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密委托》 第1章 绝密委托[重生] 作者:砯涯主受,攻重生,强强,1v1上一世:“好吧,你抓到我了~”落地窗前,戴威尼斯面具的大盗转身,双手无辜地举过头顶。隔着酒店凌乱的套房客厅,那位英俊的探员持枪沉默不语,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个狡猾的家伙明明有无数机会逃走,他在想什么?忽然,窗前的某人啪的一打响指,机关触动,漫天金粉洒下,骆逸凡只觉得眼前虚影一晃,一个声音在近处笑道:“知道你为什么能捉住我么?”拨开那只指向自己的枪,萧瑜跨坐在沙发背上,猝然扯过对方领带,两人鼻尖几乎撞在一起,他玩味地弯起嘴角,下一秒直接吻了上去。“探员先生,我想是因为我看上你了?”——上一世,两人追逐八年,最后在阴谋中惨死,我的故事将从这一世再次相遇讲起。一句话简介:一个拿人钱财替人取物的组织,一群高智商盗窃的小伙伴们,一只背景诡异的见习大盗,一位携前世记忆归来的男神。我们的承诺:付得起酬劳,盗的了一切。避雷提示:1、团队升级流爽文,剧情感情进展都很快。2、妖孽逗比受x前fbi冰山攻。3、主角们三观正常,大家都是好人。4、单元剧,每个故事字数较多。5、本文背景架空,和咱们的地球木有一点关系←这点很重要!!!内容标签:重生 强强 都市情缘 前世今生搜索关键字:主角:萧瑜(shaw),骆逸凡(ivan) ┃ 配角:陆岑(deer),俞希城(sean),各种各样的队友,各种各样的委托人,各种各样的小反派 ┃ 其它:大盗,爽文,强强,重生,攻宠受 卷一·偷天换日  第1章     走廊飘荡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液味儿,行动不便的老人在护工搀扶下缓慢散步。这里是中心医院的住院部,心血管科,不管什么时候都人满为患,一张床位恨不得提前一年就预订出去。  午餐时间,萧瑜一手端着俩饭盒一溜小跑出了电梯,中途避开两堆哭天喊地的家属,趁热把病号饭交给对应床位的老人,萧瑜回到休息区,筋疲力尽地瘫在沙发上,旁边坐着一个挂着点滴的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脸颊瘦得凹陷下去,正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萧瑜拧开矿泉水瓶盖灌了一大口水,打算等到下午完事儿再去吃饭,这时一块巧克力送到眼前晃了晃,握着巧克力的那只手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吃吧,”细细弱弱的声音,正是那个看电视的小姑娘,“妈妈说我的病不能吃巧克力,送给你好了。”  “谢谢你,小美女~”  萧瑜也不客气,接过来剥了包装直接塞进嘴里,这么一小块对于饥饿问题只能说是杯水车薪,他摸摸肚子,开始盘算下午拿什么犒劳自己。  电视传来欢快的乐曲,郊区的大型游乐场首次开园,花车队24小时通宵表演,小姑娘羡慕地盯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丑,末了瞥了眼自己手背的针头,叹气。  萧瑜歪着头把一切看在眼里,伸手摸了摸那颗低垂的小脑袋,安慰道:“等病好了让妈妈带你去。”  “好不了了,”小女孩闷闷地说:“上次妈妈和医生叔叔说话我听见了,得换心,太贵了,而且还有好多人等着,为了给我看病爸爸已经走了,我只希望在死之前可以再坐一次那个——”  细细的胳膊指向电视机,萧瑜顺着看过去,啧啧摇头,摩天轮,爱幻想的小丫头都喜欢,这种项目又慢又没意思,排半天队磨磨蹭蹭转一圈就完事了。  “上一次坐的时候我还没生病,爸爸也还在。”  应该就是她了吧?  生病以后瘦得脱形和照片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萧瑜心里捉摸着应该没找错人,摊开左手伸到对方眼前,被挡住视线的小女孩微微一愣,旋即投过来一个莫名的眼神。  “你看,我手里什么也没有——”像是故意要卖弄悬念,萧瑜狡黠地眨眨眼,笑得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然后我轻轻地一抓~”  说话同时,他右手在左手掌心虚划一圈,紧接着啪地打响一记响指,左手灵活一翻,指缝间瞬时凭空多出一张黑色卡片。  小女孩眼睛顿时亮了,“你怎么做到的?!”  “秘密~”萧瑜将卡片递给小姑娘,“它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真的么?”小女孩兴奋得接过卡片,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眉头却一点一点皱起来,“大哥哥,它什么都没写?”  “当然,”萧瑜神秘一笑,“不然警察叔叔容易找我们麻烦~”  小女孩更加疑惑,“你不是医院的志愿护工么,警察叔叔为什么找你麻烦?”  萧瑜配合地点点头,眼睛笑得弯起来,“我们学校管它叫‘社会实践’,要不是为了学分我才不来。”  小女孩被面前颠三倒四的家伙绕得云里雾里,目光重新回到卡片上,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可以满足一个愿望么?”  “当然,不过要用你最珍贵的东西交换,”萧瑜把玩着那张金色的包装纸,修长灵活的手指变魔术似的把它折成各种形状,最后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最珍贵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困难,小女孩闷头想了很久,到最后声音有些发颤,“我没钱,最后一块巧克力也给了你,我只有这条命。”  手指一停,包装纸定格成一朵玫瑰花的造型,萧瑜绅士的把它交给小女孩,执起那只埋着针头的小手,温柔地吻了吻,“那你的愿望呢,我的小公主?”  “那个可以么?”小女孩怯生生地说,“会不会太贪心了?”  萧瑜第二次看向电视机,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帅气地微笑,“生命倒计时的那一刻,任何愿望都不是贪心,晚上9点来这里看电视好么?太晚了对身体不好。”  他话音没落,一阵暖暖的风吹散了休息室内的消毒液味儿,雪白的窗纱飘起,小护士急匆匆地跑进来拉上窗子,低声咒骂着擅自打开窗户的人。  小女孩的手依然维持着被抬起的姿势,怔怔地望着被合上的窗,视网膜还残留着一个翻窗出去的虚影,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羞赧的潮红。最后她捻起那朵金灿灿的包装纸小花,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  ◇  迈阿密郊区的游乐园,隆重的花车队伍中一大簇氢气球悄然离队,打扮夸张的小丑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不时把手中的气球分发给路上的小朋友。  那座巨大的摩天轮位于游乐园的正中心,排队的人群饶了足有好几圈,天上的云层逐渐聚拢,不一会儿飘起细细的雨丝,空气中凝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天气真好~小丑夸张的笑脸向上望了望,长长吹了一声口哨,然后他状似不经意的蹲下系鞋带,随手将最后一只小型投影仪藏进草丛内。  待所有的设备布置完成,小丑笨拙地钻出摩天轮的设备间,将没用完的一小段金属丝塞进口袋,一个小男孩站在设备间门口,眼巴巴地望着他手中最后一只气球。  “唔……这个还有用,”小丑遗憾地说,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打了个响指,然后将棒棒糖交给小男孩,坏笑着眨眨眼,“别告诉别人,真的没了~”  孩子乖巧地点点头,抱着棒棒糖心满意足地找父母去了。  氢气球脱手飘飞,在漫天雨幕中摇摇晃晃上升,最后却精准卡在了摩天轮的钢铁支架间,棉线末端摇摇垂着一张黑色卡片,小丑咧嘴一笑,目光忽而落在游乐园的纪念品商店。  晚上8:59,医院。  值班护士再一次催促病人们回去休息,小女孩依然坐在白天的位置,手里攥着卡片。电视机内是游乐园绚烂的夜景,水汽朦胧让一切看上去梦幻起来,镜头给向中央的摩天轮,上千只彩灯装点着金属骨架,扬声器直播着现场的欢声笑语。  小女孩默默低下头,手中的卡片依然光秃秃的,她在这儿坐了一天,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那个人总不可能真的把摩天轮搬来医院……  “啊——”电视传来一声惊呼,继而是嘈杂的议论声。  抬头的瞬间小女孩惊讶得目瞪口呆,彩灯熄灭,原本应该是摩天轮的位置变成一只巨型小丑影像,它居然真的消失了!那么——  休息室的窗子被刷的一声拉开,小女孩兴奋得回过头去,无数只氢气球飘起,棉线末端拴着一只摩天轮等比缩小后的纪念品,彩灯闪烁,欢快的乐曲飘扬进来。  萧瑜懒洋洋地坐在窗框上,脸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油彩,他伸手一拉,把那束气球连同小摩天轮一同拉进屋里,轻轻推向孩子的方向。  “你的愿望,我亲爱的公主。”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着摩天轮,半响却犹豫地抬起头,“那……我的命?”  “嘘——”  萧瑜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在他身后是厚重的夜色,面前是轻薄的节能灯光,他坐在光暗交接的地方,犹如一只狡猾而诡谲的幽灵。  “命只有在自己手里才显得珍贵,我拿走了就变得一文不值,况且——已经有人付了报酬。”  小女孩讶异,“谁?”  “你消失的爸爸,”萧瑜耸了耸肩,“可惜他付的钱很少,远达不到帮你偷心脏的标准,所以我只能让你开心一下~”  “爸爸让你来的……”小女孩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我以为我们在休息室遇到只是巧合。”  “被我遇到,怎么可能是巧合?”  萧瑜轻笑着摇头,余光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说:“时间不早了,值班护士还有三分钟要开始巡房,查到你病房需要7分54秒,我踩过点的,不想被骂就赶快回去~记得要从右边的走廊绕回去。”  说完他向后一仰,整个人倒栽下去,消失在窗外。  小女孩惊得一愣,反应过来以后迅速扒上窗框,七层的高度俯视下去,绿化带和沥青路上空空如也,狂跳的心脏稍稍平静,她宝贝似的抱着那个纪念品,打算在护士发现以前溜回病房。  卡片静静躺在沙发上,小女孩拾起来准备一同带回去,余光一瞥,黑色硬卡纸上居然多了一串金色的文字!  ——  好好活下去,我的小公主。  爱你的大卫·科波菲尔。  文字末尾还配了一只龙飞凤舞的小丑头像,以及‘shaw’的字样。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原名《偷天大盗》,为了河蟹已改名《[重生]绝密委托》然后背景修改了一次,如果大家觉得奇怪就……凑合吧orz————————————————作者菌累不爱分割线———————————————  为神马署名是大卫·科波菲尔,辣是因为他有一个著名的让自由女神消失的魔术~本文灵感来自电影《惊天魔盗团》,第一章差不多14年五六月份的时候动笔,正式开写以前又看了很多和魔术or盗窃有关的电影,没看过任何相关小说,挣扎了一个半月,存稿还算可以吧。  基本延续血色辣种文风,只不过因为小鱼是个逗比,所以这本会稍微欢脱一些~_(:3」∠)_  作者菌已经不是时间多如狗的大学生了,平时工作很忙,会尽量保证更新,喜欢的小天使们一定要多多留言撒花,这样我才有熬夜写文的动力~>3<文中涉及的一些盗窃理论和手段全部来作者菌瞎编,切勿较真,毕竟我已经过了高三智力巅峰很多年了……  cp明确:骆逸凡(ivan)x萧瑜(shaw)←这很重要!!!!  河蟹社会,背景架空←这更重要!!!!    第2章     被雨水淋湿的医院外墙非常滑,萧瑜一动不动地抱着七楼外侧的排水管道,t恤上沾满泥水,休息室传来低低的呜咽,过了很久才重新安静下来。 第3章 路灯下,路虎倒进停车位,熄火。  萧瑜带着满身起床气开门下车,额头红了一片,右边鼻孔里堵着卷成卷的纸巾,殷出的鼻血已经凝固,雨后凉飕飕的风一吹,萧瑜哈秋一声打了个喷嚏,纸卷飞出去。  萧瑜:“……”  陆岑:“……”  陆岑不厚道地笑了。  萧瑜裹紧外套,回头狠狠瞪了陆岑一眼,磨着牙说:“下次再敢拿我脑袋往挡风玻璃上撞,我就偷得你连内裤都不剩,然后卷款走人!”  “我亲自潜入银行系统设定过个人账户的程序,非本人使用会被直接锁定,家里的现金倒是够你逃出国,不过我得提醒你。”  陆岑边锁车边一本正经道:“你对外的学生身份是组织提供的,真实身份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除了‘萧瑜’这个名字和shaw这个代号以外,你一无所有。换句话说,在组织面前你没任何有退路,更何况——”  陆岑走到萧瑜身边,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眸底染上一抹促狭的笑意,调侃道:“登机箱只放现金和内裤,海关会觉得你很可疑,当然我们也有同事在里面,确保你插翅难飞。”  萧瑜:“……”  卧槽我只说了一句,鹿鹿你不要分分钟拿话砸死我好么?嘴巴这么毒容易没朋友好不好?!萧瑜嘴上说不过陆岑,只能在背地里玩命吐槽,顺带把心里标着陆岑俩字的小纸人戳成了筛子。  两人在底层大厅等电梯,这期间陆岑用手机通过内部的通讯app朝组织那边汇报情况,萧瑜摸出自己早就没电的手机看了一眼,默默叹气。  陆岑留意到这个细节,把手机收起来,说:“iphone 6发布半年多,你还在用3,电池早就老化了,过去一年你少说也有十几万纯收入,不打算买个新的?”  这时候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萧瑜先走进去自觉按下24的数字,向后靠在金属壁上,答道:“我得攒钱买房,手机至少还能用两年,不能浪费。”  “我不介意你一直借住。”陆岑说。  “那真是太好了。”萧瑜悲愤地说:“我算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收入,我要想买下你家对面那套空公寓至少需要四十年!!!”  陆岑:“……”  萧瑜靠在电梯壁上滚来滚去,哀嚎道:“鹿鹿,你介意我借住四十年么?”  陆岑服了这家伙的神逻辑,问:“你为什么不考虑贷款或者向我借钱?”  萧瑜停下来,瞄了一眼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陆岑默契的把手机拿出来递给他。萧瑜接过手机,嘴上说着自己不喜欢欠别人钱一边在备忘录里打下一行字。  陆岑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文字,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萧瑜说的是——  我怕万一我出事了,房子会被银行收回,或者没机会把钱还给你,所以还是自己慢慢攒全款吧~这个理由对他们来说很现实,陆岑收起手机,没再说什么,萧瑜目光落在显示板不停变换的红色数字上,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这栋公寓的户型是一梯两户,人少,房子的使用面积大,陆岑的家在顶层,为了安全他选了朝向不好的那一套,周围没有等高的建筑,不容易被监视。  而对面那套几年以来一直空着,萧瑜心里盘算着陆岑这人虽然嘴毒,但是两人搭档到现在关系很不错,退休以后能做邻居是个很好的选择,只希望在他攒够钱以前那套公寓不要被某个混蛋买下来。  扬声器传来叮的一声,电子女声提示24层到了。  走出电梯,感应灯亮起的瞬间,萧瑜下意识用余光确定四周状况,这是长期从事特殊职业留下的习惯,目光扫过右侧走廊的尽头,萧瑜微微一愣,与此同时,陆岑也发现了这个楼层与早晨离开时不一样的地方。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那套一直空着的公寓。  开发商提供的配套房门被新的防盗门替换,门框左侧钉了挂钩,上面吊着一块留言板,门前铺了张一看就知道质地很好驼色的长毛地毯。  萧瑜的心在滴血——  尼玛惦记了一年的房子终于被混蛋买走了!  那个混蛋的脑洞竟然还和自己撞梗了!!!  留言板、长毛地毯,就连地毯的颜色都和他脑补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卡上存款不够,萧瑜都怀疑对面公寓是他自己梦游的时候去售楼处买下来的。  “走吧,新邻居应该还没回来。”  说完,陆岑收回目光,转身去开门。萧瑜捧着碎成渣的玻璃心跟在后面,无精打采的嗯了一声。  两人进屋,陆岑给防盗门上锁,对萧瑜说:“你去洗澡,完了吃点药,一小时以后开会,别晚了。”  萧瑜回房间拿睡衣,临进浴室前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跑到书房门口,扒着门框提醒道:“别忘记让情报那边查查对门那家伙的资料。”  陆岑从两台电脑后抬起头,莞尔一笑,手上有条不紊地敲着键盘,微侧过头让萧瑜看他耳朵上塞着的耳机,示意正在做。  萧瑜比了个收到的手势,把睡衣往肩上一搭,下楼洗澡去了。  此时陆岑面前那台电脑的显示器上正在播放一段电梯监控画面,他一面联系情报了解新邻居情况,一面已经自己着手侵入小区内部的数据管理系统,而另一台电脑是整栋楼现有住户的全部资料。  陆岑挂着耳机等结果,目光一直打量着电脑屏幕上那个背对监控的男人。  从始至终他都是一动不动,没有普通人打发时间的任何小动作,显得安静而耐心。电梯一路上升,显示板的数字变为24,机械女声响起,门向两侧划开,那个安静的男人没有着急出门,而是偏头,似乎是朝监控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举步走了出去。  隔着墨镜,陆岑看不清晰男人的脸,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有问题。  一小时后,书房。  “情报那边有结果了么?”  萧瑜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旁边放着俩吃完的全家桶,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将睡衣领口晕湿了一圈。  “暂时还没有。”陆岑答道。  萧瑜淡淡哦了一声,“看来新邻居挺有一手的嘛~”  陆岑表示肯定,“能让组织的情报一小时查不出资料,我有点担心。”  话音没落,两人面前的电脑同时冒出一个即时聊天的窗口,连带着还有一行文字——  boss:【晚上好,二位,这个时间邀请你们参与会议,真是辛苦了。】萧瑜盯着屏幕上的字愣了两秒,抬头看向陆岑,“boss怎么,亲自来了?”  “除了委托还有另一件事,刚才在楼下等电梯的时候我才收到的通知,忘记告诉你。”陆岑边说边着手回复。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道:“什么事,方便说么?”  陆岑点烟,说:“通知说今晚可能会来一个新人,这种时候boss一般都会在,就像当初你进组织的时候一样,他会亲自把关。”  “我记得boss给我的考验是半小时内进入你家。”萧瑜回忆说。  陆岑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玩味道:“是啊,我一直等着你撬开正门,结果你从楼顶翻下来爆了我的落地窗,害得我被物业教育了好久。”  萧瑜不好意思地挠头,望着天花板,佯作无辜地说:“我不是没打过那扇门的主意,但是鹿鹿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住户都会在防盗门里面再加装一扇配有虹膜和指纹识别系统的密码门,我知道你当时在家,所以无法得到打开那扇门的生物信息,然后我权衡了一下定制密码门和防弹落地窗的造价,决定让你少花点钱。”  陆岑眉尾微挑,反问道:“看来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要那么客气~”萧瑜无所谓地摆摆手,把即时聊天窗口缩成了一个小方块拖到角落里,鼠标双击点开游戏,操控着他的亡灵盗贼,在公会团长的号召下,浩浩荡荡地杀进副本。  两人从组织那边接收委托时一向这样,陆岑心思缜密,逻辑严谨,绝对不会遗漏任何关键信息,所以萧瑜可以放心大胆地偷懒打游戏。  “这次委托目标是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蒙娜丽莎》,boss说原因不方便透露,但是既然组织接了,就意味着他的理由很充足。”萧瑜忙着打副本无暇顾及聊天窗口的内容,陆岑手上询问各种细节,顺带着给搭档传达委托信息。  “幸好他看上的是一幅画,如果是胜利女神或者维纳斯,”说到这里萧瑜顿了一下,啧啧摇头,“那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陆岑缓慢点头,说:“不是大体积的雕像难度确实低了不少,不过人家对委托周期有要求。”  萧瑜闻言抬头看过来,“多久?”  “一个月,”陆岑说:“我们需要完成方案规划,踩点,具体实施和定向转移,而且上面的内容必须确保绝对安全,因为委托人没给我们补救的时间。”  萧瑜表情严肃的静了几秒,手上技能按得啪啪响,然后问了一个他眼下非常关心的问题,“如果委托失败,我们需要承担的定金赔偿是?”  陆岑心里笑了一下,表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大概你的全款买房计划要推迟到下下辈子了。”  萧瑜:“!!!!”  萧瑜泄愤似的控制小盗贼去砍怪,笔记本画面忽然一顿,“不要卡!!!”萧瑜悲壮咆哮,画面中猥琐盗贼摇晃着倒下,萧瑜移动鼠标打算在团长骂人以前复活回到副本,却发现光标根本不动——卡的不只是游戏,而是整台电脑。  笔记本防火墙发出轰的一声巨响,逻辑炸弹引爆攻防,萧瑜眼睁睁看着一个程序窗弹出,先前无法移动的光标自动点击接受,那个混蛋对他电脑做的第一件事是——萧瑜心里怒而掀桌,卧槽竟然敢删我游戏!!!  “鹿鹿,”萧瑜反应很快,瞬间意识到不对,“boss给新人的考验是什么?”  书桌后,原本靠在高背椅内的陆岑已经坐直身体,眼睛微微眯起,冷厉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却像是隔着虚拟世界审视着另一个人,“boss要求他在会议结束前加入进来,所以相应的通知我削弱了主机防火墙的保护强度。”  萧瑜泪流满面地指了指屏幕,“你确定他只是要加入进来?!”  “他在破坏。”陆岑声音冰冷,冷眼旁观着那个在自己一手构筑的程序帝国里肆意胡作非为的家伙。  临时会话的主客户端遭人暴力入侵,关联的几台电脑无一幸免,就像是被人用利刃架在颈侧,身为黑客的陆岑感受到来自网络另一端的挑衅。  如果不是新人考验,陆岑脸色阴沉,搁在桌面上的手掌紧握成拳,竭力压抑住进攻的冲动。  电脑黑屏的最后一瞬,临时会话窗口中跳出一行新的文字——  ivan:【各位,久等了。】    第4章     黑屏不到一分钟,几台电脑重新启动,除去萧瑜笔记本里的游戏客户端,攻破防火墙的人没动陆岑电脑上的任何程序,开机后甚至恢复到先前聊天的桌面。  临时会话窗口出现第二行文字——  那个代号ivan的家伙说:【deer,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原谅。】萧瑜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脸色毫无缓和的某人,心想这个ivan敢在攻防上打陆岑的脸,还打的这么彻底,这梁子恐怕是结下了。  陆岑那边正在十指如飞地敲着键盘,压根没去注意会话框里的内容,萧瑜咳了一声,提醒道:“鹿鹿,他和你说话呢。”  陆岑平平嗯了一声,依然没去理会ivan,而是对萧瑜说:“boss对他很满意,已经决定安排进咱们组以后一起搭档了,”说到这里他不禁挽起嘴角,“咱们的boss果然很欣赏这种出其不意的家伙。”  原来没在生气,萧瑜心里松了口气,起身凑到书桌后,毫不见外地往桌边上一靠,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讨厌他。”  “我确实不喜欢他,”陆岑坦言,“但是会尊重boss的选择。”  书桌上原有的两个台式机已经恢复正常,陆岑很谨慎,所以单开了一台笔记本正在和组织的大boss交谈,见萧瑜过来了,他指着会话框中一个手机号码交代说:“boss让我们尽快和他见面,熟悉以后开始着手准备新的委托,这是ivan的联系方式,交给你了。”  萧瑜把号码默念一遍记在心里,回身取过正在充电的手机,说:“我这就给他打电话,你想约什么时候见面?”  “越快越好,”陆岑说:“boss把委托的详细内容发给我了,我马上整理出来,你告诉他最迟明天下午,我要见到他。”  萧瑜并起右手的两指,在眉骨上轻轻一碰,继而弹开,假模假样地坏笑道:“遵命长官~”然后他闪身一躲,手指拨着号码,在陆岑起脚踹上他屁股以前溜出了书房。  陆岑看着那个像兔子一样窜出去的背影,觉得好笑,情绪紧绷的幽暗眸底有那么一瞬间漫上笑意,紧接着又恢复平静。  门外传来下楼的脚步声,直到声音转小,陆岑确定萧瑜不会听到这边的声音以后,他迅速拿出手机按下一个号码。  对方接通很快,却没说话,而是耐心地等他开口。  陆岑起身站到窗前,手指将窗帘拨开一条缝隙,玻璃的反光映出男人模糊的面孔,他静静注视着窗外冷清的夜景,过了半响,才说:“我看了他的身份,常青藤大学电子信息工程硕士,参加过一年特种部队,新任fbi探员,前途一片大好,就这么忽然离职飞迈阿密要求加入我们,恕我冒昧,您凭什么信任他?”  像是早就知道陆岑会打电话质问,男人的声线低沉而醇厚,心平气和地说:“我不信任他,任何一个刚刚进入组织的人都不会被信任。”  “那您还给他机会?”陆岑追问。  男人说:“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观察,就像这一年来你对待萧瑜那样。”  陆岑心里还是觉得不妥,正要反驳,男人却先他一步,继续道:“无论如何,骆逸凡都是被我清楚掌握大部分资料的人,和他相比,你身边的萧瑜我们才是真的一无所知。” 第5章 “你不需要道歉,”收回目光,骆逸凡转而看向陆岑,说:“不知道这个回答能不能让你满意。”  “坦白的说我并不满意,你给的答案很模糊。”陆岑说完转身走到书桌前,伸手取过两份打印好的委托资料,然后分别交给两人,又示意他们坐下。  “boss已经决定让你加入,所以即使我有疑问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都不要让我发现你有威胁性的行为,搭档——”这话说的点到为止,陆岑坐进转椅,又看了下时间,说:“十分钟阅读委托,然后把疑问告诉我。”  萧瑜说:“我先去换套睡衣,免得把沙发蹭脏了。”  “快去快回,”陆岑笑道:“小心别再摔下去。”  已经走出书房的萧瑜瞬间扭过头,杀意沸腾地怒视陆岑两秒,然后哼了一声,拖着尾巴走了。  骆逸凡在沙发上坐下来,没着急打开委托,而是说:“我想知道组织接委托的原则是什么?”  敲打键盘的手指忽而一停,陆岑再次抬头从电脑上面看过来,眸底漫起的笑意显得有些讽刺,“首先是钱,只要委托人付得起酬劳,我们可以为他盗来一切;其次,我们需要委托人提供一个相对合理的原因,当然这个原因的合理性是由boss来判断的,我们不会知道;还有最后一点,我希望你可以记住——”  骆逸凡缓慢点了点头,“你说。”  “组织是犯罪者,不管出于委托人的任何理由,只要我们完成了盗窃就无法改变犯罪这个事实,搭档,你做好由维序者转变为罪犯的准备了么?”  骆逸凡静了几秒,才说:“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我很好奇你的理由。”陆岑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我想保护一个人,”修长的手指翻开委托书,骆逸凡垂眼阅读的样子显得很专注,他依然没什么表情,过分冷淡的嗓音因压低而显得柔软,“他不属于维序者的世界,所以我只有来到他的世界才能保护他,而且我需要搞清楚一些事。”  陆岑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我来了,”萧瑜进门,那套恐龙睡衣被换下,现在变成了一只奶牛,他挨着骆逸凡坐下,取过自己那份委托书,依次看过另两个人,“你们说的怎么样了?”  陆岑说:“在等你,还没开始。”  “我们的委托人姓贝鲁吉亚?”骆逸凡看着委托若有所思道。  “为了方便可能的私下联系,委托书中一般会提供委托人的简单信息,当然也会包括姓氏,不过没有名字。”陆岑解释完,见对方还在思考,瞬间意识到疑问不在这里,询问道:“这个姓有问题?”  骆逸凡嗯了一声,声音透着几分不确定,倒是一旁的萧瑜反应过来,说:“历史上《蒙娜丽莎》曾经两次被盗,其中1911年偷走他的工人名叫文森特贝鲁吉亚,会不会是他的曾曾曾孙子之类的?”  “这个不重要,”陆岑说:“当年文森特怎么盗走的《蒙娜丽莎》?”  萧瑜回忆了一会儿,说“那年卢浮宫内部整修,文森特是馆长雇来的安装工人,负责给名画们装备玻璃罩,他取下《蒙娜丽莎》以后把它卷起来藏进长柄雨伞,据说准备离开时卢浮宫已经闭馆,第二天门卫开门以为他是被误关了一晚的可怜虫,直接放走了。”  “唉~”手指卷着牛尾巴,萧瑜忧郁地叹了口气,“这简直是对大盗的侮辱,我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为了表达不满,我们要不要顺手拿点别的东西走?”  陆岑:“……”  “不许胡闹!”陆岑哭笑不得,“那里面的文物太敏感,敢收的人不多,还不如盗了巴黎银行,操作起来难度还没那么大。”  骆逸凡:“……”  前探员先生觉得有点头疼,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拇指缓慢揉着额角,在某两人彻底跑题前将会议内容掰回来,“文森特的方法不能再用,现在卢浮宫禁止游客携带长柄雨伞入内,安保力度比起一百多年前大幅提升,也不会有糊涂的门卫开门把你放走。”  萧瑜暂时放下顺手牵羊的想法,思考片刻后,认真道:“我需要多看几次现场才能开始构思,希望可以在白天动手,晚上的安全系统实在是——”  手掌按住后颈轻轻活动颈椎,萧瑜整张脸皱成一只小笼包,要死不活地说:“想想就觉得很恶心,我年龄大了,过度活动容易腰肌劳损。”  钢笔嗖的一声飞过来,感受到杀气,萧瑜灵活错身朝旁边一躲,钢笔擦着侧脸打在沙发背上,幸灾乐祸的某人刚要起身,鞋底踩上那条牛尾巴,扑通一声,扑倒在逸凡大腿上。  萧瑜:“……”  骆逸凡:“……”  “你刚才也是这么摔倒的?”身为罪魁祸首的陆岑笑道。  “开会呢知道么?”萧瑜爬起来怒道:“能不能严肃点?!”  “行,那我们先说点正事,”陆岑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巴黎旅游淡季,时机还算不错,不过即使这样卢浮宫的日接待游客数量也会达到八千人次,免费日这个数字将变成三万,游客是很好的天然屏障。”  “可以制造混乱,容易脱身,而且对外开放时馆内开启的电子防盗设施会相应减少,如果是晚上——”陆岑朝萧瑜笑了一下,萧瑜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里面就是由程序构筑的天罗地网,所以我们优先考虑白天动手。”  萧瑜捂着心脏靠回沙发,虚弱地说:“我谢谢你。”  “不客气。”陆岑说:“逸凡,你的看法呢?”  骆逸凡道:“卢浮宫建筑成u型结构,《蒙娜丽莎》所在的展厅位于德农馆地上二层,顶部有用于采光的不透明玻璃,所以我的掩护狙击位只能在上面。”  “不要狙击掩护,只拿东西,不杀人,”陆岑说:“这方面我和组织其他人的看法不太一样,我的意思是你全程跟随萧瑜,近身掩护,尽量避免冲突。”  逸凡短暂一怔,旋即道:“没问题。”  “时间上呢?”陆岑又问。  骆逸凡完全没做思考,直接说:“晚上。”  萧瑜扭头看他,陆岑手肘抵在桌面,十指交叠,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在骆逸凡身上,淡淡道:“理由?”  骆逸凡微偏过头,抬眼与萧瑜对视,注视着对方漂亮的黑眼睛,说:“直觉。”  ——  上一世,从现在日期往后推算的整整半个月后,位于美国华盛顿的fbi总部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称有一伙大盗正在谋划盗取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蒙娜丽莎》,这封邮件引起了调查局高层的高度重视。  三日后,总部抽调一组专员前往巴黎,协助法国第七局调查此事,这其中就有入职不满一年的骆逸凡。  那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恶性盗窃案,大盗shaw于深夜潜入卢浮宫,在两方死守下将《蒙娜丽莎》偷天换日,只留下画框里的赝品和一张带署名的黑色卡片。  卢浮宫南侧主楼走廊,第七扇窗被人打开,骆逸凡跑过拐角,正看见那只狡猾的大盗跃上窗棂的身影,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衣和休闲裤,半张脸隐藏在白色威尼斯面具后,身上没有任何可能藏画的装备。  他察觉到走廊尽头的声音,偏头张望过来。  晚风卷着塞纳河清新的水汽吹进走廊,月光下,少年冰白的肌肤近乎透明,淡色的唇角微微扬起,面具镂空的眼部有一双狡黠而含笑的瞳仁。  “你还不错~”那只大盗说:“可惜捉不到我——”  说完,他朝骆逸凡招了招手,然后从窗口逃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一定要吐个槽!!  第一个委托的原版大纲本来就是一个纯·盗窃名画的故事,我好不容易想粗来一个藏在长柄雨伞里的盗窃手法,结果一百度和一百多年前那哥们儿撞梗了(╯‵□′)╯︵┻━┻于是萌萌哒我为了防止某些聪明的小天使质疑神马,直接将整个故事大纲推翻重写。  基友们听了都觉得我有做小偷的天分……→_→  第6章     凌晨一点五十六分,陆岑将当晚会议的最后一段内容写进文档。  萧瑜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打瞌睡,毛茸茸的脑袋歪向一边,一点一点靠近沙发旁的木质矮桌,放在睡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段低电量提示音,萧瑜惊得一抖,眼睛都没睁开,拿出手机摸索着去找充电线。  