异,还是那么的漂亮。 她惊恐的捂着嘴巴,为了不让那个叫晴春的侍婢看出异样,她强烈的忍住了自己的激动之情,只是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江檀和娄寒也在下一秒就去看桑嬷嬷的反应,她是个瞒不住表情的人,她的这种状态已经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她要说的结果。 那二人也是震惊不已,尤其是江檀,看来面前的文侯夫人的确是··· 江檀的心脏跳得极快,他有些快要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了,一个手抖,原本放在袖筒里的针囊也掉落在了地上。 芜心弯身给他拾了起来,递给他,“小檀,你怎么了,怎么把自己吃饭的家伙都给丢了啊。”她忍不住发笑。 “我···”江檀感觉心脏都快到嗓子眼了,堵得他差点话都说不出了,他看了眼一旁的奶娘,奶娘忍了许久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愣是给生生的憋住了。 江檀稳定了一下心绪看向晴春,“晴春姑娘,我要抽取夫人的血样以作检查,还请晴春姑娘为我取来一碗清水。” “好的,先生请稍等片刻。”晴春听话的出了屋子。 此时屋内只有他们几人,桑嬷嬷走到芜心面前,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没能再忍住的掉了下来,她噗通一声在芜心的面前跪下,“夫人,芜月夫人,桑姑终于见到您了。” 芜心被她突然的下跪给吓了一条,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你是谁啊,怎么给我跪下了啊。” “芜月夫人,我是桑姑啊,公子的奶娘,您怎能不记得我了呢。”桑嬷嬷有些难受的哭着,故人相见,最悲伤的莫过于一人已忘记了另一人。 “芜月夫人?”芜心越来越觉得糊涂,“这位大姐,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你口中的芜月夫人,我叫芜心,我是文侯的夫人。” 桑嬷嬷哭着解释,可是芜心就是不确认她的任何一句话,还觉得她是不是有些疯癫,差点想赶她走的。 江檀制止了桑嬷嬷,“奶娘,不必再说了,她早已失忆,您说的话自然不会让她相信。”江檀转动轮椅走向芜心,“对不起了夫人,这位是我的奶娘,大概是夫人长得很像她的一位许久不见的故人,所以她见到夫人难免的有些情绪失控,请夫人不要介意。” “原来是如此啊,认错了人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是小檀你的奶娘,你就跟她解释解释,我不是她的那位故人,你让她不必再如此激动。”芜心有些悸然的拍拍胸口,刚才真是被她给吓着了。 江檀点头,“自然,我会向奶娘解释的。” 他走到奶娘身边,劝慰了奶娘,“有些东西只要确认了就好,不必公开,奶娘请记住来时我说过的话。” 桑嬷嬷懂得现在的处境,这件事闹开了,反而对公子对夫人都不利,她就赶紧擦擦眼泪走到芜心夫人面前致歉,“对不住了夫人,我年纪有些大了,这眼神难免的有些不好使,刚才当真是看花了眼,夫人如此身份,怎么会是我的那位故人啊,看错了,真的看错了。” 芜心也不是娇蛮之人,话说明白了,是一个误会,便也就没什么好计较的了,她大方一笑,“既然果真是认错了人,纯属是个误会,这事就算了。” “夫人当真是宽容大度,值得尊敬。” 江檀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袖角,眼神定定的看着芜心,此时此刻他看待芜心的心境就不同以往了,之前只是猜测,而现在却是百分百的确认了,奶娘陪伴过母亲一个多月的时间,况且她眼睛又不花,她自然是不会将人认错的。他苦苦寻找了多年的母亲,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但是他们二人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身份,明知是母亲,他却无法去相认,她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吧,她仅有的记忆里都已经没有了关于落月山庄关于江穆云关于那个刚出生不久便与她分开的亲生儿子了,如此的相见,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在唤醒她从前的记忆之前,他最好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吧,她还是文侯夫人,他还是被请来给她治病的无名小郎中,他们二人之间除此以外并无任何关联。 第六十六章 欲收义子 江檀为文侯夫人看诊结束,文侯夫人便拉着他聊着天,她喜欢江檀,感觉跟他有缘,总喜欢跟他聊天,正巧着今天江檀的奶娘也在,她便问了些江檀儿时的趣事,有关于自己儿子奕清的童年趣事她只记得很少的片段,不过也把那很少的片段说给了奶娘分享,她聊得入心,便没有了刚才认错人的尴尬,奶娘也多希望把江檀的事说给她听,以弥补她这个亲娘错过的那些关于儿子的曾经。 对于现在的氛围,江檀心中是酸涩的,但也觉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奇妙的感觉,母亲对于他有关的记忆是空白的,她失去了他这么多年,若是机会恰当,他也想将那些她错过的事情一件一件的说给她听。 聊得正浓,文家父子也来了荷心院。 这荷心院自从江檀来了之后,似乎比以前更热闹,也多了更多的笑声,江檀不仅仅在治愈她的身体和精神,似乎也在治愈她的心情,以前的她虽然看似憨憨傻傻,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可是内心深处总是觉得孤独和痛苦,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过去总是可怕也可悲的,不管那是怎样的一段过去,毕竟也是与自己有着很重要的关联的,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就像是从她身体里拿走了一样器官,总是不适应的。 只是今天听着屋内像是在聊天,可是却没有什么笑声,气氛似乎还挺压抑的,文家父子推门而入,看着屋内几个人正在聊天,而那聊天的两个人面上竟然是挂着伤心难过的泪水的,文寻见状便问了句,“这是怎么了,怎么聊着天竟哭了?” 芜心看见丈夫和儿子来了,急忙起身走到丈夫面前擦了擦眼泪,“寻哥,小檀的奶娘来了,我就拉着她聊了些小檀小时候的事,谁知道小檀小时候生活的竟如此悲惨。”奶娘不曾瞒着,正因为她是江檀的亲娘,所以她更应该让她知道他儿子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文寻急忙安慰夫人,“你也不必再为他感到伤心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江大夫他凭借一手卓绝的医术行走江湖,想必能在邺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以后的日子总是会更好的。” 桑嬷嬷瞧着眼前的永清侯文寻,他虽已至中年,但是容貌气质神韵依旧不凡,看样子也像是作风很正派,不像是奸佞之人,刚才看他对夫人的态度,应当是非常的爱她的,这些年芜月夫人在他身边应该也没受什么委屈。 “妇人桑林氏见过侯爷和公子。”桑嬷嬷很恭敬的上前弯身给那父子行礼问好。 “桑嬷嬷看见我怎么还这么客气啊。”文奕清急忙搀扶起桑嬷嬷。 文寻看着她,她就是夫人所说的江檀的奶娘啊,年纪应该不是太大的,或许是生活操劳的,面上也多了些沧桑,毕竟是江檀的奶娘,文寻对她也客气的点了一下头,“嬷嬷无需多礼。” 桑嬷嬷毕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物,文寻没有再跟她过多闲聊,他在屋内坐下,看向江檀,“先生,夫人今日的状况如何?” 江檀福了一下手,“夫人近日的情况好了很多,虽说目前还没有办法彻底治好她的恶疾,但是健忘症算是能控制一段时间,我给夫人调理血液的药方又改良了,希望能够有用。” 文寻点了一下头,“这段时间先生也辛苦了。” “这是我该做的。”江檀紧紧捏着袖角,那是他的亲生母亲啊,她顽疾不去,他比谁都心急。 芜心因着江檀的悲惨童年还在泣然,她抓过江檀的手,一脸疼惜,“我没想到你曾经过的是那样的生活,你自小没有娘亲疼爱,父亲也对你冷淡无情,你肯定心里很苦吧,若是不嫌弃,你就把我当做你的娘亲吧,我想代替你娘亲去疼爱你。” 芜心的话令屋内所有人都显然的震惊了一下,江檀惊愕的看着她,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得很是剧烈,半晌他急忙拒绝,“夫人,这万万不可,您是侯爷夫人,而我只是一个小小郎中,本无血缘关系,怎能随意认作母子。” 文奕清绕到母亲身侧,笑了起来,“母亲今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着认儿子了。”他并无过多猜想,只是知道母亲心软,听闻江檀的悲惨往事心生怜悯之情,当下想大大方方的疼他,这不足为奇,他笑着看向江檀,“江大神医医术高超,聪心绝谋,做我文奕清的兄弟,我勉强还是能接受的,只是我虽比你小了两岁,但不愿做弟弟,我依旧是这个家里的大公子,这点你可不能随意取代。”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文寻,他知道夫人的秉性,她怜惜江檀,他也不能让她失落,他便点了一下头,“既然是夫人的想法,况且你们二人似乎确是有些缘分的,不如就收为义子,与清儿做个伴了。” “义子?”芜心高兴的点头,“好,义子好。”她又猛地看向江檀,“小檀,你认我做义母可好,我多希望你能做我的儿子,你就答应了好不好。” 江檀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悦的,他自芜心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对不起,夫人,江檀有自己的亲娘,况且她还在这个世上,江檀此生的唯一目的就是寻找到她,告诉她我很想念她。”他抬眼瞧着她,眼神中似有哀伤之意,“对江檀来说,亲娘就是亲娘,是唯一的,要么有,要么没有,这不是一个敷衍的义母之称能够取代的,江檀明白夫人疼惜江檀的心,万分感动,只是希望夫人也能明白江檀的心。” 虽然被拒绝了很不开心,但是江檀的这番言辞却也真切,他心里应该是对生母很期盼的,那份等待的心是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是不允许任何人去替代模仿甚至玷污的。 芜心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了,虽然做不了你的义母,但是我依旧还会把你当做我的儿子一样来疼爱,你和清儿是好朋友好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好孩儿,只希望你对我还是不要生疏的好。” “夫人对江檀的好江檀怎不知,夫人有意将江檀视为亲子,只是江檀没有这个福分,虽然做不成母子,但是江檀也依旧将您视为最尊敬的长辈来敬爱,这份心不会有假。” “如此便好。”芜心拍了拍江檀的手背,叹了口气一笑,“真不知道你生母是何人,能有如此福分有你这么一个聪颖孝心的儿子,我还挺羡慕她的。” 江檀苦涩的笑了一下,心中绞痛难忍。您可知,您此时此刻就站在檀儿的面前啊,母亲。 第六十七章 芜心中毒 因为文侯夫人的怪病,又因着她的真实身份,江檀这几日的夜晚都没能安心的睡个好觉,即使屋内燃了催眠安神香,他依旧无法早早的安睡。 今夜又是如此,看了半宿的书,才熄了灯躺下,宅院的大门便被人砰砰砰的敲得震响。 无影第一反应的起了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文奕清的随从缘罗,他看起来非常着急,气喘吁吁的,应该是从文侯府一路跑过来的。 看见无影,缘罗急忙说明来意,“江大夫在吗,夫人情况不好,我要找江大夫。” 无影请他进入院子,他并没有急忙去询问文侯夫人到底出了什么状况,只是让他稍等片刻,他去通知公子。 江檀本就没有睡,听到动静,便坐起身,点燃了放在床边的灯盏。 无影见他房内亮了灯,敲了一下房门便进了屋内。 “外间来的是何人?”自从来到这里落脚,除了文奕清和他的随从,还没有别人来过这里,更是没有人深更半夜敲门造访的。 “是文奕清身边的贴身随从缘罗。” “缘罗?”江檀皱了一下眉,“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莫非文侯府出事了?”他赶紧让无影将人请进他的房内。 缘罗慌慌张张的进了屋,急忙向江檀禀明来意,“先生,不好了,夫人中毒了。” “什么?”江檀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她怎么会中毒?” 缘罗大致的说明了情况,原来是文侯夫人今天傍晚间去后花园采摘种植的薄荷叶时被冬蛇给咬伤了,起先并没觉着身体有什么异样,这入了夜便觉得燥热难耐,折腾了一阵便陷入了昏迷,猜测是那咬人的蛇有毒。 江檀惊吓的不行,一边听着缘罗叙述,一边让无影伺候着更衣。 他还没有看过她的症状不知道到底伤得怎样,只是听缘罗说的倒是挺骇人的,他不免有些担忧。 深更半夜的有人到访,如此大的动静也惊醒了宅子里另外几个人,娄寒和桑来匆忙跑了过来,大致了解了状况之后随同江檀一起赶往文侯府。 今夜的文侯府有些躁动,或许文侯夫人今晚当真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将府内上下都给惊醒了。 荷心院里最不安定,院子里站了几个家仆,还有侍婢端着热水急急忙忙的往屋子里送,这个紧张忙乱的样子像极了女人生孩子。 江檀不敢耽搁的赶紧进了屋。 文家父子都在房内,文奕清急的一头汗,在屋内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文寻则坐在床榻边沿用热毛巾给躺在床榻上的人擦着面。 “江檀你终于来了,快,快瞧瞧我母亲。”江檀的轮椅刚被推进屋内,文奕清就急忙的上前将他拉至床榻边。 文寻往后站起让开身,“先生,夫人今日被蛇咬伤之后本来并无大碍的,可是这入了夜便觉得浑身燥热难耐,起身就往屋外跑,穿着单衣呢就直接跳入了院子里的荷花池内,像是又患了疯疾一般,折腾了好一阵便陷入昏沉状态。” 江檀靠近床榻,看着床上昏睡着,但是眉间却还是痛苦之色不散的人,他心中也是担忧心疼,伸过手去给她号脉看眼瞳。 他微微摇着头,“若的确是中了蛇毒,她不应该是这种状态,可是那蛇若没毒,她也不应该如此。”他回过头去询问,“那咬人的蛇可有逮着?” “府内出现咬人的蛇,我随即便让下人给捉了,夫人出现如此症状,我让人取了蛇血,一查果真是有毒性。”文寻让晴春将取出的那碗蛇血端了过来。 江檀用银针又试了一遍,果真是含有毒性,而且这毒似乎还挺厉害。 站在江檀身侧的娄寒免不得有些奇怪,“这冬日里蛇不是都要冬眠的吗,这府内花园里怎么还会出现蛇,而且还是一条毒蛇?” “冬天并不是所有的蛇都会冬眠不活动,蛇之所以会出现,不是觅食就是受到了惊吓,或许是那后花园里有某些吸引了它的食物植草。”江檀转而唤文侯夫人的贴身侍婢晴春上前问话,“晴春姑娘,夫人今日为何会去那后花园?” 晴春弯着身回禀,“夫人也是为了先生您才去后花园的。” “为了我?”江檀甚觉意外,“到底是怎么回事?” “夫人是看先生这几日顶着风雪往来侯府为她治病,有些受凉,喉咙不舒服,而她又知晓薄荷利于解热清心,舒缓咽喉堵塞,便想着采摘一些薄荷叶明日一早熬了薄荷粥等先生来了食用,这才不小心被那突然窜出来的毒蛇给咬了手臂。” 江檀有些哑然,他深知她对他好,却没想她竟如此关爱他,她此时越是对他好,他越是心里难过,明明是母子,他却无法如孩儿一般顺理成章的享受着她的疼爱。 江檀质愣了良久,才稳住自己的心绪,转脸将心思又放在看诊上,他仔细检查了文侯夫人被蛇咬伤的伤口,伤口处有些红肿,的确是被毒蛇咬伤之后的伤口显状,只是她此时的状态又不像是一般人被毒蛇咬伤之后的状态,她浑身滚烫如火,身体表面一层热汗,他为她号脉之时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她的脉象紊乱,血液在身体里游走燃烧,这并非是一般的蛇毒能造成的。 她身上原本的衣物因为跳入水中早已湿透,文寻担心她受凉便立即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物,可是此时这身衣物也早已被汗水给浸湿了,她的头上全是汗,汗湿的头发贴在面颊上,她眉头紧皱着,看得出来她很痛苦。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屋外冬雪飘飘,寒气逼人,而此刻的她竟能热的浑身汗水淋漓,这症状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 第六十八章 彻夜守候 江檀给文侯夫人服用了解蛇毒的药,可是对她却丝毫没有作用,她的脉象依旧很紊乱,体温也高于常人,不算是彻底的昏迷,但是神智不清,偶尔痛苦的哼哼几声,却并没有苏醒过来。 已经服过药,眼下也不能再喂她吃其他的药了,江檀在她的房内燃了他特制的舒眠安神香,还在她的枕头下放了安神的香包,以促进她尽快进入睡眠,也免得忍受痛苦。 到目前为止,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先观察她今夜的状态,再做出应对之策。 看到夫人终于舒展开了眉头安静的沉睡了,文寻这才舒了口气,起身给夫人盖了盖被子,见江檀一直守在床榻边便说到,“如此深夜打扰了先生睡眠,实在是抱歉,眼下夫人暂时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这夜也深了,先生今夜就不必回去了,府内有厢房,我让人领着先生和两位侍从前去休息。” “多谢侯爷。”江檀福了一下身,“不过今夜夫人状态不稳,我是睡不踏实的,不如就在此守着,若夫人有什么突发的问题,我也好及时应对,那厢房就让娄寒和桑来休息吧。” 文寻还真是第一次见如此敬业,对病人如此负责的大夫,而且对待侍从也很祥和宽厚,这样的主子也少见吧,难怪他的几个侍从如此忠心耿耿的跟随着他,哪怕他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名气也没有多少家产的寒酸大夫。 “这天气如此寒冷,怎能让先生在此守候一夜,我看先生还是先去厢房休息,若这边有什么情况,我让下人去通知先生便可。” “夫人病状特殊,眼下我绝对不能错过她任何异样的情况,不守着她,我始终无法安心,希望侯爷能谅解江檀一个做大夫本该有的严谨之心。”江檀弯身拱着手请求,看他的样子,是一定要他答应了的。 文寻只觉得他就是担心她的病情,就像是一个大夫担心病人那样,即使有些关心过头,也能说得过去,他看起来就像是做事很细心认真的人。 “既然先生执意如此,我便不再劝阻,不过今晚我也是睡不着的,就同先生一起守在这吧。” 病着的是他的结发妻子,他彻夜不眠的守在她身边着实的不奇怪,江檀未说什么。 “公子,您不睡,我们也睡不着,您守着文侯夫人,我们就守着您。”桑来着实心疼公子今夜又不得安睡了,不过他的生母中毒昏迷了,他铁定的是睡不着的,他们做下人的不能帮他什么,能做的只有守着他了。 江檀知道桑来和娄寒的脾性,就算是赶他们回房睡觉,他们也不能心安,便由着他们了。 这夜晚屋内的气温更加的低了,一个火炉也支撑不了多少温暖,文寻吩咐下人去多拿来一个火炉。 “不用再添火炉了。”江檀拒绝了文寻的提议,“夫人身中蛇毒,体温略高,燥热难耐,这屋内一个火炉都够多的,就不要再添置火炉了,免得她遭罪。” 文寻愣了一下,这江檀对待夫人还真是关怀备至,比他这个做夫君的都细心。 火炉不添了,不过他还是让下人给江檀取来一件绒衣披风和盖腿的绒毯。 桑来和娄寒在外屋守着,屋内只有文寻和江檀,文寻嫌人多打扰到夫人休息,把文奕清和晴春都赶走了。 这一夜虽已经过去了一半,不过这剩下的一半却显得格外的漫长。 屋内亮着灯盏,床榻上熟睡的人还没有丝毫的动静,她睡得很熟,像是没有患过病,没有中过毒,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文寻在屋内的坐榻上盘腿坐着,由于等得着急,便喝了好几杯热茶。江檀的轮椅就在文侯夫人的床榻边停着,他不能一直的眼睛不眨的盯着文侯夫人瞧,便从屋内的书架上随意拿了本书翻阅着,不过他的目光却总是时不时的去瞥一眼她。 文寻和江檀之间除了关于文侯夫人也没有其他的话题可以闲聊,而文寻侯爷也不是话多的人,江檀也是,不太喜欢聊一些无用的话题,所以这一夜两个人之间的交流甚少,气氛略显尴尬,后来文寻也从书架上拿了书来看,两个人就这样敷衍的用看书来打发时间驱散尴尬。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能听到外间桑来有些吵耳的打鼾声,文寻侯爷也困得用手支撑着头微微的浅睡着,床榻上的人依旧睡得香甜,整个屋子内外似乎清醒着的只有江檀一人。 江檀这一夜的确是守着文侯夫人,眼睛都没阖一下,纵使她这一夜什么突发情况都没有,不过这一夜也没算白等,他第一次看见他的母亲睡觉时是什么样的,第一次能如此顺理成章的深深的看着她,守着她。 芜心醒来的时候看见守在她床榻边的江檀,她显然的惊吓了一下,慌张的坐起身,“小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看了眼床榻里侧,“寻哥呢,寻哥怎么不在?” “夫人您终于醒了。”江檀看见她安然无事的醒了过来,难以抑制的高兴的展露出笑颜。 文寻听到声音也急忙跑了过来,“芜心你醒了,你没事了吧。”他坐在床榻边沿,紧张又高兴的抓过芜心的手。 “寻哥。”她有些奇怪,“怎么你们····”她很是不解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昨晚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小檀会在这里?”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文寻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有些惊愕。 芜心摇摇头,“我只记得我昨晚在后花园中采摘薄荷叶时被一只蛇咬了一口,不过倒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就入睡了,这一觉睡得可真沉,都不记得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又看了眼江檀,“不过小檀在这里,看来我昨晚又出什么问题了。”她有些痛苦的皱着眉,“我昨晚又怎么了,怎么我又不记得事了呢。” “没事,没事,不过是夫人昨晚夜里突发高烧,这府内又没有驻府的大夫,侯爷便让人把江檀喊来了,江檀好不容易使夫人退了烧,不过还是怕夫人再次起烧,便不放心的在这里守了夫人一会。”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发烧的事了,我烧得竟这般没有意识了?” “夫人高烧起得突然,又是睡梦中,江檀及时的赶到给夫人降了热,这屋内又燃了舒眠安神的香,夫人没有察觉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江檀的解释令她不再有困惑,江檀随后又给她号脉检查血液,发现一切都恢复到了中蛇毒之前的状态了,脉象平稳,血液无异,像是不曾中过毒一般,这还真是难以解释的怪相。 第六十九章 确诊血毒 一个人的血液检测不出毒性,却能吸收溶蚀掉剧毒,这等现象的确是罕见异常。 江檀在清早检查过文侯夫人病状之后同文家父子说明了这种情况,他们也觉得惊奇。 “以前夫人并没有中过毒,所以还不曾发现此种特殊情况,照先生这种说法,是不是夫人的血液百毒不侵?” 文侯夫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当下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了,几个人在暖阁内围炉饮茶认真的探讨着关于文侯夫人的怪症。 火炉内的炭火烧得吱吱响,江檀伸着手烤着,微微的一蹙眉,“昨儿个夜里我为夫人检查时,发现她的血液燥热逆流,很像是在稀释溶解那蛇毒,故而解毒之时她浑身燥热难耐,痛苦不堪,经过一夜,那蛇毒在她的身体里早已被溶解掉,所以今天一早她看起来状况良好,一点中毒的迹象都没有了。” “可解百毒的血液,这种怪诞实在是骇人听闻。” “虽说怪诞,但也不是没有此例,先秦时期,卫国有个怪医辛琅子,他自幼习医,颇爱专研古怪病症,时常亲身尝试一些毒草,然后用事先调好的解药去解,虽然此举不妥也危险万分,但是最终都躲过一劫,最后还因为服用的毒物过多,身体里残留了不少毒素,所以练就了百毒不侵之身。” 文奕清惊讶的哦了一声,“这是不是就是常说的以毒攻毒了。” 江檀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文寻有些皱眉,“那么就是说夫人之所以百毒不侵,也是因为身体里有残毒?” “或许正是如此,只是夫人的情况与那辛琅子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毒性与血液早已融合,相生相克,检查也是检查不出毒性的。” “先生此话怎讲?” “夫人的血液中含有的毒性不至于要了她的命,但是也足以损伤了她身体里的一些机能,她的健忘,失忆,疯癫,包括胎儿夭折难产,皆是因那毒性所为,此毒若是一直残留在她的血液里,恐怕早晚有一日她会彻底的疯癫,然后血液稀释凝结而死。” “啊?”那父子俩显然的被江檀的话给吓到了,他们没想到她的情况竟已如此的严重。还傻傻的以为拥有百毒不侵之身也是好事,不必担忧她会中毒而亡,谁曾想到毒就是毒,留在体内早晚会是个祸害。 江檀的心中也是难过心痛不已,并且有着很强烈的愤怒,“像这种情况,绝对不是先天自带的,肯定是有人故意加害,对她的血液动了手脚,夫人眼下恢复不了记忆,不能道出那害她之人是谁。” 文寻猛地愤怒的一拍桌子,“当真是有人故意加害,这人是谁,为何如此的丧心病狂的喂夫人服毒,让她毒性侵身,我一定要将此人给揪出来,看看他到底是何物。” 关于这血毒,都是江檀的推测,不过他有自信,自己的推测不会错,眼下这是唯一能解释她血毒之症的了。 病因查到了,现在只有解毒了,文寻看向江檀,“既然先生已经得知夫人是中了血毒,那么肯定是有应对之策来解决她的毒性吧。” 江檀摇头,“夫人的毒性早已与血液合二为一了,是不可能轻易将毒性排除的,除非有灵丹妙药可以将她血液里的毒性再稀释溶解掉。” “那就配药给她解毒啊,既然是毒,就肯定有法子解毒吧。” “毒自然有药可解,只是夫人血液中的毒性颇为复杂,看来不是单纯的某一样毒物所致,它应该是汇聚了多种毒性而成,所以单凭解某一样毒性的解药对她是不起作用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每一种毒都试一遍吧。” 暖阁外此时被人叩响了房门,“公子,无影请见。” 是无影回来了,江檀有些高兴的让一直在一旁守候等待的桑来去开了房门。 无影进了屋,简单的向侯爷问了礼,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拓卷交给江檀,“公子,您要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 江檀打开拓卷看了眼然后开心的笑起来,“对,正是此物。” 文家父子有些好奇,“你要找的是何物?” “是可以治疗夫人血毒的最佳解药良方。”江檀把拓卷递给他们瞧,“这拓卷是辛琅子遗留下来的宝贝,当时他之所以敢于以身犯险,尝试百草,皆是因为有此物在,他才心知自己不会轻易被那些蛇虫毒草的给要了性命。” “到底是什么东西竟有你说的这般神奇。”文奕清接过拓卷与父亲同看。 那拓卷有些残缺,徒留的部分上有张花草的图还有注解。 “灵血草,根叶茎皆是血红色,细红叶茎如血丝一般殷红,故而得名灵血草,可改善调理血液,稀释血毒有奇效,此物种多分布于西北阴寒之地。用之时必先将药草浸入···唉,怎么没了?”文奕清读着读着发觉断了篇了,这拓卷破损的还真是巧合,偏偏在使用方法这里没了下文,这每一样药草都有各自特有的使用方法和用量,这没了详解还怎么使用,万一用错可能会出大问题的。 “辛琅子是先秦时期出了名的怪医,但也是个医术了得的神医,他著作了很多关于医治疑难杂症的详解竹简和拓卷,只是他本人性情怪癖,医治的手法异于一般大夫,并且为人高傲无礼,后来得罪了卫国太子,被赶出京都,无奈隐居深山一心专研,不愿再涉世行医,他死后他的那些著作有些损毁了,有些流失了,这能残存下来的也不多,完整的更是寥寥无几,后人只能根据他仅有的拓卷上记载的病理药物再做研究记载。” “如此当真是可惜,只是这拓卷罕有,先生又是从何得来的呢?”文寻还真是佩服他,他昨晚才知晓夫人是中了血毒,竟如此神速的吩咐侍从为他找来这专治血毒的药草拓卷。 江檀扬了一下嘴角,“不过是同一位朋友借的。”他随后收回了拓卷,“这灵血草多分布在西北阴寒之地,或许只有灵州那个地方好寻的,这两日我便收拾行囊准备前往西北灵州去取灵血草。” “你要去西北灵州?”文家父子有些惊诧,桑来和娄寒也觉得震惊,公子打算亲自去采药,他竟没有提前告知他们,他从没有去过远方,怎么突然决定要去西北了。 “这灵血草罕见,不是一般的药草,它本身有没有毒性都不得而知,而旁人又不懂药性,贸贸然的去采摘,生怕会出什么差错,还不如我亲自前去采摘的好,夫人这两日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我离开一段时日也无妨。”毕竟是他的母亲,有关于为她治病的事,哪怕小到一株药草,他也不放心假手于他人。 “公子,那西北如此遥远,你当真要亲自前去?”娄寒忍不住上前惊愕一问。 江檀点头微微一笑,“由此来回不过十几日时间,我们去采摘了灵血草便及时返回,眼下还是尽早医治好夫人的血毒最要紧。” 他为了救自己的母亲还真是不辞劳苦,不过若换做是她,或许也会这么做吧,娄寒无奈点了点头,“那我们就随同公子一起去采药。” 文奕清急忙抢话,“喂,我也要同你们一起去。” “你,你同我们一起去做什么?”娄寒很诧异他竟然也要陪同。 “你们可别忘了,你们要救的是我的母亲,这采药之事,我这做儿子的怎能不亲力亲为,既然如此,我就让人准备盘缠和马车,我们明日就出发可好?” 娄寒奇怪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他是真的为母亲尽孝心还是贪玩的想着跟他们一起去灵州,不过有他跟着也不算是坏打算,最起码盘缠由他来解决了,而路上也多个照应。 江檀并没有拒绝他,“既然文公子有孝心,那便随我们一同前往。” 文奕清高兴的笑起来碰了下江檀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带着我的,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我还能···”他转而看向娄寒眨了一下眼,“保护你们哦。” 娄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保护啊,不让他们来保护他就算好了。 文寻似乎对于儿子要随同一起前往西北灵州采药没有阻拦之意,“先生腿脚不便,此行远去恐有不便之处,让清儿陪同也便于照应,缘罗也会陪同你们一起,盘缠行囊和马车这些文侯府都会提供,你们自当一路小心为上。” 江檀拱了一下手,“多谢侯爷,此行我们务必会将灵血草平安带回。” 第七十章 前往灵州 翌日一早,文侯府安排的马车就前往江檀所居住的宅院前迎接他们。 桑嬷嬷对于江檀要远行很是不放心,他以前一直居住在落月山庄檀苑从未离开过,如今也是刚刚踏足京都不久,远的地方还不曾去过,她很担心他会不习惯或者遇到危险。 远行所要准备的行囊桑嬷嬷昨晚就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还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干粮和水,银子他们剩的不多,所幸盘缠文侯府是有准备的,倒不用担心钱的事。 “檀儿,这次去西北灵州,不知要多少天才能回来,这一路恐怕也是艰难险阻,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她对江檀说完又对屋内那另外三人多加嘱咐,“来儿,娄寒,无影,你们三人都有些武艺,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在公子身边保护着,千万不能让他有一丝一毫的损伤,不然回来我可要拿你们是问的。” 娄寒点头一笑,“嬷嬷放心,娄寒可是把公子的命看得比自己都重要,自然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公子的。” 无影也承诺的点头,“无影自当尽力保公子无恙。” “娘,您别太偏心了啊,不能只顾着公子,也不管您儿子的安危是否重要了。”桑来撅着嘴巴表现出醋意,其实从小到大,娘虽然对公子疼爱有加,但也还不至于对他们二人有偏心之举,在她眼里,他们都是她最宝贝最珍贵的孩子,只是公子相对比他更是可怜一些,娘就算多疼爱他一些,他也不会心存妒意的。 桑嬷嬷忍不住笑了一下,“臭小子,娘什么时候不重视你了。”她说着取来另外一个包袱交给他,“这里面是我为你多准备的糕点和面饼,知道你容易饿,这些够你吃上好几天了。” 知道是一包袱吃的,桑来立马两眼放光,忍不住高兴的上前抱着桑嬷嬷的胳膊用脑袋蹭着,“娘,我就知道娘也是疼爱来儿的。” 娄寒和江檀也忍不住的掩嘴笑着,这个桑来还真是容易哄,他这辈子最大的弱点恐怕就是美食了。 “江檀,江檀。”院子里是文奕清那个大嗓门的声音,他进了宅院就直奔江檀的卧房而来。 他今天穿着一身轻便的常服束袖装,系着披风,精神看起来很不错,而心情也似乎是不错的。 “江檀你们都准备好了吗,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江檀微微点了一下头,“准备妥当,可以走了。” “檀儿,一定要注意安全啊。”桑嬷嬷还是很不放心的又交代了一句。 文奕清乖笑着走到奶娘身边,“嬷嬷啊,您不必这么担心的,江檀由我们这几个高高高高高手保护着,就连一只蚊子都叮不着他,此行一去也耽误不了多少天,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桑嬷嬷只能笑着点头,“有你们在我放心。” “那行,我们得赶紧赶路了,天黑之前还能赶到京郊外的客栈歇息呢。”文奕清说着急忙上前推过江檀的轮椅将他推出了屋外。 此行江檀与娄寒乘坐马车,其他几人则是骑马,无影和无踪二人,江檀带了无影,无踪则留下来负责奶娘他们的安危。 马车离开邺城城门,直奔西北方向而去。 娄寒掀开车帘,看见文奕清骑着马在马车的右前方走着,她便唤了他一声,“喂,小侯爷。” 文奕清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降低马速与马车齐行,他仰着嘴一笑,“叫我做什么?” 娄寒很不喜欢他用这么不正经的笑意对她,觉得有些别扭,不过她也没去指责,只是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曾去过西北灵州吗?” 文奕清一笑,“西北是去过一次,不过不是去的灵州,而是榆州,那时因为生意的缘故,我曾随同马队去过那里。” 他们家虽在朝廷为官,不过也兼做了不少生意,所以才会如此有钱,娄寒点了一下头哦了一声,“那西北地区如何,风土人情又如何?”她现在乘坐马车赶路也是无聊,不如就向他多多了解一些当地的情况也好。 “西北也算是个好地方,那里的男女老少都挺擅长舞蹈的,而且很好客,只是边境地区不太太平,时常会遇上马贼,所以到达边境之时我们就得多加小心了。” “马贼?”娄寒猛地一惊,她听说过一些偏远地区尤其是边境有马贼的行踪,他们野蛮无礼,遇到过路的商队车马总是要抢掠一番的。 娄寒心惊的回头看着车内坐着的江檀,“公子,那西北边境有马贼,我们此行恐怕会遇到危险。” 江檀面上没什么波澜,“边境处有贼寇以抢夺为生这不足为奇,现在还不是担心的时候,等遇到再想法子解决,眼下西北之行我们是必定要走的。” 他明知前路危险也必须要坚持走下去,他的母亲还在等着他的药草救命呢。 娄寒有时候对他这处变不惊的态度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都不怕她又怕什么呢,大不了与那帮马贼硬拼了。 马车外的文奕清又是笑了起来,“娄莟啊,你不用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娄寒掀开车帘对他翻了个白眼,“我武功不比你差,不用你保护,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自然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只不过我们这一行人中唯独只有你一个女人,自然也要奋力去保护你才是。” “不用你操心,我会保护我自己的。”娄寒闷哼一声放下帘子不再搭理他。 文奕清也是无奈一笑,“这丫头,对她好还不领情,但愿你那时不需要我的保护。”他一拉缰绳驾着马往前走了走。 马车一直不停歇的走了大半日,车内娄寒卧坐在江檀的腿边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江檀则微微笑着抬手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对待小女孩一般,她在他身边待了整整五年,这五年时间里,他们像是彼此最珍惜的家人一般相互守护着,他待她如父如兄,她待他如自己的性命一般,她当初之所以肯留在他身边是因为他答应了要帮助她报仇,这段时间她虽然没有提过报仇的事,但是心里的这道疤依然没有办法痊愈,她是不可能放弃报仇的,只是目前相对比报仇,留在他身边似乎对她更重要。 江檀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衣袖中取出那半块拓卷,反复的查看揣摩着,关于这灵血草的样子和药性他完全的记住了,只是这使用方法却是无法参透的,药草毕竟不同于其他事物,若是使用不当很容易出人命的。 关于灵血草的认知恐怕江湖中很少有人知晓,而且它因为生长环境的限制,数量及其的少,可能就连有灵血草存在的那块地区知晓它的人都不多,更别提使用方法了,知晓之人更是屈指可数了。 因为所行速度不慢,他们在天黑之前终于赶到了京郊外的客栈。 夜里不宜赶路,他们必须得找地方歇息,况且这人和马都跑了一天了,都该好好歇息歇息了。 到了地方,娄寒立马跳下马车痛苦的活动活动身子,这一路走的可比以前她随爹娘从封地赶往京都还要疲累。 桑来下了马伺候着江檀下了马车,搀扶他坐入轮椅内,“这一路马车颠簸,公子您肯定也累了吧。” 江檀捏了捏眉心,“的确是有些疲了,若能在客栈内洗个热水澡当真是好的。” “我一会就让掌柜的给公子准备热水。”桑来急忙推着江檀进入客栈。 眼下冬季远行的人不多,所以这间客栈还是有空房的,他们要了楼上紧挨着的几间客房,让伙计准备热水和吃食送进房间内。 天气实在是寒冷,这每间房内却不见一个火炉,冷得人直打哆嗦。 关了窗子也觉得那冷风能透过窗缝吹进来。 桑来实在是受不了的呼喊伙计前来。 那伙计很快上了楼进入屋内,“客官,请问有什么需要的?” “当然有需要的。”桑来看起来很不满,“这大冷的天,屋内连个火炉都没有,这是要把人冻死啊。” 那伙计嘿嘿一笑,“不好意思了客官,因为我们这儿离集市区比较远,又赶到今年冬天特别冷,所以这炭火价格比往年都高,客栈内存储的炭火就很有限,我们自己也都很节省着用的。” “哪有这个理,没有炭火,我们今晚怎么度过。”桑来一想到他们今晚没有火炉取暖要挨冻就很不高兴。 此时文奕清进了他们的屋子,他面上挂着笑,看着那客栈伙计,“就算炭火稀缺,你们这客栈总归还是有些备用的,这些钱应该能够让我们这些人今晚用得上火炉了吧。”他扔了一袋银两给那伙计。 伙计接过钱袋颠了颠重量,连忙客气的笑道,“够够够,给几位贵客用是足够了,我这就去给各位准备火炉。” 他刚要走,文奕清又吩咐了一句,“还要给我们准备些洗澡的热水来。” 伙计点头,“这个自然也会准备的。”他抱着钱袋匆匆的离开了屋子。 桑来气得不得了,“他刚刚还说炭火稀缺,怎得现在又说有了,连烧洗澡水的炭火都够用的,我看这里简直就是一家黑店。” 文奕清抱着胳膊无奈一笑,“出门在外,都是如此,有钱你就能住得比别人舒服,没钱也自有没钱的待遇了,你也别抱怨,这就是规矩。” 第七十一章 意外走光 用过饭后,客栈伙计果真送了火炉来,每屋一个,也送了浴桶和热水来,让他们能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桑来在江檀屋内伺候他沐浴,文奕清则是在自己房间也准备享受一个舒服的半身浴。 娄寒的房间在他们二人的中间,她是自己单独一个人住,现在主子也不用她照顾,她也贪享的准备泡个香精浴,这天气如此寒冷,关了门窗,支了火炉,在屋内泡个热水澡是最享受不过的了。 洗澡水客栈伙计早给她送过来了,浴桶内腾腾的冒着热气,这屋子里氤氲白雾,感觉都没那么冷了。 她在浴桶内滴了几滴自己调配的沐浴香精,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舒心的香味。 坐在浴桶内,靠着浴桶边缘,热水浸泡洗去了她一天车马劳顿的疲惫。 洗完之后,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将换下来的衣物装在木盆里出了屋子,她轻轻叩了叩隔壁的房门,“桑来,公子可沐浴好了?” 桑来拉开房门,“我刚伺候公子换好衣物。” 娄寒点头一笑,“既然公子已洗好,你将他换下的衣物拿来,我去洗。” 桑来便回到房间将江檀换下的衣服拿来给了他。 娄寒这不是第一次为他洗衣,在他身边为婢,这些本该也是她的分内事,只是平时都是桑嬷嬷或者玲珑她们做,她只是偶尔的才做这些粗活。 娄寒端着木盆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这同行之人中就她一个女人,这洗衣之事恐怕也就只有她会做,那文奕清此行一个婢女都没带只带了缘罗一个,恐怕他的衣服是没人给他洗的,就算他有钱也不能衣服脏了就买吧。 她思虑了良久还是决定帮他的衣服也顺便一起洗了吧。 她折转回身敲着文奕清的房门,谁知他的房门缘罗刚才出来给他取皂角竟没有关好,她一碰就开了一条不小的缝隙。 房内浴桶内的人刚洗好开心的哼着小曲从浴桶内出来,身上的水都还没来得及擦干。 娄寒看见这一幕立马忍不住的惊声尖叫了一下,手中的木盆也吓得应声落地。 她这突然的惊叫也把屋内的文奕清给吓了一大跳,他一抬眼就看见娄寒站在门口,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门缝,而他此时此刻是一丝不挂的,手里拿着正要擦身的毛巾。 被她完整无遗的看到了他的身子,他也惊叫了一声,然后赶紧用手中的毛巾遮挡住下半身,躲到浴桶后面,“娄莟,你···你···怎得偷看人家洗澡。”他羞红了脸,躲在浴桶后面也不敢现身。 “我···我没···我不是故意的。”她的脸也通红通红的,谁能想到会遇到如此尴尬的一瞬。 由于二人都传来不小的惊叫声,引得隔壁住着的江檀他们都跑了过来查看。 眼前的场景大概大家都心里有数发生了什么事。 娄寒却怕大家误会急忙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我没有偷看他洗澡,只是无意撞见了,我···我不是有意的。”她赶紧蹲下身拾起地上的衣服就逃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屋内一脸窘迫的文奕清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悲哀一声,“我的清白啊。” 缘罗此时拿着皂角粉进来,看这门口都是人,自家公子又衣不蔽体的蜷缩的躲在浴桶后面有些不解,“公子,您这是怎么了?” 文奕清挥着手打着他,“你还敢问我怎么了,你个臭小子拿个皂角都这么慢,门也关不好,害得你家主子身子都被人家给看光光了。” “啊?”缘罗当下一惊,“公子您身子被人看了,被谁给看了?” 站在门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桑来立马一笑,“自然是被我们其中唯一的女性给看了,才会让他这么羞迫啊。” “什么?”缘罗又是一惊,“是娄寒姑娘。” 只穿着一件单衣就坐着轮椅跑出来的江檀咳了一声,面上不太高兴,“桑来,看见别人窘迫就如此的好笑吗。” “当然好···”桑来刚想说好笑,在看见公子灰暗严肃的脸时就闭了嘴,赶紧改口,“没有,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公子,我还是推您进屋吧。”他赶紧紧张的将他推进卧房内,闭口不敢再提刚才的事了。 娄寒端着木盆迅速的跑到了客栈后院的水井旁。 放下木盆,她坐在井沿边努力的调整呼吸,刚才真是太羞迫尴尬了,怎么如此巧合的偏巧巧的让她撞见了他刚出浴桶没穿衣服的样子,真是太太太太太尴尬了。 她只要想到刚才那一幕还是忍不住羞红了脸。 她赶紧拍打着脸,“娄寒,别再想了,那纯粹是个误会,别去想了,快把它从脑海里给忘掉。” “不想了,洗衣服洗衣服。”她赶紧打水开始洗衣服,洗着洗着还是忍不住的想到那上面,她停下手中的活,有些犯愁,“是他被我给看了,还是他吃亏,我要不要去跟他道个歉呢,就说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是明明什么都看见了啊。 “算了,还是不要道歉了,免得更尴尬,他是个男人,被我看了也不吃亏啊。” 正当她纠结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他便顿时出现在了她眼前。 换好衣服的文奕清抱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朝她走了过来,他面上的潮红还没散去,表情看着有些生气。 娄寒有些理亏,吓得低着头不敢看他。 “喂,你是不是觉得对我有歉疚。”文奕清弯身低头说了一句,然后闷哼一声,“本公子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一个女人看光了身子,就连我娘都没有,偏巧巧被你给看个精光,真是奇耻大辱,毁了本公子一身清白,你说你该如何负责吧。” “你···我不过是看了你的···你的身子,又没对你···怎么样,没必要对你负责什么吧。” “现在整个客栈的人估计都知道了我被你给看光了身子,你说我这颜面往哪搁,要是回到邺城,有人大嘴巴的将此事传扬出去,我文奕清还如何在京都混。” 娄寒急忙摆手,“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让他们说出去,今晚就权当是个误会,它本来也就是个误会,我们就当做它没有发生好了。” “已经发生了,怎么能当做没发生呢,现在受损失的可是我,你自然希望息事宁人了,可是本公子不行。” 他还真是不好说话,娄寒有些生气的抬着头看着他,“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你既然看光了我的身子,自然唯一的解决法子就是对我负责了。”文奕清此时有些不怀好意的一笑。 娄寒的预感可真不好,“如何···负责?” 文奕清上前揽过她的肩膀,表情亲昵,“还能如何负责,自然是对我的后半生负责了。” “什么?”娄寒猛地一惊,“你···你什么意思?” 文奕清抬手勾了勾她的鼻尖,“别装糊涂啊,莟儿,等我们此行办完事回到京都,我就找江檀提亲。” “提亲?”娄寒彻底的有些震惊,他还不会玩真的吧。 “我不同意。”江檀此时出现在后院中,他表情很不悦的看着水井旁的二人,语气格外的坚定。 他的突然出现让那二人有些惊吓,娄寒看见他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放下衣服就跑到他身边,表情憋屈“公子。” 文奕清冷笑一声,“你为何不肯答应将娄莟许配给我?” “娄寒是我的人,她的终身大事自当也由我做主,我不肯将她嫁与你自然是我不肯,况且她也不喜欢你,何必盲目的因为一个误会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你这做主子的还真是霸道啊,你问都不问,怎么就知道娄寒不喜欢我呢,就算她现在不喜欢我,也不代表她以后不会喜欢上我,她只要嫁入文侯府,自然不会委屈了她。” 娄寒捏了捏手心,有些愤怒,“我不喜欢你,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文奕清僵愣了片刻然后苦涩的笑了一下,“娄莟啊,你这话说的还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真心想娶你,可是你却如此狠心的拒绝我,完全不顾我会受伤。” “你少装模作样了,你岂会是真心想娶我,不过是借由我无意偷看到了你···一事,趁势调侃我拿我打趣罢了。” 文奕清无奈叹了口气,“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呢。” 江檀一直表情都不太好看,盯着文奕清语气似乎像是告诫,“此事不过是个误会,况且也不是个光彩的事,没必要再继续纠缠,你,也不要再打娄寒的主意。”他转而吩咐娄寒,“走吧,娄寒,随我回屋。”说着便将娄寒带走了。 “喂???”文奕清有些憋屈恼怒,现在受辱的是他啊,怎么弄得像是他故意找事似的。 第七十二章 遇上马贼 第二天一早,文奕清起床之后没听到隔壁几间房有什么动静,他敲了敲江檀的房门也没人应,他伸了个懒腰便下了楼。 楼下用餐的大厅内,江檀一行人正围着桌子坐着在用早饭。 “你们怎么都吃上早饭了,也不知道叫我一声。”文奕清径直走到娄寒身边的凳子上坐下,笑嘻嘻的看着娄寒,“莟儿,昨晚睡得如何?” 娄寒听到他如此亲昵的唤她莟儿就觉得别扭的不行,她很是嫌弃的一翻白眼,“我跟你还不太熟,别唤的如此亲昵,还有我叫娄寒,娄姓的娄,寒冬大雪的寒,一想到你把我的名字叫的都是错的就不舒服。”她端着碗筷往旁边挪了挪。 “原来你娄寒是那个娄寒啊,我还错认了这么久,你真是不乖,不早早的告知我真相,害得我连你的名字都记错了。”文奕清面上笑着又跟着娄寒往她身边挪了挪。 江檀此刻放下筷子,面上很是冷峻,眼神看向娄寒,“娄寒,你吃好了吗,吃好随我上楼整理行李,准备出发。” 娄寒赶紧放下筷子,“我吃好了。” “喂,你什么意思啊,我刚坐下你们就要走,这是摆明的排斥我啊。”文奕清有些不悦的看着转动轮椅要离开的江檀。 江檀捋了捋衣袖,“你是小侯爷,我们怎敢排斥你,只不过此行路途遥远,不抓紧时间赶路,恐怕会延误夫人的救治时间。” “我娘的病都已经被延误了十八年了,又何须在乎这一时半刻的,我看你就是故意排斥我,你是因为昨日我要娶娄寒一事而生气吧,你不过是她的主子,没必要因为她的婚嫁之事而大动肝火吧,除非你对她有···” “侯奕清,你在胡说什么。”江檀立刻没有绷住的吼了他一句,表情愤怒若揭。 文奕清忍不住嘲讽的冷笑了几声,“口是心非,欲盖弥彰。”他瞪了他一下随后坐下继续用着早饭,一边吩咐缘罗,“缘罗,去楼上收拾行李,我们也走。” 江檀有些动怒不再辩驳他的话转而灰着脸上了楼。 娄寒有些奇怪公子的反应,昨日就是,就算他不同意她嫁给文奕清也没必要跟文奕清动怒啊,而且他为什么不肯答应呢。 一行人离开了客栈又继续往西北方向而行,途中文奕清和江檀他们二人谁也没再搭理谁,看样子的确是生了各自的气了。 他们二人自认识以来这还是第一次面红耳赤的争吵,还是因为娄寒。 娄寒虽然知道他们争吵的源头是她,不过她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什么要争吵,她不敢问也不敢劝,男人嘛,偶尔争吵一回不算事,过两天恐怕就会和好了。 他们用了七天的时间抵达了西北边境处,就是那个盛传马贼横行的地方。 这个地方叫庙儿岭,因为附近有好几座寺庙和尼庵。 这里居民很少,到处黄沙弥漫,黄土墙垣,距离最近的罗市州都有半日的行程,所以治安难免的不好。 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不禁要提高警惕加强戒备,这又是快傍晚时分,正是马贼下手的绝佳时机。 文奕清和无影他们几人驾着马往马车旁边靠近了一些,他们都是武功绝佳之人,这反应力和警觉力自然也高于一般人。 无影靠近马车的车帘,“公子,这天不用多久就会黑下来,今夜恐怕我们是没办法离开这庙儿岭了,只能看看前方有没有驿站可以落脚。” 车内的江檀嗯了一声,“那就抓紧时间赶路,尽快找到驿站。” 马车往前没行多远,无影就惊觉一声,“不好,有情况。” 桑来毕竟武功不及他们,自然警觉性也没他们灵敏,他看着没什么动静的四面八方,有些奇怪,“无影大哥,这哪来的情况啊。” 无影立马抽出佩剑贴紧马车,“大家注意防备了。” 不多会那阵阵的马蹄声便自前方而来,这下可把桑来惊到了,“奶奶滴个大包子,竟然还真有情况。”他也抽出剑准备迎敌。 那匹马贼很快便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一行人恐怕有三四十人数,这可真不是个小阵仗,看来此地的马贼横行时间不短了。 他们还算有礼貌,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野蛮无礼,他们将车马围堵住之后并没有立即动手,那为首的穿着一身驼黄色左仞裘袍的汉子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对他们说道,“我们只求钱财,不想杀人,所以你们还是配合点乖乖的主动交出随车财物来,我们便不伤你们性命放你们去前方驿站落脚。” 文奕清呵呵冷笑几声,“我文奕清的钱只能我自己花出去还不能任人伸手跟我要,有本事你们就从我手里抢,看这钱财最终能归谁。” “呦呵。”那汉子顿时一笑,“竟还真有不怕死的,非得让老子的刀上沾点血。” “今天我还真想挑战挑战,正好老子今天心情也非常的不爽呢。”文奕清挥着剑就驾着马上前与那为首的汉子撕打起来。 已经有了搏斗,其他的马贼也不能乖乖的不动看热闹,便也挥着刀开始袭击那马车和另外几个骑马的人。 无影和桑来还有缘罗尽力的驱退着贼人,娄寒也用软剑迫使贼人无法靠近车内的江檀。 一时间场面颇为混乱,刀剑拼杀的声音打破了这荒芜寂静的边境之城。 江檀掀开前面的车帘查看着外面的情况,混乱之中马贼投出的匕首正对他而来,娄寒正被五六个马贼给围住了,没能及时上前去搭救,那匕首眼看着就要刺中江檀的脑门,被文奕清立时的一剑给挥落在地。 文奕清只是冷呵一声,“你小子还没到死的时候呢。” 公子无恙,娄寒顿时心中松了口气,也很奇怪文奕清会及时救了他,他虽然还在与他生着气,但是他有危险时,他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出手相助的。 马贼虽然人多势众,不过大多数人都不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不过是迫于生计才落草为寇,而无影他们几人虽然不过几人,但都是武功非凡的高手,对付这些个马贼也还不至于处于败势,无影深知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很快便降服住了那为首的马贼汉子。 “大家都给我住手。”那汉子被捉赶紧吩咐兄弟们都停止打斗。 文奕清嘲讽的笑着走到汉子身前,“怎么着,我说过的吧,这些钱财归谁都未可知呢,想抢你文爷爷的钱,下辈子吧。” 那汉子也是不屈,“既然我倒霉没打过你们,那任由你们处置好了。” 文奕清抱着胳膊询问无影,“无影师父,你看这些个马贼该如何处置?” 无影转而询问江檀,“公子,该如何处置他们?” 江檀掀开车帘很平静的说了句,“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文奕清还真是不理解江檀的思维方式,“你开什么玩笑,我们好不容易降服他们,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 “对啊,公子,刚才他们差点要杀了你,怎能再将他们放走,他们是烧杀抢掠的马贼,今天放走了他们,下次他们还会再伤害别的路过的行人的。”娄寒也很不理解江檀为什么会有此决定。 江檀眼神落在那被无影束缚住的汉子身上,“落草为寇终究是寇,赚取钱财之路数以万条,何须偏偏要走这世上最遭人唾骂和耻辱的一条道呢,若不想连同你们的后代都一起忍受唾骂忍受贼子的标签,就趁早改行另谋他路。” 那汉子闷哼一声,“若有他路可以走,我们何必要走这条路。还不是都被生活环境给逼迫的,这西北边境荒无人烟,粮草又甚少,尤其是到了这冬季更是难熬,所以才想着抢夺点过路人的粮草和钱财过冬。” “赚钱的法子终归都是人想出来的,只看你愿不愿意为其努力了。”江檀抬眼瞧着外间断壁残垣的边境城,“这庙儿岭地广人稀,距离罗市州又有些距离,这来往的远行之人到达此地歇息多有不便,你们何不如开个客栈,每日接待远游客赚取的钱财可是能维持日常生活开支了。” 那汉子有些思虑,“开客栈能赚几个钱啊,这来往之人也不全都是有钱人,要价太高恐怕他们也不肯住啊。” “对待有钱的主自有高价格高待遇,对待没钱的主也有钱少的待遇,你这客栈开在这人烟稀少,落脚歇息地甚少的宝地上,价格自当由你这掌柜的来控制,那些入住的客人掏钱可比你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掏得爽快。” “你···说的还真有点道理。”那汉子点着头,似乎很赞同江檀的这一做法。 文奕清在一旁忍不住笑,看向江檀,“你这话我可是听出来了,你是劝他开一家黑店是吧。” 江檀一抽嘴角,“花了钱最起码享受了,总比被人拿刀逼着硬抢的好吧,何况这还是你说的,有钱人自有有钱人的待遇,没钱也有没钱的待遇,这是规矩。” “你还真是会活学活用。” 那汉子跪地对江檀抱拳一礼,“这位小哥说的在理,那我们就照你说的,不干马贼了,改开客栈。”他似乎是明白了开客栈的好处和方便,当下决定明天开始就着手准备开客栈一事。 江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那我顺便问你个事,你可知这灵血草西北地区何地有?” “灵血草?”那汉子摇摇头,“我可没听过这种草。” “那你可知何地有深山丛林,尤其是能采摘到草药的山林。” “这个我知道。”汉子很诚实的回答他的问题,“这西北灵州灵月山上种的有不少药草,很多当地的大夫都会去那里采摘草药,那灵月山中还有药灵谷,住着神医的。” “灵月山,药灵谷?”江檀喃喃重复了一句,这地方还真是有些陌生,以前都未听闻过。他有些了解的点了点头,“多谢。” 第七十三章 害怕之物 他们当晚在庙儿岭驿站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立马赶路前往灵州。 关于灵月山药灵谷,那个马贼知道的并不多,他们这儿的人只知道那里有这么个地方,不过谁也没往那边去过,毕竟这庙儿岭离灵州还有不小的距离,要想知道关于药灵谷的详细还得去了灵州再打听了。 不眠不休马不停蹄的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抵达的灵州城内,到达灵州城是清晨时分,天色刚蒙蒙亮,他们在城中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安排了住宿的事情后,江檀便向掌柜的打听灵月山药灵谷的事。 “掌柜的,请问这灵州是否有灵月山,那山中有座药灵谷?” 那掌柜看他们面生,又是来住宿的,很明显是外地来的,而他们又是打听药灵谷的事,颇为奇怪,“你怎么会知晓药灵谷的?” 看掌柜显露惊讶之色,江檀也是蛮惊讶的,“掌柜的听我打听药灵谷为何如此惊奇?” “关于药灵谷的存在应该只有我们灵州人知晓,因为药灵谷的神医一般不会轻易离开药灵谷,就算是外界有人生了重病前去求医都不是易事,所以这江湖中关于药灵谷的名气恐怕没那么大吧,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江檀一笑,“实不相瞒,我们也是家中有病重之人,听闻这西北灵州多有灵药,所以才千里迢迢的从京都赶来,本是不知这灵州有神医的,不过是在边境处听人依稀谈论起这药灵谷之处,这才向掌柜的打听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掌柜的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那你们也算是找对了地方,我们灵州的确盛产珍稀药材,而且能知晓药灵谷的存在也是你们的福气,看来你家中病人是有得治了。” 江檀做出非常惊奇惊喜的表情,“这药灵谷的神医当真医术了得?” “那可不是,药师绝的医术当真是能起死回生,枯骨生肉,就算你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都能够从阎王爷手里把你给拉回来。”掌柜的谈起药灵谷的神医药师绝似乎是很骄傲自豪的,觉得药师绝就是他们灵州的骄傲,只可惜他不出山,不然他的名气一定能在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夸张了吧,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人给拉回来,这是不是真的。”娄寒和桑来他们有些怀疑的嘀咕着,他们除了公子还就没听过第二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呢,何况还是如此神乎其神的神医,估计是这个掌柜的故意的把那药师绝给夸大了。 一听到有人怀疑,掌柜的就很着急的辩解,“你们当我瞎说是吧,我告诉你们,这药师绝在江湖中没什么名气,但是在我们灵州,每个当地人都是知晓他的,因为他的确是救过不少患了重病已经无药可救的人了,只怪他不出山,不然他能救的人更多。” “掌柜的莫须着急,我们不是不信,只是觉得您把他说得太神乎其神了,难免觉得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这神医既然有着能够起死回生之术,为何不愿出山拯救更多的病人呢?”江檀此时对于这个药灵谷的神医药师绝充满了好奇,这个药师绝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神秘,而且江湖中竟真的对他的传闻少之又少,就连他也是半点关于他的消息都未有听闻过。 掌柜的合起面前的登记账本,继续跟他们闲聊着,“这灵月山中何时出现的药灵谷这倒是不知晓,只是这药灵谷内住着一个脾气古怪的神医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平时就喜欢待在药灵谷内捣弄药材专研医术,甚少会出谷,没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出来,或许是他的个人喜好吧。” “我刚才听掌柜的说过,这外面的人生了重病前去药灵谷求医都不是易事,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关于这个事还真得看造化了。”掌柜的有些激动的拍了一下柜台桌面,“你们不了解灵月山的人还真是不知晓其中的缘故,那灵月山内虽然长有不少珍稀药材,不过这大夫采药也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因为灵月山林内常年弥漫着瘴气,不注意便会身染疟疾,严重者可致人畜死亡,那药灵谷就设在灵月山的山中间,要前往药灵谷务必要经过瘴气林,没有什么好的抵御法子的话是很难平安无事的前往的,不过也有幸运之人成功受过瘴气坚持到药灵谷内,受药师绝驱散了体内的瘴气又治好身患的恶疾由谷内的人给送出灵月山。” “掌柜的如此解释,看来这药灵谷还真不是一个想去就能轻易去的地方,这能见到药师绝一面也是不容易,凭的也是福分和运气了。” “的确是如此,不过你说你家中有病重之人,若是非得求见药师绝,这药灵谷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必须要去的,只是去之前先想好应对那瘴气林的法子,莫要求医不成,反而还搭了自己的性命。” 江檀点头,拱手答谢,“多谢掌柜的今日为我们解惑,有劳了。” 掌柜的摆手一笑,“无需多谢,你们既然入住在这里,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自当毫不隐瞒的为其解答。” 江檀又是拱手一礼客气的笑了笑,几个人便回到房间安放行李。 文奕清和缘罗将行李放进房间便去了江檀的房内。 他的人都在他的房内聚集着呢。 文奕清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像是忘记了之前与江檀之间的不愉快,他在他房内的桌椅旁坐下,想倒水来喝,摸了摸茶壶杯盏见不是太干净,便有些嫌弃的又放下了没有喝,随后抬头看向江檀一笑,“我们当真要前去药灵谷见那什么什么药师绝的?” 他毕竟在庙儿岭救过他一命,江檀也对他没气了,此时说到药灵谷,他便点头,“既然是神医又是如此神秘,应该要见上一见的。” “我看你呀,纯属就是好奇心作祟,他是个神医,你也是个神医,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见的,在一起讨论医术?”文奕清调侃的一笑,“我说江大神医,我们此行前来是来寻找灵血草的,不是去见什么神医的,我母亲还在家等着我们带着救命的药草回去呢,等采摘了灵血草便可以立即返回京都了,莫要在此地多做停留,况且你没听那掌柜的说啊,前往药灵谷要进过瘴气林的,那里会要了我们的命,我们没必要为了见一个一点名气都没有的神医而险些送命吧。” 江檀讥讽一笑,“我就知道你文奕清会这么说,你堂堂侯爷之子,尊贵之身,会怕那瘴气林也不奇怪,只是我这做大夫的听到有比我医术更高超的大夫,我难免的想一睹真容,这就是我的臭毛病,你小侯爷也是管不着的吧,等去了灵月山,找到了灵血草你便可以返回客栈,我们几人前去药灵谷便是。” “嘿,你这话说的我可是非常的不爱听了啊。”文奕清立马气急的拍桌而起,“什么叫我怕,我文奕清会怕?真是笑话,我文奕清从小到大还就没有害怕过的东西,你别把我看得如此怂蛋。” “当真没有害怕的东西?”江檀略有深意的扬嘴一笑,然后有些惊讶的往文奕清的脚边一瞧,“癞蛤蟆,怎么会有癞蛤蟆爬进来了。” “啊···癞蛤蟆,哪里哪里,啊啊啊啊···”文奕清在听到癞蛤蟆三个字的时候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迅速的跳起脚来躲开,惊吓的啊啊啊的尖叫,猛地跳到了桌子上抱着下衣摆往下张望,脸色吓得苍白。 他的反应着实的让屋内其他几人也吓了一大跳,除了江檀和缘罗,因为他们知晓他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当娄寒和桑来他们明白过来江檀这是故意在耍弄文奕清时不由的捧腹大笑,原来文奕清是害怕癞蛤蟆的,他刚刚还在说着自己没有害怕的东西呢,下一秒就被江檀的话给吓得脸色苍白的慌张跳上了桌子,这个样子还真不是一个怂字能形容的。 文奕清也反应了过来自己被江檀给耍弄了,气得他立马跳下桌子指着江檀大骂,“好你个江檀,你竟敢耍弄我,让我在···”他瞧了一眼笑得最厉害的娄寒,更加的生气了,真是太没面子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我可是记着你的这笔仇了,早晚我得找你算清这笔账。” 江檀扬嘴一笑,“我不过是用一招非常有效的法子来否认文公子刚才夸张自信的说辞,效果立竿见影,难道江某的法子用的不恰当,若是不恰当伤了文公子的颜面,江某在这给你赔礼了。”江檀福手对他略施一礼。 文奕清真是被他气得不行,这个家伙还真是天生他的克星,是老天派来跟他对着干的吧。 第七十四章 冒险进山 莫名的被江檀给使计捉弄陷入窘态的文奕清气呼呼的手掐着腰斥问江檀,“江檀,这···这个事你是听谁说的?” “什么事?”江檀明知故问的一笑。 “别装傻,就是我害怕···那个的事,到底是谁跟你说的,是不是侯爷府里的哪个下人在你面前多嘴了。”他咬了咬牙,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下人如此的多嘴,他回去一定得好好治治他的多嘴之症。 江檀哦了一声,“哦,原来是害怕癞蛤蟆这件事啊。” “啊啊啊啊啊,别说出来,别在我面前提那三个字。”文奕清快崩溃的捂着耳朵,感觉浑身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娄寒和桑来又是忍不住的掩嘴一笑,看来公子还真是能降住这个刁蛮小侯爷,一秒让他变怂蛋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江檀忍不住笑起来,“你府内的下人又怎敢将你的缺点轻易说给我这个外人听,能如此对我坦诚相待知无不言的人你应该能猜出来是谁吧。” 文奕清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我母亲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 “我在帮助她回忆从前事,她自然是把能记起的事尽力全告诉了我,不过你这个害怕···恩,那个东西的毛病,她可是记得最清楚的。” 文奕清不免有些恼怒母亲把什么事都告诉江檀,还真是把他当亲儿子了啊,一点也不知道避讳,尤其是他这个亲生儿子的糗事,也一股脑的告诉了他,着实让他抓了他好大一个弱点。 娄寒有些奇怪的上前一问,“你为什么会那么害怕···那个东西啊。” 文奕清搓了搓想一想那东西就发毛的胳膊,“因为它丑啊,长得实在是太恶心了,一想到它那恶心的样子我就犯恶心。” 娄寒忍不住翻了个鄙视的白眼,“那也不至于害怕成这样啊。”她啧啧了两声,让文奕清着实的面子上挂不住,就更加怨怪江檀了。 这个话题还真是让人永远都不想提起,文奕清羞愧的面上还有些潮红,赶紧转移话题去聊别的,“喂,江檀,你打岔的我都忘了,我来可是问你前往药灵谷之事的,你考虑清楚了当真要去?” 江檀垂了一下眼,“既然已经来了这灵州了,若是不去拜访一下那位神秘的神医,岂不是会带有遗憾?” “你就不怕在瘴气林遇险啊。” “此行前来我随身带的有解毒气的调香,只要用调香熏蒸过的手帕遮住口鼻,想平安通过瘴气林进入药灵谷应该不成问题。”江檀自袖间取出一个青翠色小药瓶,那瓶子小的很,比一般装药丸的瓶子还要小一些的,如此倒是方便随身携带。 文奕清有些好奇的上前从他手上拿走香瓶,他径直打开了香瓶的瓶盖,放在鼻下用力嗅了嗅,然后有些嫌弃的捏着鼻子抱怨,“咦,怎么不是香的,这味道太呛了。” 江檀一笑,“这不是香水,是解毒气的药,既然是药,能有多好闻。” 文奕清赶紧把瓶盖盖上将香瓶还给了他,“我记得你不是最擅长调香嘛,你就不能把这药制作的跟香水一个味吗。” “药就是药,香就是香,有些药必须是这个气味才能起到它应该起到的作用,若气味变了反而就没有效用了。” “得,你是大夫,该怎么做药那是你的事,我就不管那么多了,既然你有了能够通过瘴气林进入药灵谷的法子,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随你们一起去好了,免得路上你再遇到个什么危险,还有我能够保护你们。” 这个家伙变脸还真快,前一秒还死活不愿意跟着呢,一听说没那么危险了就厚着脸皮愿意去了,娄寒抱着胳膊笑着,“小侯爷,您不用跟着,我们家公子有我们几个保护足够,您身娇肉贵的,倘若是在林子里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回京都也不好向侯爷和夫人交代啊,我看你们还是找到灵血草之后就速速返回客栈吧。” 娄寒嘲讽般的腔调让文奕清立马急了,“我文奕清是那种遇到危险就退缩的人吗,再说了,你们是为了我母亲取药才来的灵州,若你们在这里出了事,我也过意不去啊,就这么定了,我和缘罗保护你们前往药灵谷。”他急忙询问江檀,“那你们决定什么时候进灵月山?” 江檀也不再讨论要不要带他们一起去药灵谷的事了,既然他们想跟着,就跟着吧。 “今日就不去了,大家连夜赶路也未休息片刻,今天务必要好好休息,明日午时时分,那时山中瘴气应该没那么浓重,我们就在那时进山。” “如此便甚好,现在我也有些困乏了,我先回去睡一觉,明日午时之前,我过来找你们。”文奕清说罢便离开了江檀的房间。 江檀将刚才的那个小香瓶交给娄寒,“娄寒,你找个容器将这药香给点了,再找来几个帕子熏蒸一下,这药香量不多,你看着别浪费了,务必每人一个帕子都熏蒸的透彻一些。” 娄寒接过香瓶,“我知道了,公子。”她随即有些担忧,“公子你当真还是决定要前往药灵谷?” 江檀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学的和文奕清一个样了,做事情如此的婆婆妈妈优柔寡断。” “不是,我只是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的。”江檀似乎是想前往药灵谷的欲望很强烈,恨不得立刻就想知道那药灵谷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那神医药师绝又是什么人。“只要我们平安通过瘴气林就没什么问题了。” 娄寒无奈的叹了口气,“但愿明日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我累了,想睡会,你快去将帕子给熏蒸了吧。”江檀面露疲色的捏了捏眉心。 娄寒这便欠身离开了屋子。 第二天用过早饭,不到午时,他们一行人便聚在了江檀的房内。 担心会遇到危险,文奕清将他的佩剑也给带上了。江檀主仆几人也已经整装待发。 江檀让娄寒将已经熏蒸过药香的帕子给了每人一块,文奕清接过帕子闻了一下,还是昨天那个呛鼻的气味,着实有些嫌弃,“这味道还真是太厉害了,带上它,恐怕我没被瘴气给毒死,反而是让它给熏死了。” “你要真这么嫌弃它可以不用,只要你有能耐就这样赤手空拳毫无戒备的勇闯过瘴气林。”娄寒有些生气的闷哼一声,“亏得我昨日熏蒸了一个下午,竟还有人不但不领情反而如此的嫌弃。” “这是娄寒你熏蒸的?”文奕清突然展露笑颜,又将帕子拿到鼻下用力嗅了嗅,然后做出享受一般的表情,“我怎么突然觉得它变得好闻了,仿佛还散发着一丝清香呢,这应该是我们家娄寒的香味,真是越闻越香了呢。”他又用力闻了一下。 娄寒受不了的搓着胳膊,“咦,太恶心了。”她赶紧招呼桑来推着江檀就走。 文奕清嘿嘿的笑着,“我们家娄寒这是害羞了呀。” 根据客栈掌柜的指路,他们驾着马车一路往南边驶去。 出了城,一直往南走,这个路有些偏僻,一路上也没遇见一个人,这越靠北的地方越比京都寒冷不少,昨晚连夜下得雪今日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已是午时也不见得这雪融化丝毫,道路狭窄,马车也不敢行驶的太快。 行驶了大约三四里路就瞧见不远的前方白雪皑皑里灰蒙蒙的几座山头。 既然有山,看来就是灵月山了。 他们喜出望外一路行驶至山脚之下,这山不高也不大,但是隐于一片树林之间,那山体周围弥漫着一股雾气,倒是觉得格外的神山秘境一般。 山脚下竖着一块路碑,就立在小路边的草丛里,此时那路碑的半截碑身都被一旁长高的草丛给遮挡住了,碑身之上也落了厚厚的一层雪,只依稀露出一点路碑的本身样貌在外面。 行驶在最前面的无影,匆忙下了马,走到路碑前伸手掸去路碑之上掩盖的白雪,露出下面被隐藏的‘灵月山’三个字。 无影立马走到马车前禀报,“公子,前方的确是灵月山无误了。” 江檀掀开车帘往外张望了一眼,喃喃一语,“这里便是灵月山了。” 他看了眼路碑又抬头看了眼近在眼前的大山,“无影,看看前方山路可容马车好走。” 无影立马领命的跑去前面查看路况,不久便折转身回来,“公子,前面是树林,马车在里面不太好走,我们得步行前往了。” 江檀点了一下头,“那好,我们就走着进去。” 桑来和娄寒搀扶着江檀下了马车坐上轮椅,他们将马车和马拴在了山脚下的树旁,便步行往树林里走去。 第七十五章 毒林遇险 这片树林安静的异常,仿若林底深处都是空无一人的,再加上这本就是冬季,飞禽走兽的也不会出来到处乱飞乱窜,所以这林子就更加的安静了。 这外间的林子里除了一层薄薄的雪中雾气外还没见到有瘴气,或许那所谓的瘴气林还在林子深处一些,这外面也没见到什么稀罕的药草,估摸着都在里面呢。 这里并不值得他们耗费时间多做停留,便加快前行的步子往树林深处走去。 越是往里越是让人心里不安定,这座山林说不出的古怪感。 他们穿过树林走到这片林子的尽头处发现那里有条环绕的小溪流,那溪流中的水并不清澈,甚至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此时它正在徐徐的往前流淌着,会流到哪里去目前也看不出头绪,只是这溪流能看出是围着里面的一片树林的,那树林之内弥漫着一股浑浊的雾气,灰蒙蒙的,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此时正值午时,阳光正浓,可是这里却像是太阳照射不到的阴冷,那雾气也浓重的影响着视线。 江檀的轮椅停在一架简陋的木桥前,他看着有些浑浊的溪水又看了看对面雾气包裹的树林,有些疑惑的皱着眉头,“一般山林中的瘴气都是季节性的,像是如此一年四季不分季节和时间的存在的瘴气还真是少见,看来这林子的确古怪的很。” 文奕清指着对面的雾气,“你是说这对面的这层雾气就是瘴气?”他虽来过西北之地,但是却未见过瘴气,所以对这瘴气是什么样也是不太了解的。 江檀点头,“瘴气一般都是因为树林中动物的尸体腐烂而成,这条围着树林的溪流浑浊不清,还散发着一股腥臭味,看来这对面的确就是瘴气了。”他掏出帕子挡住口鼻,“大家可以把口鼻遮挡起来了。” 他们听到这话便赶紧的也用帕子把口鼻给遮住。 江檀让桑来抬着他走过那木桥进入对面的树林内。 “这里的瘴气太浓了,大家注意千万别走散了。”江檀呼吁他们靠近些走,这里毒雾弥漫,前面的路看得很是不太清楚,要想走到山林的最中间去,恐怕要全凭运气了。 这里的毒雾这么大,看路都成问题,就别说要在这草丛之间寻找灵血草了,这根本就是非常艰难的任务。 无影和文奕清负责在前面找路,桑来娄寒和缘罗就负责寸步不离的守在江檀身侧。 他们走着走着,桑来啊的尖叫了一声,把其他人吓了一大跳,无影和文奕清也匆忙回头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桑来指了指自己的脚边,“尸···尸骨。” 刚才他正往前走着,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了,发出咔擦一声碎裂的声音,他低头一看,是一具尸骨倒在一棵大树旁,桑来刚才正好是踩到它的手骨上了,这才把他吓得尖叫了一声。 那尸骨白骨显露,尸骨上的衣物也破损腐烂了不少,就这样躺在林子内没人收拾,的确是有些吓人。 江檀凑近打量了一下尸骨的全身,那尸骨身上已看不出是何死因,只是看他这骨骼无破损的情况,应该不是被什么猛兽给撕咬而死的。 “如此在空气中自然白骨化,而尸骨也是完整的,看来这人死了不会超过半年,只是死因现在是看不出了。” 文奕清有些惊吓,“喂,你说这人会不会是死于瘴气?” “这个不好说,因为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大家还是注意些为好,这林子不易久待,大家赶快寻找出路。” 江檀的话不免令众人有些心惊,若是再找不到出路,恐怕他们几人就会被困在这瘴气林里,最后落得跟这具白骨一样的下场。 他们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着寻找出路,令他们更加心惊的是又在林子的别处也发现了几具同样的尸体,只是腐化程度多有不同,看来不是同一天死亡的,或许这林子里的尸体远不止这些,他们难道都是想前往药灵谷求医的病患,无奈没能够通过这最危险的瘴气林。 文奕清气得猛地一拳挥打在一棵大树上,“我看这林子也别叫瘴气林了,干脆改名叫死亡之林得了。”他又气呼呼的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那树林深处的药灵谷,“我看那个什么狗屁神医的也不是什么善茬,明知道这瘴气林危险重重,竟还躲在谷内不出来,害得这些真心想看病的人为了见他无奈在这里丢了性命。” “神医不出谷自然有他的原因,你怎能将这些人的死赖在人家的头上。”娄寒忍不住替神医辩驳了一句,“只是我也很奇怪神医明明愿意救人的,为何不愿出谷拯救更多的人。” 文奕清没什么好气的嘲讽一句,“或许是那神医有什么身体缺陷行动不便,或者就是他长得丑陋无比,不愿见外面的人,总之,我就觉得那个神医肯定有古怪。” 文奕清这句话让娄寒听着很不舒服,立马大声斥骂,“你什么意思啊,人家行动不便就活该是你们这种人讥讽的对象吗,就算他身体有缺陷,但人家也不比你差到哪里去,至少在医术上,你就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娄寒的斥责大骂让文奕清顿时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她会突然如此的生气,在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之上的江檀时,他才明白娄寒实则是在维护江檀的尊严,他立马道歉,“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又笑着向江檀赔罪,“喂,我也不是说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檀面上也是有些不悦的,他也是最嫉恨别人拿他天生残疾的腿来说事了。 桑来有些气呼呼的闷哼一声,“公子,我们走,不用跟这种没礼貌的人计较。”他推着江檀的轮椅就往前走去。 娄寒和无影也有些怨怪他的有口无心,急忙紧追江檀而去。 文奕清呆站在原地,有些懊恼刚才自己的脱口而出了,他只是不假思索的说出了那种话,完全没意识到这种话会伤害到江檀。 “缘罗,我是不是真的伤害到他们了?” “公子刚才确实有些···言语···不当,不过明理人都知道公子那是无心之失,并没有故意伤害江大夫的意思,是他们太敏感了,这样责骂公子就是他们无礼了。” 文奕清抬起手止了止,“只有内心脆弱的人才会敏感,或许双腿残疾就是他内心最脆弱最不愿意让人提起的敏感之处了。” 他们越往里走,瘴气就越是浓郁,已经让人觉得有些昏沉了,遮挡口鼻的帕子上的药香也在慢慢消散,药效自然也在衰减,如此下去,恐怕他们都会被困死在这瘴气林中。 无影回到江檀面前,“公子,这林子里瘴气太浓了,影响了道路,前方还不知道有多远才能进入药灵谷的地界,我们就这样盲目的前行恐有危险,不如按原路返回吧。” 江檀略有遗憾的皱了皱眉,“此行的确有些莽撞,抵御瘴气的药香我也没备下多少,若是再执意走下去,恐怕我们几人都会遇到危险,那就往回走吧。” 他们折转回头,才发现刚才把文奕清和缘罗主仆俩给落下了,此时他们都没有赶过来,现在毒雾这么大,看也看不清楚前方是个什么状况。 “你们快唤几声,寻寻他们在什么位置。”江檀此时有些担心了,他们是一道来的,谁人都不能生出意外。 娄寒和桑来便用力呼喊他们。 “文奕清,你在哪?” “小侯爷···” 他们二人扯着嗓门用力呼喊着他们,可是一点回应都没有,免不得让人开始紧张担忧起来了。 “公子,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是出事了。”娄寒颇为担忧的说到,就算文奕清这个人有时候嘴巴欠,讨人厌,但是她还不至于真想他死,况且他是小侯爷,若是他出事了,侯爷府那边还着实不好交代,此事必定会连累到公子的。 江檀皱着眉,“无影,桑来,你们二人在这附近找找他们,我们没走多远,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的。” 无影和桑来听命的便往附近寻了寻,一边找着一边呼喊着他们的名字。 江檀突然觉得嗓子眼里越来越痒,忍不住咳了几声,摘下面上的帕子发觉竟咳出血来了,这可把娄寒给吓坏了,“公子,你这是怎么了?”她伸手摸着他的脸竟有些发烫,“不好了,你发烧了。”她惊吓的声音发抖,“是不是···是不是被瘴气给伤了。” 他的面色很难看,唇畔也有些发紫,这很显然有些中毒的迹象。 娄寒吓得大叫,“桑来,无影师父,不好了,公子中毒了。” 可是她的喊叫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桑来和无影也在此时此刻消失了。 她越来越慌张,看着江檀越来越虚弱,她吓得哭了起来,他们这些人中,只有江檀不会武功,他的身体自然也就是他们中间最弱的,单凭着帕子上的药香是不能支持他长时间的在瘴气林中虚耗的。 娄寒赶紧把自己的帕子也摘了下来给他挡上,害怕的哭着,“公子,你千万别有事啊,求你了。” 