坐在旁边的骆逸凡微微挑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直到对方的手三次从充电线旁摸过去,前任探员先生默默叹了口气,探身取过手机,另一只手从萧瑜身后绕过拿起充电线,帮他插好。  用了六年的iphone 3,整个屏幕碎成几块,用胶带缠着,右上角的金属边磕得凹下去,插上电的瞬间死机了。  骆逸凡:“……”  萧瑜含糊着说了句‘谢谢’,脑袋往逸凡肩膀上一靠,又睡了。  打完最后一个字,陆岑保存文档后看了眼时间,说:“不早了,今天先到这里,一会儿我让萧瑜开车——”陆岑抬头看见睡在骆逸凡怀里的萧瑜,‘送你回去’几个字生生卡在喉咙里。  “不用麻烦了,”骆逸凡把萧瑜放平让他枕在沙发扶手上,起身对陆岑说:“其实我就住在对面。”  陆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抽出根烟扔给骆逸凡,“我早该想到。”  逸凡伸手接住在书桌前站定,与坐在转椅内的陆岑面对。  陆岑自己点燃,合上打火机后沿着桌面推过去,骆逸凡截下打火机将它立起来放在不碍事的地方。  “我先不抽,”他说:“什么时候启程?”  陆岑吸了口烟,点开日程表查看进度,说:“新的假身份已经准备好了,签证也没有问题,差不多就是明后两天。咱们三个人会乘坐不同班次在不同城市转机,我会先过去租好房子,你们按照地址来找我。”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陆岑是个非常讲究效率的人,一分一秒都被他计算在内。  “很严谨。”骆逸凡给出评价。  “别的组我不管,我这里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陆岑说:“明天我会让萧瑜把护照和机票给你送过去,按照护照上的照片伪装,海关的同事会帮我们消除监控记录,但是最重要的是不能给身边的人留下印象。”  骆逸凡缓慢点头,“我明白。”  “你是个聪明人,”陆岑夹烟的手搁在桌面上,烟雾散开,在两人之间徐徐浮动,骆逸凡知道对方有话要问,两人静了几秒后,陆岑果然说到:“之前萧瑜出去,你们俩动手了?”  “相互试探而已,”骆逸凡给了个中规中矩的答案,“我没把握好轻重。”  陆岑莞尔一笑,道:“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  “打扰了。”说完,骆逸凡转身准备离开,眼尾余光一扫注意到到睡在沙发上的萧瑜,他脚步停了下来。  “一会儿我会关掉书房的空调,他冻醒自然就回卧室了。”按灭烟蒂,陆岑站起来,“我送送你。”  顶灯熄灭,两人相继出门,虚掩的房门外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黑暗中,少年的眼睫轻轻颤动,原本早就睡熟的萧瑜不声不响地睁开了眼睛。  新搭档有问题,这一点他非常确定,但是面对陆岑的询问,那家伙又模糊化了两人交手的细节,这难道是在……帮他?  手背搭上眉骨,萧瑜轻轻缓了口气,感觉脑袋有些乱——骆逸凡还不是重点,让他不安的是陆岑,两人已经搭档了整整一年,这个人太谨慎了,竟然到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  萧瑜疲惫地合上眼睛,让情报混乱的大脑安静下来。  他需要一个安身的地方,所以当初才会制造进入组织的机会,他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人庇护,依靠虚假的身份,悄悄活下去。  门外脚步声响,萧瑜手臂自然滑向一边,呼吸调整为睡眠才有的缓慢频率。  陆岑推开门,按亮一盏不晃眼的壁灯,走到沙发旁碰了碰萧瑜的脸。  “醒醒。”  萧瑜过了几秒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向陆岑。  “回房间睡。”陆岑把他拖起来,萧瑜软绵绵的像是没骨头的软体生物,立了一会儿又倒回去。  陆岑:“……”  陆岑拿他没办法,抄起胳膊把人往肩上一抗。  男人坚硬的肩膀硌进胃部,萧瑜疼得浑身一抽,险些把两个全家桶吐出来,痛苦地继续装睡。  回到萧瑜卧室,陆岑把他往床上一扔,拉过被子盖好,顺手调高空调温度。热气吹出来,萧瑜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困了,翻过身呓语地说了句,“晚安,鹿鹿。”  陆岑站在门口,手上维持着关门的动作,外面的灯光从门缝穿过,积聚成一道柔和的光带,轻轻落在少年安逸侧卧的背影上。  “嗯,”陆岑放低声音,“晚安,shaw。”  意识还没有沉睡,萧瑜清楚知道建立信任的捷径是让对方感受到依赖。  早晨九点整,萧瑜全身冒着起床气顶着鸟窝在厨房吃早餐。 第7章 电子板显示时间十一点整,少年玩完一局游戏,又看了下时间,萧瑜注意到这个动作,拎起背包率先朝男洗手间走去,他站在盥洗池前假装洗手,大概五分钟后,那个少年拿着行李推门进来。  没有人看包,果然是一个人么?低头洗手的某只不禁弯了弯嘴角。  少年进了最后一个隔间,落锁声响。  萧瑜弄坏了一个感应式水龙头让它一直流水,然后快速进入少年隔壁,锁上门,踩在马桶上翻身跃上挡板,落地瞬间一手捂嘴,另一只手化作手刀砍上少年后颈。  哗哗的流水声中响起一记不甚明显的钝击,碰巧此时又有人按了冲水马桶,一切不过几秒之内,进行得神不知鬼不觉。  萧瑜把计算好剂量的安眠药喂给那个可怜虫,迅速脱下他的衣服换上,他把少年重新扶到马桶上坐好,撩起对方刘海仔细看了看那张脸,然后打开背包一样一样取出工具,照着镜子开始易容。  十一点半,费城国际机场直飞法国巴黎的飞机开始登机,休息区的乘客陆续离开,原本坐在角落的少年从洗手间返回,带着随身行李跟在人群末尾,低头看手机。  【我准备登机了,好心累!qaq】萧瑜在微信组群里说。  deer:【地址发你邮箱了,明天自己打车过来,公费报销。】shaw:【鹿鹿~以后向boss提提,每次出委托我都好辛苦!!!】deer:【组织也是为了锻炼你嘛~】  shaw:【锻炼我和大妈的社交能力?不要闹了好么!人家都要给我介绍对象了好么?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么?!老子明明对女人没兴趣!!!(╯‵□′)╯︵┻━┻】ivan:【……】  shaw:【卧槽!我忘记你也在了……】  deer:【呵呵~】  shaw:【鹿鹿你还笑!!!!】  ivan:【你手机能用了?】  shaw:【它间歇性的……orz】  ivan:【昨天下午关机了。】  shaw:【没电……你找我有事?】  ivan:【给你买了个新手机,没找到人,我直接带过来了。】shaw:【(⊙o⊙)……谢谢,我到了给你钱。】ivan:【不需要。】  旅客登机,萧瑜按照机票找到位置,所有人落座,广播开始介绍飞行时长和各种注意事项,一位空姐过来微笑着提醒他准备关机,萧瑜最后回了句‘到了再说,要起飞了,我先关机’,然后关掉手机。  这家伙买的什么手机?千万别是iphone 6,那个好贵!  萧瑜想想觉得有些肉疼,自己肯定不能白拿别人东西,到了还是要把钱转给他,不过手机也确实该换了,现在这个时不时自动关机,万一哪天是陆岑有事找他就有可能耽误委托,进而影响自己赚钱买房。  可是对面那套公寓已经没有了……啊啊啊啊!萧瑜本来在自我安慰,一想到这个反而更蛋疼,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费城国际机场航站楼,候机区,男洗手间。  一个戴墨镜男人将‘清扫中’的牌子挂在门把上,然后推门进去从里面反锁。  哗哗的水声还在继续,他扫了一眼那只坏掉的水龙头,知道自己应该来对地方了。一间一间检查过隔间,他在倒数第二间左侧的墙壁上发现了一个鞋印,男人微微扬起嘴角,转而走向最后的隔间。  隔间门关着,显示正在使用,男人撬开门锁正看在马桶上昏睡的少年。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同一时间,远在迈阿密棕榈滩树木遮掩的一栋别墅内,搁在紫檀画案上的手机响了。  男人等了很久电话才被接通,对方的声音明显透着不悦。  “宋远,我在画画。”那个人说。  被称作宋远的男人不由得身体一僵,连忙颤声说:“抱歉,三少爷,属下无意打扰——”  “算了,”那人打断他,“什么事?”  宋远恭敬道:“属下找到被萧七打昏的人了。”  “小七是我师弟,‘萧七’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宋远你胆子不小啊!”  “属下不敢……属下不敢!”宋远额角沁出冷汗,改口道:“属下找到被小七爷打昏的人了。”  “所以说小七已经上机了?”对方声音重新缓和下来。  宋远说:“是的,三少爷,还有一会儿才会起飞,用不用找人跟着?”  “跟什么?巴黎那边有贝鲁吉亚家的人,交给他们就行。”那人话音止住,似乎是在思考,过了片刻后,问道:“你刚才说小七偷走东西只把人打昏了?”  “是,是……”宋远察觉到话音不对,试探着询问道:“三爷有什么吩咐?”  “替小七把人杀了,”对方轻描淡写地说,“这人一旦醒来就会报警,发现护照机票丢失警方自然会注意到那架航班,小七还是这么不懂事,留下活口只会害了他自己。”  “大盗为了雇主盗人财物,为了保全自己取人性命,老师的话即使到了今天他依然没听进去,过两天清明,我还得多给他老人家上一柱香呀。”  说完这句,画室内的男人按断通话,提起刷子补了些颜料,为画案上即将完成的《蒙娜丽莎》画上最后一笔。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大盗们的朋友圈——  shaw:【今天见义勇为抓贼来着~感觉自己是个好人!o(n_n)o~】deer回复:别傻了,你那叫黑吃黑。  ivan回复deer:嗯。  shaw:统一回复,你们这群混蛋(╯‵□′)╯︵┻━┻  第8章     邻座乘客是个意大利人,停止登机前五分钟才赶来,萧瑜一直担心被自己搞晕的家伙会可能会有迟到的同伴,眼下见到人才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那个老外很健谈,他的中文很差,英文更烂,两人几乎无法交流,萧瑜旁敲侧击地套了会儿话,见确实没什么问题,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而意大利佬似乎对他充满了兴趣,一直在用夹杂着各种意大利语的英文制造话题。萧瑜从昨晚开始就没休息好,外加先前淋雨受了凉,整个人没什么精神,全程应付了事,最后无聊了索性就把老外口袋里的东西挨个摸了个遍——  从证件上看对方似乎是个艺术品商人?  唔……没想到是个肥羊,可惜他现在有组织了,不能随便下手。  经过将近十八个小时的飞行,飞机抵达戴高乐机场,再算上时差正好是当地晚上九点多。  金属支架和玻璃结构组成的建筑灯火通明,萧瑜取好行李跟着同一班次的旅客一起慢慢向外走。下午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中水汽充裕,起了雾,走出航站楼,夜风一刮,只穿了短袖和牛仔裤的萧瑜顿时打了个哆嗦。  手机开机,低电量提示音响,右上角显示电量不足5%,萧瑜急忙拦下一辆出租车,趁着手机还没关机把陆岑发来的法语地址给司机看,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帮他把行李装进后备箱。  引擎发动,出租车驶入夜色,在雾气氤氲的街道上穿行。  昏黄的街灯被水雾折射,远远看上去形如一只模糊的光球,悬挂在公路两侧。  街角的咖啡厅已经关门,只亮着一盏壁灯,摆放在门口的铁艺桌椅看上去湿漉漉的,一位流浪汉坐在椅子上休息,浑浊的双眼注视着车流往来,他脚边卧了一只假寐的猫。  这是巴黎夜晚最普通的一条街道,异国他乡,景色和厚涂油画一模一样,萧瑜忽然产生了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出租车的广播正在外放一首旋律缓慢的情歌,他额头抵在玻璃上望着窗外,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半梦半醒间,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那人对他说:“绘画是一种表达,每个画家都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们将灵魂融入颜料,所以作品才能在死后千年不朽。”  “那师兄不管画什么都和真品一模一样,是不是因为师兄有很多灵魂?”  “不,师兄没有灵魂,所以只能临摹别人的画。”  “人……怎么可能没有灵魂?”  “小七,你要记住,大盗要做的远远不止是盗,而是偷天换日,只有以假乱真才能确保神鬼不知——盗你所盗,欺骗世人。”  ……  手机震动,是一条微信,他划开屏幕查看——  ivan:【到了么?】  萧瑜打下‘上出租车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发送,最后1%电量耗尽,苹果logo跳出来,手机自动关机。  啊啊啊啊啊!萧瑜头疼得难受,想把这破手机顺窗户扔出去!但想想回去没准还能卖点钱,又开始舍不得。  一小时后,出租车在塞纳河畔一排老式联排别墅前停下,司机打表,回头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萧瑜一个词也没听懂,接过票据看金额,然后头昏脑涨地开始摸钱包,就在这时车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冷风吹进,萧瑜揉着额角抬头定睛一眼,是逸凡。  “你怎么在楼下?”  “等你。”骆逸凡的声音很淡,脸上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绪,他染着金发,深灰色的瞳孔上覆盖了一对湖蓝色的隐形眼镜,深色衬衫搭配休闲裤,围了条驼色羊绒围巾,帅得像巴黎街头的时装模特。  萧瑜有些惊讶,人也清醒了不少,讶异道:“我微信发了一半手机就没电了,你怎么知道我在出租车上?”  “我不知道在出租车上,不过微信会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你手机开机说明已经下飞机了,机场离这里不远,我正好下来抽烟。”  说完,他把萧瑜扶下车,掌心传来的体温很高,逸凡没多说话,付给司机钱,又用法语让他把后备箱打开拿行李。  萧瑜提着双肩背等在一旁,刚才没摸到钱包,现在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该不会让别人切了吧?  这想法一冒出来萧瑜自己都觉得可笑,他是大盗,而且绝对算得上经验丰富,竟然能被贼切了钱包!他记得最后一次用现金是在机场买可乐,再往后直到上机都是一个人,从头到尾也没卷入混乱和意外,如果说谁有机会下手的话——  蓦地,萧瑜心里没来由地爬上一股寒意,回忆起不停找他搭讪的意大利人!  现在想想,他除了记得邻座有这么号人物以外,脑海里对这人的印象其实非常模糊,甚至连音容相貌都记得不太清晰。  那是一个真正的欺诈师,精明到没让他察觉出一丝一毫的怪异。  萧瑜头疼得厉害,只能用指腹死死压住太阳穴,向后靠在院墙上休息。  几分钟后,骆逸凡提着行李过来,问:“自己能走么?”  萧瑜摇晃着站直身子,点头表示可以。  骆逸凡没说话,目光轻轻瞟了一眼隔壁别墅二层的窗口,那间房开着灯,厚实的窗帘被人拨开了一道缝隙,然后他伸手搭上萧瑜肩膀,把人往怀里一带。  “哎!”这尼玛什么意思???萧瑜瞬间怔住,下意识想要挣开,而对方手臂收紧,完全不理会他的反抗,只是单方面强制而霸道地环住肩膀。  “别动,”逸凡微微垂下头,动作暧昧,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冰冷,在他耳畔低声道:“我们有个喜欢偷窥的女邻居,陆岑看上这一点所以才会租下这套房子,打算万一出现意外可以利用她做人证。”  萧瑜:“……”  你特么倒是早说啊!老子可是弯的!弯!的!啊!  随便动手容易误会好么?好!么?!  萧瑜心里疯狂吐槽,表面上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转身回抱回去,仰头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埋头进对方颈侧。骆逸凡身体一僵,几秒后又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转而环住萧瑜的腰,两人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站在院门前腻歪。  还要等什么,为什么不进去?萧瑜心里莫名其妙,抬起头,鼻尖碰巧蹭过逸凡的下巴,瞬间尴尬,抱得实在太紧了!  窗帘后亮起闪光灯,紧接着咔嚓咔嚓一通狂照。  萧瑜:“……”  卧槽!又偷窥又偷拍!  有必要找这么变态的么?!委托结束还要去销毁照片,麻烦死了!!!  “可以进去了。”  两人松开,逸凡提着行李很自然去牵萧瑜的手。推开院门,两人穿过前院站在门廊前,逸凡用钥匙打开门,侧身让萧瑜先进。 第9章 同一时间,浴室门被打开,萧瑜一扭头和骆逸凡打了个照面。  “早上好~”萧瑜招手和对方打招呼。  骆逸凡就像没看见他,径自从萧瑜面前走了过去。  空气中漂浮着热腾腾的水汽和一股好闻的沐浴乳香味,萧瑜有些尴尬地收回手,心想这家伙该不会听见他和陆岑的对话所以生气了吧?  萧瑜不敢多想,跟着下楼。  三个人吃完早餐,陆岑提起电脑包出门,继续去电话局做技术支持。萧瑜非常忐忑地坐在沙发上假装玩游戏,余光一直偷偷打量着逸凡的反应,可惜对方始终一副没有变化的面瘫脸,任凭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和平时有什么不一样来。  上午九点半,骆逸凡准时穿上外套,对萧瑜说:“走吧。”  萧瑜跟上了发条一样从沙发上弹起来,迅速背起背包,将鸭舌帽往头上一扣,一路小跑到门厅,笑道:“我们——”  骆逸凡打开门,自己出去了。  萧瑜:“……”  所以说果然是生气了么……萧瑜扶额叹气,赶紧跟了出去。  巴黎最近几周都是雨季,此时外面飘着细细的雨丝,空气清凉湿润,淡灰色的云层压向地面,雾气模糊了整座城市,前院门口的一棵梧桐树下,骆逸凡长身而立,金棕色的风衣非常修身,衬得他的背影颀长挺拔,就像一个优雅而冷漠的绅士,萧瑜忽然觉得自己穿这身学生标配和骆逸凡一起逛卢浮宫简直就是违和感爆棚。  “逸凡,”他快步走到骆逸凡身后,深深缓了口气,“如果你生气是因为刚才我和陆岑说的话,我向你道歉,你……别在意,我只是——”越描越黑,萧瑜蛋疼不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那片大草原上,草泥马一只一只蹦过去。  骆逸凡转身,疏离的目光落在对方脸上。  面前的少年略微垂着头,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从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两片轻轻抿着的淡色唇瓣,或许是因为犹豫,他做了一个极不明显的舔唇动作。  心底封冻的某种情绪被触动,骆逸凡脸色阴沉,劈手取掉那顶碍事的鸭舌帽,手掌按到萧瑜后脑,扣紧发丝强迫他抬起头。目光相遇,少年乌亮的眼眸灌满惊讶,眼睫轻颤,逸凡凝神注视,下一秒直接将人压上梧桐树湿漉漉的树干,低下头,堪称粗暴地吻了上去。  “唔——!”  脊背撞上树干,萧瑜脑袋一懵,瞬间怔住……  什么情况?邻居又在偷窥?意识到这点,他快速平静下来,配合着回搂住对方,余光一瞥相邻别墅二层,尼玛哪有人?!  得到回应,骆逸凡伸手环过萧瑜腰部,把人狠狠勒紧怀里,舌尖挑开唇缝,像惩罚一般扫荡过口腔内壁和牙床。  萧瑜大脑缺氧,被吻得整个人快要疯掉了!  直到感受到少年扣在自己肩胛上的五指痉挛似的收紧,压榨干净肺部的最后一丝空气,骆逸凡这才将舌退出,转而舔了舔对方唇角溢出津液,就着唇瓣轻触的姿势,低声道:“你可以信任我——”  萧瑜蓦然睁大眼睛。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相信你,shaw,这一点你给我永远记住。”    第10章     男人在早晨本来就敏感,萧瑜被骆逸凡压在梧桐树上,两人身体紧贴得毫无罅隙,即使脑中反复提醒自己这是做戏,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硬了。  隔着长裤,两腿间的那玩意儿直挺挺地抵在对方身上,萧瑜脸颊通红,尴尬的要死,拼命往树干上靠,试图拉开一点并不存在的距离。  逸凡感觉到异物,垂眸看了一眼,再一抬头,两人对视。  萧瑜:“……”  啊啊啊啊啊啊!看你大爷啊!萧瑜心里疯狂咆哮,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树上。  骆逸凡望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说话,过了将近一分钟才拉开距离。  萧瑜顿时松了口气,整理过衣服下摆,有意避开那种注视,小声提醒道:“下次别亲得这么真,你知道我是gay,和男人接吻会有反应很正常。”  “为了委托你经常和别人假扮情侣?”骆逸凡问。  “我只比你早进来一年,你是我的第二位搭档,这也只是我接手的第三例委托,”萧瑜心不在焉地说:“前面两个委托都比较简单,而且鹿鹿的专业特点决定了他并不适合跟我一起行动,我一个人进入现场不需要跟任何人伪装关系。”  骆逸凡极不明显地微微一扬唇角,“可是昨晚你亲我的动作很自然。”  “那是因为你的行为给了我错误暗示!”下面某个部位依然涨得难受,萧瑜有些烦躁,拇指按紧额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了口气,说:“抱歉,我的意思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暗示。”  “嗯——”骆逸凡应了一声,翻起袖口看手表,说:“快十点了,卢浮宫开始上人,我们现在过去时间刚好,你……需不需要解决一下?”  萧瑜:“……”  萧瑜很想说自己不需要,但是那个地方硬着走路,和内裤摩擦起来,那感觉真是要多销魂就有多销魂。  “等我一会儿。”说完,萧瑜匆匆返回公寓。  直到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骆逸凡取出墨镜戴好,又抽出香烟含进嘴里,打火点燃。白烟吹散,唇齿间属于那个人的气息还未散尽,舌尖舔过唇缝,前探员先生细细回味着那个混合了血腥味的吻。  见到上一世永远游刃有余的家伙在自己面前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就像征服了一只骄傲而狡猾的野兽,这种感觉简直棒极了!  探员先生不动声色地想。  现在的shaw还很年轻,有心计却不致命,这一世以搭档的身份站在他身边,骆逸凡能察觉到他的不同,如果只是按照眼下的形势发展,他可以笃定shaw并不会成为臭名昭著的国际大盗。  陆岑说过他们只取财物,不动人性命,但上一世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因shaw直接或间接影响而丧命的平民有数千人。他犯下的第一起恶性偷盗金额高达9.3亿美元,牵连受害人五百余人,那次shaw不光洗劫了阿拉斯加赌场,还丧心病狂地炸毁赌场大楼。  那是他们交手的第四年,那一年,骆逸凡觉得被自己奉为对手的shaw彻底变成了鬼。  ◇  十五分钟后,公寓门被打开,萧瑜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地走到树下,手上多了一把长柄雨伞。骆逸凡按灭烟蒂,接过雨伞撑开,然后很自然地牵过萧瑜的手。  在春季雾气朦胧的雨中,两人就像一对来巴黎享受慢节奏生活的恋人,接吻,散步,在外人看来似乎已经认识了很久,很少交流,所以显得非常默契。  这栋公寓和卢浮宫只相隔一条塞纳河,上午十点,广场上的游客开始多了起来,雨势稍稍转大,游客们撑伞观光,在玻璃金字塔前合影。  骆逸凡单手撑着黑色长柄伞,另一条胳膊搭在萧瑜肩上,伞下空间局促,为了防止淋湿两个人不得不挨得很近。萧瑜手里拿了一张卢浮宫导游图,正在专心研究路线,逸凡看了一眼,问:“我们从哪个门进?”  “正门,”萧瑜毫不犹豫地答道:“游客最多,安检最严格,线路最远最不方便的门,不过因为它在玻璃金字塔下面,入口还有很多纪念品商店,所以游客通常都会选择那里,即使需要排队。”  骆逸凡道:“那你为什么选择正门?”  萧瑜收起地图,狡黠地眨眨眼睛,“这种时候不要觉得自己独一无二,要假设我们只是普通游客,首要目的是参观各种艺术品,”他仰头凑到搭档耳侧,笑着补充道:“然后才是偷它们~”  两人进入玻璃金字塔,骆逸凡收起雨伞,萧瑜摸出手机给他拍照,然后跑过去搂住他的胳膊,给他看手机照片,用英语说:“honey快看你好帅!”附近两个外国游客听见忍不住笑起来。  骆逸凡看了一眼照片,萧瑜只拍到了他的手和半截雨伞,大多数镜头给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摄像头,四个便衣保安,以及一台伪装成装饰物的六角形银色装置。  “360度广角监控,以及夜晚启动的红外报警装置,门也有程序控制,发生意外自动锁死,确保没人能逃出去。我记得某一年卢浮宫有幅油画在白天失窃,整个博物馆封锁,他们一个一个排查博物馆内的游客,花费了整整四个小时。”自动扶梯,萧瑜站在比骆逸凡高一级的台阶上,搂住他的脖子,姿势暧昧地耳语。  骆逸凡微微偏头,“结果呢?”  “四个小时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都够专业大盗跑出国了!”萧瑜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可能找到~”  “你认为那个小偷故意让管内人员发现藏品被偷,然后借检查逃走?”  “我认为他根本没有逃走,”扶梯下到地下一层,萧瑜跳下电梯,手指稳了稳鸭舌帽,帽檐下一对狡猾的眼珠快速扫过四周,“卢浮宫的前身是皇室宫殿,所以房间多,布局乱,逸凡,你知道怎么才能在这里找到一位大盗?”  骆逸凡的思维模式很官方,“地毯式搜索。”  “这就是fbi抓不到大盗的原因,”萧瑜非常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大盗会傻到躲在拿破仑三世的衣柜里,等着警察把门打开么?不要闹了,早在你们进入第一条走廊的时候,躲在暗处的大盗就会绕到身后开始尾随。”  “你要知道,大盗永远是主动但不盲目的,被动等死的是不入流的小偷~”  闻言,骆逸凡微微挑眉,开始时对话题感兴趣了。  萧瑜伸出五指,煞有介事地按下一根,“首先,这个方式很安全,我看得见你,而你看不见我;其次——”他按下第二根,“与其浪费精力寻找出口,不如跟在警察后面,反正你……抱歉,是他们,咳!他们总会撤离,我只需要找机会敲晕一个,换上他的衣服就ok了~”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两人来到售票处前,萧瑜打开背包翻出一张国际学生证,非常欠扁地说:“在后面看着那群蠢货找我,会有一种智商碾压的快感,超级爽!”  “所以捕捉大盗的正确方法,就是时刻关注你背后~”  此时地下一层大厅尽是来来往往的游客,话音没落,面前得意的少年倏然消失,骆逸凡略一怔住,只感觉身后有人轻轻戳上他左肩,他清楚有鬼,所以警觉的没有回头,结果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却没了下一步动作——  “我去买票喽~”萧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下一秒气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骆逸凡猛然抬头朝十几米外的售票台看去,层层叠叠的游客前,背对着他的某人扬起手臂挥了挥,两指间还夹着一张20欧元的纸币。  好快!原来shaw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在那短短一戳的时间里,就已经完成了全部剧本!  骆逸凡快速取出钱夹查看,现钞内多了一张黑色卡片,他将卡片抽出,同样的硬卡纸上机打金色文字,正面写着“永远不要偷大盗的东西,我亲爱的搭档~”;翻过来,背面是那张餐巾所写意大利语的中文翻译,下面附了一行小字,手写体:“我记忆很好”。  指腹缓缓抚摸过手写注释,骆逸凡无声一哂,把卡片插进一张信用卡后,收藏起来。  萧瑜回来时交给他当天的套票和找零,自己则用欧盟学生证换了一张免费票。  通过安检,两人进入拿破仑大厅,安检口正对三条通道,大厅中央是一座倒置的金字塔,与广场小金字塔呼应。骆逸凡将长柄雨伞寄存,萧瑜拿起手机拍了一圈,等他回来以后,说:“我们走右边,直接去德农馆,看看那位美丽的女士。”  骆逸凡脱掉风衣用手臂挽着,取下墨镜挂在衬衣敞开的领口,引得路过的几个年轻女孩纷纷侧目,他却旁若无人地牵起萧瑜,径直走向右边通道。  两个男人结伴旅行,不是哥们儿就是基友,逸凡这行为等于给他们确定了一个伪装关系,但是萧瑜感觉有点奇怪,忍不住凑近压低声音提醒道。“喂喂,这里没有喜欢偷窥的女邻居,其他的都是普通游客,不会长期接触,我们还会再来几次,特点这么突出容易给警卫留下印象,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一点我和陆岑商量过,不管怎么说都很少有游客一连几天参观同一景点,所以我们每天都要伪装。”骆逸凡一边浏览各种雕塑,一边认真道:“不用担心引起警卫注意。”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伪装身份构思好了?”  “差不多,”骆逸凡说:“伪装用的道具都放在卧室衣柜里,你应该看过了。”  萧瑜回忆早晨打开衣柜的情景,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满头黑线地看向骆逸凡,“话说,我似乎在道具里发现了一套混进去的女装,可能是房东忘记带走的。”  “不是,”骆逸凡淡淡扫了萧瑜一眼,意思是‘你怎么会有这种不上道的想法’,然后继续说:“那是你明天需要穿的。”  萧瑜:“……”  “一米八的女人真心不多。”萧瑜无力道。  “你要把我的身高考虑进去,”逸凡轻描淡写地说。  萧瑜郁悴得只想吐血,“我可以拒绝么?”  “可以,”萧瑜松了口气,骆逸凡补充:“陆岑原话是拒绝扣除50%年终奖。”  萧瑜:“……”  啊啊啊啊啊啊!又拿钱威胁我!你们这群人渣!萧瑜内心狂暴,拿起匕首把心里的两个小纸人一起戳成筛子。  两人随着游客一路上到德农馆所在的南侧主楼二层,根本不需要特意寻找,来卢浮宫的游客70%都是为了《蒙娜丽莎》,他们直接被人流带到了展室门前。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逸凡的属性是外表冰山,内心真·闷骚腹黑攻~>。<  第11章     萧瑜一抬头,直接被展室里面的游客数吓着了!  这是一间上百平米的矩形密封房间,数米高度,屋顶覆盖着一层不透明的玻璃,厚度结构未知,两侧墙壁挂着大大小小几十幅油画,尽头与入口相对的一整面墙留给了《蒙娜丽莎》。  这是查阅卢浮宫资料后萧瑜脑中自动形成的结构,但是实际站在展室内,隔着乌压压的一片人群,他只能远远看着委托目标,随着人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 第11章 骆逸凡面前的餐桌上只放了菜单和一杯免费柠檬水,那位漂亮的女服务员站在附近偷偷打量这位英俊优雅,又非常有教养的冷漠男人,她已经问过几次需不需要点些东西边吃边等了,而对方的回答一直是不需要。  “还可以,”骆逸凡轻描淡写地说:“如果放行以后还营业,就吃完再回去。”  “不要和我说吃饭的事,我真的很饿!!!”萧瑜靠在椅背上挺尸,有气无力道:“你先回去吧,鹿鹿今天应该不会加班,你们俩可以先开始整理资料,等我回去再一起讨论。”  骆逸凡:“我等你一起。”  “好吧,”萧瑜无聊地盯着天花板,说:“陪我玩会儿游戏?”  骆逸凡平平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于是两人挂断电话,骆逸凡拿出ipad坐在餐厅里陪萧瑜打炉石友谊赛,每次萧瑜快输了他就自杀。  萧瑜一边私聊告诉他不要放水,一边又很享受被人让的感觉,心里琢摸着这家伙虽然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实际上却意外的很贴心,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男朋友吧?  萧瑜:“……”  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联想到男朋友那里去了?!萧瑜被脑袋里蹦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正好手上打错张牌,把自己炸死了。  私聊里骆逸凡发过来一排点点点。  大概是因为春天来了——萧瑜哭笑不得,心里又开始天人交战,啊啊啊啊啊!要不干脆找个男朋友吧?赚钱买房和男朋友过普通的小日子,不偷不抢用假身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这简直就是人生目标啊!  或者直接问问逸凡有没有兴趣处对象?反正大家都是搭档,还省了隐瞒身份这种麻烦事,而且自己的看上的公寓也被这家伙买了。  萧瑜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满脑子都是自己早晨打飞机的时候脑补的骆逸凡的那张脸,说了吧说了吧,虽然不知道是不是gay,但是同性接吻都不反感,说明还是有弯的潜质的!  淘宝睡衣被我承包了:那个……  ivan:?  淘宝睡衣被我承包了:你有没有想过huiusodnhxoiquwgbdrpivan:???  卢浮宫的工作人员联合警察一起组织游客进行安全检查,萧瑜没来得及打完一不小心发了出去,眼下只好匆匆合上ipad收起来,随休息区的其他游客一起排队等待安检。  身后空气轻颤,有什么人无声无息地插进他和后一位游客间的缝隙,紧紧贴上了他的脊背,萧瑜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地去摸藏在袖口内侧的陶瓷刀片。  “别紧张,”那人捉住他的手腕,推回刀片,安抚性的朝下压了压,“我只是来正式打个招呼。”  萧瑜听出了那个声音,很熟悉,但对于声音的记忆却有些模糊。  “与陌生人交流的技巧,就是让他对你充满好感又不至于印象深刻。”男人像是察觉到萧瑜的心思,在他耳侧低声玩味道:“想起来了么,亲爱的陌生人?和你一起坐飞机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萧瑜心里蓦然腾起一股凉意。  “那么现在可以考虑一起吃个晚餐了?”    第13章     “你是……”  两人贴得很近,空气中飘浮着那种熟悉的古龙水气味,萧瑜想要转身却被对方死死钳住,整个人动弹不得,眼下中庭有很多工作人员和警察协助安检,他不能有太大动作,只能勉强维持这种别扭的姿势。  “嗯,是我,”男人在他耳侧低笑道:“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休息区找他搭讪的老男人就是飞机上的意大利人!萧瑜心下一片骇然,他此时无法看见对方的脸,只能仔细回忆休息区的情形。  那个男人显然进行过伪装,年龄看上去起码老了二十多岁,气质儒雅成熟,像是个风度翩翩的老绅士,而且他的伦敦口音非常地道,让人完全无法和飞机上难以沟通的话唠意大利人联系在一起。  目前为止萧瑜见过对方两张脸,哪一张才是真实的?又或许……都不是?  “你想做什么?”萧瑜压低声音,警惕地问。  男人莞尔一笑,玩味道:“我说过了,我是来正式打个招呼。”  “既然这样,”萧瑜冷笑,“不如我们去那边的盥洗室好好聊聊?”  “呵,这么主动?”男人嗓音沉缓温和,改单手钳制萧瑜的一对手腕,腾出只手轻轻抚摸过少年颈侧白皙的肌肤,就像对待一只不听话的猫。  随着这个意味不明的动作,萧瑜身体猛然一僵,脊背汗毛一根一根竖起。男人的掌心温厚干燥,皮肤细腻无比,大盗这种职业对双手触感要求极高,任何一片死皮或是老茧都有可能影响它的精度,那显然是一只被精心保养的手。  萧瑜清楚双手对于大盗的意义,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此前不自量力的挑衅。  在他身后,男人深棕色的眼眸染上笑意,即便被竭力压抑,他依然可以捕捉到少年身体的细微颤抖——  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反应,在黑暗世界中他还不够强大,面对食物链上层的威胁,这个有趣的新人表现得克制而又倔强,犹如一只隐藏了利爪的漂亮幼兽,男人丝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此刻松手,小家伙会立即转身反咬他一口。  “你好,shaw,”垂眸凝视着少年微微泛白的侧脸,男人忽然改变主意,挽起嘴角,轻笑道:“我的名字是维克托·贝鲁吉亚,你们这次任务的委托人之一,现在算是正式认识一下吧。”  贝鲁吉亚?委托人之一?剥离掉语言中的无意义成分,萧瑜迅速抓住了两处重点,这个维克托或许真的是文森特·贝鲁吉亚的后人,那么下达委托是为了完成文森特的遗愿?即便是这样也没理由不自己动手才对啊!  而且这既然是联合委托,在此之前组织方面竟然没透露任何有关联合委托人的信息,委托书也只提供了贝鲁吉亚一个姓氏,那……另一个委托人是又谁?  萧瑜低头不语,脑中思绪飞散,只用了几秒时间就快速罗列出由两处重点引发的所有疑问,按照此前的经验,任务中委托人主动接近组织人员的案例不是没有,但维克托的行为显然非常奇怪。  短短几天内制造两次‘偶遇’,每次都是主动搭讪却不透露身份,萧瑜熟知大盗为了接近目标的惯用手段,现在可以肯定的是——他在试探。  “你在想我为什么会试探你?”  “嗯。”萧瑜没打算隐瞒,承认得非常痛快。  因为清楚自己身处弱势,所以省去了迂回绕圈的手段,此时坦言承认并不意味着示弱,反而是宣告着‘我不怕你’。  真是有意思的家伙,维克托在心里作出评价,“我可以允许你提一个问题。”  萧瑜:“……”  卧槽真是好欠扁啊!老子听说你是委托人为了攒钱买房不跟你翻脸,你特么还得寸进尺了!萧瑜强忍住暴打对方一顿的冲动,内心狂暴,接连掀翻了好几张桌子,表面上却装成一只温顺的弱鸡,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试探我?”  “为了完成委托。”  萧瑜震惊不已,“谁会下这么无聊的委托?!”  “我的联合委托人,”说完,维克托微笑提醒,“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  “不要这么小气好么?!”萧瑜小幅度挣扎了一下,试探着问:“最后一个?”  维克托眸底笑意加深,说:“道上的规矩你都明白,什么可以问,什么不可以问,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要浪费。”  萧瑜:“你为什么不自己拿那幅画?”  “我以为会是和另一位委托人有关的问题。”维克托说。  萧瑜嘴角噙笑,仰头望着天花板,柔和的暖光落进眸底,凝结成一枚轻轻颤动的光晕,他静了几秒,才说:“我想您放弃自己动手的原因应该是和那个人有关,我说的对么,贝鲁吉亚先生?”  “你很狡猾,想利用一个问题就引出全部答案,可惜我们是同类,”维克托好整以暇地笑了笑,“那么问题的答案就是那个人说服了我。”  萧瑜:“……”  操!失误了……萧瑜觉得蛋疼,这家伙太了解谈话技巧,自己本想多套些内容出来,结果反而被他摆了一道。  “你的机会用完了。”维克托宣布。  话音没落,扼紧手腕的力道一松,男人气息骤然抽离。  萧瑜放弃回头找人的打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站在原地排队,他的双手被勒得有些麻木,十指冰凉,维克托临走前往他掌心里塞了个小小的硬物,萧瑜摊手一看是颗奶糖。  在他身后,一对闲聊的游客像是丝毫没察觉到有人离去,继续着他们关于雕塑如何失窃的话题,向前挪动两步填补了身前的空位。  这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萧瑜对着奶糖哭笑不得,恰好此时肚子咕的叫了一声,大盗先生轻轻叹了口气,剥掉包装低头一嗅,感觉确实没什么问题以后迅速将奶糖塞进嘴里。  然后萧瑜取出手机,点开三人微信组群,shaw:【鹿鹿,中庭的监控有么?】deer:【有,你需要什么时间段?】  shaw:【就刚才,大概四十分钟前开始,你看看能不能看清我身后的男人。】ivan:【?】  deer:【我看见他了,是同行?】  shaw:【他自称是维克托·贝鲁吉亚,我们的委托人之一,而且也承认了就是飞机上坐在我邻座的意大利人。】讨论组陷入沉默,萧瑜知道陆岑和逸凡正在思考,所以不再说话,等过了大概一分钟时间,才有人做出回复——  deer:【了解,我会向组织询问,剩下的等晚上人齐再说。】卢浮宫的封馆时间和之前推测的一样,工作人员协助警察对馆内进行了地毯式搜索,直到晚上七点多才在拿破仑三世的衣柜里找到那座小雕塑,等待时间太久了,游客们心情都很糟,但事关艺术藏品的安全问题,又表示可以理解。  晚八点,封馆终于结束,萧瑜取了雨伞在出口处做了身份登记,负责录入资料的警官告诉他未来几天保持手机开机,以便协助调查。  受失窃事件影响,购物区商家提前歇业,萧瑜随着人流走出通道,失望地扫了一眼已经关门的餐厅,其实他已经饿过了,但是吃货本能告诉他这时候必须要为错过的食物们点根蜡。  然后他在一家甜品店门口看见了同样被错过的骆逸凡,对方显然更早注意到他,目光相遇时,逸凡正在朝这边过来,手里提着一只保温袋。  大盗先生瞬间想起游戏私聊里没打完就发出去的那句话——  呼……好险好险,幸好没发出去,要不现在见面得多尴尬!萧瑜脸颊发烫,心脏狂跳,万分感谢自己那双灵活的手在关键时候抖了一下!不过……万一他一会儿问起来自己应该怎么说?  心里又是一番惨烈无比的天人交战,萧瑜成功烧死最后一只fff团小人,心情愉快地做出决定——表白了吧~虽然没车没房没存款,但好在自己硬件条件还不算太差!  两人会合,避开朝外移动的人流,走进一个不碍事的拐角处,萧瑜抬头,满怀期待地摇着尾巴。穹顶柔和的灯光下,骆逸凡冷峻的侧脸映衬得英俊无比,他将保温纸袋递给萧瑜,然后面无表情道:“走吧。”  萧瑜:“……”  哗啦一声,某只胸腔里一颗脆弱的玻璃心顿时碎成了渣……  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问为什么不问?你特么就不好奇老子打出的那一半乱码是什么吗?面瘫瘫得你连情商都省了吗?!  或许是某大盗内心os的声音太大,已经走出几步的骆逸凡若有所感地回过头,淡淡道:“那家店只提供一小时干冰,再不走冰淇淋会融化。”  这是……冰淇淋?给我买的?!  萧瑜低头看怀里的保温袋,瞬间感觉到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落差,被幸福地戳成了筛子。  啊啊啊啊啊啊!除了面部表情缺失有点遗憾以外,果然好适合做男朋友啊!  本来只是因为春天来了而忍不住躁动,现在他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恋爱了!  “哎,逸凡,”萧瑜清醒过来,快走两步跟上去,和骆逸凡并肩向外走,“你不好奇我下午打出来的乱码是什么?”  骆逸凡垂眸瞥了他一眼,说:“我懂得克制那种东西。”  有了上一世打交道的经验,前探员先生清楚的知道,对于shaw这种家伙,你越是表现得好奇,他就越是得意,一旦你冷漠了,他反而会自己贴上来。  外面下着雨,不少游客聚集在出口处,骆逸凡接过雨伞,撑开遮过头顶,然后伸手揽过萧瑜肩膀,两人紧靠在一起,步入巴黎夜色下、沁凉而湿润的雨水中。  萧瑜被冻得微微发抖,歪头打量对方好看的侧脸,心想他们明明接触还不到一周,连底细都没完全摸清楚,但搭档的感觉却很熟悉也很舒服,总觉得已经认识了好久。  骆逸凡注意到萧瑜的目光,打开风衣将他裹进来,“你在想什么?”  男人的身体温暖而健硕,肌肉轮廓柔韧漂亮,隔着薄薄的衬衣让人不禁产生了一种赤裸相贴的错觉。萧瑜舔了舔有些干燥唇缝,手臂搂住对方腰部,趁机吃豆腐,脸上却作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半响,忽然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骆逸凡闻言停下脚步,揽在萧瑜肩膀的手臂下意识收紧,过了很久,才说:“没有。”  萧瑜莫名其妙地哦了一声,他本来只是随口说的一句玩笑,现在却觉得这两个字被说得有些过于郑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大利人不会喜欢小鱼哒~大家可以放心!    第14章 第13章 骆逸凡:“话费会自动从我的信用卡上扣除,不需要你花钱。”  “……”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哭笑不得地说:“送手机还包话费,亲爱的搭档,你是要包养我么?”  “可以,”骆逸凡不假思索地说:“只要你退出组织,不再盗窃,做回普通人,我可以供你读完大学,或者直接养你一辈子。”  “做回普通人——”萧瑜重复其中几个字,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无奈道:“你想得太简单了,搭档,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根本没余地回头,况且我上路的时间太早了。”  骆逸凡听出端倪,敏锐地问:“多早?”  “大概是从记事开始?我记不清了……”萧瑜躺下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听筒内传来男人轻缓的呼吸声,似乎对方就躺在身边一样,如果睡前能和男朋友这么打电话简直不要太幸福!  咦,不对!有男朋友就睡在一起了,打电话的都特么是苦逼异地恋!  等等!为什么又想到男朋友那儿去了?!  萧瑜:“……”  “你到底有什么事?”屏蔽掉奇怪的想法,萧瑜非常认真地问。  骆逸凡道:“陆岑给的时间是本周以内拿到门卡,现在已经过了零点,我们还有不到五天时间,我的意思是今天开始跟马克·霍尔特,摸清他的生活规律,再找机会下手。”  “嗯,看看这家伙平时去哪家gay bar,喜欢什么类型的小男生,会把人约去哪里,法国虽然允许同性结婚,但是法国民众曾经公开游行反对同性婚姻,马克身份也算敏感,应该不会高调带人回家才对——”萧瑜自顾自分析了一堆,忽然意识到电话那边似乎——太安静了?  “呃……”萧瑜试探着开口,“你在听么,逸凡?”  骆逸凡强忍住到隔壁把某人教训一顿的冲动,沉默半响,冷声道:“你一定要用那种方式从同性恋目标手中获取需要的物品?”  “不一定,”萧瑜被问得有些尴尬,咳了一声,解释道:“这是一种常用手段,一般来说为了不留下线索我不会和目标发生任何关系,你要知道,普通人会在某些特定条件下放松警惕,我只是——”  “我知道,”骆逸凡打断他,“睡吧。”  话音没落,通话被掐断,萧瑜盯着熄灭的手机屏幕愣了足有一分钟,心说你特么知道什么啊!明显还是误会了好么?!  萧瑜郁悴得想吐血,打开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内容为‘啊啊啊啊啊啊!劳资蛋疼要开杀戒啊啊啊啊啊!’的咆哮体状态发泄,一秒钟后,陆岑点赞,又过了几秒,朋友圈冒出十几条点赞提醒。  deer回复:揉揉。  状态下面,组织内的其他同事开始各种盖楼调侃,说鹿神和shaw又开始秀恩爱,必须烧烧烧!  萧瑜:“……”  萧瑜默默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卷着被子滚向一边,绝望地合上眼睛。  四月的法国和国内存在7小时时差,这只是落地后的第三天,萧瑜时差没调整过来,躺在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翻了大半夜才恍恍惚惚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萧瑜没听见闹钟响,一直睡到自然醒,窗帘的缝隙后透出一丝明亮的天光,是雨季难得的一个晴天。卧室开着空调很暖和,萧瑜虚弱得不想睁眼,但想起今天还要跟踪熊男队长,只好放弃睡回笼觉的打算。  手机闹钟定的八点,没响说明现在时间还早,卢浮宫上午九点开馆,工作人员一般会提前半小时上班,萧瑜迷迷糊糊的算完时间,得出还来得及的结论,爬起来取过手机,按亮屏幕。  游离的目光缓慢聚焦,待看清时间,萧瑜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15:47分?!  竟然快四点了,上午已经过去了,闹钟怎么没响?萧瑜赶紧点开设定好的闹钟查看,八点那次闹钟竟然处于关闭状态,难道是忘记开了?不可能啊!!!  萧瑜火速起床换好衣服,刚一出门他就察觉到不对,整套公寓空荡荡的,如果说陆岑去工作了,那骆逸凡在哪里?  挂上耳机,一边洗漱,萧瑜一通电话打到逸凡手机上,那边接通很快,听筒里传来车声,萧瑜含着牙刷瞬间松了口气,“抱歉,我忘记开闹钟了,你在哪里?”  “不用道歉,是我关了你的闹钟,”骆逸凡说:“我查了马克·霍尔特的住址,上午去了他家一趟,现在在卢浮宫外的一家咖啡馆。”  萧瑜喝水漱掉泡沫,惊讶道:“为什么?”  骆逸凡说:“你有时差,睡眠不好,白天马克只可能留在卢浮宫,不需要盯太紧,我一个人就可以。”  卧槽好贴心啊!萧瑜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用毛巾把脸擦干,说:“你有没有查到马克的其他消息?”  “你去看他的facebook,伪装好再来找我,地址稍后发给你。”说完,电话挂断,萧瑜直接上脸书找到马克·霍尔特,顿时明白了骆逸凡的意思。  这位警卫队长在社交网络上作风大胆,po了很多大尺度派对照片,萧瑜是圈里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些都是同志联谊派对,而且看得出来马克在圈子里很受欢迎,每次拍照的男伴都不同,但无一例外都是金发蓝眼的漂亮少年。  萧瑜了然地笑笑,自动脑补出一系列关于巨x猛男蹂躏纤细美少年.avi的香艳画面,然后默默心疼了一把那些惨遭陆岑毒手的种子们……  咳……跑题了。  分析完历任男伴的照片,萧瑜将头发染成金色,戴上浅蓝色无度数隐形眼镜,然后取出伪装道具,一点一点易容出西欧人更加立体的面部轮廓,做完这一切,他返回房间,按照马克霍尔特的品味,重新搭配了一套衣服。  傍晚,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卢浮宫广场,将水池与玻璃金字塔映衬得闪闪发亮,最后一批游客出馆,与余晖下的古老宫殿合影留念。  卢浮宫北侧,玛丽咖啡馆占据了黎塞留馆的一部分建筑,这里是法国景色最棒的餐厅之一,室外用餐的顾客可以欣赏整座广场灿烂而辉煌的夜景。  骆逸凡坐在拱廊下的餐桌旁,气质疏冷沉静,英俊的面容如同雕刻精细的古希腊雕塑,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挽着餐巾的服务生过来弯下腰,在他耳侧低声说:“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气息冷冽的男人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眼睫抬起,深邃的灰色眼眸漫上某种细微的情绪,与此同时服务生让开身位,骆逸凡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手臂突然绕过颈侧将他搂进怀里。  “抱歉,honey,我来晚了~”  萧瑜的声音在耳侧响起,骆逸凡偏过头,眸色微不可察的略微一暗,他眼前是一张伪装过后的陌生面孔,如果不是声音,他甚至分辨不出来人身份。  “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我亲爱的搭档,”唇瓣蹭过对方耳廓,萧瑜狡黠地眯起眼睛,声音沉缓而暧昧地提醒道:“该吻我了。”  骆逸凡只看了他一眼就移开目光,解开搂在胸前的手臂,淡淡道:“你还没吃饭,先坐下。”说完,他又朝服务生招手示意,“点餐。”  萧瑜:“……”  什么情况?萧瑜备受打击,非常郁闷地在相邻的扶手椅上坐下来,这家伙在想什么?假装了这么多天情侣了,今天改演冷战了?    第16章     夜八点,两人吃过晚餐离开玛丽咖啡馆。  骆逸凡带着萧瑜下到地下二层的停车场,车是陆岑提前租来的,本土车型,没有任何特色。逸凡并没有被刻意把车停进角落,而是紧挨一根承重立柱。萧瑜上车前观察了附近几只摄像头,发现这个位置正好处在监控盲区,背离灯光,外人看来很难注意到车里有人。  真老道。  萧瑜心下感慨,哂笑着摇摇头,矮身钻进车内,骆逸凡伸手扯过安全带帮他插好,然后点开ipad开始查看一条监控录像。  卢浮宫周四至周日会提前到六点闭馆,此时地下车库几乎没有游人车辆。  “马克的车是哪辆?”  挡风玻璃正对的角度视野开旷,萧瑜一眼看去注意到处在最佳观察视角的私家车一共三辆,逸凡选择的位置一定不止是为了避免进入监控范围,跟踪目标显然更加重要,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一辆属于马克·霍尔特。  “左数第二个,红色老款宝马。”骆逸凡说:“他已经上电梯了,马上就来。”  萧瑜朝电梯方向瞄了一眼,太远了,看不清具体指示楼层,只能隐约辨认出数字在动,靠回座位,他垂眸思考片刻,犹疑道:“卢浮宫昨天才出事,这家伙好歹是警卫队长,第二天就去消遣不太好吧?”  “本来我也这么考虑,但是马克傍晚才更新了一条facebook的状态,他受邀出席第十区一家私人小型会所的化妆派对,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整。”说完,骆逸凡合上ipad,失去屏幕光源,车内彻底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空荡的地下停车场内脚步声响起,那是厚底战术短靴接触地面才会发出的沉闷声响,萧瑜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睫,仔细打量起目标人物。  卢浮宫的监控是45度俯视视角,从现在这个角度看上去马克·霍尔特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壮,目测身高超过1米9,警卫队外套被脱下来搭在肩上,男人夸张的肌肉轮廓将战术背心撑得绷紧,上肢发达,腰肌健硕有力,萧瑜估算了一下这身肌肉配比的力量和速度,感觉相当头大。  照片上那些纤细小零是怎么忍受和这种肌肉棒槌啪啪啪的?  简直太自虐了好么!!!  一想到行动当晚要扛着这货冲进天罗地网的卢浮宫,萧瑜无奈扶眉,蛋疼得不能自已,深深叹了口气。  骆逸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有问题?”  萧瑜靠在副驾驶挺尸,半死不活地嗯了一声,他当然不会把自己脑补的邪恶内容告诉骆逸凡,索性岔开话题问了膈应他整整一顿晚饭的疑问,萧瑜说:“你刚才为什么不亲我?”  骆逸凡注视着另一边马克的动静,闻言眉心微微蹙起,过了几秒后,声音非常冷淡地说:“这张脸,没兴趣。”  萧瑜:“……”  萧瑜心里狂奔过一万头草泥马,还没来得及说话,地下车库发动机响,十几米外红色老款宝马倒出停车位,后轮一打摆正车身,紧接着朝出口驶去。  “跟踪定位器装了?”萧瑜赶走草泥马们,回归正题。  骆逸凡将ipad递给他,没多说话。萧瑜接过来按亮屏幕,点开陆岑开发的定位app,被简化的巴黎市区地图上,代表马克·霍尔特的红点正在远离。  萧瑜:“我们什么时候跟上?”  “再等等,他毕竟参加过突击队,警惕性比普通人高很多。”骆逸凡单手按上方向盘,另一只手旋转钥匙,发动引擎。  十分钟后,追踪画面显示马克已经驶入市区主干道,不用提醒,骆逸凡有条不紊地踩下油门,驾驶轿车驶离地下停车场。待最后一只监控消失在后视镜中,骆逸凡直接挂档,夜色下引擎爆发出一阵低吼,马力全开追赶上去。  “卧槽,别!”萧瑜惨叫一声,猝不及防被惯性狠狠按进座椅,撞得头晕眼花,手里的ipad直接拍上鼻梁骨,疼得眼泪差点下来。  骆逸凡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取过ipad放在支架上继续导航。  “这是1.5排量的家庭用小破车,还不知道是几手的!”萧瑜捂着鼻子怒吼,“你他妈以为自己在开f1啊!”  骆逸凡淡定地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说:“坐好。”  坐好你大爷啊!!!  伪装的假鼻子被平板拍歪了,萧瑜费力掰正鼻子,气得浑身炸毛,心说你丫看我这张脸不爽,这尼玛绝壁是故意的吧!然后劈手接过纸巾往冒血的鼻孔里一塞,扭过头对着窗外生气去了。  现在距离化妆派对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马克先开车回家取参加派对用的服装,然后才驾车前往位于第十区的私人会所。  巴黎第十区以住宅为主,治安非常差,是有名的红灯区,而且小偷扒手众多。  私人会所就在街道尽头,马路两边已经停了不少车,马克的宝马就在不远处,人没下车,远远能看出来车内人影晃动,应该是在换衣服。  萧瑜手肘支在车门上托腮看着窗外,目光所及一个穿深蓝色卫衣的青年正靠在墙边在打电话,一对眼睛却一直在来往的行人身上瞟来瞟去。  “屏幕都没亮,真是个新手。”萧瑜忍不住吐槽。  不远处走来一对亚裔夫妇,女人肩头挎着一只lv,男人帮她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一看就是初来旅游对城市不熟悉的肥羊。等到目标,卫衣青年站直身体,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可是运气不错,”骆逸凡给出评价,转而看向萧瑜,“你不考虑帮忙?”  “帮忙?”萧瑜像是听到某种可笑的事,给了逸凡一个奇怪的眼神,“行里有规矩,除非大家盯上同一目标,否则不能坏了同行的好事。再说了咱们是出来完成委托的,又不是搞慈善,你别看这家伙是个新手,谁知道他上边有什么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还是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上一世,因为工作需要,关于大盗的行规骆逸凡了解不少,但是此时此刻听见这番话被shaw亲口说出来,那种感觉还真是有些微妙的——令人失望。  骆逸凡看着萧瑜因伪装而显得异常陌生的脸,一时间觉得无话可说。  仿佛是对身份的提醒,面前的少年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大盗,不会对心存一丝一毫的怜悯,似乎缺失普通人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他习惯了目睹同行动手,把目标当成猎物,然后像生活在自然界的兽类一样,遵循祖辈传承下来的生存法则。  shaw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成长?那句入行太早又是什么意思?  那边的红色宝马有了动静,收回目光,骆逸凡强制掐断脑中愈陷愈深的思维,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马克·霍尔特身上。在他身边,萧瑜同样不再注意那位不入流的新手同行,眯起眼睛,密切关注目标。  又过了几分钟,车门被打开,即使已经有了对于化装舞会的初步预想,当在车里折腾了足有半个多小时的警卫队长只穿着维密天使翅膀和白色丁字内裤下车的时候,萧瑜只觉得一道天雷劈下来,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卧槽太重口了!”身高一米九的肌肉猛男穿维密走秀,萧瑜擦掉额角一滴冷汗,根本没法直视。  骆逸凡的反应倒是淡定得多,“他手上拿着东西。” 第15章 灼热的目光紧紧黏住萧瑜腰胯,马克舔舔干燥的嘴唇,摇晃着站起身,手臂打开搂住萧瑜肩膀,用力一托。萧瑜也不反抗,反而顺势环过对方健硕的腰部,这个动作引得另外三个男人发出一阵不怀好意地窃笑。  “你……你叫什么名字?”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带着难闻的酒精味,萧瑜对这家伙不来电,极不明显地避了避。马克本来就喝多了,再加上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他意识模糊地低下头,作势要吻。  “别在这里,”萧瑜抬手一挡,眼神瞥向后面三个看热闹的男人,似笑非笑地低语道:“我们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  “事真多!”马克急不可耐地催促,“快走!”  拨开纱帘,两人离开vip卡座,不过多久萧瑜只觉得肩上一沉,200磅分量挂在肩上,他却旁若无人地架着昏睡的马克穿过人群。  进入走廊,早已等在那里的骆逸凡打开遮掩住最近一个隔间的帷幔,萧瑜将马克往床上一扔,如释重负地掸掸手,转身,眼底带笑地看向搭档。  “多长时间?”  “9分32秒。”报完时间,骆逸凡神色冰冷,像是在竭力压抑某种情绪,他径自绕过萧瑜,在马克身上搜出门禁卡。  萧瑜脸上笑容僵住,眉心拧起,显然对时间不太满意,抑郁道:“退步了……最近果然太懈怠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作死成功的某只垂头丧气地揉揉额角,下一秒,下颚猝然被人扣紧、抬起,他被一股大力按上墙壁。  “怎么——”  声音戛然而止,湿热的气息骤然靠近,萧瑜一脸诧异地睁大眼睛,大脑一片空白,透过镂空的眼部,他第一次感受到那个气息疏冷的男人眸底流淌过如此清晰的怒意。  “唔——!”  威尼斯面具凸起的鼻翼碰撞在一起,舌尖挑开唇缝,纯男性的湿吻显得霸道无比,片刻不停,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扫荡过整个口腔。  近乎凌虐与惩罚地凶狠力道压得萧瑜喘不过起来,男人锋利的犬齿硌破唇瓣,血腥味混合着唾液,蹂躏与被蹂躏产生的微妙感觉简直撩拨得人欲罢不能!  大脑短暂当机过后,原本受派对气氛影响又不得不拼命压制的某种欲望直接崩溃,萧瑜仰头,伸手搂住骆逸凡脖颈,五指扣紧,更加急切地回吻回去。  感受到回应,骆逸凡气息一滞,几秒后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力道减缓,他转而含住对方的唇,细致而又略带色情地吮吸起来。  萧瑜简直要被那种极具技巧的啃噬和舔吻折磨疯了!  直到压榨干胸腔的最后一丝空气,一吻结束,唇分时两人呼吸微喘,都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  “这算什么?”萧瑜唇瓣往外渗血,嘴角还挂着湿吻时溢出的津液,额发的阴影下,那双乌亮的眸底轻轻颤动着一抹难以形容的狡猾笑意。  目光交错的瞬间,骆逸凡不禁产生了一种被吃死的错觉,这一次,自己分明才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个人。  “回去再说。”说这话时骆逸凡眸光很深,嗓音低沉,这让这个平时冷漠而理智的男人看上去反倒是有几分难得情深的味道。  这里没有喜欢偷窥的女邻居,也不用在路人面前假扮情侣,这个吻难道是因为……他对我也有意思?  脑补至此,萧瑜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内心os波涛汹涌——  啊啊啊啊这是真的么?!  他们俩才认识多久啊!  每次接吻都这么带感简直电得他不要不要的!  最近实在太忙了,萧瑜很担心回头一忙就把这事忘了,所以非常不放心地问:“回去以后去那儿说?”  骆逸凡:“……”  前任探员先生这才发现,那个在他心里像神一样让人捉摸不定的大盗shaw,年轻时候偶尔真会蠢得特别掉价。  ◇  同一时间,街道拐角,几盏路灯忽然故障一般闪烁起来,发出刺啦啦的电流声,不过数秒时间尽数熄灭,整条窄巷顿时变得一片漆黑。  紧靠铁栏停放的一辆老式轿车悄然降下车窗,烟雾飘出,一点猩红的火光忽明忽灭。陆岑朝窗外磕掉烟灰,单手操控键盘结束对巴黎供电局的系统入侵,然后将笔记本放在副驾驶位上,吸着烟观察车后状况。  他对停车角度的把握非常老道,透过驾驶位一侧的反光镜,陆岑可以清楚看到到那间会所的后门,同时又保证了里面的人不会注意到这辆隐藏在树木与栅栏之后的车,熄灭临近路灯则是以防万一的做法。  又过了几分钟,马路对面终于有了动静,陆岑按灭烟蒂,回手打开后车门。  “谢了。”萧瑜上车直接坐进最里面,给紧跟在后面的骆逸凡腾出位置。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我让今天休息的意思就是暂缓行动,卢浮宫昨天才发生意外,如果今天盗窃门卡被马克发察觉,以他的警觉性很有可能会联想到前一天的骚乱,进而导致此次委托曝光。”  陆岑回头,略带责备地看过两人,借着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线,他注意到萧瑜嘴唇红肿,往外渗着血。  “不是萧瑜的问题,”骆逸凡道:“我主张今晚动手的。”  陆岑有些惊讶,转而看向他,“我不觉得你是个冲动的人。”  “鹿鹿你先复制,一会儿我还得放回去。”赶在逸凡再次开口以前,萧瑜把门禁卡递给陆岑,旋即解释道:“本来只是跟踪没打算这么早动手,但机会实在难得,错过今晚我们谁都不能保证马克近期还会出席这种……特殊场合。”  这个道理陆岑明白,所以也没多说别的,只是觉得这两个相互袒护的家伙有些……奇怪?把门禁卡放进设备识别区,陆岑启动电脑内的相应程序对卡内储存内容进行复制。  根据卡片的加密难度不同,整个过程将持续几分到几十分钟不等,一旦复制结束程序会自动在桌面生成一个新文件夹,只要将文件内容导入新卡,他们就会获得一张和马克·霍尔特手里功能完全一样的门禁卡。  眼下车里只剩下笔记本电脑发出的风扇转动声,确认进程顺利,陆岑抽出纸巾朝后座方向递去,目光紧盯屏幕进度条,头也不抬道:“把血擦干净。”  萧瑜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舌尖下意识舔过疮面,沙疼的感觉一刺激,登时倒吸了好几口凉气,这才拿过纸巾按在嘴唇上止血,小声嘟哝道:“从卫生间窗户翻出来的时候摔的,不小心又咬了自己一口。”  两位搭档擅自提前行动计划,陆岑心里本来不太高兴,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几分好笑,脸色缓和下来,说:“距离委托周期结束还有三周时间,拿到门卡也不能有更进一步行动,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冷却馆内工作人员的警惕性,等到最后一周再进馆取画。”  “太谨慎了吧?”萧瑜不理解,“为了确保成功率放缓进度这点我没意见,但目前为止我们进行得都非常顺利,完全没必要浪费两周时间,你怎么——”  “这不是我的决定,”陆岑打断他,抽出两根香烟分给骆逸凡,点着以后边抽边解释道:“昨天凌晨收到组织邮件,这个时间是委托方的安排。”  闻言,沉默不语的骆逸凡眉心蹙起,插话问道:“维克托·贝鲁吉亚的要求?”  陆岑点头表示肯定,说:“贝鲁吉亚先生指明要求我们在最后一周的周二,也就是闭馆日动手,并没给具体原因,但是根据现在掌握资料来看,《蒙娜丽莎》的上次失窃就是在1911年的这个时间。”  “这个理由作为动机很幼稚。”骆逸凡声音漠然,一针见血道。  “确实如此,”陆岑说:“可是组织拿钱办事,只要委托人要求不存在不合理性,原则上我们必须照做。”  萧瑜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骆逸凡,犹疑道:“你好像很在意我们的委托人?”  骆逸凡坐在毫无光亮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沉默半响后他冷淡地嗯了一声,说:“会主动干预委托周期的委托人,你们不觉得很可疑?”  “的确非常可疑,可是我们有合同约束,没有选择。”陆岑说:“而且组织成立以来接受过各种不同类型的委托,委托人会提出很多匪夷所思的要求,逸凡你必须明白,这世上最难做的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更何况是我们办的这种事。”  他话音没落,复制设备发出滴的一声,陆岑取下门禁卡交给萧瑜,吩咐道:“放回去,安排好马克,别露出马脚。”然后立即拿过三张空白卡进行复制。  萧瑜把纸巾揉成一团塞进裤袋,推开车门,猫一样无声无息地窜入夜色。  此时车里只剩下骆逸凡和陆岑二人,陆岑靠在驾驶位上抽烟,通过后视镜看向对方,“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事。”  骆逸凡抬眼与他对视,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四月最后一周的星期二,正是上一世匿名邮件向fbi总部所提示的时间,骆逸凡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在陆岑开口指出行动时间被委托方定死的瞬间,他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那封匿名邮件的发件人是维克托·贝鲁吉亚?身为委托人他为什么要将替自己办事的人的行踪透露给fbi?不管萧瑜陆岑这对搭档手法有多恐怖,当fbi和第七局这样的专业机构介入,盗窃难度必然成倍增加,他难道不担心委托失败?!  