江檀只是紧紧的攥着娄寒的手,他也说不出话,一说话便会咳血,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这里的瘴气竟如此的厉害。 第七十六章 狐与美女 面对江檀这突发的情况,娄寒有些手足无措,吓得只能哭唤着无影师父他们快回来救公子出林子。 没等来无影师父他们,却等来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那铃铛声音越来越清晰,在这安静的林子内听得格外的清脆,娄寒止住声凝神细听着,很奇怪这林子里怎么会有这种声音的,而且她呼喊的那么大声桑来他们都没听见,怎么这铃声她却听得如此真切。 铃声渐渐逼近了他们,娄寒放大了瞳孔的紧盯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灰蒙蒙的毒雾之中若隐若现一抹白色身影。 那身影逐渐靠近,身在迷雾中,仿若鬼魅一般,纵使在这青天白日里,都免不得让人心中一悸。 一只白色灵狐突然就从草丛里窜跳了出来,停在他们二人面前定定的瞧着他们。 “狐···狐狸?”娄寒惊了一下,这里怎么还有狐狸啊,还是一只非常雪白灵动的白狐。 她的下意识竟怀疑眼前这东西是不是一只狐妖,莫不是他们遇上妖怪了吧。 娄寒赶紧唤醒意识渐渐模糊的江檀,“公子,你快看,有一只小狐狸耶。” 江檀努力睁开眼睛,模糊之间似乎真的是看见了一只白狐,而没多会,那白狐身后紧跟着走过来一道白影,是个穿着白色绫罗长衫的人,头发很长,他看不清那人的样貌,感觉像是个女人。他想努力睁开眼看清楚,却怎么都用不上力,眼睛也睁不开,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公子,公子。”娄寒见他又昏迷了过去,慌张的去唤他,可是这下江檀是真的彻底的昏迷了。 那跟着狐狸出现的女子,一身白衫,乌黑的头发散着也没有扎起,她的身形很瘦弱,面色白皙,五官长得甚是精致,安静的站在那里,真的像是鬼魅一般。 她一走动,悬挂在腰间的铃铛便随着衣摆而响动,原来那铃铛声音是出自这里。 她在向他们走过来,娄寒吓得赶紧护着江檀,“喂···你···你是人还是妖,不要过来,若是你敢伤害公子,我一定会跟你拼命的。”娄寒自腰间抽出随身佩带的软剑准备与她搏斗。 见她抽出利器,那白狐警惕的冲她龇牙咧嘴的,意欲要保护自己的主子。 白衣女子晃了晃腰间的铃铛,那白狐回头看了她一眼便不再诈唬,乖乖的回到她的脚边坐着。 娄寒很惊讶,她能把一只狐狸给驯化的如此乖顺。 女子走近江檀想查看他状况的,娄寒以为她要伤害他,便挥剑抵抗,“不要动我家公子。” 娄寒的剑刚挥出去,被那女子一甩衣袖夹裹着软剑一挥袖将软剑给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娄寒震惊的不行,她竟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手中的剑给甩出去,这人是有多厉害啊。但是此时她不能胆怯,现在无影师父他们都不在,公子身边只有她一个人,所以她无论如何都要保护他的安危才行。 她立马爬起身去拾剑,待她转身准备反击,却见到那女人正弯身为江檀号着脉,检查着他的病况。 “你···你懂医术?”娄寒有些喜出望外,赶紧凑过去,“狐···狐姐姐,您若真懂医术,请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 白衣女子便点了点头。 娄寒这才放宽了心,“太好了太好了,公子终于有救了。” 白衣女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针囊,抽出银针扎在江檀的上下唇畔上。 娄寒觉得奇怪,“狐姐姐,您是大夫?”只有大夫才喜欢随身携带一个针囊,江檀就是如此,她突然惊声而出,“您该不会是药灵谷的人吧。” 女子又是点了一下头。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药灵谷了。”娄寒激动的不行,若是公子此刻没有昏迷,估计也是高兴的很,还以为今天他们是无论如何都去不了药灵谷了,没成想竟意外遇见了药灵谷的人。 白衣女子起身准备推着江檀往前走,娄寒止住了她,“我们这是去哪,药灵谷吗,可是我还有朋友在林子里呢,我不能将他们丢在林子里不管,他们会死的。” 女子也没说话只是又晃了晃腰间的铃铛,指了指身后毒雾弥漫的林子,那只白狐像是立马理解了她的意思,迅速窜进了毒雾之中。 在原地等了一会,便听见脚步声靠近了,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这狐狸是哪来的,这要将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啊。”毒雾里传来文奕清的声音。 娄寒赶紧唤了一声,“文奕清,缘罗,桑来,无影师父,我们在这儿。” 这下他们似乎是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喊声,立马加快脚步的往这边跑了过来,再见到娄寒时,文奕清激动的上前抱住了娄寒,“啊,娄寒,你没事啊,真是太好了。” 娄寒无奈皱着眉,挣脱开,“高兴就高兴,干吗一上来就抱。” 无影与桑来他们也被白狐给引了过来,见到江檀昏迷的靠着轮椅昏睡着,无影和桑来急忙跑过去,“公子这是怎么了?” “公子大概是中了这瘴气之毒。”娄寒忍不住又担忧起来,“我刚才呼喊你们那么多声,你们怎么不回应啊。” “你喊了吗,可是我们怎么什么声音都没听见啊。”桑来有些纳闷,刚才迷路的那会,他们当真是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怎么会···”这事还真是邪门了。 文奕清看娄寒遮挡瘴气的帕子不见了,赶紧取下自己的帕子一撕两半给了她一半,“你怎么把帕子给丢了,吸入瘴气小心中毒。” 娄寒没拒绝他的好意,因为她已经也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乎乎了。 文奕清上下打量着那陌生的白衣女子,有些疑惑的碰了碰娄寒的胳膊,“喂,娄寒,这个白衣美女是什么人啊?” “她是狐···哦,不是,是药灵谷的人,刚才她为公子看病了,想带公子回药灵谷解毒。” “药灵谷的人?”文奕清有些惊讶,“她真的是药灵谷的人,这下可好了,终于寻着这神秘的药灵谷了。” 娄寒点头,“恩,公子的瘴气之毒也有的救了。” 他们正谈话间,那白衣女子缓步往前走了,那白狐也一路紧跟随在她身后。 “喂,她走了。”文奕清赶紧追了过去,桑来他们也推着江檀赶紧追了过去。 一人一狐在前面领路,他们就紧紧跟着,这瘴气林在他们眼里是模糊不清,寻不着路的,可是在她眼里却像是行走在道路清晰的空旷之地的,哪里有路可走她完全的了如指掌。 穿过林子他们终于到了一片没有瘴气的地方了。 那是这片山林的最中心的位置了,是个山谷,山谷连着他们所在的瘴气林之间连接着一道铁索桥,桥下是一道宽阔的河流,碧水清澈的。 河对面的山谷也是郁树葱葱,鸟语花香的。 小狐狸飞快的穿过了铁索桥,蹲在对面的桥头等待着自己的主人。 它的主人也很快踏过铁索桥上的木板平安抵达到了对面。 这桥走在上面有些晃晃悠悠的,尤其是江檀的轮椅行在上面晃的让人心惊。 “桑来,你小心着点推着公子,别把公子给摔了。”娄寒慢慢的小心走在前面,很不放心的说到。 江檀是真的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这桥晃悠成这个样子,竟都没把他给晃醒。 过了桥他们一直紧跟着白衣女子往山谷里走去。 进山谷前便看见了外面岩壁上刻着的显眼的‘药灵谷’三个大字,这个女人果真没有欺骗他们,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药灵谷了。 穿过一道石门走过一段长长的石阶,那阶梯的尽头又是一道石门,是一扇二合一的石门,不过这扇石门比他们刚来时穿过的那扇石门要大一些,也讲究一些。 石门两旁站着两个守门的护卫,那两个护卫的服装风格与他们京都人有所不同,他们穿着复杂的棉布长袍,头戴毡帽,守在石门两旁安静如雕像。 小狐狸和它的主子走到石门口,那两个护卫很恭敬的点头行礼唤了声二谷主。 白衣女子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眼径直领着身后的几人进入了石门之内。 刚才那两个护卫对她的称呼,他们几个不是没有听见,有些意外的面面相觑,她竟然是药灵谷的二谷主,那大谷主就是药师绝了,与她又是什么关系呢,父女还是兄妹,仰或者是师徒? 第七十七章 神秘山谷 进入石门后没多久就到了议事的大厅了,这里毕竟是座山谷,所以这大厅内并不奢华,但是布置的还是很有格局的,正厅里有张檀木所制的鹿形座椅,两旁有高烛台,厅内也有客椅,看来就算来这里艰难万分,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冒着危险前来求见药师绝。 他们刚到大厅,便从幔帘后出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看着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打扮的还算是略显年轻,穿着绒领绿袍,头发梳了辫子盘起一些用缎带缠着,看五官倒还算是灵巧。 “二谷主回来了啊。”她对白衣女子笑着,又看了眼她带过来的这几个陌生人,都上下打量了一眼,看见坐在轮椅里的人是昏迷的,便大致猜测到人估摸着就是她从瘴气林子里救回来的。 她无奈叹了口气,看向白衣女子,“需要我去请谷主出来吗?” 白衣女子便点了一下头。 桑来拉着娄寒小声嘀咕,“娄寒,你看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什么表情,她会不会是个哑巴啊?” 娄寒也有同感的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到现在都没听过她开口说过话呢。” 桑来啧啧了两声,“长这么漂亮,要真是个哑巴就太可惜了。” 绿衣女子便进了内阁去。 没多会,从内阁就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藏青色的袍子,头发梳起一撩在脑后用一个小玉冠束着,前额垂下的一缕发丝已经斑白,但是面色看着还不错,没蓄胡子,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苍老。 这个人估计就是这药灵谷的谷主神医药师绝了。 他的身后跟着那绿衣女子,上前说到,“谷主,这些人都是二谷主带回来的,恐怕是从瘴气林里带回的,其中一人受了瘴气侵害已经昏迷了。” 药师绝瞧着站在厅内的几人,眼神落在昏睡在轮椅之内的江檀,看他的症状的确是瘴气所侵。 “您就是谷主药师绝对吗,我家公子中了瘴气之毒,还请谷主施以援手救救公子。”无影上前礼貌的对药师绝拱手一礼请求道。 “他的确是中了瘴气之毒,不过为何就只有他一人中毒,你们几人却相安无事?”药师绝不免有些惊奇,这瘴气林中的毒气有多厉害他是知晓的,没个点本事的人行走在瘴气林内就是九死一生,可是他们一行人之中却只有一个人出了事,还真是令人意外。 无影如实回复,“实不相瞒,我家公子也是个行医救人的大夫,对于毒雾也自是采取了措施,只不过没成想这瘴气林中的毒气竟如此的厉害,公子毫无半点内功护体,所以才会被毒雾所侵。” 药师绝点了一下头,微微扬嘴一笑,“没想到你家公子也是行医之人,能有法子对付灵月山中的瘴气保你们无虞,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可否将他对付毒雾的东西给我瞧瞧。” 无影便将自己的那块帕子给了他,“这帕子上熏染了公子调制的药香,是专门应对毒雾所用的。” 药师绝接过帕子放在鼻下嗅了嗅,“这药香当真是你家公子所制?” “是。” 他忍不住一笑,“看来还是个高手。”他将帕子还给了无影,“香是好香,若是对付一般毒雾瘴气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要对付这灵月山里的瘴气,火候就稍稍欠了些,但是他能调制出此种程度的药香,可见道行不浅。” 他闻一下就知道这药香的药性,看来他的道行更不浅,难怪那客栈的掌柜的能够把他吹嘘的如此神乎其神。 药师绝又检查了一下江檀中毒的情况,摇了摇头,“这小子的身体也太差了吧,如此的不扛毒,有药香护着还能被毒成这样。” 江檀的身子底子确实是不及一般人,他本身先天身体素质就弱了些,再加上自小在檀苑内过着衣食不周的生活而导致的营养不良,这才没能有个好身体,纵使后来接触了药材,悉心调理改善,也还是没能彻底的改善好他这副羸弱的身子。 “神医,公子中毒很厉害吗,还能医治的好吗?”娄寒不免有些紧张。 药师绝冷笑一声,“既然都到了我药师绝的手里了,你觉得他还能治不好吗。” “对,您是神医啊,一定可以治好公子的,那就拜托了。” 药师绝吩咐人前来将江檀给推进了内阁,他紧跟着进入内阁,还不允许他们进去观看。 娄寒很是不解,“神医,您为公子施针解毒,为何不许我们跟着啊,不能守着公子,我们不安心啊。” 药师绝一笑,“中了瘴气之毒的人,施针的部位比较私密,若是你一个姑娘家不觉得羞耻的话,尽管进来观看好了。”说着他便进了屋内去了。 “私···”娄寒突然就脸红了起来,怎么···怎么解毒还有扎那个···地方的啊,这神医该不会是骗她逗她玩的吧。 江檀被药师绝带去内阁内没用多久,药师绝便出了屋子,面上轻松一笑,“好了,你家公子半个时辰后自然就会醒来。” 他们几人便迫不及待的赶紧进了屋去查看江檀的情况。 那屋子就是一间石屋,屋内有张石床,像是专门为人疗伤所用的,此刻江檀就躺在那张石床上未醒。 娄寒和桑来趴在石床边沿,着急的唤着公子。 文奕清看娄寒紧张担忧的紧紧抓着江檀的手,有些吃醋的闷哼一声,“人家神医都说了,他需要半个时辰后才会醒,你们现在喊他有用吗。” 娄寒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依旧紧紧攥着江檀的手不敢松开,他是个大夫,也善于解毒,所以他从来没有中过毒,更不会像今天这样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她着实的担忧害怕。 江檀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微微的皱着眉头,看来是不舒服,娄寒用帕子给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遍遍说着公子怎么还不醒。 江檀醒过来的确是半个时辰后,此时药师绝也来到了石屋内。 醒过来的江檀赶紧吩咐桑来搀扶他出去方便。 药师绝哈哈一笑,“只要排出来就没事了。” 江檀被桑来推回屋来的时候,气色明显好了很多,他刚才在外间听桑来大致的跟他说了他昏迷之后的事情,他也觉得很意外,没想到这里就是药灵谷了,药师绝竟还救了他一命。 药师绝看着江檀感叹了一声,“你这个年轻人还真是命不该绝,若不是无葉和灵狐在瘴气林中救了你,恐怕你还有你们这一帮人都得死在那里。” “无葉和灵狐?”江檀回忆着自己彻底昏迷之前的确是见过一只白狐和一个白衣女子的出现,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呢。 此时娄寒不禁惊讶出声,“是不是将我们领进药灵谷的那位美女姐姐啊,对了她去哪里了,我想再跟她说句谢谢呢。”很奇怪从刚才药师绝给江檀诊治的时候,那个白衣美女和小狐狸就消失不见了。 “美女姐姐?”药师绝不禁尴尬一笑,“他哪里是美女姐姐,他是我的二弟,无葉。” “啊?”他的话震惊了屋内的所有人,他们完全没想到那个一身白衣长相清美的人会是个男人,可是他明明长得比女人还要漂亮啊,怎么会是个男人呢。 绿袍婢女也不由得冷呵一笑,“我们二谷主天生绝色,长了一张比女人还美的脸,你们会认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况且你们也不是第一个认错的人。” “我的天,桑来,你看出来他是个男人了吗,怎么会有男人能够长得这么美呢。”娄寒不由的有些不敢相信。 桑来也是摇头,“他们不说,我真的以为他是个女人,还是个美女。” 文奕清也不禁跑过来凑热闹,“他要是穿着女装估计没一个人能看出他是男人所扮的。” 绿袍女子此时有些不悦的厉声道,“我们二谷主是个男人,如假包换的铁血男儿,不许你们侮辱他。” “没···我们没那个意思,只是觉得震惊而已,丝毫不敢存在侮辱之意,姐姐不必恼怒。”娄寒赶紧笑颜致歉,任谁此时都会护着自家主子的尊严吧。 绿衣女子闷哼一声也不再言语。 江檀略有留意的细细打量了面前这位神秘的药师谷主,看着应该年纪不小了,五官倒还算是刚毅,想必年轻时应该也是个俊伟的男子,这一点从他的弟弟无葉就可看出,只是面前这个医术卓绝的一谷之主,给人的感觉却非常的神秘,深如渊底,让人看不透测。 第七十八章 神草绝种 药师绝似乎对江檀一行人挺感兴趣的,尤其是同样身为医师的江檀,吩咐下人看茶客厅谈话。 他首当其冲要问的问题自然是他们来药灵谷的目的。 “看你们几人的穿着打扮和口音,应当是京都之人,为何事千里迢迢远赴西北灵州冒险来我药灵谷?” 江檀此时对于这药灵谷和药师绝本人都尚未熟悉,所以不敢贸贸然透露关于文侯夫人的半点病情信息,只能用了其他理由来回答,“实不相瞒,晚辈这双腿天生软骨,用了无数方法医治多年依旧毫无起效,幸得一位北方朋友告知,这灵州药灵谷内有位神医可妙手回春,所以才千里迢迢远赴至此求医,还希望谷主能够出手相救,以解晚辈这多年之苦。” 药师绝哦了一声,“你竟是为此事而来?”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檀,似乎是感觉出了他的真正目的并不如此。 江檀福手,“的确是为此事而来,这腿疾困扰了晚辈多年,纵使我研习医术多年,也依旧治不好我这双腿,只能期待医术更高超的神医能够对它有法子了。” 药师绝起身走到他的轮椅之前,蹲下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腿,“你这腿疾是天生的?” 江檀便点了一下头。 药师绝用力按了他的腿几下,“可觉着有痛感?” 江檀又是点了一下头,“还是有知觉的,可见并没有坏死,此种情况谷主应当还是有把握能治好的吧?” “这个倒不一定,若是因后天跌打损伤就算是骨头碎了都有法子可治,可你这偏偏就是先天的,你也是行医之人,自然是知道一切病症最忌讳打娘胎里带来的,因为它有许多不确定因素所造成的,所以目前我不能保证一定能治好你的腿,只能先观察观察再说了。” 他是行医多年的神医,自然也是接触过无数种疑难杂症,既然此时他都没有多少把握,看来要想治好他这双腿的确是没什么可能性了。 虽说此行的目的并不是真的为了他的腿疾而来的,但是恰逢遇到神医了,多少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现在不确定的回答还是令江檀心中有些失落。 他无奈苦涩的笑了一下,随后做出像是想起什么的表情,“来灵州之前,晚辈也曾听朋友说起过,这灵州多盛产珍稀药材,此前为晚辈诊治过双腿的一位老大夫曾说过我这双腿有些血气凝滞,若是能得调血良方自然对治疗腿疾有利。” 药师绝一抬眼皮,“可知是何调血良方呢?” “灵血草。”江檀似是无意一般的说到,“老大夫说了这天底下最调血气的药不是人参当归或是八珍,而是灵血草,这灵血草珍稀的很,据说只有西北方中的阴寒之地中才有,不知道谷主可曾知晓这灵血草?”江檀略有些期盼的看着他,这西北方最阴寒之地莫过于灵州这里,况且这里又是盛产珍稀药材之地,而药师绝又是个喜好研究药材药理之人,对于灵血草不应该不知的。 药师绝捋了一下前额垂下的一缕白发,思虑了片刻看着江檀略有深意的一笑,“给你治腿疾的老大夫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知晓的这么多,连江湖上甚少人知晓的灵血草都知道,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药师绝的这话很明显的说明了他是知晓灵血草的,并且也知道这灵血草的来历和珍稀之处,或许就连它的所在之地他也应该知道。 “那老大夫的确不是一般的大夫,他行医几十年,游历过全国各地,所以对于一些甚少人知晓的稀罕之物也了解一些,这并不奇怪。” 此时娄寒有些疑惑的拉了拉桑来的袖子,凑近小声的问道,“桑来,公子所说的老大夫是真的存在的吗?” 从江檀一开始用治疗自己腿疾为来这药灵谷的目的而去回应药师绝时,大家就知道江檀这是有意瞒着文侯夫人的病情,不愿对药师绝说出实情,只是后来他越说越像是恰有其事,不免令他们也觉得他并没有在说谎。 桑来忍不住一笑,“哪有什么老大夫,不过是公子虚构出的人物来欺骗药师绝想要套出灵血草的下落而已。” 娄寒明白的点了点头随后也是忍不住一笑,“我都没发现公子撒谎编故事的本事比他看病的本事都大。” “我们公子这是聪明机智,巧舌如簧,并不能算是欺骗,毕竟他做的不是什么坏事。” “也对,只要他能得知灵血草的下落医治好文侯夫人那便是功德一件的好事。” 药师绝对于江檀所述只是点着头,看不出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关于灵血草,我的确是知晓的,因为这灵月山中曾经就生长的有这种药草,先父还曾用它为人治过病,不过此种药草的确是珍稀的很,所产之地甚少,发现它妙用之人记载的拓卷也在流传之中所剩的不过是残卷碎片而已,明白它效用的人自然也就很少了,渐渐的这种药草便荒绝了,就连这灵月山中的灵血草也早已断根残绝了。” “什么?”江檀由不得有些意外,“这里没有灵血草了?” 药师绝点头,“早已不存在了。” 江檀有些无法接受的震惊状,“怎么会···”他皱着眉头,“您不是说您父亲知晓这灵血草的药效吗,他当时为何不将这种即将濒危的珍稀药草保护起来,让它繁衍,反而任由它绝种了呢?” 药师绝无奈的摇了摇头,“灵血草虽然珍稀,但是培育的方法却没人知晓,这灵月山中本还长了一些,但是随着瘴气林中的瘴气越来越厉害,许多珍稀的药材都已经枯萎不生了,这灵血草也是,先父没能够将灵血草保留下来,到了我们这一代更是无缘再见到这种稀罕物了。” 文奕清此时有些激动,“难道这灵月山中一棵灵血草都没有了?” 他的母亲还在等着灵血草来救命,若是灵血草当真绝种了,那他母亲怎么办。 “当真是没有了,这灵月山中早已没有灵血草的存在了,若是你们当真需要灵血草做药可以转移方向去别的地方寻了。” “可是我们所知灵血草所生之地只有灵州了啊。” “万事没有绝对的,先父没有法子将灵血草保留下来,并不代表别人没有,你们不如再打探一番,兴许还能找到仅存下来的一些呢。”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眼,谁都知道这种机会很是渺茫,原本能令灵血草生长存活的地方就不多,现在很多地方又都绝种了,这要是打听出有谁手里有着仅存的种子,还真是不易于大海捞针。 药师绝看了他们一眼后坐在鹿形檀木椅里,捋了捋头发,“若是你们此行的目的只在于取得灵血草,那我很明确的告诉你们这一趟你们白来,若是为的是你这年轻人的腿疾,我倒可以出手为你治疗看看。” 江檀愣愣的看着他,听他的话中之意,似乎是猜测到了他们寻找灵血草其实并不是用来治疗他腿疾而用,至于是用在什么地方什么人身上他也没问,他似乎并不打算拆穿他们,本来他们与药灵谷也牵扯不了多大的关系,现在机缘巧合来了这里,有病求医,他能治得好便好,若治不好也没什么可说的,也不怕毁了他药灵谷神医的名声。 见江檀发愣,娄寒还以为他是在犹豫,以为他没有寻得灵血草救夫人,便打算折转回京,赶紧上前替江檀作答,“那就多谢谷主出手相救了,我家公子此行前来为的就是能治好他的腿疾,既然谷主愿意施救,自然是大大的好事了。” 药师绝点头,“既然如此,那今夜你们就暂且留在谷内居住一晚,明日一早我便安排医治的事。”他走下座椅,吩咐身后那绿袍女子,“青鸾,你为他们几人安排住宿之事。” 原来她叫青鸾。 青鸾听命福手,“是,谷主。” 原本以为住在一座山谷内能有多大点地,没想到这青鸾带着他们走了一路,才惊觉这地方并不小,密室石屋好几间,谷内还有修建的木屋,花园和药园。 青鸾给他们安排的住处是离花园很近的一排木屋,这里坏境清幽,也僻静,倒是适合安住。 “你们几位在这里歇息便好,切勿四处乱走动,尤其是梅林后的花园那里,那是二谷主的住处,他喜好安静,不喜人随意打扰,你们记住莫要去打扰了他。”对于这个,青鸾格外的提醒了一下。 他们赶紧听话的点头答应。 “好,我现在去厨房让人为几位做好饭食送来,你们先歇息歇息吧。”青鸾说罢便离开了这里。 第七十九章 梅林木屋 文奕清在屋内屋外转悠了一圈,笑着说道,“嘿,你们还别说,这药灵谷的环境还真是不错,清静幽僻,倒是很适合喜欢清静的人居住,不过就是清冷了些,若是入了夏,这里倒是个避暑的绝佳之地。” 娄寒忍不住打趣,“难道你还打算入了夏来这里避暑不成啊。” “我还真有这个想法,只是怕我没本事成功穿过那要命的瘴气林啊,别避暑不成,反倒丢了本公子的命啊。” 娄寒掩嘴笑着,那瘴气林说起来也的确是让人后怕,若不是二谷主无葉相救,恐怕此时他们几人都已经成了那林子内多出来的几具尸首了。 “说到瘴气林,公子你的身体如何了,瘴气之毒都驱散干净了吗?”娄寒上前有些关心的问道。 江檀点了点头,“我已经没事了,只是很奇怪药师绝是如何为我驱散瘴气之毒的?”他当时昏迷之中完全没了意识,至于药师绝是如何救治他的,自然是不知的。 娄寒突然脸颊泛出红晕,“这个···我们···也没瞧着,所以···不知。” 江檀很奇怪娄寒现在的反应,不知就不知,怎么还突然红了脸。 桑来有口无心的慌忙上前解释,“那神医谷主也是奇怪,为您驱毒还不让我们进去观看,说是施针的位置比较私密,不方便观看,尤其是娄寒这个女子,您说施针就是施针而已嘛,能有多私密的位置啊,连我们也不方便看,公子您以前为病患施针之时也没避嫌啊。” 桑来这话让江檀一愣,“你说药师绝施针是在···”他下意识的看了自己那个部位一眼,立马明白了,有些吃惊,“他还真是不简单,竟懂得如此祛除瘴气之法。” 这个药师绝越来越让他意外了,他会的东西不知道还有多少呢,江檀也是第一次遇见比自己医术要厉害的多的大夫。 晚饭是青鸾给他们送进房间食用的,文奕清有些好奇的问道,“青鸾姐姐,是不是所有前来药灵谷求医的人都会被安排住在这里?” 文奕清一句姐姐喊的也是嘴甜,见他长得也是清秀,青鸾不禁一笑,“才不是,凡是来这里求医的人都会被安排住在南面的石屋内,只不过现在那几间石屋内都有病人占用着,我不得不将你们安排于此。” “哦?”文奕清奇怪道,“原来这几间木屋平时还不轻易让人居住啊。” “那当然,这里本是二谷主曾经用来研究药理的药房,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便不再行医,这间屋子也就荒废了,后来遇到过今天这种房间不够用的情况,大谷主便让人将这间屋子清理出来改成客房了。” 娄寒此时忍不住插嘴道,“二谷主为何不再行医了?” “这就是药灵谷的秘密了,不方便对外人说。”青鸾似乎是对娄寒有些不友好,大概是因为刚才她和桑来侮辱了二谷主性别之事令她不悦,何况这件事也的确没必要同外人叙说。 娄寒有些尴尬的住了嘴不再多问的往后退了退。 “几位若是没有别的需求的话,我就先离开了,今夜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谷主就会安排治疗的事。” 江檀点头,“多谢青鸾姐悉心款待,也多谢谷主愿意施救之恩。” 青鸾微微点头一笑便离开了。 娄寒像是有些委屈的叹了口气,“这个青鸾好像挺维护那个二谷主的。” 江檀宽慰道,“自家主子当然会维护,若是换做是我被人侮辱了,你不是也一样会如此的维护我的尊严吗。” “那当然,谁要是敢侮辱你,我一定会抵死维护的,不过,刚才青鸾的那番话还真是让人忍不住好奇,那个二谷主无葉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说话也不爱笑,穿着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真像···鬼魅,他明明会医术,或许医术不一定比他哥哥低,可是因为什么事竟不再行医呢?” 江檀忍不住一笑,“娄寒你的好奇心真的是越来越重了,而且还爱多管闲事,所以青鸾才有些不待见你的。” 娄寒有些不好意思的努努嘴,“我是真的好奇嘛。” 二谷主无葉的确是会让人产生强烈好奇感的人,包括大谷主药师绝也是,这兄弟二人自带神秘感,让人完全猜不透看不透。 这里的木屋被掩于一片梅林之中,出了屋能看见的也就只有梅树和山林,还有此刻已经悬在空中的那一轮皎月,今天天气倒还是不错的,没有雨没有雪,不过是有些寒冷而已。 没什么好转悠的,只好在屋内安歇,况且这天气冷成这样也没那个闲情逸致的出门闲逛。 木屋有两间,文奕清和缘罗一间,其他四个人一间,床位不够,青鸾就抱了棉被过来让他们打地铺凑合睡一夜,屋内也支了火炉,今夜也应该不那么难过。 虽说天色已经黑了,但还未到入睡的时间,几个人毫无睡意的在屋内坐着聊天,桑来有些无趣的在屋内四处翻翻看看。 这间屋子还真是药房给改成了客房,屋内有些地方还是可以看出曾是药房的痕迹,镶嵌在墙壁里的药柜并没有拆除,还是保留了下来,被用作盛放一些小杂物了,搁医书的书架也没动,上面还是搁着一些医书,不过也掺杂了不少其他种类的书籍,这里的书还真不少,看来那二谷主无葉也是个喜爱读书有些学识之人。 桑来在书架上翻来翻去的,在两本书缝中间意外发现了一只短玉箫,那玉箫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了,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桑来拿起来吹掉那层灰,还被灰层给呛了一口。 屋内几人听见动静齐齐的看向桑来,江檀不禁问道,“桑来,你在做什么,别随便动这里的东西。” 桑来赶紧把玉箫拿过去给江檀瞧,“公子,您瞧我在这书架里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江檀一看是一只短玉箫,那玉箫玉身通透,做工也是精致,箫尾吊着一只绿色玉穗子,那穗子看来是时间久了,有些褪色了,玉箫上也落了一些灰层。 “你怎么会在书架上发现一只玉箫的。” “这玉箫就搁在书架一角两本书中间,或许是遗忘在这了,我猜想应该是原来的主人的吧。” “二谷主无葉?”江檀接过玉箫看了看,“还挺适合他的。” 桑来有些兴奋,“正好公子您之前的短笛在离开落月山庄时落在了檀苑里,您这么喜欢吹奏,不如把这个拿着吧。” 江檀突然有些严厉,“桑来你是何时学会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竟还要将我拉下水。” “不···不是的。”桑来面对训斥赶紧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的,我是看它落在这里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反正它的主人也想不起它了,我们拿走也不会被发现啊。” “发没发现是一回事,你偷没偷走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东西就算是藏在这里一百年都没有被发现,我们还是不能随意拿走它,毕竟它不属于我们,不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们就是不能拿,明白吗。”江檀似乎是生气了,语气很是严肃。 桑来也知晓自己做的不对,赶紧认错,“对不起公子,桑来知道错了。” 江檀无奈叹了口气,也不再继续斥责他了,他一直把桑来当做弟弟看待,所以从小到大一直教导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和学问,只要他犯错,他会毫不犹豫的给予批评和教育。 桑来心存愧意,但是他心里明白其实江檀一定是喜欢这只玉箫的,他之前的那只玉笛被落在了檀苑,实属遗憾,他一直想重新再买一只的,只不过现在初入江湖,还没有收入来源,本身盘缠剩的也不多,所以他一直就忍住了没有再想着玉笛的事了。 “既然···”桑来有些犹豫,“公子不要就不要了吧,那借用片刻总可以了吧,我们许久没有听到公子的笛声了,甚是想念,不如公子现在为我们吹奏一曲可好?” 桑来将眼神投递给娄寒,娄寒立马会意的也点头附和,“对啊,我也想听公子的笛声了,现在有箫在手,公子不妨为我们吹奏一曲好了,也权当为我们排解无聊了。” 江檀握着玉箫,是有些犹豫的,这只玉箫他的确是看见就喜欢,这玉箫的做工比他之前的那只玉笛做工要好的多,相信音色也一定非常的好听,他心里痒痒,也想吹奏一番试试。 “既然你们想听,我就为你们吹奏一曲,吹完再还回去应当是不碍事的。”他开心一笑,用帕子将玉箫彻底的擦拭干净,弄干净箫管里的灰层,便吹奏了起来。 这夜清冷安静,风声吹动的院子里梅树的摇曳声此时被一阵悠扬婉转的箫声给掩盖了,那箫声似乎回荡在了这静宜的山谷内久久在盘旋。 第八十章 玉箫再现 木屋与二谷主无葉所居住的地方不过隔了一个竹林,这山谷内的夜晚本就安静的很,那箫声一起,住在梅林后的人自然是听得真切了。 现在还不是入睡的时间,无葉自然也是没有睡的,他正在屋内的暖炉旁盘腿坐着,怀内搂着灵狐,思绪停留在许多年前的往事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忘记过她,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每次只要想起她的时候心里既是幸福的又是苦涩的,他真的不知道当年她为何会不辞而别突然离开药灵谷,他想去寻她,可是自己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还如何再面对她。 心中本就惆怅幽绪,此时此刻听到箫声,更是令他心中感慨万千。 在听到箫声起的那一刻,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药灵谷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响起箫声了,因为只有她会吹,她走了,这箫声便也在药灵谷内消失了。 突然听到这遥远却还是熟悉的箫声,他突然惊坐起,仔细辨听了片刻,放下灵狐,一个起身出了屋子。 屋外给他端来热茶的贴身随侍小胤看见主子如此惊慌的神色跑出屋子,着实吓了一跳,手中的茶盏差点就没拿稳的给摔了,“主人,您这是怎么了?” 无葉站在门口定定的听着那箫声传来的方向,小胤此刻也发觉他是被箫声吸引出来的,他刚才也在奇怪呢,这从来没有响起过箫声的药灵谷内居然会突然响起箫声,由于经常出山谷去集市上为主人采买必需品时认识了几样乐器,所以他还是识得这是箫声的。 小胤年纪小并未经历过自家主人以前的感情事,所以是不认识主人时常惦念的那个女人的,关于他们的事,许多都是他听谷内的人叙说的,主人也跟他说过一些。 无葉愣了一会,便寻着箫声传来的方向渐渐走近。 小胤放下茶盏和小狐狸也随即跟了上去。 江檀吹得起兴,并未察觉到已靠近竹林的那人。倒是无影,他警惕的坐直了身子,竖着耳朵仔细辨听着屋外的动静。 无葉站在木屋前的院子里,并没有急着上前去屋内一探究竟到底是何人在吹箫,他此时此刻只想安安静静的享受完这只曲子,仿若多年前在这里听她吹箫时的感受。 下午青鸾将他们几人安排住在这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知道这里住着他们,只是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一位在吹箫,他虽然不会吹,但是会听,能听得出来这吹箫之人是个善通音律之人。 对于无葉的到来,文奕清和娄寒在曲子快结束的时候才发觉的,毕竟无葉也是个高手,踏月无声,若是有意降低了走路的声音,恐怕也就只有无影这种高手才能察觉了。 察觉所来之人对于他们并没有构成伤害,文奕清和娄寒便不打算中途扰乱了公子的雅兴,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在江檀一曲奏毕,娄寒便起身走到门口轻轻开了房门,远远的看见一袭白衣的无葉安静的站在院中,脚边蹲坐着那雪白的灵狐,这大晚上看见一身白衣的他站在黑暗中的确是有些鬼魅感的,不过知道是他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文奕清见娄寒站在门口许久没有动静,便也起身去往外瞧,突然有些惊讶,“他怎么突然来了?” 无葉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不过倒不僵硬严肃,他微微对他们二人点了一下头,算是打招呼吧,随后便缓步朝他们走近。 “你们怎么了,可是有人前来?”江檀看他们都在门口愣着便问到。 “是二谷主无葉。”娄寒折转身进了屋,“不知道他突然过来所为何事。” 桑来不禁一笑,“我猜啊,估计是被公子的箫声给引来的,青鸾姐姐不是说了嘛,他就住在梅林后,隔得这么近,肯定是听到箫声才过来看看的。” 娄寒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只怕他来不是斥责我们动他玉箫的吧。” 无葉此刻已经进了他们的屋内来了,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一个同桑来差不多年纪的随侍。 他们看见他还是很礼貌的福了手打招呼。 江檀抬头看着他,“不知二谷主入夜到访因为何事?” 无葉走近指了指他手中拿着的玉箫。 “这个?”江檀将玉箫拿起,有些歉意,“这是我从房内的书架之上发现的,很抱歉,没有经过同意便动了房内的东西。” 无葉看了眼书架,这玉箫消失了这么久,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发现,如今突然出现看来这面前的年轻人跟它还是有些缘分的。 他从他手中接过玉箫,小心翼翼的抚摸着,心中百感交集,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对他比了个手势,江檀自然是没看懂他是什么意思。 小胤此刻上前为他做出解释,“我家主人是在说谢谢你帮他找到它。” 江檀此时露出惊愕状,“你家主子···不能说话?”他此时也没避讳的直接道出疑问。 娄寒他们也觉得震惊,原来他真的是不会说话的啊。 小胤点头,“我家主人很多年前研究药理之时误服了毒草,所以不能再开口说话了。” 原来他失声的原因在此,像他这种情况的大夫也有许多,还有不少大夫在亲身尝百草时不慎被毒死的也很多,无葉谷主这种情况只能说是有些倒霉了。 江檀有些惋惜的叹气,“如此当真是让人扼腕和惋惜。” 无葉摸着失而复得的玉箫笑着,眼睛里却忍不住的湿润了。 这玉箫看来对他很重要,也难怪他会感谢江檀帮他找到它,看来桑来是做了一件好事了,不过动机不纯,就不值得夸赞了。 “二谷主,这玉箫是您的?” 无葉便点了一下头,随后又无奈的摇了一下头。 江檀又有些看不懂了,这玉箫到底是你的还不是你的呢,这一会点头又一会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无葉又做了几个手势,小胤就紧跟着翻译解释,“这玉箫并不是主人的,而是他心上人留下的东西,现在她不在了,这东西就当是他的吧,也好做个念想。” 桑来此时又是有口无心的突然脱口而出,“不在了,她死了吗,什么时候死的啊?”他当时只是想到那女的会不会刚死没多久,这房子也是她的,若当真是这样,住在这里还怪吓人的。 小胤有些尴尬的干笑一下,“不是,她并没有死,只是很多年前离开了药灵谷,一别经年,杳无音讯,是生是死倒也不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死了呢,真是抱歉。”桑来知晓自己失言,赶紧道歉。 无葉似乎并没有怪罪,或许他说的没有错,她当真是已经死了,不然不会这么多年了,一点音信也没有,派出去寻找过的人也丝毫没有结果。 娄寒看着无葉此时低头看着玉箫眼神里闪烁着喜悦却也夹杂着痛苦的样子,有些心疼,她并不知道他和他心上人以前到底是如何的,但是看他现在看见她遗留在这里的玉箫的样子,就能看出他很爱她很想念她,就算隔了很多年,他对她的感情依旧没有消散过,只是他如此珍惜她,却不幸失去了她这么多年,倘若上天可怜,她在世,就安排他们二人重逢吧,活着却见不到是最痛苦的事情了。 无葉紧紧握着那玉箫,“这是她的东西,我必须要带走。” 小胤很专业负责的紧跟着将他的话解释给江檀听。 江檀理解的点头,“当然,这本就是属于药灵谷的东西,二谷主当然能带走它,倒是我失礼了,擅自动了这药灵谷的东西,实在是抱歉。” 无葉微微一笑比划,“无妨,若是你没有动,我也不会再找到它,这也是缘分,只是令我很惊讶的是你竟然会吹箫,而且还吹得很好。” 在听到小胤对这段话的解释后,江檀很不好意思的一笑,“二谷主谬赞了,不过听二谷主这话,您不会吹箫?” 无葉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一下头。 “看二谷主的气质倒像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皆通之人,这一点还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我不会吹,是我不愿意学,我只喜欢听,听她吹给我听。”无葉比划这句话的时候表情里是透着幸福感的。 江檀由心一笑,“理解了。” 无葉已经拿到玉箫了,并不打算在此久留,便告辞离开了木屋。 桑来有些惋惜的叹气,“唉,多好的玉箫啊,这要是给了公子多好,公子看得出很是喜欢。” 江檀此时并没有责怪,只是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笑,“君子又何必夺人所爱呢,何况那玉箫本就是该属于他的。” 第八十一章 无药可治 在梅林木屋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用过早饭,青鸾便领着他们前去见谷主。 这山谷内除了露天的木屋外最多的就是石道石室了,看着有些说不出的诡谲感和神秘感。 经过石道之时,江檀瞧见其中一间石室有着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石室门口站着两个守门的守卫,这石洞内所有的石室唯独只有这里有人把守,看来是什么很重要隐秘的机密之地。 他不禁有些好奇的询问青鸾,“请问那里是什么地方,为何会有人严密看守?” 青鸾瞧了那紧紧关闭的石门一眼,“那里是谷主的炼药房,他平日里提丹炼药的,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那里只有他一个人能进去,旁人谁也不允许进入,包括二谷主也是进不去的。” “如此严密啊,连二谷主都不让进,还真是让人好奇。” “你好奇也没用啊,那里可是我们药灵谷的禁区,别说你进不去了,就连踏进石门前三米的距离要是被谷主知道了,都会被严惩的,所以我们没人敢靠近那里的,走吧,我们快离开这里,谷主还在医室等着我们呢。”青鸾说着赶紧催促他们离开。 江檀有些疑惑的又看了眼那道石门,不知道那道石门之后到底有着什么秘密,如此不可见人,肯定有蹊跷,只是青鸾也说了,谷主敏感的警告所有人不准靠近门前三米,看来他是很惧怕有人会发现那里面的秘密,所以才这么紧张,他们这些外人要想进入石室内一探究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眼下药师绝还得为他医治腿伤,他还不至于为了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就开罪了他,只能强制将自己的好奇之感给压制下去了。 药师绝的确已经在医室内等着他们了,那间医室比昨天给他祛除瘴气之毒的医室要大一些,医室内有两张石床,还有医书架,石台,药台之类大夫专用的设备都有。 他们进入医室的时候,药师绝正往香炉内点燃安神镇痛的香料。那香烧了一会,这屋内渐渐萦绕了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让人身心舒畅。 “这香跟公子你以前所制作的镇痛凝神香好像啊。”跟江檀学过制香术的娄寒闻到这香味自然是敏感一些,她有些吃惊,“没想到谷主竟也擅长调香做药以此缓解病患的疼痛感。” 江檀自然也闻了出来,这凝神香虽然与他所制作的凝神香香味多有相似,药效也差不多,不过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毕竟制香的方子不是相同的。 他慢慢走近,深吸了一口香味,然后微微一笑,“没想到谷主除了医术非凡外,就连制香术也是非同一般。” 药师绝将香炉盖盖好,擦了擦手,“我的制香术还真是一般,这制香术厉害的而是我那个不能说话的弟弟,他调的香才是绝佳之品。” 他这话很显然是知晓了他们昨日知道了无葉不能说话的事,其实在这座药灵谷内,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他已经老了,也没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些小动作,没有什么事情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哦?”江檀显露惊讶之色,“二谷主竟然擅长制香术?” “制香与制药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擅长制药之人自然也容易擅长制香,无葉本也是医术不凡的大夫,懂些这个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这个年轻的大夫不是也会这些吗。” 江檀谦虚一笑,“谷主折煞晚辈了,晚辈岂能与二位前辈相提并论。” “你这个年轻人就是太谦虚,我看得出你不是一个简单之人。”药师绝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指了指医室内的一张石床,“把裤子脱了躺上去。” 桑来有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要脱裤子啊?”桑来想到昨天他为公子施针的事情了,由不得觉得是不是这大夫有些变态啊。 娄寒也不禁有些尴尬。 药师绝一哼气,“不脱裤子我怎么为他治腿。” 江檀便吩咐桑来搀扶他上了石床。 江檀只是让桑来帮他脱去了鞋袜和外面一条裤子,里衬的裤子卷到大腿上,这石室内毕竟还有两位女性,脱了裤子难免的有些尴尬,他也不习惯自己被人看了身子,尽管大夫是男的也不行。 药师绝将针囊展开铺在江檀的腿边,又让人将烧好的一盆热水端了进来,他往热水盆内放了一些药材和药汁,那水立马变得有些黄澄澄的,还有股刺鼻的中药味,随后他在充满药汁的热水中放下几块帕子进去,看向江檀,“你这腿疾毕竟是天生的,能不能治得好我心里可是没底的,一切只能等我检查了之后才有结果。” “我明白的,谷主,请动手吧。”江檀在石床上躺了下去,面上没什么表情,但是心绪却是紊乱的,他多少心中还对药师绝抱了希望的,毕竟他是灵州人人称赞的神医,医术自然不浅,或许他能有些手段治好他这双残腿,这样他再也不必因为这双腿而困扰了,也可以以完好健康的身子去见他的母亲,去告诉她,他是她十八年未见的亲生儿子。 药师绝戴着隔热手套从热水之中取出沾了药汁的帕子拧的半干一块块的敷在了江檀的两条腿上。 那帕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看着都觉得烫,估计敷在腿上能烫的受不了。 娄寒有些心疼的靠近,“公子,可觉着烫吗?” 药师绝扬嘴一笑,“放心,他此时是觉不出烫感的,他这双腿本就有疾,神经没正常人的敏感,等他觉出烫感估计得等好一会了。” 药师绝这么说娄寒便也就放心的点了点头。 屋内的文奕清有些吃醋的撅着嘴巴咕哝了一句,“不过是被烫一下,又死不了人,至于这么心疼吗。” 腿上敷着的帕子凉了就换,加热了再敷,如此的反复了好几遍,江檀终于额头冒汗的紧皱着眉,摸着腿,“谷主,我已经觉出烫感了。” “觉出烫感便好,你这神经反应的还真是太慢了,看来还是从没有活动过腿的原因,你不能总是坐在轮椅里不动,你也是大夫,理应知道腿部久坐不动,神经和关节很容易僵硬坏死的。” 江檀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谷主说的是,晚辈的确是疏于运动了。” “你就是太缺乏运动了,所以身体底子也不行,而且太消瘦了,这并不是一个健康的状态。” 江檀对此只能一个劲的点头说是。 文奕清此时幸灾乐祸的嘲笑了一句,“听出来了吧,人家神医这是在说你懒呢。” 娄寒忍不住替江檀反击,“关你什么事啊,我家公子他并不是懒,只是要忙得事情有很多,没时间锻炼而已,倒是你这种公子哥,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才是缺乏锻炼呢,小心长肥膘哦。” “肥膘?”文奕清呵呵一声,“告诉你,本公子全身上下没有多长一块肥膘肉,这身材可是好得很呢,你不是瞧过吗,你应该知道的啊。” “你···”娄寒一听到提到那件事,立马就脸红的急眼,“我告诉你文奕清,别再给我提那件事了,你再说我肯定跟你翻脸。” “你翻脸啊,反正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都很好看。”文奕清抱着胳膊笑着,一脸的得意。 “你们小两口吵够了没有,没看见我正在给你家主子治腿吗。”药师绝听到这吵闹声立马有些不悦的出言制止。 “我们才不是···”娄寒想出言辩解的,不过看神医不高兴了,立马降低语气的道歉,“对不起,谷主,我们不再出声了。” 药师绝无奈的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江檀的双腿已经被热帕子给敷的烫红了,药师绝趁热给他施了针。 露出的两条白花花的双腿上此时被扎了很多支银针。 江檀的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桑来就用帕子给他擦拭着,他这种情况像极了以前在檀苑泡药浴之时的样子,很显然他有些痛苦。 但愿这一次的痛苦没有白受。 药师绝给他施针结束后又再次检查了他的腿,一系列的检查和诊治后,只得出了一个结果。 “你这双腿恐怕是靠药理是治不好了,若想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落地行走,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药师绝顿了一下,“只有换骨了。” 第八十二章 赠送宝匣 “换骨?”屋内的几人同时惊讶的异口同声的脱口而出,还从没听过换骨之说呢。 药师绝点了一下眼,“你这腿疾是因为天生软骨所致,你的软骨已经无药可治了,若想像个正常人能够行走,只有将骨头给换掉,还有一线生机。” “还有一线生机?”江檀一愣,“难道谷主也没把握?” “我只为动物做过这种复杂艰难的换骨手术,还从未给人类做过,所以我没有多少把握能够保证为你换骨成功。”药师绝这话也没瞒着他,行医多年,的确是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天生软骨无法行走之人,况且这种先天自带的疾病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治好。 药师绝的这话一说,江檀难免的心中一凉,连他都没有把握治好,看来他这双残腿此生都是没办法治愈了。 江檀低垂着头半晌不语,思虑了许久才又抬头看向药师绝,“若是换骨,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三分。”药师绝回答道,“或许更低,本身人类的骨骼经脉就比动物复杂的很,况且就算此时你想让我为你手术也是不行,换骨不比别的手术,必须对方的骨骼血液能够与你相适配才可以,所以这场手术的难度值也是很大。” 江檀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几率的确是低得很。” 桑来突然站出来,“是需要一双腿才能治好公子吗,神医,我愿意将腿献给公子,就将我的腿骨换给公子吧。” 娄寒与无影也站出来愿意跟江檀换腿。 江檀心中有些感动但还是铁着脸训斥了他们一句,“胡闹,你们本是双腿健康,换了我的残腿,你们还如何行走。” “只要公子你能够下地行走,我们没了腿又何妨。”娄寒是真的心甘情愿的想要把自己这双好腿换给他,哪怕能换得他落地行走一天也是好的,从出生到现在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他心中比谁都痛苦,痛恨上天为何会如此残忍的对待他,也正是因为这个,他的母亲才会被驱赶出落月山庄,与他相隔了十八年都没能够享受到一天的天伦之乐。 药师绝忍不住笑了笑,看向江檀,“你还真是有些威望,身边的随从竟对你如此的忠心耿耿,连腿都心甘情愿的换给你,这可真不是哪个主仆能做得出来的。” 他又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对那三个忠心耿耿的奴仆说到,“你们都别一个个的争着表忠心了,就算把你们三个人的腿都砍下来也不一定能治好你家公子。” “为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换骨手术不是那么简单的,必须找到一双骨骼血液与他吻合的腿才能给他换上,而且这腿必须是对方活着的时候现取,或者对方死亡后一个时辰内取下立马给他换上,一旦死亡时间过久,血液凝固,肌肉和骨骼僵硬了,这腿骨便没了用处了。” 娄寒和桑来呈现出惊愕状,“怎么会···如此的残忍?” “交换总是以付出代价为前提的,要不了你的命就得要了对方的命,不过若是手术做的好,也能保全住献腿之人的性命,只不过对方就得承受你们家公子现在的状态,后半生就在轮椅里度过吧。” “如此说来这手术也是害人性命伤天害理之事,如此我不做也罢。”江檀摇头,“我自己早已尝试过无法行走的痛苦,又何必害得旁人同我一样。” 药师绝一笑,“看来你还是个心存善心之人,若是不愿意害了别人只能继续委屈了你自己。”他无奈叹了口气,“既然你不想治了那就不治,他日若是你想通了想恢复腿疾就尽管来药灵谷找我,前提是你找到了那个可以给你换腿之人。” 江檀点了一下头,“若是必须要害人,我还是宁愿不治了,我是个大夫,以救人为准则,怎可去害了人性命。” “大夫的准则又算得了什么,等到有一日你面对不得不害人的境况之时,你心中的选择便会摇摆了。” 江檀有些错愕的抬头看着他,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听得懂却仿若又听不懂。 他们此行来灵州的目的在于采摘灵血草,既然这灵血草早已在灵州绝种,他们也没必要在这里滞留了,京都那边也不知文侯夫人这些时日可曾患过病,心中难免挂牵,只想早日返回,关于灵血草的消息只能再从别处打听了。 离开药灵谷之际,江檀等人礼貌的与药师绝辞别。 药师绝给了江檀一个灰布系着的包裹。 江檀有些错愣的接过包裹,他完全猜不到药师绝送给他的这是什么东西。他忍不住好奇的将包裹打开查看。 包裹内只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匣子,那匣子不太大,江檀触碰匣子的时候立马条件反射的将手迅速缩了回去,“怎么会这么寒。” 那匣子像是被冰块冻过的一样,木质表明冰冷如霜,寒气逼人。 文奕清有些好奇的也凑了过来碰了碰那匣子也是猛地一缩手,“我的天,这里面装的是冰块吗,怎么会这么冰。” 搓了搓手他还是忍着冰凉将匣子给打开了,冻得他浑身打哆嗦。 那匣子里果真是装的冰块,此时正往外冒着寒气,不过那里面也并不全是冰块,冰块中间有一株红色的小草。 江檀顿时觉得那草与辛琅子拓卷上记载刻画的灵血草颇为相似,他由不得惊讶一声,“这是···灵血草?” “什么,灵血草?”娄寒他们也立马凑了过来观看,还以为灵血草真的绝种了,没想到还能看到它。 那匣子里的红草安静的躺在碎小的冰块之中,它的茎和叶包括纹路都是鲜红色,像是被鲜血灌溉的一样,江檀取出那带来的半块拓卷,对比了一下,这果真是灵血草无误了。 “谷主,您为何会有灵血草?”他明明已经说它绝种了,就连他都没有福分再见这种神草了,怎么此时竟将它送给他。 药师绝的面上很平淡,看不出一丝撒过谎的羞愧,他微微一笑,“灵血草的确早就已经绝种了,这一株还是先父遗留下来的,原本已经干枯了,是我耗费了十几年的精力精心培育救活的,这世上恐怕也就仅此一株了。” 他又看向江檀说到,“因为它是我的心血,我从不对外人实情相告我手中还有一株,毕竟它也是唯一的一株,至今为止,我虽救活了它却并没有成功将它繁衍,我看得出它对你很重要,恐怕治腿是假,寻找它才是你们来灵州的真正目的,我很欣赏你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今天我愿意大方一回,将它送给你。” “谷主···”江檀一愣,“既然是如此珍贵的宝贝,谷主又何必慷慨相赠呢。” “它虽然珍贵,但是在我手中也没起到过实际的用处,倒是你,看来很需要它,我不知道你到底要用它来为何人治病,治何种病,我也就不问了,能让你如此保言维护的人应该是对你很重要的人,你就将它拿去救你在乎的那个人吧。” “既然谷主大方赠宝,晚辈就却之不恭的收下了,江檀今日欠谷主一个人情,他日谷主若有需要江檀出力的地方只管派人入京都城找我便是。”江檀很是感激的福手对他致谢。 药师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装有灵血草的匣子被江檀重新系在包裹内,由桑来背着,几人便离开了药灵谷。 青鸾将他们送至铁索桥前,给了他们每人一个药香囊,“这香囊是谷主吩咐我给各位的,香囊内的药香是二谷主亲手所配,带在身上穿过瘴气林可保各位毒雾不沾身。”说罢便道了别便返回了谷内。 “我的天,这香囊这么神奇啊。”文奕清闻了闻香囊的气味,不是很好闻,跟上次江檀所给的药香一样的呛鼻子,不过此时他不再嫌弃这个气味了,毕竟它能救他的命。他把香囊系在腰间,有了它就不怕被瘴气林里的毒雾所害了。 娄寒也闻了闻那药香,“难怪昨天在瘴气林子里遇见二谷主无葉的时候,他明明没有戴任何遮挡口鼻的东西,却能够相安无事的在瘴气林里行走。” “能做出来这么神奇的香囊的人,看来真是不简单,我看啊,这兄弟俩都不简单。”文奕清抱着胳膊多有感慨。 “管他们简不简单了,现在我们终于拿到灵血草了,夫人的病终于有得治了。”娄寒开心的笑着,文侯夫人的病能被治好,她也跟着开心,毕竟她是江檀的生母,只要她的病治好了,相信以前的记忆也能恢复,就应该能想起江檀来,他们母子阔别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相认了。 第八十三章 石室冰棺 青鸾送走了江檀等人便折转回了药灵谷内,向药师绝复命,“谷主,他们已经离开药灵谷了。” 药师绝点了一下头,随即询问起其弟来,“二谷主现在在做什么呢?” “二谷主此时正在房内,昨日也不知他在哪里找到了从前遗失的玉箫,研究了一宿,今天还在研究怎么吹呢。”青鸾去过后苑瞧过那只玉箫,她深知那玉箫是谁的,只是谷主多年前下过命令不允许再提起那个女人,她也就没敢在他面前说,不过在这座谷内有什么事情能满得了他呢,估计关于玉箫找到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药师绝的脸色还是忍不住阴沉了一下,半晌垂了垂眼,“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谷主。”青鸾格外的小心,还以为他会发脾气的,每次只要说到与那个女人有关的事情时他要么情绪失控的大发雷霆要么就是深沉的一言不发,总之在此时最好不要惹他,能逃就赶紧逃。 无奈的叹了口气,药师绝起身朝炼药房走去。 炼药房外还是站着两个守门的守卫,那两个守卫丝毫不敢有所懈怠,若是办砸了谷主交代的事情,他们是知道后果的,所以不能不尽责。 药师绝走到炼药房紧紧关着的石门前看了那两人一眼,“这里不曾有人靠近过吧。” 其中一人回禀,“谷主既有所交代,自然连一只苍蝇我们都不会让它靠近这里的。” “好,办事有能力,我自然会有所赏赐的。” “多谢谷主。” 药师绝走到石门前按动石门上的开关,那道石门立马往上升起,他进入黑漆漆的炼药房内,身后的石门便突然落下,随着石门落地的声音,炼药房内的灯盏才嗖的亮起。 这间炼药房不小,室内所有的灯盏在那一瞬全部都被点亮了,立马照亮了黑漆漆的屋子。 室内有些炼药所用的丹炉和药具之类的东西,不过这石室内最特别的地方并不在此,而是室内正中央有一座一人多高的圆台,圆台周遭是环形的阶梯,圆台之上有个圆形的花坛,花坛里种着的全是鲜红的灵血草,那里的灵血草比他送给江檀的还要鲜艳殷红,这一圈看过来少说也有五六十株,恐怕现在整个江湖之中,唯独只有这里聚集种植了这么多灵血草。 被殷红的灵血草包围着的圆台正中心的空地上放置着一副透明的水晶冰棺,那的确就是一副实实在在的冰棺,是千年寒冰所铸造的,冰棺上还散发着寒气。 冰棺之内躺着一个身穿鲜红嫁衣的女子,女子的脸上盖着头纱,遮挡住了一半的面目,只露出一只朱唇,她的嘴唇上涂着鲜红的口红,微微的张着一些,看着鬼魅的很。因为头纱挡住了嘴巴以上的部位,所以看不清容貌,也看不出年龄,她被嵌在中心掏空的冰棺内,活像一只被冻住的金鱼。 药师绝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抬手抚摸着冰凉的棺材,“胭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他开心的露出微笑,“我遇见了一个底子不错的年轻大夫,那小子年纪轻轻的竟然医术不浅,是个可造之材,我本想收他为徒的,只是看来现在还没到时机,不过总有一天我要让这小子喊我一声师父,临别之际我送了他一株灵血草,就当是提前送给他的收徒礼了。” 这空荡的炼药房内只有他一个人独自的说着话,棺材内的人根本不可能去回应他,她此时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只不过比尸体稍稍好一些,她还保存着完整的尸身。 药师绝趴在冰棺上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无葉找到了你以前遗失的玉箫,不过这消息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这么多年了,无葉竟还是没有忘记过你,这小子还真是痴情对不对,要是你此时是醒着的,一定会觉得幸福的对吗,毕竟你心里喜欢的人是他,可是我怎么办,胭儿,你明知我也喜欢你,为何要如此对待我呢,每次看见你和无葉二人恩爱的样子,你可知我心中有多难受。” 想起往昔的事情他心中难免的又添上烦闷心塞,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看了看棺中人摊开的掌心,手掌煞白,毫无血色,把他慌了一下,“还没到一个月的时间呢,为何你会提前血液凝结啊。” 药师绝急忙从花坛之中采摘了一株灵血草,慌张跑下高台,他的药桌上搁着一个装着鲜血的陶碗,他将采摘下来的灵血草碾碎了放在了血碗中搅拌均匀之后端着又上了高台。 棺中人的肤色越来越苍白,药师绝赶紧将掺了灵血草的鲜血倒在了冰棺上的一个凹槽里,那血液立马像是脉络一样在棺材的表面延伸流淌,一直流淌聚集于棺中人面部上方的棺面上,那棺材里还有一个凹槽突口,血液流淌聚集在这里时便一滴一滴的正好滴落进棺中人微微张开的口中。 那血液滴了好一会才全部被棺中人给吸收完,喝了那碗掺了灵血草的鲜血后,她身体表面的皮肤才渐渐的恢复了些常人该有的血色,掌心处也渐渐有了些红润。 药师绝这才松了口气,不过没片刻面上就又展露出忧愁之色,“这么多年了都是每个月喂血一次,怎么现在不到期就会出现血液凝结的现象呢。” “是不是你昏睡了太久的缘故呢,看来我得抓紧时间寻找救治你的解药了。” 那边灵月山外,江檀等人取得灵血草后,便不打算在灵州久待,目前文侯夫人的病情很不稳定,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尽早赶回京都,以免她又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灵血草来之不易,此行从灵州返回京都也需要不少路程,担心保存灵血草的寒冰会化掉,江檀用一块小棉被将它包了起来,棉被之内隔绝了空气自然可以保住它的气温,其实他的担忧也是多余,现在正值寒冬,各地之间的气温都很低,就算将匣子露在外面也化不了里面的冰块。 娄寒看着放在马车里面的棉被包,有些好奇的问江檀,“公子,临别之际,药师绝对公子又附耳了一言,不知他对你说了些什么?”药师绝赠送了灵血草之时,曾偷偷的对江檀附耳说了什么话,说完江檀立马感激的对他福手道谢。 “你的好奇心真的是越来越重了。”江檀微微一笑,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说她了,不过娄寒确实好奇心挺重的,尤其是对与他有关的事情,她都想知道的很详细。 娄寒嘿嘿一笑,“我确实挺好奇的,公子你就跟我说了呗,要是秘密我就保证绝不对外说半个字。”娄寒伸出手做出发誓状。 江檀抬手笑着敲了一下她的头,“真拿你没办法。”他捋了捋衣袖,“其实药师绝对我说的话并不是什么秘密,而是灵血草的使用方法。” “灵血草的使用方法?”娄寒有些惊讶,“对哦,我差点都忘了,药师绝只给了你灵血草却并没有告诉你该怎么用,辛琅子留下的拓卷也只剩下半块,关于最重要的使用方法没有了记载,就算你得到了灵血草也得需要一段时间去实验了解,我还以为公子你当时得到灵血草太兴奋了,把这尤其重要的使用方法忘了询问呢。” “有了神草不知道如何使用不是也无用吗。” 娄寒点头,“是啊,那药师绝告诉你究竟要如何才能使用灵血草呢?” 娄寒也是挺好奇那破损遗失的另一块拓卷上到底是如何记载的。 “幸好药师绝告知了我使用法子,不然我可真要白白的浪费了一株神草,就算给我一百株灵血草让我实验我也不一定能很快的研究出它的用法。” “哦?”娄寒立马有些惊奇,“那使用方法当真这么怪异,与其他药材如此不同?” 江檀点头,“灵血草并不是单独服用的一味草药,因为它是治疗血疾的绝佳良药,所以服用之时,必须用它混合了患者的鲜血一同服下才有效。” “为什么啊,我还从未听过任何草药要混合了患者的鲜血一同服用呢。” “因为灵血草是有灵性的神草,若要为人治疗血疾,必须提前让它接触患者的血液,让它形成一种记忆,能够与那种血液相融合,若是直接服用,有可能导致患者血液逆流或者凝结最终致死。” “我的天,怎么会这么蹊跷,真的幸亏药师绝将使用法子告知了你,不然不是害了你的性命就是害了夫人的性命。”娄寒想想都觉得后怕。 “药师绝此次也的确是负责任,给了我神草,也不忘告诉我该怎么用,不至于我回到京都后还得花时间去研究它,这下也省了不少的时间和麻烦,这次赠送神草有恩,我是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日后总是要还的。”江檀有些微微叹了口气,说不出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娄寒并未察觉江檀最后的表情变化,只是有些开心的点头,“看来这个药师绝人挺不错的,虽然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但是还挺善心的,主动要为公子你治腿,而且还不收诊金,真是活菩萨。” 江檀扬嘴苦涩一笑,“有些人是人是菩萨还是妖魔,都不要过早的下定论,有时候眼见不一定是真的。” “恩?”娄寒有些不解,“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药师绝吗,难道公子你不信任他?” “不是。”江檀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愿意轻易相信任何了解不深的人,就算是认识的久了,也不一定能了解的深,了解的深也不一定能看得透。” 娄寒无奈一笑,“公子你又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了。” 江檀微微一笑,“没关系,早晚你都会懂的。” 第八十四章 服用灵药 江檀等人从灵州用最快的速度返回了京都,回到京都之日已是大年三十了,若是往年,早已穿了奶娘做的新衣等着她下饺子给他们吃了,如今因为采药出门已经有些时日了,心中颇为挂念奶娘,也不知这段时间她可好,不过有无踪和心唐他们在她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江檀放下掀开的马车帘子,感慨的叹了口气。 “公子你怎么了?”娄寒看他神色不太正常便询问了一下。 江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没什么,只不过今儿是年三十,想到奶娘了,心中有些酸涩而已。” “我也想嬷嬷了。” 文奕清驾着马靠近马车,“喂,江檀,这已经入了城了,你是现在去侯府看看我母亲还是急等着返回你江宅?” 江檀思虑了一下,“还是先去侯府瞧一瞧夫人的情况如何了,要是没什么问题,我便安心的回家了。” “如此也好。”文奕清笑了笑上前吩咐驾车的桑来再加快些速度直接去侯府。 因为是过年了,侯爷府里里外外的也修饰了一番,门外挂了喜灯。 管家梁弘看见公子一行人平安回来了立马高兴的出府迎接,其实在他们快抵达邺城之际早已送了家书回来汇报行程,得知今日回来,侯爷和夫人还在这门外等了好半天呢。“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梁弘上前给他牵过马匹,还吩咐家仆赶紧将公子的行礼都给拿进府里去。 文奕清点了一下头,“梁叔,我父亲和母亲可在府中?” “自然是在的,昨天收到家书说是今天会到的,老爷和夫人从早上就站在府门外等着了,只是这雪越下越大,外面实在寒冷,我这才让老爷和夫人进入客厅等着,我在这里等着公子,若公子回来直接带公子去客厅见他们便是。” “辛苦梁叔了,我们现在就去见他们。”文奕清领着江檀等人直接去了府内客厅。 天色已经黑了,现在整个文侯府内外全部点亮了廊间的喜灯,门窗之上还贴了剪纸年画,颇有些过年的气氛,江檀看到这些心中竟说不出的有些伤感来。 文寻和芜心穿着盛装在客厅有些心急也是高兴的等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母亲。”文奕清还没进门就高兴的呼喊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进了屋内,此次远行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双亲,他着实的有些想念。 文寻有些欣喜的笑着,“清儿回来了。” 文奕清点头对父亲礼貌的拱手施礼,“清儿和江檀他们不负父亲的期望,终于成功取得灵血草并将之平安带回来了。” “清儿辛苦了。”文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然后看向江檀有些客气的抬手致谢,“先生也辛苦了。” 江檀微微垂了一下眼,“侯爷客气了。” 芜心有些感伤的跑到江檀面前紧紧抱住了他,然后哭着挥手打了他几下,“你这个臭小子,又跑哪里去疯玩了,这么多天不知道回家,不知道父母亲很担心你吗。” 江檀一愣,随即皱着眉头看向文侯,“侯爷,夫人的情况···” 文寻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走后,夫人便又犯病了,这失忆之症越来越频繁,有时候连我都会认错,你开的药方似乎也药效不大了。” “怎么会这样···”江檀紧蹙着眉,没想到她还是情况恶化了。 文奕清紧张的不行,“江檀,你得赶紧救救我母亲,你不是取到了灵血草吗,赶紧给我母亲服用了吧。” 江檀点头,“若是此时喂她服用灵血草,她会昏睡十二个时辰才能醒来,今晚是年三十,你们一家人的年夜团圆饭可是就没办法吃了。” “管它年夜饭还是团圆饭,现在不赶紧治好母亲的病,我们什么饭都吃不下。”文奕清有些着急,“请你现在立马给她治吧。” 江檀无奈摇了一下头,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从小到大就没同父母亲吃过一顿团圆饭。 “扶夫人入床榻上躺下吧。” 芜心倒是很配合的在床榻上躺了下来,江檀施针取了她一些血液,用药师绝交代的法子将灵血草碾碎了混在了盛有她血液的碗中。 在喂她服用之前,江檀还是询问了他们父子的意见,“这灵血草我毕竟是第一次用它做药,到底药性如何我也不太了解,使用方法是药师绝交代我的,对于可靠性自然我也不能全信,现在驱解夫人血毒的解药我是已经做好了,究竟要不是喂夫人服用还全凭侯爷的意思。” 文寻对于药师绝自然是一点了解都没有,也没听过这号人物,有些怀疑,“那药师绝又是何人?” “药师绝是灵州药灵谷内的一位神医,医术不凡,只是性格有些怪癖,这灵血草也是他所赠,这也是最后一株灵血草了。”文奕清急忙为父亲解释,“既然他会将自己手中最后一株灵血草赠送给我们,应该不会跟我们耍什么花招吧。” 文寻心中是没底的,毕竟不认识此人,不知道该不该信,他只能将视线转移到江檀身上去,“依先生之见,要药师绝到底值不值得信任呢?” “此时恐怕也不得不信了,这灵血草的确是真的灵血草,如此珍贵的神草,他都慷慨大方的相赠了,应该不会存在谎言的,最遗憾的就是一株灵血草只能救一次,并没有给我实验的机会,否则我也不敢贸贸然的拿夫人的安危开玩笑。” 文寻思虑了良久,“那就赌一把吧。” “侯爷可考虑清楚?” “考虑清楚了,这灵血草也是先生和小儿费尽心血找到的,相信上天会被二位的爱心所感动,一定会保护夫人安然无恙的,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不会将责任怪罪在先生头上,先生只管大胆的一试吧。” 江檀无奈的苦涩一笑,他可不是怕担责任才不敢贸然行动,她毕竟是他的生母,他心中也是害怕的,害怕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还没来得及唤她一声母亲呢。 一切准备就绪,江檀端起血碗,让文侯夫人喝下。 饮血她还是拒绝的,“这是血啊,怎么能喝,我不要喝。”芜心有些使性子的不愿意服用。 “夫人。”江檀唤了一声,“这不仅仅是血,也是能救治你的绝佳良药,只要喝下去,你的血毒之症便能很快恢复,你的失忆症也会康复的。” “我还是不要喝血。”芜心此时很不配合,要是让她喝药她还是勉强能喝下的,可是这是血啊,还是她自己的血,让她喝实在是反胃的很。 “寻哥,我不要喝血,不要喝。”芜心像是小孩一样的耍着脾气拉扯着文寻的衣袖死活不愿意喝。 文寻只好温言相劝,“芜心,乖,听先生的话将这碗药喝下去,你的病就能康复了。” “不要。” “乖,听话。” “不要。” “······” “怎么办,先生,她不愿意服用啊。”文寻也是拿她没法子了。 江檀回头看了眼无影,“无影。” 无影会意的点头上前快速出手的点住了文侯夫人的穴位,她立马就动弹不得了。 江檀将血碗递给文寻,“眼下只能强灌了。” 文寻接过血碗,喂芜心几口喝干了那碗中的鲜血,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搀扶她躺平身子。 躺下没多久,芜心便迷迷糊糊的陷入了睡眠中。 文寻不放心的在床榻边沿坐着,紧紧的抓着夫人的手,“现在我就尽管等着她昏睡十二个时辰后醒来是吗?” 江檀点头,“是,不过在昏睡的过程中她会出现体热,那是体内的灵血草在驱解血毒,侯爷只好辛苦一些给她隔一个时辰擦拭一下身子上的热汗,如此天冷以防她再生了风寒。” “好,我知道了。” “十二个时辰内也不需要我守在身边,此行返回,我还未回过家中见一见奶娘,江檀就先回去了。” “是,今晚大年夜,先生是该回去同家人团圆的,这里有我,先生只管放心好了。” 江檀点头看了眼床榻上躺着的人,团圆饭本该有她一起才叫团圆饭的,只是今年恐怕是没有机会同她一起吃一顿团圆饭了,只期待明年了,希望明年他们能够以母子的身份坐在一起吃一顿他们母子此生第一顿团圆饭。 有些失落伤感的叹了口气,江檀便福手告辞离开了文侯府。 第八十五章 除夕年夜 因为是大年夜,此时的邺城街市上廖无一人,关门闭市的,家家户户都围坐一桌吃着团圆饭,这欣长的街市上仿若就他们几人。 都快到家门口了,在大街上遇见了连阿酒。 连阿酒穿着御查司的少司官服,一手拿着佩剑一手提着灯笼,身后跟着两个御查司里的值班捕司。 “公子,是御查司的连阿酒。”驾马车的桑来看见连阿酒他们三人正迎面走来赶紧回头向马车内的人禀告。 娄寒给江檀掀开了车帘,江檀看见在马车前停下的连阿酒三人,她也正停住脚步凝神看向车内坐着的他。 江檀很礼貌的抬袖对她拱手一礼,“连少司。” 连阿酒知道他是文侯府的贵客,也礼貌的回了礼,“江大夫不是去了西北灵州了吗,难道是今日回的邺城?” 他去了灵州,她竟然也知道,他不过是默默无名的一个江湖郎中,她竟也能了解到他的行踪,看来在这京都之内,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御查司不知道的。 江檀微微一笑,“正是今日回京的,这不是正赶着回家嘛。”他顿了一下又询问起连阿酒,“今晚是大年夜,连少司为何这么晚了没有在家中陪伴父亲吃年夜饭?” “正因为是大年夜,城中行人甚少,安危工作更得做好,保护京都百姓的安危也是御查司的职责,圣上特此命我好生巡逻,查无所事才能回府。” “御查司的工作也是辛苦,不过京都城的百姓有御查司尤其是连少司这样负责任的人保护着,也是安心不少。” “这本是职责所在。”连阿酒的表情一直是严肃面无笑意的,看着冷峻的很,像是自带的令人胆颤的压迫感,怪不得这京都城内的人说起这个连阿酒都用‘冷面修罗’来形容她。 江檀并不怕她,只是觉得最好不要与她混得太熟,牵扯的太深,这个女人年纪虽小但是绝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能躲开一些最好就躲开一些。 “那江某就不打扰连少司巡逻了,家中还有人在等着回去吃饭呢。” 连阿酒点了一下头,“江大夫慢走。” 江檀放下车帘,吩咐桑来可继续赶路。 连阿酒站在原地回头一直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微微的蹙着眉。 “连少司,那马车内的人到底是何人啊,您看起来对他很客气啊。”她身后的一位何捕司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不过是一个很寻常不过的江湖郎中而已。” “一个江湖郎中,那您何必对他这么客气礼貌,您是什么身份啊,何必对他···”何捕司有些纳闷,她可是堂堂御查司的少司,在这京都城内也算是能呼风唤雨的人物,有必要对一个寻常不过的江湖郎中这么客气吗。 连阿酒嘲讽的冷斥一声,“你知道什么,你别看他现在只是一个毫无名气寻常不过的年轻大夫,他可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京都城内听闻到他的大名。” “他有这么厉害?”何捕司半信半疑的也在看那个马车离去的方向,刚刚那个瘦弱的年轻少年郎,看着不过脸长得白皙俊俏了些,旁的也看不出与众不同的地方来啊,真不知道连少司从哪看出他前景不凡的。 连阿酒又是冷吱一声,“你们只管看着吧,这年轻大夫早晚会在京都城内掀起一阵风云的。” 她皱着的眉头不曾舒展开过,刚才江檀只单单询问她为何没有回府陪同父亲吃饭,看来他早已调查过她,知道她母亲早已过世的事,或许他知道的不单单只有这些,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这么快知晓这么多信息,他果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连阿酒心中有些不痛快,她很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一切她却并未看穿那人一切的感觉,一种很失败被动的感觉。 江檀回到江宅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不过还并未过凌晨,这除夕之夜还未结束。 为了迎合喜庆,桑嬷嬷在宅子正门外也挂了两个大红喜灯,木门上还张贴了对联,就算他们不在,她也依旧会好好管理打扮这所宅子,况且她也知晓他们是今日的归期。 桑来将江檀推进院子里,就急忙扯着嗓子大声喊了桑嬷嬷心唐玲珑她们。 一听到桑来的声音,屋内的四人急忙跑了出来,心唐和玲珑高兴的围着江檀,“公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还以为今天你们到不了呢,嬷嬷可就白做了一桌的年夜饭了。” 江檀也高兴的一笑,“我们早在京都城外就闻到奶娘做的饭菜香了,可不得马不停蹄地加快些时间赶回来啊。” 桑嬷嬷扬嘴一笑,“你这孩子倒学会了说好话哄奶娘了,知道你们出门这段时间奶娘有多担心吗。” “奶娘。”江檀牵过她的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奶娘又何许再为我们如此担忧,倒是我们担忧奶娘在京都城内可一切安好。” “我有什么好令你们担忧的,有无踪心唐玲珑保护着我呢,我又不会出什么事,你们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可急死我了,不过好在你们现在都平安回来了。”桑嬷嬷终于安心的笑着点头,“不说了不说了,饭菜马上又要凉了,你们赶紧进屋吃饭吧。” “就是,知道公子你们回来,嬷嬷早就做好了一桌饭菜等着呢,只是你们回来的晚了些,嬷嬷只好热了好几次菜,再不早些吃,菜都没原来的味了。”心唐急忙附言,知道公子他们今天回来,也不确定是什么时辰会回来,想着他们能一回来就吃上现成的饭菜,嬷嬷从上午就开始准备食材了。 江檀心中觉得暖意,“走吧,快进屋吃饭,年夜团圆饭。” 客厅餐桌上果真是摆满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全是平日里他们爱吃的,桑嬷嬷还特地去集市上打了几斤上好的花酿。 几个人虽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异姓人,但是一起生活了多年,彼此的感情也就像是家人一样,只有心唐与玲珑这是第一次与他们同桌吃饭,而且还是年夜饭,自然对她们来说意义非凡,高兴的不得了,现在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效忠伺候公子了。 吃了些酒菜之后,桑嬷嬷好奇的询问了他们采药的事。 “此次灵州之行可顺畅,你所说的可以救治你···文侯夫人的神草可顺利寻得?”她本想说他母亲的,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种称谓,此时这些事情都没有尘埃落地,就没必要说得这么为时过早,以免传出去对他们母子二人都不利,而且他心里肯定也难受。 江檀点头,“此行都很顺利,并无一点波折。”怕她担心,他并未将路遇马贼和身中瘴气之毒的事情对她如实相告,“灵血草我们也已找到,今日到了京都城内,便先去了文侯府将灵血草喂夫人服用了,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回家的有些晚了。” “如此便好。”桑嬷嬷安心的点头,“既然救命的神草都能顺利取得,看来上天是有意庇佑了,文侯夫人这次一定会康复的。” 用过饭菜之后大伙便回到房间守岁去了,江檀在房内,轮椅停在打开的窗前,正抬头深深的凝望着窗外半空悬着的月。 桑嬷嬷端着一盘坚果进了房内,看他一个人坐在窗前默默的发呆,样子很是孤独,她心中突然一痛,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换上笑颜走过去,“檀儿。” 江檀愣了一下,转头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奶娘。” 桑嬷嬷将一盘坚果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新年了,吃点坚果,明年牙齿会很坚固哦。” 江檀忍不住笑起来,“您每年都是这么说,奶娘我可不是换牙期的孩子了,这牙齿啊早就长结实了。”他说着还张开嘴巴使劲的敲了敲门牙。 “我知道你牙长结实了,可这坚果还是每年除夕都要吃的。”桑嬷嬷递给他一块敲过壳的核桃仁,“今晚是除夕,喜庆的时日,心中别再冒出那些不愉快的感受,让自己放松些。” 江檀手中的核桃仁捏了好一会才填进嘴巴里嚼了嚼,良久苦涩一笑,“正因为是除夕夜,我才无法愉快,若是往年也就罢了,可是您也知道,今年不同往年。” 桑嬷嬷知道他心中的苦,微微点头,“我知道的,只怪上天让你看到了希望,却无法让你马上得到满足,你心中委屈也是正常,只是这事急不得也不能急,找到了总比没找到的好,这么多年的期盼也总算有了结果了,相信不用多久上天会让你如愿的。” 第八十六章 血毒痊愈 江檀第二日早早的便起床了,因为他知道文侯夫人差不多快要醒过来了。 换了身衣服简单用过早饭便带着娄寒和桑来去了文侯府。 文侯夫人此时还没醒,文家父子一直守在她床榻边一夜未曾离开。 “侯爷。”江檀进了屋轻声唤了一声。 文寻急忙扭头看着他,他眼睛里有些红丝,看来这一夜未合眼,此时正拿着帕子给床榻上的夫人擦着脸颊。 “先生来了。”文寻起了身,“夫人还未曾醒过来。”知道夫人会昏睡十二个时辰,他提前过来了,这一点很令文寻欣慰。 江檀点了一下头,“说是十二个时辰会醒,倒也不是绝对的,我怕夫人会提前醒过来,所以早早的便过来了,这一夜情况如何?” 文寻把帕子交给身后的随从拿下去,吁了口气,“这一夜也是惊心,如先生所言,夫人在服药之后没多久果真是起了烧,而且身体越来越烫,如暖炉一般,我按照先生交代的,不时的给她擦着身上的热汗,只是她这烧一夜未退,可把我吓坏了,要不是先生提前交代过的,我恐怕又要派人去请先生前来了。” “那她现在可曾退烧?” “退了,今天凌晨时分才退的。” “如此便好。”江檀点了点头,“看来她快醒过来了。” 江檀话刚说完,床榻上的芜心突然醒了过来,一个起身朝床榻边的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文寻见状可吓坏了,还以为是解药出问题了,急忙上前一手扶住芜心的肩膀,一手给她擦着嘴角的血,“芜心,你怎么样?” 芜心有些恶心的舒口气,“可憋死我了。” “先生,她这情况···”文寻不解的看向江檀。 江檀转动轮椅走近,“她吐出的这口是灵血草化解血毒之后残留的余血,只要吐了出来就没事了。”他转而看向芜心,“夫人,现在觉得情况如何?” 芜心点了一下头,“我觉得还好,就是头有些晕晕的,身子也乏的很。” “不用担心,这是您发烧烧了一夜的原因,吃副药就好,不过···”江檀有些疑惑的顿了顿,指了指屋内站着的几个人,“为了了解夫人的情况到底是否好转,可否请夫人告知江檀,这屋内几人的姓名和身份。” 芜心明白他的顾虑,点了一下头环眼瞧了下屋内的所有人,首先看的是自己的丈夫,“我的夫君文寻。”又看向儿子,“我儿子清儿。”然后将江檀和他身后的几个随从的名字她都能叫的出来,包括屋内站着的侍婢晴春,她也认的十分准确。 文家父子立马惊讶的呆住了,她可从来没有准确的认对过这么多人,还一点都不差,说话也清楚的很,看来思绪是很清晰的,文奕清高兴的不得了,上前一下扑进母亲的怀里,“母亲,您终于好了,终于能认得清儿了。”他兴奋的红了眼眶。 看他们这样,江檀心中是高兴的但也是酸涩的。 娄寒眼圈也有些红,上天有眼,终于让文侯夫人恢复了健康和意识,看来她与江檀相认的日子也不远了。 文寻很感谢的对江檀福手一礼,“多谢先生治好了夫人的病,先生年纪不大,却有神医之术,当真是应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了。” “侯爷过奖了。”江檀对礼福手谦卑回答。 文奕清也起了身,擦了擦眼眶,正式的对江檀行了一礼,“江檀,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了,我没看错,你真的是个神医,何况你现在还这么年轻,假以时日,连药师绝都比不上你,你会成为江湖上最负盛名的神医的。” 江檀无奈摇头一笑,“得你文公子夸赞真是江某的荣幸了。” “我这回是真心的夸赞你的,我文奕清佩服的人很少,你江檀就算一个。” “文公子还真是谬赞江某了。” 芜心看着江檀,微微一笑,“小檀,谢谢你了。” 江檀呆愣思虑了片刻,之后便问道,“夫人,江檀其实还有一事想问。” 娄寒和桑来听到这句话立马有些惊愕,难道公子是想在此时就挑明了身份吗。 芜心有些疑惑的点头,“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吧。” 江檀顿了一下,无奈吁了口气,“夫人既然已经记起了这所有人,那关于从前的记忆可曾想起丝毫?” 从她醒来之后的状态和神情似乎真的对江檀没有半点印象,他不确定她有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有没有想起落月山庄,有没有想起他这个亲生儿子。 芜心闭着眼回忆了片刻然后睁开眼来看着他露出哀愁疑惑的表情来,“为何我能记起的事情只有十八年前除夕之夜在街市上遇到了寻哥以后的事情,关于这以前的记忆竟丝毫都想不起了。”她捶了捶脑袋,试图让自己想起,可是无论她怎么回忆,关于那之前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的,一点残肢碎片都没有。 江檀顿时显露出不敢相信的失落和惊讶之感,“怎么会···这样。”他还以为她之所以会失忆皆是血毒之症引起的,只要治好了她的血毒之症,那么她的记忆也会慢慢恢复,谁知她此时此刻给出的答案竟是如此的让人失望。 芜心此时也有些担忧起来,“小檀你若是不提起,我竟没有察觉我的记忆是不完整的,如今我的血毒之症已经被你治好了,为何还会丢失了那段记忆呢?” 江檀皱着眉头,“具体原因此时此刻我也是不得其解,或许您之前失忆的原因并非是血毒之症所引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还得进一步慢慢观察。” “那我的血毒之症是彻底的治好了吗,不会再复发了吧。” “看您目前的情况是治愈了,至于会不会复发就得看情况了,这个没有人能说得准的,何况您的血毒之症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这个也是不清楚的,一切只有静待观察,不过您现在能恢复正常已经实属幸事了,至于能不能恢复丢失的那段记忆或许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芜心无奈的点了一下头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江檀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微微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失落,他此时的心境复杂的很,既为治好了文侯夫人的怪病而高兴,说实话也是有些自豪的,虽然灵血草的得来和使用多亏了药师绝,但是能查出罕见稀少的血毒之症并对症下药的用对了灵血草,也是他的一大进步,最起码,文氏一家人现已认可了他的医术。另一面他也是难过的,难过上天又一次耍弄了欺骗了他,他费尽心力的求取灵草医治母亲的怪病,为的就是帮助她恢复以前的记忆,让她能够想起他,能够与他母子相认,可是如今一坎刚过还有一坎,他们母子相认的路就如此曲折吗,为什么上天就不能可怜一下他,尽快的成全了他认母的急迫的心呢。 现在已经算是治好了文侯夫人的怪病了,也耗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关于医馆寻芜阁的易主和开张的事也该好好张罗一下了。 文奕清拍了拍江檀的肩膀,“喂,江檀,现在治好我母亲怪病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关于寻芜阁开张的事你是不是该张罗了,你放心,寻芜阁开张所需的一切费用文侯府都会包了的。” 确实,他现在的确是该关心开医馆的事了,之前想着开医馆最大的目的只为能在京城立足闯出去一点名气,为寻找母亲制造机会,如今母亲找到了,开医馆的心就不如以前的强烈了,不过医馆他还是要开的,毕竟还有一家老小的几口人需要他赚钱去养活的。 江檀点了点头,“我会张罗此事的。” 文寻有些窘迫的一笑,“寻芜阁现在已经是先生的产物了,关于寻芜阁这个名字,先生也知其意了,若是在意,可重新换一个新名字的。” “不用了。”江檀笑着摇了一下头,“寻芜阁这名字我倒是很喜欢的,就继续沿用吧。” “既然先生喜欢那就留着好了。” 文奕清有些凑热闹的又问了句,“那你打算何时装修装修属于你的寻芜阁啊,我给你安排工人。” 江檀一笑,“这个月初八是个不错的日子,不如就在那一天开始动工吧,既然文公子善意帮忙,那江某就不推辞了。”有人愿意出钱出力帮忙,他何必要拒绝呢。 第八十七章 款爷送簪 京都邺城内的寻芜阁医馆果真在正月初八的时候开始动工装修了。 寻芜阁的门匾他没换,因为这名字他是不打算换了,毕竟对他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况且也是因为它他才能找到了寻找已久的母亲,它简直就是他的幸运星。 门匾送到装裱铺去补漆了,店铺里文奕清安排的工人们一早便赶过来开始干活了,而且这帮人干活还挺利索的,照这个速度估计都不用一个月,这重新装修的活就会完工的。 这里原本就是医馆,依照江檀的意思有些旧物可以不用换,留下来可以继续使用,不过他身边却有一个花钱不心疼的款爷在,那款爷对待他倒是大方的很,进了医馆内,一声令下,“这屋子里的所有东西全给我扔了,我要全部换新的。” 那帮工人立马听命的开始把医馆内能搬的东西都往外搬,丝毫不含糊。 江檀的轮椅停在医馆内大厅中央,无奈的摇头一笑,“文公子办事真客套,出手当真是阔绰。” 文奕清抱着胳膊扬嘴笑着,“你好歹是第一次开医馆,况且又是个神医,还是我文奕清的朋友,店铺装修的怎能寒酸了,必须用的所有东西全是新的,其实依我说,你大可把医馆的名字也改了的,用你自己原本想好的名字的。” “虽早有打算开间医馆,但我并未想好名字,取名字这事我可不擅长,况且我觉得寻芜阁这名字挺好的,根本没必要更改。” “可我还是觉得你用这名字很别扭。” “文公子,你可别忘了,现在这间医馆可是我的,想要用什么名字是我说了算的。” 文奕清嘲讽一笑,“哎呦,你瞧瞧你这当了老板的嘴脸,我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 “看不惯你大可不看啊。” “嘿,我说江檀,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啊,想找茬啊,有本事跟我打一架啊。”文奕清撸了撸袖子做出一副想要打架的姿势来。 江檀一笑,“跟你打架很明显我是被打的那个,实力悬殊,这样不公平,若你想打架,我让无影陪你玩玩好了。” “唉,别···”提起无影,文奕清立马一秒认怂,“我跟无影师父打,实力更悬殊好吗,那样我就成了被打的那个,而且会很惨,估计无影师父都不会给我还手的机会的,我啊,顶多只能欺负欺负你了。” “你还真是会欺软怕硬,专挑我这种软柿子捏啊,不过有无影在,我想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吧。” 文奕清瘪嘴的闷哼一声,“你就会拿无影师父来压我,真不好玩,不跟你玩了,我去找娄寒玩去,她是去了外面的街市上去了是吧。”文奕清说着便笑着跑了出去。 虽然没下雪,不过这还是寒天,外间有些冷意。 娄寒虽然很少逛过街市,不过她却很喜欢逛街,看到那些出售的小玩意就心情倍好。 天气冷,她在一家卖红枣茶的摊位上喝了杯热腾腾的红枣茶后才去逛的街,知道江檀要在医馆内安排装修的事情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且他身边还有桑来在,她便不急不慢的边走边看,但是她却没买过一样东西,毕竟荷包羞涩。 文奕清找了她好一会,最后是在一个卖头饰首饰的摊车前找到她的,她当时很兴奋的在一个个拿着那些头饰在看,文奕清凑上前,伸手从摊子上拿起一根雕着梅花的簪子说到,“你拿的那个不好看,这个好看。” 娄寒惊吓的回头,“你怎么来了?” 文奕清耸了一下肩,“跟你们家那位榆木疙瘩说不到一块去,便出来寻你了。”他晃了晃刚才拿起来的簪子,“你戴这个一定很好看,我帮你戴上试试。”他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抬手将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间。 娄寒想拒绝的,不过听他说这支簪子好看,她也想看看效果,便没说话的乖乖站着等他帮她戴好,之后借用卖首饰的老板娘的铜镜对镜照了一下,满意的笑了笑,“确实挺好看的。” “就是嘛,你得相信我的眼光的。”他又低头往摊子上瞧了几眼,又拿起好几支簪子来,“这支,这支,还有这支,这几支都很适合你。”他又不由分说的把那几支都给她戴到头上去了。 娄寒都能感觉到自己此时此刻头上插满了簪子的奇怪样子,一定像极了被插满箭矢的草把子,不然老板娘不会在掩嘴偷笑。 她有些恼了,“我说文公子,你看有哪个女子头上能插这么多簪子?” 文奕清看了看自己的成果也是由不得一笑的,确实戴的有些多了,不过他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觉得挺好看的。”他扭头询问老板娘的意见,“老板娘,您觉得她戴这些簪子是不是很漂亮?” 卖簪子的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立马点头笑着说是,“这小姑娘长得好看,戴什么都好看,而戴我家簪子更好看,我看这位公子的眼光还真是准的很,为姑娘挑选的每一支簪子都非常的适合姑娘,一天戴一支,都有不重样的美。”老板娘看得出眼前的公子像是个有钱也很大方的主,说几句好听的话说不准他一高兴出手大方的把这些簪子都给买了下来。 文奕清果真就是她所认为的有钱并且很大方的主,他高兴的笑起来,“既然这些簪子她戴都很漂亮,那就全买了吧,老板娘,都给我包起来吧。”他将娄寒刚才从头上取下的那些簪子全让老板娘包起来,毫不犹豫的从钱袋里掏了钱递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自然是高兴的合不拢嘴,赶紧手脚麻利的给他打包。 “你疯了。”娄寒惊讶的很,“那么多簪子,你怎么全都买了。” 文奕清点头一笑,“对啊,买了。” 娄寒急得跳脚,“我在问你为什么都买了?” “因为你喜欢。” “···” 娄寒也是被他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是我喜欢,你就得都买着吧。” “对,只要你喜欢,都得买着。” “可是那么多,我根本戴不完啊。” “一天戴一支都不够一个月的,我还嫌太少了,而且也不是好的东西,都配不上你的,不如我带你去玉宝斋再好好选一些?” “···”娄寒有些冷脸了,“你为什么突然给我买簪子?” 文奕清做出很直接坦白的表情,“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啊,喜欢你自然要给你买你喜欢的东西啊,对了,你还喜欢什么东西,走,今天去买个痛快吧。”文奕清说着去拉她的手准备继续海逛海买。 娄寒用力甩开他的手,“文奕清你···”她皱着眉头,“你还真是···怎么能···”她尴尬的有些脸红,他还真是不害臊,竟在这大街上,这么多人呢,他竟轻而易举的说出喜欢二字,是不是城里人都这样直接开放的啊。 “我怎么了,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不是挺好的嘛,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啊。” 娄寒简直对他不知该说什么了,知不知道这样令她很尴尬的啊,她对文奕清冷斥一声,“我警告你啊,这种话以后就别再说了。” “为什么不让我说啊,我喜欢你这我可管不住我自己的心也管不住我自己的嘴。”文奕清嘿嘿一笑,继续皮厚的说着,“娄寒,我就是喜欢你啊。” “啊啊啊啊,别再说了。”娄寒赶紧捂着耳朵不愿再听的扭头就跑。 文奕清就想似故意在捉弄她一样,跟在她后面连珠炮似的喊起来,“娄寒,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他声音越来越大,惹得街道上的人都纷纷在看着他们二人,娄寒更加窘迫的脸颊羞红的捂着脸往前拼命的跑。 文奕清看她那个样子就乐得哈哈大笑。 娄寒一溜烟的跑进了寻芜阁内,江檀和桑来二人正在医馆大厅的一角交代着工人该如何装修。 进了寻芜阁内的娄寒立马躲到了江檀的轮椅后面,怯怯的露出眼睛瞧着文奕清追上来了没有。 那二人看她这个样子着实的觉得奇怪,桑来忍不住问道,“娄寒,你这是怎么了,跟见到鬼了似的。”他还往外瞧了一眼,“不过不可能啊,这大白天的哪里会有鬼呢。” 娄寒摇头,“不,他比鬼都可怕。” “是吗,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比鬼都可怕呢。”桑来只觉得好笑的笑了笑。 他正说着,文奕清抱着一个布包进了医馆,看到了躲在江檀轮椅后面的娄寒一笑,“娄寒,你干吗躲着我啊,我又不会吃了你。” 娄寒哼了一声就是不理睬他。 第八十八章 侯府赴宴 江檀抬眼瞧着文奕清,“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他不过是出去了一会,怎么回来二人就这样了啊。 文奕清无奈耸了耸肩,“没什么,不过是我想送礼,有人不肯收罢了。”他把布包递给了桑来,“这些东西反正已经付了钱的,你不戴,总不能我留着自己戴吧。” 桑来好奇的打开布包,里面都是一个个细长的首饰盒子,他打开几个看了看,都是簪子,各式各样的簪子,几乎不重样,大概有十五六支,他有些惊讶,“文公子怎么送了这么多簪子给娄寒啊。” “我看她喜欢,就都买了下来啊。” “那也···买太多了···”桑来不得不说他太壕了。 江檀面上表情不似太高兴,冷面一声,“文公子有钱并且慷慨大方我们早已知晓,但是无功不受禄,娄寒受不住文公子的这份心意,还请你将东西收回去吧。” “我送出去的东西就不会收回的,不说别的,就当做我送给朋友的不行吗,我当娄寒是朋友,朋友之间赠送些礼物不是很正常吗。”文奕清有些不悦,这个江檀还真是忒煞风情了,明知道他对娄寒有意思,还故意有意阻挠。 “朋友之间送礼也讲究个礼尚往来,娄寒可没东西送你,这簪子自然也不能收。” “讲究个礼字,也就算不上朋友了。”文奕清有些恼了,“既然你这么计较,那我也向娄寒讨要一份礼好了。”他伸手从娄寒头上拔走她原来佩戴的那支旧簪子,“娄寒,你这簪子我瞧着挺喜欢的,送给我吧。” “这···”娄寒有些错愕,扭头看了眼江檀。 江檀脸色铁的很,他就知道这个文奕清不好应付,他要是无赖起来完全的没有对手的。 文奕清不等江檀给她作答,自顾自的就将那旧簪子装进了袖兜里,“你不是讲究礼尚往来吗,那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檀沉定了片刻,垂了下眼看向娄寒,“既然如此,娄寒你就收着吧。” 娄寒愣愣的看着他,很意外他怎么允许她随意收礼了,还是文奕清送的礼,不过她此时没好问,只是听命的点了点头,“是,公子。” 江檀突然又将眼神转移到文奕清身上去,“那我替娄寒谢谢文公子送簪之礼了。” 文奕清闷哼一声,“东西我是送给娄寒的,不用你替她道谢。” 听着他撅着嘴巴的不舒心的抱怨之意,江檀只是无奈的干笑了笑。 寻芜阁的装修工作,江檀几乎每天都会过来视察,毕竟是以后要切身工作的地方,一定不能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文奕清虽然经常嘴巴上说话没边,但是却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他说了寻芜阁医馆的装修一切费用他全全负责,就真的负责到底了,工人们每天很辛勤认真的干活,装修的材料也用的是最好的,从头到尾确实没有向江檀要过一文钱,他只是每天负责来监工便可。 文奕清也是爱凑热闹的人,隔三差五的便喜欢跑来陪他一起监工,说是来监工的,其实不过是来找娄寒玩的,只是娄寒似乎不太喜欢搭理他了,态度淡淡的,甚至有些逃避他,不过文奕清是撕都撕不掉的狗皮膏药,就算娄寒态度冷淡,他也依旧不肯放手的费心思去粘着她。 寻芜阁工程快完工的时候,文奕清邀请江檀去文侯府赴宴。 当天江檀如往常一样来到寻芜阁监工,还未进医馆,就迎面看见一顶轿子在寻芜阁门前停下,落轿之后,文奕清从轿内下来了,他平时很少会坐轿子出行,今天还真是好兴致。 文奕清面上挂着一丝笑意,看着今天的心情似乎是不错的。 “嗨,你们好啊,我的朋友们。”文奕清一下轿子就冲着江檀主仆三人挥手打招呼。 娄寒忍不住皱眉咕哝了一句,“这个白痴今天是怎么了。” 文奕清朝他们走近,憋着嘴巴,“你看看你们,还说是朋友呢,我跟你们如此热情的打招呼,竟没一个人回应我的,好没面子啊。” 江檀定眼看着他,“你今天看来是找我们有事,有事不妨直说。” 文奕清显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笑着,“嘿,江檀,你还真是个人精啊,只看了我的人,就知道我是来找你们有事啊。” 江檀指了指他轿子后面的一辆马车,“若不是有事,你为何会带一辆空马车前来。” 文奕清下意识又回头看了眼那辆马车,然后挠着头瞪大眼睛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那是一辆空马车呢?” “通过马车车轮行走过留下的痕迹深浅,不难分辨马车内是否有人。” 文奕清咧嘴一笑,“说你是老狐狸,都有点抬举狐狸了。” “不用在这说些虚头巴脑的奉承话,赶紧说,到底找我何事?” “我父亲和母亲想请你吃顿饭。” “请我吃饭?” “对啊,说是要好好谢谢你治好母亲的病的,她这段时间状态都很好,很正常,父亲想好好设宴宴请你,而且母亲许久未见你,也想你了。” 文奕清说到文侯夫人想他时,江檀心中颤了一下,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既酸涩又幸福。 自从开始张罗寻芜阁装修的事,文奕清就没去过文侯府了,文侯夫人的病被治好了,他现在也没什么理由可以常去了,况且心中有些矛盾,竟不知自己该不该去见她。 文奕清抱着胳膊又问了一声,“你去不去啊?” 江檀思虑了良久然后点了一下头。 还是去见一见她吧,毕竟他也有些想念她了。 文奕清安排他们主仆三人坐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自己乘坐的轿子,直接赶赴文侯府去了。 此时文侯府内,文寻和芜心正在暖阁前的亭子里烹茶谈天。 京都城内一连下了好些天的雪,如今终于是遇着了几个大晴天,尤其是今天这天出了暖阳,格外的舒爽,终于能出得了暖阁不再抱着暖炉度过了,这天气不晴朗,人都显得没了精气神一样,这不,终于见着了大太阳,可不得好好出来晒晒,驱驱湿气。 夫妇俩也是会享受的人,在凉亭内置了烹茶的茶具,小炉子上煮着热水,文寻正斟酌着茶叶,将煮好的热水冲了新茶递到夫人面前的桌子上,“芜心,尝尝这新来的贡茶味道如何。” 芜心端茶轻轻抿了一小口,然后微微一笑点头,“入口甘贻,确实是好茶。” 文寻也满意的笑了笑,给自己冲了杯端起来也尝了尝。 文奕清此时领着江檀等人渐渐往凉亭靠近,江檀的眼神定格在凉亭内的二人身上,如常人所看到的一样,这夫妇俩是天造地设恩爱无比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而他们之间的情比金坚,似乎也是不容易被任何人任何事轻易摧毁的。 那一刻他只有一个感觉,自己到底该不该让他们知道真相,该不该破坏掉这份和谐,他们一家三口的感情真的很好,好到他都不忍心去插足破坏,现在他的出现反而显得很多余,若是一切都摊开了,势必会闹得所有人都不愉快,若是处理的不好,很可能他会再次面临被舍弃的感觉,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她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就是文奕清,她的记忆中没有关于他江檀的丝毫,若是让她在他与文奕清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的。 他何必要去自取其辱。 被舍弃过一次的人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再一次被舍弃的滋味。 文奕清看他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看,有些疑惑,“喂,江檀,你怎么了?” 江檀尴尬的赶紧笑了笑,“没什么。”他摇了摇头,“不过是看见侯爷和夫人的感情很好,很是羡慕而已。” 文奕清也是自豪的笑起来,“当然,父亲和母亲的感情一直都这么好的,纵使母亲以前一直生着病,总是会忘东忘西还会忘记人,脾气有时候也不太好,但是我父亲这么多年依旧不离不弃的陪着她照顾着她,一个男人能做到如此当真是值得人钦佩的,我就特别敬佩我父亲的痴情,相信我也是同父亲一样,认准了一个女人,就会对她痴心一辈子。”文奕清说这话的时候有意的将眼神转向江檀身后站着的娄寒。 娄寒则是故意避开他的眼神,不去看他。 江檀点了一下头,“的确,你母亲选择了一个好丈夫。”相对比,文寻侯爷确实比他父亲强很多,不说身家地位,单单说对她的呵护宠爱,痴心痴情,这一点江穆云就远远不及文寻,无论如何,文寻都不可能像江穆云那般心狠。 第八十九章 兵器密室 芜心在凉亭内看见了前来的江檀,立马高兴的挥手唤了一声,“小檀。” 江檀点头一礼,面上也挂着笑。 几个人进了凉亭内,文寻招呼他喝茶,“先生来的正好,这是今年新到的贡茶,先生尝尝。”他径直倒了杯茶递过去。 江檀道谢的接过,轻轻品了一口,然后点头一笑,“果然是好茶,尝这味道像是南方茶。” 文寻一笑,“想不到先生也是懂茶之人,只尝了一口便知这茶叶产于哪里。” 江檀摆手,“侯爷过奖了,我哪里是懂茶之人,不过是以前家里有长辈爱喝茶,我便顺带尝了一些,也就大致能分出南北茶的味道来,要具体说出产地那可就难倒我了。”要说爱喝茶也就是江穆云了,落月山庄每年都会有新茶送到,况且自己也有茶园,常萝知道江穆云爱喝茶,所以才会倾心养花之道,最擅长泡花茶了,他住在檀苑,本就不受宠,茶叶不是廉价之物,他是没有福分分到的,只是心唐有心,她在江穆云身边服侍,偷点茶叶倒费不了什么事,所以,江檀每次喝的茶,几乎都是心唐从江穆云身边偷给他的。 “我看先生也爱喝茶,所以也为先生准备了些,一会吃过饭带些回去。” 文寻侯爷还真是客气的很,贡茶本就得来不易,还舍得分给他一些,这文家父子俩看来都不是小气吝啬之人。 江檀福手谢过,“那就多谢侯爷美意了。” 芜心放下茶杯看向江檀一问,“小檀,你医馆装修的如何了?” “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完工了。” “那挺好的,医馆开张前可得通知我们,我们必须要去给你道喜的。” “这个是自然,若不是侯爷和夫人慷慨赠送医馆,江檀也没这个幸运能这么快在京都城内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医馆。” 文寻此时一笑,“这个医馆并不是我们赠送的,是先生你用高超的医术换来的,这间医馆你得之理所应当。” “那也多谢侯爷这份报酬雄厚啊。” “一间医馆而已,与先生医治好夫人的病来说实在是它物超所值了。” 几人正谈话间,下人前来禀报,酒菜已经准备好了。 酒宴设在餐厅,好酒好菜的摆在偌大的餐桌上正等待着几位。 文氏夫妇很热情的邀请江檀落座用餐,这还是江檀第一次与他们同桌吃饭,感觉怪怪的。 饭桌上的气氛并不僵硬,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之处,与他们一家人同桌吃饭他更加觉得自己不和谐,全程几乎都是文氏夫妇问他一句,他回答一句。 用过饭,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文寻便被宫里派人给叫进宫里去了,芜心便拉着江檀去花园溜达溜达,她倒是很喜欢江檀,总觉得和他很亲近,有着说不完的话。 文奕清此时是遇着一个不错的机会,和娄寒能单独相处的机会。 见母亲拉着江檀聊家常,他便把娄寒给拉走了,“喂,江檀,你先陪母亲聊着,我带娄寒在侯府四处转转。” 娄寒不愿跟他走,便推辞,“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陪公子。” “陪什么公子,你家公子在这跟我母亲聊天,你也插不了嘴啊,何况有桑来陪着他呢,又是在侯府内,少不了他一根头发,别担心,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你来侯府这么多次,都没好好逛逛这里吧。”文奕清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胳膊就走。 娄寒回头看着江檀求救,她现在很害怕跟文奕清单独相处,因为很怕他会口无遮拦的再说出些什么不害臊的话来。 芜心此时却笑着说道,“没事,我跟你家公子好好叙叙,你跟清儿去玩吧。” 文侯夫人都发话了,娄寒也不好再推辞了,便点点头由着文奕清将她拉走。 文奕清高兴的拉着她在文侯府内四处游逛,还很热情的给她介绍着这里,娄寒听得不尽心,毕竟还对他防着心呢。 “你不喜欢这里啊,那我带你再去别的地方逛逛好了。”文奕清看她一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又将她带往别处。 他把她带去了后院,那里有个安静无人的院子,房屋看起来并不破旧,虽然看着打扫的很干净,但是听不到一点人声。文奕清径直打开木门领着她走了进去。 院子里真的安静的很,像是没有人住的空房子,娄寒有些疑惑,“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有没有人居住?” 文奕清像是有些哀伤的叹了口气,“这里是奶奶曾居住的地方,不过现在她不住在这里了。” “你奶奶?”娄寒有些惊愕,“那她不住在这里,住在哪里啊?” “奶奶当初是很反对父亲娶母亲的,因为母亲毫无身份可寻,奶奶很忌讳这种人嫁进门,只是父亲执意要娶母亲,后来父亲升官,一家人便搬进了圣上亲赐的文侯府来了,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奶奶更加生气,据说奶奶最生气的还是哥哥的夭折,当时奶奶刺激的病了好几日,不过我也不知道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这府内老嬷嬷们也不肯说,奶奶病好之后就更加的看不惯母亲了,认为她是个不详的灾星,会害了父亲的,便一直劝父亲休了母亲,父亲一直不愿意,直到母亲怀了我,奶奶才不再提休妻之事,只是对待母亲的态度一直没变过,在我五岁那年,奶奶又因为母亲与父亲吵了一架,便搬出文侯府了,此后无论父亲怎么去求,奶奶就是不愿再回来了。” 娄寒有些感伤的皱着眉,“想不到你家竟还有这种让人揪心的事,那你奶奶现在住在哪里呢?” “奶奶住在榆山下,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她如何?” 娄寒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她倒真的想见见他奶奶是什么样的人,性格竟如此的执拗。 娄寒会答应陪他一起去看奶奶,文奕清很是高兴。 “你奶奶都不住在这里了,这里竟还是打扫的如此干净。” “父亲特意交代的,因为他也在盼着奶奶什么时候想通了能再回来的。” 娄寒无奈的叹了口气,这老奶奶可真够倔的。 “我带你来这里,其实是有样东西想带你看看。”文奕清走到院子一角一扇嵌地的小木门前,掏出钥匙打开木门走了进去,那木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 文奕清点亮了甬道内的油灯,甬道走到底是一间密室,密室内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兵器挺多的,而且看样式这些兵器都不是俗品。 娄寒很震惊这文侯府内会有这样一间密室,而且存放的全是兵器,文侯爷又不是懂武的将军,府内怎么会珍藏了这么多上好的兵器呢。 娄寒好奇的摸了摸那些冰凉的兵器,“这些兵器看起来很新,是最近才放的吗?” 文奕清忍不住一笑,“这些可不是新家伙,岁数可都是比我还大呢,只不过每天都有人过来擦拭,才没让它们生锈老化。” “比你岁数还要大?”娄寒更加震惊了,“这些兵器到底是何人的啊,怎么会收藏了这么久。” 文奕清拿起架子上摆着的一把宝剑,猛地抽出,那剑刃上的寒光透着凛冽的寒气,他定睛看着,“这些全是爷爷的藏品,他生前在军中任职中郎将,或许是习武人的喜好,就爱收集这些宝剑兵器,他死后,奶奶就继续替他保留着这些宝贝们,每天都会擦拭,防止他们生锈,她只要想爷爷了,就爱来这里待上一会。” “原来如此。”娄寒也摸起一把剑细瞧着,“真想不到你爷爷还有这种喜好,他生前一定是个威武的将军。” “当然,爷爷生前为国效力,也获得不少荣誉,只是年纪轻轻便战死沙场了,留下奶奶和父亲孤儿寡母的也是可怜。” 娄寒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你爷爷是为国捐躯的,死的光荣。” 文奕清点了点头,然后将她领到一处放着一个长匣子的台子前,“这东西才是我特地带你来瞧的。” “是什么啊?”娄寒很是好奇,能放在这种地方的东西,估计八九不离十的便也是一种兵器了,只是不知是哪种兵器罢了。 文奕清爽朗一笑,“想知道是什么,自己打开瞧瞧便知。” 娄寒屏气凝神的伸手轻轻将宝匣打开来了。 匣子打开的那一刻,娄寒有些惊呆了。 第九十章 潋羽软剑 那匣子一打开,便瞧见了里面横放着的一把软剑,剑身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白色剑柄上镶嵌着一颗琉璃玉珠,在室内烛火的照射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这把软剑给人第一感觉,价值不菲。 娄寒是个擅长使用软剑之人,也一直想拥有一把好的随身软剑,眼下看到这等精品,难免的两眼放光,有些激动,她抬起手想要触摸,然后还是尊重的问了文奕清一句,“我能摸摸它吗?”她想着这把剑既然在这间兵器密室内,肯定也是他爷爷收藏的宝贝,先人之物,随意触摸是不礼貌的,必须要征求主人同意。 文奕清一笑,“当然可以,你还可以拿出来练练手。” “真的吗?”娄寒有些不敢相信,立马兴奋的摸了摸软剑的剑身,剑身冰凉,她的手指滑过都能感觉到蚀骨的凉意,下一秒她立刻将软剑从匣子里取了出来,这把软剑是没有剑鞘的,剑柄的设计也是方便随身携带的,这种软剑最适合盘在腰间了。 剑握在手里,那薄如蝉翼的剑身一个抖动,冷冽的刷刷声听得很令人兴奋,娄寒抑制不住激动的挥舞着剑在密室内耍了几招,这剑虽然是第一次使用,但是莫名的很顺手,比她自己身上的那把用着还要顺手,而且这把剑比她的剑要锋利,杀伤力自然是要大很多。 “用着如何,是不是很顺手。”文奕清在一旁看她耍完剑立马笑着问道。 娄寒不假思索的点头,“是很顺手,想不到你爷爷也喜欢收藏软剑啊,我还以为他只喜欢那些硬兵器呢。”这密室内收藏的大多数兵器都是些硬兵器,这把软剑放在这里倒是显得很不协调一般,因为一贯喜欢使用硬兵器的人用起软兵器会多少有些不习惯的。 文奕清突然哈哈一笑,“这把潋羽软剑可不是爷爷的宝贝。” “不是你爷爷的?”娄寒有些意外,“那它是谁的?” 文奕清伸手指了指她,“你的。” “我的?”娄寒更加有些糊涂了,这把软剑明明是她第一次见,怎么会是她的呢。 文奕清抬手环顾着这密室里的所有兵器说道,“如你所见,这间密室里的所有兵器全都是爷爷的藏品,唯独除了你手里的这把潋羽软剑,因为它是我放在这里的。” 娄寒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要放一把软剑在这里?” 文奕清耸了一下肩,“当然是为了能让你看到。” 娄寒摇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依照她对文奕清的了解,大概是猜到了他的用意,他就喜欢玩这些奇怪的把戏。 文奕清在密室内悠闲的踱着步,“我知道你擅长使用软剑,只是堂而皇之的把剑直接送给你,实在是太没有新意了,所以才想出这个法子,间接的把这把剑送给你,还很有惊喜感对不对。”文奕清笑了笑,“也顺带带你看了看爷爷的兵器密室,听了奶奶的故事,我觉得你应该会对这些感兴趣的。” 娄寒有些不悦的闷哼一声,“你自认自己很了解我啊。”她有些不高兴,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总是喜好揣度别人的心思擅自自作主张的把别人引进他精心设计的陷阱内,这种被欺瞒着的感觉很让人不爽。 “那你可错了,我要是了解你,又怎么会三番两次的能惹得你不高兴呢,而你对我的态度还是没有改善,这么看来,我是很失败的,我只怪对你不太了解了。” “不,我看你每次心有成足的样子,像是已经很了解了的样子,你文公子还真是不嫌麻烦的一个人,竟舍得花时间花心思去了解我一个身份低微的侍婢。” 文奕清几步绕到她身侧,“什么侍婢,在我眼里你可不是侍婢,我看你这气质可比得上皇宫里的公主了,不,就连公主都及不上你,我可不许你再这么妄自菲薄了。” 娄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哼了一声,“公主,我可没那个命,你也别油嘴滑舌的给我戴高帽子了,我还怕传出去招惹祸端呢。” “谁敢说什么,我文奕清就把你当做公主怎么了,我愿意把你当做公主一样敬着,供着,宠着,爱着,谁也说不了什么。” 娄寒白了他一眼,“又说些傻话了。” “不是傻话,全是真话,肺腑之言。”文奕清扒开自己的衣襟,“不信,你大可剖开我的胸膛看看我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娄寒惊吓的啊啊叫了两声阻挠他,“你···你快把衣服穿好,谁稀罕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文奕清整理好衣服笑着凑近,“你不剖我胸膛,是不是担心我啊,担心我死,不愿意要我的命,是不是,我就知道你是在意我的。”文奕清走近她越凑越近。 “厚颜无耻。”娄寒看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赶紧往后挪了挪,心跳跳得非常的快。 “不厚颜无耻我怎么追求你啊。”文奕清不依不挠的继续靠近。 “越说越不像话。” “嘿嘿,你脸红了呢。” “没有。” 娄寒就知道只要跟这个家伙单独待在一起,他总会没个正经,气氛完全被他弄得尴尬死了。 文奕清干脆上前一把伸手将她的腰肢搂住,娄寒猛地身体一颤,“你···你想干什么?”她想挥手去打他的,可是发觉手被他紧紧固定住了,完全的抽动不了。 文奕清坏笑一声,“你猜猜我想干什么。”他说着低头撅着嘴巴凑近,把娄寒吓得啊啊的大叫着,“无耻,流氓。” 就在文奕清的嘴巴快贴近娄寒的嘴巴之时,他突然笑了一下,抬嘴转移地点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好了,不吓你了。”他轻轻松开她,“感受一下换了新剑的感觉。” 娄寒看他此时手里拿着那把她原来佩戴的旧软剑,有些诧异,他何时从她腰间抽走了她的剑的,难道是刚才··· 她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赶紧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腰间,那里盘着一把软剑,她抽出剑柄一看,是那把潋羽软剑。 “你···” 她想将剑抽出还给他的,文奕清一个推手又将她手中的剑给推回了腰间的剑袋中,“这把剑本就是送给你的,现在已经是你的了,你就戴着吧。” 娄寒摇头,“不行,公子有交代,我不能随意收你的东西。” 一说起江檀,文奕清就有些恼,“我看你们家公子就是欠揍,自己买不起好东西送你,还不准别人送你,你尽管收下好了,你家公子那边自有我去说。”他抬手将娄寒的那把软剑放回了台子上的匣子内,关上了匣子的盖子,“走吧,我们出去吧。” “可是这软剑···” “我是自愿跟你交换的,想换回来没门。” “···” 他们回到花园时,没见到夫人和江檀,问了下人,才知不久前去了暖阁喝茶去了。 文奕清带着娄寒就去了暖阁寻他们。 那暖阁内的两人盘腿坐在暖炉前的榻上,悠闲的喝着茶,说着些互不知晓的趣事,氛围倒还是挺融洽的,有些母子像。 江檀越来越习惯也越来越喜欢与芜心聊天时的感觉了,不再那么羞涩紧张,像是母子也像是朋友一样。 见到二人行了礼之后,娄寒便不曾隐瞒的如实告知了刚才的去处,也说了文奕清赠送软剑之事。 江檀面上表情如预料的不太好看,他交代过不要随意收取文奕清的礼物,毕竟她是一个女孩子家,在这鱼龙混杂的京都城内,涉世未深的她难免容易被骗,就算是文奕清都不一定值得信任。 “娄寒,你怎么又随意收了文公子的礼物,何况是如此贵重之物。” 娄寒有些歉疚的垂首,“对不起公子,是文公子执意要送的,不容娄寒拒绝。” 文奕清此时看不过去的怒斥,“就是我送的怎么了,何况我也不是白送的,我是与娄寒的那把剑交换的,她的那把剑现在归我了,这把剑自然也是归她了,你们休想要换回来。” 这家伙不讲理起来还是一副很讲理的样子,江檀无奈的摇头,“既然如此,我不再强求你们二人再交换回来,我只希望文公子以后莫要随意再与娄寒交换东西,我们不是富贵之人,所用之物不值当公子交换。” “值不值当交换那是我乐意的事,你可管不着。”文奕清掐着腰闷哼一声,要论霸道,看谁能比得过谁。 第九十一章 何种关系 从文侯府回来,江檀一句话都没说,一个人坐在书房内下着棋,一直下了很久。 平日里他在下棋的时候就说明他在定心想事情,他们要是没有要紧事禀报就不要打扰他,今日也是,虽然觉得江檀脸色不好看,但是他在下棋时他们谁也没敢进去打扰。 江檀双眉紧皱,手里捏着的棋子悬在棋盘上停留了许久未曾落下,倒不是他不知道该走哪一步,只是心绪紊乱的很,心不静,思绪就无法集中,思考也缓慢的很。 他放下棋子,闭着眼睛捏了捏眉心,然后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朝着屋外唤了一声,“娄寒,你进来。” 娄寒猜测着江檀生气的原因大概就是刚才在文侯府她擅自收取了文奕清的礼物,他很不喜欢她随意收人礼物,尤其是文奕清的,所以从文侯府出来他就一脸的不高兴,回家的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内。 猜测到导致江檀不开心的原因是自己造成的,娄寒就自责歉疚不已,一直胆颤心惊的站在书房的门外守着,说不准江檀火气未消的把她喊进去训斥她几句也说不准。 终于听到了江檀的传唤,娄寒还是忍不住的惊慌了一下,稳了稳心绪,舒了口气才轻轻推开门进了书房。 “公子,你唤我?” 江檀还坐在棋盘前的暖榻上,看了她一眼点了一下头,然后指着对面的位置,“你坐到这里来。” 娄寒愣了一下,猜不透他此时是什么心思,他不但没有训斥她反而还语气温和的让她坐,他到底要做什么。 娄寒还是怯诺的在他对面的位置上盘腿跪坐下。 她没着急问他到底怎么了,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等他先开口。 江檀把棋子都整理了,平静的说了一句,“来,陪我下盘棋。” “?”娄寒更加不解他的用意了,她没敢问,只是诺诺的点了一下头,“好。” 他们二人不是第一次博弈,更准确的说他们二人是合作过最多次并且合作最好的棋友,娄寒未认识他之前就会下棋,她爹和娘从前总喜欢在一起下棋,她在旁边看过很多次,棋艺也是在那时候就学会了的,之后在檀苑,她便是江檀选择最合适的棋友。 两人的棋艺都不错,可谓是不相上下,如此博弈才是真有趣。 棋还未下到一半,娄寒微微皱了眉,“公子,你是不是心不静?” 一个人心静不静,看下棋就知晓了。 江檀微微轻笑了一下,“你看出来了。”他又抬眼瞧了她一眼,“你还说我,你又何尝不是。” 娄寒也是垂首一笑,“两个人都无法静心,这棋看来是下不完了。” “我也觉得这盘棋下完有些困难。”江檀手里捏着棋没放下但也没松手,就是一直捏在手里。 娄寒不是愚笨之人,与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对他也是了解不浅了,他现在看似平静无事的状态其实更代表有事,她不禁有些慌了,“公子,你到底怎么了,难道还是因为潋羽软剑的事在生气?”她急忙慌张的解开腰间的剑袋,要抽出潋羽软剑,“既然都是这把软剑惹的事,我就把它还给文奕清去。” “东西都收了,还说什么还回去啊。”江檀抬手阻拦了她的动作,“我其实不是在生你的气,也不是生文奕清的气,而是在生我自己的气。” 娄寒停止抽剑的动作,错愕的看着他,他怎么越说她越觉得糊涂啊。 江檀有些自嘲的讥讽一笑,“一直以来我都错认了一件事。”他顿了一下,“你娄寒并不是任我掌握生死命运的人,名义上你是我江檀的侍婢,其实我们二人的关系更准确的说是合作伙伴,你助我离开落月山庄,我也答应了你的,要助你报仇雪恨,只是现在你已经帮了我了,可我答应你的却一直迟迟的未兑现,是我违约了的,你应该责怪我的,我又有什么权利去生你气,阻拦你的自由呢。” 江檀的话令娄寒震惊错愕的一个翻身而起,“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有些紧张的发抖,“难道你想赶我走?” “我并不是想赶你走。”江檀摇头,“我答应了你的还没做到,你也不能走啊。” “那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娄寒并不是我的侍婢,就该唯唯诺诺听命于我的侍婢,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想法有你自己的行动自由,有你自己决定自己该与谁交朋友该收取何人礼物的权利,我不该随意阻拦你的,我其实此时此刻是在为自己的自私霸道自责,更加是在向你道歉,我不该约束你这么多的,给你带来困扰是我的不对。”江檀低头向她弯身道歉一礼。 娄寒吓得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公子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她顿时眼泪就收不住了,“公子,娄寒十岁就跟了你了,要不是你收留教导,娄寒现在还不知道生存的如何呢,所以你对娄寒是有着莫大的恩情的,就算不是为了报仇,我也心甘情愿的愿意待在你身边服侍你照顾你,这么多年,我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何况为婢对我来说也不觉得委屈,毕竟我以前就是做宫婢的,而公子你也一直不曾把娄寒看做奴婢,对娄寒百般照顾抚育,娄寒此生都是欠了你的。” “傻丫头。”江檀有些心疼的摇头,“你可知一开始我就是将你当做棋子来利用的。” “我知道。”娄寒点头,“正如你手里握着的那颗棋子,握在手里久了,也是有温度的,也会觉得温暖了不是,人也是如此,公子你对娄寒的态度恐怕早已不再是棋子这么简单了对吧。” 江檀低头瞧着被自己握在掌心的那颗棋子,的确已经被他焐热了,不知是他令它生的热了,还是它让他掌心有了热度,或许是相互的。 半晌江檀低着头笑了笑,“不管如何,我还是不该这么霸道的限制了你的自由,以后,你可以随意交你想交的朋友,至于朋友之间的礼尚往来,我自然也不会插手多管闲事的,只不过在我觉得不妥的时候,还是会以朋友的身份给你提提建议的。” 其实江檀一直没有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完全明确,他之所以会生气娄寒收取文奕清礼物这件事,就是因为他知道文奕清对娄寒抱着的是什么心思,他很自私的不想让他的心思得逞,若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娄寒跟了文奕清,他总觉得失落的很,或许是娄寒陪伴在他身边多年,就像是他身上不可缺少的一样东西了,离开了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做什么事情都没精神。 他刚才一直在想这件事,总算是想通了,他觉得这件事他太自私了,总是为着自己的感受着想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娄寒的感受,女孩子的心思他还是不太摸得准的,他不知道娄寒对待文奕清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或许她并不像她嘴巴里说的那样讨厌他,文奕清的条件比他好太多了,他是小侯爷,家财万贯,侯门之第,虽然平日油嘴滑舌,但是心肠是不坏的,对待娄寒也是很好,或许娄寒选择了他,并不是一件坏事,他又何必要去阻挠了属于她的幸福呢。 娄寒还是忍不住抽泣起来,“公子你这话说的好见外啊,为何要与朋友的身份对我呢。” 江檀看她哭,有些于心不忍,从袖兜里取出手帕轻轻给她擦拭着泪水,“你不觉得朋友的身份比主仆的身份更加平等吗,我不把你当做奴婢,你也不必把我当做主子啊,我们是朋友,不是主仆。” 娄寒忍不住的恸哭着上前一把扑向了江檀的怀抱,紧紧的搂着他,语气有些撒娇似的,“不,我不要和你之间把关系分的那么清楚,我们既是主仆也是朋友,更是感情深厚的家人。” 江檀听着她趴在他胸膛前撒娇的抗议着,有些无奈的一笑,抬手顺了顺她的后背,“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娄寒猛地抬头,一双蓄满眼泪的眼睛抬头看着他,“那你以后也不要再说这件事了。” 江檀点头微微一笑,“好,以后不说了。” 他捧起她的脸继续给她擦着眼泪,“那你别再哭了,妆都花了,都丑了。” “啊,我变丑了?”娄寒惊吓的慌张起身,摸了摸脸,着急的往外跑,“我镜子呢,镜子呢。” 江檀看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的摇头无奈一笑,无论何时,她都是他身边的那个单纯的不肯长大的小女孩,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甘心松手放她走的。 第九十二章 医馆开张 历时一个月,寻芜阁医馆终于装修完毕,因为江檀是个心细讲究之人,这医馆的装修布局他也相较以前修改了一些,都是一些细活,所以耗时比预期的晚了些,不过好在最后出来的效果是很不错的。 图个方便,寻芜阁以前的掌柜医师胡德先和伙计刘笑都被江檀留了下来,他们毕竟都是有经验的从医人员,况且也在寻芜阁里效力多年,若赶他们走让他们失了工作也是不仁义,留下他们比新招员工强很多,只是现在寻芜阁都换了主人了,那掌柜医师自然也得换,江檀是寻芜阁新的坐馆医师,胡德先是副医师,刘笑还是伙计,桑来与娄寒也会在医馆内负责打杂,这间寻芜阁医馆的开馆,标示着他们开始融入江湖很重要的一个开端。 寻芜阁开张之日定在了农历二月十八,那天也是个黄道吉日,而且天气明媚阳光正好。 因为江檀初入京都,认识的人也不多,寻芜阁医馆开张这一天并没有多少朋友来道贺,不过来的人物却也不简单。 陵王爷和萧夫人一早便准备了丰厚的贺礼前来给江檀道贺,开馆之前的两日,江檀就亲自登门陵王府将这一消息如期的通知了陵王夫妇,这也是他们早就要求了的,若是没有这份邀请,恐怕他日后想在京都城内安安稳稳的生活也是不易。 新店开张,自然门前围堵了不少的看客,都在纳闷到底是什么人盘下了这么一大间医馆,最后眼巴巴的看到了那个屈居轮椅之内的年轻掌柜大夫,都由不得一惊,这么年轻就开医馆治人了,医术值不值得信任啊。 陵王夫妇的轿子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停在了寻芜阁的正门前,因为轿子豪华,又有三五个随从和侍女随车跟着,还有专门放贺礼的车,这阵仗也是不小,所以周遭看热闹的人免不得屏气凝神的注视着那两架轿子,猜测着所来之人到底是何人。 侍从和侍女掀开了轿帘,陵王爷和萧婉自轿中而下,满面笑容的抬头看了眼寻芜阁的门匾。 江檀自寻芜阁内出来,看见陵王夫妇前来立马恭敬的上前对二位福手行礼,“抱歉,不知王爷和夫人尊驾莅临,有失远迎。” 陵王摆摆手,“无妨,今天是你医馆开张的大日子,你是我和婉婉认同的朋友,我们理应前来为你道贺。”他又一摆手,身后的随从便开始将马车上带来的一箱箱贺礼全部往医馆内抬。 江檀立马表现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王爷,这份贺礼太厚重了,江檀怎能收得···” “你自然是能收得的,因为你是我和婉婉的朋友啊。”陵王爷一副豪气的样子,“这些礼物也是婉婉亲自为你准备的,知道你不贪钱财之物,所以钱财备的很少,多数都是些珍贵药材,你这不是开的医馆嘛,送药材最合适了。” 江檀点头,“夫人有心了,江檀多谢王爷和夫人亲自前来道贺,荣幸之至。” 萧婉此时莞尔一笑,“先生就无需说这些多余的客套话了,你这医馆第一天开张,可不得带我们进去参观一下嘛。” “这个自然,王爷,夫人,请。”江檀挥手邀请他们入屋。 寻芜阁医馆与其他医馆设计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门前没有台阶也没有门槛了,这种设计几乎是没有的,刚开始看到寻芜阁门前如此一通到底平坦无虞的设计,人们还是很惊讶的,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在见到医馆的主人乘坐着轮椅从医馆内出来时,一切都明白了,只是更惊讶的是这间医馆的主人竟然是个双腿残疾之人。 对于江檀的怀疑争论和喋喋不休在陵王夫妇来的那一刻全都暂时停止了,之后更多的就是惊讶了,没想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居然与陵王夫妇相识,而且看起来关系似乎还不错,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在陵王夫妇进入医馆没多久,另外一帮前来道贺的人也来了。 文侯府的人紧随其后,文奕清骑着高头大马打头阵,后面跟着的马车内坐着文寻侯爷和芜心夫人。 这文侯府的人一来,又是惹得不小的动静,前面来的是陵王夫妇,这紧跟着来的竟然是文侯府的人,而且还是一家三口来齐了,能值得他们一家三口齐齐来道贺,看来关系又是不浅。 让人吃惊的还有一人。 文侯府的人刚抵达寻芜阁门前,对面的方向就打马又来一人,而且就只是一人一马,那人看见了文侯府的人马,便加快了速度赶了过来,到了地方立马一个跃身轻巧下了马。 文奕清也下了马对着那人呵呵的笑道,“阿酒,你也是来为江檀道贺的吗?” 连阿酒如往常一样依旧一副严肃面无表情的样子点了一下头,“这京都城内新开张了一间医馆,作为京都城内的督察人员,我自然有必要前来查看一番,况且开馆之人又是江檀江大夫,我岂不是更应该前来瞧瞧。” 文奕清又是忍不住一笑指着她取笑道,“那你来道贺就道贺,这双手空空如也的来道什么贺啊。”他左瞧瞧右瞧瞧,就没瞧见连阿酒有带什么贺礼前来。 连阿酒无所谓的一耸肩,“我御查司是陛下亲设的御查司,专清贪污腐败,鸡鸣狗盗,作恶多端之人,自然自己的司风更是清正,从不贪···”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文奕清立马明白她又要说什么,赶紧打断她的话,“我懂你的意思,你也别跟我哭穷了,抠门就是抠门,还总试图说出一大堆义正言辞的大道理来说服人,我都替你觉得羞。” “我可不是抠门,我不送礼自然有我不送礼的原因,御查司身份尴尬,若是贸贸然给人送礼自然会有拉拢之嫌,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自然也要避嫌。” “好,你说的都有大道理,我干吗要在这跟你计较一份贺礼啊,又不是我收,我强出头做什么啊,走,进去找江檀去。” 文寻和芜心下了马车,连阿酒见之上前恭敬的行了礼打了招呼。 芜心会心一笑,“没想到阿酒今日也会前来,小檀要是得知你来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连阿酒点了一下头,“但愿如此,我只怕江大夫新店开张头一天会觉得我这御查司的人前来会觉得忌讳呢。” “怎么会呢,小檀才不会这样认为呢。”芜心赶紧为江檀辩解,“你又不是执行公务前来,况且你今日也未着官服,自当是以朋友的身份前来道贺,小檀肯定是理解的。” “文伯母对待江大夫还真是格外的看重啊。” 芜心也未否认的笑着点了点头,“我是挺喜欢小檀这孩子的,我觉得跟他很亲。” 文侯府的人和连阿酒的到访,有人进入医馆通禀了江檀,江檀很快便也出了医馆来接待。 “对不住几位,江檀只顾着在屋内招呼陵王夫妇二人了,竟没察觉几位前来,怠慢了,实在是抱歉的很。”江檀急忙跟几位致歉。 连阿酒和文寻都有些惊讶,“陵王夫妇竟然也在?” 他们并不知晓江檀与陵王夫妇是相识的,也很意外他初入京都,居然会结识陵王夫妇。 江檀点头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江檀未来京都之前,就已与陵王夫妇相识,如今江檀在京都城内开设医馆,陵王夫妇二人闻之,就备下贺礼屈尊前来为江檀道贺,实属江檀的荣幸,而且不仅是陵王夫妇,侯爷一家人,还有连少司齐齐来为江檀道贺,这不禁令寻芜阁蓬荜生辉,是江檀之大幸。” 连阿酒一个抬眼,“想不到江大夫与陵王夫妇是老相识了。”她一个停顿,话题又突然转变了,“今天是江大夫医馆开张的大日子,真是可喜可贺了,希望江大夫的医馆能够在京都城内声名鹊起,江大夫神医之名名扬千里,慕名之人纷至沓来。” 江檀福手道谢,“多谢连少司的祝福。” 文寻与芜心和侯奕清也说了几句祝福的客套话,江檀随后客气的邀请他们进入医馆内用茶歇息。 陵王爷是个空赋头衔的闲散王爷,几乎是不用参政的,而且为了避嫌,他们这些个王爷也是不参与国之政事,平日里就贪欢享乐足矣,所以他与朝廷里的那些个文武大臣几乎是没有结交的,因此就没有与哪位官员亲近与哪位官员疏远的现象,若是与那些个大臣相遇,顶多就打个见面招呼,从不深聊。 今日在寻芜阁医馆内相遇也是,文寻见到陵王夫妇便主动恭敬的上前行礼问好。 陵王爷自然是知道文寻侯爷的,文寻侯爷在朝廷里颇受陛下重用,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对待文寻,陵王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客气的,点了一下头,“文侯也来了啊。”他随即又笑着看向江檀,“没想到江檀你面子还挺大的啊,连文侯都亲自前来为你贺喜了。” 江檀谦卑一笑,“要不怎么说这是江檀之大幸呢,不仅出动了文侯,连王爷和夫人也亲身前来,这份荣幸着实让江檀受不起了呢。” 陵王又是一笑指着他说,“我看你小子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说不准以后你会在京都城内闹起多大的动静呢。” 第九十三章 名声大噪 寻芜阁医馆开张之后也来了不少的‘患者’。 这些人并不都是有病来求医的,不过是抱着好奇和测试的心态来瞧瞧这个年轻的大夫到底本领如何,也有不少人是特地来旁敲侧听的打探江檀的身份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大夫突然间就盘下了寻芜阁这么一大间医馆,火速动工开张,开张第一日前来道贺的都是显贵之人,他的身份背景难免的令人好奇,好奇之心是每个人都有的,所以看热闹的自然就多了。 江檀的医术自然是不怕众人测试,开张之后的前三天内,他就碰见了一个非常奇怪的病人。 那天他正和胡德先胡大夫在寻芜阁内为排着一条长龙队伍的病人诊治,医馆外突然冲进来几个人。 两个家仆打扮的小厮架着一个半昏迷的中年男人,前面第一个慌张冲进医馆的也是个中年男人,不过看着有些富态,穿着打扮应该是个富商。 那富商进了医馆也不按照顺序的排队,直奔江檀的诊台而来,“你是掌柜大夫是吗?” 江檀点头,“我是。” “那你快看看我府内的账房先生。”他让那两个家仆将半昏迷的人架到江檀面前来。 江檀凑近看了眼面前这位账房先生,他并没有完全昏迷,只是耷拉着脑袋,脸色很差,看起来很是痛苦。 “他为何会这样?” 那富商大概也是被吓着了,一脸的惊慌,“我经营的染织坊,这不是上个月的绩效非常好,账房先生有功,我便在酒楼设宴请他吃顿饭,哪知他一口菜没吃完整个人就开始犯恶心然后头一歪便倒在了椅背上了,我还以为是食物中毒了呢,这不赶紧把人送医馆来了嘛。” 听他如此叙述,倒真的像是食物中毒的现象,江檀赶紧让桑来给患者搬来一把椅子坐下,那账房先生无力的垂着脑袋乖乖的伸出手让大夫给号脉。 此时此刻,整个寻芜阁医馆内的人都在凝神看着江檀诊治那位账房先生,想看看他到底是如何医治他的。 江檀为账房先生号了脉象之后有些怀疑的又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没有完全昏迷,就问了问他,“你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账房先生脸色煞白的微微抬头看着他,“恶心,头晕,难受的很。” 江檀取了一根银针扎了一下他的手指,看血色之后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中毒。” “不是中毒?”富商有些惊愕,“既然不是中毒,那他这是怎么了?” 江檀没有作答,只是让桑来将账房先生的身体扶正,他将手搁在账房先生的后脖子上,对账房先生说道,“我猜测你这是颈椎问题,我给你推拿一下,你瞧着有没有感觉到轻松感。” 他说着顺手捋了捋账房先生后脖子上僵硬的肌肉,给他推拿了一番,账房先生突然眼睛一亮抬起头,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他有些惊讶,“我真的觉得脑袋猛地一轻松,舒服好多啊。” 江檀收回了手一笑,“因为你根本不是中毒导致的昏迷,而是颈椎压迫了神经才会出现恶心头晕的症状,这才严重到会突然半昏迷。” 江檀仅靠推拿就令一个昏迷的人突然清醒过来,由不得令屋内的人感到震惊,大家也以为那位账房先生是食物中毒,还以为江檀要给他解毒呢,没想到他居然看透了他的病因,轻巧就治好了他。 富商也是一脸的震惊,“大夫,你是怎么看出他不是食物中毒而是颈椎有问题的呢?” “其实会导致突然昏迷的原因有很多,颈椎问题只是很难察觉的一种,起先我也是不确定他是因为这个而昏迷的,只是查了他并无中毒迹象,身上也无伤痕,后来想到他的工作,账房先生,因为是在账房整日低头清算的工作,难免会导致颈椎有些毛病,日积月累的,这颈椎问题就越来越严重,稍不注意就会压迫神经导致昏迷,若是不注意改善,恐怕最终会导致你的脖子僵硬瘫痪,永远也抬不起来头的。” 账房先生吓得不轻,“那我该怎么办啊,大夫。” “颈椎问题并不是大病,但也不能轻视对待,你工作之时不要一味的只顾着埋头算账,偶尔抬头活动活动脖子就好。” “好好好,大夫说的是,我以后一定照办。”还以为自己差点就死了,现在得知自己无事,账房先生难免的多有感激,一个劲的对江檀道谢,“先生真是神医,要不是先生搭救,我恐怕自己都被自己给吓死了。” 知道没什么事了,富商也放松的舒了口气,“大夫多谢了,没想到你如此年轻就有这么高的医术,实在是让人钦佩。” “过奖了。” 富商从荷包内掏出银两付钱,被江檀给拒绝了,“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无消耗药材,所以这次的诊金就免了。” 富商有些惊讶,然后赶紧福手道谢一礼,“先生不仅妙手神医,还菩萨心肠,当真是医师楷模。” “对啊,江大夫真是医师楷模。”医馆内人群中不知是何人随之赞叹了一句,其他人也跟着拍手赞扬江檀,一时间这寻芜阁内更加的热闹了。 不过是一间小事,却令江檀的好名声立马传扬了出去,他的确也医治了不少疑难杂症的病人,在这京都城内最瞒不住的就是风声,几乎都是称赞他高超的医术的。 寻芜阁内有一面墙壁上挂了很多面锦旗和牌匾,都是江檀治好的病人送过来答谢的,那个富商也送了一面过来,还一直夸赞江檀年少有为,是当下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因为名声远扬了,前来寻芜阁求医的病人也逐渐增多,寻芜阁从京都城内原本的默默无名的一间普通医馆陡然成为京都城内最负盛名的医馆。 前来求医的人多了,自然也忙坏了两位大夫和几个伙计。 一般的头疼脑热跌打损伤的常见病都是胡大夫来诊治,复杂一些的病况就靠江檀了,二人分工合作,效率也高些,只不过虽说常见病多,复杂病况少,也是江檀的诊台前排队的人最多,而且多数都是些女子,各个年龄层的都有,估计也就是冲着江檀年轻长相俊朗来的,都是给人看病的,不如找个看着顺眼的大夫来瞧,自个的心情也会好很多。 大概就是因为医馆是新开张的,加之对外的名声也比较高,所以医馆近期的人流量才会如此大,这也颇让两位大夫和几个伙计累得够呛,尤其是江檀,他要应付的病人最多,整个医馆估计就属他最忙碌了,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应付过这么多病人,难免的有些劳累,不过新店刚开张,怎么说也得咬牙坚持下去才行。 下午时分,医馆内人流量减少了一些,胡大夫的女儿胡秀秀来到了寻芜阁。 自从上次江檀为她治好疯癫之症后,两人还没有见过面呢。 胡秀秀进了寻芜阁医馆内,看见这么多病人着实有些震惊,她没想到刚开张的医馆会有这么多人光临,况且这里是医馆啊,可不是酒楼,怎么会有这么多患病的人呢。 她看见自己爹爹后兴奋的跑过去,同他打了招呼后就附耳说了些什么,胡大夫有些许可的点点头,然后借故离开了诊台走到江檀的诊台前唤了他一声,“江檀。”因为江檀是晚辈,所以让他以后直呼他的名字就好,别总是江大夫的称呼,显得生疏。 江檀抬头看见站在胡大夫身后的胡秀秀,点了一下头微微一笑,“秀秀姑娘来了啊。” 胡秀秀看见江檀免不得有些激动和娇羞,然后也礼貌的点头回礼,“江大夫好。” 胡大夫凑近小声问道,“秀秀瞧着这医馆内比较忙碌,说是想留下来做伙计,让我问问你的意见。” 医馆内这几日确实是忙碌的很,秀秀是个女儿家,又跟着父亲懂得些微的药理,在医馆内帮忙也无不可,江檀自然没有反对意见,便点点头,“秀秀姑娘若不嫌劳累,愿意留下,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真的吗?”胡秀秀见他点头同意,着实有些高兴,“那谢谢江大夫了,谢谢。” 胡大夫也是高兴,自己的女儿现在怪病已经痊愈了,成日闲在家中也不是好事,在医馆内帮忙也不错,况且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好处。 江檀治愈了秀秀的怪病,胡大夫本就心存感激,对他也是又敬佩又喜爱,而且他看得出来自家女儿对江檀有些意思,如果两人朝夕相处的能培养出感情来,那可是大喜事一件啊,像江檀这等青年才俊做女婿,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啊。 第九十四章 身份不凡 医馆每日都在正常经营着,前来求医问诊的人并不似刚开张那几日那么忙碌了,毕竟那批人并不纯粹都是来求医的,热闹劲赶过了也就那么回事了,不过医馆每天还是有不少患者会光临的。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人多了,生病的人自然就多了,疑难杂症自然也多,对付这些病症对于江檀来说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渐渐的,他的名气在京都城内越来越大,加之他又年轻又神秘,江湖中对于他的传闻便神乎其神。 江湖中人对于他的称呼也有很多,江大夫,寻芜阁阁主,妙手神医,江先生,檀公子,因为他年轻俊朗,气质淡泊儒雅,所以更多的人爱称呼他檀公子。 江檀对于外人爱如何称呼他倒是无所谓的,不过一个称呼,旁人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了。 名气传出去了,自然他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可以轻易贪享受清静了,寻芜阁内几乎每天都会有些特殊的人光临。 今天来的这位‘病人’看着也不同寻常。 医馆内今日倒是没什么病人,不过三两个正在江檀的诊台前排队等着让江檀给诊治,胡大夫那边倒是闲着,就是这几个人都不怕排队就是指定想让江檀瞧。 此时从寻芜阁外来了两人,看样子像是主仆二人,年轻一点的主子穿着绸缎衣服,长得不好看,但是气质倒还是有的,后面跟着的年长一些的奴仆穿得也挺讲究的,这二人看着就非富即贵的。 进了寻芜阁他们站在大厅内站住,年轻的主子环眼瞧了一下这间医馆,布局是很不错的,看得出来经营这间医馆的大夫也是个品味不错的人。 见有人来,伙计刘笑就赶紧上前去招呼,将他引到胡大夫的诊台前去诊治。 那公子摆手一笑,“我今天来就只让你们寻芜阁的檀公子诊治。” 刘笑和胡大夫面上都是有些尴尬的,今天来的大部分人都指明了要让江檀给诊治,这不是很明显让胡大夫有些没面子嘛,不过他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很明白这些人的心理,论年轻长相,医术和知名度,自然他样样都是不及江檀的,他们会冲着江檀来也无可厚非。 刘笑还是努力为胡大夫争取了一下,客气的笑着,“这位公子,您看我们江大夫诊台前还有好几个人正在排队呢,胡大夫这边倒是不用排队,况且胡大夫医术也不差,病情是最不能被耽误的,您可否在胡大夫这边诊治呢?” 他又摆了摆手,“不,我就要檀公子。” 刘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顾客的意愿他们只能建议不能左右,他只能作罢的随着他了,点了点头,“既然公子愿意等,那请这边稍坐片刻吧。”刘笑将他带到厅内的客座上坐下等待。 年长的奴仆见自家主子坐下都有好一会了,也不见有人看茶,便有些不悦了,“陛···” “徐常,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我是富商杨二,你要唤我二爷。”高洋面色一沉加深了嘱咐。 徐常急忙点头领命,“是是是,奴才疏失了,还请陛···二爷恕罪。” “你这老东西越活越不精明了。”高洋摇头,“稍后注意着点。” “是,奴才知道了。”徐常站在高洋身后侧,半福着身看着还在给患者看病的江檀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个江檀果真是如传闻说的那般年轻啊,看着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吧。” 高洋也在观察着江檀,“如此年轻就行走江湖施医救人,看来有些本事,江湖中对于他神乎其神的传闻或许是夸张了些,不过也不是空穴来风,虚假捏造,至于这人到底本事有多大,还得稍后看看再说。” 徐常点头,稍后又想起了服务怠慢之事,急忙唤伙计,“伙计。” 刘笑连忙赶过来,“二位怎么了?” 徐常面上带怒,“你们寻芜阁的服务态度是不是有些欠周到了,我们家公子都坐在这有一盏茶的功夫了,却不见你们有人看茶,这礼仪是否有些欠了?” 刘笑听此急忙冤枉的解释,“对不住二位了,这并不是我们服务不周到,只是寻芜阁有这个规矩,我们江大夫说过,有些病人的病症怪异,是不宜饮茶的,为防止出现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寻芜阁内是不给患者看茶的,还请二位谅解。” 这伙计的解释也不是不合理,倒是显得徐常有些刁蛮了,他立马有些尴尬,“你这解释也没张贴出来,既然茶水不提供,白水总有吧。” “白水是有的,二位若要饮用,我这就去给二位取来。”刘笑说着便要退下。 高洋出言制止了,“不用了,我看你家檀公子也快忙好了,没必要喝这一口水了。” 刘笑点点头,“那二位再稍坐片刻吧。”说着便又退下了。 江檀在给病人诊治的时候瞧见了那等待着他的主仆二人,看他们穿着不像是一般人,有钱人能有这么耐性在这里等待着看病的,估计看病的心也不纯粹,多半又是冲着他来的。 送走了那几个病患,终于轮到高洋了。 都没让江檀过来请,他便自己急切的走到江檀的诊台前,往椅子里一坐,微微一笑,“江湖传闻檀公子医术高超,所以这寻芜阁每日也是踏破了门槛的不停的有病患前来求医,有时想让檀公子给看个病都得排上几个时辰的队,如今看来,这传闻当真是不假。” 江檀仔细快速打量了他们主仆一眼然后谦敬一笑,“传闻不过是传闻,多半都是人们虚夸,不足为信。” “可今日我这切身的感受可证明了传闻并不虚假啊。” 江檀微微笑了一下,良久便问道,“先不讨论传闻之事了,不知公子今日来看病,看得是何病?” 高洋动了动右边肩胛蹙了下眉,“因为我好习剑,所以这右边肩胛骨日积月累的就有些拉伤,请了不少大夫看过也无法治愈,近期更是疼得厉害了。” 江檀便从诊台后绕到他面前给他细瞧。 关于江檀的传闻里有说到他腿脚不便常年屈居轮椅,如今一看,倒还是令高洋有些吃惊。 江檀抬起高洋的右胳膊,他的右手虎口处确实有些常年用剑留下的膙子,不过倒不是很厚,看来他不是专业的时常用剑之人。 他摸到他衣服袖子的布料,很丝滑,文奕清是他看过吃穿用度最讲究的人了,那个家伙自幼含着金汤匙,所以挥霍惯了,所以所穿衣物的布料自然都用最好的,而眼前这人所穿衣服的料子绝不会比文奕清的衣服差,看来身份要么高贵,要么就是家里很有钱。 因为他是肩胛上的伤,所以得退去上衣检查伤势,在大厅内就不太方便了,江檀将他请去了内室。 高洋落座之后,就见江檀在屋内的香炉中放了什么香料,他有些好奇的问道,“檀公子这是燃的什么香?” “可缓解你肩胛之痛的镇痛香。” 高洋有些趣味的一笑,“没想到檀公子还擅长制香。” 江檀只是微微轻笑了笑并未回答他的话,稍即对高洋说道,“请公子退去上衣,让江某看看公子的伤势。” 高洋点头吩咐徐常伺候他宽衣。 等高洋的上衣脱去之后,江檀瞧见他的肩胛处贴着一张药贴,便问道,“公子的伤势已被人包扎过,为何还要来寻芜阁求医呢?” 高洋低头看了眼肩侧今早才被御医给换的药贴,一笑,“这伤不是近期所伤,一直都有大夫瞧着,只是没什么效用罢了,听闻寻芜阁檀公子医术高超,这才换医求诊的。” 江檀点头一笑,“看公子穿着打扮应该也是有身份之人,想必为公子看病的大夫都不是凡庸之辈,若是他们都没有能力治好公子的伤疾,恐怕连江某都没有这份信心了。” “檀公子何必自谦,既然江湖中对你的赞誉如此高,想必不是虚假妄赞,我倒是对檀公子很有信心的,公子尽管尽力施诊便是。” 不管他有没有信心治好他的伤,他都会让他医治的,这一点江檀心知肚明,便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为了更好的治疗他的肩伤,江檀只好将他肩上的药贴撕掉。 撕下来的药贴药味还是有些浓郁的,江檀仔细闻了闻,大致能辨别出药贴上所用的都是哪几味药的成分。 这几味药都不是什么稀罕药,不过其中有一味血竭,因为血竭具有活血定痛,化瘀止血的功效,所以是治疗跌打损伤的常用药,这血竭用得并不奇怪,只是现在用着实是稀罕了些,血竭本是大众常用药,不过近两年因为药农种植加之使用的不当,血竭的产量逐渐稀少,民间血竭的产量已经供不了大量使用,所以现在已经成了皇室专用的皇药,只有宫里人才能用得血竭,民间甚少有人能用得上。 眼前这人居然能使用血竭做药治疗肩伤,看来身份实在是不简单啊。 第九十五章 再见仇敌 江檀心中是惊讶了一下的,有此可猜测出眼前之人身份不凡,不是从宫中来就是与皇室有关系,更有可能,他就是··· 他有些担忧的蹙了一下眉,幸好此时娄寒不在医馆。 高洋见他脸色变了一下,便问道,“檀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这伤真的不易治?” “那倒不是。”江檀正了正神色,“江某只是闻过公子所用的药贴,这药贴中所用的药皆是对治疗公子的肩伤有奇效,并不存在任何问题,看来为公子治伤的大夫医术不浅,只是江某也很奇怪为何他们没有治好公子的伤势。” “只是闻了一下药贴你就能知晓其中所含的药物,你这小大夫还真是不简单啊。”高洋此时有些讶然,瞪大了眼睛,“就凭你这厉害的嗅觉,我就断定你肯定医术不凡,那些个老匹夫都是不中用的庸医,治不好我这肩伤的,还就只能由你来看了。” 江檀摇头一笑,“我哪里有你说的那般厉害。” “你厉害可不是我说的。”高洋有些深意的一笑,“檀公子,别浪费时间了,快治伤吧。” 眼前之人的身份是不宜得罪的,江檀便着手为他诊治。 他的肩伤看来真的不是眼前新伤,而是老伤新受,原来受的伤就没有彻底的治好,近期肯定又用剑过度引发了旧疾。 前几日听无影汇报过关于新帝高洋的消息,眼下邻国茹茹屡屡进犯,高洋是善于统战的奇才,便御驾亲征攻打茹茹,看来这伤是对付茹茹时所伤的。 江檀先用热帕子给他敷了肩胛部位,那里因为拉伤的比较严重已经有些红肿了,热帕子敷过之后,江檀又给他施针用药,几经忙碌后,最后给他贴了药贴,他要给他用纱布肩带固定右胳膊时,被高洋给拒绝了,“这肩带就不必吊了,会多有不便的。”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形象和身体康健都是国之大事,本就不是什么严重的伤,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小事化大的。 “公子这肩伤本就是老伤未治愈,如今又用力过度受到创伤,若是再不好好治,恐怕短时间内是不易除根的。” “短时间治不好那就多花些时间,我可不想每天跟断了胳膊一样的吊着,除了用肩带,如何医治都可。” “使用肩带只是更加有助于固定肩胛骨,倒也不是非用不可,若是公子不愿,我也不强迫,今日的治疗已结束,只是这施针用药的事,每日都得进行,不知公子可方便这几日勤来寻芜阁?” 让他每天出宫跑医馆,那可不是易办的事,况且让他一国之君,每天颠颠的主动跑来宫外的医馆求医,也有失身份,实在是不妥,高洋顿时摆手,“这恐怕是不行的,我家规森严,出门一趟也是不容易的。” 江檀明白他不易出门的原因,只是故作无奈的叹气,“那可如何是好。” 高洋反而一点都没有担忧之意,扬嘴一笑,“我不能来找你,你可以去找我嘛。” “公子请见谅,寻芜阁每日所来求医之人不少,若让江某出诊恐怕也是多有不便的。” 徐常此时有些急了,“嘿你这小大夫,我家主子能让你看诊那是你十世修来的福分,居然还敢拒绝,我看你···” “徐常。”高洋斥喝了一声,“檀公子神医闻名,每日慕名前来求医之人繁多,忙到走不开也不足为怪,何必动怒。” “是,二爷。”徐常立马闭嘴后退一步不再多言。 高洋看着江檀一笑,“不过檀公子看来需要腾出些时间了,谁让你遇上了我这么个刁蛮不讲理的患者了呢,我这伤看来只有檀公子能治好了,只能委屈委屈檀公子每日来我家出诊了。” 江檀知道高洋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就算现在没有挑明身份,也是不能得罪他的,他只好点头,“那江某就尽力腾出些时间。” 娄寒和桑来此时从外面回来,因为医馆里药材缺了,伙计也走不开,他们二人便出去采购了一些回来,见大厅里此时一个客人也没有了,公子也不在,便赶紧询问刘笑,“刘笑,我们家公子呢?” 刘笑抬眼指了指内室,“刚才来了两个奇怪的病人,江大夫此时正在内室诊治呢。” “奇怪的病人?”娄寒有些好奇,虽说每天见多了奇怪的病人,不过今天还是有些好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竟避嫌的去了内室诊治。 刘笑便将那二人进入寻芜阁后的事情叙述给她听,还多有抱怨,“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身份,看来架子倒是不小,尤其是那个奴仆,挺事儿的。” “听你这么说,应该是有些身份的人,在这京都城内会遇见有身份的人也不足为奇,我进去瞧瞧去。”娄寒放下药材就轻声的往内室走去。 江檀正与高洋说着话,娄寒轻轻推开门,在看见高洋的那一刻,她显然的愣了一下,只是觉得那人面熟,并未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只是定睛多瞧了几眼之后才陡然想起他是谁。 毒杀了她爹,杀了她娘,还有那三个哥哥,甚至连天下都是他抢走的,这个人,是她夜夜做梦都想杀死的仇人,虽然未能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来,但是他那张面孔,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娄寒瞪大了瞳孔的盯着高洋,双手握得紧紧的,满面狰狞,恨不得此时此刻就一刀宰了他。 就在娄寒随身的软剑抽出一半时,江檀发现了她,他当时有一刹那的惊慌,看娄寒的表情他就知道她认出他来了,眼前之人还真的就是新帝高洋。 他明白娄寒对高洋的恨意,眼下让她撞见高洋主动出现在她面前,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杀他的机会的。 “寒儿。”江檀立时唤了她一声,他深怕高洋是知晓娄寒的姓名的,所以并未唤她全名。 听到江檀的声音,娄寒被愤怒和冲动一时掩埋了的理智顿时清醒了过来,她紧紧的看着江檀,眼下屋内有江檀在,她断不能轻举妄动,高洋武功不浅,她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无影无踪两位师父也不在眼前,若真是动起手来,难免的会伤到江檀。 几经考虑,娄寒又把软剑往回收了回去。 江檀转动轮椅走近,“寒儿,你回来的还挺早,这是这位公子的药方,你去将它配好,一会让这位公子带走。” 他这是在故意支她走。 娄寒拧巴着眉头,“公子。” 江檀微微摇头,“快去配药。” “可是我···” “你什么你,不听我的话了是吧,这位公子等着要走,快去把药配好,让他带着。”江檀此时此刻语气有些严肃和冷峻,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娄寒无奈咬着牙,看来她已经错过了报仇的机会了,现在如何也不能再动杀心了,她只好点头,“是。”便离开了屋子。 高洋一直瞧着那主仆俩,虽然觉得他们之间刚刚说话的气氛有些奇怪,但是他也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微微一笑,“檀公子,这是你的侍女?” 江檀点头,“是,也是我的副手,负责帮我配药之类的细活。” “长得倒是挺水灵的。” “公子谬赞了,不过是个侍女,平常姿色而已。” “这样还叫平常姿色啊,看来檀公子也是阅女无数,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才会觉得这样只是平常姿色。”高洋有些调侃的笑着说道,这话倒也不是谬赞了这姑娘,长得的确是有些姿色的。 江檀摇头微微一笑,“长相不过是一副皮囊,对江某来说,世上美人都一样。”他不愿再与他聊娄寒了,便欠了欠手,“公子的药应该已经配好了,我去给公子取来。”说着便离开了内室。 江檀离开之后,高洋有些好奇的说道,“这个叫涵儿还是莟儿的姑娘,总觉得长得很面熟啊。”他仔细在脑海里回忆着她那张脸,只是有些熟悉感,但是说不上来到底为何会有这种熟悉感。 徐常也点头,“奴才也是这么觉得的。”徐常陡然一惊,“陛下,您觉不觉得她与薛嫔娘娘有些相似呢?” “薛嫔?”高洋细想了想,“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相似,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会有相似之处也不奇怪,或许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她有些面熟的吧。” 徐常附言,“定是如此的。” 第九十六章 错失机会 江檀在药柜前看见娄寒正铁着一张脸在配药。 他瞧着药包里被娄寒胡乱抓的药,顿时无奈的一叹气,“娄寒,你这是打算毒死他吗。” 娄寒猛地回神,低头看着被她抓错了的药,立马气得一拳挥打在桌子上,“毒死他都是便宜他了。” 娄寒造出的动静惹得胡大夫和刘笑还有胡秀秀纷纷朝这边张望,江檀赶紧将她拉到了药柜后面。 “我本来还不确定他的身份,可是看你这反应,看来我猜测的没错了,不过娄寒我告诉你,此时还未到时机,你必须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别生出事端来。” “你让我如何按耐住情绪,我等了五年,就是等这个机会的,如今机会好不容易来了,他高洋主动出现在我面前了,还未带武侍,身边只有一个公公,这岂不是我杀了他的最好时机,你为何要阻止我。”娄寒无法控制的紧紧攥着拳,满眼的恨意无法消退。 江檀将她逼至药柜的墙角,无奈的叹了口气,“是,你是有可能会杀了他,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报了仇了,那杀了他之后的事情该怎么办,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要是死在了寻芜阁医馆内,我们谁也逃脱不了责任,你我死了没关系,可是胡大夫父女俩怎么办,刘笑怎么办,他们毕竟是无辜的,你难道愿意他们成为你报仇的陪葬品吗。” “我···”娄寒有些语塞,她的确只想着报仇雪恨,没有想着会连累到他们这些无辜的人,她是自私了。 娄寒忍不住跪坐在地上掩面哭泣,“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江檀走近了些,伸手安抚式的抚摸着她的头,“不要心急,这次的机会错失了,还有下一次。” 娄寒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你有机会?” “若不出意外,明日宫内应该会有人来接我入宫。” “接你入宫?”娄寒有些不解,“你怎知明日会有人接你入宫呢?” “我同高洋说过,他的肩伤需每日施针用药,他说让我出诊,所以明日他一定会安排人来寻芜阁接我入宫为他换药。”江檀说着无奈叹了口气,“但是,依我之见,这也并非是一个很好的报仇机会,毕竟我们是寻芜阁的人,出了事,寻芜阁内的所有人都逃脱不了责任,我劝你想清楚。” 娄寒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眼神中有些坚定,“既然他能让你入宫,就总归会有机会的。” 高洋主仆在内室见江檀迟迟不来,便回到大厅找他,没看见他便呼喊,“檀公子。” 