这实在太不合理了!五指灵活转动着那根香烟,骆逸凡脑中快速筛选目前能想到的所有可能性,忽然,指上动作蓦地一停,香烟被两指骤然折断。  或许这个安排并不是来自维克托·贝鲁吉亚,在他身后还有一位委托人!  剥离维克托对《蒙娜丽莎》的特殊感情,假设决定完全来自神秘委托人,而维克托是个完完全全的执行者,那么他对维克托的委托内容很可能是——  【向组织下达盗取名画的委托,全程监控,并且在特定时间将行踪透露给fbi总部】。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可……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随着推理深入,骆逸凡恍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想——对顶级大盗下达委托,诱导正规机构介入,增加盗窃难度,那个人完美隐藏了自己,在幕后操控一切,他的目标是shaw,他想要借助一次高难度的盗窃来摸清shaw的能力。  所以这场多重委托本身是来自对方的考验!  “陆岑——”  骆逸凡忽然开口,原本以为对方会一直沉默的陆岑反倒是有些意外,“你说。”  “你对萧瑜了解多少?”骆逸凡直言问道。  “个人资料是组织的绝对机密,那是过去的身份,从进入组织的那天起就被抹杀殆尽。”陆岑心里讶异,只给出非常官方回答,“你为什么会问这个?”  “没什么,”骆逸凡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我只是好奇。”  不能说出有人即将把行踪透露给fbi的部分,以陆岑的警惕程度,自己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会知道这些,骆逸凡不动声色地想,幸好上一世两人盗窃成功,而这一世他的介入并没有过多影响整个行动过程。  他是重新来过、知道剧本结尾的人,那么这次身份倒转,他可以换个角度亲眼见证shaw惊艳世界的盗窃首秀。    第19章     微信,萧瑜朋友圈——  【啊啊啊啊!干等了两周,劳资无聊得快要长毛了!幸好这边食物不错~铁塔广场有个卖法式煎饼的帅哥,每次去买都会多给了好多巧克力酱,好吃到想转行做厨师!球法式甜点教学>。<】配图是份被要过一口的可丽饼,背景埃菲尔铁塔,旁边还有某只比的剪刀手,这几天法国又开始持续下雨,天空灰蒙蒙的,起了雾,空气中水汽弥漫,萧瑜为了照片效果好,特意用美图秀秀调了亮度。  deer回复:我看你是长肉了吧?激光网还钻得过去?  shaw回复deer:在电话局加班的人不要偷偷刷微信!╭(╯^╰)╮deer回复shaw:记得衣柜里的女装么,试试还能不能塞进去?  shaw回复deer:卧槽!拉黑你啊!(╯‵□′)╯︵┻━┻这条回复发出几秒后,手机震动,短信提示密码被修改,账号被迫下线。  尼玛动作好快!萧瑜:“……”  陆岑办事向来滴水不漏,密码找回功能被无情屏蔽,萧瑜泪流满面,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连续狂登账号,五分钟后密码又被改回,萧瑜重新登录微信。  shaw回复deer:开个玩笑而已,有话不能好好说……→_→deer回复shaw:嗯,说正经的,今儿晚上黑馆长办公室,你得伪装~陆岑回复完,组织内其他同事各种幸灾乐祸,下面瞬间刷过一排“shaw扮伪娘哈哈哈!”、“球鹿神爆照!”等等刷屏内容。  shaw回复deer:正经的讨论组说好么!!!好!么!(ノ`Д)ノivan回复:卖煎饼的什么?  shaw回复ivan:其实也不太帅!>。<五分钟后,骆逸凡在朋友圈分享了一篇文章:《一百道法国料理全攻略,用精致美食抓住另一半的心》@shawdeer回复:……我加班是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受暴雨影响整座城市阴沉得如同傍晚。  从天而降的雨水敲打着车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静噪音,萧瑜耳朵里塞着耳机听歌,坐在轿车后座用手机刷朋友圈,将最后一角煎饼塞进嘴里,某只打了个饱嗝,然后舔干净粘在手指上的巧克力酱。  车门打开,骆逸凡收起雨伞坐进驾驶位,连同三份打包的巧克力可丽饼一起递给萧瑜,他回头注意到对方还穿着t恤和休闲裤,淡淡提醒道:“时间不多了,换衣服。”  正在给可丽饼们拍照发朋友圈的某人浑身一僵,放下手机,要死不活地取过放在一旁的双肩背包,萧瑜看着里面成套的棉质长裙和波西米亚披肩,一脸悲愤道:“计划已经变了,咱们一共也没去几次卢浮宫,真的有必要变性伪装么?!”  雨刷器刷刷刮着前挡风玻璃上的积水,骆逸凡发动汽车驶出临时停车带,头也不回道:“就是因为临时变更,所以没准备其他道具,我们一小时后抵达卢浮宫,你可以慢慢换。”  萧瑜:“……”  没有别的选择,萧瑜快速剥掉衣服,泄愤似的开始套丝袜。  骆逸凡一边驾车,一边抬眼从后视镜观察某人,少年白皙的身体瘦却不单薄,骨骼之上覆盖着一层削薄而紧实的肌肉,线条柔韧精炼,不同于欧美人夸张的肌肉形状,那是经过长期特殊锻炼才会形成的完美肉体,保证灵活的同时又兼具不可小视的瞬间爆发力。  “一会儿快到了找个没监控的路口,我下车自己过去。”换好衣服和假发,萧瑜拿着易容道具假装为难道:“呃……逸凡,你比较喜欢安吉丽娜·茱莉还是茱莉亚·罗伯茨?我化成谁?”  骆逸凡知道这家伙在开玩笑,面无表情道:“你低调点。” 第17章 “偷《蒙娜丽莎》可以赚不少钱吧?”阿基米德嚼着煎饼问,“你们看上去都好有钱哦,可以做个朋友么?有困难相互帮助的那种?”  家里没有人,另外两个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萧瑜坐在阿基米德旁边的地板上,抱着ipad玩炉石传说,纠正道:“是他们都很有钱。”  “哦,”阿基米德继续吃煎饼,嘟哝道:“可以先从朋友的朋友做起嘛。”  萧瑜一拳打到他脑袋上,“你他妈也太势力了!”  比起脑袋挨打,阿基米德更怕萧瑜把煎饼收走,赶紧把剩下的吃光,结果不出意外地噎到了,萧瑜还得爬起来给他倒水。  直到下午两点,陆岑和骆逸凡才返回公寓,萧瑜靠在阿基米德身上睡着了,门锁一响立刻警觉坐起来,失去支撑,同样睡着的阿基米德咚的一声,脸着地,也被砸醒了。  “你们去哪儿了?”萧瑜起身问道。  “准备明天用的设备,你昨天太累就没叫你起来,我们两个足够了,”陆岑脱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说:“你还没吃饭吧?”  萧瑜摇头,那边阿基米德应了一声,“我也没有。”  “中文你也懂?!”萧瑜又快炸毛了。  “法国华人那么多,我有不少顾客都是华国人,教过一些简单对话,我自己也有学,这样才能多接客,他们都很大方。”阿基米德说:“午饭吃什么?”  三人都没搭话,陆续走进厨房,关门。  骆逸凡把今天新买的巧克力煎饼递给萧瑜,然后打开笔记本做最后准备,萧瑜坐在他旁边啃煎饼,含糊问道:“你们到底去做什么了?”  陆岑背对二人在准备做三明治的食材,头也不回道:“昨晚我把马克的事报告给组织,那边连夜调查了最近一段时间巴黎及周边地区的意外事故,我们可能找到真正的马克·霍尔特了。”  “死了?”萧瑜有些意外。  骆逸凡嗯了一声,说:“尸体已经被认领,但是认领人的身份作假,我们顺路查到了那具尸体的一些数据,很符合马克·霍尔特的体貌特征,可惜没有保存下来的生物信息。”  “是个很有经验的老手,”陆岑评价道:“我甚至怀疑认领人的身份是他故意留下来给我们的线索。”  会是维克托·贝鲁吉亚么?萧瑜完全不能理解,如果只是掉包身份或许还说得通,但那个男人只不过是个中间委托人,行里有规矩,杀人这事有职业杀手完成,极少有大盗愿意承担双倍风险而兼顾盗窃与取人性命这两件事。  “我不放心外面那个家伙,明天你们带他一起行动时务必小心,如果有必要,这次我允许你们不留活口。”陆岑停下手上的工作,转身,无比郑重地看向萧瑜和骆逸凡。  骆逸凡从电脑后淡淡看了他一眼,说:“我会看情况处理。”    第21章     午夜过后,雨季最大一场暴雨如期而至,从天而降的雨水密集敲打在货车腐朽的金属铁皮上,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肮脏的积水在早已没气的车轮下积成水洼,一只无家可归的狗躲在车身下避雨。  这里是塞纳河南岸一条极为隐蔽的小巷子,左边住着一位眼瞎耳聋的独居老太太,右边那户人家半个月前移民瑞士,房子正挂牌出售。  直到昨天,陆岑和骆逸凡才将从二手车市场收购货车运送到巷子里,旁边还停着一辆同样旧得像块烂铁、被转了n手的无牌照宝马。  车顶悬着的节能灯泡将集装箱照得一片雪亮,几台笔记本同时运转,萧瑜将整座卢浮宫的平面地图铺在简易桌子上,用记号笔圈出南侧主楼入口。  “卢浮宫一共有三个入口,平时我们都走玻璃金字塔下的正门,那天引发骚乱的监控我研究了很多遍,狮门是所有入口中最偏僻,也是安保最薄弱的。”手指在记号笔标出的位置敲了敲,萧瑜半张脸隐藏在白色威尼斯面具后,非常认真地解释道。  被捆在角落里的阿基米德打了个哈欠,搭话说:“因为知道狮门的游客非常少,即使参观高峰也很少有人从那里进馆,久而久之大家也都懒得去管了。”  萧瑜嘴角一抽,捏记号笔的右手关节搓响,磨牙道:“你特么不说话能死啊!”  “为什么只有我没面具?”蒙住阿基米德眼睛的披肩已经被取了下来,他一脸受伤地看过另外三人,“我们不是待会儿一起行动的队友么?万一我被监控拍下来怎么办?为了减刑我可是什么都会说的!”  “从现在开始,所有监控受我控制,”正在调试网络状况的陆岑从笔记本后抬头看过来,冷淡道:“我们戴面具仅仅是因为不能被你这种‘什么都会说’的家伙记住样貌。”  阿基米德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太严肃了。”  “继续,”骆逸凡查看时间后提醒,“还有时间,再把流程确认一遍。”  萧瑜两指转着记号笔,还没来得及开口,阿基米德又弱弱地说:“那个……”  “有话快说!”萧瑜简直快被这家伙玩坏了,直接炸毛。  阿基米德吓得一哆嗦,“我被你们捆了两天,等下突然剧烈运动可能会抽筋。”  “给他解开。”陆岑心力交瘁地捏了捏眉心,缓了几秒继续检查。  萧瑜给阿基米德松绑,又把这个两腿麻木的蠢货提起来,“你也过来听听。”  “哦,”阿基米德说:“其实——”  他话刚出口,萧瑜凌厉转身,陶瓷刀片滑出袖口,杀意沸腾地瞪了他一眼。  阿基米德嗖的一声躲到骆逸凡身后,扒着逸凡肩膀露出半个头,两人身高接近,但他实在是太健壮了,骆逸凡完全起不到遮挡作用,况且不了解‘搭档’属性的阿基米德从根本上选错了人——  手指触碰到男人衬衣的瞬间,骆逸凡脸色不变,眸底微不可见地一暗,徒手后擒扼紧阿基米德手腕,提肩一顶,骤然发力。阿基米德惨叫一声,整个人天旋地转,被过肩摔扔飞出去。  骆逸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其实什么?”  阿基米德撞得晕头转向,捂着脑袋爬起来,说:“其实……我比你们更了解卢浮宫现在的安保,毕竟‘马克’是警卫队长,不管是fbi还是第七局,他们想在馆内部署,都不可能瞒着我。”  “这点我们想到了,理论上来说你这个资源确实不错,但是现在还不能信任你。”萧瑜终于拿正眼看了他一眼,反身靠上桌边,陶瓷刀片滚过指缝,转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轨迹。  “你的身份和来历太可疑了,带你行动本身就担了风险,对我们来说你最大的价值就是打开展室的密码门,完事后我们会补给你一笔钱,然后分道扬镳。”  那一刹那,阿基米德脸上露出一种‘百般努力结果还是徒劳无功’的挫败神色,他嘴唇动了动,想再说点什么,又担心自己继续不招别人喜欢。  萧瑜看他欲言又止,憋得脸色涨红的模样,松口道:“说吧。”  “你们掌握警卫分布的方法是调取卢浮宫所有时段的监控画面?”阿基米德小心翼翼地说。  话一出口,在场另外三人都听出了额外一层意思,陆岑暂时放下笔记本电脑,说:“你是想说fbi知道监控可能被调用,所以故意安排了干扰假象,来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阿基米德没想到对方理解的这么快,下意识点了点头。  “这是被玩烂了的手段,骗骗普通小贼还可以,我们可是专业的~”萧瑜笑道:“通过连续十几天的监控对比,总结规律,可以推理出几套可能方案,不需要太精确,但是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在这行混,你的实力决定了行动中的容错率。”  阿基米德惊讶得目瞪口呆,再看萧瑜的眼神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崇拜,“我知道他们今晚的部署方案,你们需要么?”  “你不知道,”骆逸凡说:“即使你是警卫队长,也不意味这可以被fbi完全信任,他们的嫌疑名单上同样会有你的名字,所以你掌握的最多只是备选方案。”  萧瑜十分老成地拍拍他肩膀,“你还有的学呢~”  在场一个世界顶级黑客,一个神出鬼没的大盗,一个前fbi探员,每一句话都说得直击要害,被这样三人现场教学,阿基米德噌噌刷新过三观以后,兴奋得整个人都燃起来了。  “我可以证明自己值得信任,”阿基米德激动道:“把我收了吧!”  “人事方面是组织直接安排,要求很高,”陆岑说:“健身教练可能不行。”  “不要这样!”阿基米德扑过去抱着陆岑大腿哀嚎,“我已经不做健身教练两个月了,还跟你们偷了《蒙娜丽莎》啊!”  屡次被萧瑜抱大腿的陆岑条件反射,直接把阿基米德踹飞出去。  好痛!第二次撞上金属壁阿基米德头昏脑涨地想,玩电脑的怎么都这么厉害?!  “不用等一点了,” 陆岑坐回电脑后,额角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实在不想浪费智商,朝他们一挥手,“快去快回!”  集装箱后门开启,三道人影鱼贯跳下货车,一路狂奔,快速穿过夜色,直接钻进卢浮宫南侧建筑下的多刺灌木,在暴雨的掩盖下一切进行的无声无息。  狮门就在几十米外,不同于另外两处入口,它太不显眼了,很容易被人当成工作人员专用通道,安保设施相当陈旧。  货车所在的小巷到这里少说有三千米距离,三人仅用了五分钟不到,骆逸凡专业出身,体力自然不用说;萧瑜背着十五斤重的液氮钢瓶,气息微喘,几乎也没什么太大影响,让他们惊讶是阿基米德竟然也能毫无压力地跟下来。  萧瑜说:“看不出来你体能还不错?”  “那当然,我可是专业健身教练,”阿基米德骄傲地说:“科学锻炼,健康饮食,这些肌肉都是货真价实的,绝对不含硅胶!”他做了个绷紧肱二头肌的动作,然后一脸讨好地凑过来,“要不要陪你练练,免费哦~”  什么鬼啊!萧瑜满头黑线地扶住额头,简直无语了。  不远处的另一丛灌木,骆逸凡委身埋伏的阴影下,抽出背上的狙击枪,寻找最佳暗射卡位,见另外两个越扯越没边,他冷眼斜睨过来,低喝道:“安静!”  通讯频道传来陆岑一声叹息,“幸好有个靠谱的……”  “我能看见两名警卫,配柯尔特消音手枪,” 暴雨中视野变得极差,萧瑜放下小型望远镜,啧啧摇头,调侃道:“来了人家法国人的地盘,却还在用老美的货,这批探员素质不行啊!”  “实际情况,deer?”骆逸凡问。  “里面还有两人,”陆岑看着监控道:“射击死角,交给shaw吧。”  阿基米德一脸茫然地说:“那我呢?”  萧瑜甩下雨衣往这家伙脑袋上一蒙,“你留在这儿,跟紧ivan!”  他话音没落,整个人快成一抹轻颤的虚影,灌木轻颤,仿佛有什么兽类已极快的速度穿梭其间。骆逸凡集中全部注意,食指搭上扳机,目光犹如冷厉的匕首,透过瞄准镜牢牢锁定在萧瑜身上。  狮门前的两个探员正在抽烟,大雨掩盖住对话,同时隐匿了两人身后的影子。  萧瑜徒手攀上外墙浮雕,脚下一踏,借力拧身翻上一层与二层之间的斜顶,藏进一座人物雕塑后,悬在边缘的碎石受到震动,摇晃着向下滑落下去,萧瑜眼疾手快,双腿构筑雕塑腰部,后仰向后一抓,悬空的右手下正是两个躲雨的探员。  几十米外,用望远镜观察情况的阿基米德心脏狂跳,激动得险些惊叫出声!  稳住身体,萧瑜改单膝落地的姿势隐蔽在狮门正上方,将碎石块放进口袋,朝来时方向抬起手臂,两指并紧,轻轻一点,做出准备行动的手势。  收到信号,骆逸凡一秒找准目标,紧接着连续扣下扳机,经过消音的狙击步枪发出哒哒两记轻响,麻醉弹穿透雨幕,精准无比地射进探员颈侧。  两人身形一滞,接连倒地,身处射击死角的另外两名同伴听见动静,赶忙跑出来查看状况,其中一个做按耳麦地动作打算向上级汇报情况。  静候多时的萧瑜飞身跃下,单手贴近那名探员耳侧,赶在按下动作完成前夺过耳麦捏得粉碎,然后一记手刀把人砍翻在地。  两人身侧,另一名探员第一时间掏枪指向萧瑜,大吼道:“别动!”  天幕之上,惊雷炸响,雪白电光劈下,将蒙住少年半面的威尼斯面具映得清晰异常!妖冶精细的纹路恍若部落图腾,面具镂空的眼部,一双幽暗的眼眸形如掠食者般危险而狡诈。  “现在,你抓到我了。”  入侵者放弃攻击,将双手无辜地举过头顶。  举枪的探员厉声命令,这可是敢打《蒙娜丽莎》注意的恶劣大盗,即使他眼下占据主动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伸手去摸挂在腰间的手铐。  “你在害怕什么?”萧瑜垂眸扫过对方精准度明显稍弱的左手,低声笑问。  其实萧瑜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否害怕,仅是通过两臂肌肉的差异判断出这位探员是个惯用右手的家伙,而且看样子似乎非常年轻——  新人么?某人在心里盘算,运气真好啊~  三位同伴遇袭,一个经验不足的新人面对未知对手,还要用不熟练的手给他戴上手铐,怎么可能会一点不紧张呢?  果然,年轻探员闻言略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旋即怒道:“住口!”  说话同时指向萧瑜的枪口轻轻一晃,一只留心观察的大盗先生眸底笑意加深,他搏得就是对方这几秒之内的自我怀疑。电光火石间,萧瑜单手握住对方持枪的手腕,拇指抵入扳机后避免走火,下一秒咔嚓一声挫断腕骨。  可怜的探员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强悍的专业素质又让他快速冷静下来,正要反击,却见面前戴着威尼斯面具的家伙贱兮兮地晃着手指,玩味道:“放弃吧,你已经输了——”  被收缴的枪在那人漂亮的五指间灵活旋转,他就像一位古怪的魔术师,用诡异莫辨的表演诱惑着观众,危险而又致命。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哦~”  两人身后,骆逸凡第三次扣下扳机。  年轻探员只感到后颈一疼,药剂从伤口侵入迅速作用,世界坍塌前的最后一幕景象,他看见那个戴面具的家伙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贱兮兮地舔了舔嘴角。 第19章 “不可能!”阿基米德说:“《蒙娜丽莎》上次被盗是一百零四年前,归还后卢浮宫一直没发生过意外,画怎么可能是假的?!”  陆岑:“shaw,你不懂艺术品鉴赏,怎么能确定画是赝品?”  萧瑜没做回答,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幅画是假的,走到这步,他即使不碰也会被戴上盗取《蒙娜丽莎》的帽子,这是一次有预谋的连环委托,维克托受雇于人而不选择自己动手就是因为他知道卢浮宫里的画早就被人动了手脚!  ——是那个人偷走了《蒙娜丽莎》,竟然……是这样!  二层走廊尽头电光扫过,脚步声响起,骆逸凡和阿基米德同时注意到这点,阿基米德意识到有人朝这边过来,赶紧在通讯频道说:“有人来了,我们得走!”  时间和前世记忆没有丝毫偏离,骆逸凡眼神复杂地看向展室内的萧瑜,他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冷模样,可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此前一直困扰他的疑问终于解开——难怪一直想不通shaw是用什么手法转移走《蒙娜丽莎》,原来偷画的人并不是他,这趟委托从一开始就是个陷阱,偷天换日的人不是shaw,他们都被别人利用了!  远在货车集装箱的陆岑面色阴枭,监控显示的一组探员离展室越来越近,再不撤离他们将面临比委托失败更大的损失。  “行动到此为止,你们按照原计划离开。”说完,陆岑果断收拾起必要设备,离开货车,只身坐进旁边那辆宝马,发动引擎驶离。  萧瑜阖上眼睛,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收到。”  展示内的激光束再次停下,萧瑜返回入口和另外两人汇合,三人借助黑暗掩护,赶在警卫发觉前快速离开。  持续了一整天的暴雨刚刚转小,室外雾气渐浓,能见度低得可怜,卢浮宫最南侧的一条走廊,萧瑜翻上窗台撬开第七扇窗锁,推开窗子,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将少年雪白的衣角微微掀起。  他朝阿基米德伸出手,把他拉上去,拍拍肩膀,轻声叮嘱道:“你先来,别害怕,不是很高,注意着力点就不会受伤。”  阿基米德点点头,小心翼翼跳了下去,然后小声叫道:“你们快来!”  萧瑜半跪在窗台上,手掌虚按着窗框,骆逸凡站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忽然萧瑜转头,向他们来时的拐角看了一眼。  “你在等什么?”骆逸凡忍不住问。  “看看有没有人能追上来,”萧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回头朝骆逸凡笑道:“你知道么,对大盗来说‘被追捕’也是一种乐趣,如果连能追上你脚步的对手都没有,那样的职业生涯可是很无聊呢~”  骆逸凡瞬时怔住。  ——上一世,shaw就是因为这个理由,所以把他当成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走吧,”萧瑜说,“回去还要向鹿鹿解释。”  骆逸凡没多说话,翻上窗台,和萧瑜一起离开。  阿基米德在下边等得担惊受怕,自己用‘马克’的身份调开守卫,等那几个人醒来,马克作为唯一被警方掌握身份的人必定会遭到世界通缉,他顶着那家伙的脸根本就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大麻烦!  阿基米德生怕被两条大腿抛弃,见两人终于下来了才终于松了口气。  “怎么走?”阿基米德凑过去问:“有没有直升机把咱们直接送出国境?”  萧瑜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脑袋着地的?”  阿基米德摇头,萧瑜说:“那你说什么胡话?电影不要看太多好么?”  阿基米德:“……”  萧瑜:“一会儿你可跟紧了,游散了没时间找你。”  阿基米德:“???”  “别耽误时间。”骆逸凡拉起萧瑜直奔塞纳河畔,阿基米德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能跟上,心想去河边干嘛?有船来接么?  到了河边,萧瑜和骆逸凡根本不停,一个猛子扎进水里,阿基米德整个人都惊呆了,心里大叫一声卧槽!这玩笑开大了吧!你们知道这条河里一年淹死多少人么?然后两眼一闭跟着跳下去。  塞纳河水质浑浊,底部连接着巴黎四通八达的地下排水管道,萧瑜事先做足了准备,轻车熟路找到距他们最近的排水道入口。骆逸凡撬开铁丝网,伸手一推萧瑜背后,示意他先走,然后才拖着晕头转向的阿基米德游了进去。  下水道漆黑一片,腐败的腥臭味呛得人胃液翻滚,他们脚下有半尺多深的积水,表面飘着一层恶心的油状物。通讯设备被水一泡直接报废,萧瑜摘掉耳机收起来,拿出防水袋里的手机查看路线。  骆逸凡脱掉制服外套,拧干水给萧瑜披上,阿基米德累得筋疲力尽,被臭味一熏,扶墙背对二人把胃里吐了个干净。  “我们得在这下面穿过两个街区,天亮以前必须赶到,deer会在一家废弃工厂外等待接应……”萧瑜说着看向阿基米德,觉得他那副模样实在有点惨,毕竟只是个弱鸡健身教练,身体再强壮,素质也远不如专业人员,犹疑着问道:“用不用休息?”  阿基米德吐得脸色泛白,摆摆手,说:“两个街区挺远的,这下边不好走。”  “你撑不住了就说话。”萧瑜补充道。  阿基米德顿时就感动了,扑过去抱萧瑜大腿,蹭着说:“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你大爷!老子果断丢了你!”萧瑜一脸嫌弃,怒道:“快滚起来!”  提供导航的高德地图都是以地表建筑作为参考,城市地下排水系统错综复杂,萧瑜只能根据方向大概推测出要走那条管道,很容易就会走错路,这趟行动他体能消耗最大,再加上这里空气不好,几小时后难免开始体力不支。  骆逸凡注意到萧瑜呼吸不畅,接过手机替他带路,顺便把人搂在怀里,借力让他休息。萧瑜也不客气,伸手搂住逸凡的腰,身体再虚也不影响摸腹肌吃豆腐。  国外的下水道生物体型都是xl版,时不时就有蟑螂老鼠从几人脚下蹿过去,他们两个外籍人员倒没什么反应,反而是阿基米德这个土著紧张得一惊一乍,攥着萧瑜衣角闭眼走。  清晨五点多,工厂厂房后一处隐蔽的井盖被推开,萧瑜、骆逸凡和阿基米德一身狼狈爬上地面。天空又开始下暴雨,陆岑的车停在工厂对面的马路边,见三人终于来了即刻发动引擎。  骆逸凡坐进副驾驶,萧瑜拉开后门让阿基米德先上,四人终于汇合。陆岑掐灭烟蒂,一打方向盘驱车驶上公路,整条街区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暴雨带来的浓郁水汽覆盖下,这座古老而精致的城市还未苏醒。  “解释一下吧,”沉默过后,陆岑开口说道:“你判断画是赝品的理由。”  萧瑜看向后视镜,镜像中的陆岑并没有看他。  将近一个月的摸底准备,却只等来这么一个结果,陆岑本来就是一个要求严格的人,他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出现失误,萧瑜知道他心情不好,静了几秒,才说:“我认识临摹出那幅画的人,所以知道他的习惯。”  陆岑抬头,从后视镜中迎上萧瑜的眼睛,仿佛是在审视这句话的真实程度。  “谁?”最终,他淡淡问道。  “一个——”眼睫垂下,萧瑜隐忍抿紧嘴唇,似乎很难给那个人下定义。  就在这时,三人手机同时震动,同一个陌生号码发来图片信息,那是黑暗中的展室,闪光灯将环境细节打上一层刺眼的光亮,被破坏玻璃罩的赝品《蒙娜丽莎》原封不动挂在墙壁上,与先前不同的是画框左下角多了一张黑色卡片。  第二张照片是卡片特写,硬卡纸光滑的表面上,机打花体文字泛着银色亮光,上面写着——  一百零四年后,我带走了拥有最美丽微笑的女士,以此,向尊贵的文森特·贝鲁吉亚先生致敬!  您忠实的大盗,shaw。  短信附带的文字内容为【最后的委托已经完成】。  署名:维克托·贝鲁吉亚    第24章    早晨七点半,警车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卢浮宫闭馆,整座广场全部戒严。  法国早间新闻临时插播《蒙娜丽莎》失窃的消息,主持人强烈指责了盗窃者的可耻,以及提出对第七局人员能力的严重质疑。那张黑色卡片定格成特写画面,一夜之间‘shaw’这个代号震惊了整个世界。  一位老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鉴定专家坐在镜头前,为观众分析现在馆内赝品的拙劣笔触,殊不知这就是一直以来被防弹玻璃罩保护了数月的《蒙娜丽莎》。  “差别在哪里?”阿基米德刚洗完澡,打赤膊坐得毫无形象,大口咀嚼金枪鱼三明治,脸颊被塞得鼓鼓的,喷着面包屑,口齿不清地说:“这老家伙说的我一处也没看出来。”  在他相邻的单人沙发,陆岑依然戴着面具,手里托着一杯咖啡,闻言淡淡扫了一眼电视屏幕,说:“因为他说的完全不对,即使对艺术品临摹不了解,我也能看出这张赝品的还原度相当高,恐怕只有画师本人和对他绘画习惯非常熟悉的人才会知道差别究竟在哪里。”  然后他又将注意重新放回笔记本上,屏幕播放的是一段三人撤离之后的监控画面,回来路上他们已经分析过了,认为维克托很有可能伪装成fbi或是第七局的人,利用发现名画被盗的混乱局面,趁机放置卡片嫁祸萧瑜。  “那个……”阿基米德拿着三明治,刚要起身。  “别过来”陆岑头也不抬道:“有话坐下说。”  阿基米德只好又坐了回去,犹豫半天,才试探着开口,“你们会扔下我么?”  陆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会。”  “真的?”阿基米德顿时觉得生活有保障了,悬了半宿的心重新落回肚子里。  食指在键盘一敲暂停视频,陆岑靠回沙发背,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说:“你已经知道的太多了,这种情况比较特殊,我会把你带回去交给组织处理。”  阿基米德:“……”  “处理方式一般是?”阿基米德可怜巴巴地问。  “组织会综合考虑,有缓和的,有些也比较惨烈的,”陆岑玩味地勾起嘴角,意味深长地说:“你想知道哪种?”  阿基米德僵硬吞下三明治,看上去快哭了。  “我以为你现在没心情开玩笑。”  楼梯处,骆逸凡换了套衣服,湿润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他从冰箱里取出一打啤酒,走过来在陆岑旁边坐下,将其中一罐递过去。  “我心情确实不好,但委托失败也是一种可能的结果,负面情绪不能改变什么,而我也不喜欢做无意义的事。”陆岑打开拉环喝了一口,随手指了指电脑屏幕,说:“我想我找到他了。”  那是几位探员进入展室的瞬间,画面被静止,在普通人看来很难注意到异样,就连陆岑也是看过了几遍监控视频,才发现了那人行为上的不和谐。  “第七局……”骆逸凡注意到目标身上的制服,眼睛眯起来,试图在光线惨淡的画面上辨析出那个人的脸。  陆岑嗯了一声,说:“应该是代替了里面的某个人,到目前为止这家伙一共三次出场,他见过shaw和你,很可能也在暗中观察过我,但我们连他的脸都没见过,真是……太讽刺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监控画面中的男人。  维克托·贝鲁吉亚——  其实,早在那天萧瑜在微信说出他是委托人时骆逸凡就有过惊讶。  上一世,这个名字频繁出现是在shaw活跃的最后几年,在此之前维克托一直保持着从不与人合作的独狼风格。  直到某天,阿拉斯加皇家赌场遭窃,近10亿美元不翼而飞,数百名无辜游客死于恶性爆炸,金库保险柜里,那张标志性的黑色卡片被两位名动世界的大盗同时署名,而一直与shaw合作的顶级黑客deer却毫无征兆的销声匿迹……多年来一直负责追捕shaw的骆逸凡感到疑惑同时,这才真正开始注意那个人。  重生归来,让他没料到的是,两人的初次接触时间竟然是首次合作的整整四年以前!维克托不仅参与了shaw震惊世界的第一起盗窃案,并且是以被神秘人雇佣的特殊身份。  换句话说,shaw的成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那个神秘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楼梯处脚步声再次响起,骆逸凡从庞杂繁复的疑问中回过神。  萧瑜穿着蓝色史迪奇连体睡衣摇晃着下楼,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走过来直接往阿基米德旁边一坐,脑袋靠上对方肩膀,面具歪斜向一边。  萧瑜被硌的很不舒服,嘟哝道:“能不能不戴这玩意儿了,在家里戴着跟神经病似的,组织不是决定收留这家伙了么?还不能让他看见?”  “什么?!”阿基米德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扣住萧瑜肩膀,兴奋地晃了晃。萧瑜就像个没骨头的软体生物,被摇得头昏脑涨,险些炸毛。  阿基米德被某只想要杀人灭口的眼神刺了一下,不敢再折腾,把萧瑜放倒在沙发扶手上,讨好地拿三明治喂给他吃。萧瑜假装自己是个高位截瘫的卧床病人,闭眼休息,全身只剩嘴在吃东西。  陆岑嗯了一声,摘下面具,解释道:“你不是以新人身份进入组织,而是‘可疑人员待观察确定’,将有嫌疑的人留在身边方便解决,是我们boss的一贯作风。”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摘下来?”阿基米德疑惑道。  “委托失败,大家心情不好,”陆岑朝他举啤酒罐示意,继续道:“娱乐一下,以免心理负担太重。这行高危,行动过程危险不说,还有不少同事在退休前患上心理疾病,作为小组后勤,你要负责照顾好核心成员的身心健康。”  后勤?那是什么鬼?!这组算上他似乎一共才四个人吧,除后勤以外都是核心?人与人之间基本的诚意呢?明明就是端茶递水的保姆嘛! 第21章 对方的英文发音很标准,不带任何口音,声音和以往几次都不同,他的声线非常温和舒服,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感觉。  找到了——萧瑜暗自松了口气,却没上前,面对一个技法高超的易容大师,距离远近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况且两人此前已经有过三次不同程度交手,每一次的记忆可都够某只不爽很久。  “你把厌恶表现的太明显了。”  见萧瑜没有过来的意思,那人转过身,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向后倚靠在充电桩上,笑得一脸无奈,“我想我不需要自我介绍了?”  那是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年轻男人,实际年龄可能还要大上几岁。  男人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眼睛和头发都是深棕色的,五官立体英俊,他穿着纯手工剪裁的高档西裤和黑衬衫,长身而立的站姿显得很有教养。第一眼看上去很容易让人误会成风度翩翩的优雅绅士,但萧瑜知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这张脸是真的么?萧瑜看不出有什么破绽,但还是不确定。  “贝鲁吉亚先生,你我的委托都已经结束了,不知道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闻言,维克托哂笑着弯起嘴角,友好地递过去一只手,“我想正式认识一下。”  “我记得那天在卢浮宫我们已经认识过了?”萧瑜冷淡地看着他。  “那次是委托,现在完全是出于我个人意愿。”维克托维持着手臂抬起的姿势,耐心解释道。  萧瑜:“诚意呢?”  维克多被萧瑜逼得无可奈何,眉心微蹙,哭笑不得道:“你可以记住这张脸,国际刑警的家伙已经惦记它很久了,这个‘诚意’怎么样?”  萧瑜没说话,举起手机对着维克托拉特写,咔嚓一按快门。  维克托:“……”  “嗯,记住了。”萧瑜笑得就像一只奸计得逞的狐狸,舌尖舔过唇缝,目光染上几分挑衅的意味,依然没有跟维克托握手的意思。  维克托觉得头疼,收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你赢了。”  “那……还有别的事么?”