听到高洋在找他,江檀对娄寒做了个缄默的手势,神色严肃,“此事还是稍后再说吧。”他无奈摇了摇头从药柜后出来。 “很抱歉,让公子久等了。”江檀将重新配好的药递给了随侍徐常。 高洋扬嘴一笑,“檀公子这药想必配得有些复杂啊,竟花了这么长时间。” “本就有几味药缺了,这不是伙计刚刚买回来,还没来得及归类放入药柜之中,这药配得难免就耽误了些时间,让你们久等,实在是抱歉了。” “既然如此,倒也不值得责怪。”高洋回头看了徐常一眼。徐常立马会意的从荷包内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诊台之上,高洋说道,“今日多谢檀公子治伤,我们明日再见。”他说着嘴角露出一抹略有深意的笑意后带着徐常便离开了寻芜阁。 江檀看着他放在诊台上的银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胡秀秀和胡大夫有些好奇的走了过来,胡秀秀拿过桌子上的一锭银子惊讶道,“这人患得是什么病啊,竟给出这么高的诊金?” “不过是个年轻富商,看个病自然不会心疼钱的。”江檀绕到自个的诊台后,挥笔在纸上写了些什么。 胡大夫有些不放心,“江檀,这人看起来有些不简单啊,这些有钱人即使生个小病也会闹起大风波的,你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胡大夫毕竟也是在京都城内为人看病的老大夫了,所见病人无数,自然也是了解那些有钱人的钱也不是好赚的,必须要好生应付才行。 江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胡大夫无需担心,我自会好生应付的,不过我明日恐怕要出诊一趟,寻芜阁就有劳胡大夫了。” “出诊?”胡大夫有些惊讶,自从寻芜阁开张以来,他还从未出过诊,因为他太忙,来寻芜阁求医问诊的人几乎都是冲着江檀来的,他根本没时间去出诊,应付这些人都够辛苦的,根本没精力再去应付外面的病人,所以凡是让他出诊的,统统都被他给拒了,只是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会答应出诊。 “难道就是给刚才那富商出诊?” 江檀点了一下头。 胡大夫不解,“那人不过也就是个富商而已,又不是什么皇亲贵胄,命令不容拒绝,你怎么会突然同意给他出诊了?” “看来胡大夫你很吃惊嘛。”江檀像是无所谓的一笑,“你说的没错,他的确只是个富商,不是什么皇亲贵胄,我之所以会同意给他出诊,是因为我今天给他看诊了,他的伤伤得很重,若是不勤换药,恐怕伤只会加重,最后变残,可是他没时间来寻芜阁换药,我只能让自己受累点,多跑点路了,不然他病情恶化,岂不是毁了我江檀,毁了寻芜阁的名声嘛。” 胡大夫听到他这个解释倒是理解的点头一笑,“对,你这样说我便理解了,的确是这个理啊,既然你都负责了他的病情,若是中途出什么差错,反而还是会赖在你头上的。” “所以,我明天必须得出这趟诊才是。” 晚上回到江宅,娄寒就挥着剑在院子里拼命的耍,院子里那棵梨花树被她打掉了不少的枝叶,雪白的梨花漫天飞舞,犹如又下起了鹅毛大雪一般。 她的剑挥舞的震慑有力,看来怒气很大啊。 江檀坐在廊间就那样看着她发泄着白天没发出的怒气,桑来和无踪与无影此时也凑了过来。 桑来并不知晓今日娄寒发现仇敌高洋之事,见娄寒这个样子着实有些奇怪,半开玩笑道,“娄寒这是怎么了,一回来就拼命的舞剑,她这是要跟谁去决斗吗。” “她的确是准备要与人决斗的。”江檀的视线仍旧落在院中舞剑之人的身上没有移开。 桑来立马好奇的追问,“她真要与人决斗啊,和谁,和谁?” “高洋。” “高···”桑来还想着高洋是谁呢,陡然才惊觉,“陛···当今陛下?” 江檀点头,“她今日在寻芜阁内碰见高洋了。” 桑来有些后知后觉,“难道今日那个非得让公子您出诊的病人就是陛下?” 江檀又点头,“所以你们现在明白了娄寒为何会如此吧。” “既然让娄寒遇见了他,她肯定想着报仇的事的,公子这事该如何是好,您明日岂不是要入宫去面见圣上。”桑来越想越担忧,生怕明日娄寒控制不住的行刺陛下,为自己和公子招来杀身之祸。 江檀的手搭在轮椅把手上,手指紧紧的抠着把手上的图腾,面上也显露着担忧之色,“此事我也在想着,明日娄寒铁定会跟随我一同入宫面圣,只是现在还不是杀了高洋的时机,若是行事不当,我们会牵连很多无辜的人,我不能棋行险招。” “那就阻止娄寒入宫。” “娄寒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她想做的事谁能拦得了她,况且我入宫的机会也不止一次两次,总不能每次我入宫前都让你们给我拦着她吧,若把她逼急了,很有可能会不顾一切的单枪匹马的杀入皇宫的。” “那怎么办?” “我只好将她带着,随时看好她,阻止她做出疯狂之事。” 无踪与无影此时请命,“公子,明日我们二人随同公子一起入宫,若是出了什么事,也好护公子周全。” 江檀摆手回绝,“明日你们谁也不必跟着,就我与娄寒二人同行便可。” “那怎么行···” “你们不在,她还会冷静一些,知道我需要她的保护,便不会不顾我的安危贸然行事,所以明日你们谁也不准跟着。” 桑来与无踪无影三人面面相视一眼,心中都颇为担忧,但愿娄寒明日能控制住自己。 第九十七章 入宫面圣 宫里派人来是在午时之后,寻芜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前来的只有一个驾车的小厮。这小厮不过是个穿着常服的年轻太监。 小公公直接进了寻芜阁,要求见江檀檀公子。 江檀正给人看着病,看见来人找他,便知是高洋所派,不过还是明知故问的装作不知的询问了一句,“小哥找江某所为何事?” 小公公对他还是礼貌的,福手一礼,“是我们家杨二爷派小人来请檀公子出诊。” 还真是高洋派来的。 江檀客气的点头,“好,我知道了,小哥馆外等候,江某马上就来。” 正在医馆内的桑来和娄寒猛地朝江檀看去,娄寒更加是激动的握紧着拳。 江檀很抱歉的给那些正等着让他看诊的患者致歉,将他们交给胡大夫负责,江檀对胡大夫福手一礼,“胡大夫,今日寻芜阁就有劳胡大夫了。” 胡大夫点头,“无事,倒是你,一切小心才是。” 那个被江檀看病看到一半的年轻女子听到江檀要抛弃她出诊给别人看病立马有些抱怨,“檀公子,您不是不给人出诊的嘛,怎么今天竟破例了。” 江檀抱歉一笑,“对不住了,只是今天这位病人的诊我必须得出啊。” 那女子又嘀咕了,“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竟能劳得檀公子必须出诊。” 娄寒立马放下手里正在做的活,走到江檀面前,“公子,我们赶快走吧,莫让那位杨二爷久等了。” 江檀瞧着她眼里按耐不住的杀气,微微叹了口气。 桑来从后面抓住了娄寒的胳膊,力道稍稍用了些,娄寒觉出痛意,转脸瞧着桑来。 桑来一脸的警告之色,小声道,“娄寒,今日只有你一人陪伴在公子身侧,所以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公子安危,莫要意气用事,将公子处于危险之地。” 娄寒垂了下眼,“我知道,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让公子有危险的。” “好,你最好记住你现在的承诺。”桑来慢慢松开了手。 二人换了身衣服穿着医者的围褂由桑来亲自送上了去往宫内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入了皇宫。 在宫内马车停了下来,驾车的小公公下了车说道,“已经到了,请二位下车。” 娄寒掀开车帘,看了眼外间记忆中还是很熟悉的红墙黄砖,心中百感交集,却也只能将一颗狂躁跳动的心给按捺了下来。 搀扶着江檀下了马车坐了轮椅。 江檀环眼瞧了周遭这陌生的环境,虽然是第一次入皇宫,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现在所处在的是何地。 那小公公有些好笑,“二位既已来到这里了,应该知道了杨二爷的身份了吧。” 江檀微微一笑,“没想到江某好福气啊,竟有机会能为陛下看诊。” “可不是嘛,檀公子当真是运气好,能得陛下赏识,有幸能入宫中为陛下看诊,若是公子运气再好点,被陛下留在太医院任职,那可比在宫外开一间医馆强多了啊。” 江檀摇头,“江某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可是我看啊,公子就是好运之人,说不准我的话就应验了呢,要是公子能留在宫中任职以后可得多多关照啊。”小公公语气多有恭敬,“公子可得记得我啊,我叫福顺。” 江檀可不愿在这等根本不可能的无聊之事上浪费时间,只能无奈的敷衍般的笑着说道,“那是自然,福顺公公,请带我们去见陛下吧,让陛下久等可是大不敬。” “是是。”福顺急忙领着他们去往陛下寝殿昭阳殿。 如今的邺城皇宫早已不再是元家在位时的邺城皇宫,四处金碧辉煌,雕梁画栋,一片奢靡之气,宫女太监也是无数,如今的皇宫的确是较之以前更显奢华了,但是娄寒却不承认这是新帝高洋执政之后建立的北齐政权强盛,国之繁华,而是他贪图享乐,穷尽奢华,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庸皇帝。 到了昭阳殿殿门口,福顺前去通禀了。 江檀瞧着昭阳殿的门匾,“一会见到他,你一定要稳住情绪,高洋是个谨慎之人,断不能让他瞧出你心思不安来。” 在他身后提着药箱的娄寒点了点头,“我会控制住自己的。” 没过多久,内侍总管徐常走出殿外宣见,“宣医师江檀入殿觐见。” “走吧。”江檀侧头对娄寒说道。 娄寒点了一下头推着江檀的轮椅一步步走入昭阳殿内。 高洋今日一身帝皇刺龙宽袖长袍,戴着雕龙玉冠,容貌虽不出众但是王者之气日积月累早已养出来了。 他正坐在龙榻上喝茶。 江檀和娄寒进了殿内,见到陛下自然要行跪拜之礼的,娄寒就算再痛恨他,但是此时也得隐忍下来,她随即跪拜参拜高洋,江檀则是坐于轮椅之内福手欠身行礼,“陛下万福,草民腿脚不便不能给陛下行大礼,望陛下宽恕。” 高洋摆手一笑,“无妨。”他随即目光落在江檀身上,“檀公子还真是信守承诺,说是会腾出时间出诊当真是如约来了。” 江檀微微垂首,“既是陛下之命,草民怎敢推辞呢。” “哦?”高洋有些好奇的放下茶盏,“看来你是早已知晓了朕的身份啊。” “陛下贵气不凡,下榻寻芜阁之时,草民就已瞧出来人不是普通人,而陛下所穿戴之物皆不是俗品,腰间悬挂青龙玉璜佩,这可不是凡人能佩戴的,所以草民就猜测眼前之人当是当今陛下了。” 高洋随即大笑了几声,“只知道你江檀医术不凡,没想到洞察力也如此厉害啊,单凭朕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朕的身份,你也是不简单了。” 江檀谦卑福手一礼,“陛下谬赞了,草民不过是一凡俗之人,当不起陛下如此夸赞。” “年轻人谦卑倒也不是什么坏事。”高洋随即起身,在殿内踱着步,像是叙家常一样的询问,“你如此年轻能有这等本事也是罕有,不知你是何方人士,家中父母可健在了?” 江檀被问到身世倒也没什么紧张,就平静的回答,“草民是邺城京郊之人,自幼被父母遗弃,不知父母是否健在。” “原来是个孤儿啊,看来你的身世还挺可怜的。” 江檀还以为高洋会继续问他一些与治病无关的问题,可是高洋下一秒就回到龙榻上坐了下来,“朕这肩膀又有些疼了,你还是赶快给朕瞧瞧吧。” “是。”江檀遵命的上前让徐常伺候陛下宽衣为他治伤。 娄寒抱着药箱站在一旁,就紧紧的盯着高洋,她的眼中无法抑制的会冒出杀气,只是自己一直在尽力压抑着,理智告诉她现在不可以,不可以动他,江檀还在,若是她这一剑刺下去,死得也有江檀,她不可以让他处于危险之中,她绝不可以。 江檀按照昨天医治的法子给高洋重新换了药,还留下了一张药方,“相信最好的药材都在宫中,这以后配药之事大可交给宫中太医院便可。” 徐常将药方收了起来,说道,“按方抓药倒不是什么难事,最重要的还是医术,昨日檀公子施针之后,陛下觉得肩胛处有些好转,既然檀公子有这个本事,就不必御医们插手了吧。” 高洋活动了一下肩膀,然后开始穿衣,也说道,“也确实,你的法子比那些御医管用,以后我这伤就由你来负责了。” 江檀垂着眼,“陛下,草民只是民间一郎中,陛下圣体为上,怎能依赖草民之术呢。” “不管你是民间郎中还是太医院的御医,只要你有这个本事就行,若是你觉得不便,朕会允你留在宫中太医院任职当差。” “万万不可。”江檀顿时推拒,“草民医术浅薄,没有资格进入太医院,况且草民并不是只身一人,家中有奶娘需要孝顺,医馆也是刚开张,求陛下收回成命。” 高洋斜眼一笑,“拒绝的还挺干脆啊,不过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留在太医院当职的事就暂且不提了。” “草民多谢陛下圣恩。” 高洋转而看着他,“你不想留在宫中也罢,不过,朕若是需要你的时候,一经宣召,你务必及时进宫。” “草民听命。” 娄寒在一旁慢慢松开握紧的手,看来以后出入皇宫的机会有的是,那么杀他的机会也不止这一次,今天错过了还有下次下下次,她总会有合适的时机杀了他的。 第九十八章 心有长嫂 江檀为高洋换过药之后便准备离开皇宫,还未出昭阳殿的门便遇见了常山王与长广王两位兄弟前来面圣。 徐常立时通禀,“陛下,常山王与长广王来了。” “哦?”高洋整理了理衣领,“宣他们进来。” 徐常立即宣召了二位进殿。 常山王高演与长广王高湛两位兄弟立即进了殿内来,这两位皇弟也是年轻俊逸,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他们二人容貌生得比二哥高洋要好的多,高洋小时候因为相貌丑陋还遭爹娘嫌弃了。 高演与高湛见到皇兄自然是礼貌的行礼,“臣弟参见陛下。” “都起来吧。”高洋摆了摆手,“老六,老九,你们两个来见朕可是有要紧事?” 高湛扬嘴一笑,“倒是没什么要紧事,只是几日未见母后了,进宫来瞧瞧她老人家,这不先来给皇兄请个安。” “原来是来看望母后的啊。”高洋点头,“那你们直接去福佑殿便是,何必再拐个弯多跑一趟路来朕这昭阳殿啊。” “既然入了宫不来面见陛下实属不合规矩啊。” “都是自家亲兄弟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你们快去见母后吧。” “是,臣弟告退。”兄弟俩要走,注意到了退在一旁的江檀二人,高湛看着这宫里来了个腿脚不便的大夫,又是生面孔,不像是太医院的人,便好奇的问道,“皇兄,不知这二位是···” 高洋端起茶盏喝了口茶,“他们是朕请来宫内为朕看肩伤的江湖郎中。” 江檀恭敬的点头行礼,“草民江檀给两位王爷行礼了。” 高演和高湛纷纷将目光凝聚在江檀身上,尤其是高湛颇为好奇,“江檀,江湖郎中?”他忽然笑了笑看向高洋,“皇兄既是受了伤为何不用宫中御医诊治,要大费周章的从宫外请个江湖郎中瞧?” “你们可别小瞧了这个江湖郎中,他的医术恐怕宫中太医院里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 “当真如此厉害?”高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扭头仔细打量着江檀,年纪与他相差不了几岁,看着有些消瘦,但是气色挺精神,看着像是精明有谋之人,能被陛下如此夸赞看来是有些本事的。 就算是再有本事的人,可毕竟只是一个郎中,他也不适合去问什么问题,只是点点头对高洋说道,“既然此人医术不凡,大可任皇兄差遣便是。” “有本事的人朕自当会重用,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快去给母后请安吧。” “是,臣弟告退。”高湛和高演福手欠身退离了昭阳殿,在离开之际,高湛又瞧了眼江檀,眼中多出一丝复杂之色。 高家两兄弟离开昭阳殿后转而去往福佑殿的道路。 在一个岔路口,高湛突然大惊失色道,“糟糕。” 高演急忙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高湛摸着胸前和袖兜露出惊恐的表情,“六哥,我给母后准备的玛瑙耳坠不见了。” 高演也显露出焦急的表情,“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入宫之前我看你还拿出给我瞧着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对啊,兴许是掉在哪里了,估摸着是刚才面见皇兄时给落在了昭阳殿了,我回去找找,六哥你先去福佑殿吧,我找到便来。” 高演无奈叹了口气,“好,那我先去,你快回去寻寻。”说罢便转身继续往福佑殿的方向走去。 高湛见高演走远了,立马扬嘴得意的一笑,整理了理衣摆满面笑容的转而往一旁的小路走去。 这一幕正巧着被从昭阳殿出来的江檀主仆俩瞧见了。 江檀只是嘴角含着一丝轻微的笑意看着这略有趣的一幕,娄寒则是忍不住笑了笑,“这个高湛,说谎的本事还挺溜的,那个高演傻乎乎的竟也相信了。” “早就听闻,常山王为人忠厚老实,长广王奸诈狡猾,如今一见,传闻倒也不虚嘛。” 娄寒点头闷哼一声,“不过依我看,他们高家就没一个好人,抢了我们元氏江山的小偷家族,是不会有好报应的。” 江檀无奈摇了摇头,“你就别抱怨了,既然你都认定了他们不会有好报应,又何必再为此苦恼了呢。” “只是我还不能亲手杀了他们,我这口气永远都咽不下。”娄寒一挥手打落了道路边一棵梨花树不少的花瓣。 她看着高湛刚刚前往的小道有些好奇,“公子,你看高湛刚刚没有回头而是去了一旁的小路,他不惜欺骗高演,应该是要去什么隐秘的地方吧,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 江檀看着那个方向略为深意的一笑,然后故作平静一般说道,“你管他去什么地方,反正都与你无关,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离开皇宫吧。” 娄寒点了点头便推着他往出宫的方向走去。 高湛通过那条小路一直往前,通过一处花园直接去了静德殿。 静德殿内外安静闲处,宫女太监不少,不过纷纷都谨慎守礼,整个宫殿显得格外的庄严肃穆,静德殿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花草,这里的主子是个喜好花草之人。 高湛随手从一棵梨花树上采摘了一朵开得正鲜艳的梨花然后笑着朝殿内走去。 静德殿里的宫女太监看见他纷纷跪下行礼。 殿内出来一个有些身份的宫女,见到高湛立马条件反射的眉头皱了一下,然后赶紧恢复到一副恭敬的笑颜,“见过长广王。” 高湛看了眼内殿的正门,“清荷,皇后娘娘可在殿中?” 就算不想说在,可是也没那个胆子说不在,清荷只好点头作答,“皇后娘娘正在殿中煮茶···”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高湛一溜烟的没了影,等她回头就只瞧见了一缕早已进入静德殿内的衣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可怜的娘娘啊。” 高湛进入静德殿内果真是看见皇后李祖娥正在调着新茶。 “臣弟参见皇嫂。”高湛还没忘礼仪的对她行礼,面上是难掩的高兴。 李祖娥却是见到他就头疼,可是装都得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你怎得偷闲来我这静德殿来了。” 高湛突自就端起桌子上李祖娥刚沏好的茶来品了一口,“皇嫂泡得茶就是香甜无比。“他随后放下茶盏,从胸襟兜前取出一条上好的珍珠项链,”这是南海渔民刚捕捞的上等珍珠,立时加工打磨串成项链的,特此来孝敬皇嫂。” 李祖娥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你知道我一向崇尚节俭,不喜佩戴这些珍贵而且戎重的项链首饰,你还是拿回去送给你府内的那些姬妾吧。” 高湛面色立马就有些失落,“这是我送给皇嫂你的,那些个姬妾有谁配得上它,这也是臣弟的一番心意,还望皇嫂能够收下。”高湛又重新将珍珠项链递了过来。 李祖娥依旧没有收,“我既然不喜欢,便不会佩戴,你送给我也是白送,还是拿回去吧,还能博得姬妾的欢心,岂不是一件美事。” 高湛举了半天的礼物依旧被无情的拒收了,心中破不是滋味,他就想不明白了,他同皇兄相比,除了没有得到皇位,他哪点比他差,论样貌,高洋是高家长相最丑陋的孩子,而他高湛是高家最俊美的儿郎,论才智武功他也不比高洋差,为何她就不肯接受他的心意,屡屡将他的一片真心狠狠的踩在脚下。 见李祖娥一直没给个好脸色,高湛也不愿再留下来自取其辱便起身离开了殿内。 在静德殿的门外,高湛紧紧攥着那条没有送出去的珍珠项链,回头看了眼殿内,眼里是失落和愤怒的,由不得气得一把扯断了项链的绳子,一条项链就这样被扯得七零八碎,雪白的珠子乒乒乓乓的掉落在地上,弹得到处都是,守在门外的太监吓得赶紧跪地不语。 高湛离开之后,他们才慌里慌张的赶紧将散落一地的珍珠给拾捡起来。 清荷从殿内走出,一脸警告的严肃之色,“长广王来静德殿之事依旧不许对外透露半字,听到了吗。” 众宫女太监纷纷跪地听命,“奴才们听命。” 清荷进了殿内,李祖娥紧紧的攥着茶杯脸上显露着无奈。 “娘娘,长广王实在是不知轻重,您可是陛下的皇后,他的亲嫂嫂,他居然有胆子对您起心思。”清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算长广王英俊潇洒气宇轩昂,但是追求自己的嫂嫂这实在是一件有悖常伦之事。 李祖娥无奈的叹了口气,“唉,这事也是让我头疼,我是断不能接受他的,只能驳了他的心意,清荷,这件事记住不能对外透露,更不能让陛下知晓,他们毕竟是亲兄弟,不能因为我而破坏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感情。” 清荷虽然觉得娘娘一直这样隐忍着实有些委屈,但是她愿意隐忍,她们做奴婢的也无可奈何,她只能点头听命,“奴婢一定不会让此人传出去的。” 第九十九章 神秘来客 江檀从宫中回到寻芜阁后就立马私见了无影。 这样唤他最里面的休息室单独见面,无影就知道江檀一定是有吩咐。 并不宽敞的休息室,江檀的轮椅停在窗前,眼神盯着窗外,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公子。”无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江檀身后。 江檀早已习惯他的行走无声,他并未回头,只是吩咐道,“无影,你替我查一个人。” “何人?” “长广王高湛。” 无影是不知道他突然调查长广王高湛是何用意,不过他让查,他只照做便是,拱手领命,“无影遵命。” 因为江檀高超的医术,高洋似乎是很看重他,有个头疼脑热的干脆不宣御医了,直接派人去请江檀入宫出诊,其实江檀得高洋重用的并不单单只是他的医术,还有江檀的足智多谋,高洋虽然用人多疑,但是对江檀的聪明才智还是很认可的,有时江檀入宫出诊时,高洋遇到头疼难解的问题甚至是朝政也会询问江檀的见解,江檀则是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与高洋拉近关系的线,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既然他答应了娄寒要帮她报仇,就不会失信于她,他一定会好好的为高洋布下一场别开生面的死亡之局。 江檀很擅长猜测别人的心思,高洋的也不例外,正因为他猜透了高洋,才能每每都迎合了他的心思,高洋才会如此重用他。 京都城中寻芜阁神医檀公子旷世神医,解救千难,甚得陛下重用,这个早已成了江湖中世人皆知的传闻,由此更加扩大了江檀的名声。 因为江檀的名声大了,江湖中对于江檀好奇的人便也多了,以至于,只要在大街上出现一个屈坐轮椅之内的人,周遭就会有不少人驻足去瞧,纷纷猜测那人是否就是传闻中的神医檀公子。 寻芜阁今日的病人也是不少,医馆门外还停了两三辆马车,看来这江檀的生意做得是越来越好了。 医馆外站着一着素衣白纱的女子,面上戴着面纱,站在门外抬头瞧了一眼寻芜阁三个大字,然后掩嘴一笑提裙向医馆内走去。 江檀正在给人看病并未注意到她。 她清莲缓步行走至离江檀的诊台不远的地方停住。 正在医馆内打杂的娄寒看见了她,见她蒙着面纱,未能认出到底是什么人,只是站在那细瞧着她。 蒙面女子抬袖站着,气质很是优雅,看着不像是一般人,她看着江檀轻轻唤了一声,“江先生。” 江檀闻声朝她望去,第一眼他并未认出她,但是看她眼神似乎是与他相识的,江檀仔细又打量了她。 一旁正在等着江檀看诊的病人也回头瞧着她,直嘀咕为何大白天的戴着一张面纱,难不成长得太丑。 女子行走至江檀的诊台之前,抬手对他微微弯身一礼,“江先生,小女子脸部受了伤,可否请先生为小女子瞧瞧?” 江檀原本还在猜测她是谁呢,在看见她半抬起的手上佩戴的白玉戒指之时立马猜到了她的身份,他顿时从诊台后而出,很礼貌的邀请她入内室看诊。 因为出现突发情况,江檀急忙向等待的病人致歉,将他们交给胡大夫之后立马带着那蒙面女子进入到医馆最里面的内室。 那帮病人立马抱怨声起,都在怨怪江檀怎么不按照排队顺序来,这个突然插队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被江檀给单独请到内室去瞧了。 娄寒看着江檀对她格外的礼貌恭顺,心里着实的不平静,自从寻芜阁开张以来,她还没瞧见过哪个女病人被他这么特殊对待过呢,而且她戴着面纱呢,江檀居然也能一眼认出她来,看来这个女人在江檀心中份量不轻呢,娄寒有些醋意大发的撅着嘴。 桑来则在一旁碰了碰娄寒的胳膊,“喂,你看得出刚才那女人是什么人吗,公子怎么将她请去内室了啊,而且就他们两个人。” 桑来这话更是刺激的娄寒怒火中烧,火大的甩了一句,“我怎么知道。”后就扔下手里的活走开了。 “不知道就不知道嘛,为什么发火啊。”桑来被娄寒无缘无故的吼了一句有些莫名其妙。 进入了内室的两个人,江檀对她礼貌的福手一礼,“夫人今日为何这般打扮来见江檀,还是独自一人,可是有何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蒙面女子转过身看着他轻轻摘下面纱一笑,“先生是如何透过面纱一眼将我认出的?” 江檀微微一笑,“夫人右手无名指上的白玉戒应该是与王爷成亲之时的定情戒吧,所以五年前见到夫人时就见夫人戴着了。” 萧婉顿时掩嘴一笑,“先生还真是聪颖,这点细节都让先生给记住了。” “江檀只是恰巧留心了而已。”江檀随即看着她,“不知道夫人今日乔装单独前来寻芜阁为的是何事?” 萧婉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屋内的桌前坐下,吞吞吐吐着实有些羞于开口。 江檀见此情况,直觉告诉他萧婉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曾帮过他,他也该帮帮她的,江檀转身将屋内的门窗关了。 萧婉不由的点了一下头,“谢谢。” “现在这里没有人可以听到我们说话,您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既然你会来到寻芜阁找我,肯定就是希望我知道的。” 萧婉突然有些伤心的哽咽,“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难言之隐不好对外说,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与王爷的感情非常的好,可是我们之间一直都存在一个遗憾,我嫁给王爷六年了,一直无所出,虽然王爷已经有了一个儿子高云,可是王爷心里一直希望我能为他再生一个孩子,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只是我···”萧婉说到伤心事难免的又开始落泪。 其实陵王侧妃萧夫人不孕已经不是秘密了,至于不孕原因这个倒没人闲着去猜测的。 江檀皱了皱眉,“夫人无法怀孕一定找过大夫瞧过,可知是何原因啊?” 萧婉咬着牙摇头,“不知道,没有大夫能查出来。” “既然是个病,就总能查出病因的,不会无缘无故的不能怀孕的。”江檀捏了捏衣袖,“病因您当真不知?” 萧婉就只是继续摇头,咬着牙用手帕掩面抽泣着。 江檀走近为她号脉,许久摇头,“您的脉象很是正常啊。” 萧婉就只是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江檀咳了咳嗓子,降低声音问道,“那夫人可让大夫查过下液,可查出病因?” “查过,并未查出病因。”说到查下液,萧婉还是尴尬的有些红了脸,下意识的将双腿夹紧了紧。 江檀有些疑惑的手指在轮椅把手上敲了敲,“既然如此,那病因何在呢?” 萧婉突然转身抱住江檀的手,“先生,这种事毕竟不是能摆到台面上的事,六年了,我不曾对我自己放弃过,我不相信那些庸医,我只相信你,我既然能偷偷来见你,说明我是真心的相信先生能帮我的,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吗。” “夫人对江檀有恩,江檀自然是愿意帮助夫人的。” “谢谢。” 江檀略加思索总觉得不太对劲,“夫人,既然您想要怀上王爷的孩子,这是好事,为何要如此偷偷摸摸的前来求医,您是怕何人知晓?” 萧婉陡然惊慌失措了一下,然后逃避开江檀的眼神,摇着头,“没有,我没有怕别人知晓,只是不希望这种事让人知道而已,毕竟不是有脸面的事。” 她的回答虽然没什么漏洞,但是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再加之她的神态,她在有意回避,江檀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知道她到底隐瞒了什么。 她实在不想说,他也就不强问了。 “眼下也没查出夫人您因何原因不能受孕,江檀只能为您施针开药再观察看看了。” 萧婉点头,“那就有劳先生了。” 江檀让萧婉退去腰带和外衫,显露处小腹部分来为她施针诊治。 萧婉照做了,都说讳不避医,她也没什么好忌讳的,解去腰带退了外衫,将上衣轻轻撩起露出肚皮部分,躺在屋内一张美人榻上。 江檀取出银针开始为她施针。 萧婉咬了咬唇,“我请先生秘密为我诊治不孕症之事,我希望先生能替我保密,除了你我二人,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晓。” 她会这样交代更加有些蹊跷,江檀停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我答应您。” 第一百章 娄寒生气 对于江檀将一位女患者带进内室私诊一事,娄寒心里火得不得了,而且还不知道那女患者到底是什么人,大白天蒙着个面装女侠吗,江檀居然还对她那么客气和温柔,他何曾用这种态度对待过其他女病患啊,娄寒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这二人进了内室已经很长时间了,看什么病都应该出来了啊,这许久不出到底在做什么啊。 娄寒的心里像是打鼓一样七上八下的很不安定。 实在是没耐心等下去了,她倒了两杯茶水来,假装给他们送茶水,走到门前轻轻敲了敲内室的房门,“公子,我给你们送茶来了。” “不用了,我不渴。” 娄寒猛地惊了一下,公子居然拒绝了她。 她当时大概是担心急了,完全不顾规矩了,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内室的屋内,江檀正在洗手,床榻上的女子坐在美人榻里面的边沿上,背靠着门口的方向,正在穿衣,是,穿衣。 娄寒的眼睛惊愕的瞪得像是铜铃一般,手中的茶盘也应声落地,茶杯立即落地而碎。 “你···你们···”她不敢相信的看着江檀。 江檀猜测她肯定是误会了,急忙解释,“娄寒,你···” “萧夫人?”娄寒看见了穿好衣衫回头的女人,终于是看清楚了她的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她实在是惊讶的很,“怎么会是···您?” 萧婉很意外娄寒会看到她的脸,她不希望这件事让别人知道的。 重新戴上面纱,她走至江檀面前,眼神是乞求也是警告,“我希望这件事别再让人知道了,你必须得让你的侍女懂得闭嘴。” 江檀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的。” 萧婉相信的点了点头然后快速的离开了寻芜阁。 内室门外站着无影与桑来,他们看着蒙面女子离开,桑来急忙进了屋,“公子,那蒙面女子是何人啊,刚才怎么会有茶杯碎裂的声音啊?” 江檀捏了捏衣角,“只不过是个普通病人,桑来将地上的杯子碎片给清理一下,不···不用清理了,出去吧,无影你也别守在这了,娄寒,你···也去外面忙着吧。”江檀大大的叹了口气,捏着眉心看起来一脸的疲惫。 无影和桑来听话的离开了,娄寒却站在门口没有挪步。 江檀知道她没走,他也没抬头,捏着眉心,“你怎么还不走啊。” 娄寒有些难过的变了声音,“为什么···为什么萧夫人会在这?” 萧夫人临走之前给他的那句警告他还清晰的记在耳畔呢,她之所以如此怕别人知道此事,一定有着她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就很怕被人知道,所以在娄寒发现是她的时候她才会如此紧张,萧夫人虽然看着和善亲切易相处,但是毕竟也不能得罪,眼下为了确保娄寒的安危,他还是最好不要将她牵扯进来。 “她···她只是患了点小病,让我给她瞧瞧。” “让你给她看病这是很正常的事啊,何必要乔装打扮还戴着面纱如此偷偷摸摸的怕被人知晓呢,况且陵王府内不缺大夫吧,为何偏偏要找你瞧呢?”要说他们之间没秘密,打死她都不信。 江檀转过轮椅瞧着窗外,“她的病生得怪异又私密,不方便让其他大夫瞧,只好来找我了。” 娄寒忍不住闷哼一声,“不方便其他大夫瞧,找你就方便了是吗,你是她什么人啊,私密的地方都能方便让你瞧。”娄寒此时已经愤怒的快崩溃了。 江檀着急紧张的抠着轮椅把手,他还真是不擅长哄女孩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让他越解释越混乱,越让人想入非非,他有些受不了的闷哼一声,“娄寒,你难道是在怀疑我和萧夫人之间有什么吗?” “到底有没有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萧夫人温婉漂亮,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一般,她想,是个男人都会对她这样的女人动心吧,就连江檀也不会例外的。 “我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江檀此时也有些恼了,这个丫头怎么突然像是失去理智一般的无理取闹啊,竟然会误会他和萧婉,他们之间差这么多岁,况且身份有别,他们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呢。 娄寒有些憋屈的快哭了,“我都看到了,你们···你们···” “你看到什么了啊,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别在这里胡思乱想一通了。” “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还宽衣解带了,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想必不是我一人看到之后会胡思乱想吧。” “我告诉你,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清清白白的,你别再误会了,还有,今天你在这里见过萧婉的事情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人知晓,娄寒,记住,这是命令。” 娄寒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吼道,“还跟我说过你我之间不是主仆的身份,我不必听从你的任何命令,现在倒是命令我了,我告诉你,我偏不听,我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娄寒说着气呼呼的夺门而出。 “娄寒···”江檀在后面喊她,可是她就是气呼呼的头也不回。 他倒不是怕她说出去,因为她绝对不会说出去,只要是他交代过的事情,她总是会遵守的,他只是担心她是真的误会了他。 他都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今天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脾气,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这样蛮狠的跟他顶过嘴,还牛脾气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不肯退让,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晚饭娄寒没有出来吃,将自己关在房内谁也不搭理,从寻芜阁回来之后就是这样。 桑来嘀咕着,“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白日里还在医馆跟我耍脾气呢,是不是谁惹了她生气了啊。”他看向无踪与无影,“是不是你们,你们谁招惹她了。” 无踪与无影耸肩一笑,“我们怎么会惹她生气。” 桑来又指向心唐和玲珑,“那是不是你们啊。” 她们两个也纷纷摆手,“怎么可能会是我们呢,我们一天都待在家里呢,面都没见着怎么会生矛盾呢。” 江檀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是我。” 那几个人猛地一愣看着他,“怎么会是公子您?” “是我惹她生气了,她做错事我训斥她了,你们慢慢吃,我进去哄哄去。”江檀说罢转动轮椅朝娄寒的房间走去。 屋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桑来忍不住摇了摇头,“看来,也就只有娄寒有这个胆子敢跟公子闹脾气了,公子每次还都顺着她,真是被公子给宠坏了。” 他们之前也闹过几次小脾气,不过也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因为江檀唯独对她由着性子的惯着,使得娄寒有时候爱跟他耍小脾气,其实就是享受被他哄着的感觉,让她有着一种被宠着惯着珍惜着的感觉。 可是这一次看来娄寒是真的生气了。 江檀端着一份饭菜来到娄寒的门前敲了敲房门,“娄寒,你饿了吧,我给你送吃的来了。” 娄寒盘腿坐在窗子上吹风,听到江檀的声音她是高兴的,但是对他的恼怒还没消,鼓着嘴巴闷哼一声,“我不饿,我不要吃。” “你不吃就算了,饭菜放在门口了,我走了。” 一听到他要走,娄寒更加的生气了,这个人来哄人居然半途而废。 站在门后停了半天门外没了动静,她气呼呼的打开门来,迎面对上的就是江檀那张俊脸,江檀将手中的饭菜端高了些,“看来还真的是饿了。” “你···”娄寒有些尴尬,他不是走了吗。 江檀突自进了她的房间,将饭菜放在她房内的桌子上,“饿着肚子睡觉会睡不好的,快过来吃一点。” 娄寒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背靠着他闷哼一声,“说了不吃就是不吃。” “好,有骨气。”江檀笑了一下,用筷子夹了夹碗里的饭菜,“你不吃正好,我刚好没吃饱,晚饭奶娘就做了这些,你不吃我吃。”他倒是不客气的开始吃了起来。 娄寒拧巴着眉头回头偷看着他,他居然在吃红烧鸡翅,她立马吼叫,“喂,你还真吃啊。” 江檀咂巴着嘴,“对啊,你不吃我才吃的啊。” “那你···你也别···把我的鸡翅吃了啊。” “你都不吃了我才吃的,何况今天的红烧鸡翅烧得可真香,这是最后一块,不吃就浪费了。”江檀说着夹着鸡翅准备往嘴里送。 娄寒一个翻身而起,凑近他,快速的用嘴巴将那只鸡翅从他的筷子上解救了下来,香滋滋的吃着。 江檀忍不住笑起来,抬手用帕子给她擦拭着嘴角的油渍,他的温柔宠溺又一次让娄寒妥协了,真是的,只要他这样对她好,她就立马消气了。 第一百零一章 陵王误会 关于江檀和萧婉之间的误会,江檀对娄寒解释只是单纯的为她看病,他们之间根本不存在任何的不良的关系,娄寒就勉为其难的相信他这一次。 江檀只觉得好笑,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生怕她误会,还这么不怕麻烦的对她解释。 此后萧婉隔三差五的就会往寻芜阁跑,每次都戴着面纱或者戴着纱笠,只要她一来,江檀都会特别接待。 娄寒是宁愿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的,可是她来的次数多了,而且每次都和江檀在内室相见,她难免的有些吃醋,女人总是对长得漂亮的女人有危机感。 江檀一直没有告诉她萧婉到底患的是什么病,既然是生病了为何不让陵王爷知道呢,陵王爷那么爱她,她没理由要瞒着他的啊。 萧婉前脚刚刚踏进寻芜阁时,身后躲在对面墙角处的一个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在确认了她的行踪之后点头一笑转而离开了。 云仙酒楼的雅间,屏风后的年轻公子正在悠然的品尝着新茶。 侍女进了屋内来,隔着屏风对他弯身一礼,“公子,她又去了寻芜阁。” 屏风后的公子端着茶杯微微垂了下眼,“寻芜阁。”他喃喃一语,“她去医馆究竟是做什么呢?” 侍女扬了扬眉,“公子,那寻芜阁的主治医师江檀檀公子,与王爷和夫人是老相识了,尤其是夫人,似乎对他格外的赏识,寻芜阁医馆开张之日,王爷和夫人还特地备下厚礼前去贺喜呢。” “哦?”年轻公子捏着杯子轻轻荡了荡,“老相识。”他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好,玥岚,你先下去吧,记住,继续盯紧萧婉的行踪。” “是。”侍女福手领命起身又离开了云仙酒楼。 萧婉坐在江檀的休息室内喝着茶,江檀的轮椅停在一旁,他手里拿着针囊却并未打开,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萧婉,“之前我开得药可曾按时服用?” “都按时喝了,只是我这肚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萧婉皱了皱眉有些哀伤。 江檀心里是知道的,她的病他并未给她除根,因为他没有对症下药,不知道她有没有刻意隐瞒着他。 “其实我为夫人诊治之时,发现夫人的子宫内郁结着一股寒气,这或许就是导致夫人无法受孕的原因所在,只是一般人体内是不会郁结这么强烈的寒气的,夫人,您之前可曾服用过什么致寒的药物或食物?” 萧婉正在喝茶,端着茶杯的手显然抖了一下,然后故作宁静的摇头,“没···没有啊,况且我怎么会知道什么东西会致寒啊。” 她的这一表情很显然有些惊慌,江檀的潜意识告诉他,萧婉无法受孕的真正原因她自己是知道的,只是不想告诉他而已。 江檀将针囊收了起来,叹了口气,“很抱歉,江檀能力浅薄,夫人的病看来江檀是无法医治了。” 萧婉陡然有些惊慌,“怎么,先生这是要放弃为我医治吗?” “夫人的病因江檀实在是找不出,况且夫人体内的这股寒气越积越烈,江檀不明白到底是何物,不敢贸贸然的为夫人诊治,夫人千金贵体,江檀没有胆子随意为夫人诊治。”江檀对她福手请罪,“夫人请恕江檀无能,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先生你···”萧婉猛地起身错愕的看着他,有些难过,“先生明明答应了我愿意倾尽全力治好我的病,为何现在要中途放弃了呢,依我对先生的了解,先生不是这种不守信用的人吧。” 江檀一直是一副请罪的姿态,“为夫人诊治之前,江檀并不知晓夫人的病因如此复杂,所以才会夸下海口允诺了夫人,如今是江檀失了信,夫人想要如何惩处江檀,江檀都毫无怨言。” 萧婉有些恼怒了,猛地一拍桌子,“江檀,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别以为我不敢惩处你。” “一切罪责江檀愿意承担。” “你···”他这种性子由不得让人恼火,但是还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萧婉生气的将纱笠戴好,有些斥责的看着江檀,“你别以为京都城内只有你一个厉害的大夫,你不愿为我诊治,我大可重新换个大夫,我就不信我这病没人能治好。” 在萧婉要打开门离开之际,江檀无奈叹了口气,“夫人,您体内的寒气越发的凝结了,若是近日有服用什么药物,我劝您还是停了吧,您现在的肝脏都已经受损了,长此以往,恐怕会导致您肝脏衰竭而死的。” 萧婉抓着门边的手用了些力紧紧的抠着,心中有些郁结,猛地拉开门离开了寻芜阁。 江檀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她都不愿对他坦诚相待,他又如何为她彻底根除病祸呢。 娄寒走了过来,“她今日怎么走的这么早?”之前她来了之后都会在内室待上一个时辰之久,今天连半个时辰都没待就离开了,着实有些奇怪。 江檀又是叹了口气,“没什么,只是她的病生得怪异,我没能力治而已。” “什么?”娄寒显然的有些惊讶,“还有公子你治不好的病,她到底患得是什么病啊,这么厉害,连你都无能为力。” 江檀抬头看了她一眼,“我说过,关于她的病症你不必多问,我也不会多说。” 这件事他是反复交代过的,娄寒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把他杀了他也会一并带入棺材内的,何必再跟他执着,以免又伤了和气,她只是撅了撅嘴,“既然你不再为她看病了,那她以后就不会来了吧。” “近期她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那太好了。”娄寒乐得开心大笑,“我终于不用再难受了。” 江檀看着她一笑,“怎么,我为她看病让你难受了?” “可不是···”娄寒脸色一红,“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对别的女人太客气太温柔太特殊。” 江檀忍着笑,“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对别的女人太客气太温柔太特殊呢?” “因为···”娄寒红着脸低垂着头半晌不作答,然后尴尬的笑了笑,“对了,胡大夫让我帮他抓药呢,我给忘了。”她赶紧慌张的跑出了屋子。 江檀无奈的摇头笑了笑。 陵王府中,陵王爷刚从皇宫回来,娄太后今日传他入宫有些事,耽误了些时间,今天是十五,之前与萧婉约定好了要去灵光寺拜送子观音的,他害怕萧婉会怨怪他,所以与娄太后的会谈一结束,他立马就赶着马车匆匆往府内赶。 回到府中,见萧婉并未在房中,他立马训问萧婉的房中侍婢玥岚,“玥岚,夫人去了何处?” 玥岚也是知道萧婉快回来了,所以提前赶回的王府,按照公子的指引,他回答道,“回王爷,夫人···夫人并未在府中。” “本王知道她不在府中,我问你她到底去了何处,竟没有让你陪同。”陵王心中有些动气。 看王爷动气,玥岚忍不住偷笑了一下,然后做出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来,回禀,“夫人···夫人今天一早就···就出府了。” “那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何你没有陪同夫人一起?”陵王越来越觉得不太对劲。 玥岚做出害怕的表情,“夫人是乔装打扮了一个人偷偷从后门离开的王府,她吩咐奴婢不必陪同,说是要去···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陵王顿时火冒三丈,感觉像是一顶绿帽子扣在了头上,压得他喘不过来气,手抖着继续追问,“她···她到底是去见什么人了?” 玥岚摇头,“夫人已经偷偷去见了那人好多次了,每次都不让奴婢跟着,所以奴婢也不知那人是谁,还请王爷恕罪。”玥岚立马叩头请求饶恕。 “偷偷去见了很多次。”陵王恼怒的一把掀翻了屋内的桌子,桌子上的茶壶和杯子也掉在地上摔碎了,他还气得踢翻了凳子,砸了花瓶,屋内顿时一片狼藉,吓得玥岚立马起身跑了出去,不过嘴角却带着一丝得意的笑意。 听到动静,府内的家丁侍卫纷纷跑过来,看见屋内混乱的场景急忙询问,“王爷,发生了什么事?” “滚,都给我滚。”陵王爷愤怒的吼道,把那些人吓得赶紧撤离了屋内。 陵王一屁股坐在屋内的榻上,手紧紧的攥着榻子上的铺垫,一脸无法抑制的怒气,“婉婉,你为什么会···” 第一百零二章 感情危机 萧婉从王府后门回来,一路瞧着没人发现,赶紧飞快的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进了屋,看见陵王坐在屋内的榻子上,一脸怒气的正盯着她。 屋内一片狼藉,萧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摘下头上戴着的纱笠,“王···王爷,这是怎么了?” 陵王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不愿相信萧婉会背叛他,可是在看到萧婉如此打扮回来,神色还慌里慌张的,他便坐实了侍婢玥岚的说辞,相信了萧婉一定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 他并未起身,眼神恶狠狠的瞪着她,“你去了哪里?” 她去见江檀让他诊治她不孕之症的事情她不愿他知道,所以并未实情相告,只是有些慌张的回答到,“我···我没去哪里,不过是在集市上溜达了一下。” “去逛集市,为何不带侍婢,要独自一人?” 陵王爷还在怒气中,问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拷问。 “我不过是心里闷,想一个人走走,就没带侍婢。”萧婉几步走近陵王,撒娇一般的拉起他的胳膊,“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嘛,难道我出去溜达一圈都不行吗?” 平时陵王绝对不会如此态度对待萧婉的,而且就算萧婉犯了错误他也不会计较,她一句撒娇,他立马就会火气全消,完全对她生不起来脾气,今日陵王却不同以往,他猛地甩掉萧婉的手,“你老实回答我,你今天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见了什么人?” 萧婉猛地有些惊慌,这才发觉事态有些严重,看来王爷是误会了什么,她急忙解释,“我真的只是去集市逛了逛,并未见什么人,王爷为何会有此一问呢?” “若不是你心里有鬼,干吗要遮遮掩掩的。”陵王取过她手中的纱笠怒声道,然后一甩手狠狠的将纱笠扔在了地上。 萧婉惊怕了一下,“我···我没有···” “萧婉,枉我对你一直宠爱有加,你却如此对我。”陵王无法抑制怒气的指着她,感觉到心脏痛得都快麻木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疼爱一生的婉婉会有一天背叛他,或许是因为没有孩子的原因,他们之前的感情在渐渐的发生变质,萧婉最近总是表现出一股惶恐不安的神色,或许那就是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感觉到害怕和内疚吧,她会内疚吗。 “王爷,我没有,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你听我解释。”萧婉哭着抓着他的胳膊。 陵王再一次甩开了她的手,“我不要听,你别说了,我不想听。”陵王捂着耳朵逃离了房内,他很怕她不再隐瞒的对他说出实情,那样他们之间就真的会彻底的结束的,他不愿意就这么失去她。 玥岚一直躲在屋外听着屋内的动静,见王爷离开了屋子,赶紧去见了公子。 “公子,按照您交代的,玥岚的话真的刺激了王爷,他与夫人之间生了间隙。”玥岚得意的一笑。 背对着她而站,一直看着窗外的公子满意的笑了笑,“玥岚,这件事你办得不错。” “多谢公子,玥岚是公子的人,只要是公子交代的事情,玥岚一定竭尽全力为公子办成。” “很好。” 玥岚笑了笑,“公子还真是神机妙算,竟然猜透了王爷会因为玥岚一句故意挑拨的话而对夫人动怒。” “这并不是我神机妙算,而是我太了解他了,他本就是心胸狭窄小肚鸡肠的人,这恐怕邺城内没有人不知道的,只要我们稍稍的添一把火,便会瞬间燎原,不过想要彻底的毁灭萧婉,这仅仅是第一步,接下来,玥岚你还得替我办点事。” “公子尽管交代。” 年轻公子唤她凑近附耳交代了些什么。 自从生了误会,陵王爷便不回房间就寝了,直接睡在书房,萧婉要见他也被他给拒绝了,萧婉这下真的觉得事情有些大,只是不知道王爷到底听信了什么谗言,竟然与她变得如此僵裂。 陵王爷已经三日未见她了,这三日他不是躲在书房不见她,就是进宫去了,反正连面都不让她见到。 萧婉这三日来茶不思饭不想的,神色憔悴了很多,她想跟王爷解释,可是连他的面也见不着,心中着实有些担忧。 府内厨房今日又送来了燕窝粥,这燕窝粥每隔三天都会送来一次,让她补身子的。 可是萧婉一看见这燕窝粥显然的会有些害怕,但是她又不能不喝。 送燕窝粥来的侍女将粥送入她手中,“夫人,请用粥。” 萧婉端着粥碗的手抖了抖,看着无异常的一碗燕窝粥,心里却直打鼓,她微微笑了笑,“这粥太烫了,我还是一会再喝吧。” 那侍女扬了扬嘴,“夫人,粥还是趁热喝吧,奴婢等着收碗回去呢。” 萧婉知道她不亲眼看着她把粥喝完是不会回去的,无奈端着碗硬着头皮强行喝了大半碗,然后摆了摆手,“我实在是吃不下了。” 那侍女也不再强迫她把剩下的粥喝完,接过她手中的碗,“那奴婢退下了。”她端着碗便离开了屋子。 萧婉刚才喝得太猛有些犯恶心,呕了一下拍着胸口。 侍婢玥岚上前给她拍着背,“夫人您不要紧吧。” 萧婉摆手,“没事,就是吃多了有些不消化而已。” 玥岚搀扶她起身,“既然如此,奴婢伺候夫人梳洗出去走走吧,夫人这几日把自己关在府内,奴婢看夫人气色都不好了,不如出府去转转散散心。” 萧婉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她径直走到梳妆台前让玥岚伺候她梳妆。 玥岚给她梳妆间隙,偷偷拿走桌子上放着的一枚白玉戒,放进了袖兜里。 萧婉晕晕乎乎的,也没察觉,梳妆之后也没在意到自己没有佩戴戒指。 换了身素衣常服,玥岚给她取来纱笠,“夫人外间风大,还是戴着纱笠好些,小心着凉了。” 萧婉并未拒绝,拿过纱笠,“走吧,玥岚你今日与我一起。”她生怕再被王爷知道她单独一人出府再误会了她,所以还是让人跟着为好。 “是,夫人。”玥岚搀扶着萧婉离开了屋子。 快走到府门口时,玥岚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玥岚,你怎么了?”萧婉看她一脸痛苦的捂着肚子急忙询问。 “夫人,奴婢肚子突然痛得厉害。” “你兴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快去找府内大夫给瞧瞧。” “可是,奴婢还得陪夫人出府呢。” “不用你陪着了,我自己转转就好,我走不远,你不必担心,安心留在府内看病。” 玥岚故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随后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夫人自己小心,早点回府。” 萧婉点了点头便转身独自离开了陵王府。 玥岚奸计得逞的一笑转而返回到了萧婉的房间,找了个匣子将那枚白玉戒装进了匣子内,笑着晃了晃匣子,“萧婉,看这次王爷还怎么原谅你。” 按照公子所交代的一切计划,玥岚并未急着离开萧婉的房间,拿着匣子一直站在房中等候王爷前来,书房那边的人应该办事有力啊,此时王爷应该是快要过来了的。 陵王今日依旧躲在书房之中,避而不见萧婉,这三日萧婉来找过他,不过他却一次都没见她,他心中余气未消,想不通萧婉为何会背叛他,而且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要想到她对他变了心,他就无法抑制的火冒三丈。 气归气,可是他终归还是舍不得她的,他心里有她,短短三日未见她就像是隔了三年那么久,他们自从相识以来还不曾搁过这么长时间未见面的,心中思念之情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在书房给他看茶的侍婢小茜,将茶水伺候好之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陵王看她这样不禁斥责,“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赶紧说。” 小茜赶紧吓得跪下,“奴婢···奴婢只是心疼王爷和···夫人,王爷这几日心神不宁,府里人都知道王爷和夫人这几日闹脾气了,王爷神色憔悴,夫人也是。” 听到夫人不好,陵王还是由不得的紧张了,“夫人,夫人她怎么了?” 小茜做出哀伤的样子,“夫人这几日心情不好,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憔悴的很,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看着都心疼。” 陵王心里难受了一下,犹豫了片刻还是起了身,“她怎么如此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子。”说着无奈叹了口气往萧婉的卧房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慢性中毒 玥岚远远的瞧见了陵王正朝这边走来,立马高兴的捏紧了手中的匣子在屋内故作出一副藏东西的慌张模样。 陵王入了屋瞧见她那副样子,立马斥问,“你在做什么?” 玥岚惊吓的慌张回头,手中的匣子也没拿稳的掉在地上,玥岚赶紧跪下,紧张的把匣子捡了起来,“王···王爷···” 陵王瞧着那个小匣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玥岚把匣子往怀里攥了攥,“没···没什么···” 玥岚越是这副样子,越是引得陵王怀疑,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悦,吩咐身后的奴仆上前将匣子取来递给他看。 奴仆从玥岚手中一把夺走匣子递给陵王。 陵王打开匣子,看见里面的白玉戒有些惊讶,“大胆奴婢,萧夫人的贴身东西为何会在你手中,莫不是你想盗窃主子之物。”陵王顿时有些恼怒,这白玉戒是他和萧婉成亲之时他送给她的定情对戒,她每天都佩戴,这么多年了,几乎是没有落下过的,今日却在一个奴婢手中,这着实让他想不通。 玥岚赶紧跪地俯首请罪,“奴婢冤枉啊王爷,奴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盗窃夫人的东西,这戒指···这戒指是···是夫人刚才出门之前故意取下来的。” “你说什么?”陵王立马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你给本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玥岚捏了捏衣角,抬眼偷偷瞧着陵王动怒紧张的神态,看来这次他又中计了,公子的法子还真是有效。 “回王爷,是···是这么回事。”玥岚咽了下口水,说道,“夫人这一段时间,每次出门前总会故意把这枚戒指从手上取下来,具体何意奴婢也不清楚,今天也是,夫人取下戒指戴上纱笠就出门了,奴婢见这戒指是夫人常戴的,想着很重要,看夫人就随意的扔在了梳妆台上,奴婢就给收在了匣子里放起来,以免丢失,王爷,奴婢要是做错了什么事,还请王爷看在奴婢一直细心照顾夫人的份上饶恕了奴婢吧。”玥岚急忙又是跪地磕头。 陵王此时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了,气得咬牙切齿,双拳握得紧紧的,那眼神中的怒火像是会把人烧成灰烬一般。 他立马吼道,“来人。” 门外的奴仆进屋领命,“王爷。” 陵王气得浑身发抖,“带上一批人出门去寻找萧夫人,就算是把整个京都城翻个底朝天都得给本王找出来,若是发现她与什么人在一起,连同那人也一同给本王带回来。” “是,奴才领命。”那奴仆收到命令立马火速退下了。 陵王随后驱赶了屋内的所有人,玥岚正好也赶紧回去复命。 受到了极大打击的陵王像是发怒的狮子一般在屋内狂躁的砸碎了所有能砸的东西,还有内室墙上挂着的那副萧婉的画像,他擅长作画,尤其是人物肖像,这辈子画得最多的就是萧婉,他给萧婉画过无数张画像,但是这一张是萧婉最喜欢的,因为这是她嫁给他之后的第二天他为她画的,她说那是她做他妻子的第一天,所以那幅画意义非凡,她要好生珍藏,就给挂在了卧房之中。 此时此刻看见这幅画,只会让他更加的怒火中烧,陵王一把扯下墙上的画像瞬间一撕两半扔在了地上。 萧婉此时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走在邺城集市上,心里有些痛,她不明白王爷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对她。 走着走着,萧婉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痛意,那痛感越来越强,她找了个台阶扶着休息,却觉得嘴巴上湿湿的,一滴血瞬间滴在了她的衣服上,她吓得赶紧摸了摸鼻子,却擦出血来,她有些惊慌,“血···我怎么流鼻血了。” 她赶紧又擦了擦,可是鼻血却越流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急忙抽出手帕擦拭,抬起头等着鼻血倒流回去,就这样昂着头一直等到鼻血不再留了。 最后鼻血是止住了,可是肚子里的痛意却并未消除,她此时此刻是真的惊慌了,赶紧捂着肚子朝寻芜阁跑去。 进了寻芜阁,江檀看见她痛苦不堪的状态,她的纱笠前面也有些血迹,吓得赶紧将她带去了内室。 摘下纱笠,江檀看见她鼻下一片血迹没有擦拭干净,赶紧询问,“这到底怎么了?” 萧婉摇头,“我不知道,就是突然肚子痛,也流了很多鼻血。” 她的脸色苍白的很,比三天前他见到她时,她的状态明显要差得多。 他赶紧为她号脉。 萧婉的心跳跳动得很快,她心里也在怀疑是不是那药起作用了,那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想死,她还想跟王爷一起白头到老呢。 江檀号脉的全程都安静的很,一直听着她的脉象,似乎是状况不好,他一直皱着眉头,“夫人,您今天吃了什么东西?” “我···只是喝了一碗燕窝粥。” “燕窝粥?”江檀摇头,“这碗粥肯定有问题。” 萧婉抬眼瞧着他,“粥···粥会有什么问题?” “夫人,江檀曾对您说过,您一直都有在服用什么对您身体有害的东西,而这样东西不仅会导致您无法受孕,还会危害到您的健康,致使您的肝脏出现衰竭的现象,长此以往,您的身体会渐渐的消瘦憔悴,肝脏衰竭而死,简单来说,就是你一直在服用的就是一种慢性毒药,而近期药效加强了,您体内的毒素也积累的够您受的了。”江檀此时是有些生气的,生气她明明知道会这样,居然还不加以注意,或许是她不想注意,故意服用了这种毒药,他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婉没有表露出惊慌惊讶的样子,只是低着头说道,“怎么会呢,没有人会给我下毒的,我是陵王最宠爱的萧夫人啊,谁敢给我下毒啊。” 江檀实在是忍受不了她这种口是心非甘愿中计的样子了,他抓着她的胳膊,“萧夫人,若是您当真赏识江檀,愿意拿江檀做朋友,就老实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要害您。” 萧婉忍受着腹痛,摇着头,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滴在裙子上,心中忍受了很久的委屈让她难过的很想大哭一场。 她的这个样子足以说明了她心里果真是藏着事的,江檀抓着她胳膊的手稍稍又用了些力,“夫人,若是您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真的会垮的,若再不及时施救,恐怕到时这世上无人可以再救您。” 萧婉就是低头哭着也不说话。 江檀知道她心软,只好再加以劝导,“您可以不在惜自己的身子,可是您就不在乎王爷的身子吗。” “王爷···”萧婉一听他提到王爷立马紧张的抬起头看着他。 “我看得出来,王爷是真的很在乎您的,原本你们二人之间年龄就有悬差,一起白头已是不易,若是您走在了他前面,留他一人在世,您可曾想过他心中会有多难过,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孤独,您为何不考虑到他到时会有多痛苦呢。” “我···”萧婉皱着眉头一脸心伤,她的确只想把眼前的委屈和痛苦一个人憋在肚子里,却没想到自己离开他之后,他会有多难受。 江檀松开了抓着萧婉胳膊的手,往后退了退,“夫人,江檀恳请您把实情告诉我,我想救您。” 萧婉忍不住捂着嘴巴哭了出来,要不是忌讳医馆内还有旁人在,她恐怕会无法抑制的放声大哭,像是要把这些年自己默默忍受的这些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江檀知道她终归会说的,毕竟她心里也是在乎陵王爷的,她还不想这么早早的就死了,这么早的离开了,痛苦的只会是还活着的人。 江檀递给萧婉一条干净的手帕,让她擦眼泪。 萧婉擦了擦泪,抬起头有些乞求的看着他,“若是让我告诉你真相也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必须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我不希望此事让人知晓。” 江檀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做大夫的,替病人保守秘密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若非必要,我绝对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的。” 萧婉相信他的点头,“我也相信你能做到,我之所以会选择愿意告诉你,也是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你的医术,我还不想死,这个世上能救我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萧婉叹了口气,开始对他叙述自己这六年来默默忍受的那份委屈,也是她一直藏在心里不肯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第一百零四章 动了杀心 萧婉回到陵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暗了,她并不是被陵王派出去的人给找到的,而是她自己回的王府。 进了王府她觉得整个王府的氛围怪怪的,像是刚刚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情一样。 府内的下人侍女看见她纷纷皱着眉头像是用着一种···一种同情的表情在看着她。 萧婉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此时拦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府内侍女询问,“王府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感觉气氛怪怪的,王爷呢?” 那侍女有些哀伤的指着她房间的方向说道,“王爷···王爷正在夫人您的房间内呢,他···他今天发了好大的脾气,夫人您当心点。” 他怎么又无缘无故的发脾气了。 萧婉心中一急着急的往房间走去。 今天的房内比上次他发过火之后还要凌乱,屋子里一片狼藉,能摔的东西全都摔的粉碎,地上还有那幅被撕成了两半的画像,萧婉陡然心中有些难过和不解,他···他到底怎么了,竟然连这副画像也给撕了。 萧婉走到画像前,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画像,忍不住难过的哭了出来,她抬着一双泪眼看向屋内坐在床榻上的陵王,陵王手中拿着一个小匣子,他正盯着匣子里的东西在看,萧婉并不知道那匣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 “王爷,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萧婉语气里多有埋怨,她很生气他居然会撕烂了她的画像。 陵王将视线转移到萧婉的身上,他的身上还是怒气未消,正如三天前她看到的他一样,一样可怕。 “那个人是谁?”这几个字像是从他齿缝中渗出来的一样。 萧婉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什么那个人是谁,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问你那个人到底是谁?”陵王猛地一拍床沿,把萧婉给吓了一大跳。 她还是不解,“王爷,你把话说清楚一些,我不明白你到底想问什么。” 陵王紧紧的捏着那个匣子,“我们成亲之时,我送你的白玉戒呢,为什么没戴?” 萧婉抬起手看着空无一物的指间,她白日里就发现了自己没有戴戒指,只是已经出门了,也不想浪费时间的再回去取了,况且她只是出去转转想着也走不远就会回来,而且一日不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她很奇怪自己这几日怎么总是浑浑噩噩的,老是忘东忘西。 王爷怎么会突然询问她关于白玉戒的事,难道他发现了她戒指没戴? 萧婉将手收了回来,“我···我今日忘记戴了。” “我看你根本就是故意不戴的吧。”陵王恼羞成怒的一挥手将手中的匣子扔在了萧婉的面前,“这枚白玉戒现在在你眼里恐怕无足轻重,甚至成为碍了你们眼的厌恶之物吧。” 匣子扔过来时萧婉着实吓了一跳,那匣子掉在地上,里面的白玉戒也被摔了出来,摔碎了。 “王爷你···”萧婉不敢相信的颤抖着捡起破碎的白玉戒,紧紧的攥在掌心里,无法忍受的猛地起身对陵王怒吼道,“高贺,你是不是疯了。” 被突然直呼名讳的陵王也起身离开床榻走到离萧婉不远的地方,“我疯了,我是疯了,被你萧婉给逼疯的。” “高贺,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如此对我发疯。” 她被逼急了,陵王更加的恼怒,事到如今她还打算瞒着呢,他总会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到底是谁的。 “你时常偷偷去见他,别以为我不知道,萧婉,你满不了我几时的,你知道我高贺眼里揉不得沙子,敢与我高贺的女人私下里偷偷见面,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的。” “不,这不关他的事,你不能动他。”萧婉顿时有些急了,她没想到王爷竟这么快就知道她私见江檀的事了,那他们所聊之事不知道王爷知不知道,此事江檀是无辜的,她绝对不能连累到他。 陵王猛地有些惊诧,她终于承认了,看来玥岚说的没错,的确是有那个人存在的,萧婉竟还如此袒护他,都到这种地步了,她竟然还在为他说话。 看见陵王突变的脸色,萧婉知道陵王不会善罢甘休的,他一向心胸狭窄,定是会找江檀问个明白的,她绝对不希望这件事被他知晓。 萧婉赶紧又替江檀求情,“王爷,此事当真与他无关,你绝对不能去找他,我以后再也不去找他了,这件事就作罢吧。” 见她替那奸夫苦苦哀求他的样子,陵王怒火中烧的挥手一巴掌打在了萧婉的左脸颊上,顿时把萧婉打得眼冒金星跌倒在地上,萧婉捂着脸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打她了吗,他竟然打她了,成亲这么多年,别说动手打她了,他连一句狠话都没对她说过,现在他竟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打她,难道他也不想让江檀将她的不孕症给治好? 萧婉越想越觉得心碎和绝望。 “萧婉,你不说可以,我会找到他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轻饶了他。”陵王猛地一甩袖子走出卧房,吩咐家仆将夫人关在房内,哪里也不准去。 陵王传唤一批人准备去调查那奸夫身份之事。 侍女玥岚突然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王爷。” 陵王面上的神色还是很难看,负着手站在王府院落里,转身看着那侍女朝他跑过来。 玥岚将一块手帕递交给陵王,“王爷,这是夫人刚刚回来时掉落在房间门口的,被奴婢给捡起来了,只是见王爷和夫人在房中争吵便不好进去打扰,现在夫人被王爷罚了房中禁闭,这帕子奴婢无法还给夫人,只好来转交给王爷了。” 萧婉的帕子而已,他又没必要拿,况且他还在生着她的气呢,看见她的帕子更是一同生气,“既然是夫人的帕子给本王作甚,给不了她就丢掉,何必再来烦扰本王。” 见王爷转身要走,玥岚紧忙又喊住了他,“可是这帕子上有血迹,不知道是夫人的还是谁的。” “什么?”陵王顿时一惊,从她手中拿过帕子看了看,那上面的确有些血迹。 这块帕子是今日萧婉流鼻血后,江檀给她用来擦鼻血的,她擦了鼻血后拿在手里走时也忘了还给他,不知道怎么就掉在地上让玥岚给捡着了。 陵王在帕子上除了发现血迹,还有帕子一角绣着的一个‘檀’字,绣工很拙劣,但是这个字还是很好认的,是个檀字,江檀的檀。 他立马就想到了江檀,不禁说出了这个名字,“江檀,怎么会是他···” “江檀?”玥岚跟着重复了这个名字,“这名字好熟啊,是不是寻芜阁的江檀啊,奴婢好像听夫人说过几次这个名字。” “夫人提起过他?”陵王紧紧攥着帕子立马斥问玥岚。 玥岚点头,“是,夫人一个人坐在房内的时候有时候发呆就会喃喃的道出这个名字,面上还带着无法言语的笑容,只是奴婢不知道这个人到底和夫人有什么关系,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 “朋友?”陵王呵呵了两声,“我看他们之间可不止朋友这么简单,根本就是···”他实在是不好说出那个龌蹉不堪的词来。 玥岚忍不住得意的低头一笑,看来一根筋的王爷已经成功的相信了自己一直最最宠爱的萧夫人背叛了他爱上了别的男人,而那个人就是寻芜阁的江檀,依照王爷的性子,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那个江檀,而且也不会放过萧婉,他不可能任凭一个女人给他戴上这么大顶绿帽子,敢于伤害他的人他绝对不会忍让。 陵王转而带着随身侍从阿德回到了书房。 将帕子狠狠的摔在了书桌之上,陵王在书桌前来来回回的徘徊了好几遍,然后一屁股跌坐在书桌后的椅子里。 阿德站在一旁此时打破了烦躁烦闷的氛围,“王爷,此事您打算如何解决?” “我要杀了他们。”陵王咬着牙攥着拳头。 “王爷真能舍得杀了萧夫人?”阿德虽然知道陵王是个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人,但是他对萧夫人是真的深情的,要杀了她他不一定能做得到。 说到杀了萧婉,陵王确实是有些犹豫的。 阿德此时却给他出了注意,“王爷,这件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绝对不能闹大,王爷您也不能出面,要真是想杀了江檀,就杀了好了,只是要做得隐秘点,他现在毕竟是邺城内的红人,至于夫人,相信也是一时做错,等杀了江檀再考虑怎么处置夫人吧。” “对,我绝对不能亲自出面,我不能让他给我带来屈辱,这件事阿德你去帮我办吧。” 阿德立马福手领命离开了书房。 第一百零五章 江檀遇险 天色已经不早了,不过寻芜阁内还有好几个病人,大概是天气陡然转暖的缘故,绒衣换单衫,最近感染风寒的人特别多,所以医馆就忙碌了不少。 无影和桑来去了后房间取药材,娄寒和胡秀秀就在大厅内做点杂活。 此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他直奔着江檀而来,“大夫,外面有个蒙着面的姐姐找您。” 蒙着面的姐姐,江檀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萧婉,只是很奇怪萧婉为何不进来,要让一个小孩前来报信。 略有些担忧,江檀从诊台后而出,跟着小孩出去见她。 “公子,你要去哪?”娄寒见他要出去急忙跑过来询问,胡秀秀也好奇的走了过来。 关于萧婉的事他自然是不能说,而此时胡秀秀也在,她并不知道萧婉前来求医的事,所以江檀没有告诉他们是萧婉来找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没什么,有个病人前来找我,我出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娄寒说着走到他的轮椅后面要推他出去。 “不用了,她就在门外,我见了她便会回来。”江檀拒绝了她的陪同,自己转动着轮椅走了出去。 娄寒当时也想到了前来找他的会是萧婉,萧婉并不想旁人知道她前来找江檀求医的事,所以江檀才会这么严守的替她保守秘密,他不让她出去也实属正常。 娄寒无奈叹了口气,“走吧,秀秀,我们继续干活吧。” 江檀走出寻芜阁跟着那个小孩刚走至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时,那小孩对他点了点头,“就是这里了,我走了。”他把他扔在这里便跑开了。 江檀此时还是有些疑惑的,萧婉为何会让他来这里,他越想越觉得奇怪,急忙转身准备返回医馆。 江檀还没来得及回头,头部就被人从后面一棍子给打晕了。 那是两个人一起的,其中一个人立马将江檀从轮椅上拎起来扛在肩上匆匆往巷子里走去。 到了巷子最里面,那里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负着手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把退去剑鞘的剑。 两个人把江檀往地上一扔,“阿德先生,该如何处置此人。” 阿德转了转手中的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年轻人,你还真是胆大包天,惹什么人不好,你偏偏要招惹王爷,这可是你自寻死路。” “阿德先生,不如直接给他个痛快,一剑解决了他吧。” “不,那样太便宜他了,死之前必须让他为自己的无知和莽撞付出点代价,让他记住下辈子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阿德放下了手中的剑,“给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是。”那俩人听话的卷起袖子开始拼命的狠揍江檀。 江檀被揍得疼醒了一次,不过闷哼几声又晕了过去。 寻芜阁内,娄寒瞧着门外,公子都出去好一会了,怎么还不回来,他说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啊。 左等右等,娄寒免不得开始担忧起来,公子身边也没带一个人保护,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得了。 她实在是没耐心再等了,赶紧跑了出去寻他。 寻芜阁门外是没有他的踪迹。 她在附近都找了找,最后在一处巷子口发现了江檀的轮椅。那的确就是江檀的轮椅,只是轮椅还在,人却不见了。 娄寒心中开始慌张害怕起来,公子一定是出事了。 她顺着那条巷子一直往里面寻去,天色已经黑了,巷子里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楚视线。 她隐约听到巷子最深处有些动静,便赶紧循声找去。 见地上的人已经被揍得不轻了,阿德此时让他们住手,抬起手中的剑,“该是送他上路的时候了。” 那剑瞬间朝江檀的身上刺去。 娄寒抽出腰间的软剑立马甩出去裹住了阿德手中的剑,她一用力,那柄剑立马被她给甩了出去。 她当时并不知晓地上躺着的人是江檀,只是无意中撞见这几个人要在这里杀人,她便忍不住拔剑相助了。 事情被人突然搅乱了,三人立马与娄寒撕打起来,阿德是他们中间武功最好的了,可是与娄寒过手几招后显然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立马呼喊他们撤退。 与阿德打斗过程中,娄寒的软剑挑掉了他腰间的什么东西,此时被娄寒恰巧给踩到了,她蹲下身捡了起来,凑着一点光亮看清楚了是个腰牌,腰牌上刻着一个陵字,她陡然一惊,“陵王府的腰牌。”这腰牌她是见过的,就是萧婉曾经送给江檀的那个腰牌,与这个一模一样。 没想到这几个人竟然是陵王府的人。 她想起地上还躺着一个半死的人呢,赶紧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公子?”娄寒看到他的脸时陡然一惊,怎么会是公子。 他的脸上全是血,头上也有,娄寒立马吓得慌了神,“公子,公子你醒醒。” 江檀此时已经完全的昏迷了过去,任她怎么呼喊都没有反应。 娄寒赶紧吃力的搀扶起他,背着他一步步往寻芜阁走去。 在巷子口遇见了前来找他们的无影和桑来。 他们看见娄寒背上满脸是伤的江檀吓得不得了,“这···这是怎么了?” “快,桑来,你来背,赶紧回医馆让胡大夫给看看。”娄寒虽说会武功,不过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力气比不得桑来。 桑来急忙接过江檀,几个人急匆匆的赶回寻芜阁医馆。 江檀被背回来时着实令医馆内的人都吓得不轻,桑来赶紧把他送去了内室,胡大夫也带着治伤的工具赶了进去。 娄寒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不少的血迹,她吓得大哭,嘴巴里念叨着,“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自从认识江檀以来,他还从来没有受过伤呢,更别说是被人给揍了。 胡大夫一直在给江檀诊治伤势,他的身上也受了不少的伤,趁着胡大夫给江檀瞧着身上的伤势间隙,桑来和无影把娄寒拉至一旁询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娄寒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不过她并没有说出关于萧婉的事。 桑来气得不行,“太可恶了,竟然敢殴打公子,此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娄寒从袖兜里取出陵王府的腰牌,“我在现场发现了这枚腰牌,看来此事与陵王府脱不了干系。” “陵王府?”无影接过腰牌有些疑惑的皱着眉,“陵王夫妇与公子的关系不错啊,为何会对公子动手。”他仔细瞧着那枚腰牌,的确与之前萧婉给予江檀的一模一样。 娄寒只觉得此事应当与萧婉这段时间前来找江檀看病有关,不过公子有交代,此时她还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他们,只是无奈的摇着头,“现在,我们只能等公子醒来才能明白究竟出了什么事。” 江檀脸上的血迹全被擦拭干净了,不过原本俊俏的脸上全是伤痕,头上被胡大夫给裹了一层纱布,脸上也抹了药。 看到这样子的江檀,大家心中都很不好受,娄寒和胡秀秀还被吓哭了。 晚间,他们把江檀给送回了江宅。 奶娘颇为担心,问过原委后,把娄寒桑来他们训斥了一番,责怪他们没有保护好公子。 他们心中也是自责不已,公子此次受伤他们的确是没有尽到职责,奶娘责骂,他们一点也没觉得委屈。 文奕清晚间来了一趟江宅。 “到底怎么回事,我刚才去过一趟医馆,听说了江檀今日受伤之事,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被人给揍了一顿呢?” 娄寒无奈叹气,“他们的目的并不只是单纯的想揍公子一顿,而是想杀了他,我抵达现场之时,他们正拔了剑想要了他的命的。” “知道是什么人想杀他吗?”文奕清也有些怒意,世人都知,江檀是他文奕清的朋友,居然还敢在京都地盘上对他动手,这完全的不给他文奕清面子啊。 娄寒摇了摇头,“目前还不知是何人想杀他,一切都得等公子醒来才知道了。”江檀没醒,她不敢贸贸然的擅作主张的把关于陵王府的事告知了文奕清,文奕清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就算对方是陵王,他也一定会上门找他们问个明白的,他绝对会替江檀讨个公道的。 “竟然会对他起杀心,看来这件事不简单,等江檀醒来,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文奕清气得一甩袖子,让他知道了是何人所为,一定不会放过那人的。 他会这么紧张江檀的生死安危,娄寒心中还是很欣慰的,别看他总是和江檀斗嘴,其实他心里还是很在意江檀的,他是真把他当做朋友的。 “公子伤势严重,看来今天是醒不了了,你还是先回去吧,待明日公子醒来,我再通知你。” 他伤成那个样子铁定一时间是醒不过来的,他也没必要在这边傻等着,“那好,我先回去了,若是明日他醒了,你一定要通知我。” “好。”娄寒点了点头。 文奕清便转身离开了江宅。 第一百零六章 当面对质 江檀受了伤,大家伙的谁也无法安睡,就一直守在江檀身边等他醒来,不过这么多人守着也没必要,桑嬷嬷遣他们全回去休息,她一个人留下照顾他就好。 娄寒死活不愿意走,桑嬷嬷就让她留了下来。 夜已经深了,房内亮着烛火,床榻上的人还在昏睡着,看他这副伤重的样子,娄寒心都要疼死了。 她怕触碰到他的伤口会弄疼他,就没敢给他擦拭,就一直趴在他的床沿边守着他。 她想不明白陵王府的人为何突然会想要置他于死地,他与陵王府并无过节,而且为萧婉治病的事虽然隐秘,但并无过错,他们为何如此对他,这件事一定有什么误会,等公子醒来一定要弄清楚此事。 江檀是在清晨时分苏醒过来的,觉出痛意的他闷哼了几声,身子动一动都痛得很。 娄寒见他醒来很是高兴,“公子,你终于醒了。”她给江檀多垫了两个枕头搀扶他半坐着,给他倒了杯水。 桑嬷嬷也走过来颇为担忧的擦了擦眼泪,“檀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人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江檀揉了揉疼痛的脑袋,对桑嬷嬷微微笑了笑,“别担心了,奶娘,我并未惹事,估计是他们打错了人而已。” “哪会有这般糊涂的人,此事一定不能就此作罢,我一会就去通报官府,一定要追查出行凶之人。” “不用了奶娘,此事说到底不是光彩之事,为了檀儿的名誉,也为了寻芜阁的名誉,这件事就不必惊动官府了,我不想事情闹大。” 桑嬷嬷气愤的一声叹息,“难道这件事就默不作声的吃个哑巴亏?” “我这顿打不会白挨的,关于行凶之人我也一定会查清楚,奶娘就不必担心了。” 桑嬷嬷摸了摸他的手,“那我去厨房给你煎药,顺便给你做点吃的,想喝粥还是吃面?” “那就粥吧。” 奶娘点头吩咐娄寒好生照顾便离开了屋子。 支走了奶娘,此时屋内就只剩下江檀和娄寒二人了。 娄寒皱着眉头瞧着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陵王府的人为什么想置你于死地?” 江檀拉了拉身上的被子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他们是陵王府的人?” 娄寒从袖兜里掏出那枚腰牌递给他,“这是我在现场捡到的。” 江檀摩挲着那枚腰牌,这的确是陵王府的东西,看来昨天那几个人还真是陵王府派来的,不过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或许事情与萧婉有关,只是不明白陵王府为何会与他结仇,此事肯定有误会。 “你快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娄寒抓着他的手颇为着急。 江檀摇头,“这件事我也不清楚。” 娄寒闷哼一声,“这件事肯定是因萧婉而起,一定是她,我估计是萧婉每次都偷偷前来寻芜阁与你私见,此事让陵王爷知道了,他那个人本就是心胸狭窄疑神疑鬼之人,一定是误会了公子你和萧夫人,所以才会生气的派人前来取你性命。” 女人的直觉还真是与男人不同,娄寒的这个猜测立马点醒了江檀,或许她猜测的没有错,只是陵王并不是那么机智的人,萧婉来寻芜阁找他的事不可能那么快就让陵王知道了,就算是他知道了,依照他的性格,肯定会第一时间跑来寻芜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了,不会这么偷偷的把他引到暗地解决了他的性命,这件事绝对不简单,背后一定有人把他当棋子利用了。 只是那人的最终目标到底是陵王还是萧婉,由着这条线他顿时是想到了一个人的,若是这些事情当真是那人在背后一手策划的,那看来他的目标一定是萧婉了。 无影无踪和桑来来到了他的房间,见他醒来,也忍不住立马训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檀没有解释太多,毕竟一切还都只是毫无凭据的猜测,“等我伤好一些,有必要亲自去一趟陵王府了。” 桑来立马赞同,“对,就应该去问个清楚,无缘无故把您打成这样,他们陵王府必须得给个交代才行。” 娄寒告知了江檀昨晚文奕清来过的事。 “关于陵王府的事还是不要对他透露了,只说是被人误伤了就好。” “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他是小侯爷,公子被陵王府的人给欺负了,他好歹也能说得上话的。” 江檀皱眉,“这是我的事,不必把文侯府牵连进来,陵王爷虽然不参政,但是在娄太后和陛下面前还是有些薄面的,若是起了争执,文侯府难免吃亏,况且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又何必把他们搅和进来。” “我看得出来,其实文奕清还是很在意你的,倘若这件事不易解决,可以让他帮忙的。” “到时再说吧。”桑嬷嬷送来药和热粥,江檀立马终止了话题。 江檀这次伤得不轻,头和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俊俏的面容上也有几块淤青,他在家中休养了两日才出的门。 离开江宅,马车迅速的往陵王府赶去。 此时江檀并不在乎为自己讨个公道,他更在意的其实是萧婉的安危,倘若这一系列的事情皆是那个人布下的局,那么在他出事之后紧接着他要对付的人就是萧婉了,他为萧婉诊过脉,她体内的毒素越积越多,近期毒量也加重了,恐怕他真的想尽快解决了萧婉的性命,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对于江檀的拜访,陵王府是拒之门外的,陵王现在根本不想看见他。 阿德任务失败的事,陵王是知道的,上次没杀成江檀,只能等下次机会,不过眼下江檀亲身前来,若是见他,陵王唯恐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在自己的府内杀了他,那么事情反而闹大了,他倒不是害怕杀人,只是不想这桩丑闻被人知晓了而已。 陵王闭门不见,江檀主仆四人就站在陵王府门外一直等着,阿德还亲自出来以王爷正在午休任何人不得打扰为由驱赶江檀等人离开。 江檀闷哼一声,“江某今日前来拜见王爷也是为王爷好,陛下宣召江檀明日进宫,一天之内江某脸上的伤铁定无法痊愈,明日陛下必定要问明缘由,江某只好如实相告,在殴打江某的行凶之人的身上,江某拽下了这个,我想,此事有关于皇家颜面,陛下绝对会严查的吧。”江檀掏出腰牌在手中晃了晃。 阿德看到腰牌下意识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腰间,他了解陛下,这件事若真是让陛下知晓了,恐怕陵王爷也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现在也没必要跟他装聋作哑拒不承认,既然他今日主动前来,看来他就没真的想把事情闹大,阿德点点头,“我去瞧瞧王爷可曾醒来。”说着便立马跑进了王府内。 娄寒抱着胳膊忍不住闷哼一声,“瞧瞧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一会我倒要看看陵王爷要如何解释这件事。” 阿德进入王府内没多久便安排人出来将江檀等人迎进了王府内。 陵王爷是在书房接见的江檀。 当时看见江檀这副头裹纱布浑身是伤惨兮兮的样子,陵王心中也算是出了一点气,阿德虽然没能成功杀了他,但是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也算是为他解气了。 进了书房,江檀还是毕恭毕敬的对他福手行了礼,“见过陵王爷。” 娄寒他们被江檀给留在了书房外,一会他要跟陵王说的话,他们还是不用听到为好,娄寒有些担忧,生怕陵王会再伤害他。 江檀只笑了笑,“我若在他府内出事,他更加逃脱不了责任的。” 书房内此时就只有江檀,陵王,阿德他们三人。 江檀将那枚腰牌递给阿德,“阿德先生,丢了腰牌行事也会不便,还是还给你吧。” 阿德猛地一愣,他竟然知道这腰牌是他的,此时此刻他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江檀略微一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昨晚是谁殴打的我,我很清楚,若是我当真要计较此事,也不会站在这里同二位说话了。” 阿德转脸瞧了陵王一眼,陵王点点眼,阿德便顺势将腰牌接了过来。 陵王看向江檀的眼神并无从前的善意和欣赏了,更多的是责怪和生气,“我本以为你江檀医术高超,聪慧绝伦,足智多谋,可是如今为何会做这些龌龊之事。” “我想,有些事恐怕是王爷您误会了。”江檀摆了摆手,“若是我猜测的没错,王爷之所以会如此痛恨江檀不惜派人对江檀下此杀手,一定是误以为江檀与萧夫人之间有什么吧。” “对,就是因为这个,难道此事不是千真万确吗?”陵王一甩袖子,还是不信这件事有假。 江檀无奈摇头一笑,“王爷啊王爷,您被人当枪使了竟还浑然不知。” 陵王一脸疑惑,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零七章 澄清误会 对于江檀这句不明不白的话,陵王立马有些着急,“你到底什么意思?” 江檀微微一笑,“难道王爷您真的相信萧夫人会背叛您?” 陵王脸色陡然有些不好看,“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信与不信还能由得了我吗。” “事实?”江檀嘴角一扬,有些嘲讽,“有时眼见的都不一定为实,况且王爷您又有何证据证明江檀与夫人之间关系不纯呢?” “她经常偷偷去见你,而且她手中还有你的手帕,这就是证据。” “这算什么证据,有我手帕的可不止夫人一人,来寻芜阁看诊的病患这么多,有时来不及取纱布,我都直接用自己的帕子给病人先止血,而夫人那日一直流鼻血,我给她一块帕子止血,这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吧。” 陵王一时有些语塞,“那···那也太巧合了吧,而且夫人无缘无故的为何要时常乔装打扮的跑去寻芜阁找你。” “既然来寻芜阁找我,那肯定就是来看病的啊。” “看病?”陵王显然有些惊讶,“她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江檀摇头微微苦涩一笑,“看来王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却偏偏不信任她,亏得夫人对您一片真心。” 陵王几步走近,面色很是担忧,“江檀,你给本王把话说清楚,夫人她到底得了什么病?” “其实夫人来找我,为的就是能治好她的不孕之症,她说嫁给王爷六年多了,一直都遗憾自己未能为王爷生个一男半女的,心中觉得歉疚,所以,夫人来见江檀并不是有私情而是治病。” “什么?”陵王有些诧异,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看来他是真的误会了萧婉也误会了江檀,只是有一点他很纳闷,“夫人找你诊治不孕之症这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为何要偷偷摸摸的去见你,连我都给瞒着了。” “对王爷来说这或许并不是一件隐秘之事,不过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倒是一件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羞耻,一个女人,一辈子若是没能有个孩子,难免的会招人话柄,自己内心也会觉得自卑,所以,她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就连王爷她也不想说,万一失败了,这种再一次的痛苦也就只有她一人承受便好,她如此为王爷考虑,您竟还误会她,这得多寒了她的心啊。” 陵王有些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如何信你?” “此事关乎王爷夫人和江某的名誉,我为何要撒谎,况且夫人最近一直都有在服用江某所开的方子,那方子上记载的药物是否是有助受孕的,王爷大可随便找一位大夫来验证一下便知。” 陵王摆手,“别说了,我信你,我现在就去见婉婉。” 陵王也是个急性子,得知自己错怪了萧婉,立马跑去准备认错道歉。 萧婉此时还在被软禁之中,房门紧闭,门外站着两个把守的府丁。 她今日的身体状况很差,肚子里一直疼痛不止,好像是在侍婢玥岚送来午餐吃了之后就开始疼了,疼得她脑壳冒汗,她让玥岚去叫大夫,可是玥岚出去了很久了都未曾回来,她才发觉玥岚很不正常,用头上的银钗试了饭菜,没想到他们现在不仅仅是在她的粥里下毒了,就连平日里的饭菜中也给她下了毒,而且用毒的量比以前大多了,以前吃了可不像现在这般腹痛不止。 这件事她瞒了六年,也不在乎再瞒着了,所以她不敢再叫大夫了,生怕大夫查出她中毒之事。 若是就这样死去也挺好的,在他还在讨厌她的时候死掉,至少这样他以后不会太想念她,不想念也就不会痛苦了。 陵王驱散了门外把守的府丁,猛地推开门,看见萧婉正躺在床榻上睡觉,他欣喜的唤了声,“婉婉。” 萧婉听见王爷的声音,立马艰难着坐起身,“王爷?”她很意外他会突然闯进来,还面带微笑的再次唤她婉婉。 陵王走到床榻边坐下,扶着萧婉的胳膊,“婉婉,你脸色怎么不太好,是生病了吗?”他赶紧抬手抚摸上她的额头给她测体温。 萧婉头一歪避开了,只是有些疑惑,“王爷···你,你怎么来了?” 陵王有些歉疚的一把把她拉至怀内紧紧的抱着,“对不起,婉婉,我错怪了你,我还以为你背着我与江檀有私情,所以我才会那么生气,才会···动手打了你。”他松开怀抱,摸了摸萧婉的面颊,“对不起,现在还痛不痛?” 萧婉摇头,眼泪有些不争气的掉下,然后有些抱怨的斥责,“王爷,江檀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大夫,你怎能误会人家,这不是有辱他的名声嘛。”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竟然会只凭一个侍婢的一己之言就误会了自己的女人与别人有染,我真的是太愚蠢了。” “一个侍婢?”萧婉有些怀疑,难道有人在背后故意陷害她? 陵王点头,“对,就是你房内那个玥岚,是她···”陵王此时有些怒意,呼喊阿德进屋,“阿德,你去把那个叫玥岚的侍婢给我找来,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是何居心,居然故意诬陷自己的主子。” 阿德立马领命的退下了。 萧婉皱了皱眉,今天的饭菜也是玥岚送来的,她让她找大夫来,她也没找来,还故意诬陷了她与江檀的清白,看来这丫头不简单,或许就是那人派来的。 阿德出去了好一会回来禀报,“王爷,找遍了整个陵王府都没找到玥岚。” 陵王当下气得一拍床沿,“岂有此理,果真是畏罪潜逃了,阿德,一定要找到那个贱婢,胆敢陷害自己的主子,绝对不能轻饶。” 阿德便又离开了。 萧婉有些担忧的皱着眉,“王爷,既然这件事查清楚了,王爷知道了婉婉是清白的,那就不必再查了,为了一个出卖主子的贱婢,何必再浪费精力,不值得的。”她不想陵王追查此事,查到最后对谁都没有好处。 陵王心中怒气难消,“倘若是找到了那个陷害你的贱婢,打死都是轻的。” “她或许是一时糊涂,贪图点陵王府的什么,才会鬼迷心窍的陷害我,既然此事已经水落石出,就没有查的必要了。”萧婉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这件事终归到底给江先生添了不少麻烦,王爷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他···”陵王有些不好意思,她要是知道他让人打了江檀一顿还想要了他的命,她一定会跟他大发雷霆的。 见陵王吞吞吐吐闪烁其词的,萧婉觉得奇怪,“王爷,你怎么了,是江先生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我···”陵王挠了挠头,真不知道该不该跟她说,不过她早晚都会知道的。 萧婉有些惊诧,“你···你怎么了,难道你对江先生做了什么?” “我这不是以为你跟他之间有什么嘛,所以才会···才会让人偷偷的教训了他一顿。” “什么?”萧婉顿时惊诧出声,“你···你打了他?”她立马着急的站起来指着他训斥,“你怎么能打···打他呢。”她刚站起身肚子里疼得就翻江倒海的,踉跄着扶着床杆,脸色煞白的大喘气。 陵王腾地起身搀扶着她,“婉婉,你这是怎么了,我知道我做错了,你别动气了。” 萧婉站着都觉得腰疼得厉害,忍不住咳了几声,陵王递帕子给她,一边给她拍着脊背,“你千万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萧婉咳出来的血帕子还是让陵王看见了,着实把他吓坏了,没想到能把她给气得吐血,他着急慌张的让人去把江檀喊来,好在江檀还在陵王府内没有离开。 搀扶着萧婉躺倒在了床榻上,陵王着急担忧的额头冒汗。 江檀很快被请来了萧婉的房中,陵王让出床边的位置给他,“江檀,你赶紧瞧瞧婉婉这是怎么了,刚才一直在咳,竟咳出血来了。” 看她的脸色真的比前两天还要差得多,江檀心中有些颤抖,只怕情况更加的糟糕了,他赶紧为萧婉号脉。 萧婉见他一脸的新伤,头上还裹着一层纱布,心中着实的感到歉疚,“先生,对不起,都是我才害得你被···” “夫人,别说话了,请让我好好为你听听脉。”江檀立马阻止了她,此时此刻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而是她的身体情况没有变得糟糕。 这次的诊脉江檀诊了很长时间,全程他的眉头都没有舒展开,其实结果想必萧婉也猜测出来了,她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知道的,她现在的身子就是一个巨大的毒素容器,这么多年日积月累的毒素积在体内没有排出,老天还能让她活到这么久也算是对她不薄了。 陵王在一旁急得来回踱着步,“江檀,婉婉的身子到底有没有事啊?” 江檀正欲开口,萧婉抓紧了紧江檀的袖角,江檀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瞪大着眼睛,眼神里有些紧张复杂的神色。 江檀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回答,“夫人的肝脏不太好,看来是休息不好,饮食不善的结果,这段时间要让夫人好生调养,保持心情开朗才行。” 陵王是担心的,不过江檀的话中也听不出严重感,所以他有些宽心的松了口气,“好,我会好好给她补补身子好好调理的。” 第一百零八章 美人逝世 既然误会已经澄清了,陵王爷没必要再针对江檀了,再加之殴打了他一顿实属抱歉,所以对待江檀的态度也客气了很多。 萧婉身体不好,而萧婉和陵王也颇为信任江檀的医术,所以陵王把萧婉的病情交给了江檀负责,希望他能帮助她尽快调理好身子。 至于萧婉的身体情况,江檀很清楚,就算他出手,也不能保证能够治愈她,顶多抵御那人再次对她的加害,帮她多活些时日。 每次江檀从陵王府为萧婉治病回来,总是很伤感的独自站在院子里发呆,这段时间他貌似总容易有所感慨。 “你怎么了,怎么每次给萧婉看病回来都像是有心思似的。”院子里的大树下垂着一个秋千,是离开落月山庄时特意取下来带过来的,江檀有时会在上面坐上一会,此时他坐在轮椅里,娄寒走到秋千上坐了下来,看着他一脸感伤的样子便问道。 起风了,树上的梨花飘得到处都是,江檀伸手接住了一片飘落的梨花花瓣,“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南一枝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好端端的怎么又吟起诗来了,而且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单纯的在赏景,娄寒只觉得纳闷。 江檀半晌喃喃的摇头叹了口气,“落花,流水,光阴,命逝,一切终归都是命数。” “公子,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此感伤,难道是萧婉的病情很严重?” 这次江檀没有避讳她,垂了垂眼,“是啊,病得很重。” 娄寒有些惊讶的从秋千上跳下,“怎么会呢,你不是说她不过是饮食不善休息不足的问题吗,怎么会严重的呢?” “那些话不过是故意安抚陵王爷的,她的真实病情,她并不想王爷知晓。” “她到底是什么病啊,病情到底有多严重?”娄寒不禁也有些担忧,之前她见萧婉与江檀关系亲近她着实吃醋有些不喜欢她了,可是现在误会澄清了,她知道萧婉心里只有陵王爷并没有打江檀的主意,她才释然,如今听到她病重难免的也会有些痛心。 江檀抬起头视线往上瞧着,眼睛有些红红的,无奈叹了口气,“就算是情况良好,她也撑不住一个月了。” “什么?”娄寒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怎么···她怎么会病重到这种程度啊。”一想到一代美人年纪轻轻的就这样即将香消玉殒了,难免是一件惋惜之事。 江檀攥紧了手,他惋惜的不仅仅是她快要死了,而是她就算死了,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一直如此爱着她的陵王爷就这样被真相蒙在了鼓里,而她让他做出承诺的,永不对陵王道出她真正的病因。 “娄寒,这件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了,尤其是陵王夫妇,就让他们夫妇二人安心的度过最后的这段时光吧。”江檀说着转动轮椅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娄寒这才明白他为何每次给萧婉看病之后都是这么难过,他不仅难过萧婉的病情,也难过自己对待她的病情再无余力的自责吧,他是那样自负的一个人,如今面对自己病人的性命没有被他留住的无奈一定很是心痛。 这几天江檀频繁的出入陵王府,因为萧婉的病情越发的严重了,她的食欲减退了很多,夜晚也无法安睡,整个人消瘦的不成样子,眼窝凹陷,涂了厚厚的一层胭脂也还是遮不住,嘴唇毫无血色,躺在床榻上已经起不了身了。 陵王都快着急的发疯了,江檀前来查看萧婉病情的时候,陵王还有些责怪,“江檀,你都为夫人调理了这么长时间的身子了,怎么不仅没有起色,反而更加的严重了呢。” “夫人的身体原本就不好,江某已经尽了力了。”江檀也有些难过,垂首有些歉疚的致歉。 “王···王爷···”萧婉微微抬起手呼喊陵王。 陵王立马坐在床榻边沿抓着萧婉的手,眼泪不争气的滴在她的手上,“婉婉,你想说什么?” 萧婉看他这样真的心疼的很,他是个王爷,此时此刻却因为担心她而毫无顾忌的哭得这样狼狈,她摇着头,“王爷,不要怪罪江先生,是我的···我的病一直都病得很严重,只是我让江先生不要告诉你,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你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你一直默默的独自忍受着病痛,而我却不知道,婉婉,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对不起。”陵王自责的哭得越加厉害了。 萧婉抬手给他轻轻擦着眼泪,“王爷,你是个王爷,怎么能随意掉泪呢,快别哭了,让人瞧着多难看。” “我不管,我心里难过我就要哭出来。” 江檀无奈摇了摇头,给屋内的人使了个眼色,带着大家离开了屋子,就让他们二人好好的话个别吧。 他们出了屋子没多久,就听到屋内陵王撕心裂肺的痛哭了起来,一遍遍的呼喊着婉婉的名字。 屋外站着的娄寒和两个侍婢顿时一惊,然后忍不住抹泪,江檀瞧着远处的眼睛也湿润了,这一天终归还是来了。 萧婉的葬礼办得很隆重,陵王府内外皆是白绸丧服。 女儿病故,做爹娘的自然也来了,灵堂之内难免的又一阵哭嚎。 作为朋友,江檀也来祭拜了,出了灵堂在走廊里遇到了穿着孝服的陵王独子高云。 高云很客气的对他福手一礼,样子真是温文尔雅,虽然没有掉泪不过眼圈也有些红红的。 江檀并未回礼,只是语气有些冷冷的,“灵堂之内暂时还无需孝子添香,小王爷不如请江某去你房内喝杯茶吧。” 面对江檀的傲慢无礼,高云并未说什么,转手还是客气的礼让,“那先生请。” 高云一路将他带去了自己的房内,江檀没有让娄寒跟着,吩咐她门外等候,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娄寒很不解江檀为什么要约高云单独相聊,他们二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啊。 高云心里是有数的,他觉得江檀一定是听萧婉说了什么,萧婉居然也是,心里的秘密瞒了这么多年谁也没告诉,竟然会告诉了一个大夫。 门一关上,江檀就立马转动轮椅看向他,眼睛里是寒冰蚀骨的凉意,“小王爷的两副面孔真是驾驭的熟练自如啊,外人眼里懂事守礼的谦谦君子,暗地里做的却是丧尽天良的龌龊之事,毒害了别人的性命,如今还能装作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来,你也是够厉害的。” 高云猜测的没错,萧婉真的告诉了他什么。 被江檀指着鼻子痛骂,高云无关痛痒的在屋内的椅子里坐下,“亏你还是个行医救人品德高尚的大夫,如此毫无证据的诬陷和责骂,岂非君子所为?” “君子?”江檀讥讽的一笑,“对待你这种伪君子,我又何必再虚假的以君子之礼待之,萧婉忍气吞声这么多年,瞒了你做的坏事,你别以为她现在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以为真相永远不会被陵王知道。” 高云此时不再是一副谦逊守礼的模样,仿佛显露出他原本的样子来,他呵呵一笑,“我做了坏事,我做了什么坏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江檀紧紧攥着拳头,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这个世上最可怕的就是你这种人,利用别人的善意委屈隐忍来达到你自私为恶的手段,倘若你直接给萧婉下了毒,她还有得治,可气的是你竟一点一点的折磨着她,日积月累的毒素早已将她的身体摧垮到无药可治了,你要的就是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再救她了是吧,为什么,你就如此的痛恨她吗?” “恨,我当然恨她了,要不是她,我爹能冷落了我娘吗,她能好好的王府不待,搬出去住吗,我跟我娘就这样分别两地,我连见她一面都不容易,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萧婉害的,我当初没有果断一点直接把她杀了都是对她好的了。”高云一想起自己的隐忍也是满满的恨意。 江檀无奈摇头,“当时在王府初见你时,我就觉得你并不简单,能对间接的逼走了你娘的后娘如此懂礼恭敬,着实不正常啊,除非不过是你故作出的样子而已,看来我猜测的是没错的,只是当时就算发现了萧婉早已中了毒,也已经晚了。” 高云闷哼一声,“若不是要让她遭到报应,我早就随同母亲一起离开了,又何必忍气吞声的留下来看那个女人的脸色。” “她给你脸色看了吗?”江檀反问了一句,“她比你大不了几岁,但是她还是把你当做需要善待的后辈来看,王爷是个男人,毕竟心思没女人细,你娘不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的衣食住行,她还不是给你打理的好好的,她哪一点对不起你,你竟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害她。” “她做这些不过是给我爹看的,我才不稀罕她假惺惺的关怀,只要她死了,我爹就会把我娘给接回来了。” 小孩子终归还是小孩子,想法还真是简单,就算萧婉已经死了,他也不明白萧婉对他的真正情义,他就算说得再多,他也依旧不理解。 “萧夫人如今已经死了,她到死都不愿意让我对陵王说出你加害她的事,我既然对她有所承诺,此事我也就不追究了,你记住,萧夫人没有对不起你,而是你对不起她,一会去了灵堂,诚心点送送她,这是你欠她的。”江檀闷哼一声,像是训诫一般说道,然后感伤的叹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高云紧紧地捏着拳,眼睛冒血的瞪着江檀离去时的背影,他最痛恨被人捏着把柄趾高气昂的要挟了,不过是个江湖郎中,他有什么资格敢这么跟他说话。 第一百零九章 深夜遇袭 萧婉的死让江檀压抑了很多天,他只觉得对不住她也替她觉得惋惜和委屈。 晚上诊治好寻芜阁内最后一个病人,外间已经是很黑的天了,行人都少。 桑来推着江檀,娄寒在前面提着灯照路,无影拿着佩剑紧紧跟在江檀的身侧,因为出了之前江檀被殴打一事,现在他们几个都不禁打起了精神的守护着江檀,对他寸步不离,以免悲剧再次上演。 走到一处无人的偏街之时,果然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两旁的房屋屋檐上有些琐碎的声音,前后也都有脚步声,看来人不少。无影立马抽出佩剑做出随时迎敌的准备。 娄寒和桑来也发现了异常,不多久,从屋檐上飞下十几个执剑的黑衣蒙面人。 这帮人的目的很简单,杀了江檀。 他们直奔着江檀等人而来,两边的猛烈攻势被无影他们三人瞬间出手抵御,他们出手狠绝,刀刀带风,是带着必杀的命令而来,而且这帮人武艺不浅,不是一般被雇佣的三流杀手。 就在他们三人被那帮黑衣人围攻之时,从两边黑暗处也涌出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他们直逼江檀而来。 江檀被无影他们护在中间,有他们的拼死抵御,好在他还未被这些武功高强的杀手伤害分毫,不过一拳难敌四手,这些人本来就是个个高手,无影他们应付到现在也还没有将他们驱散,现在又来了一拨人,这下着实是有些吃力的。 没想到他第一次在大街上被杀手追杀,遇到的就是高手,上天还真是有些故意的捉弄他了。 杀手手中的剑在刺向江檀离他还不足一尺远的时候,那人手里的剑被瞬时打落在地,整个人也被踢翻了出去。 “连少司?”江檀抬头看着出现在他面前仗义搭救的恩人连阿酒,着实有些意外,不过也不应该意外的,在京都城的大街上,大晚上遇袭,会遇见她也很正常。 连阿酒对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开始挥剑与那些蒙面人打斗,他们看见是穿着官服的御查司的连阿酒,气势便没有刚才那么凶猛了,打斗了几个回合便有人喊了声撤退,他们立马四散着逃走了。 连阿酒生气的握紧着手里的剑,“可恶,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对人下杀手,此事我必须得查清楚。” 杀手走了,娄寒他们赶紧上前查看江檀有无受伤,江檀看着连阿酒,对她拱手道谢,“多谢连少司出手相救。” 连阿酒收了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江大夫不过是个大夫,怎么会惹了仇家,派出这么多高手前来杀你?” 江檀心里是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不过他并不打算办他,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摇头,“江某一个江湖郎中,不曾与人结仇啊,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我。” 连阿酒半信半疑的皱了皱眉,“既然是在京都城内发生的事,便交给御查司来查吧,御查司一定会给江大夫一个交代的。” 江檀拱手,“那就多谢连少司多谢御查司了。” 江檀遇刺之后的那两日到没有再遇到什么动静了,那帮人估计是在躲避御查司查案的风头,暂时还不敢出来作案,毕竟御查司的威严可不是瞎说的。 挑了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江檀备了份薄礼去了趟御查司,特地登门向连阿酒致谢。 连阿酒很意外江檀会来御查司,在厅内接见了他。 “不知江大夫今日前来御查司所为何事?”连阿酒让人上了茶水伺候。 江檀微微一笑,“江某此次前来是特地谢恩来了,感谢连少司前两日出手相救之恩。”江檀让娄寒把礼盒递到了连阿酒面前的桌子上。 连阿酒面上表情不大,并没有去触碰那个礼盒,“京城治安原本就是御查司分内之事,江大夫深夜遇袭也是御查司办事不力的责任,江大夫又何必携礼致谢,倒是御查司该对江大夫说声抱歉的。” “刺客深夜出动也不是意料之中的事,难以胜防,御查司并无责任,而江檀要感谢的并不是御查司也不是连少司,而是你连阿酒本人,毕竟救人的是你,江檀若不答谢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江大夫客气了。” 江檀喝了半盏茶之后,眼神落在连阿酒的脸上好一会没有移开,连阿酒被他一直看着着实有些不自然,“江大夫为何一直瞧着我,难不成我脸上有东西?”连阿酒还疑惑的伸手擦了擦面颊。 江檀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连少司有些奇怪而已。” “我哪里奇怪了?” “连少司是天生就一副不善言笑的面孔,还是身为御查司的少司为了保持威严感所以才永远一副僵硬严肃的脸?” 江檀既然提到了这一点,娄寒也有些好奇的看着她,的确,从见过她的第一面起,她就没见过她有过什么表情,连笑都没有过,永远板着一副僵硬的脸,让人看着特别高冷严肃。 “她面无表情的面孔并不是天生的。”此时一句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嗓音自外间院落传来。 江檀等人齐齐朝他看去,那人穿着御查司的官袍,眉眼间与连阿酒多有相似,很有气势,但是面上表情却并不凶狠严肃,反而含着一丝笑意,他说着话间正朝厅内走来。 江檀很吃惊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真切的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看来这人武艺不低,看他所穿的官袍,与连阿酒的虽有相似之处,但是比她的衣服要复杂一些,而且看他的气质,江檀猜测他大概就是京都城内令贼寇闻之丧胆的御查司主司大人连逸。 连阿酒立马起身对他福手一礼,“父亲。” 果真是连主司。 江檀也很恭敬的对他福手行礼,“寻芜阁大夫江檀见过连主司。” “你就是京都城内传得沸沸扬扬的大红人檀公子江檀啊。”连逸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江檀一眼。 娄寒有些奇怪的看着他,身为御查司的主司大人,外间也传言他办案雷厉风行让贼寇闻之丧胆,使得京都城内的治安井井有序,她想着会是一个横眉冷对面容严肃冷冽让人见了都害怕的人呢,没想到今日一见却与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人与他从来没有笑脸的女儿不同,见到江檀还很客气的微笑。 “江某不过是经营医馆的江湖郎中而已,倒不是什么红人。” “年轻人谦虚点也没坏处。”连逸走到主座上坐下,立马就有人前来看茶。他端起茶杯小酌了一口,“刚才江大夫说起阿酒的面瘫之症了,正好,江大夫医术高超早有耳闻,不如就替阿酒好好诊治诊治吧。” 连阿酒有些不接受,“父亲,我不是说了我不需要诊治了吗。” 连逸有些怒瞪了一下,“一个女孩子家的,整日里一副冷脸对人也不是一件好事,会把追求者都给吓跑了的。” 娄寒听到这句话没忍住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连主司说话还真是逗趣的很。 江檀顿觉奇怪,“听连主司这话,连少司的面瘫是一种疾病?” 连逸无奈叹了口气,“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都是因为她母亲去世之时,她哭得太厉害了,自此落下这个病症,面部肌肉僵硬,再也不能哭不能笑了,找大夫瞧过没治好,这丫头也不愿意再治了,说是这样还有利于她在御查司树立威严的形象,有助于办案。” 连阿酒瞪了一下眼,“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能震慑住宵小之辈啊。” 连逸不禁笑了起来,“要让别人怕你,靠得可不是表情。” 连主司这句话让江檀顿时挑了一下眉,他这话大有深意,只听说御查司的连主司办案雷厉风行,手法独特,让人敬佩也胆寒,具体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不过眼下一见,他靠得绝对不是一副严肃骇人的冷峻面孔。 江檀只是点了一下头,“原来连少司的情况是这样啊。” “江大夫,小女此症可有法子医治?” “江某自当尽力而为。” 连阿酒还想着拒绝呢,可是看了眼父亲的眼神,立马就妥协了。 医治连阿酒的面瘫症并不需要繁琐的医治工具,只需要他袖中携带的随身针囊便可,所以医治工作当下便可进行,无需再返回医馆取东西,连阿酒便把江檀请去了她的办公书房中去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严查此案 文奕清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提着一个食篮,正优哉游哉的往御查司走去。 马儿停在御查司的门口,文奕清下了马,有小厮过来给他拴马,他像遛鸟一样的提着个食盒大摇大摆的走进御查司。 “文公子来了啊。”御查司的守门司丁看见文奕清自然而然的客气的打招呼,这地方不仅是连阿酒长大的地方,也是文奕清长大的地,他自小没少来过这里,当然并不是犯了事被抓进来的,而是他和连阿酒自小一块长大,有时会在这里玩耍而已。 文奕清点了一下头,“连阿酒在里面吗?” “连少司在书房内。” 文奕清便笑着走了进去。 在连阿酒的办事书房内,他并未看见连阿酒,刚才那司丁还说她在这呢,怎么会没有呢。 他把食篮放在了她的书桌上,她的办公书房一点也不像是女孩子家的书房,桌上笔墨纸砚都有,还有一摞案件卷宗,书房内挂了几幅字画,还有窗台前摆了一盆兰花,不过都快被她给养死了,看来她是疏于给它浇水了,文奕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端起屋内装着清水的洗手盆走到兰花前,一点点的给那株苟延残喘的兰花吸收水分。 “清哥,你怎么来了?”连阿酒拿着一卷卷宗从外面回来,看见文奕清正在给她的兰花浇水便说道。 文奕清不慌不忙的把那点水给浇完,然后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着她,“我想知道这盆兰花是第几株快要被你养死的植物了。” 连阿酒不禁笑了笑,“你当我是植物杀手啊,养一盆死一盆。” 文奕清扑闪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的盯着她瞧,然后放下洗手盆就朝她走过来,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很痛呀。”连阿酒皱着眉头打掉他的手,闷哼一声,“你干吗,好端端的捏我的脸做什么。” 文奕清很仔细的打量着她的脸,“阿酒,你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刚才是在笑吗,你怎么突然又会笑了。”她都面瘫了这么久了,竟然会恢复,真是让人吃惊。 连阿酒高兴的笑了笑,“对啊,很神奇吧,我一觉醒来面瘫症就自己好了。” “怎么可能。”文奕清挠着头,“我才不信呢,你说,到底是谁治好你的。” 连阿酒把手中的卷宗放在书桌上,往椅子里一坐,“如今京都城内医术最好的大夫是谁啊?” “江檀。”文奕清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居然是江檀把你给治好的,实在是太让人吃惊了,不过据我所知你应该是不会主动请他医治你的面瘫症的,那他又是怎么知道你脸部有问题的?” 连阿酒就如实告知了前几日江檀来御查司的事,文奕清拍着拳,“这小子还真是有本事,总是能治好别人治不好的怪症,怪不得连当今陛下都看重他。” “被陛下看重也不一定是一件好事啊,都说伴君如伴虎,何况陛下····”连阿酒顿觉自己有些无礼了,这话也只能在他面前说说,若是让外人听到免不得又要拿此做文章。 文奕清知道连阿酒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如今的陛下确实是让人不解,尽做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如此下去恐怕北齐江山也岌岌可危。 在御查司内不宜讨论敏感话题,二人立马终止了这个话题。 文奕清看到她重新展露笑颜由不得也高兴,“会笑的连阿酒看着都有些不习惯了呢。”他走到她书桌前,挑挑眉笑道,“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把御查司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母老虎瞬间变小猫咪了,肯定不习惯。” 连阿酒拿起卷宗打了他一下,“你说谁是母老虎呢。” “谁凶谁是啊。”文奕清往后一跳调侃的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手痒想跟我过两招了啊。”连阿酒立马放下卷宗卷起袖子作势要跟他比划几招的样子。 文奕清急忙摆手,“别,跟你打哪里是过招,明明就是挨打的啊,我才不要呢。” 连阿酒放下袖子闷哼一声,“知道就好,看你还敢不敢开我玩笑。” 文奕清无奈摇了摇头,拍了拍放在桌子上的食篮,“这是母亲做的点心,特地让我拿过来给你的,慢慢吃吧,我走了。”他走到门外还嘀咕一句,“这么凶,会有人要吗。” 连阿酒闷哼一声要不是事务繁忙,早就冲出去揍他一顿了,看在他特地跑一趟给她送点心吃的份上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离开御查司文奕清就直接骑着马去了寻芜阁。 娄寒正在药柜前给病人按方抓药,文奕清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身后,凑近她耳边温声问了句,“小寒寒,抓药呢。” 耳边被吹了风,娄寒猛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用胳膊肘抵了他的胸膛一下,“说话就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文奕清揉着胸膛,“这不是怕你听不清嘛。” “甭担心我的听力了,我的耳朵好使着呢。”娄寒白了他一眼,称好药量打包好递给了等待的病患。 文奕清又绕到她的身后侧,“听说你们前两日深夜遇袭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娄寒摇头,“没有,不过那帮人身手都不错,要不是连少司出现,恐怕我们三个对付那帮人也够呛。” 文奕清皱了皱眉,“那知不知道那帮行刺之人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这件事连少司说会严查,也不知道查得如何了,也没给个回复呢。” “御查司查案的能力很强,这一点你放心,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的,我刚从御查司出来,阿酒在忙着翻卷宗,我估计查得就是这件事。” 娄寒点了点头,“但愿此事早日查清楚,不然我们在明敌在暗,说不准哪天还会再次遇上他们前来行刺。” “要不这样,我从府内挑几个身手好一点的护卫前来保护你们,单单靠你们几个人,对付那帮人估计也吃力。” “不用了。”此时江檀转动轮椅走了过来,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便插话说道。 文奕清靠着药柜站着,“江檀,你是不担心,有这么多人保护着你呢,可是我们家娄寒没人保护啊,在你有危险的时候,娄寒奋不顾身的在拼死保护着你,可是谁又来保护她呢,我可不放心这种危险事再一次发生,我必须得保证娄寒的安危才行。” 娄寒急忙挥手拒绝,“我不需要人保护的,我自己武功又不差,我来保护公子就可以了。” “就算会再遇到危险,我也不会让娄寒遇到伤害,你文公子就不必担心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江檀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你这样子可真不像是真心的谢我,算了,我的好意你不领情罢了。”文奕清抱着胳膊叹了口气,然后朝江檀凑近了近,“不过,你跟我说句老实话,你真不知道行刺你们的是什么人啊,听娄寒说个个都是武功不低的高手,能派出这么多高手行刺的背后之人肯定不简单。” 江檀摇了摇头,“我可真不知道我得罪过什么人,竟以至于他不惜派出高手来想要了我的命。” “或许你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人而你自己却不知道,在这京都城内,官宦势力如此庞大,在这张关系网里稍不留意就会树敌,我猜测你可能是在入宫面见陛下之时,与他聊天之中说了哪个朝廷官员的坏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了话,所以才会想要杀了你。” 江檀做出惊愕之状,“你这话说得还挺有一番道理的,能派出这么多高手刺杀我,说明背后之人有些势力,在朝廷为官的可能性很大,文公子,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江檀不禁呵呵一笑。 文奕清被夸赞立马得意的昂头一笑,“那当然,我文奕清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之辈啊,你还真以为我只是个游手好闲贪图享乐的纨绔公子啊。” 娄寒忍不住掩嘴一笑,真不能夸他,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了。 文奕清激动的一拍巴掌,“这件事居然如此的不简单,依我看不如告知了陛下,让陛下给你做个主查清此事,有陛下给你撑腰,相信那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被刺杀了一次而已,一点小事,何须惊动陛下。” “你不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嘛,陛下如此宠信你,相信他要是知道你有难一定会替你出头的。” 江檀嘲讽的闷哼一笑,“麻烦你用词恰当一些,宠信,你当我是陛下面前专门爱拍马屁的奸佞小人还是他欣赏的怜人,你这话可不是在夸我。” “得得得,我用词不当,我向你赔不是,不过我这不是也在为你的安危担忧嘛。” “放心,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怎么能轻易丧命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高湛求药 文奕清前脚刚走,寻芜阁内又来了一位年轻的贵公子。 锦缎罗衫的长袍便服,玉冠长苏,手摇折扇,面容是很俊俏爽朗的。 如此翩翩佳郎出现在寻芜阁内,免不得吸引了好几位女病患的眼光,江檀和娄寒瞧见他时由不得惊讶了一下,旁人不认识他,他们却是识得他的。 江檀很守礼的上前招呼他,“长···” “唉,叫我九爷就好。”长广王高湛不想身份泄露,立马一收扇子打断了江檀的问候。 江檀会意的点头,“不知九爷今日莅临寻芜阁所为何事?” 高湛屋内四处看看,“一直都听说江大夫所开的寻芜阁在京都城内颇有名气,只是未得闲前来瞧瞧,今日路过这里便进来了,江大夫生意不错啊。” “九爷见笑了,不过今日九爷莅临也是寻芜阁的光荣,不如内室歇歇脚,喝杯便茶。”江檀心里清楚高湛会来寻芜阁根本不是路过进来看看的,而是他本就带着目的前来,就算他不挽留,他也会找他私谈的。 高湛点头一笑,“好,那我就尝尝寻芜阁的香茶如何。” 江檀将他领去内室,顺便吩咐了娄寒伺候茶水。 娄寒并不喜欢这个长广王,虽然外表长相俊朗,但是内心却不如外表那么好看,她之前还听无影和公子讨论过他,说他是个阴险狡诈之人,而且还大不道的暗恋自己的皇嫂,只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她皇嫂对他暗地里表明的爱意完全不接受。 此事所幸他皇兄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铁定会严办他。 娄寒伺候了茶水后并没有离开内室,她是不放心江檀与高湛独处一室,高家人没有一个好的,她得时刻守护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危才好。 高湛饮了半杯茶后笑了笑,“江大夫看来本事当真不浅,能得皇兄看重如此之久,不禁让我也觉得敬佩啊。” 江檀微微一笑礼让,“九爷过奖了,江檀不过一介寒医,能得陛下看重也是厚福,毕竟圣泽难得,能持续几时也尚不可测。” 高湛点头,“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倒也不是没有几分道理的,圣心难测,就算江大夫是个小心谨慎聪慧机智之人,也难免不会不出现惹怒帝颜的时候,就算我是皇兄的亲弟弟,也得时刻顾忌君臣之礼,不可逾越,所以江大夫行事也得万分小心才是。” 娄寒心中忍不得有些嘲讽,他也知该顾忌君臣之礼啊,怎么追他皇嫂的时候就不知道顾忌了呢。 高湛的话江檀是能听出其中含义的,他这是借题发挥,来拉拢收买他的啊。 江檀点头笑了笑,“九爷此话有理,伴君侧有多难江檀心中都是知道的,这毕竟也是一个如履薄冰的危险差事,若是可以,江檀也不愿每次冒着危险效命。” 江檀的回答令高湛随之高兴的大笑,“就是说啊,江大夫也是个明白人呢。”他眉毛一挑眼神中略有深意,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道,“的确是好茶啊。” 随后高湛与江檀又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看着很融洽的样子,他这是试图在营造与他熟络的氛围。 聊到最后终于聊到正题上了。 高湛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皇兄近日来总说失眠多梦,头疼异常,而且脾气也比以前暴戾了很多,江大夫给诊治之后可知是何原因?” 说到底还是为了陛下而来,江檀并未隐瞒着他,只当做他是作为兄弟的关心而论,“九爷还真是看重兄弟情义,竟如此关心陛下的情况。” “我们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自然是关心的,何况他是一国之君,身子好坏可关乎着江山社稷,我这做兄弟的自然有些担忧,就是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是否严重?” “陛下脾气暴躁也是因为喜好酗酒而致,酒毕竟不是什么好东西,喝得多了容易迷惑心智,只是江檀考虑到陛下的身体健康情况,劝导过让他少饮酒,只是我给的只是建议并不是命令,陛下听不听我也就没有法子了。” 高湛点头,“如此倒也怪不得江大夫的,不过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他少饮酒呢?” “陛下之所以酗酒,也是因为他患有头痛之病,需要用酒精来麻痹疼痛,所以越痛越喝,也就越喝越痛了,要想让他不依赖饮酒解决头痛,那就只有用药香了,正好,我刚刚调制出对陛下头痛有缓解之效的药香,不如拿来让九爷瞧瞧。” “好,你速速拿来我瞧一瞧。”高湛听闻江檀制香术厉害,一直没体验过,今日正好是个机会,也想好好欣赏欣赏他的手艺。 江檀吩咐娄寒去把他的香盒子取来。 娄寒还觉得纳闷呢,今儿个一早江檀还在摆弄他的香盒子呢,放了几款新制的调香进去,他说给整理整理,说不准就能用得上,可巧着现在就用上了。 香盒子很快被娄寒取来放在了内室屋内的桌子上了。 盒子还不小,是个方匣子,打开里面有好几层,每层格子里都放有大大小小瓶瓶罐罐的小香瓶,都给封了瓶口,所以闻不出都是什么味。 高湛好奇的拿起那些瓶子一个个的开了瓶口闻着,直说特别好闻。 江檀随手从里面取出一个白瓷小瓶,“九爷,这就是我给陛下新调的止头痛的香。” 高湛接过来也闻了闻,“很香啊。”他又忍不住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这种香真好闻,让人身心愉悦,倍感放松。” 香盒子里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放在最下面一层,但是因为周遭都是浅颜色的瓶子,唯独只有这一个黑色的瓶子,所以显得格外惹人注目,高湛好奇的拿起那个黑色瓶子径直打开瓶盖嗅了嗅,然后又使劲嗅了嗅,很是不解的皱眉,“江檀,你这瓶是什么香啊,怎么闻不出味道啊?” “九爷,还是别碰那瓶香为好。”江檀立马阻止了他,把瓶盖给盖上了。 高湛很是不解,这瓶到底是什么香啊,他这么紧张,“你这到底是什么香啊,连闻都不能闻啊。” 江檀垂首抱歉一礼,“这瓶香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我专门用来医治痴傻或者性情狂躁不安的病患用的,用来稳定他们的情绪,只是这药用量不同所产生的药效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它也有一定的危险性,九爷还是不要碰为好。” 不过是一瓶香而已,竟被他说的这么邪乎,高湛的兴趣完全被他给吊起来了,他又拿起那个香瓶在手中仔细观察把玩着,“那你倒是给我说说这药量不同到底会产生什么完全不同的效果。” “此药香要是滴一滴在香蛊里燃烧,可使正常人凝气安神,舒缓疲劳,滴两滴可安抚痴傻狂躁之人的情绪,一般正常的用量就在两滴。” “那滴三滴四滴呢?” “若是滴了两滴以上,可使正常人体累困乏,倒也还不至于影响做事,不过要是患有狂躁症的人用了这个药量,就会变得更加的狂躁,以至于患病之人会做出何种事这个就无法预测了。”江檀说着抬眼瞧了眼高湛,他听得很入神,眼中含笑,像是在盘算着什么。 高湛两眼放光,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转而将那小黑瓶攥在手里向江檀讨要,“你这药香还真是神奇的很,如此有意思的东西,可否转卖给我?” “九爷要此物作甚?” “额···不过是觉得稀奇,正好我这几日夜里总睡不安稳觉,就用你这香来安神助睡吧。” 江檀知道他要这药香的真正用处,不过并未揭穿,也没拒绝他,因为这药香原本就是为了他特地调制的。 “既然是九爷自己用,又何必说卖,我送给九爷便是,只是这药药性厉害,九爷用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用量才行。” 白白得一好东西,高湛开心的不得了,道了谢之后便离开了寻芜阁。 娄寒见高湛离开了内室,由不得担心的询问江檀,“公子,那药既然药性诡异,为何还要送给他?” 江檀笑了笑喝了口已经不热了的茶,“你不是一直想杀了高洋替你爹娘报仇吗,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啊,不用你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会帮你解决了他,而且还能让他高洋身死之后也落下个遗臭万年的昏君之名,这种报仇的方式岂不是更加的痛快?” 娄寒猛地一惊,对他的话似是明白又不太明白,“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刚才给他的药香,他要给高洋服用?” 江檀点了点头,“高家人对江山宝座都有很强的企图欲,这一点相信你也是深有体会的,而高湛的野心不比他的父兄小,况且他又爱慕高洋的皇后,所以才会更加强烈的想要杀死高洋争夺王位。” 娄寒震惊的捂着嘴巴不敢相信,“高湛他···他想要弑君夺位?” “他肯定是存在这种心思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要是用你的药香来谋害高洋,岂不是会牵连你?” 江檀摇头,“不会,我调制的那款药香无色无味无毒,是不会轻易被查出来的,而且它只是一种会刺激高洋暴躁症的辅助物,不会害了他的命,真正会要了他的命的不在药香的本身,所以这件事与我江檀无关啊。” 一听到高洋不会善终,娄寒就高兴的不得了,不过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走到江檀脚边跪下,把头搁在他的双腿上,“谢谢,为了帮我报仇,让你费心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查出真凶 晚间从寻芜阁回到江宅,刚入了院内,就听到屋子里有些闹腾,似乎是来了客人啊,不过他江檀朋友不多,这么晚了还能来谁啊? 刚推开门,就看见客厅餐桌前坐着文奕清和连阿酒还有桑嬷嬷无踪他们。 此时此刻他们正围在桌前津津有味的吃着奶娘下好的饺子,文奕清吃得特别香,看见江檀他们回来赶紧招呼他们,“你们回来了啊,快坐下吃饺子,可香了。” 江檀等人有些错愕,今儿个是什么大日子,这俩人竟跑来他家吃起饺子来了,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 桑嬷嬷身上还系着围裙呢,站起身喊他们落座,“清儿和阿酒姑娘特地来找檀儿你的,我恰巧在包饺子,就留他们在这吃晚饭了,你们既然回来了,我去给你们下饺子去。”桑嬷嬷说着便去了厨房。 江檀愣愣的看着文奕清,“文公子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来江宅就跟去自己家一样。” 文奕清咽下嘴巴里的饺子嘿嘿一笑,“我们不是好哥们吗,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就是我家啊,还客气个啥啊。” 江檀无奈摇头笑了笑,脸皮厚的真是可以。 他转而把目光转移到连阿酒身上,“我很惊讶连少司竟然也在。” 连阿酒放下碗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本来是打算去寻芜阁找你有点事的,路上遇上了清哥,他正好也要找你,说是来你家里等你为好,便把我一同拽过来了。” 就知道是这样,江檀在桌边寻了个位置坐下,“连少司是第一次来寒舍,也未通知,如此招待倒是显得寒酸了。” “这话还真是见外了,桑嬷嬷还真是慈祥客气,请我们吃了这么好吃的饺子,我心里特别高兴,自从我娘去世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吃过家里包的饺子了。”连阿酒面上带着高兴的笑意,却让人听之有些感伤。 “阿酒姑娘要是喜欢吃,以后常来便是,你们都是檀儿的朋友,来这里别拿自己当外人。”桑嬷嬷此时端着几盘子饺子过来,听到连阿酒的话立马母性大发,江檀的朋友虽少,但是看这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孩子呢。 连阿酒高兴的点头,“是,谢谢嬷嬷。” 几个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饺子也是开心,江宅平时几乎不会来什么人,不过只要文奕清一来,似乎都能听到不少的笑声,这个家伙还真是擅长带动气氛。 江檀看向连阿酒,“刚才连少司说找我有点事,不知是何事?” 连阿酒点了一下头,“关于那晚深夜行刺你们的人我已经查出了身份。” 文奕清哦了一声,“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啊,你们御查司办案的能力还真不是吹的,那你快说到底是什么人所为。” 连阿酒详解了那晚的情况还有杀手们的武功路数和特征,最后给了他们一个确切的结果,“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落月山庄。” “落月···”娄寒听到这四个字立马震惊的夹在筷子上的饺子也掉在了桌子上,江檀更加是有些震惊,他完完全全的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落月山庄所为。 他们的反应还真是让连阿酒和文奕清意外,文奕清用胳膊碰了碰江檀,“喂,你们怎么听到是落月山庄所为这么震惊啊,难道你们与落月山庄认识?” 娄寒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看着江檀,江檀沉默了片刻,脸色很是难看,“以前我与落月山庄的庄主江穆云有过一面之缘,他看起来应该不会做出被雇佣杀人的事啊,何况他们是江湖第一山庄,怎么会与朝廷中人牵扯上关系呢,这件事是不是有出漏。”江檀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江穆云会派人刺杀他,就算他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但也还不至于泯灭人性丝毫不在乎父子之情的对他痛下杀手吧。 连阿酒捋了捋耳畔垂下的一缕发丝,“原本我也觉得江湖中人甚少会与京都中人有所合作在京都城内杀人,但是现场所留下的种种踪迹皆是指向落月山庄,只是证据并不明确,所以眼下我们御查司还不能轻易盘问落月山庄,况且也未查明落月山庄到底是受何人雇佣的。” 江檀锁着眉头,“前段时间,落月山庄的人可曾在京都城内逗留?” “落月山庄庄主江穆云与夫人常萝带了二十多个护卫在十天前来到了京都城内,住在了尚书令常昊的府中,据查,常萝与常昊是同胞兄妹,此次常昊寿诞,江穆云与常萝特地来给他拜寿的,此事是落月山庄的人所为,时间和地点都十分的吻合。” 江檀藏在袖子里的手气愤的有些发抖,如此看来,落月山庄的人可疑性真的很大,他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要杀了他。 “明日才是常昊的寿诞,所以落月山庄的人还在京都城内未曾离开,等寿诞之日一过,我得请江庄主来御查司走一趟,是不是落月山庄所为,一问便都清楚了。” 江檀摆手拒绝,“不必御查司插手了,既然现在已经有了线索,我想自己去问清楚实情,毕竟我与江庄主有一点老交情,是不是他要杀我,我必须问清楚。” 出了案件不插手交给受害者自己私自处理,这不符合御查司办案的规矩,不过连阿酒倒是卖给了他这个人情,或许有些事还是他们自己处理比较好,“既然此事关系到你的私人恩怨,我们御查司就不插手了,不过若是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大可以再交给御查司来处理。” 江檀点头,“多谢。” 吃过晚饭连阿酒和文奕清便离开了江宅。 客厅里的气氛格外的凝固,他们纷纷看着江檀,当他听到要杀他的人竟然是自己的父亲时,他一定很难相信,此时此刻他一定心痛万分。 “檀儿,这件事你一定要查清楚,依照我对江庄主的了解,此事绝对不是他所为,就算他不喜欢你,但还不至于想要你死,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杀了自己的亲儿子的。”桑嬷嬷怕他心里难过赶紧劝慰,而且她也是真的不相信江庄主会做出这种事的。 桑来和娄寒也劝慰他,“我们也相信这件事绝对不是江庄主做的。” 江檀闷哼一声,“是不是他做的,明天当面问一问就知道了。” “公子你什么意思啊,你明天想找江庄主亲自面谈?”娄寒有些惊讶,急忙询问。 “这件事我必须要弄清楚,我要听听他怎么跟我解释。”江檀眼中弥漫了浓浓的恨意。 “明天,明天不是常昊的寿诞吗,你要去常昊府中找他吗,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娄寒急忙摆手劝他,“你绝对不能去,太危险了。”她还真怕他会做出傻事来。 江檀闷叹了口气,“明日常府那么多宾客,我也是作为宾客的身份去贺寿,难道他们真能胆子那么大,在常府中对我动手啊。” 常昊现在升官了,户部尚书升到尚书令,看来仕途不错,所以有不少巴结的人趁着他过寿赶着趟的送厚礼前来贺寿。 常府内来了不少的宾客,府门口有专人清点接受贺礼。凡是来贺寿的人不看身份,只要是送贺礼来的一概全部收下,请进府内入席,看来这个常昊也是贪图钱财之人。 江檀只带了娄寒和桑来过来,抵达常府门外,出示了贺礼,门卫简单问了他一句身份后就让他们进入了常府内。 入了常府也有不少人跟江檀打招呼的,毕竟他是京都城内的名医,也是陛下面前正得势的红人,所以不少官员都想巴结他与他套近乎。 “檀表哥?”江檀正与一位官员大臣说着话,一旁一个穿着新衣盛装的年轻姑娘朝他慢慢走来。 江檀转头看着她,是常妤柔,他离开落月山庄也有快两年的时间了,所以与她也有两年时间没有见了,她变化倒不大,不过更加成熟漂亮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害羞的小姑娘了,长成大姑娘了。 那位大臣看尚书千金过来找江檀便识趣的借故离开了。 娄寒就想着来常府肯定会遇见她的,这里毕竟是她家,她爹过寿诞,她肯定会在的。 常妤柔走到江檀面前,面上是难掩的开心,“真的是檀表哥啊,好久都不见了呢。”她看得出来真的是特别开心,尤其是在今天这种日子里看见他,更加的高兴。 娄寒并不讨厌她,她不像她妹妹常妤琦那么任性刁蛮,但是娄寒并不喜欢她看着江檀时的眼神,那眼神中是小女生看着喜欢的男子时满满的动心,以前她并不懂常妤柔对待江檀的这种特殊的感觉是什么,但是现在她明白了,因为她对江檀也是如此,她明白看到喜欢的人时是什么心情。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寿宴闹事 很奇怪,都快两年没有见面了,她居然对江檀还存着倾慕之心呢。 江檀对她还是很客气的点了一下头,“许久不见,柔儿长大了。” 再次听到他唤她柔儿,常妤柔心里跟乐开花儿似的,蜜甜蜜甜的,而且也没想到,两年不见,她的檀表哥越发的俊朗儒雅了,他的身上总是能透着一股不同凡人的光辉,让你看着都舍不得移开目去。 “很早之前就听说了京都城内开了一家叫寻芜阁的医馆,医师檀公子更是医术卓绝,气度不凡,当时我就猜着了肯定是檀表哥你,只是姑母有令在先,绝对不允许我来见你,所以一直未能来相见,当初檀表哥决定离开落月山庄,想着前路不知如何,颇为担忧,如今听闻檀表哥声名远扬,在京都城内大有作为,柔儿真心为表哥感到高兴。” “柔儿有心了。”江檀微微一笑说了句不痛不痒的道谢之辞。 此时娄寒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肩膀,虽然不太礼貌,但是对方力道很是轻柔,所以娄寒并未动怒,只是奇怪的扭头看向那人。 俏皮公子突然惊喜的笑着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还真是娄寒你啊,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娄寒不会不认识他,只是他也长大了不少,个子长高了一头,面色红润,气色好的很,看见她就忍不住咧嘴在笑。 娄寒还如当初那般礼貌的对他点头一礼,“二公子。” 江衍一直高兴的面露笑容,“娄寒你长高了,而且比以前更加漂亮了呢。” 被夸赞,娄寒还是尴尬的点头笑了一下,“是吗,谢谢。” 江衍又看向坐在轮椅内的江檀,脸上表情就不是那么友好了,“这不是江檀吗,听说你这两年在京都城内混得很不错啊,凭借高超的医术打下了不少的好名声。” “医术再好,不也是没治好自己的残腿吗。”江律抱着胳膊走了过来,一副趾高气昂的大哥模样,对待江檀还是口出讥讽之辞。 “你···”娄寒一听到江律又拿江檀的腿说事立马就来了火气,以前在落月山庄他是主,她是婢,就算心存怒气也不好发作,如今她已经与落月山庄没了关系,没必要再忍受这份窝囊气了。 娄寒正欲指责,被江檀拉了拉衣袖给阻止了,他忍不住扬嘴冷笑一声,“身体上的残疾并不值得人同情,可是心里残疾了,那可就悲哀了。” 江律不是傻子,能听出来江檀这句话是在回骂他,他立马就忍不了了,以前被骂被侮辱也从不还口的人如今倒是学会回骂大哥了,还真是不懂规矩,他指着江檀大骂,“你说谁心里残疾呢,你个残废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残疾。” 桑来强忍着怒气抬眼看着江律,“大公子,这里毕竟是尚书大人的寿诞场,这么多人在,何必口出利剑,让人瞧着岂不是丢了落月山庄的脸面。” “你个伺候残废的奴才有什么资格教育我,你也知这里是尚书大人的寿诞场,那你们这帮低贱之人是如何进来的,莫不是偷偷在人群中混进来的吧,小心我将你们赶出去。”一直都被宠惯的落月山庄大公子的江律一听见一个下等奴才教育他,立马就有些火气,况且这么多人在,他被一个奴才教育了要不斥骂回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常妤柔听不下去的赶紧劝告江律,“律表哥,你这么说话太过分了,檀表哥他们不是低贱的人,你不能这么辱骂他们。” 江律对常妤柔怒目一瞪,“檀表哥,你居然唤他表哥,你跟他有血缘关系吗,你就乱喊表哥,你表哥是我不是他,你得搞清楚你到底该帮谁。” 常妤柔被骂有些憋屈,“律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们都是姑父的孩子,所以都是我的表哥,只追究辈分,何必要在意有没有血缘呢。” “必须得在意,他是那个贱女人生下的骨血,与我们根本不是同身份的人,我可都不承认有他这么个弟弟呢。” 江檀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的母亲被侮辱,侮辱他可以,但是绝对不能侮辱他的母亲,何况是当着他的面口出不敬,最不能饶恕了。 江檀气得咬着牙,攥着拳,吩咐了一声,“桑来,掌嘴。” 桑来本就忍着气呢,听到公子都发话了,立马点头上前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江律的嘴巴上。 江律被突然触不及防的挨了一巴掌,顿时被打得有些懵,待反应过来时气得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敢打我。”他立马就挥拳要揍桑来。 桑来也不是不会武功的人,一个闪身躲了过去,冷笑一声,“嘴巴不干净的人,就该打。” 江律还在气头上,又是一拳挥了过去,又被桑来给躲开了,他便紧接着又是一拳开始袭击,桑来不打算对他还手,对于他的出击只是招招避退,江律也就没占多少便宜。 这边有打斗,立马吸引来不少的围观,常昊与江氏夫妇也赶了过来。 一看是自家儿子与桑来打了起来,江穆云立马喝令住手。 打得正红眼的江律也不得不住下手来,只是鼻子里还在生气的闷哼着气。桑来则轻蔑一笑退居到江檀的身后。 江穆云看见江檀很是意外,面上有些吃惊,“檀儿你怎么会···” “江庄主有礼了,在下江檀,刚才恰巧撞见令公子江律,既然是落月山庄的长公子,想着武艺不凡,便让侍卫与他比划了两招,见识了落月山庄拳法,还真是不错啊。”江檀可没有与他相认的打算,从他离开落月山庄之时,或许更早,他们之间就不存在父子关系了。 如此初次见面的陌生感还真是给了江穆云当头棒喝般的震惊,他本也不想让外人知晓他有江檀这么个儿子,便点了点头,“原来是京都城中赫赫有名的江檀江大夫啊。” 常昊去过多次落月山庄,他是知晓江檀真实身份的,只是现在看见江穆云和他之间这么陌生的问候还真是有些吃惊,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江穆云,“穆云,你们怎么···” “大哥,江大夫这么有名气的人都前来给你贺寿了,也足见大哥的面子广,可得好好招待了。”江穆云侧头转移了他的话。 常昊看懂他眼神里的不要揭露身份的意思,点点头,“对,江大夫能来实在是我的福气,江大夫请立马入席吧。”常昊急忙邀请江檀入屋。 江檀点了一下头便带着娄寒和桑来入了屋内去了。 常萝赶紧走到儿子身边担忧的询问儿子有没有受到江檀的欺负,看见江檀她就莫名的生气,竟然还不知身份的胆敢欺负到她的宝贝儿子身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江律恼怒的攥着拳,“江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席间,江檀像是一个很普通的为常昊贺寿的宾客,坐在酒席间落落大方的吃着酒菜,看不出任何的异常。 江穆云责骂过了,所以江律席间一直都很老实的没去找江檀的麻烦,只是江穆云偶尔视线会落在江檀身上,他捉摸不透他今日前来的目的,他与常萝关系如此的不好,是绝不可能无目的的前来为她哥哥贺寿的。 常萝和常昊兄妹俩时常去瞧着江檀,生怕他闹事,江檀这个人最让人猜不透了,有时候脾气好的跟不会发脾气一样,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却怪异的很,不知道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让人意外的事情来。 因为宾客众多,所以酒席一直吃到很晚,只是最后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檀主仆三人还坐在桌前未曾动身。 偌大的酒席间,空留下一桌桌的狼藉还有两张桌前未离席的人。 江檀还真是带着目的前来赴宴的。 江穆云起身走到江檀的那张桌前,“檀儿,这里没有外人了,你告诉我你今日来这儿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没有外人了,我们三个不就是外人。”江檀抬起头看着他嘲讽的嘴角含笑。 江穆云对于他这种态度很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别跟我话里带刺的,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尚书大人寿诞啊,来这儿当然是来贺寿来的啊。”江檀呵呵一笑,“当然,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江庄主的。” 贺寿是幌子,来找他倒是正事的吧,江穆云一哼气,“说吧,有什么问题想问我的。” 江檀放下酒杯,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冷冽,“为什么要派人刺杀我?” 第一百一十四章 江檀动怒 江穆云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震惊的不得了,着实感到意外,“什么,你说我派人刺杀你?” 看他如此吃惊的样子,难道那些人不是他指派的,江檀皱了皱眉头,“那晚前来刺杀我的人难道不是你派去的?” 江穆云有些恼火,“我怎么可能派人去杀你,就算我们父子关系不好,可毕竟还是父子,我怎么会想要了你的命呢。” “御查司的人已经介入调查了,那晚的杀手皆是落月山庄的人,如果不是你指派的,那又是何人指派的呢?” 身后那桌的常昊和常萝显然有些慌张了一下,常萝把面前的碗盘也弄翻了。 江穆云扭头看着她,心里扑腾了一下,难道这件事跟她有关? 江檀的目光也落在常萝身上,“常萝夫人如此激动,莫非这件事你清楚?” 常萝急忙摆手否认,“不,不是我,我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她毕竟很少做这种事,所以难免的有些心慌,被人戳穿便立马辩白。 她的表现足以证明这件事与她有关,她这么厌恶他,会派人杀他也不足为奇,不过她不会无缘无故的去杀他,背后一定受人嘱托,或许这件事常昊也知道,而他与常昊素来无仇怨,此事一定不简单。 江檀把轮椅往后转动了一点,抬手一用力把整张餐桌掀翻在地,桌子上的饭菜碗盘碎裂了一地,把众人吓了一跳。 如此暴力的江檀还真是第一次见。 江檀拍了拍手昂头冷蔑的扫视了常家和江家人一眼,“我今天来并不是闹事的,而是来给大家一个警告,我江檀虽然只是一个江湖郎中,无权无势,但是想要了我的命,还没那么简单,御查司早已介入调查这桩袭击案,只是我自个心里清楚要杀我的人是谁,我并不想再追究了,便终止了御查司的调查进度,我劝为他效力的那人趁早打消再杀我的念头,不然,我绝对不会再忍气吞声下去了。” 桌子也掀了,气撒过了,警告的话也说到了,江檀走到常昊面前,福手一礼,“今日给尚书大人添乱了,毕竟是寿宴,江某就祝大人仕途添顺,前程似锦了。”他微微一笑领着娄寒和桑来便又无事一般的离开了常府。 看着满地的狼藉,常昊气得一拍桌子,“好一个目中无人的江檀,扰乱了我的寿宴,真是岂有此理。” 常萝拉了拉常昊的胳膊,“哥哥莫怒,江檀自小无人管教,素质是不比大户人家的公子,你又何必跟他计较伤了自个的身子呢。”她对常昊使了个眼色,常昊明白的闷叹了口气,这次真是吃了个哑巴亏。 常妤柔有些惊怕的看着江檀离去时的方向,刚才那个气得掀翻桌子的江檀,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很意外,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江檀发脾气,而且是这种盛气凌人的指责训斥,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以前的他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自己强忍了,让人以为他并没有什么脾气,而现在他不会再忍着了,凡是触犯他的人,他给你一次警告的机会,若是不听,他必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个样子的他还真是霸道的可怕,两年的时间,他变了,变得不再像以前那般故作懦弱了。 江穆云抓起桌子上一个酒杯气得瞬间捏碎了它,常萝吓得抖了一下。 他瞪了常萝一眼,“你随我回房。”说着一甩袖子向自己房间走去。 常昊有些自责,这件事毕竟是他连累了自己的妹妹,有些过意不去,“萝儿···” “哥哥放心,老爷他会理解的。”常萝对他点了一下头紧跟着江穆云的脚步进了房去。 房门一关,江穆云往椅子里一坐,瞪着她的眼神有些严厉,“说吧,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常萝知道狡辩已经无用,毕竟她真的做了此事,她就算否认,他一问那些侍卫便知道实情了。 常萝吓得立马跪了下来,“对不起,老爷。”她开始抹眼泪,“毕竟事关哥哥的性命,我不得不这么做啊。” 江穆云有些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连你哥哥也牵扯其中。” 常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赘述,“你也知道哥哥为官多年也贪了不少,现在之所以升了尚书令,也是上下打点的好,为官的路子可不都是钱铺出来的嘛,原本这些事情做得也是隐秘,不会有人查,可是谁知不久之前陵王爷的独子高云拿着哥哥贪钱的账本来找哥哥,以此为要挟让哥哥派出落月山庄的高手暗杀江檀,哥哥也是害怕,那账本若是落到陛下手中,哥哥就是死路一条啊,所以他才会来找我商量此事,我得知要杀之人是江檀,知道此事不能让你知晓,便偷了你的令牌以你的名义指派了那些人前去刺杀江檀。” 江穆云不禁恼怒的一拍桌子,“常萝,你好大的胆子。”他震碎了桌子上的茶杯,“你竟以我的名义去杀我的儿子,你这不是险我江穆云于不仁不义吗。” “对不起,老爷,我也是为了哥哥着想,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我们不照做,高云就要把账本递交给陛下,老爷,哥哥待落月山庄不薄,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吧。”常萝声泪俱下的求原谅。 “可檀儿毕竟是我江穆云的儿子,你竟也能狠下心去杀他。” “江檀早已与你断绝了父子关系,他与落月山庄已经没有关系了,何况老爷你也不喜欢他,杀了他能保全住哥哥的性命,这对我来说是很划算的买卖。” “常萝。”江穆云立马起身怒斥了一句,“你的心怎么如此狠毒,你哥哥的命是命,我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就算我不喜欢他,可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你如此诋毁他,就等于是在诋毁我。”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的,老爷。”常萝拉着江穆云的衣摆,“只不过在哥哥与江檀的性命之间做选择,我肯定会选择保全哥哥。” 江穆云虽然气得不行,但是也不能否决此事,这件事她毕竟也是无可奈何,只可恨高云竟把这些人当做棋子一样随意利用。 “罢了,只是我不希望此事再次发生,你若毁了江檀便也是毁了我江穆云。” “是,只要高云不再提及此事,我绝对不会再对江檀动杀心的。”常萝立马举手保证。 江穆云在屋内踱着步有些思索,不知道江檀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高云,高云竟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了他。 江檀今日的壮举也震惊了桑来和娄寒,他们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发火。 “公子您今天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啊,我们从来没见过您这样,您掀翻桌子的那一刻我简直惊呆了,还在想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呢,不过看得很过瘾啊,当时常尚书和江家那一家人脸都变色了,我差点没笑出来。”桑来高兴的一直在谈论这事,“还有啊,您让我动手打大公子那一巴掌,打得我也好过瘾啊,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以前在落月山庄的时候,他就老是欺负您,您一直迫于无奈忍气吞声,也不准我们还嘴,如今出了落月山庄他还是那么蛮横的对您随意辱骂,好在现在我们不用再忍着了。” 娄寒也乐呵呵的笑着,“对啊,你要是不打他啊,我都想上去打他了,嘴巴总是那么缺德,从不说一句人话。” 听着他俩颇为满足的讨论着今日出气的事,江檀并未像从前那样阻止他们的言论,他们在说,他就在一旁微微笑着的听着。 娄寒乐得转了个圈绕到江檀的轮椅一侧,“公子,你今天为什么不愿意忍受他们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的。” 江檀一笑,“以前毕竟我们是寄人篱下,为了能在那等到我娘出现,我必须忍了这口气,现在我们自由了啊,我没必要再受任何人给予的窝囊气,何况你们是我的人,别人有什么资格对你们随意责骂,他敢骂一句,你们就不客气的赏他一巴掌,打到他不敢再骂为止,记住以后不要让自个受委屈,我这辈子受的委屈太多了,你们跟着我也受了不少委屈,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能够随意欺负你们,有我撑腰,你们也无需再怕任何人。” 桑来和娄寒有些错愕的看着江檀,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番安抚他们的话来,他几乎从不会说这种煽情的话,而且就算他心里爱他们在乎他们,也从不说出来,他对人的爱意只会实做,不是口头上说说。 “公子,您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桑来感动的忍不住张嘴哭起来,不在乎规矩的上前搂抱着江檀,“公子,我太爱您了,我要待在您身边伺候您一辈子。” “我也要,我也要。”娄寒趁势的也上前抱住江檀,“我也要待在公子身边一辈子。” 此时此刻真是满满的幸福感,江檀被他俩抱得紧紧的,快喘不过来气了,他忍不住笑着调侃,“你们要是赖在我身边一辈子我可受不了,这么能吃,知道我赚钱养活你们多辛苦吗。” 那俩活宝忍不住嘿嘿的傻笑着,“就算吃穷了您,我们也要赖在您身边一辈子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出了人命 江檀主仆三人行走在京都城中心街市上巧遇了高云。 他当时乘着一顶软轿,隔着轿子江檀并不能看见里面所乘何人,只是觉得这轿子眼熟,像是在陵王府门口看见过,应该是陵王府内的人。他停下了脚步驻足看着那顶轿子。 跟随在轿子一侧的侍从是认识江檀的,在大街上看见他,他便随即向轿内人禀报了。 轿子经过江檀的身侧时停了下来,轿帘从里面给掀开一点,轿子内坐着的高云扭头看着外面的江檀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还真是巧,居然在这里遇见江大夫了。” 