萧瑜问。  “shaw,你很年轻,也很有趣,而且能力出色,以后会有更大的上升空间。”维克托非常真诚地说:“我不希望这次委托会对我们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大家都是收取佣金,替人办事。”  “这点你一放心,”萧瑜说:“我不是新人,这行的规矩我明白,这知道这笔账应该算在谁身上。”  维克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以一种审视地眼光同他对视。  萧瑜不傻,当然不会天真地相信对方是对他有兴趣。维克托这么精明,多半是在这次连环委托过程中察觉到了什么,主动示好只不过是个迂回的方法,他们都是当事人,对卢浮宫上演的那钞偷天换日’自然心知肚明。  想到这里,萧瑜恍然意识到另一件事,于是问:“那幅画——?”  “我已经拿到了我的报酬,”维克托意味深长地笑笑,拨开袖口看了眼表,拔下手机,收起充电线,笑道:“登机时间到了,牛奶杯下是私人号码,不出意外会长期使用,如果你有合作意向可以随时联系我。”  男人拉着登机箱转身离开,萧瑜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彻底看不见对方身影,他捏起黑卡纸,划开手机保存起那个电话号码,手指悬停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放弃编辑短信的打算。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那幅画,你确定是真迹么?  ◇  上午八点半,巴黎直飞迈阿密的航班开始登机。  检票口前排起长队,萧瑜背着来时那只扁扁的nike背包,鸭舌帽压得很低,满头黑线,一副‘我不认识旁边那货’的表情,目视前方。  跟在他身边的阿基米德成怨妇状,脸上写着‘你为什么突然丢下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强调自己受到了伤害。  附近搭乘同一航班的旅客都用一种看渣男的眼神偷偷打量萧瑜,不时小声议论冒出一句‘块头这么大竟然是受’、‘那个小白脸口味好重’之类的话,听得某只非常暴躁。  十八小时后,算上时差正好是迈阿密时间晚上7点多,国际机场航站楼,两人提完行李,拖着拉杆箱往外走。  因为要错开返程时间,所以陆岑和骆逸凡两人已经相继抵达,没有委托的时间他们需呀按照假身份的安排开始工作,现在这个时间要么还在加班,要么被堵在环路上,都没时间接机。  萧瑜在讨论组发了条微信报平安,然后提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带着阿基米德,英勇无畏地杀进了晚高峰地铁。  “为什么不打车?”阿基米德欲哭无泪,一脸‘这是什么鬼地方’的惊悚表情,身体扭了好几道弯,紧贴在车门玻璃上。  地铁进站,人们吆喝着往下挤,好不容易下去了仨,又挤上来十多个,阿基米德胃里的飞机餐差点挤出来,被彻底逼近角落里,挺大一只,不得不缩成小小一坨。  萧瑜站在另外一边,低头划拉手机屏幕刷好友圈,头也不抬道:“咱们住得远,打车加上过路费得几百块钱,太贵了!”  “机场巴士也可以啊!”阿基米德哀嚎道。  萧瑜皱眉,“咱俩得好几十,也贵。”  阿基米德:“……”  老大这么抠,阿基米德不禁产生了一种自己抱错腿的感觉。  地铁轰隆隆在黑暗的隧道里前进,回家的路很远,两人不再说话,萧瑜戴上耳机听歌,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一则成人教育广告上。  毫无预兆的,疾驰向前的列车骤然一顿,照明好似故障一般闪烁起来,人们在惯性带动下朝一侧倒去,萧瑜紧握扶手,虽然没倒,但被身边一个中年人狠狠撞了一下。  电路故障?  萧瑜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盯着奄奄一息的照明灯,这里正好是两站之间,没办法,只能等系统恢复。  地铁彻底停下来的瞬间,顶灯刺啦一声熄灭,被工作折磨一天的人们下班还遇上这种倒霉事,电路出现问题,空调系统罢工,密闭的车厢空气浑浊,没过几分钟就开始有人骂骂咧咧地吵着要去前面找工作人员。  人流开始移动,错身而过的时候萧瑜不得不把自己紧紧贴向车门,倏然之间,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停了下来,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气息瞬时贴近,萧瑜低着头,全身肌肉绷紧,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朝藏在腰间的刀片摸去。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动手?”  萧瑜手指停下,静了几秒,最终放了下去。  男人显然对这个反应很满意,伸手覆盖上少年脑后,像是对待溜出家门的猫,一下一下、极其缓慢地抚摸过对方柔软的发丝。  “这几年我翻遍整个美国,还吩咐境外眼线留意你的踪迹,没想到你一直留在我眼皮子底下,啧——”  话音没落,男人修长的指骨骤然收紧,萧瑜吃痛得紧抿嘴唇,脑袋被迫向后仰到极限。  少年眼睫轻颤,瞳孔略微失焦,弯曲的白皙脖颈如同某种脆弱的艺术品,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它鲜血迸溅的模样。  黑暗中,男人无声无息地扬起嘴角,犹如最恶劣的捕食者,欣赏着爪下垂死挣扎的猎物。  “终于找到你,我的小七。”  男人嗓音温雅,带着与那种丧心病狂的语言截然不同的温柔味道,说话同时,他空闲的手上滑出一根几寸长的钢锥,对准萧瑜腹部直插进去,狠狠一剜。  那是被拿捏得分毫不差的精确位置,不会伤及任何内脏,仅是一种疼痛的惩罚。  萧瑜疼得冷汗直流,身体剧颤,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将收到邀请,我不允许你拒绝,”男人说:“这是你既定的命运,不用再妄想反抗,你永远都不可能做回普通人。”  ——卷一·偷天换日·完——   卷二·东部地区交流会  第26章    夏季将至,佛罗里达沿海阳光明媚,裹夹着海水潮湿气息的风从窗口吹进来,撩起轻薄的窗纱,吹得窗框上挂着的一只风铃叮铃铃地响。  萧瑜醒来时感觉嗓子发干,起皮的嘴唇张了张,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失血过多再加上麻药作用,导致他现在身体反应有些迟钝,挂着点滴的手指微微曲起,少年乌黑的眼珠漫无目的地望着天花板,涣散的目光缓慢聚拢,思维还没完全跟上,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这个环境很陌生。  “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喝太多水。”  男人声音低沉,恍若一条没有起伏的直线,听不出任何情绪。  萧瑜偏过头,正看见面若冰霜的骆逸凡转身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次性纸杯,然后侧身坐在病床边,用食指蘸了点水,轻轻涂在他干涩的唇瓣上。  因为长期使用军械,那双手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掌心温热,指腹摩擦过肌肤的感觉仿佛过电一般,萧瑜顿时清醒过来,心跳骤然加快,狡猾的眼睛弯起来,坏笑着舔了舔对方手指上的水珠,进而含住,舌尖挑逗似的刮来刮去。  骆逸凡动作一停,疏冷的目光淡淡扫了眼被捅了一锥子还有心情恶作剧的某只,无视掉那双挑衅又得意的漂亮眼睛,面无表情的前探员先生放下纸杯,被含住的那只手腕部轻转,其余四指转而扣住少年下巴,极有技巧地用力一按。  登时,萧瑜感觉整个下颚又酸又麻,痛得嗷呜一声,嘴唇松开,骆逸凡气定神闲地抽出手指,拿了张面巾纸,把某人舔舐留下的、亮晶晶的罪恶液体擦干净。  萧瑜眼角带泪,一脸‘卧槽你竟然嫌弃我口水脏’的表情怒视骆逸凡。  “别闹了,”骆逸凡淡淡道:“一会儿陆岑有话问你。”  萧瑜非常不爽地翻了个白眼,也不说话,捂着腹部的伤口,艰难撑起身体。  骆逸凡眉梢微挑,眸底悄然漫上一层玩味的神色,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容貌冰冷英俊,心里却很喜欢看这家伙生气得模样,就像征服了一只凌驾在上的骄傲野兽,特别有快感。  见萧瑜动作实在费劲,逸凡沉默起身,单臂穿过对方腋下扶稳脊背,帮他坐起来,另一只手竖起枕头垫在身后。  刚缝合不久的伤口还没愈合,拉伸之下疼得萧瑜身体一颤,骆逸凡注意到这个不太明显地颤抖,确定坐好后,他依然维持着那个亲昵的姿势,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碎发下耳垂。  脑中不由自主回忆起昨晚的情景,浑身是血的萧瑜返回公寓,刚敲开门就昏阙过去,连续近二十个小时没阖过眼,骆逸凡感觉自己此刻才真正放松下来。  拥抱持续了几分钟,两人默契松开,萧瑜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用病号服袖口沾沾眼角疼出来的眼泪,随口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组织下属的私人医院,医生护士都是自己人,你受的伤有些敏感,为了避免麻烦就送到这里了。”骆逸凡走到窗前,向后靠在窗台上,习惯性去拿烟,已经碰到裤袋的手忽然停下,他看了眼萧瑜,旋即放弃抽烟的打算。  萧瑜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笑道:“以前听说过,这还是第一次来。”  话音没落,病房门被打开,门口另一个人说道:“怎么,你还想多来几次?”  萧瑜和骆逸凡同时看过去,陆岑一身正装,脸色明显不太好看,略带责备地瞪了萧瑜一眼,率先走了进来。阿基米德戴了副墨镜,穿着花衬衣和沙滩裤,手上还拎了一袋水果,像个打手小弟似的跟在后面。  两人身后还有一个拿着病历本,穿白大褂的男人,萧瑜不认识这个人,所以多看了两眼。或许是注意到有人看自己,那个原本在看记录的男医生抬起头,目光相遇时,他朝萧瑜礼貌地笑了一下。  “你好~”萧瑜和他打招呼。  阿基米德自觉坐进最角落的沙发上,一边削苹果,一边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这位是菲尼克斯,你的主治医师,也是这家医院的负责人,”陆岑介绍道:“昨晚带你过来的时候,凤凰可是特意从家里赶过来的。”  萧瑜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麻烦你了。”  “本职工作,没有deer说的那么夸张。”  菲尼克斯是个典型美国白人,身材高挑修长,肌肤白皙,精致的五官比大多数女人还要漂亮,一头金色微卷的中长发非常耀眼,瞳孔是一种剔透的蓝,就像迈阿密洁净如洗的天。  萧瑜对容貌过分好看的男人没兴趣,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对方身体上一些细微的动作,判断出这人战斗力并不算强,应该是纯后勤人员。  组织里扮演这类角色的同事其实比负责完成委托的人更多,分散在各行各业,进行着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却又对委托顺利进行起着至关重要的工作。  “凤凰,一会儿我们有事要说,所以你先给shaw换药,”陆岑边说边走到逸凡旁边,取出香烟分给他,点火,抽着烟继续道:“顺便把他的情况说给我听。”  “好。”菲尼克斯点头,将病历本交给陆岑,自己拿着医药箱来到床前,萧瑜配合着解开病号服,他腹部贴着纱布,有血迹殷出来,能看出伤得不轻。  一天之隔,地铁上的情形算得上印象深刻,萧瑜淡定注视着医生拆下纱布,缝着黑线的伤口不过一条寸长的线,但他很清楚那一下刺得有多深。  “不应该用麻药。”萧瑜说。  话一出口,在场的另外四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来,萧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解释道:“反正已经失血性昏迷,你怎么缝我都醒不过来,麻药会影响神经灵敏度,多来几次,我就能直接退休了。” 第23章 “通知形式一般是什么?”骆逸凡声音平静,缓慢拿捏着下压力道,确保达到惩罚效果又不至于把人闷死,“怎么知道自己受到邀请?”  问完话,逸凡取下枕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某只。  终于获得空气,萧瑜连续深吸几口气总算缓了过来,原本冰白的脸颊泛起一层厌氧的潮红,乌亮的眼珠蒙上水膜,额发凌乱,看起来有种受虐后的狼狈美感。  前探员先生心里很喜欢。  萧瑜狠狠瞪了他一眼,喘着气,闷声说:“会有通知,形式不一定,但有资格的人一定会受到邀请,你们都参与了盗窃《蒙娜丽莎》,最近一段时间可以留意身边的东西,因为邀请函可能会出现在各个地方。”  当晚七点,陆岑带阿基米德返回公寓,骆逸凡把先前削好的几颗苹果切成小块,用叉子喂给萧瑜吃。萧瑜还在对枕头的事耿耿于怀,赌气不肯看他,却对送到嘴边的苹果来者不拒。  入夜以后外面一片安静,只能听见海浪推上沙滩的声响。  这间医院只针对组织内部的人员开放,病人很少,平时对外身份是一家高级疗养院,拥有私人海滩和椰树林,不会被游客打扰,非常适合休假和静养。  萧瑜吃饱苹果就靠在床上抱着ipad玩炉石传说,被土豪路人虐了就让逸凡陪他打友谊赛,肆意享受被男朋友各种放水的任性感觉,慢慢就不生气了。  远离委托的快节奏生活,大脑不需要时刻处于紧绷状态,萧瑜白天躺在露台上晒太阳,喝各种水果鲜榨的果汁,晚上就让骆逸凡抱着看脱口秀或者打游戏,被养得整个人都懒了,还胖了两斤。  这种悠闲的日子过得很快,半个月后,骆逸凡不得不回去工作,而萧瑜因为伤口恢复的不错,被菲尼克斯获准可以去沙滩上散步。  时间进入六月,夏季来临,气温骤然上升到三十多度,幸好迈阿密海风频繁,不至于热得让人难以忍受。萧瑜托着青椰子吸椰汁喝,戴了墨镜和草帽防晒,身上穿着跳跳虎的连体睡衣,裤腿挽至膝盖,光脚站在湿漉漉的沙滩上,细长的尾巴被海风吹起,在他屁股后面来回晃悠。  海浪推上来,凉爽湿润的海水没过脚面,一只小小的寄居蟹背着海螺在他脚边奋力爬向大海,每次爬出一段距离就会被萧瑜用脚尖勾回来。  无聊的大盗先生一边脑补寄居蟹愤怒大喊‘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一边乐此不疲的欺负它。  在他旁边,海水带走砂砾,一只塞着软木塞的玻璃瓶口渐渐显露出来,萧瑜垂眸瞥了一眼,唇角浮起冷笑,没去管它,继续逗螃蟹玩。  市中心一栋大楼的办公室内,编辑代码的陆岑注意到显示器画面一颤,匿名即时聊天窗口弹出,文本文件自动开始传送,陆岑盯着文件名看了一秒,当机立断反向追踪到对方ip地址,直接扔了个逻辑炸弹。  某黑客:我是来发邀请函的!!!  r:嗯,但是你入侵了我的电脑。  某黑客:委员会的要求啊!!!  r:还有十秒。  某黑客:你做了什么?  r:改良版cih病毒,你的主板可以退休了^_^。  某黑客:……  r:再见~  见文件传送完毕,陆岑敲敲键盘,把利用网络入侵的家伙踹了出去,然后点开了保存到c盘的文档。  电梯公寓顶层,围着粉红色格子围裙的阿基米德正在拖地板,刚断奶的松狮狗崽肉球似的追着他跑,对着阿基米德的拖鞋练扑击。  擦完地,盥洗室的洗衣机响了,不如狗的阿基米德屁股还没来得及坐上沙发,又站起来把甩干的衣服挂在阳台上,松狮狗在他脚边滚来滚去,忽然咕咚一下趴正不动了,静了几秒,紧接着汪汪汪叫起来。  洒满阳光的窗前阴影升起,阿基米德抬头看向窗外,一大簇氢气球遮住窗口,棉线末端拴着一个硬纸筒。  迈阿密大学,计算机中心。  正值下午上课时间,系办公室只有骆逸凡一人在整理教案,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忽而一震,屏幕亮起,分别显示出微信组群里来自deer和archi的信息。  与此同时,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窗台上,咕咕叫着梳理翅膀下的羽毛,骆逸凡起身走过去捉住鸽子,解下绑在它脚上的纸卷,把鸽子往外一扔,返回工位后,在微信回复——【收到】。  感觉到裤袋里的手机又连续震了几下,萧瑜终于放过可怜的寄居蟹,弯下腰,挖出那只已经露出一半的玻璃瓶,拔下木塞,抽出瓶里被蜡印封口的邀请函。    第28章    那是一个两面无字的普通信封,几乎没什么厚度,封口处凝固的蜡油上面印着大写字母a的哥特体纹章,除此以外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指腹缓慢摩擦过柔滑的纸面,感受着那些常人根本无法触摸到的细微异常,萧瑜无声无息地弯起嘴角,五年了,他已经快记不清上次看见邀请函的情景。  陷入回忆的大盗先生慢吞吞地转过身,迈阿密灿烂的阳光被阻挡在身后,身体遮挡的阴影下,信封表面的光感染料开始发生变化,逐渐显现出一段文字——  【如您所见,这只是个非常简单的小测试,因为我们不需要愚蠢撕开信封的家伙。现在您已经发现了纸面秘密,那就请保持信封完整,否则您以及您的团队成员将失去入场资格。  ps:折叠和损坏都将可能增加入场难度,请慎重。】萧瑜皱皱眉头,心说这群老家伙真是越来越无聊了,有资格收到‘邀请’的人怎么可能上来就撕?那叫没脑子好么!  然后他摸出藏在睡衣夹层里的陶瓷刀片,沿着蜡封边缘,一点一点挑开封口,取出信封内一张薄得近乎半透的纸,展开——  【尊敬的大盗先生,您好,  根据北美地区盗窃活动监管局提供的消息:您的团队于2015年4月28日凌晨,在法国巴黎,成功盗取卢浮宫镇馆三宝之一的油画作品《蒙娜丽莎》,并交付委托人维克托·贝鲁吉亚先生。  经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鉴定,确认消息内容属实,委托达成。  被盗艺术品《蒙娜丽莎》一百年前市值150万法郎,今日价值无法估计,因此认定您和其余三位共同参与盗窃行为的同伴均具备参与本次交流会的资格。  交流会时间:2015年7月2——7月5日后续跟进活动时间待定,请随时留意我们发送的信息。  地点:维拉德华盛顿洲际酒店  如果您顺利入场,委员会将提供为期三天的酒店套房(免费)。  最后,我们期待您的到来!  ps:哦,对了,信纸也请妥善保存,否则同样有可能失去入场资格。  ——您忠诚的东部地区盗贼委员会】  读完内容,萧瑜又检查了一遍,确认信纸没有其他隐藏信息,这才把邀请函收拾好塞进口袋。他弯腰给空了的广口瓶里灌了些海水,捉起不停挣扎的寄居蟹,顺着瓶口塞了进去。  回到病房,萧瑜把玻璃瓶连同那只信封一起放在床头柜上,受惊的寄居蟹在瓶底爬来爬去,坚硬的爪尖撞击在玻璃表面发出急促的哒哒声。  微信组群已经刷过去不少未读消息和照片,大部分来自阿基米德,萧瑜靠在床上逐条浏览了一遍——那家伙简直被氢气球传递物品的手法震惊了,全方位多角度地拍了一堆照片,图文并茂讲述着自己发现邀请函的全过程。  手指划过屏幕,没有任何信息价值的照片被快速掠过,蓦地,萧瑜动作顿住,照片定格,他仔细观察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将照片转发回微信组群——  shaw:【这是什么?】  archi:【放邀请函的纸筒!我已经量好具体规格,在谷歌翻了好久,东部地区有几千家可以生产这种纸筒的工厂,没查到特别有用的信息……】shaw:【不不不!我说的是你拖鞋旁边的那个?】archi:【……狗。】  shaw:【怎么会有狗?!】  ivan:【你要的松狮。】  看着屏幕上最后一行字,萧瑜整个人都惊呆了,激动得心里啊啊啊啊一通狂叫,心说这尼玛就是男朋友啊!一个多月以前随口一提的事都能记得,说要松狮就不买哈士奇,简直不要太幸福!  然后某只手一抖,plus掉下来直接砸脸,萧瑜捂着被砸酸的鼻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抓过手机继续发微信。  shaw:【狗在等我,我要出院!】  ivan:【……】  r:【自己跟凤凰说,不敢就忍着。】  shaw:【t^t上次我提的时候他在磨手术刀,鹿鹿你不爱我了!】r:【说对了,我现在依然很想揍你。】  shaw:【想想就好,大家还得做朋友呢~→_→】r:【我们很熟么?我连你是盗神舒曼徒弟这事都不知道!】shaw:【那你来吧!昨天才拆线、肚子依然很疼的我是不会反抗的……t^t】r:【呵呵,定语救不了你,还有十分钟开到,等着吧。】shaw:【卧槽竟然来真的!(╯‵□′)╯︵┻━┻】发完这条,萧瑜扔下手机,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火速脱掉睡衣换上t恤和牛仔裤,又衣柜里拿了只羽毛枕头装进跳跳虎睡衣,拉上拉链,把睡衣假人往床上一放,蒙上被子,只露个塞着空椰子的老虎头在外面。  当初送来医院的时候时间匆忙,没带任何行李,萧瑜妥善收起邀请函,又把逸凡这半个月断断续续带来的零食全部装进背包,扣上顶鸭舌帽,手机往兜里一装,拎起小螃蟹,翻身跃上窗框。  三层高度,萧瑜垂眼扫过建筑外墙结构,一秒找准全部落脚点,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徒手攀上排水管卡锁,身体凌空扭转,脚尖落上二层几寸宽的外窗台,缓冲力道后,再次松手,最后稳稳落在地面上。  裤袋里手机又是一震,deer:【三号公路,限速牌。】萧瑜回了个‘ok’,猫一样无声无息地钻进热带灌木。  这家医院的安全网络由陆岑亲自设计,堪称360度无死角,萧瑜就算有偷天的本领也搞不定自己家里的安全防卫,还得靠等在车里的陆岑自黑两个监控,才勉强打通了一条路。  萧瑜出了椰林直奔公路,停在限速牌下的路虎发动引擎,缓慢向前滑动。阿基米德打开后门,朝萧瑜伸出手,萧瑜摘下背包扔过去,扒着门框紧跑两步跟着钻进后排。  负责驾车的逸凡抬眼一看后视镜,车门关闭的瞬间一脚油门到底,路虎强悍的发动机爆发出一声轰鸣,车轮卷起公路表面的沙砾,绝尘而去。  车里没开空调,温热的风从天窗灌进来,萧瑜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液,摘下帽子扇风,随口道:“真的不和菲尼克斯打声招呼?”  “不需要,我们不能让他知道交流会的事,又无法解释你提前出院的原因,很容易被看出问题,”坐在副驾驶陆岑道:“凤凰可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萧瑜点头,并没有说话,这个道理不用陆岑说他也能明白,从组织创建初期到现在,整整十年时间,即使菲尼克斯最开始只是个普通外科医生,这十年也足够他转变成一个让人头疼的家伙。  陆岑从后视镜看向萧瑜,说:“邀请函看过了?”  萧瑜嗯了一声,从背包最里层取出那个信封递过去,让陆岑查看,并把光感染料写的封面文字和请帖内容简单说了一遍。  在陆岑示意下,阿基米德拿出他那份附属邀请函连同硬纸筒一起交给萧瑜。  骆逸凡说:“我们三人收到的邀请函内容完全相同,没有保存载体的要求,仅仅是告知受邀原因、交流会时间和召开地点。”  “我知道,”萧瑜握着那只纸筒,并没有打开,解释道:“委员会负责考核归属区域内盗贼的活动情况,一旦确认目标具备受邀资格,他们将根据盗窃活动中的贡献度自行选定团体负责人,我收到主邀请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岑掂着那个薄薄的信封,若有所思道:“为什么要求保存完整?”  “上一届交流会结束到下一届开始的五年是考察期,所有够格的盗贼都将收到邀请,但收到邀请不意味着你能进会场大门。”萧瑜说:“主邀请函藏着当届交流会的入门题目,目的是提醒大盗们要时刻保持警惕,具体内容要等到召开当天进门的时候才会揭晓,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题目难么?”阿基米德一脸担心地说:“万一抽到我怎么办?”  萧瑜拍拍他肩膀,安慰道:“负责人完成,你放心吧。”  陆岑没多说什么,把邀请函还给萧瑜,萧瑜收起后依次看过三位搭档,说:“离2号还有一段时间,你们怎么打算的?”  “现在是轮休假期,时间非常宽裕,接你以前陆岑和我已经简单碰了一次,都认为应该提前过去看看情况。”骆逸凡一打方向盘,驱车驶上机场高速。  陆岑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说:“我已经让人帮咱们准备了新身份,大概还需要几天时间,今晚我会先带着阿基米德直飞华盛顿,为了错开时间,你们两个开车走陆路,不用着急,本周以内新公寓汇合就可以,地址稍后发到邮箱。”  萧瑜:“……”  萧瑜蛋疼扶额,简直要被这俩个家伙说走就走的爆表行动力玩坏了!  他才刚出院啊!刚!出!院!啊!  一上来就是一千六百多公里、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陆路交通是不是太辛苦了?你们这群混蛋都选择性失忆了吗?这种活得不如阿基米德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幸好逸凡也在~大盗先生纠结地自我安慰,双人、自驾、汽车旅馆!这尼玛几天下来要是不发生点什么那还像话么?这么一想其实也挺好的啊!  萧瑜顿时就开心了,摸出手机思考着怎么发一条低调秀恩爱的状态群嘲一下单身狗们,结果微信朋友圈一刷新,最上面显示的配图状态来自一分钟前——  ix:【全美悬赏跳跳虎一只!看见shaw的直接联系我!有偿!】配图是病床上被塞着枕头和椰子头的跳跳虎连体睡衣。 第25章 骆逸凡面无表情地灌了口啤酒,放下酒瓶,借助玻璃反射的影像留意身后。  喝威士忌的男人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勾起嘴角,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从一进门就引起他注意的家伙,静了几秒后,问道:“同行?”  店里提供的啤酒味道很差,骆逸凡不打算再碰啤酒,招来女老板重新点了一杯伏特加,然后才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闻言,男人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一番,唇边泛起的笑意加深,啧啧摇头,说:“不太像啊,我怎么觉得你反倒是有点像我们的天敌?”  骆逸凡不紧不慢地晃着酒杯,让杯内清亮的褐色液体围着冰块打转,眼睫抬起,猎食者般疏冷的目光斜睨过去,“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猎物了?”  刹那间,男人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有意思,”他说:“怎么称呼?”  “ivan.”骆逸凡道。  “你好,ivan,不过我想知道的可不是代号——”  男人放下酒杯,转动高脚凳,面向骆逸凡,介绍道:“唐少昕,亚特兰大地区职业大盗。去年三月,我去了一趟布鲁塞尔钻石交易中心,从那里带回了一颗53.9克拉的黑钻原石,然后以1.2亿美金的价格交易给迪拜一位喜欢宝石的姑娘,所以才会收到邀请。”  “那边是我的师弟罗德,”他示意性的朝金发少年扬了扬下巴,说完这些,唐少昕礼貌地伸出只手,“你们呢?”  他们是真正的、以盗窃为生的黑暗职业,与逸凡和萧瑜隶属的组织并不完全相同。骆逸凡不知道这类同行之间交流应不应该报上真名,也无法判断这个自称唐少昕的家伙所说的话是否可信。  出于谨慎考虑,他握上那只手,只是说:“我们受邀是因为《蒙娜丽莎》。”  唐少昕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你就是shaw?!”  “不是——”  骆逸凡抿了一口加冰伏特加,辛辣的酒液刺激着味蕾,感觉味道还算满意,他仰起头将余下的大半杯一饮而尽,然后反身靠在吧台边缘,目光穿过餐厅,最终牢牢锁定在萧瑜身上,“他才是shaw。”  唐少昕脸色顿时就变了,霍然起身,回头看过去。  “别紧张,shaw是不会对熟人下狠手的,”骆逸凡道:“除非他们并没有你说的那么熟,唐先生,你确定你的师弟是真认识shaw?”  唐少昕:“……”  与此同时,木质圆桌被踢飞出去,萧瑜矮身躲开,飞身从餐桌表面一滚,落地后随手扔回去两只椅子。  后面杀红了眼的少年反手握紧匕首,把迎面飞来的椅子斩得七零八落,鞋底踏上桌面纵身跃起,凌空时拧身一转,匕首割裂空气,径直朝萧瑜抹去。  屋顶吊灯打晃,惨白的灯光下木屑横飞,萧瑜本意只是试试身手,但没想到那小鬼像是跟他有深仇大恨一般,身手虽然不行,但每一次攻击都直逼命门。  尼玛到底什么时候惹上这么个缠人的东西?!  萧瑜饿了一天,现在又被莫名其妙地追着打,心里自然越来越不爽,而且这么躲下去根本不可能解决问题,至少也得给他一个动手的理由吧!  想到这里,他脚下急停一个漂移转身,伸手攥紧邻桌台布大力一扯,餐桌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餐盘刀叉调味品罐子被一起向后甩去。  紧随其后的金发少年大吃一惊,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能以两臂交叉挡住面部,避免被餐具刺伤,顺势就地一滚,萧瑜看准时机,抖开桌布,揉身反扑上去。  两人打得动静太大,另外几桌‘旅客’早已经安静下来,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架势。  哗啦一声,胡椒罐在地上摔得粉碎,粉末腾起,少年没想到还有后续,避之不及的猛呛一口,顿时迷得泪流满面,哈秋哈秋狂打喷嚏。  电光火石间,桌布从天而降,他呛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手挑刺,动作还没完成手腕登时被人捉住,那人拇指对准手筋极有技巧的用力一按,酸麻的感觉瞬间传遍整条胳膊,手指松开,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地上。  萧瑜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卸掉匕首后,擒住双手,反叠起来用桌布一捆,紧接着提起少年往旁边餐桌上一扔,提膝压上脊背,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眼泪鼻涕横流的小鬼,伸手拍拍他屁股,“玩够了?”  少年脸颊登时一红,奋力扭动身体,怒道:“死同性恋!臭流氓!你他妈赶快给我滚下来!要不小心我下次做了你!”  “啧,还敢嘴硬?”萧瑜嘴角扬起,笑得特别无耻,直接掰开对方大腿,胯下朝某人屁股惩罚性的顶了顶,“再敢嘴硬我直接上了你!”  围观群众:“……”  骆逸凡:“……”  少年浑身炸毛,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番茄,气得咬牙切齿,又无奈自己被压得动弹不得,尼玛当着这么多人被混蛋调戏,以后真是没脸在亚特兰大混了!  唐少昕放下酒杯,无语扶额,末了熟稔地拍拍逸凡肩膀,哂笑道:“不愧是能拿下《蒙娜丽莎》的大盗,果然很有特点。”  骆逸凡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冰冷的目光落在萧瑜身上,越看越觉得某人的动作很碍眼。  “一起过去,大家认识一下。”说完,唐少昕示意女老板取来一瓶没开封的威士忌,又拿了三只干净的水晶杯,径自朝萧瑜和那个少年走去。  萧瑜早就注意到吧台那边的状况,见对方过来了,他顺手放开餐桌上的小鬼,转过身,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唐少昕。”  “萧瑜。”  互相报上姓名后,两人手掌握了握,继而分开。  萧瑜自觉站到骆逸凡身侧,眼神一瞟被捆在桌面上的少年,玩味道:“下次可得看好了,同行之间随便动手可不太合规矩,你说是吧?”  唐少昕没说话,眼色示意手下人给少年松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三人在隔壁桌子坐下,他倒好酒,把杯子依次推给萧瑜和骆逸凡,这才歉意地笑笑,“罗德说你们之前见过,我才允许他单独打个招呼,现在看来是冒犯了,还希望你们不要跟一个孩子计较。”  “你嘴里的孩子似乎想杀了我?”萧瑜晃着酒杯,别有深意地看向唐少昕。  刚才的打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瑜在别人地盘上,自然是给足了面子,以躲为主,几乎没有正面交手,即使最后撂倒对方也是象征性的教训了一下,但那个少年的匕首可是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萧瑜颈侧那根动脉去的。  骆逸凡看向萧瑜,“你跟他认识?”  “想不起来了。”萧瑜说。  唐少昕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咳了一声,说:“罗德,过来。”  被松绑的少年没想到会被自家师兄点名,这局面过去肯定没什么好事,他狠狠瞪了萧瑜一眼,然后磨磨蹭蹭地走到唐少昕身边,低头叫了一声,“师兄……”  “怎么回事?”唐少昕问。  罗德抬头看了萧瑜一眼,说:“一个多月以前我在迈阿密到费城的火车上摸了几个钱包,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给截了。”  萧瑜:“……”  萧瑜顿时惊讶了,“那个贼是你?!”  时间隔得有点久,而且当初看手法那么次只当是个不入流的小贼,萧瑜也就没刻意记对方的样貌,现在一说才回忆起来有这么回事,没想到火车上随便遇见的一个小家伙都能有点背景。  他在心里笑了一下,这世界上的闲事果然不是那么好管的,幸好唐少昕不是你敢动我的人,我就杀你全家的性格。  见两人确实认识,唐少昕也就不用那么尴尬了,拉开椅子让罗德一起坐下。  萧瑜把那天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在罗德杀人的目光下,他只好略过威胁叫床的部分,只当是因为几百块的钱包两人结了梁子。  时间已经不早了,萧瑜和骆逸凡刚进门就被自己的人打扰,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吃饭,唐少昕招来服务员点菜,又让人把他们的行李提前送进房间。  “你们两个人只开一间大床房……”唐少昕好心建议道:“今晚这里没有旅客,全都是自己人,绝对安全,不需要伪装关系,我再让他们开一间?”  萧瑜心说卧槽你不要坏我好事啊,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坐在一旁吸果汁的罗德犀利道:“师兄,你没看出来他们俩不是伪装关系么?