江檀随即冷笑了一下,“能看见我江檀还活着,小王爷应该是不痛快的吧,不过江檀还真是佩服小王爷考虑缜密的心思,知道我与落月山庄的关系,所以故意把落月山庄也牵扯了进来,断定我不敢张扬此事,不过你也太看重我与落月山庄的关系了,若是我身边的人受到了伤害,不管是何人,我都不会轻易放过,哪怕行凶之人是落月山庄,我也会踏平了他的庄子,所以我劝小王爷还是别煞费苦心的想要了江檀的命,江檀这条命虽然不尊贵但也不是什么人想要就随便可以要的。” 桑来和娄寒有些错愕的看着江檀对高云说着这些让人捉摸不透的话,他何时与高云结下的梁子啊,怎么着,指派落月山庄的人刺杀他的背后黑手竟是高云? 高云呵呵一笑,“御查司办案的能力还真是厉害,这么快的时间就能查出行凶之人是落月山庄的人,不过御查司既然有了线索却并没有抓人去审问,看来这件事被江大夫给拦下了啊,到底还是落月山庄里的旧人,多少还是念着点旧情的啊。” 江檀此时是有些不悦的,他早已与落月山庄没有了关系,很讨厌被人再与之牵扯到一起,而且高云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调查出了他的真实身份,这个家伙还真是阴险诡谲的很。 江檀回了个严肃警告的冷冽眼神给他,“我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这一次我不追究了,也是看在已逝的萧夫人的面子上,若是小王爷还执迷不悟错认为江檀会公开你的真实面目而费尽心机的想要刺杀我,那我告诉你,若是没能杀死我,我绝对会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高云气得脸都变色了,“我也警告你,我高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了,到底是谁会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就走着瞧好了。”他猛地放下轿帘,“走,起轿回府。” 轿子再次被抬起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江檀攥紧着拳头也气得咬着牙,“可恶。” 桑来颇为担忧的问道,“公子,您是怎么与高云小王爷结仇的啊,他看起来特别仇恨您,像是一定要杀了您的样子。”高云毕竟是小王爷,他的父亲可是陵王爷啊,那个嚣张跋扈心胸狭窄的陵王爷,上次因为一个误会差点没把公子给打死,这次得罪了他儿子,他们父子俩还不想着法子的要把公子给弄死啊。 娄寒突然响起萧婉葬礼那一日,江檀曾与高云房中私谈一事,那个时候她也很纳闷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联系的,只是她怎么问,江檀就是不愿意对她透露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看来这二人之间的仇怨不浅,高云刚才的眼神真是邪魅的可怕,江檀也忍不了脾气的与他公开开战,看来事情有些复杂了。 “公子,你和高云之间到底是怎么了,你为什么什么也不肯对我们说呢,我们直到现在才知道真正要杀你的人是谁,你这样把什么问题都闷在心里,让我们很担忧啊。” 江檀既然答应过萧婉,绝对不对人透露高云谋害她一事,他就会信守承诺,不会对人诉说真相,他闷哼了一声,“他不过是让我知道了他一些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所以才会想要杀了我灭口。” “你知道了他什么事啊,这么秘密,竟然会想要杀了你灭口?” 江檀摇头,“没什么,我累了,想回家歇息。”他疲累的捏了捏眉心。 看他又是一副不想诉说的样子,娄寒只能无奈的闷哼一声,现在既然知道是什么人想要害他了,以后就多加小心了。 寻芜阁开张这么久了,还从没有人来这儿闹过事,凡是江檀接待医治的病患都是他有能力治好的,若是遇到病情实在是罕见异常他无力医治的,都会让病患另请高明的,不过此种情况尚无先例,遇到无理蛮横故意闹事的,这还是头一回。 天气炎热了,中午桑嬷嬷来了一趟寻芜阁,给大家送来绿豆汤解暑。 寻芜阁门外闹哄哄的,围了不少人,还有人用着粗狂的声音朝屋内怒骂,“江檀,你这个庸医,快给老子出来。” 听到辱骂,江檀等人有些疑惑的出了医馆。 医馆正门口来了六个彪形大汉,他们用担架抬着一具死尸停放在了医馆门口,其中一个略显粗狂的大汉看到江檀出来立马指着他大骂,“你就是医治我兄弟的大夫江檀是吧,我兄弟昨儿个因为一个简单的头疼脑热来你这看病,你给他包了大包小包的药回去,吃了之后晚上拉肚子拉了好几回,今天上午状态就不对劲,吃午饭的时候人就不行了,你这庸医是不是给配错了药,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们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大夫医治死了病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事,周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看客,有不少人议论寻芜阁,也有不少人不相信江檀的医术有问题。 娄寒立马受不了的站出来辩解,“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们家公子的医术相信是有目共睹的,他从来不会给病人抓错药,也没有医治不好的病人,这件事肯定有误会,你兄弟拉肚子致死,也不一定是吃药吃死的,或许他昨晚有吃了别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壮汉有些恼了,“你这是指责我故意诬赖你们了是吧,你们开这么一大间医馆,就得对病人的生命负责,出了事故也得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在这里跟我们受害者推卸责任。” “我们家公子绝对不可能医治死病人的···” “娄寒,住嘴。”江檀阻止了娄寒再跟那人辩驳,他往尸体前走了走,问道,“他是几时死的,死时症状如何,有没有找仵作看过。” 壮汉上前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他今天中午没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不放心去他房内一看,才发现断了气的,死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还没来得及找仵作瞧过,就抬到这里来了,这一定就是你们寻芜阁的责任。” 江檀弯下身仔细瞧着那具死了没多久的尸体,他的脸色有些青紫,嘴唇发白,看样子像是中毒的症状,不过他的死因肯定不是因为寻芜阁的药有问题,或许是这帮人故意来找事的,昨天才见过高云,今天就有人来闹事了,这件事肯定又是他安排的,他的目的是想毁了他江檀的名声。 江檀抬起头看着那嗓门最大的壮汉,“他昨日服用的药确是寻芜阁开给他的?” “那还能有假啊,就是因为你寻芜阁现在在京都城内的名声最好,我们平日里生病了就会来你这里看病,没想到却也把命葬送在了你们这里,你们害死了我兄弟,这事不给个交代,我跟你们没完。”壮汉攥着拳头一脸的怒气。 “那他服用之后的药渣呢,我要检查药渣。” 壮汉一摆手,“谁熬过药之后还留着药渣啊,我跟你说,这药就是你们寻芜阁开的,我拿我自个的性命打包票。” 跟着壮汉一起来的那帮人中还有一个汉子走上前从胸襟兜前掏出一张用来包药材的黄纸,“药材虽然倒掉了,但是这张纸还在,你自己看看这纸是不是你们寻芜阁专用的。”他把那张纸在众人面前抖了抖然后扔给了江檀。 江檀拿着纸看了眼,那纸底部印着寻芜阁的标识,这的确是寻芜阁专用的纸张,不过,“单凭一张包药材的纸,不足以证明药材是从寻芜阁买的吧,何况药渣没有了,也无法检查药材是否有问题。” “嘿。”那人立马不乐意的闷哼一声,“你这是在跟我们耍无赖啊。”他立马提高了嗓门对周遭围观的群众诉苦道,“大家给评评理,我兄弟服用了寻芜阁的药后才死的,这事是不是寻芜阁的责任,现在他们竟然跟我们耍无赖,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围观的群众不禁也忍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误伤奶娘 江檀又问道,“药渣没有了,那药方终归是有的吧,凡是在寻芜阁看病拿药的病人每人我都给开了药方,你把他昨日拿药的药方拿给我看看。” 壮汉还真把药方给拿出来了,“你自己瞧瞧,这是不是你的笔迹。” 江檀接过药方看了眼,“这的确是江某的笔迹,药方也是我所开,里面的药材药量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不就好了,这下终于承认我没有胡说诬陷你们了吧,说吧,这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吧。” 江檀微微一笑,“这位大哥别急啊,我是说这药方没有问题,既然是没有问题的药方,正常来说也是不会吃了有问题的,你家兄弟的死肯定与我所开的药没有关系。” “他就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我现在也不要听你说这么多废话了,你必须得跟我们去一趟官府,这件事必须给我兄弟一个交代。”粗汉上前抓着江檀就要把他拖去官府。 桑来和娄寒赶紧护主的上前阻挠壮汉,那汉子着急了,让几个兄弟强行带人。 桑嬷嬷在一旁急得赶紧让他们住手。 无影和无踪也上前护着江檀。 被逼急了的那帮糙汉子见人就打,无影他们瞬间与几人扭打在一起。 见识过这种场面的桑嬷嬷赶紧劝他们住手,遇到这种事用武力是无法解决的,此时此刻是受害者这一方占着理呢,对他们动手更加显得寻芜阁这一方理屈,到时就算是清白的,也会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桑嬷嬷一个劲的呼喊他们不要打了,却没能阻止他们,一个壮汉火大的把她往一旁推开了。 医馆门外正好有一个张贴告示的木架,桑嬷嬷重重的摔在木架上,连同木架一起摔倒在地,她闷哼一声便没了动静。 江檀和桑来当时吓得脸都没色了,慌张上前查看桑嬷嬷有没有事。 桑来抱着自己亲娘的头,一沾手发觉她的后脑勺上全是血,那木架子上有个断裂的木桩,桑嬷嬷摔过来时正好戳到了后脑勺,这可是致命的一击。 桑来吓得哭喊着娘,可是桑嬷嬷半点反应都没有。 江檀眼睛红的可怕,喝令无踪抓住推到奶娘的凶手,那汉子被无踪给钳制住了,胳膊被扭疼的哎呦直叫。 另外几个人也被无影他们给制服了。 江檀走到被无踪钳制着的汉子面前语气恶狠狠的,“你如今杀了人知道吗。” 那人估计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推了她一下就让她丢了性命,也有些吓到,瑟瑟发抖,“我···我不是故意害死她的,我只是不小心···” “错失杀人也是要偿命的,何况你们这是蓄意闹事,罪上加罪,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什么人指示你们前来诬陷寻芜阁的,不然我会将你们全部送去御查司严审。”江檀拳头攥的紧紧的,目光中的怒火像是要把人燃为灰烬一般。 那人一想到要被送去御查司就害怕了,“别···别送我去御查司,其实···其实是有人指使我们来寻芜阁闹事的,我兄弟并不是吃了寻芜阁的药才死的。” “说,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们来的。” “是···”他话还没说完被暗处突然射出来的一支冷箭正中心脏而毙命。 那箭来得突然也太快,像是高手所为,无踪没能来得及抓住那支箭,有些恼怒,“该死,他就快要招认了。” 冷箭之后就是几个浓重的烟雾弹投了过来,现场顿时烟雾四起遮住了视线。 待烟雾散去之后,那几个壮汉全都不见了踪影,包括刚才被冷箭要了性命的那人也跟着一块不见了。 江檀气得一拍轮椅的扶手,“一定是高云。” 桑来和娄寒他们都围在桑嬷嬷的身边,哭得不行,桑嬷嬷看起来情况非常的不好。 江檀吩咐桑来赶紧将桑嬷嬷抱进寻芜阁内去检查伤势。 寻芜阁内室江檀给桑嬷嬷检查着伤势,整个气氛凝重哀伤的很。 在看过桑嬷嬷的伤势后,江檀绝望的痛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 诊断结果显而易见,桑嬷嬷死得突然,连最后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桑来不敢相信的上前抓着自己娘亲的手,疑惑的看着江檀,“公子,您快给我娘诊治啊,您是神医啊,不会任由我娘就这么死掉的,您快给看看啊。” 江檀哭得直不起腰,难过的将手搭在桑来的肩上,“桑来,对不起,对不起。”他此时此刻是难过和自责的,现在躺在他面前的人是他这辈子最亲近的人,他没有爹娘疼爱,唯独只有奶娘给予的爱,这辈子他可以舍弃了任何人,绝对不能没有奶娘,可是现在面对奶娘,他却已经束手无策了,他恨,恨自己没能力挽救回她的性命。 “不,不可能的,我娘不会死的。”桑来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扑在桑嬷嬷的身上痛苦的一遍遍的呼喊着娘,可是他的娘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江檀退至一旁墙边低垂着头哭得声嘶力竭,这还是他第一次当着他们的面哭得这么凄惨,他肯定是绷不住了,这种时候任谁都会绷不住的。 他恼怒的一拳狠狠的捶打在墙面上,手指关节处都出血了,可是一点都没觉得疼。 娄寒走过来安抚着他,“公子,节哀。”她劝着他节哀,可是自己也哭得忍不住。 江檀的脸色特别的难看,从齿缝中狠狠的吐出几个字,“高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桑来立马冲出来要往外走,“指使那帮人来闹事害死我娘的就是高云是吧,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你给我站住。”江檀立马喝令他止步,“你现在无凭无据如何指证他是背后黑手,那帮闹事之人的身份也还没查到,你的指证对他来说构成不了任何的威胁,现在听我的,切勿妄动,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桑来是信任江檀的,他说会报仇就肯定会报仇的,“既然如此,公子一定要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才行。” 桑嬷嬷的葬礼随后就办了,是在江宅内办的,不隆重但也风风光光的葬的,一切葬礼的仪式和规模江檀都按照母亲一般来办的,在他心里,奶娘就是他的母亲。 葬礼当天,听闻消息的文府一家人还有连阿酒也来了。 文奕清那个暴脾气当时气得不行,一直逼问江檀到底是什么人害死了桑嬷嬷,他一定要给桑嬷嬷报仇。 连阿酒吃过一顿桑嬷嬷包的饺子,也觉得她人很慈爱,特别喜欢她,还想着以后能多来江宅蹭饭的,没想到再也吃不上她做的饭了。 “江檀。”因为在一起也有些熟络了,况且也是清哥的朋友,连阿酒就直接以朋友的身份直呼他的名字,江檀也会直接喊她阿酒。 听到连阿酒喊他,葬礼上穿着孝服的江檀抬头看着她。 “到底是何人所为,现在出了人命,我们御查司也会介入调查的,请你信任御查司办案的能力,我们一定会将凶手绳之以法。” “不管凶手是何人,御查司都会依法惩办吗?” “那是自然,陛下开设御查司为的就是惩恶扬善,不希望北齐王朝存在一桩冤假错案,上至皇室宗亲下至黎民百姓,御查司都有资格惩办。” 江檀点了点头,“我知道凶手是谁,只是目前没有证据可以指证他,就算御查司将他抓了也是无用的。” 连阿酒有些急了,“怎么会没用,只要是进了御查司,我们绝对会问出真相,你快告诉我是何人,犯了杀人之罪,绝对不能任由他逍遥法外。” “眼下还不宜直接抓他,倒不如把那日前来蓄意闹事的一帮人先抓了,只要抓到他们,就不怕他们不将背后指使之人给招供出来。” “那你可知那帮人是什么人?” 江檀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那帮人看似粗壮,但也不是一帮干杂活的粗汉莽夫,衣服穿得也很像样,并且个个都有不凡的身手,当天他们每个人所穿的鞋子上都沾有泥土,而京都这些时日都没有下过雨,反而是西北郊外前几日刚下过一场雨,路面有些泥泞,这帮人肯定途径过那里,阿酒,你不妨在京都城内的各个大小镖局找找看。” 连阿酒对于他如此的猜测有些惊讶,但是她相信他的智慧,她也觉得人来自镖局的可能性很大。 “好,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只要抓住他们,幕后黑手自然也会浮出水面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此仇必报 桑嬷嬷葬礼这几日江檀没有吃下任何东西,脸色憔悴的很,没有等到母亲的哀伤都没有失去奶娘的更心痛,奶娘是他这辈子最亲的人了,失去了她他的世界都要崩塌了,这是他这辈子以来遭受的最沉重的一次打击了。 穿着一身麻衣孝服,江檀把自个关在房间里好几日了,不吃饭不睡觉,也不让任何人跟他说话,像是封闭了自己似的,可把娄寒他们心疼坏了。 心唐又新做了点热菜给送过来,见娄寒一直守在江檀的房间外,无奈叹了口气。 “公子现在还是不让任何人打扰他吗?” 娄寒难过的点了点头,“心唐姐姐,怎么办,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公子本就身子弱,这样不吃不喝的好几日了,我很怕他支撑不住,还有桑来也是,平时饭量那么大的人,也好几日未进食了,他肯定早就熬不住了。” 心唐眉头一皱也是担忧,“就算是守孝三日也已经过了,公子不该再这么陷入悲痛中无法走出了,娄寒,你再试试哄公子吃点东西,我给桑来也送点过去。”心唐把手中的餐盘交给了娄寒。 娄寒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推开门走进江檀的房中。 他或许是饿得没了气力,不像前两日那般训斥他们打扰了他的清净。 此时他坐在床榻上,手里抱着一件衣衫,娄寒认得那是桑嬷嬷生前常穿的那件蓝衫,江檀反复的摸着那件衣服,眼睛里蓄满着泪水,哭得眼睛都红肿红肿的,他的嘴唇因为好几日未饮水,干裂的起皮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看到这个样子的江檀,娄寒心疼的快痛死了,他怎么可以如此折磨自己。 娄寒将饭菜放在屋内的桌子上,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眼睛湿润润的,“公子,娄寒求你了,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吗,桑嬷嬷已经走了,但是你还活着,我们也还活着,不能因为一件悲痛的事就把自己给折磨的不成样子,相信桑嬷嬷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见我们这样。” 江檀微微抬起头看着她,“娄寒,你娘当年死在你怀里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突然提到她娘,娄寒有些错愕,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娘亲自然也是想念和哀伤的,“我娘当时是为救我而死的,她死在了我的怀里,她嘱托我无论如何一定要活着,我自然会想着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我才有机会杀了高洋替他们报仇。” 江檀苦涩一笑,“你有一个很爱很爱你的娘亲。” 娄寒拼命点着头,“我娘的确是很爱我,可以为了救我不惜自己牺牲,可是我却不能再对她尽孝了,可恶的高洋,事后派人清理了现场的死尸,我连我娘的尸首都没有保住,我很对不起她,这辈子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杀了高洋替她报仇了。” 江檀点了一下头,“是啊,支撑着你到现在的也就是···咳咳,报仇雪恨了。” 听见他忍不住咳嗽,娄寒赶紧倒了杯水给他喝下,这次江檀并没有拒绝喝水。 喝了水润了嗓子的江檀往后将头靠在床衬上苦涩一笑,“杀亲之仇必须要报,这种恨是没必要忍的,他们毁了我们的幸福,我们自然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娄寒点头,“一定不能饶过这些王八蛋。” 江檀捶打着心脏的位置,“可是,这里还是痛得受不了,当初没有等到母亲的出现时,虽然也难过的很,但是比起现在的痛来,却不及万分之一。” “桑嬷嬷在你自幼之时就开始抚育你了,她不仅是你的奶娘,也是你的亲娘一般,对待你如同桑来一般视如己出,这辈子你最该感激最该亲近的人就是她了,只可惜桑嬷嬷过世太早,还来不及享受你和桑来一起的晚年孝敬。” 江檀的眼泪又忍不住的往眼眶外流,越想越难过,桑嬷嬷为了照顾他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第一个孩子,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些好日子过,她却撒手人寰了。 娄寒上前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搁在自己的颈窝内,轻轻拍着他的后脊背,“你若是还难过的想哭,不妨趴在我肩上好好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但是你得答应我,哭完之后就立刻振奋起精神,因为你还有我们这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和守护呢。” 江檀趴在她的肩上愣了一下,随后趴在那里良久没有动静,只是反手将她抱得紧紧的,没有哭得很大声,只是低声哽咽着,在她面前不用故作坚强,大可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寻芜阁医馆闭馆了很多日,关于那一日在医馆门前出现的医闹事故和伤人性命之事,京都城内很多人都听说了,因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原本寻芜阁在京都城内就有不小的名声,它有个风吹草动的,就能掀起大风浪,闹得人尽皆知。 医治死人的事当天就弄明白了是有人故意陷害,只是江檀奶娘意外致死一案目前还没任何消息,也不知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 江檀约了高云在云仙楼见面。 高云知道江檀一定是猜测到他派人去寻芜阁闹事才致死他奶娘的,所以他找他会面一定是要找他算账的,不过高云也不是胆小之辈,很爽快的答应了赴约,毕竟江檀现在手里没有任何可以指控他有罪的证据,他还奈何不了他。 高云此次是单独前来的,因为他不怕江檀会对他做什么。进入江檀指定的二楼雅间,屋内只有江檀一个人,他正坐在桌前喝茶等着他。 关了房门,高云扬嘴一笑在江檀对面的桌前坐了下来,突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江大夫,何事约我在此会面啊。” 江檀眼里含恨的瞪着他,“我是因为何事找你,你自己心里一定清楚,我以前还真是高估了高公子的品行,没想到你是不杀了江檀不罢休啊,就因为我知道了你所做的缺德事,所以你不杀了我灭口就睡不了安稳觉是吗?” 高云一笑,喝了口茶,“你骂我小心眼也好,做事谨慎也好,我高云好不容易树立起来与我父亲完全不一样的形象,我不希望任何人去破坏,就算你答应了萧婉不会对任何人说,但是我怎么可能轻易信你,我只相信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就是死人了。” “你害了两条性命了,不,是三条,那天那个被一箭射死的闹事之人也是你干的吧,你是在是太可怕了,杀人对你来说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吗,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难道你一点也不怕吗?” “怕?我为什么要怕,他们都是死有余辜,不过你奶娘的死倒是个意外,这事也怪不到我的头上,我原本可没打算害死她,毕竟我想要的只有你江檀的性命而已。” “你···”江檀气得紧紧握着拳头,但是没跟他发作。 高云半晌无奈的摇着头叹了口气,“不过,我说江檀,你跟萧婉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你都快要被我给杀了,还忍着替她保守秘密啊,难道你跟她之间当真有···” “高云,信不信我撕烂你这张缺德的嘴,萧夫人已经死了,请你不要再编造这些莫须有的污名对死者不敬,萧夫人远比你想得要高尚的多,而我之所以愿意如此为她守着秘密,是因为我很敬佩她为了你和你爹所做的苦心。”江檀看见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很是失望,“你知道为什么你给萧夫人下药的事她即使知道也不愿意告诉王爷知晓吗?” “那是她说了也没用,就算我父亲知道了又怎样,顶多惩罚我一下而已,又不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说到底,我是父亲唯一的骨血,在父亲心里她萧婉永远没有我在父亲心中的份量重,就算我把她杀了,我父亲也只能觉得悲痛而已,或许不用多久父亲就会有了新的感情,把她给忘了,又或许我再劝劝父亲,他就会把母亲给接回王府,我们一家人终归都会团聚的。” “正因为萧夫人也深知你在你父亲心里的重要,所以她才忍气吞声的任由你摆布,就算你让她一辈子也无法怀上自己的孩子,她也忍了,她之所以肯忍得下这么大的委屈,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而破坏了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她因为深爱你的父亲,才会委曲求全的包容你对她所做的这些事,而你却无视她的容忍,最终害了她的性命。” 高云面上丝毫看不出一丝的内疚,在他的认知里,萧婉破坏了他的家庭,她就是不值得被人原谅的祸害,“我不管她对我如何,她抢了本该属于我母亲的父亲的爱,她就该死。” “你这个畜生,给我闭嘴。”一旁暗房的门突然从里面打开,陵王爷一脸无法遏制的怒气从里面出来,他的身后跟着桑来和娄寒。 看见父亲突然出现,高云惊慌的不得了,那刚才他和江檀之间所说的所有话全都被父亲听到了? 他火大的怒瞪着江檀,“江檀,这是你故意安排的对吧,你小子敢阴我。” 江檀冷笑一声,“我曾答应过萧夫人,绝对不会对王爷说出这件事,现在是王爷偷听到的,这就不算我违约。” “可恶。”高云恨不得上前手撕了他。 陵王爷气得不得了,他万万没想到萧婉的死居然与高云有关,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平时表现的那么温驯懂事,怎知竟做出如此畜生不如的事来。 江檀转过轮椅走到陵王身侧,“王爷,至于这件事该如何处理,这是您的家事,江檀一个外人无权过问,但是为了萧夫人,您也不该偏私处理,否则您就非常的对不起她。”江檀说罢扬嘴冷笑一下带着桑来和娄寒离开了云仙楼。 第一百一十八 顶撞薛嫔 平定了周遭小国的波动,眼下北齐王朝也算是安定了,高洋早期的确算是一个有政治作为的明君,可是在平定叛乱之后,他却显得越加暴戾昏庸,整日酗酒玩乐,充盈后宫,荒废朝政,惹得百姓也是怨声载道。 江檀这几日频繁的出入皇宫,高洋酗酒引发的头痛之疾越发的厉害,有时候疼的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只能依靠喝酒来缓解疼痛,可是酒水只能缓解一时的疼痛,酒劲散过之后只会更加的难受。 入了皇宫,高洋正在昭阳殿等着他。 去往昭阳殿的路上,娄寒推着江檀,得知高洋最近多病,娄寒只觉得痛快,让他以前尽做坏事,现在报应来了吧。 “公子,高洋现在脾气越发的暴躁了,也比以前爱酗酒了,身体也越发的变差,这是不是你送给高湛的那瓶药香起了作用啊?” 江檀沉默了半刻没有回答,娄寒又忍不住问了一遍,江檀抬手示意她停止推他,他的面上有些歉疚,“娄寒,其实有一件事我是骗了你的。” 娄寒有些错愕,绕到他面前来,“你骗了我?骗我什么了?” 江檀紧张的舒了口气,“其实我送给高湛的那瓶药香肯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会增强狂躁症的药效,那里面装的只是清水而已。” 娄寒有些惊诧,“怎么会,你为什么···” “其实高洋的狂躁症已经有着趋向严重的趋势了,不用我动手脚,他的情况也会越来越糟,而他这种情况,大罗神仙也无法救治他,他的寿命不过这两三年而已了,所以我们都没必要再费心思对他动手的,我之所以骗你,是想安你的心让你高兴而已,此时杀了他比不杀他还要解恨的,你看着吧,他终归会毁在自己手里的。” 娄寒愣了半晌没说话,然后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他的寿命真的只有这两三年了吗?” 江檀点了点头,“是,我不会再骗你的。” 娄寒突然笑了起来,“如此便好,不过我并不恨你当时骗了我,毕竟弑君也不是一件小事,我不能让你为我冒险做这样的事,如今知道你没有,我倒也放心了。” 江檀拉着她的手,“对不起,我不仅骗了你,也失信于你了。” 娄寒摇头一笑,“没什么,我知道你的心意便够了。” 江檀叹了口气,这个世上恐怕最懂他最能理解他的人就是娄寒了。 两人还未到昭阳殿,便在途中冲撞了薛嫔的坐撵。 当时薛嫔乘坐撵轿从一旁红门内出来,娄寒推着江檀的轮椅正好从红门口经过,两方都没注意到来人,抬着撵轿的前面两个苦力太监便不小心使得撵轿晃悠了一下,不过晃悠的倒不是很厉害,没有伤着撵轿上的人。 跟在撵轿一旁的宫婢立马训斥到,“什么人,竟敢冲撞了薛嫔娘娘的撵轿。” 娄寒错愕的看着坐在撵轿上的穿着打扮华丽的年轻女子,原来她就是公子曾提起过的薛嫔娘娘啊,公子说她是宫中高洋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所以也有些泼辣刁蛮,今日一见也确是如此,她此时有些恼怒的瞪着他们主仆俩。 江檀抱歉的对她福手一礼,“对不起,薛嫔娘娘,我们是陛下宣召入宫治疾的大夫,不小心冲撞了娘娘的坐撵,实在是抱歉。” 薛嫔打量着他们二人,嘴角讥讽一笑,“原来你就是陛下很是看重的江檀啊,如此莽莽撞撞,也不知是靠什么蛊惑了陛下的。” 听得出来她很不喜欢他。 江檀本不想与她纠缠的,点头一礼,“小人的确也没什么本事,得陛下赏识也是惭愧。” “你是该觉得惭愧的。”薛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之所以讨厌江檀,是因为江檀曾在陛下面前说过清河郡王的不好,所以她就忍不住讨厌这个臭郎中。 娄寒忍不住皱着眉有些不悦,这个薛嫔怎么说话这么阴阳怪调的,公子哪里招惹她了,竟说出这般不中听的话来。 薛嫔知道动了江檀陛下必定会责怪,只能将矛头指向他身后的奴婢,而她也早就想给江檀一个教训了,眼下正是好机会。 “宫中无论做何事都得讲规矩礼仪,奴才犯了错必须要惩罚,如今你们冒失冲撞了本宫的坐撵,就略施小惩以儆效尤吧。”她示意了身旁的宫婢,“熹儿,掌嘴二十,就由那个丫头受着。” 宫婢熹儿遵命的笑着上前挥手朝娄寒的脸上扇去。 江檀此时护短的上前猛地将熹儿推了过去,她那一巴掌也没落在娄寒的脸上。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没想到江檀会反抗。 宫婢熹儿指着江檀一脸错愕,“你···” 娄寒瞪大着眼睛看着江檀,他居然救了她,他就不怕得罪了薛嫔娘娘吗,明知她是高洋最宠爱的妃子,是最不好惹的,居然还敢开罪她。 冲撞了她的坐撵不说,竟还敢阻拦她惩罚奴婢,薛嫔气得不得了,这个江檀还真是目中无人,以为陛下重用他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在这个皇宫里还没人敢这么对她无礼呢。 “江檀,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觉得本宫不该惩罚你的奴婢吗。” 江檀把娄寒拉至他的身后护着,面对薛嫔面色也没有多客气,“奴婢犯了错也是该她的主子去惩罚,娄寒是我的人,我想薛嫔娘娘还没有资格去打她吧,若是娘娘心中闷气难消,可以自己动手,这二十巴掌我来受着。” “江檀你···”薛嫔被这样顶撞心中顿时火冒三丈,想下轿狠狠的抽他的,却被身旁的奴婢给拦住了。 “娘娘切莫激动,这江檀毕竟是陛下看重的人,若是面上带伤的去见了陛下,陛下一定会追究的,到时碍于脸面也会小惩娘娘的,何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与陛下之间生了间隙呢。” 薛嫔扶着坐撵的扶手听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便又坐回了坐撵内,指着江檀训斥,“这次我就暂且饶了你们,不过你欠我的这二十巴掌我早晚让你补回来。”她一甩袖子吩咐抬轿的太监继续赶路。 看她的坐撵渐行渐远,娄寒惊怕的舒了口气,刚才吓死了,还以为她真的会动手打江檀二十巴掌呢。 “公子,这个薛嫔似乎很不好惹啊,你为什么还要顶撞她呢?” 江檀像是无事一般的笑笑,“那又怎样,我总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打你吧。” 娄寒心中是感动的,他绝对是这个世上最护着奴才的主子了。 江檀的眼神有些坚定,“从今以后,我要尽到做公子的责任,好好保护你们,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们,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娄寒有些担忧的皱了皱眉头,“可是她是薛嫔啊,你没听到她刚才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了,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檀一笑,“放心,我不会给她向我讨这二十巴掌的机会的。” 昭阳殿内有些闹哄哄的,从殿内逃出来好几个守宫的宫女和太监,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刀剑相碰撞的声音。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娄寒好奇的赶紧推着江檀往昭阳殿内走去。 昭阳殿殿门口的地砖上全是一片殷红的血迹,在这夏日里气味更是浓郁令人作呕,逃至殿外的宫人各个吓得浑身颤抖。 门口站着的徐常看见江檀来,像是看见救世主一样赶紧上前迎接他,“江大夫,你可算是来了,你快进去劝劝陛下,他今天又···” 看徐常公公这万般无奈和恐慌的神色,江檀便问他陛下今日又做出什么奇特的举动了。 自从高洋因为酗酒引发的狂躁症越发的厉害以来,他就总是做出令人意外的荒唐举动来。 “陛下一早就开始饮酒,这都喝了好几壶了,只是饮酒倒也没什么,关键是他每喝完一壶酒就喊一个太监进去与他比试武艺,比输了就一剑刺死,这宫里的太监有几个会武功的啊,就算会也不敢赢了陛下啊,这不,一早的功夫都杀了十几个太监了,闹得宫里人心惶惶的。” 娄寒有些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什么,都杀了十几个太监了,你们陛下这都是什么癖好啊。” “娄寒,注意言辞。”江檀立马出言训斥,在这宫里行事还是万般小心才是。 娄寒赶紧住嘴哦了一声站到江檀的轮椅后面去了。 江檀看了眼地砖上根本来不及清理的血迹叹了口气,“那我进去瞧瞧。” 第一百一十九章 嗜杀成瘾 江檀走进昭阳殿内,高洋正挥着剑和一个还懂得一点三脚猫功夫的小太监在比试,那小太监也知自己若是必输了是必死无疑,所以一直拼着劲的与高洋过招,努力撑着不让高洋大白他。 殿内一旁站着一排‘待宰的羔羊’,那几个太监站在那里一直涩涩发抖,很恐慌自己不用多久就会成为陛下的刀下亡魂。 刚才那个与高洋正在比试的小太监最终没能敌得过高洋,被高洋一剑正中胸膛,当场毙命,此时会有人前来将尸体拖出殿外去。 打赢了的高洋举着剑高兴的吼了两声,他有些喝醉的都站不稳脚步了,但是杀性还正浓,他拎起一壶酒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朝剑柄上喷洒了一些,那剑上残留的血迹混合了酒水一直往下滴着。 高洋的手指在那一排的太监身上来回游移,然后挑中了一个,扬嘴一笑,“你,出来与朕比试。” 那个被选中的倒霉蛋尿都给吓出来了,涩涩发抖着不敢往前踏出步子。 高洋有些等急了,“还磨蹭什么,再不出来,朕直接一刀砍了你。” 那个太监这才颤颤悠悠着走出来,颤抖着手捡起地上的刀剑,一看他的样子就是不会武功的,双手握紧着剑柄,吓得缩着脖子闭紧了双眼。 高洋正欲出手一剑击败了他,被江檀突然打断赛程,“住手。” 有人突然干扰了比试,高洋有些错愕的看着喊出住手的江檀,“江檀?”他竟忘了传召过江檀来,“不要打扰了朕的兴致,你就在一旁观看,看朕是如何将他们纷纷击败的。”他举着剑又准备开始进攻。 江檀又喊了声住手,他有些挑衅的看着高洋,“既然陛下如此想要与人分出胜负,不如和江檀打个赌吧。” 打赌这种事他最喜欢了,高洋立马来了兴致,“好啊,你说怎么赌?” 江檀一笑,“草民派出助手娄寒与陛下比试,若是娄寒赢了,陛下就放过这些小太监,若是陛下赢了,江檀听凭陛下处置。” “好。”高洋很爽快的答应了。 娄寒有些疑惑的看着江檀,他怎么突然让她与高洋过招啊。 江檀对她点头一笑小声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好好教训教训高洋吗,现在就是很好的机会。” 娄寒这才明白他的用意,点头笑了笑上前从那小太监手中接过刀剑,冲高洋挑了挑眉,“陛下,请恕名女不会让着陛下哦。” 高洋被挑衅了还是一个女人,有些恼了,“朕可不用你让着,看朕怎么三招之内打掉你手中的剑。”他说着挥着剑朝娄寒劈过来。 娄寒闪身躲开了,反手挥着剑开始反击,她本就没因为他是陛下就故意让着他,而能与他过招本就是她想了好久的,就算不能杀了他,挫挫他的锐气也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 “小丫头武功不错啊。”高洋并未在三招之内打掉她手中的剑,而且也未尝得半点便宜,有些耐不住了,不禁加大了出剑的力道。 江檀坐在一旁一副欣赏的态度观看着这场比试,他完全不为娄寒担忧,因为他心里清楚,这场比试娄寒绝对不会输给高洋的。 徐常站在江檀身后有些聚精会神的观看着比赛,那帮小太监也不敢移目,这场比试可关乎着他们的性命呢,所以他们一直在心里默念着娄寒一定要赢。 比试进行了良久,其实早已能看出胜负了,高洋算是自古皇帝中武功算是很好的了,可是娄寒毕竟是两大高手精心教习出的优秀弟子,她的武功在当下女子中也算是很不错的,况且今日高洋又饮了这么多酒,双眼迷离,精神偶尔出现不集中的现象,会吃亏也是正常。 娄寒在避开高洋锋利的一剑后跃身一脚踢中了高洋的胸膛,使得高洋往后倒退了好几米远,嘴角都渗出血来了,他疼痛的揉了揉胸口。 看见陛下受伤,徐常惊慌的喊了声陛下,要上前搀扶他,江檀伸手拦住了徐常,“徐常公公,不用担心,我们的陛下还没这么脆弱,不过是挨了一脚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常有些不悦的看着他,“他可是陛下啊,龙体至上,怎能轻易受创,你这个助手实在是胆大包天。” “公公言重了,自古比武赛场上难免出现受伤的现象,况且这场比试是陛下点了头答应的,所以任何后果都在接受范围内,何况娄寒也不是下手不知轻重的人,你放心,她不会伤害陛下的。” 徐常可不赞同他的说法,陛下就是陛下,可跟一般人不一样,伤着丝毫那都是大不敬,不过现在陛下又奋起反攻了,他也无法去打扰了比试,只能继续干瞧着。 比试最后还是以娄寒胜利为结束,娄寒伸出去的剑正好抵在高洋的胸膛前,她多想就这么一剑毫不犹豫的刺下去,可是理智告诉了她不可以,她便及时刹了手,收回剑,对高洋请罪,“名女斗胆赢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高洋输了比试是很不开心的,但是遇到了没有让着他的对手他倒挺意外的,摆了摆手,“罢了,本就是输赢的比赛,你既然有这个本事赢了朕,朕又何许责怪你。”他让娄寒起了身,醉意未消的晃悠着走到江檀面前,“好你个江檀,深知你这个助手武艺厉害,才敢与朕打这个赌的吧。” 江檀也不谦虚,“心中有底,才敢贸然下赌注,无论如何,现在是江檀赢了,陛下该履行赌约了吧。” 高洋一笑,摆了摆手,放走了那几个小太监。 得到赦免的小太监们感恩戴德的叩谢陛下圣恩也感谢江檀救了他们,连跪带叩的赶紧逃离了昭阳殿。 江檀放好医药箱开始给高洋检查头疼之疾,边扎针便劝他还是少饮酒为好。 高洋闭着眼只是微微点着头听着,半晌问道,“朕这宣召的口谕都下达了好一会了,你怎么此时才入宫来?” 江檀并未停下扎针的动作,回答道,“草民其实早已入宫了,只是在来昭阳殿的路上遇见了薛嫔娘娘。” “是遇见薛嫔了啊,怎么,你们初次见面也能聊这么许久?” 江檀摇了摇头,“草民并未与薛嫔娘娘攀谈,只是草民见到她着实有些意外而已。” 高洋有些好奇心起,“怎么着的意外了?” 江檀微微一笑,“草民两年前曾去过清河郡王府邸出过诊,在清河郡王府见过与薛嫔娘娘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那女子与清河郡王万般恩爱,草民想着一定是清河郡王的夫人,看他们夫妻二人如此爱腻,草民也是心生羡慕啊,只是没想到天底下还有如此长相相似的女子,只怪清河郡王的夫人与薛嫔娘娘长得实在是太像了,草民这才觉得有些意外和惊讶。” 说到薛嫔和清河郡王,高洋立马脸色就变了,打断了江檀为他施针的动作,“不用治了,朕突然觉得有些困乏,江檀你先退下吧。” 江檀知道高洋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点了点头,“草民先告退了。”他收拾了药箱带着娄寒离开了昭阳殿。 娄寒很意外高洋怎么突然又耍性子了,也不明白江檀突然提清河郡王做什么,而且还是和薛嫔有关。 “公子,你刚才···”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不禁有些惊讶,“公子,你莫不是痛恨薛嫔,故意捏造了她和清河郡王的丑闻惹得高洋动怒吧。” 江檀一笑,“这丑闻可不是我故意捏造的,而是本身就是存在的事实。” “什么?”娄寒有些惊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个清河郡王到底是什么人啊,他真的和薛嫔曾经有染吗?” “清河郡王高岳,他是先帝高欢的族弟,也就是高洋的皇叔,因为军功显赫,被封为清河郡王,后因为与高洋相中的薛嫔暗中有染,所以被毒酒刺死于府中,只是薛嫔实在是个美人,高洋没舍得杀她,反而还是把她接到了宫中封了嫔位,这件事因为高岳死了,高洋一直也就没追究了,眼下我既然提了,依照高洋的此时的性子是绝对不能忍的,他毕竟是个皇帝,被人直接拆穿戴了绿帽子一定没了脸面,就算再喜欢薛嫔恐怕现在也不会留她了。” 娄寒显然对于这件事有些惊讶,她没想到他说的都是真的,薛嫔当真与那个清河郡王有过一腿,并不是他为了报复薛嫔而故意诬陷的二人,不过这个高洋当初也是想不开,被自己皇叔玩过的女人居然还执意要了她,现在丑闻被重新提及,铁定觉得面上无光了。 不过··· “公子,你说高洋真的会杀了薛嫔吗?” 江檀吐了口气,“这事我倒也不太确定,不过高洋会杀了她的可能性很大,你没瞧见高洋最近嗜杀成瘾吗,他都可以杀了那么多没有任何过错的人,又怎么会不舍得杀了薛嫔呢,在这座北齐皇宫内,恐怕除了他的生母娄太后和结发妻子李皇后他不会杀以外,别的女人他都可以轻易杀之。” 娄寒有些于心不忍,“但是如此就将薛嫔推向高洋的刀剑下,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江檀却不以为意,“在这个充满诡谲狡诈的江湖中生存,有时候必须要学会残忍,你对敌人心软了,敌人却在此时毫不犹豫的给你一刀,这种窝囊的死法太不值当。” 娄寒定定的看着他,以前的江檀绝不会说这种话,也绝不会将别人的性命当做草芥一般,他毕竟是个以救人为本的大夫,万事都以救人为己任,可是现在他似乎是变了,心肠变得比以前坚硬了,而这种变化似乎就是在桑嬷嬷死后才有的,看来桑嬷嬷的死对他的打击真的很大。 第一百二十章 陛下选美 关于在寻芜阁门前医闹的那帮人,御查司目前也已经抓到了其中的一个人,果真是镖局里的,是个叫翰远镖局的镖局,在京都城内的镖局中并不出名,因为规模不大,镖主加押镖人不过六个人,那一天可谓是倾巢而出了。 这帮人之所以能为高云办事,不过是因为镖局之前生意惨淡,近期好不容易接了两趟肥镖,这才稳定住正常的开销,而这两趟肥镖的投镖人就是高云,眼下高云以去寻芜阁闹事搞垮寻芜阁为条件开出丰厚的酬劳让他们替他办成此事,否则再也不找他们镖局投镖,翰远镖局的人左思右想觉得这桩交易不吃亏,便答应了他。 事情办得不顺利,还害死了一位兄弟,翰远镖局的人那天被高云派人给救走了,只是事情已经败露,倘若御查司追查到是他们所为,必定会抓他们去御查司审问,到时他们一定会把高云给招供出来。高云担心他们会把他招出来,所以下令把翰远镖局的人全部灭口,当时死了四个人,其中一个叫李全的人万幸逃了。 后来高云的人和御查司的人同时都在找这个李全。 高云自从在云仙楼被江檀故意设计让陵王知道了他的恶性,陵王便痛打了他一顿,还惩罚他每天在萧婉的灵牌前忏悔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就禁足于房内,没有他的命令不准高云踏出房间半步。 打听到陵王就是如此惩罚自己这个不孝儿的,江檀格外的生气,看来陵王还是有心偏袒了自己的儿子,就算他犯下的是杀人罪,杀的是他最爱的女人,他也无所谓,男人,有时在面对自己的孩子和最爱的女人时,宁愿对不起的是那个女人,所以女人终归都是可怜的。 高洋发起疯来最喜欢做的就是两件事,杀人和玩女人。 就算不少人劝谏,高洋依旧不改他嗜杀成瘾的特殊癖好,每天都以杀人为乐,内臣见此不是事,便从内牢中提了不少的死囚供高洋砍杀。 杀人杀红了眼,高洋就开始玩弄后宫里的女人,不管是嫔妃还是宫女他逮着谁就宠幸谁,玩腻了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就让人从民间再挑选出色的美女入宫。 闲来无事,高洋又宣召了江檀入宫。 现在的宫中与以前完全的是两种氛围,没了庄严肃穆,没了欢声笑语,没了鸟语花香,有的只是宫中之人的胆颤心惊,有的只是一股浓稠的血腥味,有的只是能看得见的北齐即将亡朝的悲哀。 娄寒推着江檀走到前几日与薛嫔的坐撵相遇的地方时忍不住有些感伤。 “我听人说,不久前,高洋杀了薛嫔,而且还···还是分尸,如此倒也是可怜,以前多么骄傲多么受宠的一个人,就因为公子你稍提的一件旧事,就让她死的这么惨,是不是有点太···太狠毒了。” 江檀忍不住笑起来,“你觉得我狠毒啊,这并不能怪我狠毒,而是高洋狠毒,毕竟是曾经心爱的女人,说杀就能杀了,还是如此死法,看来高洋也是疯魔了,只能怪薛嫔可怜。” 娄寒忍不住叹了口气,“她也的确是够可怜的。” 昭阳殿内今日悬挂了不少年轻女子的画像,架子上挂的都是,地上也整整齐齐的铺着一排,一旁还有一个小太监怀里抱着一摞没有打开的画卷。 高洋敞开着衣衫,抱着一壶酒在那些画像前徘徊挑选着。 看到江檀来了,他赶紧唤江檀走近,“江檀,你瞧瞧,听闻朕要充盈后宫,这么些个官僚大臣纷纷的给朕送来了这些个美女的画像,你说朕该选谁好呢?”他嘿嘿的笑着伸手又去摸那些画中女子的脸蛋。 江檀忍不住讥讽的冷笑了一下,这些官僚大臣也是被官位和圣宠迷惑了心,即使甚至现在的陛下变得如此不堪,还是千方百计挤破头的想要安排自家的女子入宫来,哪怕前面是火坑,也毫不犹豫的把她们往里面推。 见江檀发愣,高洋踢了踢他轮椅的木轱辘,“你发什么呆呢,朕让你来是让你帮朕选美的,快,你看看哪些女子可以有幸入宫。” 有幸,恐怕是大不幸吧。 江檀无奈摇头叹了口气,走到那些画像前大致都看了一眼,“这些女子虽说都是出身官宦之家,美貌气质皆不俗,但毕竟算不得人中牡丹,要说起拥有牡丹绝色的女子,江檀倒是见识过,只可惜她并未在这些画像中。” 听到江檀都赞叹的绝色美人,高洋立马来了兴趣,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你说的牡丹绝色的美人到底是谁,她在哪里,朕一定要得到她。” 江檀一笑,“这个人太好找了,她就是尚书令常昊大人的小女儿常妤琦,江檀有幸曾在常大人寿宴之上见过常三小姐,当时惊呆了,常三小姐的美貌恐怕足以艳压邺城所有女子,说来也是缘分,常三小姐的大姐不正是陛下的常贵妃吗,这样一来,常三小姐还是陛下的小姨子呢,当真是有缘,有缘啊。”江檀忍不住呵呵一笑。 高洋也觉得着实有些缘分,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常贵妃之妹朕以前的确是在宫中见过,她好像有两个妹妹吧,那时候她们还是小女孩呢,朕可没想到她们长大之后都变成了大美女啊。” 江檀摇头,“不,常家三位小姐,只有大小姐和三小姐出落成了美人,二小姐常妤柔相貌一般,所以去常府提亲的人为了三小姐的可都踏破了门槛,可是为二小姐提亲的却一个都没有,所以陛下就算有所想,也不用考虑常二小姐了。” 娄寒在一旁有些发愣,她很意外江檀会突然提及常家两姐妹,他现在向高洋推荐常妤琦是摆明了将她推向高洋的怀抱,她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他却不舍得伤害常妤柔,估计也是念了旧情,毕竟常妤柔心中是爱慕他的,这么多年也未做半点伤害他的事,还帮了他不少,他对她是没有半点恨意的。 有些奇怪,看江檀这么保护常妤柔,娄寒忍不住有点吃醋。 高洋似乎对江檀的话深信不疑,嘿嘿笑起来,“既然连你都夸赞了,看来这个常妤琦当真是绝色美人了,朕必须要得到她。”他挥挥手,“来人,把这些画像都给撤了。” 牺牲一个常妤琦的幸福能换回这么多女孩子的幸福,看来她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高洋转而笑着看向江檀,“对了,江檀你不是没娶妻吗,要不要在这些女人当中选一个,朕看她们姿色也都不错,况且都是名门出身,应当能配得上你了吧。” 江檀吓得立马摆手,“不用,不用了,陛下。” 高洋觉得有趣,“怎么了,你觉得她们配不上你,还是你这小子早已心有所属了,看不中为朕准备的这些女人?” “不,不是,她们皆是为陛下准备的女子,肯定各个条件姿色都不凡,草民不过一介寒医,她们怎会配不上草民呢,倒是草民高攀不起呢,毕竟是为陛下准备的,草民就不与陛下争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听到高洋要给江檀安排亲事,娄寒脸都吓绿了,差点没忍住对高洋痛骂几句了,没事瞎操什么心啊,先把自己的事管好吧。 高洋也不是真的要给江檀说亲事,不过是开个玩笑拿他打趣而已,不过看他反应这么激烈还真是有些有趣呢。 高洋抱着酒壶饮了一大口酒后对着江檀一笑,“你小子肯定是心里有人了吧,如此介意朕给你安排女人,你老实告诉朕,你心中的那个女子长什么样,朕还真挺好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得到你神医江檀的青睐呢。” 娄寒也颇为紧张的看着江檀,他的回答到底是什么呢,他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女子了,那个人到底是谁? 江檀略微紧张的斜眼用余光偷偷瞧了娄寒一眼,不过目光并没有停留很长时间,随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其实草民···并没有钟意的女子,草民还年轻,眼下的心思都放在行医救人之上了,还来不及想儿女私情的事。”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答案,高洋有些沮丧的摆了摆手,“你还真是无趣的很。” 娄寒对于江檀这个答案有些欣喜但也有些失落,他心中当真没有任何钟意的女子吗? 高洋突然又笑了笑,“那如果你有一天遇到喜欢的女子了,自己搞不定的,就跟朕说,朕给你赐婚,看她还不乖乖的嫁给你。” 江檀忍不住无奈的笑了笑,“陛下,感情的事还是讲究你情我愿,迫于权利而跟了江檀的,江檀不会接受这种婚姻,倘若江檀当真遇到可以相守一生的女子,会大胆的追求的。” 他当真可以主动出击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之罪 陵王府内,高云已经被禁足在房间好几日了,这些时日每天除了在萧婉的灵牌前忏悔念经外就是对着房中的墙壁发呆了,这种日子真是枯燥乏味的很,他多想去见见他心心念念的琦儿了,可是现在肯本就出不了房门半步,如何能与琦儿相见,他忍不住更加对江檀怨恨。 侍从阿力定时的给他送来饭菜。 高云趁着阿力给他送饭菜的空档,抓住阿力就询问琦儿的下落。 阿力有些于心不忍告诉他事实,可是不说,任由他在这错付感情的空想着,更加不忍,“公子,妤琦小姐她···” “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高云显然有些担忧,好几日未见到琦儿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 阿力无奈叹了口气,“阿力跟公子老实交代吧,妤琦小姐昨日一早就被圣旨宣召特封为常嫔,给接进宫里去了,现在恐怕都已经成为了陛下的女人了。” “什么?”高云不敢相信的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不,不会的,琦儿绝对不会成为陛下的女人的,我要去找她。”他立马起身要往外走。 阿力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袖子,“公子,您要去哪里找她啊,皇宫吗,她已经是陛下的女人了,不管是名份上还是实质上,阿力劝您放弃吧,此生你们二人已经没了缘分了,何必还要执念着做傻事呢。” 高云跌跌撞撞着靠着门框,忍不住痛哭起来,常妤琦是他第一次喜欢的女人,也是他打定了主意要迎娶的女人,可是现在,他的梦完全的破裂了,被那个高高在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给破坏了,还真是可笑,那个人怎么想做什么事就做什么事,难道就没人能管得了他了吗。 此时陵王府内有些吵闹,似乎是来人了。 高云擦了擦眼泪有些奇怪,“阿力,你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了。” 阿力立马听话的往前厅跑去,没过多久就慌里慌张的跑了回来,“公···公子,是御查司的人。”阿力小喘着气,“御查司的人怎么来了?”阿力并不知晓高云安排翰远镖局的人陷害江檀无意杀害了桑嬷嬷的事,只要是见到御查司的人免不得让人心生胆寒,现在突然来了陵王府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陵王和连阿酒还有两个御查司的捕司正朝高云的房间走来。 高云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毕竟是御查司接手的这件案子,而御查司一向办案果决,公正无私,就算是皇亲国戚,一旦罪证落实,也会秉公办理,现在御查司会来,一定是手里掌握了实质的证据,看来他们早一步找到了李全。 陵王对待御查司的人还是很客气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了连阿酒所说的那些事,很不敢相信,“连少司,这件事是不是有误会,云儿绝对不会做出雇佣杀人的恶事的。” 连阿酒一笑,“王爷,这件事是不是误会经过御查司一审查自然会知道结果的,现在作案凶手已经出首了令公子,御查司必须公正对待。” 陵王有些着急,当他听到连阿酒陈述高云的罪状时,是有些震惊的,他不相信他的儿子竟恶劣到这种程度,先是下毒谋害了萧婉,如今又要陷害江檀,还意外害死了江檀的奶娘,如果御查司当真坐实了这些罪状,恐怕他想庇佑他也无能为力了。 连阿酒还是客气的先敲了敲高云的房门,阿力打开了门。 房间内的高云正端坐在桌旁,眼圈有些微红,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高公子。”连阿酒略一福手问候。 高云也福手回礼,略微一笑,“不知连少司今日来王府所为何事?” 连阿酒负着手笑笑,“八天前在寻芜阁医馆门前有人蓄意闹事,杀死了医馆大夫江檀的奶娘秦桑氏,现在闹事的凶手已经被御查司缉拿归案,而他所道出的幕后主谋正是高公子你,所以现在御查司必须要让高公子走这一趟了。” 高云并未显露出惊慌,只是故作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看来这次当真是闹出大事情了,竟然有人故意诬陷高某,不过高某一向行事端正,不怕你们御查司查。” 死到临头了还死鸭子嘴硬,到了御查司看你的嘴还能硬的起来吗,连阿酒吩咐那两个捕司将高云带走。 陵王看着儿子就要被带去御查司那种鬼地方了,立马有些着急,“连少司,这事肯定不是云儿做的,请你们一定要查明真相,不要白白的冤枉了他。” “王爷放心,御查司绝对不会允许冤假错案的存在,倘若令公子当真是清白的,御查司会毫不犹豫的放人的,您也放心,他毕竟是王爷您的公子,御查司会优待的。”她向陵王福了福手便带着人离开了陵王府。 高云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不知道御查司怎么能这么快就知晓那天闹事的那帮人来自翰远镖局,而且抓捕李全的速度也如此的惊人。 因为心中疑问,高云还是忍不住向连阿酒打听了案件的细节。 “连少司,毕竟是事关高某的清白,高某想要知道案件的详细,八天前在寻芜阁医馆门前闹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他都如此好意思明知故问了,连阿酒也不能不给面子的拆穿,“他们是镖局里的人。” 高云笑笑,“我想,就算是镖局里的人,也不会堂而皇之的告知江檀等人他们是镖局的人吧,怎么着也得故意隐藏身份啊,你们御查司的人又是怎么得知闹事之人来自镖局的呢?” 连阿酒听得出来他对这件事还是存在疑问的,她忍不住笑了笑,“其实这件事很简单,因为他们得罪错了人,对方毕竟是江檀,这个人可是不简单啊,任何人的身份恐怕在他面前都会被容易看穿,他要是在御查司谋职,一定轻而易举的就能坐上少司的位置。” 听着连阿酒如此的夸赞江檀,高云颇为不舒服,御查司的连阿酒出了名的鬼面修罗,对谁也没个好脾气,更别说轻易夸赞人了,如今对待江檀倒是不吝称赞了,也不知道江檀到底怎么收买了她。 不过连阿酒刚才的话还真是刺激到他了,他真没想到江檀会识破翰远镖局那帮人的身份,明明他们无论是服饰还是话语中都丝毫没有透露关于镖局的信息,江檀又是怎么看穿的呢,难道那个家伙真的是聪颖过人吗。 高云进了御查司,虽然没有受到御查司对待别的犯人的那一套严厉的拷问,不过御查司也没对他格外的优待,先将他关进了普通牢房内待审。 只有李全一个人证,高云与翰远镖局的镖主黄觉之间交易的票据物证早在黄觉被杀害时让高云给毁了,眼下人证据不足,况且毕竟不是高云亲自动的手,此案便无法早早结案,目前依照律例,只能先关押高云几天。 高云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御查司就算办案再冷厉风行,但是证据不足,他们也没有权利强行办他。 就在高云在御查司内被关了第三天时,一份宫内来的密诏偷偷由徐常亲自送到了御查司主司连逸的手中。 那是一份绝杀令,让御查司务必杀了高云的密令。 这封密令的罪状内容倒不是与高云买凶杀人有关,而是他与宫中常嫔常妤琦的暧昧书信,书信是早前常妤琦入宫之前与他来往的,不过上面未属时间,现在这封暧昧书信足以致高云于死地,与后宫嫔妃的私通之罪可是必死之罪。 不像再像薛嫔和高岳事件一样,戴着绿帽子被人当面戳穿耻笑,高洋让御查司就以高云买凶杀人之罪惩办了高云。 高云毕竟犯了与后宫嫔妃私通的死罪,御查司也拯救不了他,不过罪状自然要赖在买凶杀人事件上。 江檀得知了此事,及时赶在高云被处决前进宫面见了陛下。 他其实安排常妤琦入宫,并没有想着她和高云的事会被高洋知晓,不过是想让高云也尝试一回失去所爱的滋味,眼下常妤琦这个猪脑袋竟敢连如此致命的旧书信也带进了宫中去,不是明摆着让陛下知道她和高云有段过去吗,依照高洋的脾气,不惩办他们二人才怪。 常妤琦毕竟只是以前在檀苑时听从她姑母常萝的话对他冷言侮辱责骂过,还不曾做过什么很坏的事情,若就是这么把她害死了,江檀多少心中还是有些不忍的,她要是死了,常妤柔肯定也会难过,他亏欠过她,就不要再做对不起她的事了吧。 江檀在高洋面前毕竟还是说话有些顶用的,经过他劝说,高云和常妤琦两个人的性命都被他给挽留了下来。 常妤琦因为对陛下不忠不贞,被打入冷宫永不得出,如此对她也不失一个好的结果,高洋现在的情况,说不准哪天一个恼怒一刀杀了她也可能,而且高洋不久就要殡天,没有冷宫这处安身之所的庇佑,她难免的会成为陛下的殉葬品。 高云罪在买凶杀人,因为是皇族也降轻了惩罚,免了死罪,被发配到西北充军。 娄寒曾问过江檀,为何要替高云求情,他害死了桑嬷嬷,应该是死有余辜的。江檀只是笑了笑说,高云的性命是萧婉的性命换取来的,他没有资格要了他的命,何况他是陵王的独子,陵王毕竟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他不希望他再承受失去独子的滋味了。 那一刻,娄寒觉得江檀其实还是那个面慈心软的江檀,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改变的。 第一百二十二 被逼杀人 高云能有这个下场也算是为奶娘报了仇了,江檀心中多少消除了些愧疚感。只是这些烦心事刚走,他安生日子没过两天呢,又有大事落在了他的头上。 高洋这段时间又发挥了他嗜杀狂魔的本性,每天都要砍杀好几十人才过瘾,现在光是杀牢狱中的死囚已经满足不了他了,他连后宫嫔妃也会毫不犹豫的杀掉,现在整个北齐后宫人心惶惶,那些嫔妃娘娘们吓得都不敢出宫殿门了。 高洋只要不正常,徐常就会立马向江檀求救。 江檀在宫内看到高洋时,他刚好兽性大发的把他御前的两个奉茶宫女给砍了,没有原因,毫无征兆的提刀就将人给砍死了。 此次江檀的劝谏似乎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惹得高洋有些不耐烦。 高洋最后玩性大起的把手中沾了血的刀硬塞在了江檀的手中,他觉得有趣的嘿嘿笑着,“江檀,你不是个大夫吗,你这双手救了不少人,却还没有杀过人吧,朕倒想看看大夫杀人是一种怎样的场景,一定精彩极了。”他让殿内一个小宫女往前走近了近,指着她命令江檀,“朕现在命令你,杀了她。” “什么?”江檀顿时是一惊的,他想不到高洋会这样玩,那把刀被他攥在手里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行医多年,他的确救治过无数人,但是执刀杀人倒还是从未有过的,虽说他间接的害死过几条性命,但那些也都是迫于无奈,如今让他明目张胆的取人性命,倒是做不出来的。 高洋见他迟迟不动手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江檀,你墨迹什么呢,快动手啊。” 江檀握着那把剑有些踌躇,对面站着的那个小宫女吓得涩涩发抖,用着无比可怜的眼神看着江檀,若是可以,她一定会跪地求饶,让他不要杀她。 毕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他没有理由杀她的,江檀始终下不去手。 “快点杀啊,你让朕都等急了。” “陛下···草民···实在是做不到。” 高洋有些恼了,又提起一把刀架在了娄寒的脖子上,“你要是不杀她,我就杀了你这个小婢女。” 刀突然架在娄寒脖子上,娄寒只感觉颈间一凉,却不能躲开,只是错愕的看着江檀。 江檀立马有些慌了,“陛下,您不能这么做。” 高洋现在跟疯魔了一样,他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的,可怜他们这些人却无法还手把他杀了,他毕竟还是君主,弑君之罪可不能轻易往自己头上扣。 “公子···”娄寒为难的看着他,他那双手只救过人,哪里杀过人啊,高洋这不是显然交代给了他一个无比艰难的任务嘛,他可从来没有杀过人,心里这关肯定不好过。 娄寒立马向高洋请求,“陛下,请让民女代替公子杀人。” 高洋扬嘴一笑,“不,朕现在就想看看大夫杀人是什么样的。”高洋提着刀往娄寒颈间又稍稍用了些力,她的脖子上立马被划出一点血印。 “不要。”江檀有些急了,“不要伤害她,我答应陛下。” 高洋满意的笑了笑,“那好,快动手吧。” 江檀紧紧握着刀柄的手稍稍用力攥了攥,双眼紧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宫女,她无辜无助的眼神当真让江檀心里破不是滋味,可是他不杀她,高洋就会杀了娄寒,他必须得做这件事。 咬了咬牙,江檀果断的将刀刺进了小宫女的腹部,鲜血立马迸了他脸上衣服上都是,那小宫女最后的眼神开始变得绝望和悲伤,下一秒就倒在了地上不能动弹。 江檀当时身体有些僵硬,伸出去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半晌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沾的手上都是血,他双眼惊恐的盯着手上的血迹,大脑有些空白,他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杀了人。 高洋乐得哈哈大笑,走到江檀身边欣赏的拍了拍江檀的肩膀,“你做的很不错,杀人是不是很过瘾,手起刀落,看着殷红的血迹渗出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他竟有脸面说出这种话,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一个君主能说出的话。 娄寒走过去安抚江檀的情绪,他看起来很糟糕。 “公子,没事的,没事的,不用害怕。” 江檀却未出一个声音,只是眼神木愣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高洋还处在玩得正兴奋的状态中,他随后赏赐了一件东西给江檀。 “江檀,今天的杀人游戏只是一个开始,朕还要交代给你一个很重要但是很有趣的工作。” 江檀疑惑的看着他,真不知道他又想到什么他认为很好玩但是很丧心病狂的游戏来。 高洋笑笑,“你的寻芜阁隔壁是不是有一套房子在装修,你觉得那里将要做什么用?” 寻芜阁隔壁的确有一间比寻芜阁要大的房子在装修,都装修了有一段时间了,这几日估计就要完工的,只是看那房子既不像住家的宅院也不像经营的商铺,当真让人猜不出是做什么用的。不过现在高洋既然提了,看来那房子是高洋命人整修的。 江檀摇头,“草民不知那里是做什么用的,还请陛下明示。” 高洋忍不住笑了笑,“朕若说那个地方是供朕杀人为乐的,你信吗?” “什么?”江檀有些惊讶,他是信的,现在的高洋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陛下此话何意?” “朕想要在京都城内设立一个机构,替朕解决说朕坏话的人,朕此前微服私访去逛过一次京都城内的街市,恰巧遇到几个正聚在一起讨论朕的人,他们说朕如何的荒淫无道,如何的灭绝人性,如何的品行拙劣,还诅咒朕能早日归西,另换一位明君上位,呵呵。”高洋忍不住恼怒的讥讽一笑,“这帮大胆刁民,竟然敢诅咒朕,真是不可饶恕,朕当街便砍了他们几个人的脑袋,看他们还如何的说朕坏话,只是朕毕竟身在宫中,听不见外间世界何人在议论朕,所以朕想开设这样一个机构,凡是听到诋毁朕的人,就立马替朕杀了他们。” 高洋这个格外荒唐的建议立马惊呆了江檀和娄寒,这个人还真是病得不轻。 他的坏名声早已被无数百姓议论了,去一趟街市估计都能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现在这个变得荒淫无道的昏君,倘若见一个杀一个,那每天都得杀不少人。 江檀肯定不同意开设这种机构,如此京都城内肯定又要添置不少的无辜冤魂,如此一来,北齐王朝的名声当真是越来越臭了。 “陛下,此计万万不可,倘若开办了这样一处机构,难免的最后都会沦为为了一己私利滥杀无辜的所在,那样,对陛下忍不住引论纷纷的人将会更多,这于陛下名声于北齐王朝的名声都颇为不利,还请陛下打消这个念头吧。” 高洋对他的劝谏一点也不满意,“朕看谁还敢议论朕,只要他们还敢议论,朕的人立马就会杀了他们,到时候整个北齐国上下皆没有一个人再敢议论朕的是非了。” 江檀忍不住有些讥讽的笑笑,如此还真是掩耳盗铃,就算堵住了他们的嘴,还能堵住他们的心吗,他们不再议论了不代表他们心里就不觉得昏君无能了,诅咒之势恐怕他是灭不了的。 高洋突然扬嘴一笑,“你不是说怕此处会沦为执行人为了一己私利滥杀无辜的所在吗,那朕挑选一个不会滥杀无辜的人不就好了。” 他抬手指着江檀命令道,“江檀听命。” 江檀福手领命,“草民在。” “朕就命令你做这个机构的执行人,不容推辞,现在那地方恐怕这几日就要完工了,不过朕还没给它想个好名字呢,既然那地方以后你就是老大了,名字这事就交给你了,挑个好日子打个牌匾挂上去就可以了,朕的耳目这几日也会入职那里,你接应一下吧。” 江檀完全有些愣住,高洋越来越让人不可理解了,逼着他今天亲手杀了人还不算,居然还给他安排了一个专门杀人的地方让他任职,而且这地方就设在他医馆的隔壁,当真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他刚想开口拒绝,高洋立马打住了他的话,“什么都别说了,这是圣旨,你没权利抗旨。” 江檀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了,这才福手领命,“草民领旨。”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店再改 寻芜阁的邻居终于完工了,一处大格局,装修的还挺有格调的,毕竟幕后老板是当今陛下。 为了很好的掩饰它真正的用处,江檀将它给布置成了一间茶馆。 如此可以很好的掩藏身份,而且他还可以以喝茶的名义出入这里不惹人生疑。 高洋派出不少的探子助他铲除祸乱刁民,那些人皆被江檀安排在茶馆里工作,倘若在茶馆内发现有人议论陛下的圣德,全都会被登记然后秘密处决。 江檀从宫内回来那天就给这地方取了个别具一格的名字,当下便命工匠给打造了牌匾,在房子造好之后的当天便命伪店主把牌匾给挂上了。 桑来看着那高悬于门额之上的‘无药阁’三个字有些好奇,“公子,这里可是个茶馆,您为何要给一个茶馆取这个名字啊,有何用意呢?” 江檀讥讽的一笑,“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啊。” 桑来觉得奇怪,他到底说的是高洋本人还是这间无药阁啊。 无药阁因为香茶味道好,所以开业之后也吸引来了不少的顾客光临,因此也落网了不少的敢于在公共场合诋毁君王圣名的刁民,这些人皆在守不住嘴犯了错后被无药阁内的杀手给秘密处置了。 高洋对于江檀如此办事的方式并没有不满意,只要听到江檀又帮他处置了那些该死的刁民,他就心里痛快些,他是这个国家的王,至高无上的王,神圣不可侵犯,那帮刁民又怎能随意诋毁他。 无药阁像京都街市中一间很平常不过的茶馆,除了比一般茶馆规模大一些,奢华一些,别的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江檀总在闲余时间去无药阁坐上一坐,雅阁间点盏茶听无药阁内的下属汇报点最近几日的情况。 一切都看上去很正常。 江檀其实也挺喜欢这个地方的,若不是它的真实存在是为了供高洋杀人取乐,这地方当真是很合他心意的,闲暇时间坐着喝点茶听听茶馆内的说书先生说故事当真是惬意。 高洋闲着无事做便装出宫去了一趟无药阁。 无药阁今日生意倒也是不错,茶馆内坐了好几桌喝茶聊天的客官,茶楼内的台子上,说书先生正敲着板的说着一段精彩的故事,台下人听得也挺认真,高洋进了茶馆,毕竟茶馆内打杂的人都是他派给江檀的探子,是识得高洋的,立马过去恭敬的行礼,倒没暴露他的身份,“二爷,楼上请。” 高洋被请去了二楼的雅座,坐在那个位置正好是欣赏舞台的最佳位置,而且也对一楼的大厅内的景看得真真切切的。 高洋坐下,上了茶水和点心,便打发走了那些人。 他今日来无药阁也是无事做,就干脆听听书了,只是才听了几句,就觉得无聊乏味的很,还不如听曲来得有趣,而且喝茶也没有喝酒尽兴。 “徐常,你去一趟隔壁,把江檀给朕叫来。”高洋端起的茶杯又无味的放下了,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徐常见龙颜不悦,立马领命去寻芜阁通知江檀。 没过多久,江檀由桑来和娄寒跟随着来了寻芜阁面见高洋。 “草民江檀见过陛下,不知陛下今日来无药阁可是有事吩咐江檀?”江檀总有预感只要见到高洋就肯定没啥好事,他又不知道想出什么新花招耍弄他呢。 高洋一笑指了指江檀身后跟着的桑来和娄寒,“你倒是很喜欢这两个随从的啊,到哪都把他们带着,尤其是你那个漂亮的小婢女,朕认识你这么久,可就没见你跟她分开过啊。” 高洋这话里带话的有意嘲弄,令他们听着很是不喜,不过高洋还是点头微微一笑,“陛下取笑了,江檀腿脚不便,身边总缺不得人照顾着,这两个人手脚麻利,江檀留在身边可方便了不少。” 高洋点头一笑,“也的确,你这个样子的确身边得有个人随时伺候着,朕看得出来这俩人也确实很得力,也听话,江檀啊,你比朕会收服人,朕手下的人却不尽是忠心耿耿之辈啊,表面都对朕恭敬有礼,溜须拍马,实则背后时常议论朕的是非,朕最痛恨这种两面三刀的人了。” 江檀还没开口,徐常则站不住了,立马跪下力证忠心,“陛下明察,老奴对待陛下可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陛下可千万别把老奴和那帮居心叵测之徒混在一起了啊。” “咿呀,你这老东西。”高洋一笑,让他起身,“朕又没有说你,瞧你吓得这个样子,谁对朕忠心谁对朕有二心,朕心里其实都明白的。” “是是是,陛下明白老奴对陛下是忠心的就好。”徐常擦着额头的汗舒了口气便起了身又站到高洋身后去了。 高洋没着急要听江檀对他刚才那番话做出何种回答,只是继续说道,“江檀啊,一开始朕听说你把这处所给布置成了茶馆,而且也处置了不少乱嚼舌根的刁民,朕心甚慰,还觉得你这点子不错的。” “多谢陛下···” “不过···”高洋话锋一转,“这么好的一间处所你却用来当茶楼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依陛下之意呢?” 高洋手一挥,“改了吧,改成靑楼。” “什么?”在场的那几个人显然的有些吃惊和意外。 这好端端的茶楼开得挺好的,为什么还要改呢,而且改什么不好,偏偏要改成靑楼,这高洋是故意整江檀的吗,让他经营什么不好,偏偏让他经营一家靑楼。 高洋看他们几个人惊愕的样子,有些不悦,经营靑楼有必要这么惊讶吗,他指了指楼下的舞台,“你们瞧瞧那么个好位置却要布置了来让一个老头子在那啊呀呀的说着些无聊的鬼东西,试想一下那里的舞台若是一群穿着艳丽的姑娘在那翩翩起舞是一个多美的场景啊,这无药阁的生意肯定比开茶馆要好,而且这都是些什么茶啊,难喝死了,朕要喝得是酒,不是茶,所以,尽快给朕改了,今天下午就动工改。” 他还真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 江檀肯定是不愿意这么好的一间茶馆给改成靑楼,就劝着高洋用不着修改,可是高洋就是决定了非得给改成靑楼,必须改,而且今天下午必须动工修改,半个月之内就得完工,半个月之后他会再来视察。 江檀最后只能妥协于君令,谁让他是陛下呢,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刚刚完工不到半个月的无药阁茶馆,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动起工来,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文奕清来寻芜阁玩的时候看见许寻芜阁隔壁刚建好没多久的茶馆又开始装修了,难免的觉得好奇。 “喂,江檀,你这医馆隔壁的茶楼是怎么了,不是前不久刚开张的吗,怎么现在又整修了,改行了还是怎么了?”文奕清把一个装满点心的食篮递到江檀的诊台前问道。 江檀点了一下头,“听说是准备改行了。”他看见食篮,忍不住高兴的微微一笑,“你娘今天又做了什么点心啊?” “当然是你最喜欢吃的红豆糕,我娘对你还真是疼爱的很,时不时的总要给你做好吃的,生怕你吃不好似的,幸亏我文奕清天生大度,不然我都要吃醋的。” 江檀没在意他的醋意,只是心里有些甜滋滋的,像是刚吃下一块红豆糕似的,在京都城这么久了,他最遗憾的事情始终是没能彻底治好芜心夫人的失忆症,她至始至终都没能够想起过往的事情,没有想起他,所以他一直无法与她相认,不过现在她视他如儿子一般的疼爱,尤其是在他的奶娘去世之后,更加的对他关怀疼爱,像是在代替了奶娘疼他一样,如此,江檀心中多少也觉得有些暖意。 娄寒凑过来,往打开的食篮内瞧了瞧,“哇,是红豆糕唉,肯定又是文侯夫人做的吧,我可是搁了很远都闻到香味了。” 文奕清立马把食篮内的红豆糕端出来拿起一块塞进娄寒嘴巴里,“觉得香你就吃嘛,何必要客气。” 娄寒努力咽下卡在嘴里的红豆糕,“这可是文侯夫人给公子做的糕点,你怎么拿给我吃了。” “既然拿过来了,谁吃不一样啊,何况做的又不止他一个人的份,而且我还让我娘多做了一些,就怕娄寒你吃不饱。” 娄寒一笑,“多谢你了啊,还挺有心的。” 文奕清开心的笑着上前将胳膊搭在娄寒的肩上,“跟我何必说个谢字,多见外啊,告诉你奕清哥哥,你还想吃什么味的糕点,下次我让我娘做。” 娄寒一扭身避开他的胳膊,“不用了,我还没那么嘴馋,吃与不吃也都一样。” 又一次遭到拒绝的文奕清心伤的耸耸肩,“算了,那以后只要我娘做点心,不管是什么味的,我都让她多做一些吧。” 江檀从盘子里取走一块红豆糕之后吩咐娄寒拿走分给大家吃去了。 文奕清又想起刚才的话题了,转而继续问道,“对了,你刚才说隔壁那间无药阁是准备改行了,要改成什么啊?” “听说是要改成靑楼。”江檀埋着头记载着药方,也没抬头看他。 文奕清一听到靑楼两个字立马有些惊愕,“什么,靑楼,你没搞错吧,那里真要改成靑楼啊?” 江檀这才抬头稍稍看了他一眼,“我也不确信,我也是听说的。” 文奕清无奈摇摇头,“那可真是可惜了,原来开茶馆我听不少人都说里面的茶不错,我还没得空去尝尝呢,这就没了机会了,不过要开成靑楼生意肯定是很好的,毕竟这条川北街地处繁华地段。”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头牌姑娘 江檀果真是没有违背高洋的命令,当真把无药阁茶楼给修改成了无药阁靑楼,而且是在半个月之内完成的。 为了这间靑楼的修改,江檀还特地去过别的靑楼查看一番靑楼的布置,将无药阁给打造的比一般的靑楼更加的有格局。 为了他和寻芜阁的名声,他自然是不能公开身份的,无药阁内他就安排了假老板替他打理着,那些高洋派过来的探子依旧留在无药阁内做着打杂的活,靑楼内最不可缺少的就是姑娘了,那些姑娘全是江檀让人在无药阁外张贴了告示聘请的,必须是自愿的,不可强求。 这个世道不缺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无药阁内很快便招了不少的年轻貌美的姑娘,阁内那张舞台被江檀给扩大了,用来擅长舞蹈和乐技的花妓表演所用,无药阁内好茶好酒皆有,这一点也是满足了高洋的要求。 高洋对修改之后的无药阁格外的满意,尤其是对无药阁内新招的那些漂亮姑娘更满意,当下便在无药阁留宿了一宿后才回的宫。 万幸他并没有在无药阁内兽性大发的大开杀戒。 一顶落雨流苏绢绣祥纹的琉璃小轿被四人抬着慢悠悠的从无药阁门前经过。 随在轿侧的侍婢看见从无药内出来的二人显然有些震惊,侧过头对着轿内坐着的人禀报,“夫人,奴婢刚才瞧见从一旁无药阁内出来的人像是当今陛下啊。” “什么?”轿内人也惊了一下,慌忙命轿子停下,急忙掀开轿上的帘子,隔着一层薄纱看了眼外间的无药阁,无药阁门前停着一辆马车,正在上车之人的确是高洋无误,轿内人有些激动,“还真是他。” 高洋上了马车之后,那马车不再停留的往北边驶去,轿内人的视线一直跟随看不见马车为之,她紧紧的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眼那间无药阁,然后吩咐道,“蜜雪,给我打听一下这间无药阁是什么地方。” 轿外人立马领命,“是,夫人。” 无药阁因为是新开张,店外的招聘姑娘的启示还没揭掉,所以每天都会有前来面试应聘的姑娘,今日也不例外,来了个非常出挑的应试人。 无药阁内的下属李三前来通报江檀。 “公子,今天无药阁来了一个特殊的面试应聘的姑娘。” “哦?”江檀看没有病人在,胡大夫和胡秀秀也不在一旁,便问道,“为何说她特殊?” 李三忍不住惊愕的笑起来,“公子您是没见到那姑娘,长得可真是俊的很,身段也好,而且不仅擅长歌舞,还弹得一手好琵琶,刚到无药阁内小小展示了一下,就惹得无药阁内所有的客官忍不住赞喝,都不等良姑开口,就一个劲的嚷着让良姑把人给留下。” 江檀不由的笑笑,“看来无药阁来了有可能成为头牌的人物啊。” “可不是,就凭她的姿色和才艺,想成为头牌绝对是太容易的事了。” 李三如此不假思索的夸赞,看来那姑娘确实条件不错。 江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李三,你回去告诉良姑,人暂时先留下吧,我得空会过去瞧瞧的。” “好的,公子,我先回去了。”李三福手便离开了寻芜阁。 刚才在一旁也听到这两人谈话内容的桑来和娄寒忍不住有些好奇,尤其是桑来,他摸了摸下巴,笑了笑,“也不知道李三说的那姑娘到底长得什么样,有没有他说的那般漂亮。” 娄寒却有些不高兴的讽刺,“桑来,你什么时候学的跟那些好色之人一样了,一听到美女就容易生歹心。” 桑来有些气不过,“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是好色之人,我生了歹心啊,我可没有你说的这般拙劣啊,我不过是好奇那姑娘到底有多漂亮而已。” “人家有多漂亮好像都跟你没关系吧,好好在公子身边待着,别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桑来闷哼一声,“你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爱找我茬了啊。” 娄寒面上只是摆着一张臭脸,她是有些耍性子,主要是她不高兴江檀经营着一间靑楼,她不想看见他与女人打交道,何况是一帮女人,心里肯定有些醋意。 江檀也看娄寒有些不对劲,便问道,“娄寒,你到底是怎么了,桑来哪里又惹到你了吗?” “没有,我不过是···”娄寒摇头,“算了算了。”她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江檀,“公子,李三说的那姑娘既然才貌双佳,条件如此出众,为何还要自甘堕落的要入靑楼为妓呢,会不会是她别有目的啊。”女人的直觉总是可怕的,她就觉得那个女人一定有问题。 江檀笑了笑,“不管她是不是目的是否单纯,把她留在无药阁内总归是正确的决定,倘若她当真有问题,那就只有留下来才能暴露出问题来,做大夫的,最讲究对症下药了,病情不明显的人最难治了。” 娄寒觉得此话像是有些道理,只能点点头被说服。 无药阁从一个茶馆改成了靑楼,令很多人不解,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也不少人觉得有趣,之前做茶馆的时候生意就不错,给改成了靑楼后生意更不错,因为无药阁所处的川北街地段好,人流量大,而最主要的就是无药阁内的姑娘们个个姿色不俗,尤其是最近新来的妃雪姑娘,不仅人美赛天仙,而且舞姿优美,歌声动听,善通音律乐器,如此人间尤物空降无药阁,使得无药阁瞬间在京都城内名声大噪。 妃雪的出现令无药阁一个刚开张不到一个月的新店每天都顾客爆满,也闹了不少的事,因为每个来无药阁的客人都是为了妃雪而来,所以争相高价竞抢妃雪,这就免不得多了些争吵的画面。 江檀来无药阁的时候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因为阁内的人几乎都在观看舞台下面最前排的两个男人在争吵。 无药阁内的伙计看见江檀来马上将他请去了楼上的雅座,伺候了茶水点心。 江檀看着一楼舞台上站着的穿着紫衣的姑娘问那伙计,“她就是新来的妃雪姑娘?” 伙计点头,“是的,公子。” “那台下之人为何会争吵?” “为了争夺妃雪姑娘呗。”伙计忍不住笑了笑,“妃雪姑娘最近太火了,来无药阁的客人差不多都是为了她而来,可是客人很多,妃雪姑娘就只有一个,陪不过来这么多人的,所以只有高价竞争,现在那两人的缠头都已经出至五百两了,可是还没争出个结果来。” “什么,五百两?”乔装成男装的娄寒和桑来一听到这个数免不得的有些震惊,想不到她一个妓女的价码竟如此高,照这样出价竞争的速度,这个妃雪姑娘在无药阁待上俩月就发财了啊。“这京都城内还是有钱人多啊,为了玩个女人也够大方的。” 伙计又笑了笑,“妃雪姑娘每天的竞价也不常是这么高的,不过今天来的两位公子也不简单,一个是光禄丞的儿子曹轩曹公子,一个是卫尉丞的儿子陆元陆公子,两位公子也不是缺钱的主,如今争夺不过是论个输赢,脸面的问题。” 江檀忍不住扬嘴笑了一下,“看来,无药阁还真是热闹的很。”他摆摆手吩咐伙计退下了。 目光定格在一楼舞台上的紫衣姑娘身上,这个叫妃雪的姑娘长得的确是天姿国色,容貌较一般女子的确是来的惊人,一袭薄纱紫衣遮不住窈窕的身段,举手投足颇有些韵味,看着倒不像是刚刚从事这一行业的新人。 见那两位公子还在争吵,妃雪不由得掩嘴浅笑了一下,走到舞台边沿看着台下的二人,“两位公子,莫要争了,不如就让妃雪帮助二人争出个胜负吧。” 曹轩和陆元有些不解的抬头看着她,“你有办法?” 妃雪笑了笑,一旋身而起拉着无药阁顶梁上垂下的一根红绸布绳伸手摘下了顶梁中央悬挂的一棵花球,然后安稳落地说道,“妃雪喜欢能力出众的男人,不如二位比试一番,看谁能从妃雪手中抢走这颗花球,抢到者,妃雪今晚就是他的。” 妃雪刚才采摘花球的表现令人有些震惊,没想到她轻功这么好。 娄寒趴在栏杆上看到刚才那一幕也惊讶到了,“这女人会武功啊。” 江檀的目光也落在比赛现场上,他搓了搓手指,微微一笑,看来这个女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那两个公子原本就是好面子不服输的人,如今妃雪姑娘自己提出来了比赛定输赢的方式,他们自然不会拒绝,况且想着不过争夺一个花球而已,有什么难的,当下便立马爽快的答应了。 比赛之前,妃雪拿着花球笑笑,“还有啊,规矩是要定的,我只给你们半柱香的时间来抢花球,若是半柱香过了,花球依旧还在我手中,那你们二人的缠头归我,但是我却不归二位公子,倘若花球不慎脱离了我的手却没有落在二位公子手中,而是落在无药阁内在场的任意一位客人手中,我都会自愿陪那位公子共度**,所以,台下的公子们也都要时刻打起精神注意比赛哦。” “好,这个好。”妃雪的提议不禁令一众的客人欣喜若狂。 她最后又问了一遍两位要比赛的选手,“对于妃雪的比赛规则,二位可满意,若是没有意见,比赛便可以开始了。” 他们二人毫无意见的立马点头同意了。 妃雪一笑,“好,那比赛现在开始。”妃雪将手中的花球用力向半空中抛去。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花落谁家 花球被抛掷高空中,曹轩和陆元迫不及待的跃身而起去抢夺花球,只可以速度晚了妃雪一些,被妃雪抢了先的接住了花球,她忍不住娇媚一笑,一只手抱着花球,一只手拉着顶梁上垂下的红绸布绕着厅内飞了一圈,那姿态也是美得如敦煌壁画上的仙女一般。 台下的看客看到如此绝美的一幕忍不住赞喝。 没占到便宜的曹陆二人有些不开心,怒瞪了对方一眼继续去抢夺花球。 花球在妃雪的手中,可是妃雪就像是一只蝴蝶一样在无药阁内到处飞来飞去,让他们始终无力抓住,连近她的身都很困难。 二楼雅座上的几个人显然更加的吃惊了,娄寒蹙着眉,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轻功会这么厉害,若是她们二人比试轻功,娄寒不一定能赢得了她,也不知她武功如何,真想找个机会与她切磋一番探探她的武功底子。 江檀端着茶喝了半盏,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舞台之上。 妃雪抱着花球飞至半空中时瞧见了二楼坐着的江檀等人,她当时有些发愣,很意外这里还有客人在,现在无药阁几乎所有的客人都聚集在一楼大厅看她表演,而这几个人居然低调的隐身在这里默默的观看比赛。 那两个站着的肯定是侍从了,她没必要多看,目光定格在中间坐在轮椅之中的年轻男人身上,她一会飞身落下又飞上来,每次飞上来时,目光都是对准江檀的,江檀等人也发现了她有意无意的注视。 接下来妃雪做出了个意外的举动,她假装失手,将花球抛向了江檀的怀中,那花球来的突然,桑来和娄寒也没能阻止。 花球不偏不倚的落在江檀的怀中,江檀抱着那束花球忍不住无奈的摇头一笑。 妃雪也是心中窃喜,旋身落定在舞台之上,对曹陆二位多有歉意,“很抱歉,二位公子,现在比赛结果已经出来了,很遗憾胜者并未出自二位中的任何一位,花球恰巧落在了二楼那位公子的手中,所以本场比赛的胜者是那位公子,妃雪只能给二位行礼道歉了。”妃雪一福手欠身给他们行了一礼。 输了就是输了,虽然颇为不爽,但曹陆二人还是认了这个结果。 只是他们有些意外二楼坐着的是何人,竟走了这般狗屎运,意外接住了妃雪姑娘的花球,免费获得独拥佳人一夜的福利。 他们忍不住冲楼上的人叫嚣,“楼上接到花球的,今晚如此幸运,就别藏着躲着了,下楼来让我们瞧瞧你是何许人也吧。” 江檀这回也没想着再躲着了,毕竟都来了这种地方了,躲是躲不掉的,只好应邀下了楼去。 台下大厅内的一众宾客看见从楼上下来的幸运者时有些震惊,忍不住纷纷议论,“檀公子,想不到竟然会是檀公子。” “就是啊,没想到江大夫竟然也会来这种地方。”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在江檀来到大厅人群中央时才戛然而止的。 曹陆二人似乎也是识得江檀的,江檀在京都城内毕竟早就名声四起了,认识他的人有很多,这两位平时喜欢混迹街市中的公子认识他也不稀奇。 陆元盯着江檀有些不可思议,“竟然会是檀公子你啊,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看见檀公子,还真是让人意外的很。”因为江檀毕竟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所以无论是江湖中的人还是朝廷中的人看见他多少也会给几分薄面,客气的唤一声檀公子或者是江大夫。 江檀微微一笑,“这也没什么好意外的,世人都知江檀好茶,而无药阁中的香茶恐怕是京都城内任何一家茶馆都及不上的,所以,这不,趁着闲暇时间偷空来喝一盏。”江檀又笑了笑,“不过令江某意外的是,曹公子与陆公子这等身份的人,竟然会在靑楼内为了一个姑娘而不顾身份和脸面的争吵,若是二位的令尊知晓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听到江檀提到父亲,曹陆二人的脸色立马有些变了,江檀这话无不带有些恐吓警告的意思,而江檀这人本身也不是好惹的人,今天被他多管了闲事,只能认栽,他们两人立马点头认错,“是,檀公子说的是,今日的确是我们二人鲁莽了,以后定不会了,既然檀公子比赛胜出了,那我们就不打扰檀公子的雅兴了,我们先告辞了。”两个人立马识趣的慌张逃离了无药阁。 看见曹轩与陆元两位不好惹的公子哥,在面对眼前这个被唤作檀公子的男人时都忍不住降了脾气恭敬起来,还真是让人意外,妃雪忍不住更加对这个男人好奇了,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刚才听到人群中有称呼他江大夫的,难道他是个大夫,可是大夫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威信和面子啊? 曹陆二人走了,妃雪下了舞台走到江檀的面前,对他客气的福身行了一礼,“妃雪给檀公子行礼了,刚才的比赛规则,相信檀公子也听到了,如今檀公子意外获得花球,妃雪必当按照规定,好好的服侍公子。” 江檀抚摸着手中的花球扬嘴一笑,“若是江某不愿接受妃雪姑娘的美意,是不是太不解风情了。” 妃雪有些错愕的一愣,他这是想拒绝吗? 她尴尬的皱了皱眉,有些委屈,“檀公子这是何意呢,难不成看不中妃雪,仰或是嫌弃妃雪是风尘女子,公子不愿沾染?” 江檀笑着摆了摆手,“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妃雪姑娘莫要生气,只是这幸运来的太突然,江某有些受宠若惊而已。” 妃雪转而又娇笑了笑,“那檀公子就是愿意遵守比赛规则,今晚与妃雪一同品茶赏月喽?” 江檀点了点头,“如此难得的好福利,若是就此拒绝,岂不是令妃雪姑娘面上无光。” 得到他点头的妃雪立马忍不住有些开心的笑了笑。 桑来惊讶的不得了,他可真意外自家公子会答应靑楼女子的陪伴,这还是那个文质彬彬不好女色的公子吗。 娄寒气得脸都绿了,一把抓过江檀的衣袖,“公子,你···你当真要和····她共度一夜?” 江檀扭头对她点了点头,“对啊,妃雪姑娘如此佳人,怎让人拒绝得了啊。” “你···”娄寒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指着他骂道,“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这种人,我真是看错你了。”她气得一甩袖子转身离开了无药阁。 江檀似乎并不打算去挽留她,只是吩咐桑来出去寻她安抚她。 桑来担心娄寒,可是更担心江檀,他怎么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迟迟不愿离开,最后还是被江檀给骂走的,骂他在这里碍着他和妃雪姑娘的好事了,桑来这才也有些生气的离开的。 妃雪将江檀给带去了楼上她的房间内。 看来她现在还真是荣升为了无药阁中的头牌姑娘,不仅有单独的房间,而且房间里的布置和用度皆比其他姑娘的好,良姑还给她安排了一个伺候的婢女呢。 如此待遇,可能在别的靑楼姑娘,要奋斗了一年半载甚至更长时间才会有,可是她才来一个月不到,竟得到了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如此,看来不单单靠得是美貌。 江檀坐在她房中的圆桌前,妃雪很客气的给他倒了杯茶,“刚才在楼下听了檀公子说爱喝茶,你放心,妃雪的房中一切用度皆是无药阁中待遇最好的,这茶也差不了,公子一定不会嫌弃。”她随后将茶端起递给江檀。 江檀伸手接过,一笑,“妃雪姑娘如此心细体贴,难怪能惹得那些公子为了姑娘不惜一掷千金。” 妃雪却谦逊的笑了笑,“他们不过是挥金如土只贪图享受的纨绔公子,妃雪从未能瞧得上这种人。” 江檀半盏茶喝了,抬头看了她一眼,“刚才妃雪姑娘为何有意将花球传于我呢?” 被说穿,妃雪倒不急着娇羞的辩解,只是忍不住娇媚一笑,“只因公子生得好看,比台下那些宾客都要好看,所以妃雪不如选择公子了。” 江檀呵呵一笑,“你倒是很直爽嘛。” “公子可喜妃雪这直爽的性子呢?” “女孩子直爽些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反而让人觉得很有魅力呢。” 妃雪得到夸赞又是一阵心花怒放,看来他并不排斥她啊,而且她样貌身材魅力哪一项不是女子中的姣姣者,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为她着迷的,他肯定也不会例外。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娄寒醉酒 此时天色渐渐有些晦暗了下来,外面廊间有姑娘来掌了灯,妃雪也点了屋内的烛灯,不过她点的却并不是屋内的主灯,而是一盏小灯,此时此刻的氛围,屋内灯光太亮反而煞了风情。 就着桌子上的暗灯,映衬的江檀的面色更加的白希俊朗,妃雪从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男人,五官很是端正秀气,身形消瘦但是并不羸弱,反而还透出一股让人不能小觑的王者气度,这个男人,说不出来具体是哪一点,反正就是一个很有个人魅力的一个人。 妃雪看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忍不住笑笑,“已经快入夜了,公子喝这么多茶,小心晚上难以入眠哦。” 江檀毫不在意的举杯喝了半盏,然后一笑,“如此良辰美景,面对妃雪姑娘如此的绝色,早早的入睡了岂不是辜负了这番风情。” 妃雪娇媚的掩嘴笑笑,这个人不仅长得好看,就连嘴巴都这么会说啊,如此想必迷倒过不少的姑娘吧。 江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眼看着她,“不知妃雪姑娘是哪里人士?” 妃雪故意与他打着迷,“公子不妨猜上一猜。” 江檀并没有拂了她的意,“妃雪姑娘虽然生得如南方女子一般水灵,但是性格却也有北方女子的直爽,口音是南北两地掺杂,想必妃雪姑娘在南方与北方都曾长住过,而你的南方口音重一些,想必是后来才在南方久住的,所以,我猜测你一定是北方姑娘,或者你的故乡就是邺城?” 妃雪起先对于他的推测有些震惊,不过她的震惊之色只显露了短短的数秒,随后又摇头笑笑,“公子的确是文曲星之才,只不过公子的猜测并不正确,妃雪的确如公子所言在南方与北方都曾长住过,不过妃雪却并非是北方人,更加不是邺城人士了,妃雪的故乡在宁州,那是个盛产茶叶和香料的地方。” 江檀无奈的摇头笑了笑,“是吗,看来真是我猜错了啊。” “可不是吗,不过公子能看得出妃雪曾在这两地长住过,已经非常的厉害了,妃雪很是佩服。” 江檀借势又问道,“宁州的确是个好地方,故乡甚好,妃雪姑娘为何还要背井离乡的来到京都呢,还不惜身涉红尘?” 说到这,妃雪面上显露出一丝难过之色,“若是可以活得好,我又何必走这条路呢。”她顿了顿,“我十一岁时就入了红尘了,当时家里穷,父母非得逼着我嫁给富人做妾,我不愿,便逃走,只是当时年小无知,被人贩子给骗卖给了宁州的靑楼中,学艺陪酒就是我每天要做的事,后来父母得知我身陷红尘之地,觉得丢人,就与我断绝了关系,之后我也辗转于几位富商手中,只是没人能给我一个未来,我便心灰意冷的又四处流转,这才来了京都,入了无药阁。”她说着便微微掩面小声抽泣。 江檀抽出手帕递给她,“不好的出身并不代表你不能拥有好的未来,也别看得如此沮丧,兴许你将来过得会很好。” 妃雪微微啜泣着,点了点头,顺势将头靠在了江檀的肩膀上,“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江檀无奈的摇了摇头,却并没有拒绝她的主动。 妃雪靠在他的肩上,许久便也礼尚往来的问了他一些问题,“我刚才在楼下听到有人唤你江大夫,你是个大夫?” 江檀点了点头,“我经营着寻芜阁医馆,就在无药阁的隔壁。” 妃雪猛地抬头有些吃惊,“原来隔壁的寻芜阁医馆就是公子你的啊,我来京都城也听闻了一些关于寻芜阁的传说,说寻芜阁中的大夫妙手神医,医德超群,没想到竟是公子你,如今一见,当真让妃雪好生惊讶。” “江湖传闻多半有些吹嘘,我也没有那么厉害的。” “既然有人传,自然不会是空穴来风,相信公子是有这份实力的。” 两个人不知不觉也聊了有些时辰了,桌上烛灯内的蜡油也消耗了不少,火苗微微的亮着,屋内的光线越来越暗,若搁旁人,恐怕现在早已拥她入怀熄灯安眠了,可是他却还是一副不准备与她上榻就寝的打算,这点令妃雪有些好奇也有些失落。 “公子,天色不早了,不如妃雪伺候公子宽衣就寝吧。”妃雪说着抬手准备为他宽衣。 “不用了。”江檀拒绝了她的好意,“我家中还有娇妻在等,如今时辰的确不早了,未免她担忧,我还是早些回去吧。” 妃雪有些诧异,“你···你有家室了?”他看着还很年轻,也不像是有家室的人啊。 江檀点了点头,“很抱歉,今晚要辜负了妃雪姑娘。”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屋内的桌子上,“这是妃雪姑娘的缠头,今晚多谢妃雪姑娘的陪聊还有香茶。”他笑笑转而离开了房内。 妃雪很是错愕的看着桌子上他留下的那锭银子,很不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然都敢背着妻子来靑楼这种地方了,为何此时此刻了才想起对妻子表忠贞,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难道有别的目的吗? 桑来在外面等着他呢,他本来被江檀给气走了,可是回头想想公子故意支走他肯定是另有打算,他一向做事有分寸,不会鲁莽的,就算面对妃雪那种绝色美人,他也不会乱了分寸的,最后还是担心公子的安危,他又折返了回无药阁。 出了无药阁的大门,江檀转而询问桑来,“你找着娄寒了吗?” 桑来摇头,“没有,她看起来很生气,跑得很快,一眨眼就没人影了,我又担心您的安危,便不敢再去追,只好返回无药阁,现在我也不知道娄寒跑哪去了。”桑来皱着眉,他其实也挺担心娄寒的,那丫头性子硬,生气起来很难哄,除非是公子亲自哄,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回没回家。 江檀唉的一声叹了口气,“走吧,回家看看去。” 回到江宅,却得知娄寒并未回来,此时江檀才有些担忧起来,他只认为她会有些生气他留宿靑楼,但是没想到她会气成这个样子,连家都不回,故意让他担忧的吗。 这丫头真是被他给惯坏了。 江檀不放心,吩咐无踪无影桑来都出去寻找娄寒,他腿脚不便便留在家中等待。 娄寒是他们在一家快打烊的酒馆中找到的,她喝得酩酊大醉,要不是夜深了,酒馆中人少,恐怕她这个样子难免的会遇着不坏好心之徒。 酒馆伙计看见有人来接她,可是高兴的不得了,她一个女孩子在这边喝醉成这个样子,伙计看着都不放心,劝过她,可是换来的却是她的责骂,劝也劝不成,就想着赶紧来个人把她接回家吧。 娄寒本来就很少喝酒,她酒量差得很,喝不了多少就会醉,所以江檀不允许她喝酒,尤其是在面外,所以娄寒很听话的甚少会沾酒,今天看来真是气得不行,也不管江檀会责骂她了。 她喝了两坛子,现在已经喝得晕晕乎乎,站也站不起来,被桑来背上背的时候还骂着,“你这伙计,我说了别管我了,给我继续上酒,我还能喝。” “喝喝喝,喝你个头啊,你看看你都喝成什么样了,要是被公子看见了,明天等你酒醒,看他怎么训你。”桑来无奈摇头,背着她赶紧往江宅赶。 江檀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看见桑来将人背了回来,他着急上前闻到一股很重的酒气,趴在桑来背上的娄寒醉得不成样子,他不悦的皱着眉头,“她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让桑来将人给背回房间,江檀吩咐心唐给娄寒熬制醒酒汤。 她的房中都是一股酒气,真不知道她到底喝了多少。 江檀湿了毛巾给她擦着脸上的汗,玲珑要给她擦,江檀没让,他从针囊中抽出银针给娄寒施了针退酒气,缓解了她的难受。 他刚拔了针,娄寒猛地从床榻上坐起,肚子里一股子污秽物全吐在了江檀的身上,随后像是无事人一样擦擦嘴又躺了下去。 屋内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想着下一秒江檀就会发火的,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被吐了这么一身脏东西,不恼才怪。 可是江檀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开心的用给娄寒擦汗的帕子擦着身上的污秽物。 桑来走过去,“公子,不如回房换件衣服吧。” 江檀摆了摆手,“不碍事的,去看看玲珑的醒酒汤煮好了吗。” 玲珑端着醒酒汤此时从外面进来,喊着,“好了好了,醒酒汤好了。” 江檀接过醒酒汤吩咐他们都退下,“你们先回去睡吧,我在这边看着她,等她醒了,我还得好好训斥她一番呢。” 江檀最后一句话让他们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下娄寒该惨了,让你没事喝这么多酒,公子不骂你才怪呢。 他们便纷纷退离了屋子,也不打算观看一会娄寒被骂的精彩场面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情难自禁 屋内的烛灯一摇一晃的亮着,床榻上的人睡得也不安稳,脸颊红红的,时不时的嘴巴里咕哝几句听不真切的胡话。 江檀大致清理掉了自己身上被娄寒给吐了一身的脏东西,半搀扶她靠在床榻边沿,喂她喝了大半碗解酒汤。 他无奈的摇着头,“明知自己酒量不行,还逞能喝这么多酒,也不怕遇到危险。” 娄寒像是听到他在跟她说话了,半眯着眼看着他,半晌嘿嘿傻笑了一下,“是公子啊。”她抬起手捧着江檀的脸,凑过去仔细的看着他,“还真是我的公子啊。” 与她的脸贴的如此近,江檀猛地心跳跳得快了几拍,面颊有些红晕,然后往后仰了仰身子与她将距离隔开,“你这丫头实在是太任性了,对于我说的话就只当做耳旁风,我真该好好教训你一番的。” 娄寒靠着床沿突然有些难过的哭了,哭着骂着,“江檀你个坏东西,明知我不喜欢看见你跟别的女人太亲近,你还···”她越哭越伤心,抬起袖子就抹眼泪,“怎么你们男人都这样啊,看见美女总是难以把持,我讨厌你这个样子,我讨厌,讨厌···” 她看来真是喝多了,当着他的面直呼他的名字,也敢骂他了。 江檀无奈笑笑,“你真的很讨厌我与别的女人亲近啊。” 娄寒用力点着头,“是,非常讨厌,你只能喜欢我,不能喜欢别的女人。” 江檀惊了一下,这小丫头这是醉酒与他告白吗,他其实不是傻瓜,对于娄寒的心思,他很清楚,她不仅对他的感情生了变化,而且也将他视为此生最重要的亲人,就算他要把她留在身边一辈子,她也是愿意的。 可是,江檀的内心却是矛盾的,他也一直将娄寒视为心中至宝,在他的心里,她和他母亲奶娘她们一样重要,谁要从他身边抢走她,就等于是要了他的命,但是江檀却又不希望娄寒真的在他身边待一辈子,他毕竟是残疾之身,怎能让她委身于他,她应该值得最好的男人。 对于娄寒,他是最没有应对之策的,他规划不了她的未来,也没权利决定她的未来,想留她一辈子,却又不想她一辈子毁在他的手里,这事他做不了主,只能看她自己的选择。 娄寒是他一直以来心里最无处安放的痛。 江檀唉了一声,将手中端着的还剩下半碗的解酒汤放置在了床榻前的桌子上,回头看娄寒,她正躺了下去闭着眼,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他轻轻的靠近,俯下身给她将被子往身上盖了盖,此时娄寒陡然睁开眼来看着他,双手环着他的脖子,让他不能动弹,他有些惊愕,“娄寒···” 娄寒睁开的眼睛是湿润的,她看起来有些难过,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酒醒的状态。 “公子,这辈子只喜欢娄寒一个人好不好,娄寒也只有你可以喜欢了,若是你喜欢上了别人,我就在你身边待不下去了,离开了你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娄寒的话让江檀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心中触不及防的像是挨了一刀一样的难受,她现在的样子可真是像极了一只离不开主人的宠物一样,他突然有一种要抛弃了她的负罪感。 江檀在发愣,娄寒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摇了摇,撒娇道,“好不好,好不好嘛。” 江檀半晌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真的吗,太好了太好了。”娄寒欣喜若狂的手一用力将江檀拉进了自己的怀内,差点没把他从轮椅上拽下来,把江檀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把头从她怀内抽出来,娄寒又突然深情款款的双手捧着江檀的脸,“那娄寒也答应你,这辈子就只喜欢你一个人,真的,就只喜欢你。” 江檀笑了笑,安抚似的,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好,就只喜欢我。” 娄寒又调皮的笑起来,“那我们就做个约定吧。” 江檀像是哄小孩一样顺着她,“好,做约定。”他伸出手去准备与她拉钩钩盖章。 娄寒却并没有伸出手与他拉钩,而是捧着他的脸猛地凑近,用嘴巴盖了章。 嘴巴上突然软绵绵了一下,江檀当时心跳都漏了节拍,他是惊慌的,没想到娄寒会突然主动吻他,这是他第一次与人接吻,还是娄寒的,难免有些惊慌失措。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像是大脑突然混乱了一下,来不及做出拒绝的指令。 娄寒这个章盖得有些久,她没有收回嘴巴,像是一直在等待,等待着他的回应。 江檀知道现在推开她肯定让她难过,而他自己也并不想这个初吻就这么迅速的结束,他抬手环上娄寒的背,闭上眼加深了那个吻。 得到回应的娄寒欣喜若狂,将手环上他的腰,也闭上眼安然的享受这个非常有意义的吻。 发乎情,止乎礼,现在他们如此已经违背了江檀原本的心意,他慢慢松开她,抚摸了摸她通红的脸颊,“对不起···,或许我做错了···” 娄寒体内的酒劲此时猛地往上涌,又是没来得及避开的吐了江檀一身,然后她嘿嘿傻笑着,看他嫌弃的擦拭。 江檀却忍不住笑了笑,“幸亏你没吐我嘴巴里。”他打发她早点睡,自己穿着一身被她吐了两次的脏衣服离开了她的房内。 娄寒闭着眼躺在床榻上,一个劲的傻笑。 一大清早,玲珑就跑去江檀的房中收他的脏衣服去洗,关于昨晚的事,他们都知道娄寒吐了江檀一身,却没有人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娄寒起床揉着还有些疼痛的脑袋,昨晚尽管江檀在她的房内点燃了安神香,但是她喝得酒太多,酒醒之后头痛是在所难免的。 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她印象都不深,也不记得自己曾吐了江檀一身的污秽物,包括那段深吻,她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一场惷梦,因为她知道江檀不可能会与她这样的。 即使是一场梦,她也觉得太丢脸了,居然会梦到与江檀那样··· 一打开房门,就看见玲珑抱着江檀的脏衣服恰巧从院中经过,玲珑也瞧见了她,忍不住走过去嘲弄了她两句,“我的小姑奶奶哦,你可算是醒了,昨晚公子是如何训斥你的,说来听听。” “训斥?”娄寒挠着头有些不解,她努力回忆着,却搜索不出昨晚挨训的画面,“公子昨晚训斥我了吗,可是我不记得了啊。” 玲珑叹了口气,“谁让你昨晚喝那么多酒的,公子肯定会生气的,就算昨晚没训斥,今天等你清醒了也会好好处罚你的,你这丫头就是不听话,不能喝还喝这么多酒。” 娄寒皱了皱眉,“算了,他要处罚就处罚吧。” “可不得罚你,你还吐了他一身的脏东西,他那么爱干净的人,肯定嫌弃死了,昨晚都夜深了,还让桑来给他烧热水沐浴,你看着吧,公子以后铁定不会再让你喝酒了。” “我吐···吐了他一身?”娄寒有些惊愕,“我真吐他身上了?” “这话还能有假啊,桑来他们可都瞧着呢,当时还以为公子会大发雷霆呢,没想到公子却什么也没说。”玲珑抖了抖手中的衣服,“就是这件衣服,脏死了,我得多洗几遍,不然公子肯定不会再穿的。”她拍了拍娄寒的胳膊,“你啊,还是去向公子道个歉吧,免得他动怒。” 娄寒有些害怕的挠着头,这下死定了,江檀不对她发火才怪呢,早死晚死都是死,她硬着头皮朝江檀的房间走去。 桑来刚伺候江檀穿好衣服,正给他梳着发呢。 娄寒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低垂着头往屋内挪,桑来看见她忍不住一笑,“公子,领罚的人来了。” 江檀转过身看着她,“小酒鬼,你醒了啊,酒劲可全散了?” “散了散了。”娄寒用力点着头。 “昨晚···” 娄寒一听到他说到昨晚两个字,立马吓得寒毛直竖赶紧道歉,“对不起,公子,昨晚我不该喝这么多酒的,也不该把脏东西吐到你身上,我错了,还请公子责罚。” 看她这个样子像是没想起昨晚他们接吻的事,江檀松了口气,却也有些失落,算了,她想不想的起来就看命运造化吧。 为了立规矩,江檀还是惩罚了她,“既然此事你做的不对,惩罚是在所难免的,我也不训斥了,你回去把女戒抄一遍吧。” “啊?”娄寒最讨厌的就是抄书,以前犯了错误,江檀也喜欢罚她抄书,所以她最怕听到的惩罚就是罚抄书。 江檀一哼气,“怎么,不乐意?” “没有没有。”娄寒急忙摆手,“我这就去抄,我这就去。”她赶忙灰溜溜的赶紧离开了江檀的屋子。 ...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行刺未果 妃雪出门购买胭脂,经过寻芜阁医馆时停下了脚步,她抬头瞧着那面招牌,又瞧了眼医馆内,今日医馆内似乎病人并不多。 自从那天江檀离开无药阁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他也一次都没有来过无药阁,又或者是他去过,她未曾得见,好几日未见了,她倒想瞧瞧他了。 看妃雪姑娘往寻芜阁走去,身后跟着的丫头小夕有些纳闷,“姑娘,无药阁在隔壁呢,你怎么往寻芜阁里走了啊?” 妃雪前面走着,也未停步,“我胸口突然有些闷,进去让大夫瞧瞧。” 妃雪一进寻芜阁内,娄寒就瞧见了她,她不太喜欢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对江檀主动的姑娘,看起来她对江檀可没怀好心思,娄寒走近问道,“妃雪姑娘怎么得空来医馆了,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今日逛街时突感心口有些闷,恰巧经过寻芜阁,就来瞧瞧。”她笑笑眼神在医馆内四处搜寻江檀的身影,“檀公子不在医馆内吗?” 娄寒就知道她看病是假,来见江檀倒是真的。 江檀转动轮椅从后面休息室出来,看见厅内站着的妃雪,微微笑了笑,“妃雪姑娘怎么来了?” 妃雪弯身对他一礼,“檀公子。”她看见他不禁有些开心的笑笑,“我不过是胸口闷,想让檀公子给瞧瞧。” 江檀招呼她坐在诊台前的位置上,给她号脉看诊。 脉象诊断过后,江檀笑笑,“你的身体没什么,不过是些微肝气郁结,有些上火而已,我给你开一副去火的药回去喝一顿就好。” 妃雪点点头,“好的,谢谢檀公子。” 江檀吩咐阿秀给妃雪抓药。 妃雪见江檀身边的侍女娄寒一直守在一旁,便借势同江檀说道,“公子那日去过无药阁的事情嫂夫人知晓后,可曾对公子责骂呢?” “嫂夫人?”娄寒有些诧异,妃雪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江檀都未成过亲,何来的夫人啊。 娄寒诧异的表情被妃雪尽收眼底,她本就怀疑江檀骗了她,只是不太确定,但是现在看了娄寒的反应,她确定了江檀那一日说了谎。 妃雪将目光转向娄寒,“娄寒姑娘,嫂夫人若当真因为檀公子去过无药阁的事而吵闹,你可得劝劝嫂夫人,檀公子并不是她想的那种人。” 娄寒也是实诚,并未听出妃雪是在套她的话,她不解的看着那二人,“我家公子还没成亲呢,哪里来的夫人,你是不是误会了?” 江檀忍不住笑了一下,娄寒这个笨丫头啊。 妃雪面露尴尬之色,“怎么,你家公子并未成亲啊,那他那日在无药阁内告诉我家中有娇妻在等他回家,不宜在外久留,想来这是故意说了谎来打发我的啊。”妃雪有些责怪的看向江檀。 江檀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是对不住了,妃雪姑娘,我也不是有意要骗妃雪姑娘的,只是当时有事要离开,所以才跟妃雪姑娘开个玩笑的。” 妃雪娇嗔了一下,“那也不能编这个理由来开玩笑啊,妃雪当真还以为公子有妻室了呢。” 娄寒有些错愕的看着他们,她把目光投向江檀,她也不明白他怎么会对妃雪那么说,她心里顿时还有些喜滋滋的,看来公子对妃雪是没什么企图的,不然他也不会编造自己有妻室这个理由来让妃雪对他死心。 妃雪得到了正确的答案,有些高兴,起身取过阿秀给她包好的药材,“檀公子,明日我会在无药阁内表演我新排的舞蹈,若是公子得空,不妨来瞧瞧,也当是给妃雪捧捧场了。” 江檀点了点头,“若是得空,我一定会过去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妃雪开心的笑笑领着小夕离开了寻芜阁。 妃雪来到无药阁也有一段时间了,无药阁给妃雪安排了一场盛大的舞蹈表演,就在无药阁内的大舞台上,而这场表演正是江檀一手安排的。 高洋听闻了无药阁新来的叫妃雪的姑娘天姿国色,才艺绝佳,所以想来瞧瞧,便通知了江檀。 这才有江檀安排了妃雪才艺表演的事。 当天无药阁不迎客,因为会来一位身份尊贵的客人,而这场表演也是专为那位贵客所准备的,在妃雪紧紧追问下,良姑才告诉她今天要来的那位贵客是当今陛下,让她一定要好好表演,莫要出任何差错。 妃雪在换舞服的时候,高洋就来了,他看起来很高兴,听到江檀汇报说是为他特地安排了一场盛大的表演,更加的高兴,也表示很期待。 高洋来无药阁看表演,让江檀陪同的,他们坐在舞台前的特制座位里等待着表演开始。 无药阁内的一干人等对高洋行过礼后,乐师就开始演奏了。 梳妆打扮好的妃雪隔着幔帘瞧着舞台前坐着的那二人,她很意外江檀也在,既然是陛下包的场,江檀又是如何能进得来的呢,而且他看起来与陛下关系不错,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乐师演奏到一半,伴舞人员速速上了舞台,高洋一个个的打量着那些伴舞的女子,“江檀,这里面没有无药阁的头牌妃雪姑娘吧。” “回陛下,这几位都是妃雪姑娘的伴舞,妃雪姑娘稍后就会出场的。” 妃雪的出场也可谓是惊艳万分,坐在一面鼙鼓之上,鼙鼓由四个大汉抬着,妃雪摆着一个舞者的姿态,鼙鼓被抬上舞台后,她就立在鼙鼓之上开始舞动,长长的水袖舞转,她的身姿曼妙如莲,这段掌中舞她表演的淋漓尽致,挥洒自如,看得台下的高洋两只眼睛瞪大了在盯着。 “美,确实美。”高洋看见妃雪时一直忍不住称赞,这个女人的确是倾国倾城之貌,难怪来了无药阁还没多久就能当上头牌。 江檀也一直在看表演,中间唤娄寒凑近附耳交代了些什么。 妃雪的目光整晚却并未停留在江檀的身上,而是一直注视着高洋。 妃雪藏在袖中的手一直紧紧握着一把匕首,她一直在寻找着时机,刺杀高洋的时机。 娄寒瞧见了妃雪隐藏的匕首,正当妃雪想要把匕首亮出,准备刺杀高洋时,娄寒一个跃身迅速的飞上了舞台。 她没有直接去揭穿妃雪行刺的用心,而是佯装与她共舞,她抓着妃雪的手稍用了些力。 妃雪有些疑惑也很怨恨怒瞪着她,怪她阻拦了她。 娄寒的眼神也很犀利,“我不管你是谁,为什么要行刺陛下,但是在这里就是不行,你可能不知道,无药阁真正的老板是我家公子,若是你在这里刺杀了陛下,公子便要替你承担罪责。” 妃雪显然有些吃惊,她并不知道江檀是无药阁的背后老板,也想不到他会是这里的老板。 娄寒一直保持与她共舞的姿态,“公子其实看穿了你要行刺陛下的用心,可他并没有揭穿你,还派我来阻止你,别傻了,你根本杀不了陛下,这间无药阁里的人全是陛下安排的高手,你手中的匕首一旦亮了出来,在你还没接近陛下时,他们就会迅速要了你的命。” 妃雪抬眼往舞台下瞧去,那些平时在无药内打杂的伙计此时都严谨的站在离高洋不远的地方守卫着,看来这丫头没骗她,他们果真都是高洋的人。 很奇怪高洋会安排人在无药阁内。 用心被看穿,现在恐怕不宜再动手了,妃雪只能紧紧握着匕首打消刺杀高洋的打算。 娄寒并不擅长舞蹈,但是这支舞她也尽力的陪同妃雪给跳完了。 一曲舞毕,江檀立马赞喝,“陛下,这只双人舞如何?” 高洋喝了口茶摇了摇头,“妃雪姑娘跳得很不错,只是你那个小婢女跳得可远远及不上人家,还非得跳上舞台与人家合舞,朕只能说你家小婢女勇气可嘉。” 江檀忍不住笑笑,“很抱歉,让陛下见丑了,只是娄寒见妃雪姑娘跳得很好,自己也忍不住舞性大发,我便由了她安排她与妃雪共舞,让她上去跳一次,我保证她以后就不好意思再跟高手共舞了。” “你说的也是。”高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让妃雪姑娘来见朕吧。” 江檀点了一下头,“妃雪姑娘此时已退下更衣了,草民去安排她速速来见陛下。”江檀说着便退身往后台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门外站着良姑,看见江檀来,她很恭敬的弯身行礼,“公子。” “妃雪姑娘可更衣完毕?” 良姑点头,“妃雪姑娘已换好了衣衫,可是陛下要见她?” “是的,不过去见陛下之前,我还是得交代她几句,以免稍后冲撞了陛下,良姑,我与妃雪姑娘交谈时,莫要让任何人进来。” 良姑点了一下头,江檀转而走进了更衣室内。 ...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秘花府 妃雪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江檀透过她面前的铜镜看见她脸色很难看,她看起来很生气。 妃雪也在镜中看见了他进来。 她脸上的怒气未消,语气不太好,“这已经是你第二次骗我了,我真没想到你才是这间无药阁真正的老板。” 江檀却笑着摇了摇头,“不,这次我并未骗你,而我也并未是无药阁真正的老板,这儿的真正老板是陛下,我不过是个打理人而已。” “陛下?”妃雪更加有些疑惑,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陛下的事。 江檀并没有打算跟她解释这里为什么会是陛下的,他微微朝她走近了一些,“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行刺陛下?” 妃雪怒目一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跟高洋都是一伙的。” “我给他打工并不代表我就跟他是一伙的啊。”江檀笑笑,“倘若我真是护着他,又何必搭救你,若你信我,就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我凭什么信你。” “凭你自己的感觉,若你相信我是高洋的人,就大可连我一起杀了,若是不信,就告知我实情,兴许我还可以帮你。” 妃雪冷嗤一声,“你帮我,你会帮我?” 江檀点头,“若你信我我就帮,若你不信,我为何要帮。” 妃雪错愕疑惑的看着他,她有些混乱,不明白江檀的真正用心是什么,目前为止,她对江檀了解甚少,她不可能就这样盲目的信了他由他摆布。 “高洋现在就在外面,他命我来传召你面圣,若是你要见他,就放下心中的仇恨,暂且你是杀不了他的,若是你不想见他,我可以找理由帮你回绝。” 妃雪思虑了良久,叹了口气,“未免给你带来麻烦,我还是去见他吧,今日错过了杀他的机会,还会有下次的,我早晚都会要了他的命的。” 江檀点头,“你有报仇的心,我不能阻拦,但是今ri你得听我的,若想还能有下次机会,就放弃今天的机会,否则你一定会死在今天的。” 妃雪只觉得他说的有些过于严重,就算她杀不了高洋,也未必逃脱不了,只是对于今日刺杀高洋一事,她事先做的准备并不充足,也不知晓这里护卫高洋的那些高手有多厉害,或许江檀说的是没错的,他认为她就是在打一场没有准备的仗,赢得机会很渺茫。 经过江檀的劝说,妃雪决定放弃今日刺杀高洋的打算,高洋正在她的房内等她,妃雪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高洋在妃雪的房中待了很久才离开的,他走的时候也是平平安安的,妃雪并未伤他分毫。 娄寒此时此刻有些同情她,她会刺杀高洋,就说明她与高洋有仇,可是现在报仇不成,还献身给了仇人,心里一定非常的痛苦,这种折磨肯定比杀了她还要难忍。 轻轻扣了扣妃雪的房门,妃雪应了声,娄寒才进去的,她端着一碗参汤,进了屋看见妃雪正坐在床榻边沿在穿衣,她有些难受了一下,对妃雪客气的笑了笑,“妃雪姑娘,我给你熬了碗参汤,趁热喝了吧。” 妃雪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冷笑了一下,“你怎么突然间对我这么好,莫不是参汤里给我下了毒,想杀了我替高洋永除后患吧。” “没有没有。”娄寒急忙解释,“这真的只是一碗正常的参鸡汤,我给你煮汤并没有其他的目的,只是···” “只是什么?” 娄寒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有些同情你而已。” “同情,为什么要对我同情?” “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是时时刻刻的想要杀了高洋报仇。” 妃雪有些诧异,“怎么,你也与高洋有仇?” 娄寒点了点头,“他杀了我爹娘,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杀他,毕竟我是公子的婢女,若我去刺杀高洋,公子一定也难辞其咎,我不想连累他。” “你对你家公子还真是情深义重,为了他都能放弃这等血海深仇。” 娄寒并未有回答她的这句话,只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她,“你呢,你又是为什么要杀高洋?” “与你一样,也是一段血海深仇,不过我不像你这般心软,我今天没能杀了高洋,我r后总能杀了他的,我不会放弃心中的执念的。” 娄寒苦涩的笑了笑,“这点我无权阻拦你,只是我希望你行事还得万分小心,不要连累了无药阁连累了我家公子才是。” 妃雪冷笑一下,“看来在你心里还是你家公子最重要。” 娄寒无力对她这句话做出解释,因为在这件事情上连她自己都无法做出个平衡。 晚间的时候,妃雪出了一趟无药阁,江檀派了无影跟踪了她。 凭借无影的功力,妃雪自然没有察觉到他的跟踪。 妃雪离开了无药阁一路去了城北一家叫‘花府’的地方。 无影确定了妃雪进了花府之后就离开了,关于这个花府也是最近这段时日新建的,所以无影早对这里打听了一些,既然确定妃雪与花府有关,他必须马上将这个消息告知公子。 “花府?”江檀听到无影汇报,有些诧异,“那关于花府的调查信息可有?” 无影点了点头,“因为花府是京都城中新建的宅子,所以属下多了个心眼早就调查了一番,那花府的主人花其嵘,本是江南宁州的香料商,原本生意只在宁州,如今生意扩大了,便想着来京都发展,这才斥资在京都城内安了宅子,不过据属下调查,这个花其嵘也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只安分守己的做生意,与江湖中人和朝廷中人甚少往来,所以不可能有什么大背景,而妃雪是花府的人,属下想不通她刺杀陛下到底是个人目的还是受人指使。” 江檀思虑了片刻,问道,“既然在花其嵘身上查不到什么端倪,那他的夫人呢,可曾查过花夫人的底细?” “花夫人与花其嵘是半路夫妻,成亲也有三四年了,据查也是安分守己温婉贤淑的人,想着应该也不可能是她。” 江檀点了点头,“不管如何,花府是调查妃雪的最重要的线索,这条线索不要断,你继续调查。” “是。” 第二天一大早,寻芜阁里就来了两个长相清秀的侍婢,进了医馆,很客气的对江檀行了礼,“是江大夫吗,我家夫人身体不适,可否请先生入府出诊?” 娄寒正在一旁整理着医用器材,听到喊江檀出诊,便走过去回绝了,“不好意思,我家公子是不出诊的,你们看看医馆内还有好多病人等着看诊呢,我家公子抽不开身。” 那两个婢女有些着急,“我家夫人当真是病得起不了身,不便亲自前来看诊,拜托江大夫腾出时间入府一瞧吧。”那其中一个婢女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江檀的桌上。 江檀并未在乎那锭银子,只是有些好奇,“请问府上是哪里啊?” “城北花府。” 江檀错愕了一下,还真是机缘巧合啊,昨晚刚与无影讨论到这个花府,今日就来人邀请了,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江檀点了一下头,“既然贵府夫人病重,那我就出这趟诊吧。” “公子?”娄寒错愕的看着他,他不是很少会出诊的吗,怎么现在竟答应了。 江檀只是笑笑吩咐娄寒准备药箱。 那两个婢女高兴的答谢,随后说道,“既然江大夫行动不便,不如让这位姑娘陪同吧。” 娄寒忍不住笑了笑,“不用你们交代,我也是要陪同我家公子一起的。” 背上药箱,娄寒推着江檀便随同那两个婢女出了寻芜阁。 寻芜阁门外有马车等着,看来花府的诚意不错,江檀也觉得这真是一个好机会,他倒想亲眼瞧瞧那花府到底是个怎样的所在。 走了一段距离抵达了北街的花府,那府宅跟京都城中别的富商府宅看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马车到了花府的正门口停了下来,两个侍婢请江檀和娄寒下了马车,将他们二人迎入府内。 花府的管家看见来客了便询问何人,侍婢解说是请来为夫人看病的大夫,管家这才让人进的府,看起来花府管理的还挺严。 江檀一路将花府内所有的眼睛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瞧了一遍,不过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夫人在房中,二位请随我们来。”那两个侍婢未将二人领进花府的客厅,而是直接将他们带去了夫人的卧房,也是,那花夫人都病得起不了身了,可不得去卧房给她看诊。 ... 第一百三十章 重见玉珏 这花府内部的布局装修还是不错的,能在京都城内安这么一处宅子,看来那个花其嵘这些年从商赚了不少钱。 花夫人的卧房在东厢,离前院很近,没走多远就到了。 娄寒小心的将江檀的轮椅磨进卧房内,屋内点着很好闻的香料,这种香不浓郁,但是萦绕在鼻尖时却让人身心舒畅,花府当真是经营香料生意的,用的香都是最好的。 花夫人的卧房偏厢内设置了一座小佛堂,敬奉着观音大士像,香炉内燃着香,像是今天早上刚上的,那股佛香味与屋内燃着的香料味并不相冲。 房内有伺候的侍婢,床榻上的幔帘放了下来,看不到床榻上的人,侍婢走近床榻禀报,“夫人,从寻芜阁请来的大夫到了。” 床榻上的人微微半欠着身扭过头瞧着屋内站着的两个陌生人,许久,她才从床幔下伸出一只手来,“那就有劳大夫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破了音。 娄寒推着江檀靠近了近床榻,江檀仔细给花夫人听着脉,娄寒就站在一旁耐心的等着。 这个脉江檀探了许久,侍婢有些着急了,“江大夫,我家夫人病况如何啊?” 江檀叹了口气,收回手,“夫人心气郁结,久不驱散,可是心中有烦闷事不能了结?” 床内人将手也收了回去,“谁人心中没个烦心事啊,了结不了自然也就驱散不了。” “江某查出夫人许久之前曾受过重伤啊,只是这伤伤了身子却未得到很好的治疗,如今就算服用名贵药参,也补不回元气。” 花夫人有些惊诧,“江大夫还真是神医啊,只是号个脉,竟连我的旧疾都查出来了。” “人的脉象往往能暴露很多问题,夫人的病倒也不难查,只是治却是不易治的。” “此话怎讲?” “既是旧疾,如今自然是难以调理的,何况夫人还有心结郁结,心结解不了,这病自然也就治不了。” 花夫人呵呵笑了两声,“算了,我这心结你们做大夫的也是治不了的,既然我的病你治不了,也就别费这个心了。” 被人拒医,这还真不是常见的事,不过这个夫人的心病他自然是不容易看的,也就不淌这趟事了,江檀福手请辞,“江某不才,医治不了夫人,就此告辞。”他转而领着娄寒离去。 “等等。”花夫人立马出声阻止,“江大夫身边这位姑娘长得颇为水灵,我倒是很喜欢,不知可否留下陪我聊聊?” 江檀有些诧异,她为何相中了娄寒,娄寒也觉得诧异,这个花夫人到底想做什么。 花夫人笑笑,“我没有别的用意的,不过是觉得这姑娘长得好看,一眼见了很是投缘,所以想与她套个近乎。” 娄寒错愣的看着江檀,江檀对花夫人了解不多,不知道她存的是什么心思,况且行刺陛下的妃雪又与花府有关系,他自然不敢贸贸然的将娄寒留下,便婉言相拒,“对不住了,花夫人,寻芜阁医馆内还有些杂事需要她去办,实在是不得空留下陪夫人聊天,不如改天我让她专门登府陪同夫人可好?” 花夫人有些失落,“江大夫还真是将她护的紧,是怕我对她不怀好意还是江大夫心里有她,片刻都不想与她分离?” “夫人···”江檀还真是意外她会这么说,不知道她到底有何用意,竟这般不依不挠的想要留下娄寒。 花夫人忍不住笑了笑,“江大夫莫怪,我不过是同江大夫开个玩笑,不过这姑娘能得江大夫如此关心怜爱,也是她的福气。” 娄寒有些尴尬也有些害羞,再留下来指不定这个奇怪的花夫人又要说出什么令人尴尬的话来,她福手请辞,“夫人,医馆内当真有事等着处理呢,请恕娄寒不能陪同夫人了。” 见他们二人又要走,花夫人突然从幔帘下伸出手来,她的掌心中放着一个精致的玉珏耳饰,“若是姑娘答应留下陪我聊聊天,我便将这玉珏送给姑娘可好?” 娄寒瞧见那玉珏的时候顿时有些惊诧,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它,还以为自己眼花有些看错了,立马揉揉眼又仔细的瞧了瞧,她确定自己没看错,那玉珏当真与她左耳上佩戴的玉珏一模一样,很显然它们是一对的。 “夫人你···”娄寒充满疑惑甚至有些激动的看着她,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会有另外一只耳珏,那是她娘的东西,怎么会在她手里呢? 花夫人怕她太激动说漏了嘴,又问了一遍,“姑娘,要是喜欢这东西,就答应留下陪我说说话可好?” 娄寒立马点头,“好,我愿意陪夫人说会话。” 江檀并未看见花夫人手心处放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很奇怪娄寒看到那东西会如此的惊愕,或许那是一件她非常熟悉的旧物,这个花夫人可能与她有些渊源,既然娄寒愿意留下,他也无法阻止,或许她留下就是想确认那东西的来历。 娄寒转头对江檀点了一下头,“公子,我留下陪夫人说会话,你在外面稍等我片刻吧。” 江檀随即也点了一下头便离开了花夫人的卧房。 花夫人将屋内的一干人等也都支了出去。 此时屋内就只有她们二人在,娄寒掩不住激动的走近床榻边,“夫人,您快告诉我您手中的东西到底从何而来?” 床榻上的人没有作答,只是有些微的哽咽,她随后从里面将幔帘撩了起来,冲床边站着的娄寒苦涩的笑了笑,“寒儿。” 娄寒瞪大了眼睛的瞧着幔帘后露出的那张脸,她顿时惊呆了,竟有一刹那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见她发呆,床榻上的人便起了身坐在窗沿上,“寒儿,怎么,不认识娘了吗?” “娘···”娄寒紧紧盯着她,“您真的是我娘?” 娄香雪的眼泪悲喜交加的顺着眼眶往外流,“我的寒儿,娘还以为你早就死了呢,真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你。” 娄寒这才信了她,猛地扑进她的怀抱内痛哭起来,“娘,真的是你,娘,我好想你啊。” 娄香雪紧紧的抱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娘又何曾不想你呢。” “娘,您那天在落月崖上不是已经···,怎么会···” “我那天的确是背部挨了一刀也以为自己会死的,就连高洋也以为我已经死了,将我的尸体扔进了乱葬岗内,可是,老天怜悯我,让我留了一口气,还有蜜雪···” “蜜雪?”娄寒并不熟悉这个名字。 娄香雪传唤门外的蜜雪进了屋,娄寒见到她才恍然大悟,“海棠姐姐?” 蜜雪走过去抱了抱娄寒,“娄寒,好久不见了。” 海棠是曾经元氏王朝后宫中的宫女,被孝静帝安排在娄氏母女的宫中照顾她们的起居,也就是她们的侍婢。 “海棠姐姐怎么改名叫什么蜜雪了啊?” 娄香雪无奈的摇了摇头,“那天在乱葬岗中爬起来的除了我还有海棠,老天之所以让我们活了下来,就是可怜我们一家人,想让我们找高洋报这个仇,可是我们的身份高洋已经知晓了,无奈只能更名改姓的苟活,我叫寒香,海棠叫蜜雪。” 娄寒这才明白了过来,顿时大喜,“还能再看见你们,我真的太高兴了。” 娄香雪摸了摸娄寒的头,“寒儿,你呢,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娄寒便如实将当初被落月山庄相救之事告知了她们。 娄香雪也觉得这丫头命大,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竟都没有摔死,还遇见了最厉害的神医,看来是先帝庇佑了她。 死别重逢,难免的有说不完的话,何况又是最亲近的母女,便一时之间忘了时间的拥在一起将这么多年所经历的一切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江檀在院中等了实在是太久了,屋内隐约只能听到一会有哭声一会又有笑声的,不知道她们在聊了些什么,但是娄寒在屋内待了太长时间了,他难免的有些担心。 实在是不放心的江檀上前叩了叩房门,“花夫人,医馆内实在是有事需要江某和娄寒回去了。” 娄香雪忍不住笑了笑,“看来他真挺关心你的,寒儿,娘一向看人看得准,这个江大夫一定是个痴情的男人,娘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娘啊···”娄寒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当娘的自然也能摸得透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她既然心里也有江檀,这桩姻缘自然不能错过。 “寒儿,一会你千万别告诉江檀,我的真实身份。” “为什么?” “娘自有打算,你听娘的话便是。” 娄寒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的点了点头。 ... 第一百三十一章 祭拜先人 从花夫人房中出来,江檀立马拉过娄寒的手,“花夫人可曾对你做了什么?” 娄寒摇了摇头,“没有,花夫人看起来挺慈善的,就是觉得我长得像她多年前去世的女儿,所以才如此执着的想要把我留下。” 江檀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不过这里毕竟是我们不熟悉的地方,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好。” “不过刚才花夫人给你看了什么东西,为何你会那般惊诧?”江檀对此还是有些不解,他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娄寒自然是不能将那另外一只玉珏耳饰掏出来给他看,他那么聪明的人看了之后自然一切都会明白的,娄寒从袖中掏出临走的时候娘亲给她让她来应付江檀的东西。 只见她掌心放着一颗鹌鹑蛋般大小的珍珠,“花夫人给了我这个,公子你瞧,这颗珍珠真是大得很,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珍珠。” 江檀有些不悦,“娄寒你何时成了这般贪恋钱财珠宝之人了。” “我没有,没有。”娄寒急忙摆手,“我就是没见过这么大的珍珠,稀罕而已,而且我也不是白拿的,我不是用陪花夫人聊天换来的嘛。” 江檀摇了摇头,“下不为例,人若变得贪婪了,会失去更珍贵的东西的。” 就知道他会说教的,娄寒只好低垂着头答应。 翌日上午,花府又派人来了寻芜阁,不过这次并不是请江檀出诊的,而是特地来接娄寒的。 娄寒心里明白花府为什么来接她,肯定是娘又想她了,想见见她。 江檀对此事却颇为担心,那个花夫人不知道对娄寒存的是什么心思。 “娄寒,我与你同去,我倒想问问花夫人为何频频要见你。” “不用了公子。”娄寒笑了笑,“我不是说过吗,花夫人是见我长得像她过世的女儿,所以才会这么喜欢我的,她没有坏心的,我去了不会耽误太长时间的,倘若花夫人当真有歹心,我也是会武功的,自然能逃脱的了,你不用担心了。”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那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让无踪陪你去吧,有他在,我也放心一些。” “别了,我们两个女人在一起说话,无踪师父在一旁跟着不太方便,我答应你很快就会回来的。”娄寒摆摆手急忙与花府派来的人离开了寻芜阁。 到了花府内,娄寒直接去花夫人房中见了花夫人。 蜜雪也在,而另外一个娄寒没想到的人也在。 “妃雪,你怎么会在这里?”娄寒很诧异她竟然会在。 妃雪对她很客气的点了一下头,“很抱歉,之前并不知晓你与夫人的关系,所以对你多有不敬,还请见谅。” 娄寒陡然才明白过来,惊诧的看了眼自己的娘亲,“娘,妃雪是您的人,也是您安排她进入无药阁刺杀高洋的对吗?” 娄香雪点了一下头,“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杀了高洋替你爹报仇,妃雪就是我训练了专门对付高洋的人。” “不,娘您不能这么做。”娄寒急忙阻止了她,“高洋是要杀的,但是绝不能在无药阁里杀了他。” “为什么?” “因为会连累江檀的。”娄寒只好将无药阁的事告知了娘亲。 娄香雪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有此顾虑,看来刺杀高洋的事还真是不能在无药阁中进行,这样不仅会牵连到江檀,就连娄寒也会被牵连到。 “这件事我会再做打算的,不过寒儿你也不用担心,娘既然知道了你喜欢江檀,自然就不会再做会牵连到他的事。” “对不起,娘。”娄寒有些歉疚,“为了保护江檀,我实在是不孝,就连为爹报仇那么重要的事我都···” 娄香雪上前抚摸了摸娄寒的头发,“这事不怪你,娘明白你的心。” 娄寒眼睛有些湿润,“我真是对不起爹爹,九泉之下的他一定会怨怪我的。” “你爹才不会的。”娄香雪摇了摇头,“娘带你去一个地方。” 花府的马车离开了花府一路往南边的方向驶去。 文奕清骑着马恰巧从马车旁经过,因为那马车颇为华丽,他以为是朝中哪位官员的家属所乘的马车,便略感兴趣的瞧了瞧。 风吹起一隅车帘,他微微一瞥瞧见车内坐着一个容貌不俗的中年贵夫人,她里侧还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他只是隐约觉得长得像娄寒,只是想再看清楚一些时,马车已经驶过去了。 他摇了摇头,肯定不会是娄寒的,那位贵夫人是个生面孔,娄寒怎么会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呢,何况江檀那么宝贝她,又怎么会让她跟着一个陌生女人待在一起。 排除了心中的疑惑,文奕清又骑着马优哉游哉的往寻芜阁走去。 马车行了有些距离,到了地点,下了马车,娄寒很诧异的抬头看着长长台阶的顶端那间‘歆圣庵’。 “娘,您带我来庵庙做什么啊?” 娄香雪抬头瞧着那并不壮阔辉煌但还是很神圣的庵庙,“去了你就知道了。” 母女二人前面走着,蜜雪在后面跟着,踏过那一层层的长阶往歆圣庵内走去。 来到歆圣庵,庵内的女尼们见到娄香雪都熟识的立掌问好。 娄寒觉得奇怪,“娘,您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是啊。”娄香雪叹了口气,“我和蜜雪当年从乱葬岗中爬出来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是歆圣庵中的神尼们路过救了我们,我们二人便在这里养伤住了一段时间的。” “如此说来,她们是娘和蜜雪的救命恩人啊。” “可不是,这份恩德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问过小尼慧缘师太的所在后,三人便直接去了慧缘师太的房中。 慧缘师太当时正在参禅,三人稍等了一下,慧缘师太将她们三人引入内阁休息室。 娄香雪拉着娄寒给慧缘师太行了大礼,“师太,许久不见了,这是我的女儿娄寒,她并没有死,如今我有幸又见到她了。” 慧缘师太也觉着是幸事,开心的笑着点了点头,“上天怜悯赐福啊,能让你们母女再次团聚。” 娄寒又给慧缘师太行了一记大礼,“娄寒见过师太,多谢师太当年救了我娘。”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是你娘命不该绝,一生行善之人,佛祖自会庇佑的。” 几个人又聊了会话,慧缘便请辞了,“前庵还有些琐事需要贫尼去处理,几位若是要见先故人便去见吧,贫尼就不叨扰了。”慧缘师太便离开了屋子。 娄香雪带着娄寒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安静的厢房。 那间厢房内像是许久不曾住过人了,有些清凉,但是却并不脏乱,像是每天都会有人来打扫一样。 娄香雪忍不住有些感叹,“没想到我都离开了这么多年了,慧缘师太竟还命人打扫这间屋子。” “这是娘您以前住的房间?” “是啊,我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呢。” 娄寒有些惊诧,在房内四处瞧着,当年她娘就住在这里,可是她却完全的不知道。 “可是,娘您在这歆圣庵内住得好好的,为何要离开呢,还跑去宁州这么远的地方?” 娄香雪无奈的苦笑一下,“娘和蜜雪当初是因为身受重伤才留在歆圣庵内养伤治病,只是我们二人身无分文怎好一直借宿在歆圣庵内,况且我们有仇要报,尘缘未了,也不便遁入空门常伴青灯,便与慧缘师太请辞离开了歆圣庵。离开歆圣庵后我们为了生计在邺城找了些杂活来做,那段时间我们吃了不少的苦,后来就遇到了来京都城采买的商人花老爷,花老爷相中了我,恰巧他夫人病逝好几年了,便让我续了弦,我不想蜜雪再跟着我吃苦受累了,便同意与花老爷离开邺城去往宁州,我当时也是想着花老爷有些财势,便可以有助于我替你爹报仇。”娄香雪忍不住有些掩面抽泣,“说到底,我还是对不住你爹了。” 娄寒也有些心酸,她没想到娘以前受过那么多委屈,包括嫁给花老爷,也并未她自愿,她心里肯定也颇为矛盾难过的。“娘,爹会理解你的。” 娄香雪抽泣着,“但愿他不会怪我。” 娄香雪擦了擦眼泪,“寒儿,娘今天带你来歆圣庵,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 “见见你爹。”娄香雪走到房中小佛堂前,“你爹死后,我曾在这里日日祭拜他,为他诵经念佛,愿他来世投胎莫要再投到帝王家,一生普通平安便好。” ...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不知所踪 屋内的小佛堂中放置着一块无字灵牌,香炉中没有燃着香,蜡烛也是灭着的,很显然这里并不会有旁人来上香祭拜。 娄寒觉得奇怪,“娘,为什么这里会放着一块无字的灵牌呢?”见过许多灵牌,但是上面一个字都没有的灵牌还是第一次见。 娄香雪眼中有些感伤的看着那块灵牌,叹了口气,“这块灵牌就是我为你爹而设的,因为你爹的特殊身份,不宜私设灵牌,我只能这么做了。”她揉了揉红了的眼,上前将灵牌前的蜡烛给点燃了,点了三支香跪在蒲团上给灵牌行了叩首礼。 原来那是她爹的灵牌,娄寒惊愕了一下,随后有些难过,为先姑人祭拜,竟连个灵牌都不能刻有名字,何等的悲哀。 “寒儿,去点了香来给你爹磕头。” 娄寒立马乖乖的去点了香跪在娘亲身边。 娄香雪看见这灵牌时又忍不住的伤心的哭了起来,“陛下,香雪不敬,竟这么久未来见您,您一定责怪香雪了吧,不过有一件事您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我们的女儿寒儿并没有死,她还活着。”娄香雪有些欣慰的看了眼身旁的娄寒,“您瞧,寒儿如今长大了,也长得越发的漂亮了,您曾说过的,寒儿长大一定是个美丽的姑娘的,她没有辜负您的期望,真的出落的很好,我想,您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很欣慰的吧。” 娄寒磕了头后也忍不住难过的掉泪,“爹,寒儿不孝来见您了,您在那边可好?” 因为难得的一家团聚,只可惜缺了一人,悲伤之情又弥漫开来,母女二人在灵牌前一直哭得伤心。 蜜雪也看着心里不是滋味,当初的孝静帝多么心善的一个人啊,竟早早的薨逝了,留下这母女二人也经历了一段艰难的岁月,如今的新帝高洋,恶名昭著,滥杀成瘾,天下落在这样的人手里,迟早会完蛋的。 她实在是不忍看到这么令人心伤的画面了,便退出了屋子,关上房门,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叙叙。 寻芜阁那边,文奕清兴高采烈的跑去找娄寒,可是在寻芜阁内望了一圈都未瞧见娄寒的倩影,难免有些失落,他拍了拍江檀的桌子,“喂,江檀,我家小娄寒呢?” 江檀正在给病人写药方,也没抬头看他,直接回复,“她不在。” “不在?”文奕清有些诧异,这二人一向形影不离的,怎么今天竟落了单了,“那她去哪儿了?” 江檀本就不喜欢他这么在意娄寒,就随口说道,“不知道,大概逛街去了吧。” 文奕清有些不悦,“你这做主子的也太马虎了吧,自己的婢女去哪儿了竟都不知道。” 江檀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一笑,“娄寒她有手有脚的,自己爱去哪玩就去哪玩,我还能管得住啊。” “你小心她被人给拐卖了,我看你可就笑不出来喽。”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能轻易就被人给拐卖了啊。” 文奕清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又想起今天在集市上看见的那辆马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皱了皱眉,“喂,你当真不知道娄寒的去处?” 见他突然变了神情,江檀有些不解,“怎么了?” “我今天在集市上看见一辆很豪华的马车,车内坐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女人不年轻了,但是长得还是很漂亮的,打扮的也很华贵,另外一个女孩子我没怎么看清,但是觉得很像是娄寒。” 江檀正在写字的手突然停住了,立马抬头看着他,“你说什么,她和那女人去了集市?” 文奕清点了点头,“我只是觉得那个女孩子像是娄寒,并不确定,看你这态度,像是知道娄寒的去处啊,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江檀此时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来就不放心娄寒再去见花夫人的,现在听到她们二人一起乘坐马车出现在集市,也不知道是去哪里,花夫人到底想对娄寒做什么。 文奕清开始有些慌了,因为江檀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很显然是在担忧,他没有耐心的敲了敲江檀的桌子,“喂,你倒是说啊,娄寒到底去了哪里?” “走,陪我去个地方。”江檀没办法再淡定了,立马推着轮椅让桑来准备马车,他要去一趟花府。 文奕清不知道花府是什么地方,现在来不及问,只能急匆匆的跟着江檀去往花府。 下了马车,江檀急忙让桑来询问花府的守卫,花夫人的下落。 “公子,守门的护卫说了,不久之前夫人的马车刚离开花府,只是去了哪里倒不得而知。”桑来问过话急匆匆的又回来回禀。 江檀这下是真急了,立马吩咐桑来回寻芜阁通知无踪无影二人在京都城内负责寻找娄寒和花夫人的下落。 “可是公子您怎么办?”桑来不放心留下江檀一人。 文奕清摆摆手,“你快回去吧,这里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你家公子的。” 桑来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迅速往寻芜阁跑去。 文奕清皱着眉头有些不高兴,“江檀,说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花府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娄寒会牵扯其中?” 眼下为了方便寻找娄寒,江檀也就没再瞒着关于花夫人的事,他便将昨日来花府出诊一事告知了他。 文奕清一听当下便恼了,“喂,江檀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居然会允许娄寒独自一人去见毫不相识的陌生人,你就不怕他们会伤害娄寒啊。” 江檀也有些自责,“这件事的确是我马虎了,倘若娄寒当真遇到了意外,我会用自己的命赔他的。” 江檀说出这种话,文奕清都不知道还怎么责骂他,但愿娄寒莫要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无踪与无影已经出动去寻找娄寒和花夫人的下落了,文奕清和江檀二人车乘驾着马车往不久前文奕清看见马车离开的那个方向驶去。 马车一直往那个方向驶了很久,中途为了确保没有走错路而浪费解救娄寒的时间,他们也询问了路边的商贩们,那些商贩回答似乎是见过那么一辆马车往南边驶去,他们这才不改方向的一路往南。 南边走远了已经到了郊外了,文奕清将马车停在了路边,车内的江檀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你怎么将马车停在这里了?” 文奕清也环顾了一周的情况,这里已经是郊区了,周遭都是巍巍的大山和草地河流,娄寒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呢。 “老兄,你自己看,这都到郊区了,这附近除了不远处山头上的歆圣庵外,就没有别的建筑了,你说娄寒跟那个花夫人能到这种地方来吗,我们还是回头再找找看吧。”文奕清调转马头准备原路返回。 “等等。”江檀突然阻止了他,“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歆圣庵?” “就是那座山山腰上的一间小庵庙,庵庙的名字叫歆圣庵,因为是小庵,香客并不多,所以那里平时去的人很少。”文奕清抬手指了指隔壁的山头。 江檀透过马车车窗瞧了瞧那座山,在这个距离只能依稀瞧见一点山腰上庵庙的身影,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他还是执意去那里看看,“那我们就去歆圣庵,既然这里只有那一座建筑,那么她们去那里的可能性就很大。” 文奕清并不觉得娄寒会跟着那个贵夫人去一间很小没什么名气的小庵庙,但是江檀执意要去,他只好作陪,兴许这次就让这人给猜对了呢。 调转回马头,马车便不再停留的一路往歆圣庵驶去。 歆圣庵前的长长台阶直通山脚下,山脚下停着一辆马车。 文奕清陡然有些惊愕,“这···这就是我今天看到的那辆马车。”他赶紧的下了马车去那辆马车中查看,不过很显然现在是不可能有人在的,车夫也不在,他折转回自己的马车前,“江檀,看来你猜测的没错,娄寒和花夫人的确来了歆圣庵,她们的马车停在了这里。” 江檀掀开车帘,有些犯愁,“可是···我的轮椅忘了带上马车。” “不会吧。”文奕清往马车内看了眼,确实只有江檀一个,那个他最离不开的代步工具却给落在了寻芜阁的门口。 江檀皱了皱眉,“这样吧,我在马车内等着,你去庵内找找娄寒吧。” 文奕清掐着腰想了会,摇了摇头,“这荒山野岭的,你腿脚不方便也不会武功,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娄寒和桑来还不杀了我,我还是背着你一起去吧。” 江檀有些惊愕,“你要背我?” “对啊,背你。”文奕清扬嘴一笑,“你小子上辈子一定做了什么好事了,这一世老天才会安排我对你这么好,这份恩情你可别忘了啊。”他说着便走到马车边弯下腰来,“走吧,快点,时间要紧。” 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而江檀也的确是担心娄寒的很,也不知道娄寒现在有没有怎么样,他想立马见到她。 无奈叹了口气,江檀便往文奕清的背上趴去。 ... 第一百三十三章 残酷考验 文奕清呵呵一笑,“你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挺沉。” 江檀闷哼一声,朝他肩膀上拍打了一下,“别那么多废话,快点,娄寒还等着我们去救呢。” 文奕清这才笑笑,背着他继续往前走。 通往歆圣庵的路是条长长的台阶,就是独自爬上去也得好一阵喘气,何况还得背着一个人,文奕清却也没什么怨言,背着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文奕清停下小歇了一下,江檀看他额头上有些冒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家伙虽然平时爱调侃他与他作对,而且还是他的头号大情敌,但是心地其实很不错,也很侠肝义胆重情义,若不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他还真希望与他做好兄弟的。 文奕清喘了口气,笑笑,“记住啊,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江檀也笑了笑,“今天的恩情我不会忘的。” 只稍稍喘了几口气歇息片刻,文奕清又背着他继续赶路。 抵达歆圣庵的时候守门的小尼将二位给拦住了,“两位施主请留步,我们这里是庵庙,是不许男子进入的。” 文奕清哎呀了一声,“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庵庙是不允许男人进入的。”他扭头询问江檀,“喂,你看这下怎么办?” 江檀很客气的对那小尼点头行了礼,“这位师父,我们是有要紧事来找花夫人的,若是不便我们进入,可劳烦您入庵内通知一下花夫人呢?” 那小尼上下打量着他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坏人,而且竟然知道花夫人此刻正在庵内,或许是与花夫人熟识的人,不过小尼也不敢太确定他们二人的安全性,只好将此事告知慧缘师太和花夫人,让她们处理此事。 “既然如此,那你们报上名来,贫尼去通知花夫人。” “在下江檀,他是文奕清,就多谢师父去通禀了。” 小尼点了一下头便匆匆往庵内跑去。 文奕清把江檀放在庵庙门口的一个台阶上坐下,自己活动了一下身体,“累死本公子了。” 负责通报的小尼迅速的跑去通知了慧缘师太和花夫人外面有人来找。 得知了来者的姓名,娄寒有些惊诧,“他们怎么来了?” 娄香雪有些笑笑,“肯定是见你迟迟未归,有些担忧,这才出来寻你的,不过江檀我是识得了,那个文奕清又是什么人啊?” “他啊,不过是个油嘴滑舌喜欢拿我打趣的富家公子而已。” 娄香雪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听你这话的意思,看来这个文奕清也是对你有意啊,否则也不会跟着江檀这么满京都城的寻你吧。” “娘,您怎么也喜欢拿寒儿打趣啊。”娄寒撒娇的皱着眉撅着嘴抱怨。 “好好好,娘不打趣你了,既然人都来了,我们应当出去见见的。” 慧缘师太走了过来,“既然是与你们有关的私事,贫尼就不掺和了。”她点了一下头便退回自己的禅房中去了。 娄寒听到江檀来寻她,心里着实有些高兴也有些兴奋,便兴匆匆的要去庵庙门口见他。 “等等,寒儿。”娄香雪却立马喊住了她。 娄寒有些不解,“怎么了,娘?” 娄香雪却有些深意的笑笑,“你这傻丫头不是不明白江檀到底对你是什么心思吗,既然你不好意思直接问,娘就趁此机会帮你问出来好了。” “什么?”娄寒不知道娘又想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了,有些好奇也有些担忧,“娘您可千万别乱来啊。” “你放心,娘不过是提前考验一下准女婿而已。” 文奕清和江檀在门外一直等了许久都不见那小尼和花夫人出来,有些着急了,不知道花夫人是不是已经加害了娄寒,二人心里非常的不安。 正当二人准备直接闯进去的时候,花夫人和侍婢蜜雪二人从庵庙内走了出来。 她微笑着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仪表堂堂的年轻男人,心里还在嘀咕着,娄寒这丫头还真是好福气,被两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着,看来这丫头一定会收获一份不错的爱情的。 “你们二人来歆圣庵找我所为何事?”娄香雪明知故问的看向二人。 虽然去过花府给她诊过脉,但是当时是隔着床幔的,他并未能看见她的脸,此时看着还真是颇有些容颜和气质,看来她就是花夫人了。 江檀在不确定娄寒的安危时,并没有对她不客气,他福手一礼,“花夫人今早派人从寻芜阁中接走了娄寒,至此时都未回,不知花夫人将她带去了哪里?” 娄香雪哦了一声,“原来江大夫是来找我要人的啊。” “人既然是花夫人带走的,在下自然要找花夫人讨要啊。” 娄香雪笑了笑,“人我现在用好了,自然要还给江大夫了,不过江大夫收到的只是一具尸体了,她的灵魂已经去陪伴我的女儿了,希望江大夫不要介意哦。”娄香雪伸出手来,掌心处放着一只沾了血迹的玉珏耳饰,江檀和文奕清都是识得那只玉珏的,那就是娄寒一直戴着的那只玉珏,她从未从耳朵上摘下来过。 “你说什么?”江檀和文奕清顿时一惊,“你到底把娄寒怎么了?” 娄香雪此时的神情表现的特别像是一个因为女儿的去世备受打击的疯子,她开心的哈哈大笑了两声,“我跟娄寒说过,她像极了我去世多年的女儿,我很喜欢她,我想我女儿也会喜欢她的,所以我让她去给我女儿做个伴了,现在,恐怕二人已经在天堂玩得很开心了吧。” “你这个疯婆子,你怎么能这么做。”文奕清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瞬间撕碎了她,“娄寒到底在哪,你快把她还给我。” 江檀的眼神变得特别的吓人,他恶狠狠的怒瞪着娄香雪,“我劝你还是速速把娄寒给交出来,若你当真加害了她的性命,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血洗了你们整个花府给娄寒陪葬。” 娄香雪却没有半点被恐吓到的样子,她呵呵一笑,“江檀,你不过是个江湖郎中而已,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要血洗我们整个花府,我实话告诉你吧,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怕,我女儿去世后,我本就觉得生无可恋,现在能在我死之前给我女儿送去一个玩伴,我也死而无憾了,正好我也想去见见她了。” “疯了,我看你是真的疯了。”江檀又看向文奕清,“奕清,别跟她说这么多废话了,入庵庙内去寻找娄寒。” 文奕清现在还不是对付这个疯婆子的时候,他只好暂时放过她,把精力放在寻找娄寒上。 文奕清入了庵庙内找了许久,都未曾发现娄寒的踪迹,哪怕是尸体都没瞧见。 他又急匆匆的跑回庵庙门口,斥问娄香雪,“快说,你到底把娄寒藏哪去了?” 江檀有些急了,“怎么,娄寒不在歆圣庵内?” 文奕清皱着眉点了点头。 娄香雪又是呵呵一阵笑意,“别浪费精力了,娄寒并没有在歆圣庵中,我将她的尸首藏在了你们根本找不到的地方,若是你们当真想要回娄寒的尸体,不如与我做个交换吧。” “疯婆子,现在是谈判的时候吗,我劝你还是乖乖把人交出来,否则我可就真要对你不客气了。”文奕清攥着拳头一脸的怒意。 “现在可不正就是谈判的时候嘛,你要真是把我怎么了,你们一辈子都休想找回娄寒的尸体。” “你···” “奕清,别冲动。”江檀此时逼迫自己一定要冷静下来,就算只是一具尸体了,他也必须要把她给找回来。 江檀抬着眼紧紧盯着她,“说吧,你想与我们如何交换?” “很简单。”娄香雪笑笑,“我瞧你们二人都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是做女婿的最佳人选,我能相中你们,我女儿也一定能相中,既然我给她送去了一个玩伴,不如再给她送去一个夫婿好了,你们二人自己商量,谁愿意去陪我女儿,我就答应把娄寒的尸体给交出来。” “什么?”那二人显然又是一惊,这个花夫人看来当真是疯魔了,居然会想出这个法子来。 娄香雪的眼神在那二人身上来回游移,“你们两个人商量一下吧,到底是谁去陪我女儿,我看你们都挺在意那个娄寒的,用自己的命去换回娄寒的尸体,应该也会觉得值得的吧。” 江檀顿时一拍台阶,“我跟你换,你快把人交出来吧。” 文奕清往前走了一步,“用我的命来换吧,我这身体健康手脚健全的,我想更加能配得上你的女儿吧。” 江檀一皱眉,“文奕清你在做什么,这种事情就别逞英雄了,娄寒是我的人,他也是因为我才受到伤害的,理应我来负责。” “你不知道我喜欢我娄寒吗,正好趁这个机会我可以去陪娄寒了,这下可没人跟我抢了。”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得知真心 两个男人就连送命都在你争我抢,看来娄寒那丫头对于他们二人来说都很重要啊。 娄香雪忍不住开心的笑了笑,随后打断了他们二人的争吵,“看来你们两个都很在意娄寒啊,那丫头也不知道哪里修来的这么好的福气,能得到你们不惜豁出命的爱。” 文奕清一掐腰,“疯婆子,就这么说定了,我去陪你女儿,你快把娄寒的尸体给交出来吧。” “你?”娄香雪上下仔细打量了他,满意的点头,“你条件不错,我女儿应该会更加钟意你这样的男人,我就同意让你去陪我女儿。”娄香雪又看了眼江檀,“江檀,你觉得如何?” 江檀的眼神落在文奕清身上,“娄寒是我的人,我不用你去救她,我说过,要是娄寒有个意外,我会用自己的命去偿还的,这件事就不劳你文大公子操心了,何况你父母尚在,你是独子,豁出了自己性命你可对得起他们,我就不同了,我孑然一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说什么屁话呢,你不是告诉过我你在寻找你母亲吗,人都没找着呢,你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啊,好歹我也享受过母亲的疼爱,可是你却没有,你不觉得很遗憾吗。” 江檀苦涩的笑笑,“不用找了,我想她已经有自己新的家庭了,也有自己呵护的儿子,我的出现会扰乱了她现在美满平静的生活,我宁愿还是不打扰了。”江檀突然眼神坚定的看向娄香雪,“花夫人,你说,让我如何去陪你女儿。” 娄香雪拍了拍手掌,“你们对待娄寒的爱让人感动,没想到你们二人之间的兄弟情义也很让人感动啊,虽然我有被感动到,但是为了我的女儿,我还是得牺牲掉你们其中的一个。” 她走近江檀,“江檀,你可考虑清楚了吗,你当真愿意为了娄寒牺牲自己的性命?” 江檀有些不耐烦了,“花夫人不必再浪费时间的怀疑我对娄寒的心了,要怎样取我的性命就痛快一些。” “好,我可真佩服你的勇气。”花夫人递给他一颗药丸,“只要你服下它,我立马把娄寒给交出来。” 江檀从她手中取走那颗药丸毫不犹豫的便吞了下去。 “不要···”文奕清陡然惊呼一声,想阻拦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药丸他吃得太急,根本没了解到底是什么药材所制的,只是那药丸服下之后腹中顿时有些绞痛,他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把文奕清给吓了一大跳,他匆忙跑过去搀扶着他坐不稳的身体,“你怎么样,你怎么能那么傻呢,毒药你说吃就给吃了。” 江檀却咧嘴一笑,“为了娄寒,要是你不也是会毫不犹豫的给吃下嘛。” 文奕清眼中是满满的怒意瞪着娄香雪,“疯婆子,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那娄寒呢,是不是可以交给我了。” 娄香雪冲身后歆圣庵院子里站着的几位小尼中笑着喊了句,“寒儿,你可以出来了。” 娄寒此时再也忍不住的哭着跑了出来,她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江檀的身子,“公子你怎么能这么傻呢,为了我而死值得么。” 他们二人看见她穿着一身小尼的衣服,戴着僧尼帽,难怪刚才文奕清在歆圣庵内没找着她,原来是乔装混在了那些小尼中,不过,“娄寒,你···你没死啊?” 娄寒摇着头,“对不起,是我娘故意骗了你们。” “你娘?” 娄香雪此时呵呵一笑,“我是娄寒的娘亲,很抱歉,今天耍弄了你们。” 江檀和文奕清二人面面相觑一眼有些诧异,江檀也在奇怪着那股痛意只持续了几秒钟,但是药性却也强到真的痛得受不了,口腔中也刺激出一股腥血,他还真以为自己服用的是绝命毒药。 文奕清站起身掐着腰皱着眉头很不解的样子,“不对啊,娄寒你不是说你父母双亡吗,怎么突然冒出个你娘啊,是刚认的干娘吗?” 娄寒擦擦泪摇摇头,“不是干娘,是亲娘,生我育我的亲娘,当初我以为我娘是真的死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活着,我也很意外的。” 文奕清此时竟有些窘迫,既然这女人是娄寒的亲娘,那就有可能是他以后的丈母娘啊,那他刚才还一口一个疯婆子的喊她,岂不是得罪了她,哎呀,这可怎么办,惹怒了丈母娘,那他和娄寒还有戏吗。 文奕清陡然换了一副笑脸看着娄香雪,“对不起啊,伯母,我刚才实在是不知道您的身份,才对您那般无礼的,您可千万别见怪啊。” “没关系,不知者无罪,何况又是这种情况,你会着急很正常,我不会计较的。” “那就好,那就好。”文奕清这才松了口气。 娄寒掏出手帕给江檀擦着嘴角的血迹,“公子你刚才···真的愿意为了我而死啊?” 江檀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如若当真遇到这种艰难的抉择时,我依然会选择为了救你牺牲我自己,只是我却不希望终有一日会真的面临这种情景,我不喜欢你余下的生活中没有我,把你交给谁我都不放心,就算是文奕清都不行。” “喂喂喂,你说什么呢。”文奕清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你煽情就煽情但是别扯上我好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你这小子是不是太霸道了些啊。” 娄寒忍不住掩嘴笑了一下,“幸亏这只是娘安排的考验而已,不然···唉,能看见你们还能在我面前这样吵嘴我就觉得很幸福。” 江檀抬手捋了捋她鬓角垂下的一缕发丝,笑了笑,“能看见你平安,我也觉得很幸福。” 