早就说这家伙是死基佬了,要不在火车上也不会——”  罗德忙着嘲讽萧瑜,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噤声。  骆逸凡听出端倪,眉梢微挑,冷声道:“火车上怎么了?”  萧瑜幸灾乐祸地说:“其实就是截钱包的时候,罗德和我——”  罗德脸颊涨红,怒道:“你闭嘴!”  萧瑜托着下巴,眼睛笑得弯起来,“那……你刚才说我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罗德简直快被这混蛋玩哭了,要不是师兄在场,恨不得直接扑上去再打一架,“没什么!”  “哦?”萧瑜说:“那天我们在车厢厕所里——”  “不要说!”罗德悲愤道:“我错了还不行么!”  萧瑜摸摸他的头,笑道:“要听话,懂?”  罗德咬牙切齿地嗯了一声,咬着吸管喝果汁,闷头不说话了。  “你们还有其他同伴吧?”唐少昕问。  骆逸凡道:“还有两个搭档已经到华盛顿了。”  唐少昕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有四个人!我听说那天fbi和法国第七局的人都在,你们只用了四个人就从卢浮宫取走了《蒙娜丽莎》?”  萧瑜和骆逸凡对视一眼,萧瑜说:“嗯,有个同伴是馆里的警卫队长,给我们省了不少事。”  “别太谦虚,大家都知道内部有人并不能降低多少难度,”唐少昕倒酒,意味深长地看过两人,“所以你们的目地也是下任盗神的位置了?”  萧瑜笑了笑,“没兴趣。”  “这不是你有没有兴趣能决定的,委员会认定你有资格,就必须参与选拔,shaw,《蒙娜丽莎》恐怕是这次交流会上最有分量的筹码了,能和你一较高低的应该也就只有那位三少爷了吧?”  萧瑜握酒杯的手指极不明显地微微收紧,“盗神舒曼的第三位学生?”  “嗯,三年前那次意外,舒曼先生和其余六名学生遇难,神位空缺至今,所有人都很看好他最后一位学生,认为他将成为盗神的继承人,”唐少昕唇角的笑容变的冰冷起来,“即使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老师和同门。”  “shaw,你要小心,你通过《蒙娜丽莎》取得的成就,将让所有觊觎盗神之位的人注意到你,比起三少,你或许是一个比较容易除掉的目标。”  指腹缓慢摩擦着玻璃杯外壁,眼睫抬起,萧瑜轻飘飘地看向餐桌另一边的唐少昕,莞尔一笑,道:“少昕,那些觊觎神位的人里面,不是也包括你么?”  话一出口,餐厅内其他几桌用餐的‘旅客’同时起身,唐少昕却微笑着抬起手,朝下压了压,“确实包括我,但是我不希望还没抵达华盛顿,就先确定下一个敌人,而不是盟友。”  骆逸凡说:“我们对所谓的‘神位’没有兴趣,前往华盛顿只是为了参加为期三天的交流会,和你既不会成为敌人,也没必要结成盟友。”  “我听说过你们的组织,隶属这样一个机构,确实没必要参与进东部地区盗贼之间的争夺,所以不如把它当做一个私人委托?”唐少昕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给你们几天的时间考虑,如果同意,我会让人准备更详细的委托书跟合同,价格保证会让你们满意。”  “可以。”萧瑜回答得非常干脆。  唐少昕又道:“明天你们直接上路?介不介意和我们一起?”  骆逸凡说:“我们不赶时间,预计一周以内抵达华盛顿。”  “那太好了,明天临走前我会让罗德通知你们,”唐少昕说:“请放心,时间不会很早,一定不影响到两位休息。”  又过了一会儿,服务生把牛排和沙拉端上餐桌,几个人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地低头吃饭。    第31章    晚餐过后,萧瑜和骆逸凡返回房间。  这家汽车旅馆已经有些年头了,设施陈旧,墙壁隔音不好。  关上门,两人不需要任何交流,各自分开仔细检查过每一个角落,确保没有安装任何监控设备,然后骆逸凡走进盥洗室把花洒开到最大。  在水声的掩饰下,萧瑜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可以考虑。”  骆逸凡点了根烟,没着急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说:“你的理由呢?”  萧瑜缓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无奈,说:“希城费尽心思帮我获得交流会受邀资格,他的目的一定不仅仅是让我去一趟华盛顿,逸凡,我们没有选择,只能参加那场无聊的争夺。”  “而且唐少昕说得对,《蒙娜丽莎》会让所有觊觎神位的人注意到我们,他不希望在抵达华盛顿以前提前确定一位敌人,我们也同样不希望这种事发生——所以不如提前确定立场,辅助别人,这样一来反而会安全很多。” 第27章 潮湿的口腔温度极高,性器极度敏感的顶端蹭过舌苔,直接插进咽喉最深处,冲撞之下诱发的呕吐感促使咽部收缩,在那种湿热包覆感的刺激下,插在里面的人简直爽翻了! “唔……” 萧瑜第一次给别人口交,掌握不好尺度,难受得眼角带泪,忍不住想干呕。 骆逸凡呼吸沉重,伸手抚开萧瑜的额发,居高临下地与他注视。 少年漂亮的黑眼睛水光颤动,含着大半截阴茎的嘴唇被迫分开,来不及咽下的唾液沿嘴角溢出,那是一种脆弱而又极具诱惑力的模样,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情色美感。 当深爱的人以卑微的姿势匍匐在胯间,男人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逸凡脑中不由自主回忆起上一世,shaw一次又一次从自己布下的天罗地网中逃脱,而现在,他终于将那个狡猾的大盗死死压在了身下。 掌控是雄性生物最无法抗拒的征服关系,尤其是拿下实力相当的对手。 骆逸凡五指穿过萧瑜脑后的发丝,按着他的头,每一次都强制地顶到咽喉深处。几分钟后,呕吐感逐渐减退,萧瑜开始适应口交的频率,从被迫变为主动,一下比一下吞得更深。 胯下半勃的器官也有了反应,随着身体小幅摆动一下一下蹭在湿漉漉的瓷砖表面,萧瑜感觉自己越来越想要,鼻腔里开始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蝉翼似的眼睫轻颤着抬起,欲求不满地看向逸凡。 骆逸凡心下了然,松开萧瑜的脑袋,拿起之前扔在盥洗池上的杜蕾斯,打开拿出一片递给他,说:“给我戴上。” 男人粗大的性器从口腔里退出,萧瑜舔舔嘴唇,感觉有点疼,似乎尝到了血腥味,竟然被叽叽磨破了,这尼玛都不知道应不应该高兴……(╯‵□′)╯︵┻━┻不过我们家honey耐力真好~大盗先生幸福的想,这么口都没射的意思,等真正上床一定爽爆了! 螺纹套套本身不会太薄,表面凸起的纹路会增加摩擦时的快感,缺点就是第一次不适应的话进去时会很痛。 萧瑜撕开包装,把杜蕾斯套在逸凡的性器上,继续撸弄让它始终保持在完全勃起的状态,“就在这儿么?” “去床上。”说完,骆逸凡扣住萧瑜手腕把他拉起来。萧瑜跪时间长了两条腿都是麻木的,使不上劲儿,索性搂着逸凡脖子像软体生物一样扒在他身上,叽叽在他的大腿上蹭来蹭去。 男人皮肤上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汗液,萧瑜爽得呼吸急促,狭长的眼眸眯起,原本冰白的脸颊泛起一层难耐的潮红,心说暗示得这么明显,该抱了吧?快让我体验一把被男朋友温柔放到床上,然后接吻做爱的感觉! 前探员先生完全不知道某只心里编排的剧本,简单粗暴的将这种行为理解成‘懒得走路’,于是直接把人往肩上一抗,拿起剩下的杜蕾斯,径直走进卧室。 被扔上床的萧瑜一颗玻璃心碎瞬间成了渣:“……” 骆逸凡拿过羽毛枕头垫在萧瑜腰后,单手捉住他一对手腕绕过头顶,压在床上,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少年昂扬的器官,然后提膝挤进某人两腿之间,俯身就是一记深吻。 “啊——操!” 声音戛然而止,脱口的呻吟被封锁在喉间,萧瑜身体痉挛般绷紧,男人的抚摸带着几分凶残的味道,覆盖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稚嫩敏感的龟头,短暂的疼痛过后快感犹如决堤的洪流,刹那席卷过肌肤之下的每一寸神经。 唇分时萧瑜脱力似的猛喘,双手被钳制,他只能依靠扭动身体来表示抗拒。 “别……别那么用力!我不想……这么早射……” 闻言,骆逸凡手上动作停下,抬起萧瑜一条大腿,手指朝股瓣之间的后穴探去,这一次两人前戏调情实在太久了,那里早就湿了一片,尽是滑腻的前列腺液。 指腹按摩过后穴外部的肌肉,骆逸凡眉心微蹙,拍拍萧瑜屁股,说:“放松,太紧了进不去。” 萧瑜心里怒道你他妈竟然我屁股,一面又觉得啪啪击打的声音有种受虐般微妙的羞耻爽感,配合着对方的揉捏缓慢放松下来。 骆逸凡感觉差不多了,扶着阴茎,用龟头抵住入口,轻轻涂抹溢出体外的前列腺液,然后一点一点深入进去。 “嗯……” 萧瑜疼得闷哼一声,眼泪差点下来。 未被开拓过的领域异常紧致,层层叠叠的褶皱被撑开到极致,遭到侵入,后穴的肌肉下意识收缩,紧紧吸附住粗大坚硬的性器,骆逸凡发出一声难耐的低吼,强忍住长驱直入的冲动,小幅抽插,给萧瑜充分适应的时间。 过了一会儿,疼痛缓解,萧瑜喘息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骆逸凡松开手腕,安抚性地吻了吻萧瑜眼尾溢出的生理性泪水,胯下用力推送,毫不犹豫地齐根楔入最深处。 龟头顶上前列腺,顿时就是一阵从未体验过的酸麻感觉,萧瑜兴奋得浑身一颤,五指用力抓紧床单。 骆逸凡解开那只手,跟他十指相扣,轻声问:“还疼?” “不是,”萧瑜摇头,颤声道:“很爽,继续!” 骆逸凡早就不想忍了,托起萧瑜腰胯,每一下都是深入浅出,如同发泄一般地狠狠贯穿少年的后穴,房间里持续不断地响起黏腻而淫荡的啪啪声。 身体被一次次填满,胯间勃起的性器蹭着腹部,迟迟得不到发泄,萧瑜摸索着想要自己打出来,却被逸凡挡开。 “别碰——”骆逸凡淡淡道:“今晚操射你,想要几次?” 那个平时冰冷禁欲的男人竟然会说如此色情露骨的话,萧瑜短暂怔住一秒,紧接着又在一波强过一波的快感中彻底沦陷进去。  凌晨四点,罗德顶着黑眼圈上厕所,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卧槽!不要!”,“休息一会儿,快不行了。”,“honey你好猛,再来。”的声音。  罗德捧着水洗了把脸,从抽屉里翻出耳塞塞进耳朵,幽魂似的飘回床上,蒙上被子,用羽毛枕头把脑袋捂住,两秒后——  “啊~~~~~”  罗德:“……”  另外一边相邻的房间,彻夜未眠唐少昕把烟蒂按进堆得小山一般的烟缸,疲倦地揉揉额角,挥手招来候在一旁的下属。  “唐少,什么吩咐?”  唐少昕捏紧眉心,静了几秒后,道:“今天估计走不了了,找人盯好,等隔壁那俩起床了再问问他们的意思。”  “是。”  “还有——”  已经准备去办事的男人又折回来,“您说。”  “叫俩鸭子,长得好看,干净的,”唐少昕说:“禁操,但是不能叫。”  下属:“……”  两小时后,窗帘缝隙间泛起天光,萧瑜迷迷糊糊趴在床上,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终于明白逸凡那句“明天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第32章    下午四点,微信,萧瑜朋友圈——  【睡醒啦!天气真好~为什么不刮台风呢?还想多住两天~ps:龙猫睡衣坏掉了,重新拍了一套,不在家不能收快递,sosad…qaq】r回复:睡衣都坏了?你们也太激烈了吧!  shaw回复deer:脖子以下不能描写,不要再这里说这个~>。。<】r:【说说有什么好处?】  shaw:【谈钱多伤感情啊~=。=】  r:【嗯……有点忙……】  shaw:【……《蒙娜丽莎》委托的钱还没动,你忍心要么?→_→】r:【现在有空了。】  shaw:【阿基!我们的法式餐厅被鹿鹿黑啦!嗷嗷嗷!!qaq】archi:【嗷嗷嗷!!!qaq】  r:【……】  ray:【小七,你刚才说什么课?】  shaw:【卧槽boss!尼玛谁把这货加进来了?!】ivan:【c语……==】  r:【有问题?】  ray:【嗯,这事别管。】  ray:【还有——工作时间不要聊天,你们太懈怠了。】shaw:【要挂啦!!!】  ray:【再废话扣年终!!!】  shaw:【我会成为组织里唯一一个被大学开除的人……boss,这么丢你的人,真的好么?qaq】ray:【没关系,反正他们不认识我。】  shaw:【老混蛋!别让我看见你!不然一定弄死!!!】系统提示:shaw已经被管理员ray屏蔽。  萧瑜:“!!!!”  某只郁闷地想吐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点开safari查答案,结果新来的教授果然很狡猾,谷歌连相似题型都没有。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忽而一亮,已经放弃挣扎、安心等死的萧瑜划开查看,待看清内容后顿时感动得泪流满面,陆岑竟然把所有答案都用私聊发过来了!  第一节课即将结束,萧瑜匆忙回复了一句【爱死你啦!】,然后十指如飞的将代码敲进相应答题的作答区域。  又过了一会儿,下课铃响,身边学霸美女发出一声叹息,萧瑜热泪盈眶地点下提交,决定c语过关以前一定抱紧鹿鹿这条大腿,做一根任劳任怨、随叫随到的优质腿毛。  课间休息,同学们按国籍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考试,萧瑜这类经常翘课、又随时有被开除风险的人通常都没什么朋友,只好一个人抱着ipad蹭机房wifi玩炉石传说。  对面的家伙有些难缠,萧瑜一个课间没搞定他,上课以后把ipad放在电脑桌下,身子滑低继续偷着玩。  整个机房只剩下主机运转的声音,门口处脚步声响,身为学生,萧瑜深谙做亏心事时绝对不能跟老师或是教授这类生物产生眼神上的碰撞,否则他们瞬间就能察觉到你心虚,即使侥幸没露出破绽,也很有可能会成为优先互动的对象。  所以某只机智的没有抬头,甚至把身体又伏低了点,确保显示器能完全遮挡住自己,然而尽管注意力放在了游戏上,萧瑜依然察觉到这位教授进门后,机房气氛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比如……他抽空瞟了一眼身边的金发美女,这姑娘脊背绷得笔直,能明显看出吸着一口气,小腹收紧,两条纤细的手臂环在胸前,将原本就非常抢眼的部位挤压得更加丰满,目光热切地盯着讲台。  萧瑜:“……”  萧瑜莫名其妙地晃晃脑袋,重新看向对阵的牌局。    “第二节课,我想请一位同学回答一些计算机领域的经典问题。”    c语言教授的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态度有些冷淡,萧瑜觉得耳熟,心底忽然觉得冷飕飕的,莫名腾起一股怪诞的感觉,忍不住抬眼看过去。  那一刹那,隔着机房上百台电脑和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坐在最后一排的萧瑜与站在讲台后的骆逸凡目光凌空相遇,后者拿着名册,表情专注而认真,吐字清晰的念出一个名字。  金发美女略微失望地皱了皱眉,继而朝旁边鄙夷地瞥了一眼。  ——那是组织为萧瑜提供的假证件上的姓名。  萧瑜一颗玻璃心被上万头草泥马踩成了渣,手指一勾合上ipad,慢吞吞地站起来,嘴角抽搐,脸上写着‘你一定是雷纳德派来娱乐我的对不对’,幽怨地盯着为人师表的某探员先生。  “你好,”骆逸凡淡淡道:“我是c语的新老师,六月份入职,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第59章 陆岑说:“不被怀疑最好的方法就是跟着我们,这件事不用说了,我跟弗雷德打过招呼,阿基会在游轮厨房帮忙,即使是典礼当晚也不直接参与,应该算是一个相当安全的假身份了。”  “哦,”萧瑜说:“那我呢?”  “麦琪小姐的私人保镖,除私人时间外全程陪护,”陆岑似笑非笑地看了某只一眼,“听说这位小姐脾气不太好,你小心点。”  萧瑜:“……”  “逸凡是副船长,而我会作为丹尼尔公司的新任客户经理随行,”陆岑说:“所以咱们四人不会一起登船,大家各自注意自己的新身份,有问题随时联系。”  一周后,芬兰。  港口停满了各类豪车,礼炮在蔚蓝的天空炸响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赫尔辛基上空,衣冠楚楚的宾客们顶着零下十几度的低温抬头望向那艘通体雪白的破冰游轮,在船员引导下陆陆续续登船。  路边一辆加长林肯内,萧瑜裹着三件羽绒服瑟瑟发抖,坐在旁边的麦琪小姐只穿了小礼服套装和狐裘披肩,正翘着腿给自己涂第三遍指甲油。  “丹尼尔说你退役前是海豹突击队的?能一拳打死美洲狮?”  萧瑜:“……”  萧瑜吸吸鼻子,满头黑线地说:“小一点的没准可以……”  “多小?”麦琪好奇地问。  “看过狮子王么?”萧瑜说。  “哇哦!”麦琪激动道:“辛巴么?!”  萧瑜摸摸冻红的鼻尖,说:“嗯……刚出生的辛巴。”  麦琪:“……”  “保镖,你真幽默,”麦琪吹着指甲等甲油风干,看上去心情不错,那双漂亮的绿眼睛挑剔地瞥了萧瑜一眼,说:“别抖了,老……咳,人家两条腿只穿了丝袜都没抖,事先说好了啊,一会儿下车把这些都脱了,只能穿西装墨镜,不要给我丢人!”  萧瑜心里怒嚎一声‘脱你妈啊’,然后听话地点点头。  “小姐,”坐在斜对面的女佣看了眼表,提醒道:“该登船了。”  麦琪担心蹭花了指甲,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女佣把手包挂到她手腕上,然后拿胳膊肘戳萧瑜,催促道:“别抖了,下去给我开门。”  萧瑜推门就要下车,麦琪急道:“衣服!脱了脱了!”  于是萧瑜只得回来脱掉三件羽绒服,波罗的海清凉的海风一吹,顿时变成了狗,夹着尾巴绕到另一边去开门。  麦琪下车,对着车窗整理披肩,确保露出的锁骨恰到好处,这才满意的招招手,带着女佣跟萧瑜朝游轮走去。  清晨灿烂的阳光下,游轮雪白的船身闪闪发亮。  萧瑜被晃得睁不开眼睛,只好戴上墨镜装逼。  “它叫什么?”萧瑜无聊地问。  “欧若拉,”麦琪出神地说:“北欧神话的掌管极光的女神。”  萧瑜愣了一下,“这名字真是今天公布的?”  “那当然了,这是弗雷德给我的礼物,他答应过以后每年都会带我进行一极地旅行——”麦琪感性的抽抽鼻子,“纪念我们的爱情。”    第66章    作为行驶极地线路的破冰船,欧若拉号的体型并不算庞大,从前期获取的资料来其船身高度只有十层,其中套房、一等舱、二等舱以及举办宴会的大厅占据了甲板以上的部分;低等舱、船员宿舍、轮机房以及货舱统统在甲板之下。  按照航行计划,如果天气状况不出现意外,抵达北极点需要将近一周的时间。而这期间冠冕应该是安全的,因为大盗会严格执行自己制定的规则,康奈尔·舒曼既然通知是典礼当晚,就绝不可能提前或是延后。  将麦琪小姐及其女佣送回套房,萧瑜又恪尽职守地检查过每一个可能被安插监控装置的角落,确保安全后才匆匆赶到跟陆岑约定好的地点见面。  参与此次航行的受邀宾客都是弗雷德家族有生意往来的合作伙伴,或是丹尼尔和麦琪的朋友,人数远少于欧若拉号的承载能力,并且被统一安排入住在条件优越的二等以上房间。  甲板以下没有任何旅客,萧瑜下到游轮最底层,这里以货舱和轮机房为主,走廊入口配有非常先进的安全识别装置,以确保保存在此的货物万无一失。  萧瑜用门卡进入通道后径直来到最末端的房间,正要敲门,随着嗒的一声轻响,金属门从内部打开,骆逸凡穿着一身雪白的副船长制服,帅得某只眼前一亮!  “进来。”逸凡道。  仅照面几秒钟的功夫,猥琐的大盗先生瞬间抖m附体,自动脑补出一系列船舱制服重口味y,当然,眼下房间里还有别人,他也就只能想想。  萧瑜吞吞口水,从门缝往里一瞟,确认没人能看见以后,他迅速上前在逸凡唇上吻了一下,然后心情愉快地钻了进去。  骆逸凡短暂一怔,回过神来的时候某只已经闪没影了,舌尖轻轻舔过唇缝,前探员先生细细回味着残留的触感,原本疏冷的眸底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  这是一间经特殊改造的套房,四壁和天花板都做了隔音处理,地上纵横交错的线路分别连接到各类仪器上,光展示监控画面的显示屏就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听见动静,陆岑从两台笔记本后抬起头,笑道:“麦琪小姐怎么样?”  “呃……没想象的那么难搞,要说丹尼尔好歹也是能进福布斯榜的家伙,没想到未婚妻还挺普通。”萧瑜绕到电脑桌后,坐在椅子的扶手上去瞄电脑屏幕。  “普通?”敲击键盘的手指停下,陆岑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萧瑜思索片刻,感觉有些不好下这个定义,索性改口问道:“丹尼尔有没有提供未婚妻的资料?”  “有,但是不多,”陆岑边说,边从手边的文件中抽出一份递给萧瑜,然后继续道:“她家里做进出口生意,条件比弗雷德差一些,不过也还算不错。”  萧瑜随便翻了翻那份资料,说:“我并不是说她长得不漂亮,只是气质和行为看上去有些……我感觉更符合一般人家的女孩子。”  “你是想说她不像有钱人家的小姐?”骆逸凡道。  “其实我不知道那种出身的人应该什么样,”萧瑜耸了耸肩,“只是感觉麦琪和鹿鹿给的那句‘脾气不好’有落差,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  陆岑笑笑,道:“我会反馈给组织,让情报那边调查一下,总之这趟委托本来就可疑,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丹尼尔·弗雷德本人,咱们的任务只是保证典礼当晚冠冕不会被盗,25日一过,boss会安排咱们离开,不需要跟游轮返航。”  萧瑜点了点头,逸凡习惯性没开口。  陆岑又道:“我已经拿到所有受邀宾客包括照片在内的资料,逐一核查大概需要一到两天时间。弗雷德先生刚刚把25号之前游轮的活动详情发送给我,基本上就是舞会、聚餐、博彩这种,你们两人可以趁机接触一下宾客,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家伙。”  “你放心,”萧瑜道:“话说回来,冠冕也在这一层。”  陆岑嗯了一声,指了指隔壁货舱,说:“能进底层的门卡整艘船只有四张,除了咱们手上的,最后一张在弗雷德那里,这是双重识别,不仅需要门卡,同时也需要咱们的指纹,所以理论上来说,只要弗雷德本身没问题,典礼以前冠冕不可能出现差错。”  “只有四张……”萧瑜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遍,眉心微蹙,犹疑道:“难道弗雷德的意思是,即使到了典礼当晚,也由我们陪麦琪小姐来这里拿取冠冕?”  陆岑缓慢点头,“他不希望有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接触到底仓,最近几天我会一直留在这里工作,有事通讯器随时联系,发现可疑人物,第一时间报告给我,尽量不要擅自行动。”  “明白,”萧瑜笑得眼睛弯起来,故作轻松地拍了拍陆岑肩膀,调侃道:“鹿鹿,这次委托你好像特别紧张,就是因为对方是舒曼老师?”  陆岑靠在扶手椅内静了几秒,半响后抬头与萧瑜对视,那双沉静的黑眼睛看不出一丝戏谑的意味,受到影响,萧瑜也不禁收敛了笑意。  “我怕的不是舒曼,而是眼下远离陆地的环境。”  萧瑜怔住,几乎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陆岑点燃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吹散,在寂静的房间缓慢浮动,过了很久,他抬眼看向不远处观察监控画面的骆逸凡,直言问道:“逸凡,我想听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提前知道‘欧若拉号’这个名字?”  这个疑问萧瑜心里也有,只不过这次碰头的重点是细化工作部署,所以他还没找到机会提出来……  闻言,骆逸凡收回目光,转身,隔着烟雾与陆岑对视,淡淡道:“抱歉,我无法给出任何解释,有些话即使说了你们也不会信。”  那种回答跟初次见面给出的答案近乎一致,陆岑的眼睛眯起来,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对方,身为组织下属的地区负责人,骆逸凡不是他考察的第一个可疑目标,却是最难以看清的一个。  作为新人,他拥有远超年龄的冷静和果断,意识清晰,手法老练,不排斥杀戮,是个难得优秀的搭档,尽管他身上疑点重重,但是陆岑总是下意识地去选择相信他,在他们这类必须以谨慎为上的人身上,这种行为甚至可以称之为不理智。  “逸凡,我总觉得你知道很多,”陆岑说:“但同时也感到不可思议,因为你了解的事似乎都需要被时间验证,但结果却无一例外的证明你是对的。”  骆逸凡不置可否,只是缓步走到电脑桌前,朝陆岑伸出手,“结果能证明我真的是你的搭档,deer,你至少可以肯定,我不会伤害shaw,不是么?”  陆岑轻笑着摇摇头,起身握上那只手,说:“我还记得你说你加入组织是为了一个已故的朋友,他难道是我们的人?”  萧瑜:“……”明明是一个关于信任的问题,萧瑜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他们在讨论自己情敌的蛋疼感觉。  骆逸看了某只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凡轻描淡写道:“我不清楚,那时候我对他了解不多,不过确实是个很重要的人。”  萧瑜:“!!!!”  啊啊啊啊啊!萧瑜内心在咆哮,简直被‘重要’这个词造成了暴击伤害,瞬间没了半管血,尼玛ex神马的最讨厌了,幸好挂得早!  ◇  晚上九点,麦琪小姐的套房传来一声咆哮——  “保镖!!!”  萧瑜正守在门口刷微信朋友圈,一听这声以为出事了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赶紧踹门进去查看情况。  “怎么……”声音戛然而止,萧瑜定睛一看,嘴角开始抽搐,满头黑线道:“小姐,您先把衣服穿上行么?”  女仆不在,麦琪已经画好妆,身上只穿了一套性感的蕾丝内衣,露出白皙纤细的腰身和长腿,丰满的胸部被bra紧紧束住,勒出一个呼之欲出的饱满形状,她拿着两套礼服在身上比划,笑眯眯地说:“哪个好看?”  萧瑜打了个哈欠,靠在墙上往朋友圈里发状态,头也不抬道:“右边那套。”  他发的状态是——【尼玛一开门这个女神经只穿了内衣啊啊啊啊,要是个猛男也就算了,劳资对女人没兴……求帅哥蹂躏~(*/w╲*)】r回复:友情艾特→n  ix回复:手滑n  ray回复:重要的事要艾特三遍~n  archi回复:他们逼我的qaq……n  ivan回复:嗯,记下了。  shaw:统一回复,尼玛这种事要不要这么快?!工作时间不要玩手机好么!  这边,麦琪已经换好礼服,又取了一只羽毛面具戴好,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对萧瑜说:“保镖,陪我去舞会。”  “我去叫弗雷德先生。”萧瑜把手机塞进口袋,转身就要开门。  “别,丹尼尔跟朋友在喝酒,那些男人不喜欢跳舞,”麦琪赶紧叫住他,提着裙角小跑到萧瑜近前,将一只金属假面比在他脸上,笑眯眯地说:“你陪我去就行~”  “那怎么行?”萧瑜把面具摘下来,“我是保镖,小姐,这船上都是弗雷德先生的熟人,您订婚前万一跟保镖传绯闻不太好吧?”  麦琪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旋即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踮起脚尖,把面具帮萧瑜戴好。  这个姿势很暧昧,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萧瑜能感觉到对方柔软的胸部压在自己身上,他对女人没感觉,自然不会觉得有多别扭,只是先前对麦琪那种疑惑更强烈了。  “化装舞会,咱们不跟别人说话,跳几支舞就回来,好不好?”麦琪脸颊绯红,娇艳的唇抿起来,一脸乞求地望着萧瑜。  上午陆岑有过吩咐,萧瑜今晚本来也会去舞会溜达一圈,眼下如果有个女伴跟着,反倒不容易引起怀疑……想到这里他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麦琪特别开心,挽着萧瑜胳膊,拖着他离开套房。  舞会地点位于游轮顶层,是一间完全由金属和玻璃打造的透明大厅,上百只水晶吊灯自穹顶垂下,将水晶一般的宫殿映照得金碧辉煌。  这里靠近北极圈后污染降低,大气透明度极高,此时深蓝的夜幕缀满星辰,银河横跨天际,星宿沿着各自的轨迹缓慢移动。  萧瑜一手执起麦琪的手,另一只手扶在她光裸的脊背,合着乐曲的旋律融入舞池,划开极地星空之下,华尔兹最优雅的开篇。  “你跳得真好。”麦琪激动地说。 第61章 萧瑜匆忙划开屏幕查看,他总共收到了两张照片,陆岑做事很细,第一张是整个赌场的平面图,上面用红点标注了位置,第二张是监控截图——那是一张位于角落的赌桌,萧瑜注意到之前走过去的三名保镖各自守住了一个出口,同时赌桌附近还有几个看上去非常可疑的赌客。  萧瑜关掉麦克,指着逸凡对面的那个人说:“这是凯文?”  希城平平嗯了一声,伸手在截图的上的另外一个人身上点了点,萧瑜顺着提示看过去,脸色顿时就变了——是赌桌旁的那名荷官。    第68章    时间接近十一点,宾客开始陆陆续续回套房休息。  目前‘欧若拉号’还没进入北极圈,海面没有结冰,行驶状况良好。  夜深后起了风,海浪很大,船身摇晃得有些厉害,为了安全起见,个别几名在甲板逗留的游客不得不返回客舱,避免发生不慎坠海的意外。  擦肩而过时,萧瑜注意到那些人脸颊被冻得通红,眉毛和发梢轻微结冰,大衣肩部挂着一层细密的水珠,他们走来的方向,地毯上印着一串潮湿的脚印。  “难道……下雨了?”萧瑜伸手抹开最近一扇舷窗,眼睛微微眯起向黑暗中波涛翻滚的大海看了一眼。  “应该是雪,”俞希城道:“现在的室外温度在零下30度左右,云层中的水会结冰,这条航线天气多变,其实并不适合冬季航行。”  萧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没来得及接话,一个大浪打来,船身猛地倾斜,几位宾客顿时失去平衡,惊叫着撞向墙壁。  萧瑜赶紧抓住扶手稳住身体,在他身后,俞希城的手掌虚虚护在萧瑜后腰的位置,见他没事便重新放了下来。  “各位尊贵的游客,您好,‘欧若拉号’正遭遇一场风雪,船体颠簸属于正常情况,船上各娱乐场所即将关闭,请大家马上返回房间,如有问题请与客服中心联系——再重复一遍……”  特殊天气游轮会采取相应安全措施,一旦宾客返回各自的套房,这艘游轮将出现许多真空地带,就像在火车时一样,夜深人静,旅客入睡,生物感知在长夜中将至最低点,更别说还有恶劣天气的掩护,倘若此时有人下手——  萧瑜感到不安,刚一站稳就急忙推开楼梯间的大门,快步跳下台阶,“鹿鹿,我要知道赌场的情况,鹿鹿?!”他按住耳麦的手指瞬间僵住,受风雪影响,通讯频道只余下电流干扰的沙沙声。  俞希城紧随其后,赶在萧瑜冲进三层通道前将人拖回来,死死按在楼梯间的拐角处,两人身体贴紧,完全隐藏进那片狭窄的阴影内。  “放——!”  声音戛然而止,男人铁钳一般的五指扣在脸颊两侧,萧瑜口鼻被完全封死,疼得眼泪差点下来,一双乌亮的眼眸蒙上水光,在暗淡的光线中微微颤动。  一墙之隔,脚步声响起,宾客在船员的护送下离开赌场。  萧瑜被憋得近乎窒息,又不敢出声,只能轻轻扯了扯希城衣角。  希城非常冷淡地垂眸看了一眼,某只仰着头,可怜巴巴地眨眼睛。  “……”  俞希城拿他没办法,只好把手劲儿放松下来,萧瑜如获大赦,贪婪地呼吸着指缝间透出的稀薄空气。  少年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掌心,随着呼吸的频率,他都能清晰捕捉到两片唇蹭过肌肤的奇妙触感,俞希城眼睛眯起来,深深注视着对方额发下低垂的眼睫。  每一次目光相遇,每一次身体接触,每一次听他唤出‘师兄’这个称呼,希城自认为已经密封起来的心便会不受控制地开始颤动,从小到大,他们之间最大的幸与不幸都是曾经亲昵过。  脚步声渐远,俞希城收敛起那丝混乱的情绪,放开萧瑜,恢复两人之间既不疏离又不亲密的距离,淡淡道:“那个荷官是老师的人,在他更换身份以前确实应该尽快除掉,不过登船到现在还不满24小时,你真想直接当着外人动手?”  萧瑜头疼地按住额角,低头静了一会儿,小声说:“抱歉,我……有点冲动。”  “老师已经发现了你的弱点,所以才会跟别人合作,凯文·加西亚不过是被他利用的棋子,骆逸凡就是诱捕你的饵,小七,如果你无法做到出其不意,下场只有沿着老师布下的陷阱,一步一步困死自己。”  萧瑜犹疑地抬起头,正迎上俞希城清冷的眸光,那种眼神并不锋利,反而透出一种宁静的柔和,却在一瞬间令他产生了被击穿灵魂的怪诞感。  此时赌场内,由于船体不稳,到处都是翻倒的酒瓶和筹码,玻璃渣子碎了满地,几名侍者正在打扫现场,整间大厅只剩下角落里那张赌桌的赌客还没有散去。  赌场正门被大力推开,一位送完旅客的船员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同时高喊道:“下雪了,外面风很大,先生们,娱乐时间结束,我送你们回套房休息,等明天天气好了——”  守在正门的保镖上前一步,将这个不长眼的家伙拦了下来。  受到打扰,凯文不悦地微微蹙眉,眼睫抬起,朝入口那扇颤巍巍合拢的木门看了一眼,非常冷淡地吩咐道:“让他安静。”  站在扶手椅后的保镖朝他一躬身,转身正要去处理,凯文忽然抬手示意,保镖只好又折回来在他旁边俯下身,“您说。”  凯文端起红酒抿了一口,道:“清场。”  闻言,发牌的荷官动作停住,“加西亚先生,”那名荷官将纸牌倒扣着推向凯文,说:“依照我们的经验,风雪夜航行并不安全,建议您听从船长安排,打完这局尽早回套房休息。”  凯文盯着荷官那张扬起公式化笑容的脸,嘴唇抿了抿,竟意外的没做反驳。  “你叫什么名字?”骆逸凡道。  荷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指着胸前的铭牌,微笑着说:“船副先生,我是员工编号a067的肖恩,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么?”  他话音没落,室内顶部照明啪一声同时熄灭,整个赌场霎时陷入漆黑一片。那些正规军队退伍的保镖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将凯文掩护在身后,空气中接连响起数声拨开枪械保险栓的金属声。  “所有人不许动!”有人大喊:“去检查电箱!”  “是!”靠近出口保镖立刻行动起来。  肖恩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灵敏的五感在黑暗中无限延伸,他能感觉到左前方有几个频率稍稍变快的呼吸声,而右手边却早在失去照明的同时安静下来——那只扶手椅已经空了。  大厅内脚步声凌乱,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下却存在某种及其微弱的动静,随着那个鬼魅般的家伙出手,他可以捕捉到的脚步声越来越少,电力迟迟不见恢复,直到最后一切安静,而时间不过过去了短短几分钟。  