离开歆圣庵的时候,娄香雪和他们的马车一起离开的,娄香雪掀开车帘看着一旁也掀开的车帘,“关于我的身份和娄寒的关系,你们还是保密些好,毕竟我已经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朝廷钦犯,让朝廷知晓了我的身份难免的会牵连到娄寒,而且,我也不想牵连了花府,毕竟花老爷曾救过我。” 江檀和文奕清明白的点了点头,“花夫人请放心,此事我们了解。” 江檀的眼神很坚定的看着娄香雪,“也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娄寒的。” 娄香雪笑了笑,“这个我自然放心,能为我女儿牺牲性命的人,又怎么会照顾不好她呢。” 文奕清此时也从驾车区探过脑袋来,“还有我还有我,伯母,我也会照顾好娄寒的,您一定要相信我哦。” “好好好,我信我都信,娄寒有你们关心着,我很放心。” 这一天忙碌的很,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江檀回到家让桑来伺候着沐浴之后便躺下歇息了。 娄寒敲了敲他的房门,“公子,你睡了吗?” 江檀靠着床榻坐着呢,放下手中的书,舒了口气,“没有,你进来吧。” 娄寒这才推开门进了屋,她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心情似乎是很不错的。 江檀笑笑,“怎么了,你如此开心?” “因为今天歆圣庵的事啊。”娄寒又忍不住高兴的掩不住笑意的走近坐在他的床榻边,“我还真感谢我娘今天安排的这一切,否则我也···” “你也什么?”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在公子你的心中是这么重要啊。”娄寒揉搓着衣角,“我看着你为了我毫不犹豫服下那颗毒药的时候,我的心紧张的都提到嗓子眼了,那一刻我真的以为你服下的是毒药,我担心害怕的都哭了,差点就没忍住的要跑出来了。” 江檀抬手如往常一般宠溺的抚摸了摸她的头发,“从你决定留在我身边的那一天,我就决定对你的一生负责,不管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受伤害。” 娄寒点头笑笑,“其实···我想起了···那天我醉酒之后发生的事。” “什么?”江檀猛地有些尴尬,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有些羞红了脸,他还以为她永远不会想起来的,她不会知道那个吻的。 娄寒的脸上突然显露出红晕,娇羞的看着他,“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在单纯的喜欢着你倾慕着你,你对我只是主仆之情,兄妹之情,可是我现在明白了,我在你心里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可是我不明白公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明明早已知晓了我对你的心意,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你的心意呢,难道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做感情哑巴,与我生生的错过一生?” 江檀叹了口气,“有些话我宁愿不说出口的,若是可以,我很愿意就这样与你静默的相互扶持相互守护一生,若你倦了我,大可以堂堂正正毫无包袱的离开我的身边去追寻幸福,我不愿成为你的羁绊。” 娄寒猛地扑进他的怀抱,“不,你不是我的羁绊,永远都不是,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的身边,因为你就是我要追寻的幸福,我所要的幸福只有你能给,只有你。” 江檀抚摸着她的头,“傻丫头,你现在还小,或许还没有考虑清楚,对你好的人可不止我一个,何况我拖着一双残腿,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又如何照顾你,等你考虑清楚了,看到外面世界的美好了,看到令自己怦然心动的男子了,你就不会觉得我好了。” “不会的,我不会再对别的男人动心了,这辈子我只会对你一个男人动心,你腿脚不便并不能成为阻碍我们的羁绊啊,你照顾不了我,那就我来照顾你嘛,反正这么多年我也已经习惯了,要是一天不伺候你,我反倒不习惯了。” “你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很。” 娄寒笑笑,“所以说啊,难得遇到我这么傻的人死死的粘着你,就不要放弃我啊。” “你这么难缠,我想甩也是甩不掉了啊。” ... 第一百三十五章 骗卖青楼 活泼乱跳的年轻随仆在热闹繁华的京都街市上兴奋好奇的到处乱窜,虽然不是第一次逛集市,但是这京都城的集市倒是第一次逛,这里果然是天子所在的京都,比西北繁华热闹多了。 小胤蹦蹦跳跳的跑回自己主人身边,“主人,您瞧这京都城多热闹繁华啊,我们早就该来这里瞧瞧了,何况您和灵狐还是第一次离开药灵谷呢,都不知道这外面的世界有多漂亮。” 无葉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他这一路走来也的确是一直在欣赏药灵谷之外的景色,这里的确如小胤说的那般漂亮,也很热闹,只是他此次走出药灵谷并不是单纯的来欣赏美景的,他心里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小胤在前面走着逛着,无葉就安静的跟在后面不急不慢的走着,他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衫,及腰的黑长发拦腰束在身后,年龄不小了,但是一张俊俏精致的面容看着俨然像是二十出头的清秀少女,他怀中抱着雪白的灵狐,灵狐可能是第一次出山,面对外面陌生的世界有些害怕,缩在无葉的怀中也不敢动弹。 因为无葉出众清秀如女子一般的长相,令他行走在京都城的大街上,惹来不少男男女女的注视,尤其是男人居多,大概都把他当成美女来看了,无葉并不喜欢这样被一帮大老爷们瞧着,有些不悦的皱着眉,但是没动怒,这里毕竟是他陌生的地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有不怀好意的人自然就想打起了无葉的主意,有两个长得并不粗狂的布衣男人朝无葉走近,灵狐警惕的龇牙冲着那两个陌生人叫了一声。 那二人忍不住笑笑,“这小狗还挺凶啊。” 无葉也觉得没必要对人解释这并不是狗而是灵狐,何况他也无法开口向他们解释,看他们冲着自己笑笑,无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姑娘可是外地来的?”其中一人便开口问道。 无葉点了一下头。 “那来京都城是来寻人还是投奔亲戚的啊,倘若是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大可问我们兄弟二人,我们就是京都本地人,对这里可熟了,我们很乐意为初来京都城的远方客指路的。” 小胤看见有陌生人和自家主人搭话,立马跑过来,警惕的护着主人,“你们是什么人?” 这小厮看起来像是随从啊,那二人装作无辜的摆手笑笑,“别误会,我们不是坏人,不过是看见你家主人一个人站在这里,想着可能是来京都城寻人的,不熟悉路,而我们恰巧对京都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就想着给她指个路而已。” 小胤有些半信半疑的看了这两个人几眼,然后扭头和无葉商量,“主人,我们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也没有朋友,唯一认识的人可能就是江檀檀公子了,不如我们去找他如何,我看他不像是坏人,兴许他还可以帮助我们呢。” 无葉想了想也觉得眼下能找的人只有江檀了,便点了点头答应。 小胤忽问那二人,“那我问你们,你们可认识江檀檀公子,他是个大夫。” “檀公子啊,当然认识了。”其中一人立马点头,“檀公子可是京都城内最有名的大夫了,想必京都城内就没有人不认识他的,不知道你们和檀公子是什么关系?” 一听到他们认识檀公子,小胤顿时有些高兴,“你们还真认识檀公子啊,我们跟他是···是朋友,你们知道他住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啊,他在京都城内开医馆的嘛。” “对对对,他好像就是开了一家医馆,叫···叫什么名字给忘了。” 其中一个汉子笑了笑,“是不是叫无药阁。” 小胤挠挠头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吧。” “那你们不知道无药阁怎么走吧,正好我们兄弟俩要去无药阁看病,不如一道给你们带个路吧。” 小胤此时相信多半,也觉得都到京都城了,应该也没人会骗人了吧,便点点头答应,领着无葉与他们同行了。 那两个汉子在前面走着,其中一个问另外一个,“大哥,平时这人不是都卖去给芳杏楼吗,怎么今天你却说了无药阁啊,我们跟无药阁可没有交易过啊。” 另外一个哼笑了一下,“你不懂了吧,芳杏楼跟无药阁比,哪个大啊,芳杏楼每次给的钱都少的很,这次我们就换个大买家,没交易过怕什么,只要她们是做男人生意的,就不会拒收姑娘,何况还是漂亮的姑娘,这次我们应该可以大捞一笔。” “对,大哥说的有道理,还是大哥聪明啊。” 将人直接领去了无药阁的后门,无葉与小胤看了眼无药阁后门也挂着的招牌,这名字的确挺吸引他们的,也觉得像是个医馆,像是江檀给医馆取名的风格,只是这无药阁从外面看怎么都不像是一间医馆啊。 从后门出来了良姑,那二人是识得这位无药阁的老鸨的,便把她拉到一旁小声笑笑,“良姑,不知无药阁可要姑娘?” 良姑一甩胳膊,“我们无药阁要姑娘也是正正当当的招聘,可不能私下收买,我们老板可是不喜欢强迫的。” “可是我们今天带过来的货色可是比无药阁现在的头牌妃雪姑娘还要漂亮,良姑不如先瞧瞧。” 听到比妃雪还要漂亮,良姑不禁有些好奇的回头瞧了眼不远处站着的无葉,忍不住惊愕了一下,“的确是姿色不俗。” “那良姑可愿意做这单买卖?” 良姑不想违背江檀交代下来的准则的,可是看见这么漂亮的妞就要到手了,想着要是就这样看她白白失手的确是有些舍不得的,何况现在无药阁生意太好,光靠着妃雪一个人撑着也不行,而这个白衣美女兴许可以再一次得到陛下的欢心,让陛下多加嘉赏呢。 左思右想了良久,良姑还是决定收了这姑娘,就算不是心甘情愿的,加以驯化不就行了。 “那你们打算收多少?” 良姑都点头了,他们兄弟二人高兴的不得了,立马伸出手来,良姑有些惊愕,“五百两,你们是不是太黑了。” “唉,良姑,五百两不多,您也不瞧瞧是什么货啊,她可是值这个价的,何况就凭她这姿色,一晚上给无药阁赚的银两都是这的好几倍都不止,您又何必不舍这点银子呢。” 良姑思虑半天叹了口气,“好吧,这回就便宜点你们了。”良姑自袖兜中取出银票给了他们。 他们二人拿了钱后便准备离开,走到无葉和小胤身边笑笑,“这位良姑是檀公子身边的助手,你们只要跟着她就好,她会带你们进去找檀公子的。” 良姑并未听见他们的谈话,也就不知这二人是来这里寻找江檀的。 她笑了笑看了眼他们二人,“你们随我来吧。” 小胤和无葉毕竟江湖经验太少,被人卖给了靑楼还浑然不知,就茫然的跟着良姑进了无药阁的后门。 良姑将他们二人领去了一间茶室,让人伺候了茶水点心供他们享用。 良姑想同他们说什么的,但是突然前院有人来通禀,她便匆匆走了,走时还吩咐守门的人看好他们。 给他们伺候茶水的丫头小雀很奇怪的看着刚才良姑将这二人从后门领进这里,看样子良姑应该是做起了跟其他靑楼老鸨一样收买姑娘的买卖,这在无药阁中是禁止的,若是檀公子知晓了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这个良姑胆子可是真大,而且这两个中计的傻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还浑然不知。 小雀怯怯的走近他们二人的面前,“你们···你们怎么会被卖到这里啊?” “卖···?”小胤有些诧异,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你什么意思啊,我们怎么会被卖到这里,这里不是医馆吗?” 看来他们真的是傻傻的什么都不明白啊,小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里可不是什么医馆,这里是靑楼,京都城中最大的靑楼。” “什么?”小胤顿时有些惊诧,虽然从未去过靑楼,但是他以前在灵州街市上也听说过关于靑楼是什么样的地方,立马有些恼了,“这里怎么会是靑楼呢?” 无葉也有些感觉不对劲的放下茶杯,比划着手势,“小胤,靑楼是什么地方?” 面对比他还懵懂的主人,小胤挠挠头,“靑楼···靑楼就是···就是,有许多女子供男人玩乐的地方。” 无葉立马就惊愕的猛地一拍桌子,面上显露出怒气来,他最讨厌被人欺骗了,何况还是被人给骗卖去了这种地方,不禁觉得有些恼,也觉得大失颜面。 ...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兄弟相称 无药阁中顿时响起桌椅板凳被砸翻的声音,二楼的窗户也被人给踢烂了掉下了一楼,把一楼的人给吓得不轻,这响动立马就蔓延到了前院来,在无药阁内出现如此激烈的破损画面还是头一次,一楼的人都往后躲远了一些,但是并未打算离开无药阁,因为他们都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无药阁中大打出手。 无葉很少会发脾气,但是今天他却丝毫没忍着,没想到第一次走出药灵谷,来到这天子脚下的京都城中,居然会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两个人贩子给骗卖到了靑楼,实在是够丢人的,他难免会大动肝火。 小胤也没想到无葉会发火,但是他也没劝着,因为他也对此事感到非常的恼怒,必须要抓住那两个人贩子和良姑,好好教训他们一番才行。 闹出这么大的响动,自然无药阁中有人阻拦,那些负责无药阁治安的高手便出手制止无葉,只是无葉的身手实在是太好了,他们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派人去隔壁通知江檀。 江檀和娄寒感到无药阁的时候,打斗还没停止,一旁吓得躲在柱子后面的良姑看见江檀来立马跑上去求江檀想办法阻止那个泼皮。 “良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姑可不敢说实话,便瞠目结舌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最后大抵只说这人是来无药阁故意闹事的,把无药阁都给砸了。 江檀冲着打斗的人群立马喊了句住手。 那帮人这才停下打斗的场面,无葉和小胤看见江檀出现有些意外,小胤立马兴奋的跑到江檀身边,“檀公子,真的是您啊。” “怎么会是你们?”江檀对于会在这里看见他们主仆二人感到非常的惊讶。 小胤看见熟人便立马瞒不住的大吐苦水,把刚才的遭遇说给了江檀听,看见不远处缩手缩脚的良姑指着便大骂,“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和那两个人贩子勾结的。” 江檀一听此事立马有些恼怒,但是此时无药阁中有外人在,他不好表现老板的身份,公然训斥良姑,只是将无葉和小胤请到寻芜阁中了。 休息室内,让娄寒给他们伺候了茶水,江檀便问道,“二谷主你们为何会来到京都城呢?” 小胤按照无葉的话翻译给了江檀听,“我家主人此次出来是来找人的。” “找人,不知是找何人,兴许江某能帮到你们。” 无葉摇了摇头比划着,“都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她还是否活着,想找到她又谈何容易,此次我离开药灵谷出来寻她,不过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她一面,如此我至死便也无憾了。” 听到小胤的翻译后,江檀和娄寒不免的有些感伤,尤其是江檀,他知道寻找一个毫无下落的人是什么滋味,不过好在他跟他一样都不曾放弃,只要不放弃应该就还有机会吧。 江檀点了一下头,“二谷主是想找到玉箫的主人对吧,江檀会帮助您寻找的,只是不知您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江某不知是否认识。” “她叫无胭,因为她自幼被我父亲收养在药灵谷抚养,所以名字也是我父亲给她取的,姓自然也是随我们宫姓。” “宫无胭?”江檀仔细回忆着关于这个名字的熟悉度,但是他却发觉这个名字陌生的很,今天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娄寒不禁有些惊诧,“她叫宫无胭啊,真是好听的名字,我相信她人一定也跟名字一样特别美吧。” 无葉点头笑笑,“她的确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孩。” 无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都是无法掩藏的幸福感。 江檀却很抱歉的摇了摇头,“很抱歉,对于这个名字我是很陌生的,不过我会尽力帮助二谷主您找到她。” 无葉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考虑到无葉和小胤是第一次来到京都城,而且在这里也无亲无故无处可去,江檀便主动邀请他们住在江宅,无葉和小胤便也答应了,因为他们觉得江檀这个人可靠。 因为无葉和小胤的到来,江宅变得更加热闹了些,小胤本就是活泼好动话多之人,与他们很快就熟络了,而无葉不能说话也是性子偏静之人,不过心唐和玲珑却很喜欢围着他转,因为她们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男人,要不是江檀交代了,她们还真以为他是个女人,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她们难免的有些好奇也热情,这个男人真是比女人长得还美啊,老天可真是分配不平衡,居然会给了一个男人这么出众的外貌。 关于良姑,江檀也惩处了她,相信她自己也恼的很,偷鸡不成蚀把米,人没留住,白白失了五百两银子不说,还得罪了江檀,相信以后她绝对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无葉的到来也对江檀的医术大有裨益,无葉本就是医术非凡的高手,虽然许久不行医了,但是医术还是在的,有时候江檀遇到一些奇怪的疑难杂症也会同他探讨,如此,江檀觉得可真是受益匪浅。 江檀也觉得无葉这种神医不能开口说话也不再行医当真是一大损失。 为了更加方便的与无葉沟通,江檀便自学了一套手语,他脑子灵活学东西本来就快,不到一个月竟能与无葉很好的交流了。 无葉心里也觉得有些感动,江檀能如此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也是对他的一种尊重,所以对他也推心置腹愿意与他说一些从不对外人说的话。 两个人虽然年龄差异很大,但是却像是知己一样相处甚欢,这让他们便亲昵的以兄弟相称。 今日闲来无事,江檀把寻芜阁的生意丢给胡大夫,自己拉着无葉在家里饮茶下棋。 无葉便问到了之前江檀来药灵谷求药的事,“你之前来药灵谷为人求取灵血草,不知那人服用了灵血草之后情况如何了?” 江檀的表情却并不放松,“灵血草虽然抑制驱散了她身体内的血毒,但是却无法令她回忆起从前的事,我用过很多种方法,都无法让她找回记忆。” “哦?”无葉一抬眼皮有些诧异,“恢复记忆说难倒也不是很难,想来多半是她脑袋曾受损严重,至今都未能恢复。” “可是现在的医术只能检查到她脑袋的外表,外表却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内部受损却是不好诊治的,对此我可是一直都束手无策。”江檀唉叹了口气,然后有些兴奋的抬眼看着对面的无葉,“既然无葉大哥你医术不凡,可否帮小弟这个忙,替她诊治失忆症。” 无葉有些为难,“我已经许久不从医了。” “为了小弟可否再出手一回,这个病人的病真的对我特别的重要。” 无葉看着他良久,“既然她对你如此重要,那我就试试看吧。” “那太好了,多谢无葉大哥。”江檀福手立马行礼答谢。 文奕清此时出现在江宅,听见江檀开心的笑声立马摇着扇子笑呵呵的走近,“你们二位在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无葉的到来,文奕清早就知道了,这几日总喜欢跑来与他们一起玩。 江檀还是掩不住高兴的表情,“奕清,你来的正好,我刚才在拜托无葉大哥帮我诊治你母亲的失忆症,他答应了。” “是吗,那可太好了。”文奕清闻此也是高兴的很,“我母亲有时还会因为想不起以前的事而苦恼呢,这下有无葉大哥的帮忙相信母亲的病肯定会被治好的。” 选日子不如撞日子,正好今天他们几个都无事,便收拾了药箱赶往文侯府给文侯夫人看诊。 因为是夏季了,荷心院池塘里的荷花都盛开了,好不一番盛景。 无葉看见这满池塘的荷花便笑着比划,“药灵谷也有一个很大的荷花池,如今也是荷花盛开了,只是啊,那个从前喜欢荷花的小女孩却不知道去哪儿了。”他脸上笑着笑着便觉着有些伤感。 江檀却很意外,“药灵谷中也有人喜爱荷花?” 无葉点了点头,“胭儿的妹妹恩儿就特别喜欢荷花,每次药灵谷的荷花盛开,她总喜欢乘着木船去游湖摘荷花和莲蓬,一想到这画面还总觉得如昨日一般清晰。” “无胭姑娘还有一个妹妹?”江檀有些诧异,之前可没听他提起过。 “是啊,无胭,无恩,她们二人是孪生姐妹,都是自幼在药灵谷中长大,无胭失踪的那一天无恩也失踪了,估计她们姐妹二人是一起离开的药灵谷。” 江檀点了点头,虽然觉得意外但是却并无奇怪之处,人家有个双胞胎妹妹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第一百三十七章 原是故人 晴春端着一盘刚出炉的荷花糕从后面小厨房出来,看见江檀等人便客气的行礼问候,“公子,江大夫,你们来的正好,夫人今日又厨性大发的做了些花糕,巧着你们自己过来了,就在这里享用吧,省得我再跑一趟寻芜阁去送了。” 文奕清呵呵一笑,“晴春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懒了。” 晴春吐吐舌头嘿嘿笑了笑,将他们带去了荷花池中央的凉亭内,端了热茶过来,“公子你们先用茶和点心,夫人回房换身衣服便会过来。” 文奕清点了点头,“好,那你便去伺候母亲吧。” 晴春福了福身便离开了凉亭。 正值了夏季,天气本就炎热,不过在这湖中凉亭内避暑饮茶,一边感受着湖面上的微风拂面,倒是好不享受啊。 作为主人,文奕清自然很客气的招待这几位客人,尤其是远道而来的无葉,他此行来也是为他母亲治病的,他自然对他更加的客气。 文奕清给无葉倒了杯热茶,把点心往他面前搁了搁,“无葉大哥,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花糕,味道特别好,你尝尝。” 无葉看着那水晶荷花糕顿时有些惊诧,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然后有些疑惑的交代小胤立马问道,“冒昧问一下,令堂可是西北灵州人士?” 文奕清听到这话有些诧异,摇了摇头,“不是啊,我母亲···其实我和父亲都不知道母亲是哪里人士,因为母亲忘记了从前的事,包括自己从哪儿来都不知道。” 江檀顿时眼睛惊的圆溜溜的,放下茶杯便询问无葉,“无葉大哥为何会如此问,难道这点心是灵州制作点心的风格?” 无葉点了点头,比划道,“这水晶花糕的制作法子就是起源灵州,也就是几十年前才研发的,后来灵州家户多喜欢用这种法子制作花糕,不过此种法子相信也没这么快传播到其他地区,如今能在京都城看见有人制作这种水晶花糕,我难免会觉得好奇。” 对于无葉的话,文奕清和江檀都惊诧的不得了,像是突然知晓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二人忍不住都深深怀疑,芜心夫人或许就是从灵州来的。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的猜测,毕竟现在还得不到确证。 芜心换了身浅色的衣衫摇着团扇笑呵呵的朝凉亭内走来,得知江檀也过来了,很是开心,好几日没见到这孩子了,还真有些想念了呢。 芜心走到凉亭内,看见有两张陌生的面孔,便定睛多瞧了两眼,她的视线落在坐在石凳上的那人脸上,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他,她立马有些震惊,仿若隔世般陌生的熟悉感,她很确定她是第一次见过这个人,但是脑海里对他的脸却又不陌生,这种感觉却非常的熟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无葉在看到她的时候也猛地震惊了一下,刚刚拿在手里才咬了一口的荷花糕也掉在了桌子上。 这二人的反应令其他人都觉得很奇怪,尤其是无葉的反应,很明显他是认识芜心的。 无葉缓缓站起身,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芜心,半晌面上是悲喜交加的表情,他啊啊着却无法喊出那个名字。 江檀和文奕清有些着急,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江檀转动轮椅凑近,“无葉大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认识文侯夫人?” 无葉却吩咐小胤去看看芜心的左耳后是不是有一颗青痣。 小胤便听命的上前对文侯夫人说明自家主人的意愿,只是看一看左耳后也不是看其他隐秘的地方,芜心便让他瞧了,只是自己却觉得有些惊讶,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左耳后有一颗青痣的呢。 小胤看过之后也有些惊诧,立马转过头冲着无葉点头,“主人,真的,这里真的有一颗青痣。” 无葉却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看向芜心的眼神有些温柔和熟悉,他转而吩咐小胤询问芜心,“夫人,我家主人问您可否还记得他?” 芜心有些诧异,盯着无葉看了半晌,除了觉得他的脸面熟外却丝毫想不起自己与他认识。她摇了摇头,“我并不认识你家主人啊。” “她忘记了来京都之前的所有记忆,依稀只能记得自己的名字大约是叫芜心,就算与无葉大哥你以前相识,她也会想不起来的,不过我还真是好奇,无葉大哥会认识文侯夫人,不知道你们二人是何关系?”江檀对此感到非常的好奇,既然文侯夫人是他的母亲,那她又怎么会和无葉认识的呢。 “她居然会成为文侯夫人了,还是奕清的母亲,时隔多年,还真是许多事情都让人难以预料,我也没想到还能再遇见她。”无葉有些感慨,唉叹了口气看向江檀,“刚才入凉亭之前,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无胭有一孪生妹妹无恩?” 江檀点点头,顿时有些惊诧,“无葉大哥的意思,难道···”他眼睛瞪得特别大,“文侯夫人···她···她就是宫无恩?” 无葉点了点头,“她的确就是胭儿的妹妹恩儿。” “这···这怎么可能?”江檀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文侯夫人芜心居然会是无葉心上人无胭的亲妹妹。 因为有人说到了自己母亲真正身世,文奕清此时有些坐不住了,立马腾地从椅子上而起,“无葉大哥,这件事你是否确定?” 无葉点点头,“胭儿和恩儿三岁时起便被父亲收养在药灵谷中与我们兄弟二人一起长大,我自然会对她们姐妹二人无比熟悉,就算她们姐妹二人是孪生,相貌身形一模一样,我依旧可以分得清她们彼此,而且从未认错过,她们姐妹外在最大的区别也就在于耳朵后有痣和没痣,如今站在我面前的确实是恩儿没错。” 文奕清立马拉过母亲的手,“母亲,您听到他说的话了吗,您对于宫无恩这个名字可熟悉?” “宫无恩···”芜心喃喃的念叨了一句这个名字,觉得熟悉却又觉得不熟悉,她有些恍然的摇摇头,有些痛苦。 她抱着头感觉很难受,文奕清有些担忧,“母亲,您怎么了?” 晴春此时上前搀扶着文侯夫人的胳膊,“夫人现在只要用力回忆以前的事就会头痛。” “那就别想了,母亲,想不起来就算了,别再想了。”文奕清有些心疼,搀扶着母亲在石凳上坐下,给她揉着头部的穴位。 无葉此时却点了一下头,“她会头痛不见得是坏事情,既然她一用脑就会头痛说明脑神经开始变得敏感,或许她的病不是没有可能治好。”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无葉大哥为我母亲好好诊治了。”文奕清安抚着母亲,“母亲,这位无葉大哥是灵州药灵谷中的神医,他的医术比江檀还要高超,他这次来就是为您看诊的,您放心,只要他出手了,就肯定能治好您的失忆症的。” 芜心疲累的点点头,让文奕清搀扶她回屋休息。 江檀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指,“无葉大哥,请你务必要医治好文侯夫人的失忆症。” 无葉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已经要尽全力医治好她,当年她是和她姐姐胭儿一起离开的药灵谷,既然她都活着呢,也许胭儿也还活着,只要治好了恩儿的失忆症,我就可以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就可以知道胭儿的下落了。”他眼中迸发出希望的亮光,就冲他现在的愿望,相信他也会想尽一切法子医治好文侯夫人。 无葉在芜心的房中给她治疗着,江檀却并未进屋观看无葉到底是如何治疗的,若是平日,这种难得的机会他绝对会好好珍惜的,可是现在他似乎更在乎的并不是治疗手法。 轮椅停在门外走廊间,江檀看着外间院子里的荷花池在发呆。 娄寒走过来在他旁边的栏杆上坐了下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进去看看无葉公子是如何诊治的呢?” “有一件事令我想到就惶恐不安。” “什么事?” 江檀紧紧捏着自己的袖角,“倘若真如无葉大哥说的,宫无胭和宫无恩是孪生姐妹,那么奶娘所见到的母亲或许并非是这个宫无恩,因为她们姐妹二人长得实在是太像,奶娘会认错人也很正常,只是现在奶娘已经死了,我无法向她确认我母亲耳朵后到底有没有一颗青痣,或许就连奶娘也并不一定知道。” 江檀的担忧娄寒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现在关于他母亲到底是宫无胭还是宫无恩确实成了迷,在无葉治好宫无恩的失忆症之前,他根本无法确定他的母亲是谁。 娄寒突然想到有人或许知道答案,但是依照江檀的脾气他肯定不会去问他的。 “公子···其实···”娄寒犹犹豫豫的不知该不该开口。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在我面前不必有所顾忌。” “关于你母亲耳朵后有没有痣,旁人不知,但是有一个人肯定知道啊,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问他了。” 江檀脸色突然有些变了,“就算我这辈子都无法确定我娘是谁,我都不会去问他的。” 娄寒有些惊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啊。” 江檀嘲讽的闷哼一声,“知妻莫若夫,但是我这辈子都不会去求江穆云,最好也别再让我见到他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稚年趣事 关于文侯夫人芜心的失忆症看起来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纵使是无葉这样的医术高手初诊她的怪病也不能保证能医治好她,眼下看来想要彻底治好她的失忆症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江宅中,江檀与无葉二人屈膝坐在茶室喝着茶。 “文侯夫人的失忆症竟连你也没有办法。”江檀有些失落的唉叹了口气。 无葉皱了皱眉,放下茶杯,“她的失忆症看起来并不简单,不像是单纯的因为意外事故而导致脑部受损,只是我并不知道她失忆之前到底经历过什么。” 江檀端着茶杯一口水并未喝下,“或许这件事只有她们当事人自己才知道。” 无葉此时面上有些难过,“恩儿如今是找到了,只是她以前的记忆尽失,我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而胭儿···胭儿至今都不知下落,就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真怨恨自己当年没有勇气面对她,才错过了最佳的寻找她的时间,若是胭儿当真出了什么意外,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我自己。”无葉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喝得不是茶,而是酒水似的。 江檀端着杯子迟迟没有放下,眼睛瞧着杯子中的热茶荡漾着,许久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无葉,“无葉大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否?” 无葉点了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江檀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杯口边沿摩挲着,“假如,我是说假如啊,当年年轻漂亮的无胭姑娘和无恩姑娘一起离开了药灵谷,无恩姑娘因为意外事故导致失去了记忆,也与自己的姐姐失散了,无恩姑娘遇见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文侯爷,两人日久生情便结为了夫妻,而无胭姑娘呢,她或许也如自己的妹妹一样,被人搭救,嫁给了别的男人,并有了孩子,那么你呢,你会如何?” 无葉在听到这段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惊愕,端着的茶杯险些有些没端稳,他错愕的看着江檀,而江檀却像是很想听到他的答案。 无葉有些痛苦的摇着头。 “你的意思是连你也不知道吗,或许你曾经应该设想过这种情况,只是你自己不敢承受而已,就算如今,你们早已过了婚嫁生育的年纪了,你依旧无法接受自己喜欢的女人会嫁给别人的事实吧。” 无葉此时脸色更加的难看了,不知道该怎么回辨他,因为他说的没有错,这种情况他想过无数次,他与无胭失之交臂这么多年了,无胭不可能一直为了他守身如玉不肯嫁人的,只是每次只要想到这件事他就心痛万分,无法接受。 江檀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无异于在他伤了多年的好不了的疤上面撒盐,令他痛不欲生,可是就算如此,他还是必须要说,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就不会发生的,人必须得学会面对现实。 “无葉大哥,其实做弟弟的也是为了你着想,我只想问一句,倘若是无胭姑娘当真嫁过人了,你又该如何呢,你觉得你这么苦苦寻找她守着一份旧情还有意义吗?” 无葉此时已经有些绷不住的眼眶红了,端着茶杯高高举起借着喝茶的姿势努力不让江檀看见他的狼狈,可是他知道再怎么掩饰,江檀这么聪明的人还是会一眼看破。 他唉叹了口气,“关于你的提问我并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复杂难懂的,你所说的情况完全有可能发生,这是我不可阻拦的,只是我很确定我自己内心的想法,眼下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找到她,倘若我届时得知她果真已经嫁了人,我便会选择离开她的身边,不会打扰到她的幸福,可是并不代表我对她的爱也会随之消失,或许这份旧爱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可是却是我此生无法割舍的宝贝了,我会将它带进坟墓的。” 江檀听了之后半晌只是微微笑了笑,“要是上天不捉弄,她一直的选择都是你那该多好。” 无葉并未听出他这句话中别的意思,江檀心里却觉得苦涩涩的,倘若宫无胭就是他母亲芜月的话,如此郎情妾意的一对就这样生生的错过了当真是可惜,母亲这么好的女人若是当初没有选择跟了江穆云,而是一直跟着无葉,或许她的命运就不会这么悲惨了,无葉要是知晓了她当年的遭遇,估计会有杀了江穆云的心吧,他视若珍宝的女人竟被人如草芥一般说弃就弃了。 因为无葉负责协助江檀为文侯夫人治病,所以二人经常一起出入文侯府,文侯爷起先并不太相信无葉会是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因为他长得太像女人了,一副文弱弱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医学渊博的老大夫,只是听江檀和自己的儿子文奕清都夸赞他厉害,这才允许他插手诊治芜心。 虽然每天都与无葉见面,但是芜心始终无法做到像见到江檀那样亲密自然,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身上有些让她熟悉的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她又说不准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于不确定的东西令她很苦恼,苦恼多了便会生成一种忌讳和畏惧,使得她不自觉便不敢靠他太近。 以前总喜欢围着他和大哥嬉笑吵闹的姑娘如今见到他却显得如此陌生和不亲近,这种巨大的落差令无葉感到有些失落和伤心,但是他并不怨怪无恩,甚至有些心疼她,不知道这孩子当年到底经历过什么,或许是很痛苦的事情吧,才会这么彻彻底底的不愿想起那段过往。 背着药箱从芜心的房中出来,本打算就此离去的,文寻突然在后面喊住了他,“无葉公子请留步。” 文寻从房中走出,样子并不严厉似乎还有些客气的感觉,“这段时间有劳无葉公子为我夫人治病了。” 无葉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今早宫中又进贡了一批新茶,家妹差人送了些过来,若是不忙,无葉公子和先生不妨留下尝些新茶再走。”文寻这是打算留他们喝茶聊天啊。 无葉看了眼身旁的江檀,江檀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留下。 文侯府茶室中,下人泡好了新茶便退了下去,此时屋中也就他们三人而已。 江檀看文侯爷这样子,应该是知晓了关于自己夫人的一些身世之事吧,这是想找无葉好好确认一番啊。 新茶尝过一番后,文寻便耐不住性子的说道,“这两日多少从夫人和侍婢晴春的口中听说那日无葉公子入府后识得我家夫人是故人的事,因为对夫人过往之事一片迷茫令文某一直有所忧心,今日便寻了机会想向无葉公子探听个实境。” 无葉点了点头也没否认这件事,毕竟他是恩儿最亲近的夫君,关于恩儿的从前他也理应知晓一些。 江檀此时的存在似乎就成了一个生动灵活的手语翻译家。 “恩儿与胭儿是双生姐妹,自幼便被我父亲收养在了药灵谷,就连她们的名字都是我父亲所取,父亲将她们视若亲生,她们自幼便一直在药灵谷中长大,与我和大哥兄弟二人一同学习医术,不过恩儿天生爱玩,每次学习总不尽心,与她姐姐胭儿就大有不同,胭儿从小便比恩儿好学心强,所以胭儿的医术要比恩儿好很多。”说到这无葉忍不住笑了笑,想到过往事,总是忍不住勾起人对当时美好记忆的重温感。 文寻听到自己夫人从前的事也忍不住有些发笑,何况还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他大概从不会想到会有一天听到与芜心那么熟悉的故人向他叙述芜心以前的童年趣事吧。 无葉笑笑又继续说道,“不过啊,恩儿虽然学医的劲不如姐姐,可是做糕点的本事却比姐姐还要厉害,她啊,以前最喜欢待在药灵谷的厨房内摆弄那些面粉和刚采摘的花瓣,不可否认她做的糕点确实是十分美味的,我还记得有一次因为被她强迫着吃了太多她做的糕点,我和胭儿,大哥我们三个都拉肚子了,如今想来还觉得有些好笑。” 文寻和江檀也都忍不住哈哈大笑,童年趣事总能惹起人们共鸣的笑点,想不到如今孩子气的芜心当年也是那么调皮啊。 因为听着有趣,文寻便让无葉多说一些关于芜心以前的事。 无葉说了一些,最后无奈的笑笑,“当初我们四个人虽然时常一起研习医术,不过我们四个人中,还属我大哥的医术最厉害,所以,胭儿和恩儿多数时间还是受大哥的私教比较多,她们与大哥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跟着我长,特别是恩儿,她总喜欢跟在大哥身后,尤其是父亲去世后,大哥接手了药灵谷成为了新谷主,要处理的事情便更多了,恩儿是个喜欢忙活的人,便总爱跟着大哥帮忙处理药灵谷的事,我跟她在一起玩耍的时间便更短了。” 文寻点了点头,“能知道这么多关于芜心以前的事,还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我已经很开心了,多谢无葉公子,不,或许我不该再唤你无葉公子了,你是芜心的兄长,我理应称你无葉大哥的。”文寻客套礼貌的福手对他一礼。 无葉慌忙拦起他,“侯爷言重了,如今恩儿尚未恢复记忆,她连我是谁都想不起了,这些称呼说了也无多大意义。” “即使如此,也不能乱了身份和辈分,你既然确定是芜心的兄长,我唤一声大哥也是理所应当的。” 无葉叹了口气,“既然你执意如此,便就如此吧。”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绝来京 清早的集市有些热闹,玲珑拎着一篮子刚买的新鲜蔬菜穿过人流进了主心街。 今天的街市与平时的街市并无多大变化,玲珑翻了翻篮子里的菜笑了笑,“今天做烧豆腐,公子一定爱吃。” 菜买好了也就不着急了,玲珑在街市摊面上大致的瞧瞧逛逛,心情很是不错。 忽然从一旁走过来牵着马儿的青衣女人向她问路寻人,“姑娘,请问你可认识江檀江大夫?” 玲珑一听有人打听江檀,她立马警惕的看向眼前的女人,一身轻便的青衣薄衫,头发利落的束起来一个长辨,看她的穿着打扮和口音,似乎不像是京都人士。她的身后也站着一个牵着马的人,那人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藏蓝长衫,额前垂下一缕泛白的发丝,样貌看起来有些威严和气度。 因为不认识这两个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和打听江檀的用意,玲珑警惕小心的看着他们,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打听江檀呢?” “我们从西北灵州来的,与江大夫是旧友,听姑娘这语气,似乎是认识江大夫啊。”青鸾微微一笑,既然她知道江檀的下落,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玲珑一听到西北灵州还是有些熟悉感的,公子他们曾经的确是去过一次西北灵州,为了给文侯夫人求药,关于西北之行的一些事她都听娄寒和桑来说过,自然也就知晓了关于药灵谷的事。 玲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们是从西北灵州来的啊,我听说西北灵州有个很有名的药灵谷,里面有个神医叫···叫什么来着?” 关于药灵谷的传说就连京都城中一个买菜的小丫头都知道一些,青鸾不禁有些自豪,扬嘴笑笑,“你说的是不是神医药师绝?” “对对对,好像就叫这个名字,你们认识神医药师绝吗?” 青鸾笑着随手指向身后站着的中年男人,“他就是神医药师绝。” 药师绝被青鸾这么快的给介绍给了一个小丫头认识,无奈的冲玲珑礼貌的点头一笑。 玲珑难免有些惊诧,瞪大了眼睛的瞧着药师绝,“他···他就是药师绝?” 青鸾对玲珑福了福手,“姑娘,若你当真知晓江檀大夫的下落,请如实告知好吗,我们此行来找江大夫的确是有要事。” 既然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玲珑自然去掉了一半的猜疑心,不管他们身份是真是假,公子一见便知,况且就算他们心有不轨,有无踪无影两位高手在,相信他们也伤不着公子半分。 玲珑忍不住笑笑,“你们问我也算是问对人了,不瞒你们,我就是江大夫身边伺候的婢女,既然你们要找我家公子,便跟着我走吧。”玲珑提了提篮子便朝江宅走去。 青鸾看向药师绝也笑了笑,“还真是巧啊,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江檀身边的人。” 药师绝点了一下头,“走吧,我们跟着她。” 回到江宅,一进院子里,玲珑就急里忙慌的去通禀江檀。 此时江檀和无葉正坐在院子中的凉亭内下着棋呢,听到玲珑的通禀,两个人显然有些惊诧。 “江檀,好久不见啊。”药师绝此时已经站在了凉亭外。 江檀和无葉放下手中的棋子,立马走出凉亭,因为有过救命之恩和赠神草之恩,江檀对待药师绝还是很尊敬客气的,福了福手,“没想到绝谷主竟然会来京都城。” 无葉也有些不敢相信,“大哥,你不是从不离开药灵谷的吗,为何如今···” 药师绝负着手一笑,“我从未出过山的亲弟弟千里迢迢的跑来了京都,还出来这么许久连封家书都没给我写过,我这做哥哥的能不担心的出来找找吗。” 无葉低垂着头也没说话。 “江檀你这宅子收拾的不错,难怪无葉会赖在你这里不走了呢。” 江檀微微一笑,“绝谷主取笑了,无葉大哥不过是被我强留着探讨医术了。” 药师绝抬手捋了捋额前的那捋发丝,“哦?你们二人这么投缘啊,竟以兄弟相称了。” “人生短暂,能遇聊得来的朋友实属缘分,纵使我和无葉大哥年龄有所悬差,但是并不妨碍我们把酒交心。” “好啊,无葉本就性子闷,也没什么朋友,能与你投缘也是一件好事。” 江檀将药师绝请去客厅奉茶看座。 药师绝喝了口茶看向江檀笑了笑,“其实自上次相见,我就觉得你这小子有些不凡的才能,不是个常人,若是有这个福分,我很希望座下能有你这么一个高徒,我本早就想来京都城瞧你的,只是谷中一直有些要事缠着,便不得空来,如今倒是因为无葉的事腾出空来了。” 别人都是苦求着神医纳徒,没想到药师绝竟自己先开口希望收他为徒,令江檀有些意外,其实论药师绝的医学修为,能拜在他名下跟他学医,那真的是一件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只是江檀此时却有些犹豫,因为他并不完全知晓药师绝这个人,他总觉得这个人不简单,若是拜在他的名下,总令他有些不放心。 药师绝看江檀有些疑虑的样子有些失望,“怎么,你小子竟还不愿拜我为师?” “不,江檀并不是这个意思,若让江檀拜您为师也不无不可,只是眼下江檀还有一心结未解,倘若是绝谷主帮助江檀解了这个心结,江檀立马奉礼拜师。 旁人都是求着拜他为师他都不一定收,这小子可是他主动要求收他为徒的,他都答应得勉强,还跟他提条件,还真是岂有此理,药师绝不禁有些不悦,不过谁让他就是相中了这个孩子呢,临出门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跟无胭保证过,说是一定会收下这个徒儿的,对她可不能食了言啊。 药师绝无奈叹了口气,”好,你说吧,你有何心结需要我解。“ 他和无葉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或许药师绝可以做到,江檀想想便觉得有些希望,他对药师绝福了福手,”我有一个患了失忆症的病人,我医治了她好几年,什么方法都用过,就是始终对她的病毫无起效,我行医多年,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难办的事,心里始终过不了这道坎,只要绝谷主答应帮我医治好她的失忆症,我便拜您为师。“ 药师绝摸了摸椅子扶手,思虑了一下,便点了头答应,”好,一言为定,若我治好她的失忆症,你必须马上拜我为师。“ ”放心,我决不食言。“ 药师绝和青鸾便同无葉和小胤一样,在江宅中入住了下来。 虽说都是故人,但是芜心见到药师绝时的反应与见到无葉时的反应是完全不一样的。 江檀和无葉当时还在想着芜心见到药师绝的时候会如何,毕竟他们曾经关系那么好,无葉也说了,芜心以前总爱跟在药师绝后面转悠,江檀私下里曾询问过无葉,药师绝和芜心当年的关系,他只说芜心是真的很倾慕大哥的,崇拜一般的倾慕。 当失忆后的芜心再次见到自己当年自小便喜欢着的男人时并不是表现的一副很开心兴奋的样子,反而有些害怕,对,就是害怕,她看到药师绝的那一刻忍不住啊的尖叫了一声,然后慌张的躲到自己儿子的身后。 她的这一反应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很不解,就算她因为失忆了忘记了面前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不会高兴的不得了,但也不至于会害怕成这样吧,很显然药师绝在她的记忆力留下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或许她是因为弄不明白那股熟悉感才会如此的。 江檀对此却有些怀疑,药师绝和芜心之间当年肯定有发生了什么,所以芜心才会这么惧怕药师绝,他忍不住更加的怀疑药师绝这个人。 看到芜心的时候,药师绝却显然一副惊讶的样子,”她是···恩儿?“ 药师绝向无葉投去疑惑的眼神,”她真的是恩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无葉摇了摇头,”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里,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或许大哥你知道,你告诉我她们姐妹二人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药灵谷?“ 药师绝的脸色陡然有些变了,皱了皱眉头,”无葉,我说过当年她们姐妹二人离开药灵谷的原因我也不知道,至于她们是何时走的,我也不知道,如今既然恩儿找到了,那她姐姐胭儿呢,胭儿在哪里?“ ”不知道,恩儿失去了记忆,我无法从她口中得知胭儿的下落。“ 药师绝又表现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无葉抬眼看向他,”既然如此,那大哥你就尽力治好恩儿的失忆症,只要恩儿能想起以前的记忆,就一定可以告诉我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第一百四十章 芜心遇刺 芜心因为惧怕药师绝,所有对于他的看诊有些排斥,这便让诊治工作受到阻碍,药师绝无奈的摇头笑笑,“这丫头不知道失忆之前受了什么打击了,竟然连我也给忘了不说,对我居然还不如对待无葉亲近呢,要知道这丫头以前可是最爱黏着我的。” 无葉拍了拍药师绝的肩膀,“不用太着急了,大哥,她起先看见我也不是太亲近,或许是她对我们熟悉却不确认身份,所以才会有所警惕,过些时日她找回一些从前的感觉就好了。” 药师绝也只能这样认为的点点头。 江檀走近芜心身边,亲昵的安抚式的抚摸了摸她的胳膊,“夫人,不要害怕,药师绝是医术比我还要厉害的神医,他是我特地请来为夫人您诊治失忆症的,他绝不会伤害您,所以您不必对他有所排斥,只要您好好配合,他一定会早些治好您的病,帮您恢复以前的记忆。” 芜心看见江檀心里似乎就得到一些平静和安全感,她紧紧的抓着江檀的手,微微蹙着眉看着他。 江檀微微一笑对她点了一下表示可以信任他。 芜心这才安心的怯怯伸出手去让药师绝给她号脉。 药师绝只要一靠近芜心,她不自觉的就身子抖了一下,眼神中有些恐惧和像是痛苦一样的神情,纵使很不愿,她还是听话的乖乖配合药师绝的诊治。 药师绝号了脉又给芜心做了一些简单的检查,只说道,“她的脑部曾受过严重的创击,所以留下的有血淤未散,压迫了记忆神经才会忘却了从前事,只要血淤慢慢稀释溶解了,她自然可以想起以前的一切事。” 江檀和无葉有些愣,药师绝果然是药师绝,只是简单的检查了一番便深知她的病况,因为头部敏感神经众多,一般医术不深的大夫都不敢轻易在脑袋上施针,就连江檀也不敢妄自在文侯夫人的脑袋上扎满针来探测血淤之地,没想到药师绝一来便毫不犹豫的抽出银针对着她脑袋上可扎的穴位扎了下去,手法相当的熟练,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紧张和胆怯,这或许就是行医几十年才练就的气定神闲,这种功夫和境界如今的江檀还差上一截,难怪都说大夫靠得不仅仅是天分还得有时间的阅历来沉淀。 初诊完毕,江檀便询问药师绝文侯夫人的病症可好医治。 药师绝捋了捋前额的发丝一笑,“你觉得我都出手了,还有治不好的病吗。” 看他如此的自信,想必是对文侯夫人的病胸有成竹,江檀不禁有些高兴,“绝谷主当真乃罕见神医,倘若早些能医治好夫人的失忆症,江檀拜您为师实属荣幸。” 药师绝忍不住笑了笑,“你小子可得记住了你自己说过的话,要是敢食言,瞧我如何整治你。” 入了夜,文侯府内一片寂静无声,除了值班的府卫,几乎悉数都已进入了梦乡。 一道飞快的黑影在房顶之上小心的穿梭,跳动到主卧前的院中便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一眼察觉无人后便都到卧房窗前,从袖中取出一根细小的竹管插入纸窗内吹了一口,从管中顿时冒出一股薄透的白烟在屋内弥漫了片刻。 房中床榻上熟睡的两人闻到迷烟后睡得更加的昏沉了。 轻轻推开房门,踏入房中,黑衣蒙面人从背囊中取出一个黑瓷坛子放在床榻边沿,他小心的拿起熟睡的芜心的胳膊,用匕首划开了芜心的手腕,鲜血汩汩而流,流进那个黑瓷坛子里。 “什么人?”文奕清猛地推开房门,看见黑衣人正取着他母亲的血液,立马震惊恼怒的挥拳上去与他撕打。 蒙面人放下正在取血的动作转而迎上拳去。 两个人一黑一白的在卧房中大打出手,闹出不小的动静,可是床榻上的人就像是睡死了一样毫无反应。 听到动静的府卫立马赶了过来,黑衣人便逃出了屋子,文奕清追到了院中也未打算放过他。 打斗越来越激烈,那些府丁也帮不上什么忙,文奕清在打斗的间隙吩咐下人快去请江檀来。 黑衣人听闻江檀要来,显然有些不耐烦再在这里与他撕打下去了,便寻着空子就想逃跑,可是几次都被文奕清给抓了回来,最后在江檀等人赶到的时候还是被他给挣脱开逃离了文侯府。 文奕清还打算去追的,被江檀给制止了,说是眼下先检查侯爷和夫人的状况最重要。 屋内床榻上的两人还没醒来,耷拉在黑瓷坛子上的胳膊还在往坛子里滴着血,文奕清立马用帕子给他母亲的手腕包裹住止了血,他有些愤怒,“到底是什么人竟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他着急的唤着床榻上的父母,可是怎么喊都没有把他们喊醒。 “他们中了迷烟。”江檀从袖中取出一瓶香水,打开瓶盖在二人的鼻炎萦绕了一会,没多久两人便苏醒了过来。 文奕清慌张的凑近,“父亲,母亲,你们可算是醒过来了。” 文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满屋子的人有些诧异,“发生什么事了?” 芜心醒来之后就感觉到手腕处钻心的疼痛忍不住痛叫了一声,抬起胳膊一看自己手腕处包扎着一块白帕子,帕子上都是渗透的血迹更加慌得不得了,“啊,我的胳膊怎么了,我怎么受伤了。” 文寻一看见夫人的伤势立马警觉的睡意全无了,腾地坐起身看着屋内站着的无绝无葉两位兄弟还有江檀和两个随从,他的眼睛因为紧张和担忧有些瞳孔放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文奕清是最清楚事情经过的人,便把刚才发现屋顶有动静便跟随刺客来到这里的所有细节交代的清清楚楚。 芜心攥着疼痛的手腕吓得有些哭腔,“到底是什么人啊,他为什么要来取我的血呀?” 江檀取过放在床沿边的黑瓷坛子,“看这个坛子这么大,相信他并不只是想要取一点点你的血液样品回去做检测,应该是想把你的血抽干,只是让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需要这么大量的血液。” 药师绝此时捋了捋额前的发丝蹙了一下眉,“我从灵州进京的路途中有听闻过关于吸血蝙蝠的传闻,此事或许就是吸血蝙蝠所为。” “吸血蝙蝠?”众人有些不解,这个称号还真是第一次听。 药师绝点了一下头,“吸血蝙蝠每逢暗夜总要潜入人家割人血脉放血,有时是从脖颈处取血,有时是手腕处,而每次取血的量也多有不同,因为这个取血的嗜好,所以江湖中人才称他为吸血蝙蝠。” 如此怪异的事件不禁令人有些咋舌,江檀皱了皱眉,“既然吸血蝙蝠害了这么多条无辜的性命,为何朝廷不派人追查?” “吸血蝙蝠来无影去无踪,每次作案的地点都不固定,我上次听到他作案还是十天前在益州,没想到如今竟来了京都了。” 江檀对此事有些不确信,因为太怪诞了,他从没听到有人爱取人血的事件,他不禁有些疑惑的看着药师绝,“绝谷主此话可是确信?” 药师绝冷呵一笑,“关于吸血蝙蝠的传闻也不过是我在途中听说来的,确信度我自然无法保证,倘若是你们觉得此事荒诞不足以信,何不如向朝廷打听打听消息,我记得你们京都城中有一个专门办大小悬案的地方叫御查司,就算是地方上的怪案他们也会有所接触的,若你们御查司中有熟识的人何不如去求个确信呢。” 听药师绝这意思看来此事多半并非他为了危言耸听故意捏造的,既然他都提醒了,看来有必要问问御查司这桩怪案了。 因为无缘无故被人放血一事,芜心被吓得不轻,在府中待着也不敢出门,文侯府的警卫也加强了不少。 江檀和文奕清特地因为此事去御查司立了案,从连阿酒那里他们得知了的确有关于吸血蝙蝠的怪案,只是吸血蝙蝠以前活动的地点一直都在离京都城偏远的小城镇上,依照小城镇抓贼的本事和力度,这吸血蝙蝠自然没有被轻易抓住过,小地方的案件传达到京都也需要时间和条件的,只是就算到了京都,朝廷安排京都城的捕司前往地方查案也是耗时耗力的,这案件便一直悬着未得以解决。 只是连阿酒没想到吸血蝙蝠如今竟现身京都城作案,而且目标竟然对准了文侯夫人,看来这个家伙胆子还真是不小,不过既然他如今来了京都了,到了御查司便于管理的地界,那就是他自投罗网来了,御查司这次绝对会抓住他让他这只蝙蝠再也无处躲藏。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再次作案 吸血蝙蝠对文侯夫人下手不成也销声匿迹了几天,本以为迫于御查司的追查他一定会老实一段时间的,可是谁也没想到只不过隔了三天这个吸血蝙蝠又出来作案了。 在京都城东街住宅区一间民宅里,发生了惨烈的命案,一年轻少妇被人割喉放血,现场有些触目惊心。 少妇的丈夫回屋看见这番情景立马赶去御查司报了案。 御查司听闻简述大致可以推断出是吸血蝙蝠作的案,连阿酒带上两名捕司立即赶往了凶案现场。 小小的卧房内,被害人趴在地板上一片血泊中,吼间的血脉流血不止,连阿酒吩咐其中一位捕司给死者做了最简单的止血,连阿酒看了眼这间屋子,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却并不乱,看来凶手出手相当的快,那少妇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倒地而死了。 连阿酒又观察了好一会现场,突然觉得哪里很不对劲,她蹲下身看了眼死者身下弥漫的血迹皱了皱眉头,“血流这么多,凶手竟然没有取,而且现场也无干扰他取血的人,为何他要这么快的逃走呢,这不符合吸血蝙蝠作案的一贯风格啊。” 李捕司也有些纳闷,“还有一点,据以往得到的关于吸血蝙蝠的案件,他作案都在三更半夜,今天却选择在天色未黑就行凶了,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连阿酒猛地眼睛一亮,“着急,对,你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有些着急了,看来这个吸血蝙蝠是急需血液了,只是不知他需要这么多人血做什么。” 此时御查司中另外一个捕司急匆匆的驾马赶至凶案现场找到连阿酒。 “连少司,大事不好。” 连阿酒腾地站起身有些慌张,她预感很不好,“快说,出什么事了?” “就在刚才,文侯府也出事了。” 连阿酒心里顿时知晓这是吸血蝙蝠的调虎离山计了,她立马赶往文侯府。 文侯府有些忙乱,文寻派出一波接一波的府卫出门寻找夫人的下落,而厢房中药师绝正努力抢救江檀的性命。 连阿酒急忙询问文寻侯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文寻因为夫人被人掳走的事还在紧张担忧,话也说不利索了,他唤来在厢房外守着的娄寒,“娄寒姑娘,你是目睹了刚才事件的人,还是你告诉阿酒吧。” 因为担心江檀的安危,娄寒吓得忍不住哭了起来,连阿酒拉她在台阶上坐下,询问她刚才事情的经过。 娄寒努力止住哽咽声,点点头,“刚才公子正在院中陪夫人说着话,奕清也在,我们谁也没想到吸血蝙蝠会突然出现,而且他一出现,我们就以为他是冲着夫人来的,我和奕清便尽力保护夫人,谁知吸血蝙蝠突然转移了目标趁着我家公子身边无人守护,一剑刺进了我家公子的胸膛,我和奕清有些惊慌,在我们担忧公子安危之时,吸血蝙蝠趁势便掳走了夫人,随后我便通知了药师绝前来救治我家公子。” 连阿酒猛地一拍台阶,“可恶,想不到他竟这般狡猾,城东命案不过是转移我们御查司的视线而已,真正惦记的目标还是文伯母。” 连阿酒又环顾了一下院中,却并未发现文奕清的身影,“娄寒,清哥呢,他刚才不是在吗?” “他去追赶吸血蝙蝠了,就他一个人,恐有危险,你们御查司快派人救援吧。” 连阿酒闻此赶紧飞快的又离开了文侯府。 厢房中药师绝一直在给江檀医治胸口的剑伤,他这一剑伤得不轻,没想到吸血蝙蝠那小子也真舍得下手,就这么痛恨江檀啊,要不是剑刺偏了一些,江檀这小子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一盆盆沾了血的水从房中端出来,那拭血的帕子看着让人心里无比的慌张,娄寒吓得有些腿软,她不敢进屋,她很怕再见到江檀满身是血的样子了。 文奕清一直追着吸血蝙蝠追到了西郊外的一间破庙前,将马背上托着的人扛进破庙中往地上一放,吸血蝙蝠举剑指向奔进来的文奕清。 文奕清站在离吸血蝙蝠大约六七米的地方停了下来,看了眼昏迷在地的母亲又看向吸血蝙蝠,文奕清恼怒的皱着眉头,“上次我让你跑掉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手中溜走的。” 吸血蝙蝠蒙在汗巾下的嘴巴嘲讽一笑,“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将我留住。” 文奕清拿着佩剑来的,挥着佩剑就向吸血蝙蝠刺去。 两个人在残破不堪的破庙院中扭打了起来,这个吸血蝙蝠武功也不低,单凭文奕清一个人对付他,并非那么快将他制服。 连阿酒一路跟着急促的马蹄印跟到了这间破庙,看见院中的打斗便挥剑相帮文奕清。 若是只有文奕清一个人,对付吸血蝙蝠的确有些费时费力,但是如今有连阿酒的帮忙,吸血蝙蝠自然很快就处于下风。 连阿酒一个剑风逼近撕裂了吸血蝙蝠遮住半张脸的汗巾,只是令他们很失望的是,这样都未能看得清吸血蝙蝠的真面目,因为他藏在汗巾之下的还有半张银饰面具,那面具依旧挡住了他眼睛以下的部位,让人分辨不清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打到最后,吸血蝙蝠自知自己并不是这二人的对手,立马生了退意,他无法再带走文侯夫人了,便扔出一个烟雾弹趁机逃脱了。 烟雾弥漫,这二人就这样让吸血蝙蝠给逃走了,连阿酒气得攥着拳,“我早晚都得抓住他。” 文奕清急忙上前抱起地上的母亲,他摸了摸母亲的面颊将她唤醒。 芜心醒来之后由于又一次受到的惊吓让她抖了一下,在看见面前的二人是奕清和阿酒,这才安心的抱住自己的儿子,“清儿,吓死母亲了。” 文奕清安抚着母亲的脊背,“别怕,已经没事了,刺客已经被我和阿酒打跑了,他再也伤害不了您了。” 芜心揉了揉红红的眼眶,看来吓得不轻,她陡然想起什么似的惊诧一声,“对了,檀儿呢,檀儿如何了,我记得我被打晕掳走前,看见那刺客伤了檀儿。” 在出事后文奕清就紧追着吸血蝙蝠离开了文侯府,江檀到底伤得如何了,他也不清楚,他抬眼看向连阿酒,“阿酒,你刚才应该已经去过一趟文侯府了,江檀眼下情况如何?” 连阿酒也有些担忧,“我过去之时,大夫已经在救治他了,具体伤势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 文奕清有些耐不住了,“走吧,母亲,我们回府去看看。”他搀扶着母亲起身走出破庙驾着马又赶紧往文侯府赶。 文侯府的厢房中,江檀面无血色的躺在床榻上,娄寒伺候着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他现在依旧还没醒来。 药师绝刚刚给江檀的伤口缝过针,此时正在细致的洗手,手上的血立马染红了盆中的水。 文奕清他们赶回文侯府便立马奔向江檀所在的厢房,“绝谷主,江檀的伤势如何?” 药师绝用帕子擦了擦手,唉叹了口气,“算这小子命大,剑刃差一点就刺穿了心脏,不过他伤得也不轻,失血过多,得好好休息调理才行。” 听到江檀并没有生命危险,文奕清这才安心的松了口气,不过看到江檀气若游丝的躺在那,他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有我在,他肯定死不了的,我还要收他为徒呢,怎么会让他死呢。”药师绝安抚众人的笑了笑,“不过他现在身体虚的很,最好不要移动他,暂时就让他留在这里养伤吧。” 芜心擦了擦眼泪点着头,“当然,檀儿因为我才受伤的,我自然要好好照顾他,在他伤好之前我绝对不会让他离开文侯府的。” 药师绝点了一下眼,“如此更好,文侯府条件也好一些,对他养病有利,我今晚就先回江宅了,明日我再过来查看江檀的伤势。” 文奕清却挽留药师绝何不如住在文侯府中也便于照顾江檀。药师绝却拒绝了,说是回江宅还得研究一味药。 娄寒留了下来照顾江檀,无葉随同药师绝一起回了江宅。 得知江檀受伤的消息,桑来和无踪无影也迅速赶往了文侯府,心唐和玲珑留在江宅看家。 药师绝回到江宅,在看见无葉回房间后摸了摸自己背着的药箱笑了笑便进了江檀的药房中。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伤后初愈 江檀受伤后一直处于昏迷中,将他安置在文侯府中的偏厢中就没有移动过他。 无踪与无影在房门外一直守着,谁也猜不透吸血蝙蝠的下一步要做什么,或许他下一秒钟就又会出现在文侯府也说不定,为了保护江檀不会再次受到伤害,现在他们几个谁也不敢再离开他身边了。 文奕清与芜心晚间换了身衣服来到厢房看望江檀。 将饭菜放在屋中的桌子上,芜心有些不忍心,“就算是担心你们家公子的安危,饭菜也得吃啊,不吃饱哪有力气保护他,你们先吃着,我过去看看檀儿。”芜心转而走向床榻边。 文奕清也在桌前坐下看着他们把饭菜吃下,娄寒无奈叹了口气,“桑来,你肯定早就饿了,还是吃些吧,不然没精神守着公子的。” 桑来点了点头便夹了些菜吃起来。 芜心在床沿边坐下,拿起江檀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握着,看着他面无血色的沉睡着,她心里特别的难受,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一边擦着一边哽咽,“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娄寒抬眼瞧着那一幕,若是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这二人是母子关系,不仅眉眼间多有相似之处,而且二人也很投缘,芜心打一见江檀就特别的喜欢,总想把他当做儿子一样来疼。 眼下关于江檀亲娘的身份还不能确定到底是芜心还是宫无胭,不过不管是谁,这二人都与他有关系,也难怪他们之间会有这份道不明的亲近感。 在厢房中待了好一会芜心才离开的,文奕清将母亲送至院中又折转了回来,娄寒有些纳闷,“你怎么又回来了?” 文奕清一笑,“我的好哥们为了我母亲才受伤的,我好歹也该留下来好好照顾照顾他才行啊。” “这里有我和桑来照顾,根本用不着你的,你不用留下,快回去睡觉吧。” “我回去能睡得着吗。”文奕清一挑眉在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来喝。 这里是他家,他不走她也没办法,就不再赶他,也在桌前坐了下来。 桑来去往床榻边给江檀整理整理被子去了,娄寒和文奕清之前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没过多久娄寒主动开了口,“今天追赶吸血蝙蝠你们二人肯定交手了吧,你有没有受伤啊?” 文奕清突然惊讶的一笑,“没想到你会关心我嘛。” 娄寒尴尬的一翻眼,“拿你当朋友才关心你的嘛。” “原来只是朋友之间的关心啊。”文奕清有些受伤的摇头苦涩笑笑,“我还真希望自己受伤了,这样就能获得你更深的关心了吧。” 娄寒怒瞪了他一眼,“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哪有人愿意自己受伤的啊。” 文奕清的面上还是一副很失落的样子,他抬起茶杯又喝了口茶,“其实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完全的清楚的,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江檀的对手,真不知道当初若是你先认识的人不是江檀而是我,那么如今在你心里占据着最重要位置的人会不会有可能是我。” 娄寒对于他突然又说出这种煽情伤感的话来有些尴尬,不过他既然心里都清楚她喜欢的人是江檀又何必再在她身上浪费感情了呢,娄寒叹了口气,“奕清,你···,我不值得···” “不,没有值得不值得。”文奕清一笑,“喜欢就是喜欢了,没有值不值得的人,也没有值不值得的感情,就像你对待江檀一样,我对你的感情也是无法控制的,不过你比我幸运一些,你喜欢的人心里也有你,这不是最幸福的事了吗,我没你那么幸运,但是我并不觉得这件事很糟糕。” “奕清···”娄寒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他,也不知道他今晚是怎么了,竟把这些心底里的话一股脑的往外搬。 文奕清像是喝酒一样的又灌了自己一杯茶,他的眼神落在床榻上昏睡的人身上,“江檀是个不错的男人,也值得依靠,所以我才不打算与他争到底,我和你之间注定是有缘无分了,若是江檀此次平安醒来,你们该好好珍惜彼此了。” 娄寒错愕的看着他,今天的他可真是不太正常啊。 文奕清陡然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个哈欠,冲娄寒笑了笑,“我困了,我先回屋睡了,要是江檀夜里有个什么情况立马去找我。”他说着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屋子。 娄寒挠着头,怎么江檀受个伤倒是把他给刺激到了啊,竟噼里啪啦的说出这么多让人感伤的煽情话来。 桑来有些调侃的凑过来笑道,“娄寒你还真是桃花运不浅啊,竟有文公子这么优秀的青年才俊对你倾心,反正你也追不到我们家公子,不如退一步接受了文公子罢了。” 娄寒抬手作势要打桑来,“你小子是不是讨打啊,竟然敢调侃我,不过你别不相信,我肯定能追到我们家公子的。” 桑来忍不住笑起来,“我可不相信你能追到公子,凭公子的条件,他怎么可能会选择你嘛。” 娄寒一听这话有些不服气了,立马站起身手掐着腰,“你什么意思啊,我是不漂亮还是不温柔了啊,我哪一点配不上公子,我告诉你,你就睁大眼睛等着看吧,我早晚会嫁给公子的。” 桑来立马哈哈的大笑了笑,“你这丫头又说梦话了,就算公子平时有些宠惯你,但还不至于会接受你这丫头吧,我劝你啊,这种不现实的梦就别做下去了,多伤神啊。” 娄寒闷哼一声,“我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梦话,早晚你都会知道的。” 江檀是第二天午时才苏醒过来的,因为胸部中剑,他还不能活动,只能半躺在床榻上让人伺候着。 因为暂时借住在文侯府养病,文氏一家人时不时的就会过来瞧瞧,连阿酒也来过看他。 江檀看见连阿酒肯定是要问起吸血蝙蝠的事的。 “阿酒,御查司抓住了吸血蝙蝠吗?” 连阿酒很郁闷的摇摇头,“这个吸血蝙蝠也当真狡猾的很,藏身的特别隐秘,何况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御查司就算翻遍了整个京都城也不好寻他,而这几日,吸血蝙蝠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已经好几日都未曾听过吸血蝙蝠作案的消息了。” 江檀疑虑的皱了皱眉头,“怎么会这样呢,在行刺我之前,他还频繁的作案收取人血,想来他这段时日急需大量的血液,可是为什么又停止取血的行为了呢,难不成他现在不再需要血液了?” 连阿酒摸了摸下巴,“或许如此吧,不过就这样让他轻易的抽身而退了,还真是便宜他了,犯下这么多条命案,却没有受到朝廷的制裁,对那些无辜死去的人真是不公平。” 江檀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情况来看,倘若是吸血蝙蝠当真就此收手了,就连御查司也无可奈何了,这些命案注定要成为一桩桩不易破解的悬案了。” “可恨。”连阿酒有些恼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他若不再犯案还好,只要他再有行动,我绝对要抓住他,替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讨个交代。” “就凭阿酒你这份责任心,我相信那吸血蝙蝠早晚会落在你手里的。”文奕清笑着从屋外进来,看了眼床榻上半躺着的江檀又笑了笑,“今天气色好多了,看来文侯府里的好药材没给你白吃。” 江檀很无语的闷哼一笑,“文公子何时这么小气了,吃你们家一点药材竟也心疼了。” “那些药材可是宫中都稀缺的,也就只有我们文侯府能买到了,不然怎么说你这小子命好,不吃那些药你能好的这么快吗。” 江檀呵呵一笑,“药材好不如医术好,我能好这么快可不全是依靠你的药材,那也是药师绝妙手神医将我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你就别再这里全揽功德了。” “你看你这小子,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知道感恩,救了你的命不知道答谢不说,反而还嘲讽我,看来那些好药还是给你白吃了。”文奕清抱着胳膊闷哼一声像是耍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连阿酒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发现你们两个人还真是有趣的很,每次见面不是吵嘴就是吵嘴,但是心里其实又很在意对方,你们二人幸亏不是兄弟,不然家里铁定没有一天太平日子可以过。” 江檀无奈摇了摇头,“我啊幸亏跟他不是兄弟,不然我铁定早就被气死了。” 文奕清一掐腰闷哼一声,“我也不想有你这种兄弟呢,整天摆着一张臭脸,铁定早把我看郁闷死了。”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恢复记忆 江檀虽然还要留在文侯府养伤,但是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现在也不用整天躺在床榻上不能动弹,闲暇时,他就爱和文侯夫人在荷心院的凉亭内说说话,教她吹短笛, 药师绝答应了江檀的事情倒也没打算食言,把江檀治好了就开始准备医治芜心的失忆症。 这段时间针对芜心的失忆症他也研究了不少,芜心的失忆症毕竟是因为脑部受到重创才导致的,既然脑中有淤血未散,药师绝只能想办法让淤血早些散去。 芜心的卧房中放置着一个大木桶,热水中是药师绝放了几十种去淤血和湿气的药材,一切准备就绪,他让芜心和衣进入木桶中坐着。 因为木桶中含有几十种药材,所以一进入木桶之中,那股浓重刺鼻的中药味就萦绕在鼻尖,令人无法忍受,芜心嫌弃的捏着鼻子,“这水太难闻了。” 药师绝笑了笑,“放心,一会你就闻不到了。”他拿起一瓶药香在她鼻尖让她嗅了嗅,芜心顿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下一秒就靠在木桶边沿睡了过去。 在她睡着之时,药师绝在她的脑袋上施上针,转而对屋内站着的一干人等说道,“药浴还需要些时日浸泡,你们就别守在这了,有我一人就足够了,你们出去等吧。” 此时此刻他们留下也没多大用处,还会干扰大夫治病便悉数退出了屋子。 虽然入了秋了,但是天气还是有些闷热,木桶中热气氤氲的屋内更加的燥热,药师绝的面上有些汗珠,他走到屋内一角的桌前径直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观察着芜心的情况。 此时此刻的氛围不禁令他想到了以前和她们姐妹二人在药灵谷时的情景了,原本在药灵谷内一心专研医术是一件虽然喜欢着但也会觉得有些枯燥的事,自从她们姐妹二人来了药灵谷,谷中顿时像是开了漫山遍野的花儿一样,美丽也充满活力,胭儿美丽聪明,恩儿机灵活泼,二人长相一样性格却有些不同,不过正因为不同才让人如此容易区分她们二人。 想到以前的事,心里总还是有些疼痛,不像无葉,胭儿给他留下的回忆全是美好的,可是他的却是酸涩痛苦的,让他每次想起胭儿既是高兴又有些怨怪,直到最后她想要选择的人都不是他。 昏迷中的芜心额头上细密的一层汗珠,紧闭着双眼,像是梦到了什么似的,嘴巴里咕哝着呓语,眉头紧紧皱着。 药师绝走到木桶边看着她,芜心尚未醒来,还沉陷在那个梦里没有走出,她一直在嘀咕着,“姐姐,快走,快走,别让绝哥哥抓住你,快走···” 药师绝突然皱着眉头,这丫头一醒来就想到的是那件事,他担心的事看来还是会发生的。 “绝哥哥,你···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绝哥哥···”芜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哭了,那段记忆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药师绝闷哼了一声,抬手拔走她头上的银针,没过多久芜心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显然惊慌了一下,身体往水中缩了缩,“你···你怎么会在这?” “我正在给你治病你忘了?”药师绝扬嘴一笑,将银针收回针囊中去。 芜心揉了揉疼痛的脑袋,以前的记忆和现在的记忆在她脑海中一遍遍的重复回放着,令她的脑壳都快爆炸了。 药师绝像是无事人一般的在木桶旁边来回走了走,转眼看着她一笑,“恩儿,以前的事是不是全都想起来了?” 芜心的确是找回了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有些痛苦,看着他有些怨恨,“我的确是想起了以前的事,也想起了你宫无绝到底是人还是魔鬼。” “魔鬼?”药师绝呵呵一笑,“原来在你心里我已经变成了一个魔鬼啊。” 芜心既怒又怕的双手紧紧抠着木桶边沿,“你当年做出来的那些事又岂是人能做出来的,何况你还是个行医救人的大夫,我看你连人都不配当,你就是个魔鬼。” 药师绝抬着下巴捋了捋额前的发丝一笑,“怎么,如今我把你的失忆症治好了,你是不是打算对所有人揭穿我当年所做的那些事啊?” “当然,你既然做了就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也得替姐姐讨回个公道。”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姐姐现在在哪里吗?” “姐姐···”芜心眼睛一亮,“难道你知道她在哪?” 药师绝从袖兜中取出一方丝帕擦了擦手,“我当然知道她在哪。” 那方丝帕芜心很是熟悉,因为那是她的丝帕,那是她们当年离开药灵谷之后,姐姐路上不慎手腕受伤她给她包扎伤口所用的,如今那块丝帕能在无绝手中说明无绝一定知道她姐姐的下落。 芜心猛地抬眼看着药师绝,“我姐姐一定在你手里对不对,你把她藏哪了,你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我怎么可能会对胭儿怎么样呢,我那么爱她,怎么舍得伤害她。” 芜心听到他在她面前这么毫不掩饰对她姐姐的爱,心里还是有些奇怪的感觉,当初她对他又是何尝不爱呢,可是最终却被他害成这副模样。 药师绝突然面上换了一副神情,有些生气也有些恼怒,他紧紧抓着木桶边沿,“恩儿,你告诉我你和姐姐当初离开药灵谷到底做了什么事,你怎么会改名字呢,是不是你姐姐也改了,她改了什么名字,以至于那年我四处都无法追查到关于她的消息。” 关于姐姐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向他透露,芜心闷哼一声,“我不知道,我和姐姐走散之后我一个人四处流浪,我担心你找到我,所以才改了名字,之后我便失忆了,这么多年就用一个新的名字浑浑噩噩的活着,关于姐姐当年的遭遇,除非姐姐亲口诉说,否则没人会知道。” “可恶。”药师绝恼怒的猛地一拍木桶,还以为治好了恩儿的失忆症,她就可以告诉他当年胭儿到底去了哪里,没想到竟连她也不知道。 “宫无绝,你快告诉我,我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她是不是在你手里?” “她是在我手里,但是她现在的状态却跟死人也没两样。” “你什么意思,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药师绝唉叹了口气,“我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她离开药灵谷快一年的时间了,我让她跟我回药灵谷,她不肯,便跳崖自尽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伤势严重,已经只剩一口气了,我便将她带回了药灵谷医治,只是她失血过多,你知道你姐姐的血液异于常人,我始终无法找到与她血液相配之人,所以这么多年了,你姐姐就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那。” 芜心惊吓的往后靠在木桶边沿,一脸的不敢相信,“姐姐···姐姐她···”她突然眼神怨恨的看着药师绝,“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你不配做个大夫,你就是个刽子手。” “无论你现在怎么说我我都无所谓,反正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这么多年我始终坚持着寻找救治你姐姐的法子,我相信她总有一天可以醒过来的。” “我要见我姐姐。” “此事也并无不可能,药灵谷本就是你和胭儿的家,你想回去还没人会阻拦你,但是你若还想见到你姐姐想要你姐姐醒过来,此事你必须得保密,我没事才能保证胭儿没事。” 芜心紧紧攥着拳,虽然很想看见他因为做下的那些孽而受到该有的惩罚,但是眼下他的确还不能出事,姐姐还在他手里呢,何况他是天下第一神医,也只有他有可能救得活姐姐了。 “好,我答应你,暂时替你瞒着你的那些恶行,但是你也必须要保证我姐姐无恙。” “当然,这个世上最不希望她出事的人就是我了。” 药师绝理了理衣袖走向房门边打开了房门对院中等待的几个人笑了笑,“恩儿已经醒过来了,找个丫头进来伺候她更衣出浴吧。” 听到芜心平安醒来,文寻和江檀等人都高兴的不得了,文寻立马吩咐晴春进屋伺候夫人更衣,他走到药师绝身边福手一礼,“多谢无绝大哥医治好了芜心的病。” 药师绝摆手一笑,“都是自家人何须言谢,恩儿也是我的妹妹,我理应尽全力医治好她。” “芜心有你这个大哥疼爱也是她的福分,还是多谢了。”文寻又是福手一礼,看见晴春出来喊他,便心急的请辞,“芜心找我了,我先进去瞧瞧了。”他转而飞快的奔向屋内。 文侯夫人刚刚醒来,屋内有文侯陪伴着,此时进去询问事情也不是时机,江檀转而朝药师绝走来,“绝谷主的医术真是让江檀佩服,江檀一直束手无策的怪疾竟如此轻易的就被绝谷主给治好了,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头衔看来还是绝谷主当之无愧啊。” 药师绝捋了捋发丝一笑,“什么天下第一神医,我不在乎,我现在只在乎一个称呼,那就是你少年神医江檀的师父,这两日别闲着了,该忙活忙活拜师的事了吧。” 江檀笑了笑,“男儿自当信守承诺,如今既然您已治好了文侯夫人的失忆症,江檀自然心甘情愿的拜您为师。”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确认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