有个人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守在几个入口处的全部保镖,甚至没发出一丁点肉体击打或是重物落地的声音,意识到这点肖恩无法抑制的感到心惊,这艘船上竟然存在这种身手的家伙!  会是谁?!  就在他晃神的刹那,身后空气轻颤,一只手绕过身侧,两指间夹稳的陶瓷刀片提至咽喉,紧接着毫不客气地压在了动脉上。  锋利的刀刃割破表皮,血线淌下,肖恩感觉不到疼痛,却在嗅到血腥味的瞬间猛然回过神,然后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小七爷?”  萧瑜觉得有些奇怪,这一下得手太容易了,对方根本没做任何反抗,他单手封死那名荷官的要害,另一只手摸索到他脸侧,轻轻一划,挑起那层与肌肤质感毫无差别的易容面皮,一寸一寸撕扯下来,“好久不见——安琪拉小姐。”  顶灯重新亮起,地板上横七竖八躺着被敲昏的保镖和赌场工作人员,凯文在几名保镖的身体缝隙间抬头望过去,正看见骆逸凡将一个体重少说也有200多磅的家伙像扔垃圾一样扔出去,而大厅另一边,同样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三个,安琪拉瞬间确定人数,但碍于刀片威胁无法回头,她垂眸看了一眼凯文,然后对萧瑜道:“对保镖下手的另一个人是谁?”  她穿着男侍者的制服套装,顶着一张美艳性感的混血面孔,声音却依然维持着男性略显低沉的音色,萧瑜以拇指去按压她颈部,注意到那里的肌肉非常僵硬——这是一种古老的易声手法,以药物麻痹人咽部的神经与肌肉,同时还必须经过长期的定向训练,才可能达到男女声逆转的效果。  萧瑜不理会安琪拉的问话,陶瓷刀片扼紧,说:“老师的计划是什么?”  安琪拉闻言顿时笑了,玩味道:“舒曼先生的计划在黑色卡片上写得清清楚楚,小七爷,您会不知道‘通知’对于盗贼的意义?”  萧瑜不置可否,安琪拉唇角噙着的笑意加深,继续道:“小七爷,今晚若是让我逃了,舒曼先生就会知道他身边有个暗中帮你的家伙,即使我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要boss吩咐下去,查出这人是谁不过是时间问题。”  两人身后,俞希城还带着参加舞会时的面具,听见这话,他垂在身侧的手掌颤抖着握紧,骨节搓响,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举步正要上前,骆逸凡察觉到他的意图,先一步走过去挡在他面前。  “别冲动,”骆逸凡压低声音道:“这里是海上,眼下信号干扰严重,即使让她跑了,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将信息送出去,没必要在其他人面前暴露你的身份。”  希城不方便开口,沉默片刻,最终缓慢地点了点头。  “小七爷,”安琪拉盯着面前拿枪指着她跟萧瑜的保镖们,猫一样的眼珠略微一转,说:“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您。”  萧瑜:“你说。”  “您有多久没联系上那个黑客了?”安琪拉狡猾地说:“就是少昕非常欣赏的那个人,好像是叫deer?”  她话刚出口,萧瑜、逸凡和俞希城同时一惊,安琪拉一直在等这一秒不到的空当,果断偏头避开要害,陶瓷刀片割进肌肤留下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涌出。  这是近似自杀行为的反击手段,安琪拉仗着自身肌肉麻痹未消,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劈手格挡开萧瑜二次攻来的刀片,朝那些保镖喝道:“开枪!”  “shaw!”  “小七!”  电光火石间,枪声骤响,萧瑜急忙朝旁边一扑,子弹擦过肩膀血线飚出!  萧瑜疼得倒吸口气,顺势就地滚开,手掌撑住地面瞬间找准重心,紧接着以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身弹起,刹那欺身至最近一名持枪的保镖近前。  保镖只看见眼前黑影一晃,下一秒空气中爆开恐怖的骨骼断裂声,与对方出手的动作相比,手臂折断的剧痛似乎来得无比迟缓,直到萧瑜将枪口抵上凯文眉心,那名保镖才抱着拉拢的胳膊哀嚎着滚到地上。  “让你的人把枪给我收好!”  少年幽暗的眸底一片冰冷,带着地狱归来的死气,与之对视时,凯文呼吸一滞,仿佛于那人眼中看见了自己的死亡。  萧瑜右臂的袖子被血液殷湿黏在皮肤上,持枪的手腕不住颤抖,他厌恶地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凯文,冷冷道:“你应该庆幸自己是逸凡的兄弟,否则今晚你会成为死在我手上的第一个人。”  说完,萧瑜漠然转身,把枪塞给骆逸凡,“去找鹿鹿,不要离开他,如果通讯恢复,请立刻告诉我他平安无事。”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逸凡听见了相遇以来萧瑜最为阴冷的声音,他说:“我去追安琪拉,我一定——亲手解决她。”  “shaw……”  刹那间,前世今生,两个截然不同的shaw仿佛彻底重合在一起。  骆逸凡眉心拧紧,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个刚刚血洗完赌场大楼,却能站在酒店窗前,笑得事不关己的家伙,然后他用最轻佻地对他说出那句,“探员先生,我想我看上你了。”  那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忘记的场景,拉斯维加斯火光冲天,夜幕被燃烧成诡谲的色彩,威尼斯人酒店被炸毁了近三分之一,街道停满了赶来急救车,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而shaw却在那样的环境下说出了爱你。    第69章    船舱三层的走廊漂浮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这种气息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察觉,可对于从小经过特殊无感训练的大盗来说却非常清晰。  陶瓷刀片在安琪拉颈侧留下的伤口很深,虽然没伤及动脉,但依然造成了大量出血,再加上保镖开枪时异常混乱,安琪拉身上很有可能还带着枪伤,所以她此时最需要一个安全并有条件处理伤口的地方。  船舱内部结构错综复杂,按照设计图,这层有不少供旅客娱乐的棋牌室、健身房、游轮餐厅、赌场,以及部分二等套房,可以说是整个‘欧若拉号’构成最复杂的一层。  萧瑜沿走廊左拐右拐,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追错了方向,那个女人非常谨慎,地板极少出现滴落的血点,追踪起来特别困难。  不消片刻,走廊行至尽头,游轮餐厅大门半敞,通道轻薄的光穿过门缝在光洁的大理石表面投下一道减弱的光带,萧瑜站在明亮的装饰灯下,根本看不清餐厅内的情形。  他没着急进门,而是按下耳麦确认信号状况,通讯频道依然只有沙沙的干扰声——萧瑜心跳很快,还是头一次体会如此强烈的紧张感。  受船体倾斜影响,餐厅不时传出桌椅在地面拖动的摩擦声,萧瑜回头看向最近一盏照明,然后从腰间摸出陶瓷刀片,紧接着咻的一声,刀片脱手飞出,直刺向装饰灯。  这一下用力非常巧妙,那盏灯泡本身并没有炸裂,刀片嵌进玻璃罩后堪堪割断了灯丝。光线暗淡下来的一刹那,萧瑜猝然推开餐厅大门,整个人快得犹如一道模糊的影子,瞬间融入阴影。  游轮餐厅足有上百平米,摆放着十余张圆桌和配套的高背椅,萧瑜静静潜伏在餐厅最右侧的天鹅绒帷幔后,如同长夜中守候猎物的捕食者。  这里的血腥味较之前更重一些,安琪拉必定就隐藏在这间餐厅的某个地方,萧瑜跟这个女人只在维拉德酒店门口见过一面,对这家伙的身手一无所知,而相对的,安琪拉为舒曼做事,自然对萧瑜了解得非常透彻。  玻璃窗外,绵密的大雪从天而降,海面翻滚发出震耳的浪涛声,萧瑜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手掌撑着地面稳住身体,他戒备地眯起眼睛,努力在一片混乱中辨别出那种被人为隐藏的细微响动。  倏然之间,一滴尚带体温的血珠自穹顶滴落,穿过数米高度蓦地溅落在手背上,萧瑜心里瞬间意识到什么,身体反应更快,曲起的双腿骤然发力,直接朝一旁侧滚避开。  在他身后,宽大的玻璃窗映出一道黑鸟般的虚影,空气震颤,女人纤细的腿仿佛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凌空直下,狠狠劈进上一秒萧瑜落脚的位置。  竟然在天花板上!  萧瑜心中大骇,原本破坏照明就是为了避免敌暗我明的被动局面,结果还是被她抢到了先手,这女人简直比预想的还要难缠!  “呵,反应还挺快——”  话音没落,安琪莉落地同时脚下一点,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瞬间钻进视野视角。  萧瑜来不急转身,隐约感觉身后有什么在快速靠近,近乎是在危机感诞生的一刹那,女人甜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说:“没想到今晚就能跟您动手,时间可是比我预计的提前了不少呢。” 第63章 俞希城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道:“不要相信手上掌握的资料,他们都是老师布局的媒介,既然选中的是丹尼尔·弗雷德及他的未婚妻,就代表他们存在被利用的价值。”  “老师的目标只有shaw,根本不会在意卡片提及的冠冕,这绝不是一场挑战,最后的结果必然涉及生死——保护与被保护都是假象,能从游轮上逃出生天才是委托最本质的内容。”  陆岑有些犹豫,“难道真的不用去考虑麦琪的安全?如果丹尼尔天亮后发现未婚妻失踪了,我们应该……”  “登船到现在即将24小时,弗雷德有联系过自己的未婚妻么?”希城道。  陆岑摇头,希城又道:“所以他并不关心麦琪,我们等到天亮以后再慢慢找人,你可以暂时忘记我刚刚说过的话,继续把委托的戏演真实一些。”  ◇  时间进入后半夜,风雪转小,海面平稳下来后‘欧若拉号’的颠簸不再那么厉害,担惊受怕了大半宿的旅客终于陆续睡去。  萧瑜眼前一阵阵发黑,光裸着上半身站在盥洗室的洗手池前,他起伏的胸膛黏着血污,惨白的唇瓣微微抿紧。  池子里盛着半盆血水,衬衣碎片和一把剪刀,一旁的金属架上摆着小型急救箱,是套房的配套物品,只有一些纱布、创可贴、医用酒精这类用于紧急包扎的东西,用处不大,但是聊胜于无。  镜子映出的他丧失血色的脸,肩膀的伤口很深,还有一些布料嵌在皮肉间被血液凝住,稍微一扯都疼得钻心腕骨。  萧瑜手掌撑着水池边缘,手背经络暴起,身体极不明显地颤抖着,脊背泛起一层细密的冷汗,刚才脱去衬衣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血痂再度开裂,等这阵疼痛过去,他这才取了一块被酒精浸透的纱布,然后整个覆盖在肩膀上。  “嘶……”  纱布迅速被血液染红,酒精渗入伤口,刺激着无比敏感的末梢神经,萧瑜低低抽了口气,忍着疼把融开的血痂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套房门响,萧瑜抬头透过镜子朝身后看去,骆逸凡走进盥洗室,将一只大号急救箱搁在储物柜上,说:“怎么样?”  “需要缝合,”萧瑜把纱布扔进水池,重新拿了一块干净的吸干伤口附近的汗液,“不过在这以前得先把里面清理一下,我够不到。”  “我来吧。”骆逸凡道。  说完,他拉过两把椅子,萧瑜失血过多到现在精神有些难以集中,直接点头默许,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枕着完好的左臂歪头趴在盥洗池边休息。  骆逸凡把手洗净擦干,在另外一把椅子上落座,熟练并小心翼翼地翻开伤口查看情况,淡淡道:“理论上需要注射破伤风针,但是船上没有,我只找到了一些消炎药,等回去以后再好好处理一下。”  “没事,外伤而已,死不了。”萧瑜合上眼睛,小声嘟哝。  骆逸凡吻了吻他挂着冷汗的脸颊,萧瑜醒了,微微侧过头与他接吻,这个吻很轻,谁都没有深入的意思,唇分时逸凡抚开对方黏在脸颊和额头的碎发,静静地看着那双黑眼睛。  逸凡没说话,但是那种眼神让萧瑜觉得很幸福,他能感觉到他的心疼,这种传递比语言更治愈。  “离天亮还有多久?”萧瑜问  某只眯起眼睛,像一只灰头土脸的猫,扒着盥洗池的样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骆逸凡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每次出来这家伙都得受点伤,真不知道上一世是怎么忍过来的。  “这里夜晚长,大概要等到上午九点才会日出,所以还有很久。”骆逸凡边说边从急救箱里取出镊子,消毒后重新翻开伤口,把里面的衣物纤维夹出来。  “顺便说一下,也没有麻药。”  “不用麻药,”萧瑜额头全是冷汗,目光涣散地盯着逸凡给针穿上缝合线,忍不住道:“你稍微算一下大概要缝几针,我不太喜欢线在肉里拉扯的感觉……”  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习惯了。”  萧瑜笑了笑,说:“小时候有专门针对疼痛的训练,那时候确实比较麻木,现在不行了,我得适应适应。”  骆逸凡开始缝合,顺便跟萧瑜聊天分散注意,“舒曼用什么方法训练你们?”  “电流,”针刚刺进去时某只忍不住一抽,整张脸皱成了一只小笼包,颤声道:“别问过程,太丢人了,换个话题honey,这个想想就好疼!”  骆逸凡:“那说点正经的吧——”  “咦!”萧瑜打断他,坏笑着眯起眼睛,“你还会说不正经的?说几句听听~”  骆逸凡:“……”  这种只有两人在场就开始耍流氓的性格实在是……前探员先生有点无语,更无语的是他发现自己非常喜欢某只的这种属性。  但后来逸凡也没顾上说不正经的逗他开心,因为萧瑜疼得浑身颤抖,根本没心思开口说话。  缝合完最后一处伤口,骆逸凡打结后剪断缝合线,又用蘸了酒精的纱布消毒并擦去血液,萧瑜手臂上还有一处子弹擦伤,他检查完情况确定问题不大,之后起身给浴缸放水,说:“过来,我帮你洗干净。”  萧瑜面色惨白,嘴角挂着咬破后沁出的血迹,西裤已经被汗水浸透了,他摇晃着站起来,脚步有些发飘,走过去的第一件事不是坐进浴缸,而是伸手去解逸凡的船副制服。  “你受伤了。”骆逸凡没有阻止,只是轻声提醒。  萧瑜动作很快,除去外套以后仅用一只左手去解衬衣纽扣,他仰起头,目光相遇的刹那,骆逸凡明显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浴室柔和的暖色灯光下,少年精致的眼尾略微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还带着泪水的雾气,狡猾的笑意荡漾开来,衬得那张苍白的脸反倒是有几分病态的美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蹂躏——  骆逸凡:“……”  逸凡舔了舔干涩的唇缝,赶紧把这种古怪的想法压抑下去。  “所以等下不要太暴力~”那是故意被拖长的玩味口吻,唇瓣蹭过对方耳侧敏感的肌肤,萧瑜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手掌描摹着腹肌的轮廓一路向下,解开皮带后慢条斯理地滑进底裤,轻轻握住那个半勃的部位。  细腻指腹摩擦过那个表面充血的阳筋和血管,最后极有技巧地按摩起湿润的顶端,这种挑逗实在太露骨了,过电一般快感在小腹以下游离不散,骆逸凡克制地呼出口气,单手环过萧瑜腰侧,将他狠狠勒紧怀里。  “啊!疼疼疼!”  肩膀扯动,某只疼得眼角带泪,另一只手却不老实的加大摩擦,骆逸凡险些失控,舍不得弄疼他还要忍受报复性的各种挑逗,简直快被这混蛋折磨疯了。  算了,正直的探员先生在心里挣扎片刻,终于下定决心——  还是弄疼他好了。   男人的底裤已经被前列腺液浸湿了一片,萧瑜把手拿出来,食指与拇指捏在一起就着湿滑的黏液揉了揉,当着逸凡的面打开拉出一条银亮的丝线,然后非常无耻地看着他笑。 “honey,你湿了~” 骆逸凡:“……” 两人身体紧贴,勃起的性器隔着衣物抵压在一起,不住地蹭来蹭去,萧瑜很享受这种摩擦的前戏,觉得很色请也很舒服,比真正做爱时还要带感。 他向后仰着头,睫毛轻颤,莹润的眼珠仿佛蒙着一层水膜,因失血而泛白的唇瓣微微翕动,燃烧的欲望濒临失控,快速消耗的身体的水分,舌尖掠过干涩的唇缝,随着吞咽的那个动作,咽部略微凸起喉结缓缓滚动。 盥洗室气温很高,水汽弥漫,难耐的喘息声混合着呻吟,最大程度上撩拨着男人无比敏感的末梢神经。 勃起的阴茎已经硬到发疼,即使被内裤束缚也在兴奋地阵阵搏动,骆逸凡眼睛眯起来,在那张冷灰色的眸底,萧瑜每一丝细微颤抖都变成一帧一帧的慢镜头,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力。 不想伤害,但是又无法控制…… 骆逸凡在心底笑了一下,索性不再犹豫,暂时关上花洒后,把某只打横抱起来,快步离开盥洗室。 卧室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而暧昧。 “唔——” 萧瑜被放到床上的时候疼得一抽气,新缝合的伤口十分敏感,稍微动动就能感觉到线在皮肉间摩擦的诡异疼痛。骆逸凡低头去吻萧瑜眼尾溢出的泪水,对这个受着伤还要作死挑逗自己的家伙一点脾气也没有。 等痛感缓解下去,两人迅速脱掉剩余的衣物,骆逸凡靠在床头堆起的羽毛枕上搂着萧瑜,这个姿势相对好一些,不会压迫肩膀的伤口,但问题就是对某只的主动性要求比较高。 作为外表放荡内心更加放荡的猥琐大盗来说,猥亵就能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于是被压在下面的逸凡头一次隐约体会到了被人强性侵犯的错觉,害得逸凡几次都想直接把人压倒身下操昏为止。 男人腰部的肌肉紧实健硕,萧瑜两腿打开跨坐在逸凡身上,俯身与他接吻,掌握主动权的吻往往非常霸道,裹夹着各种暧昧的吮吸和啃噬,吻到最后彼此口腔都弥漫着一丝血液的腥甜。 “别玩了,不能做太久,你还得休息。”骆逸凡竭力压抑性欲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特别性感,“下去给我舔舔,先射一次,一会儿好干你。” 萧瑜:“!!!!” 卧槽太色情了!某只内心啊啊啊啊几乎兴奋到崩溃,这么露骨好喜欢! 萧瑜心脏砰砰直跳,单手探下去握住逸凡那个缓慢套弄,然后低头吻住他其中一边的乳头,灵活的舌尖绕着凸起的部位不住打转,空气中响起湿腻的吮吸声。 男人的胸部同样非常敏感,这样挑逗起来快感强烈,骆逸凡舒服得低吼一声,身体剧颤,五指插进萧瑜脑后的发丝间,粗暴地猛然扣紧,萧瑜知道这种程度的前戏已经无法再满足爆棚的欲望,所以只含了一小会儿,遍继续朝下吻去。 完全勃起状态的阴茎直挺灼热,表面密布凸起的血管和经络,涨红的龟头暴露在外,顶端被液体润湿泛着亮晶晶的水光。 骆逸凡胸膛剧烈起伏,两指夹着阴茎根部,将分泌液涂在萧瑜脸上,低喘着催促道:“快点,别磨蹭了。” 萧瑜趴在逸凡两腿之间坏笑着瞄了他一眼,用嘴唇含住龟头逐渐抿紧,然后模拟交尾的动作缓慢吞入,直到顶至最深处。 “唔——”异物深喉的感觉十分难受,萧瑜眉心微蹙,强忍住呕吐感,将阴茎稍微吐出一点,紧接着开始深入浅出的口交。 骆逸凡手肘撑起身体,垂眸望着伏在胯下的萧瑜,两人饱含浴火的目光刹那交汇,那是一个对所有男人来说都非常刺激的姿势—— 你曾经无法掌控的人此时臣服在身下,就像是征服了一头桀骜不驯的漂亮野兽,他以一种仰望的目光注视着你,仿佛在注视着整个世界。 骆逸凡兴奋得呼吸一滞,身体微微颤抖,被萧瑜含在嘴里的阴茎硬得搏动。 萧瑜加快吞咽动作,知道对方快射了,每一下都让龟头狠狠蹭过舌苔撞进咽喉深处,同时手掌握住两枚胀紧的睾丸轻轻按摩,增加快感。 几分钟后,一股浓稠的精液射进口腔,萧瑜猝不及防的被呛了一下,赶紧松口,骆逸凡按着他后脑不让抬头,把剩下的全部颜射在某只脸上。 萧瑜:“……” 啊啊啊啊好过分啊!可是这么过分自己还觉得很爽这又是为!什!么?! 萧瑜欲哭无泪,默默吞掉精液,像一只受气包似的把脸上的抹下来当润滑涂在逸凡半软的性器上,继续套弄,直到二次勃起。 骆逸凡看见他不开心的模样就莫名感觉心情很好,安抚性的顺了顺某人的毛,就像对待一只犯脾气的猫,忍不住莞尔道:“可以了,自己坐上来。” “啊?!”萧瑜彻底震惊了。 骆逸凡坐起身,扣住腰把某只拉过来抱在怀里。 尺寸骇人的器官顶在大腿内侧,萧瑜搂住逸凡脊背脸颊绯红,阴茎流出的前列腺液全部流到了对方身上。逸凡分开萧瑜的股瓣,指腹在后穴入口稍微按了按,感觉肌肉不是太绷紧了,便开始插进手指帮助扩张。 “啊——!”萧瑜眼睛一酸,下意识抱紧对方,低声骂了一句操。 “别急,”逸凡唇角浮起笑意,“马上就操你。” 萧瑜:“……” 等到前列腺分泌的滑腻液体慢慢润湿了内壁,骆逸凡抽出手指,单手稳在萧瑜腰侧,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阴茎,龟头抵在穴口不紧不慢地磨蹭一番后,紧接着按住萧瑜强迫他坐了下去。 这个体位会插得很深,对前列腺特别强烈。 滚烫的肉刃长驱直入地楔进身体,后穴内壁的褶皱被撑到极限,血管破裂,溢出的血液润滑了契合的间隙,却根本无法缓解被凶残入侵的痛苦。 “啊——操!” “这不是……操着呢么?” “……” 骆逸凡扶着他的腰,引到他缓慢律动,粗大的性器一下一下冲撞着前列腺,萧瑜大脑瞬间当机,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简直要被突如其来的快感爽翻了。 红白交织的液体从交合的部位溢出,在大腿上滑出一道羞耻的印记,萧瑜脑中最后一丝意识被快感轰击得支离破碎,身体所有的疼在此时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套房内回荡着一波快过一波的滑腻水声,床架摇晃,配合着海水起伏的某种节奏,长夜将尽,属于北极圈的极夜却永远不会消散。     第71章 第65章 “不要说话!!!!”化妆师已经疯了,开始用卸妆棉擦画废了的眼线。  萧瑜感觉黏在脸上的易容伪装都快被这家伙磨掉了,心说这姐们儿练过吧?手劲儿竟然这么大!然后抬起唯一能动的胳膊,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负责涂指甲油的化妆师也疯了。  两小时后,化妆完毕,女人们散开,好让萧瑜从镜子里看清自己。  “怎么样,麦琪小姐?这是弗雷德先生指定的妆。”  萧瑜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想说跟十分钟画出来的貌似也差不多,但是为了防止被群殴,只好佯装兴奋地点了点头。  “换礼服。”另一个化妆师道。  萧瑜活动了一下肌肉僵硬的脊背,从扶手椅上站起来,刚转过身,整个人瞬间怔住了——对面的美女正捧着一件大裙摆、蕾丝、露背、抹胸的雪白婚纱,笑眯眯地看着他。  “就穿这个?!”萧瑜欲哭无泪,“外面零下七十度!”  美女化妆师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赶紧把礼服交给另外一个人,一溜烟似的钻进衣柜,一分钟后,她拎着一条缀着羽毛的狐裘小披肩走出来,语重心长地说:“弗雷德先生选的,您别担心,船舱恒温28度,不会冷,您一辈子很可能只订这一次婚,忍耐一下就过去了。”  作为一只在空调房也要穿两件毛衣才能勉强不被冻死的脆弱生物,大盗先生只觉得蛋疼,“放下吧,”萧瑜心累地摆摆手,“我自己换。”  “可是……弗雷德先生说……”  “保镖!!!”萧瑜模仿麦琪的嗓音尖叫。  他话音没落,套房门被大力推开,身材健壮的阿基米德穿着黑西装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打手,“什么事?!”  萧瑜对着身边几个女人点了一圈,“给我轰出去!”  阿基米德开始撸袖子,粗声粗气地说:“是,小姐!”  然后没等他动手,所有的化妆师连同那个女助手都跑光了。  走廊里脚步声渐渐消失,萧瑜总算是松了口气,朝阿基米德一扬下巴示意他进来。阿基米德关上门,小跑着凑到萧瑜身边,狗腿地摇着尾巴,“老大,您说?”  “外面都安排好了?”  萧瑜脱掉披肩,揭开纱布对着镜子查看肩膀的伤,对他们这类身体机能优秀的人来说,伤口修复通常会比普通人要快很多,几天下来已经感觉不到疼了,白皙的肌肤上穿插着黑色缝合线,他们这类人身上不能留疤,那就好比给无身份的人盖上印记,看来回去得找菲尼克斯作下处理。  阿基米德盯着那些伤口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回答道:“所有宾客都在水晶大厅,只有部分准备晚餐和负责驾驶的船员没有到场,三少在排查大厅的可疑人员,ivan负责其他船舱,deer正在底舱等你去取冠冕,稍后会一起去典礼现场。”  “去,把包里的军刀给我拿过来。”萧瑜边说边快速脱掉身上这件长裙,抬起左腿踩在椅面上,在大腿绑好战术腿包,又把尼泊尔军刀别在大腿外侧,调整好角度,确保使用时不会受到阻挡,然后开始更换婚纱。  麦琪毕竟是个娇小的女人,萧瑜再瘦骨架也比她大了一号,礼服收腰的部位特别紧,萧瑜被勒得难受,对着镜子悲哀地发现,如果这裙子换成红色自己绝壁是一根标准的火腿肠。  阿基米德拿过羽毛披肩给他披上,萧瑜装备好通讯器,看了眼墙壁的挂钟,现在正好十点半,距离他出场还有一个小时时间。  舒曼老师会亲自来么?或者他已经在船上了?萧瑜心跳有些快,这几天一直没有宋远和真麦琪的消息,这两人就像从船上凭空消失了一般,考虑到大盗的身份,对方确实有可能用精湛的伪装和时间差躲过数天以来的搜查,只不过——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还真是很久没体会过了。  即使是在开往洛杉矶的考核列车上,他多多少少都能凭借经验把握住对手的动态,或者通过某些极其细微的地方看穿他们的伪装,可登船以来到现在为止,所有的主动权都是掌握在对方手里。  真是……好无力啊……  “我们走吧,”把消极的念头赶出大脑,萧瑜提起精神,对阿基米德说:“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保护好自己,不用担心我们,能躲就躲,一旦交手我很有可能顾不上你,听懂了?”  阿基米德点点头,“跟上次一样?”  萧瑜笑了,“跟上次一样。”  此时海面非常平静,船体没有一点颠簸,两人一路下到底舱没遇见任何人,空寂的金属通道内,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被无限放大。  灯光惨白,被墙壁折射后焕发出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冰冷质感,萧瑜犹疑地回头看去,心底莫名腾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怪诞感,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强烈到了极致!但身后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错觉?自己也会因为紧张产生这种错觉了么?  阿基米德注意他的不安,顺着萧瑜的目光看了看,问道:“怎么了?”  萧瑜摇摇头,取出门禁卡刷卡,然后把手掌按进识别区,随着叮的一声,显示通过的绿灯亮起,他推门进入,阿基米德正要跟进去,萧瑜回身把他拦了下来,吩咐道:“你等在这里,我很快出来。”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渐渐合拢的门缝后。  密码门关闭的声音扩散开来,萧瑜缓步朝走廊尽头的门走去,指腹按下耳麦,单联陆岑,用不加伪装的声音说:“鹿鹿,我来了。”  通讯频道一片安静,萧瑜等了一会儿,陆岑依然没给任何反馈,幽寂的环境下,他只能听见耳机里传来自己的呼吸声——  什么情况?  那种冰冷的怪诞感愈发强烈,目光穿过通道牢牢锁定尽头那扇门,难道陆岑不在?  想到这里,萧瑜甩掉高跟鞋,光脚踩在金属地面上,提起长裙,整个人快得恍如一抹白色的虚影,无声无息地来到门前。  就在手指触碰到门把的刹那,耳机里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电流声,接通了?萧瑜动作顿住,试探性的唤了一声,“鹿鹿?”  “走!”  “shaw,离开——”  通讯戛然而止,萧瑜瞬间心惊,按住耳麦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个声音非常虚弱,还没说完通讯频道又是一阵电流声,下一刻女人甜腻的嗓音响起,咯咯笑道:“啧,真是嘴硬,好好配合不行么?”  紧接着是某种锐物刺穿肉体的声音。  “住手——!”萧瑜怒吼,劈手抽出尼泊尔军刀。  开刃的刀刃锋利无比,直插进门锁,他用力一扭,嵌在实木门板内的锁头被暴力损坏,萧瑜起脚踹开木门,提刀破门而入。  ◇  北极圈的极夜之下,轰鸣的引擎声远远传来,一架空客h145型号的直升机穿透重重夜幕,巨大的螺旋桨绞碎雪片,迸发出一蓬白蒙蒙的雾气。  机舱最后一排,正在假寐的康奈尔·舒曼缓缓睁开了眼睛。  “boss,”一名下属朝他恭敬欠身,“已经抵达目标上空,是否现在降落?”  “阿远和麦琪呢?”舒曼问。  下属道:“麦琪小姐控制住了那名叫deer的黑客,现在游轮全部监控被我们掌握,远哥在典礼现场,boss有什么吩咐?”  舒曼眸底浮起一丝意味不清的笑意,他略微偏过头,目光穿过舷窗看向在黑水中航行的‘欧若拉号’,过了一会儿,才道:“让阿远把希城引到甲板,今晚必须带走他,这孩子离开了一段时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还有,”舒曼补充道:“那个加西亚,先别让他出事,稍后一起带走。”  “属下明白。”  “降落。”  “是,boss。”  ◇  游轮顶层,明亮的暖光将玻璃与钢构筑的大厅映照得金碧辉煌,空气中漂浮着奶油清甜的香气,身着盛装的宾客端着高脚杯来来往往,分别与丹尼尔·弗雷德敬酒。  俞希城于人群中转身,注意到有个背影消失在大厅入口,他按下耳麦,在通讯频道说了一句‘我找到他了’,然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同一时间,游轮三层,脚步声在身后停下,骆逸凡关上面前那间套房的门,头也不回道:“凯文,我对于父亲产业没有任何兴趣,你没必要因为这个与我为敌。”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凯文盯着男人冷峻的背影,犹疑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笃定下来,“今晚你们都将永远留在这里!”  闻言,骆逸凡回头看向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倏然漫上一层凛冽怒意,四目相遇,凯文被这个眼神狠狠震慑了一下,对方冰封的气场恍若有形的利刃,直刺入他眸底,在那种目光的注视下,他仿佛连灵魂都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原来真是因为你们。”  凯文皱眉,“你说……什么?”  放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关节措响,手背青筋暴起,逸凡深深缓了口气,脑中所有零散的碎片终于拼合起来——逃离加州监狱,十月空白期,黑客deer消失,shaw更换搭档,联合意大利籍大盗维克托·贝鲁吉亚洗劫赌场。  整个世界都震惊于这次丧心病狂的屠杀行动,然而没有人会将它与沉入北冰洋之下的‘欧若拉号’联系在一起。  上一世,shaw的身边只有一个deer,那是感情世界唯一会给他反馈的特殊存在,当这种依托沉入海底,他没有选择地被逼为取人性命的鬼。  原来,他所有的疯狂与残忍,都是为了向那些让他走投无路的人复仇。  游轮甲板,直升机垂直降落,螺旋桨的轰鸣甚至惊动了水晶大厅的人们。  那不是属于大盗的悄然登场,雪夜的不速之客再告诉所有人——他,正要取下王后的冠冕。    第73章    游轮底舱尽头的房间,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浓郁的腥气,深色的血点喷溅在满墙的显示屏上,现场算不上惨烈,从出血量来看并不会影响生命安全,但萧瑜被这一幕狠狠刺了一下。  拥有能开启底层密码门的门卡和生物信息应该只有陆岑、逸凡、丹尼尔,再加上他在内的四人才对,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萧瑜眉心拧紧,目光匆匆掠过整个房间,终于看向最里面的位置。  扶手椅下积了一滩血,陆岑脸色苍白,西装内里的白衬衣被血液浸透,一根手指粗细的钢锥穿透肩胛骨,将他钉在了椅背上,那两台从不离身的笔记本屏幕粉碎,各自翻倒在一边。  “鹿鹿……”  目光交汇的刹那,萧瑜注意到陆岑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是在告诉他……不该进来?  “真让我意外呢,小七爷——”  麦琪着一套修身皮装,翘着腿坐在电脑桌上,手里另一根钢锥一下一下敲打着掌心,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萧瑜易容后跟她毫无差别的脸,片刻后,调笑道:“前段时间我们得到的情报是您有一把不开刃的军刀,现在才不到半年时间,您这是想通了?”  “算是吧,”萧瑜冷眼看向她,“安琪拉有句话说的不错,到了今天,我也不能总是用小时候练手的刀片陪你们玩了。”  “boss如果听见您这么说,大概也会觉得欣慰吧。”安琪拉笑道。  “少废话,”萧瑜说:“你是怎么进来的?丹尼尔给你开的门?”  “管理员弗雷德拥有修改密码门设置的权限,小七爷,最后一次修改可就是等着您进来呢。”安琪拉道:“现在你们的生物信息已经从控制系统中删除,您永远都不可能从这里离开。”  闻言,萧瑜心里徒然一沉,“你们从一开始就打算在底舱动手?”  “如果您足够了解舒曼先生就应该会明白,boss的计划永远不可能只有一种,他给我们的条件很宽泛,安琪拉、阿远或是我,不管我们三人里面谁的身份暴露了,都不会影响到计划进行。”  说到这里,麦琪得意地笑了笑,“所以我之所以现在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那一晚,你们拆穿了安琪拉才导致的,换句话说,决定计划如何进行的人是你们本身,这才是boss最厉害的地方。”  萧瑜握紧军刀的五指下意识收紧,喃喃道:“他……会来?”  “已经到了哦,”麦琪用钢锥指着其中一台显示屏,讥讽道:“只可惜boss没打算见您,被放弃的东西就是一件垃圾,他不会在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说完,她回手抽出嵌在陆岑肩膀里的那根钢锥,陆岑疼得略一皱眉,紧接着就要起身,麦琪反应非常快,手腕翻转,利器尖锐的顶端登时威胁性地架在了陆岑咽部。  “老实点,黑客先生,boss交待了要跟小七爷动手,我可不想受别人打扰,”麦琪笑着舔了舔嘴角,眼神倏然变得危险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杀了你……小七爷会不会更认真一些呢?”  “别碰他!”  萧瑜怒吼一声,眼底红得仿佛像要流出血来,提刀揉身而上。  麦琪轻笑着扬起嘴角,整个人快得像是一尾滑腻灵活的鱼,单手撑上桌面朝侧面滚开,尼泊尔军刀锃亮的刀身反射着顶灯,晃出一片刺目的白光,削铁如泥的刀刃隔开空气,堪堪擦着她身体凌空斩下。  轰的一声,木屑横飞,坚硬的实木桌子被劈的轰然倒塌,萧瑜飞身跃过报废的电脑桌挡在陆岑身前,一面小心警戒麦琪,一面回头急道:“鹿鹿,你怎么样?!” 第67章 “凯文逼我的,不按要求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丹尼尔脸上全是眼泪,面色憋得涨红,胸腔急剧起伏,肺部损坏导致大量血沫倒流并堵塞气管,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他会在被窒息感折磨几小时后痛苦死去。  “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们,求求你,放过我吧……”  骆逸凡垂眸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过去几天,shaw一直以麦琪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你本来有充分的时间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可惜你没有,不管你是不相信我们能保护你,还是过分顺从那些威胁你的人,总之你做了对我们来说最糟糕的选择,选择了与我们为敌。”  丹尼尔痛苦摇摇头,呛回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一滴一滴落在两人脚下的红毯上。  “船上唯一有资格修改密码门生物信息的人只有你,因为你,我最重要的人被困在那里,弗雷德先生,我想你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shaw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吧?”  骆逸凡五指收紧,像是要生生勒断丹尼尔的脖子,一字一顿道:“做了这么多事,或许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辜,如果不是眼下时间有限,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痛苦的死法!”  丹尼尔身体剧颤,双手死死握住逸凡手腕,想从那种恐怖的力量中挣脱出来,哑着嗓子说:“原谅我!原谅我!!这些……都是凯文,都是他逼我做的!”  枪口抵上丹尼尔的额心,骆逸凡神色冰冷,形如黑暗中执行杀戮的、没有感情的死神,眸光相遇时,丹尼尔感觉到有一股寒意,瞬间冰封了他的灵魂。  “不管放到哪一世,”骆逸凡说:“我都不可能原谅你。”  长夜之下,枪声响起,在空旷的北极上空仿佛带有某种诡异的回响。  游轮已经彻底倾斜,船头高高翘起,大雪漫天,甲板等待登船的旅客裹着厚厚的毛毯,惊恐地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水晶大厅。  “放!”站在船舷的舵手大喊挥手,指挥着几名同伴将一艘载满游客的船降到海面。  先前被逸凡威胁噤声的女人眼底含泪,心有余悸地靠在角落休息。  “您还好么?”旁边的男人嗓音温和,从风衣内袋取了张手帕递过去,安慰道:“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女人长发披散,脸上全是哭花的血污,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虚弱地道谢说:“刚才谢谢您,不然我有可能……”话没说完,她又开始哽咽起来。  “您多虑了,”男人细腻的手指挑起一缕垂落的发丝,无比温柔地别到她耳后,“那孩子的心很正,不会轻易对无辜的人下手,更何况您是一位美丽柔弱的女士。”  那个男人拥有一双迷人的棕眼睛,眸光深邃,微笑时会眼线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形状,女人仰着头,整个人隐没在对方高大的身影下,像是被那人迷惑了心智一般,温顺地点了点头。  “那么,您介不介意我……”男人指了指她身后的门,示意自己准备离开。  “哦,当然,”女人裹紧毛毯,赶紧起身把入口让出来,然后她显得有些犹豫,“可是,先生,现在船快要沉了,你进船舱并不安全。”她扣住他的胳膊,“是……很重要的东西么?”  男人回头莞尔一笑,“非常重要,请松手好么?”  对方的笑容依然温和而有教养,可女人却蓦地怔住,像是被某种绵里藏针的锋利杀意狠狠刺了一下,手指哆嗦着松开。  “谢谢,晚安。”  男人从容不迫地转过身,伸手推开船舱大门,而他的下一个动作则是打开风衣的左侧衣襟,从里面取出了一把枪。  他身后的女人彻底惊呆了,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消失在慢慢合拢的金属门后。  此时,船舱甲板酒吧。  黑暗中爆发出一记恐怖的撞击声,宋远凌空撞上酒柜,紧接着柜子摆放的几十只酒瓶悉数坠落,在地板上砸得粉碎。  脚步声响,俞希城踩着满地玻璃渣子缓步靠近,“怎么不还手?”  “三少,阿远不敢……”  宋远稍微动了动,胸腔里登时就是一阵剧痛,断裂的肋骨插进内脏,血液倒流,他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宋远疼得皱眉,侧过头呸出一口血沫,然后重新看向那个容貌俊逸的男人。  俞希城居高临下地与他对视,冰冷的声音倏然染上几分显而易见的讥诮,“你不敢?呵——阿远,背叛我还敢说你不敢,你真当自己是舒曼老师的人,算准了我不会对你下杀手么?”  “三少,您没必要为了一个萧七跟boss闹翻,”宋远说:“boss培养了您将近二十年,现在把他拥有的一切都交给了您,三少,您不该让他寒心。”  “寒心?”希城漠然反问:“从过去到现在,我的要求只有让他放小七一条生路,可即使这样老师依然还要赶尽杀绝,所以先寒心的人,其实是小七和我。”  宋远眼眸微微眯起,没有接话。  沉默中整个酒吧安静下来,也正是因为这种安静,俞希城猛然捕捉到空气中一声极其细微的叹息,他转过身,捕食者般冷冽的目光在被黑暗模糊的环境快速掠过,最终定格在酒吧一角。  “舒曼……老师?”  “总算注意到了——”康奈尔·舒曼从卡座沙发上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莞尔道:“希城,老师教过你的东西已经忘记了么?”  “人的情绪会影响五感的灵敏度,尤其是当你的对手足够狡猾的时候,任何一点偏差都可能带来无法预计的后果,如果老师在刚才动手,那么你认为你避开要害的几率能有多大?”  俞希城不置可否,只是沉默。  舒曼笑了笑,继续道:“所以不要让可能影响到你情绪的人或物留在这世界上,况且我为自己的传承定下来的规矩就是只能活一个,当年是小七自己放弃了与你竞争的机会,这是他理应承担的后果。”  “老师,”希城放在身侧的手掌不自然地握紧成拳,一阵见血道:“您说的理由在我看来都不是理由,您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让小七死?”  闻言,舒曼脸上浮起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凝固,而旋即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说:“阿远,起来带希城走。”  “是,boss。”  宋远挣扎着爬起来,上前几步来到俞希城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道:“三少,您可千万别再违抗boss的命令……”  他声音豁然止住,宋远心中大惊,只看见男人背对向自己的背景刹那消失,仿佛瞬时融入黑暗的影子。  “三少!”宋远惊叫出声,按紧胸口拔腿追了上去,“boss,小心!”  不远处,康奈尔·舒曼略微扬起嘴角,露出今晚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将近二十年的悉心培养,从男孩儿到男人,他最完美的继承人终于对他亮出爪牙,舒曼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细细品味着这份久违的熟悉感,传承的最后一步永远是鲜血淋漓的挑战,而这次立场倒置,他成为了被挑战的人。  只可惜——  电光火石间,俞希城恍若无声无息的鬼魅,瞬时近身,徒手扼紧舒曼惯用的左手,另一只手按上肩膀,反转一拧,舒曼早在希城做出第一下攻击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内,他岿然不动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空气中爆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声!  紧跟而来宋远脸色惨白,举枪指向两人,“boss!”  肩关节脱臼,舒曼左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拉拢在身侧,为什么不还手?!就这么让他轻而易举地一击得手……俞希城心底腾起一股冷入骨髓的惧意,废掉盗贼善用的手,就相当于斩断鹰隼翱翔的双翼,那么下一步就是——!  “希城,”舒曼温和地看着他,“为什么不直接取我的命?”  俞希城一怔,“老师……”  “当你决定动手,我就不再是你的老师,而是你此次狩猎的猎物,没有了那层关系,你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舒曼说:“希城,你输了。”  那句话仿佛审判,酒吧四面的入口同时打开,数名持枪黑衣人鱼贯而入,不用舒曼下令,枪声骤响,希城完全没有藏身的死角,血浆爆开,身体中弹的部位仿佛有烈火在燃烧。  双膝被子弹打碎,希城跪倒在舒曼面前,他颤抖的按下耳麦,强作镇定道:“我已经走了,小七,别管我。”然后直接将通讯器按得粉碎。  意识散尽前,他眼中最后的画面是康奈尔·舒曼将枪口抵上了他的额头。  与此同时,游轮底舱。  冰冷的海水从密码门裂开的缝隙涌出,积水已经漫过成年人的腰部,阿基米德被冻得脸色发青,身体不住颤抖,他把消防斧卡在裂缝里用力撬动,试图扩大那道裂口。  门后的通道内只剩下十几公分的空气层,萧瑜一手抓着天花板上的管道,单臂死死搂住陆岑防止他沉下去,两人浸泡在北冰洋刺骨的海水中,在水流巨大的冲击下几乎紧贴在密码门上。  “来不及了,压力越大那道门就越不容易被撬动,”陆岑摸索着去解萧瑜的手,“你可以出去,走!别再耽误时间!”  “不!我不可能留下你!”萧瑜摇头,“别说话,保存体力。”  “shaw,现实点,我们这一行的风险你应该明白,你不是我带过的第一个新人,而我也不会成为你唯一的搭档,总有人会离开。”陆岑摸摸他的头,“听话。”  萧瑜眼眶被海水刺得通红,挑起陆岑一条胳膊绕过后颈搭在肩上,然后继续用军刀帮忙撬门。  “带了你这么久,偶尔也该听听我的话。”  “闭嘴!”  就在此时,楼梯间响起脚步声,紧接着是有人噗通入水的声音,阿基米德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过头,待看清来人后眼睛瞬间亮了,“ivan!”  “你先上去,等下海水冲力会特别大,这里不安全。”骆逸凡道。  阿基米德点点头,转身朝楼梯游去。  “我要开门了,shaw你抱紧deer,别被冲散。”  回应他的是密码门另一侧传来的一声敲击。  骆逸凡拿出门禁卡和丹尼尔的断臂,分别放进两块识别区,绿灯亮起,他迅速扔掉这两样东西,徒手勾住上门框,另一只手从先前撬开的缝隙伸进去,很快,里面有人同他握在一起。  密码门机关触动,底舱回荡着机械扭转的声音,随着门体开启,被阻塞在通道的水犹如倾闸而出的洪流,水位猛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迅速没过整个底舱。  待海水注满,水流不再那么凶猛,骆逸凡接过萧瑜怀里的陆岑,朝他比了个往后的手势,三人两前一后潜水朝楼梯口转移。  失去密码门阻碍,船体下沉速度骤然加快了好几倍,阿基米德眼睁睁看着水位上涨,只能不断往上爬楼梯。  几分钟后,水面下出现一团阴影,下一刻三人破水而出,阿基米德激动得眼泪鼻涕流了一脸,赶紧跳下来帮骆逸凡架起陆岑,“现在怎么办?”  “快走!先上甲板!”萧瑜冻得全身发抖,催促道:“沉船后会形成漩涡,如果不能避开咱们就死定了。”  然后他看向骆逸凡,“有枪么?”  骆逸凡抽出沙漠之鹰递给他,萧瑜接过来打开弹夹查看剩余子弹的数目,“跟我走——”他绕过两人快步朝上爬去。  甲板的旅客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是男性,‘欧若拉号’此行游客远远没有达到载人上限,救生艇充足,再加上船员训练有素,所以疏散速度非常快。  萧瑜出了舱门直奔最近一艘正在上人的救生艇,军刀一横直接架上那名指挥船员的脖子,然后提枪指着救生艇上的游客,命令道:“都给我下来,快点!”  “你——!”  有人刚要抗议,萧瑜按下扳机,子弹擦着那个男人的耳朵激射过去。  “少废话!”  这下没人再有异议,萧瑜招呼逸凡和阿基米德上船,又抢了几条毛毯扔上去,“放!”他威胁性的压下军刀,那名船员朝同伴点头示意照做,萧瑜等到救生艇降到海面又划出了一段距离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抱歉,我的搭档有伤,不能耽误。”他冷冰冰地看向所有人,“你们继续,还来得及。”说完,他放开船员,手掌撑上栏杆纵身跃进海里。  极夜之下,暴雪遮蔽天幕,漆黑的水面漂浮着几十艘泛着荧光的救生艇,如同最微弱的火种,一个海浪打来就能将它熄灭殆尽。  萧瑜游到救生艇边的时候已经筋疲力尽,骆逸凡将他拉上船,用毛毯把人裹紧,萧瑜累得没力气说话,点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坐到陆岑旁边,把他搂进怀里。  “鹿鹿……”萧瑜低着头,捏了捏陆岑冷到僵硬的脸,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哭得像个无所适从的孩子,哽咽道:“马上就结束了。”  陆岑眼睫颤了颤,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  萧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勉强忍住抽噎把耳朵凑过去,但他还是听不清,只感觉某种冰冷的东西蹭蹭自己的耳廓,过了很久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吻。    第75章    三日后,俄罗斯,摩尔曼斯克州首府。  这里是北冰洋沿岸最大的港口城市,人口只有三十余万,冬季气温非常寒冷,有长达两月左右的极夜,但是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摩尔曼斯克有幸成为了俄罗斯北方唯一的不冻港。  下午四点多,沉浸在冬日长夜的城市灯火通明,犹如镶嵌在极地夜幕的神秘瑰宝,羽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街道十分安静,难得驶过一部汽车,与之相对的则是气氛火热的各类酒吧。  街角那间药店门可罗雀,节能灯泡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塔灰,裹着厚呢子大衣的本地姑娘趴在柜台上打瞌睡,她耳朵里塞着mp3的旧耳机。 第69章 骆逸凡托起萧瑜的后脑,将那句未完的拒绝封缄在另一个吻中,片刻后唇分,他温柔地莞尔道:“我们还有后半生的亡命天涯,在这以前,怎么能没有一次演习?”  萧瑜:“……”  萧瑜简直要泪奔了,吸吸鼻子,妥协道:“那好吧。”  “打算逃去哪里?”骆逸凡说。  “我想去找个可以跟我们合作人,”萧瑜说:“虽然还不知道他在哪儿,不过他的号码我还记得。”  前世今生,看似被扭转的命运总会有惊人的发展,生命没有意外,冥冥之中又一条交错的轨迹重新合并在一起。  几小时后,有关‘欧若拉号’沉没的重大隐情从这座俄罗斯边境的小城市向世界各地发布出去,与《蒙娜丽莎》被盗相隔不足一年的时间,大盗shaw的名字再次令世界震惊!  炸毁游轮,枪杀美国旅游业巨头之子,盗走简直十亿美元的钻石冠冕,shaw已经彻底沦为臭名昭着的国际大盗。  此时开往芬兰的渔船上,某只被各国媒体强烈谴责的大盗先生正窝在某已被拐入歧途的探员先生怀里睡得正香,尽管两人身边都是活蹦乱跳的新鲜海鱼,呼吸的都是又冷又湿,充斥着鱼腥味的难闻空气。  摩尔曼斯克渔业发达,每晚都有上百艘渔船开往附近国家的沿海城市进行交易,追捕shaw的警方被这条记录在黑色卡片上的潜逃消息搞得措手不及。   卷四·终焉的较量  第76章    渔船抵达芬兰首都赫尔辛基花费了将近一天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船工要将新鲜海鱼交易给码头的收货商人,然后赶在天亮前运送到各个海鲜市场和超市。  临进港前夕,骆逸凡推醒萧瑜,两人合计一番后,还没睡醒的某只抓了抓蹭成鸟窝的头发,轻手轻脚地混进了供工人休息的船舱,骆逸凡等在门外,没过多久,萧瑜打着哈欠走出来,手上多了两套脏兮兮的工作服。  在渔船工作的男人卫生状况简直让人抓狂,那些工作服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关节部位磨得破破烂烂,像一块散发着汗臭和鱼腥的破布。  几分钟后,船舱盥洗室。  骆逸凡略微蹙眉,面无表情地拎着那套大一些的工作服,生平头一次感到新环境是这么的……难以适应。  而萧瑜则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手脚利索地套上衣服,顺便将一顶湿淋淋的帆布帽子扣在脑袋上,对着锈迹斑斑的镜子整理刘海和脸侧的发丝,让脸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习惯就好,一开始我也受不了。”萧瑜透过镜子朝骆逸凡笑了笑,手指探到洗手池下揩了些污泥,然后熟练地抹在裸露的肌肤上。  骆逸凡抬起头,再看见某只灰头土脸的样子时忍不住弯起嘴角,边换衣服边说:“你是怎么习惯的?”  “三年前逃出来以后我过了一段东躲西藏的生活,每天睡在各种奇怪的地方,等夜深了才敢出去偷东西吃,不过某些条件比现在好一些,至少没有水,也没有fbi和国际刑警。”  骆逸凡:“……”  “你知道的,这两种机构的家伙都很麻烦,倒不难搞,但是他们喜欢利用各种关系和数量优势围追堵截,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萧瑜扁扁嘴,露出一种很嫌弃的表情,“可是咱们还得小心陪着玩,不能随便弄死。”  骆逸凡:“……”  作为某只嘴里‘很难搞并且疑似智商欠费’的前fbi探员,逸凡无语地发现心里已经扭曲得不行的三观再次被轰成了渣。  萧瑜收拾完自己,确定看不出人样以后又捧着逸凡的脸一通乱揉。  骆逸凡知道这家伙假借伪装在逗自己开心,好脾气的任由某只揉了一会儿,然后把人压在洗手台上用力吻了上去。  萧瑜刹那怔住,心底缓慢腾起一股心酸与幸福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他伸手回搂住逸凡的脊背,双腿夹紧,发泄般缠住男人健硕而紧实的腰胯。  这绝对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亲热场所,肮脏、狭窄,并且随时有可能被起夜的船员破门而入——然而这种顶风作案的快感却犹如某种毒药,越是颓废和危险,就越叫人欲罢不能。  “唔……好了好了!”萧瑜感觉下面硬了,赶紧把逸凡推开,他整理了一下敞开的领口,然后跳下盥洗台,扒着舱壁的小窗口朝外面望去。  受降雪影响,凌晨海面上的视野很差,萧瑜隐约能看见灯塔的亮光,估摸着离进港没多少时间了,他朝门口一扬下巴,示意逸凡出去准备。  摩尔曼克斯的中小型渔船多为个体经营,船员流动性特别大,所以只要能做到低调,那些奸商老板永远不会怀疑给自己卖力干活的家伙。  “上岸以后有什么打算?”骆逸凡靠在墙上点燃香烟,随口问道。  萧瑜回过头,正看见这样一个画面——  男人低头时眼睫自然下垂,欧美人立体的眉骨和鼻梁的轮廓被加深,含住滤嘴的唇抿成某种诱人犯罪的性感形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略微弯曲,轻轻夹住香烟,打火机点燃,照亮这个带着几分痞气的动作。  那是男人最英俊的瞬间之一,萧瑜兴奋得心脏狂跳,忍不住幻想就这样跟逸凡逃亡下去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们搭运输车进城,在天亮前找家不正规的小旅馆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好好休息一下,白天我会出去溜达一圈想办法弄两张身份证,伪装过后就可以乘正规交通工具离开这里,一路南下。”  骆逸凡沉思片刻,道:“飞机不行,那里是fbi重点监控地点。”  “嗯,”萧瑜点了点头,“火车和邮轮都可以,人员流动大,安检漏洞多,而且脱身方便,就是慢了点。”  “可以当做旅行。”骆逸凡抬眼看向他。  萧瑜被对方温柔的眼神暖了一下,忍不住调侃道:“那么,亲爱的honey,下一站想去哪里?”  “随意,”骆逸凡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又过了将近一小时,渔船鸣笛靠岸,甲板传来监工粗暴的咆哮声。  船舱里开始有了动静,两人又在盥洗室等了一会儿,待到几个人拖沓着沉重的脚步从门口路过,这才打开门,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搬运海鲜的队伍中。  外面雪已经小了不少,港口漂浮着一层浓郁的雾气,集装箱冷藏车在码头外围停了一排,夜色深沉,车辆昏黄的尾灯兀自闪烁。  保鲜箱里盛放着海鲜和碎冰块,每一箱都有上百斤重,萧瑜两只手被冻得通红,踩着半尺多深的积雪,学着其他搬运工的动作缓慢移动,帽檐的阴影下,一双狡黠的黑眼睛快速掠过视野所及的最远处,最终锁定了停在仓库角落的几辆改装车。  “那些家伙动作真快,”萧瑜闷闷不乐地说:“看来不了搭冷藏车走了。”  骆逸凡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一眼,淡淡道:“其实也好,按这种情况城里的检查可能更严,这里是市郊,会相对松懈很多。”  “唔……其实如果能有个能跟上咱们脚步的对手也不错啊~”  “你不嫌累么?”  “这是乐趣啊y!逃亡的艺术,就像猫和老鼠~”  骆逸凡:“……”前探员先生对某个一定要把儿童动画片脑补成禁忌感情关系的某只彻底无语了。  结果某猪继续毫无自觉地说:“我一直相信老鼠杰瑞对汤姆猫是真爱,所以才会乐此不疲地去欺负他,要知道,真正讨厌猫的老鼠在偷完奶酪之后是不会让猫发现的~”  骆逸凡先是一怔,旋即笑了笑,轻声说:“如果我没有离开fbi,或许就会成为你的对手,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很有可能是在卢浮宫的走廊。”  说这话时,那双深灰色的眸底律动着一种意味深长的光,萧瑜甚至从这个冷静的男人眼中看到了几分狡猾的神色!  “如果是那样的话——”萧瑜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个伪命题,直到把那箱沉甸甸的鱼推进运输车的冷藏箱,某只终于腾出手,用手指摸了摸冻红的鼻尖,歪着头,笑得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却又务必认真地说:“我想我会对你一见钟情。”  闻言,骆逸凡刹那静了。  “只要我跳上窗台的时候你能出现在身后,发现我的意图,跟上我的脚步,大盗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生物,我们会尊重实力相当的对手,并且很珍惜!”萧瑜搓搓麻木的手指,坏笑着打量起逸凡,“再说了honey,你可比汤姆猫帅多了!我会一路留下奶酪渣,等你追上来~”  骆逸凡:“……”  “那——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以fbi和大盗的身份,相遇在卢浮宫走廊,你又会怎么对我?”萧瑜狡猾地问。  “抓住你,然后问出《蒙娜丽莎》的下落。”  “要不要来个sm拷问什么的?爽了以后我都会说的~”  “……不会。”  “啊~我果然是个悲情的反派……”某只佯装悲痛地吸吸鼻子,“还是少爱你一点好了,太伤自尊,这么帅的大盗给你sm都不要,活该当一辈子fbi!”  “……”骆逸凡眉梢微挑,简直服了这家伙的神逻辑,“你会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玩sm?”  “不要说得那么轻浮嘛y~”萧瑜啧啧摇头道:“只要你把它当成是命运的安排,然后顺其自然就好~”  “命运是不是还说现在应该找地方sm你?”  “不,”萧瑜朝监工的方向瞄了一眼,“命运说现在可以走了!”  装满货的运输车陆续发动引擎,在码头出口接受检查后陆续离开,不远处,监工正不耐烦地敲打着记录簿,催促工人们加快速度去搬更多的鱼。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跟前面的船工拉开了一段距离,眼下正好撞见监工骂人的空当,萧瑜拉着骆逸凡闪身躲进两辆运输车之间的空隙。  雪天最难解决的问题就是脚印,此时赫尔辛基港的各个出口都有警方把守,想要溜出去难度很大,萧瑜有些犯难,结果还没来得及多想,左手边的运输车引擎作响。  骆逸凡快速扫视一周后果断按上萧瑜肩膀,两人没时间犹豫,当即一前一后钻进了运输车底。  这类集装箱货车地盘很高,对于身手出色的萧瑜和逸凡来说,单凭四肢力量攀在车底并不困难,但是如果考虑到地面几乎没过车轮的积雪的话——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半路下车。  萧瑜从路面爬起来的时候恶心得想吐,整个人在雪地里铲了一路,即使车速不快也差点报废。  这里还属于赫尔辛基郊区,两人又走了很长时间才遇见一家青年旅社。  前台值班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本地妇女,骆逸凡付现金开了一间普通双人房,女人显然不喜欢他们身上的鱼腥味,全程脸色都很差,把钥匙扔在柜台上就继续趴下打呼睡觉去了。  进了房间,萧瑜顾不上休息,直接打开窗户从三层翻下去,再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两只双肩包、一些衣物和简单的生活用品,附近没有商场,萧瑜也不敢只光顾一户人家,所以特意跑了十几公里才凑齐两人逃亡用的装备。  “沿海城市都不安全,咱们睡醒就走,等再过两天警力分散了就能好很多,到时候再找机会买东西,现在先凑合一下。”  折腾到现在已经到了早晨,只不过天还没亮,萧瑜困得睁不开眼睛,边说边脱下所有衣服,连同逸凡的一起用密封袋封装好。  芬兰冬季气温接近零下十度,青年旅社没有空调,壁炉受潮了也不能用,客房像个潮湿的冰窖,幸好有提供热水。  骆逸凡和萧瑜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把身上的鱼腥味冲洗干净,然后两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抱着取暖,匆匆入睡。  正式逃亡的第一天,条件很差,睡眠质量却非常好。  萧瑜睡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睡眠过度外加太久没吃东西,醒过来时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游离状态,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他感觉有人把自己搂得紧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房间温度很低,男人的身体温暖而结实,某只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很享受这么全裸拥抱的感觉。  “几小时前。”骆逸凡淡淡道。  萧瑜眯着眼睛,像一只睡不醒的猫科动物,爪子摸索着握住逸凡叽叽,无聊地撸了撸,“几点了?”  这是什么毛病?被生生摸硬了的骆逸凡简直无奈了,极其压抑地喘了口气,低声说:“快天亮了。”  “哦——”萧瑜反映了几秒,手上动作登时停住,紧接着瞬间清醒过来,炸毛道:“卧槽我睡了一天?!”  骆逸凡皱了皱眉,“还差几个小时。”  “……”萧瑜头顶冒出一排省略号,郁悴得想吐血,抓狂道:“睡太久会影响反应速度,我今天废了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不叫醒我?!”  骆逸凡:“天亮了才能去火车站买票,那么早叫你起来做什么?”  萧瑜炸毛,“那你一直在做什么?!”  “抱着你,看你睡觉。”  萧瑜:“……”  骆逸凡解释完,被子下面的手握住某只的爪子,引导着继续动作,“先帮我打出来,乖。” 第71章 “所以,维克托是想约我们在乌菲奇美术馆见面,只不过想在那里找到一个人恐怕有些困难。”  “其实范围还可以更小。”骆逸凡道。  萧瑜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boss提到过,组织之所以会手里维克托的委托,是因为他承诺了会在一年后将《蒙娜丽莎》归还给卢浮宫,而现在,那幅画就在达·芬奇的《三圣王的礼拜》下面——”  骆逸凡划开打火机,将便签纸点燃放进玻璃杯,然后把那只手机拆解成一只只独立的零件,又单独将核心处理器彻底破坏,这才继续道:“我想,既然已经完成了维森特的心愿,维克托应该偶尔也会去看看那幅画吧。”    第78章    几日前,美国内达华州,拉斯维加斯。  夜空下,一架空客h145直升机于空中悬停,进而缓慢降落在威尼斯人酒店天台的停机坪上,螺旋桨搅起猛烈的气旋,震荡起地面落着的一层雪沫,吹得人脸颊生疼,没等引擎熄灭,等候多时的医护人员就已经抬着担架快步跑过去接应。  舱门打开,康奈尔·舒曼率先走下直升机。  为首的主治医师名叫克雷尔,见状正要上前跟自家boss打招呼,却见紧随其后的宋远一个劲儿朝他使眼色,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舒曼脸色不好看,克雷尔识趣地没有出声,朝手下人摆摆手,示意赶紧上去把伤员抬下来。  螺旋桨停下,鼓动耳膜地逐渐消失,宋远有意放缓脚步与舒曼拉开距离,克雷尔明白这是有话要交代,赶紧凑过去,“远哥?”  “回来的路上已经做了简单包扎,子弹都没取出来,你们抓紧时间处理一下,记住了,手术全部细节和后期护理用药都要有详细记录,”宋远压低声音,注意力完全放在舒曼的背影上,说完这些,他将一本病理部递过去,“这是受伤情况的初步检查,你作参考。”  克雷尔快速翻了几页,眉头拧起来,“枪伤,十三处,还都是关节?”身为医生,他敏感地关注到那些中弹部位,脸上除了震惊就是不解,“这人已经废了,以后能走动就是个奇迹,他做错了什么?让boss这么生气?”  走在前面的舒曼脚步有一个极不明显的停顿,宋远注意到这处细节,心里瞬间凉了半截,直接一记眼刀飞过去,克雷尔心里的狐疑更胜,但也明白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知道我们带回来的是谁么?”  克雷尔肚子里最大的疑问就是这个,茫然道:“谁?”  宋远叹了口气,心说这帮搞后勤的果然都是学术型废物,这玩意儿稍微想想就能知道,这世界上还能有几个人有让boss亲自走一趟的面子?而且打废了也必须救回来?  “是三少——”宋远没敢出声,用口型告诉他。  辨认出对方透露的信息,克雷尔震惊得睁大眼睛,回头看向那只被几个人抬着的担架,还没来得及开口,宋远眼疾手快,直接把这家伙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低声告诫:“不想死就别提这件事!”  克雷尔点点头,宋远收回手,又道:“所以你明白应该怎么做了?”  “明白,”克雷尔说:“我一定尽力把三少——”  “不是尽力,”宋远抬手打断他,“你得保证三少醒过来以后行动能力跟之前没有任何差别,否则——”他说得点到为止,然后朝舒曼扬了扬下巴。  所有人都明白舒曼对俞希城的期望,那是注定接替神位的人,而对于盗贼来说,任何一点身体缺陷映射在行动中都可能造成重大失误,克雷尔感觉压力巨大,将近零下十度的气温下,愣是冒了一头冷汗。  宋远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同情。  不远处,康奈尔·舒曼停下脚步,淡淡道:“克雷尔,过来——”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快步走过去。  克雷尔:“boss,您说。”  “不能用麻药。”舒曼道。  克雷尔怔住,而职业本能让他直接反驳道:“boss,打伤了十三处重要关节,清理碎骨至少需要十几个小时,属下担心三少他……挺不住?”  “我要求手术过程中不使用任何麻醉手段,”舒曼置若罔闻,非常耐心地重复了一遍,然后继续吩咐道:“而且不能留疤,希城的职业生涯才刚开始,我的人,不能有任何缺陷,听明白了?”  克雷尔十分慎重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舒曼没再说话,挥手示意克雷尔离开。  待他走后,宋远上前一步,小声道:“boss,您有什么安排?”  “暂时留在拉斯维加斯,”舒曼说:“小七那边盯住了么?”  宋远心里徒然一沉,静了几秒,只好硬着头皮说:“沉船以后他们被雷纳德会长的直升机送到了俄罗斯边境的一座港口城市,但是后来……萧七主动暴露身份,并且担下了全部责任,逃去欧洲了。”  “也就是说没盯住了?”舒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远低下头,“非常抱歉……”  “算了,小七的能力毕竟不弱,况且他身边的那个ivan也比我预计的棘手,”舒曼嘴角弯起一抹冰冷的笑意,目光越过宋远,落在被抬走的担架上,“他们的逃亡只是为了给同伴撤离争取绝对的安全和时间,最终还是会返回迈阿密,盯紧那里,等他们回来就可以了。”  “是……”宋远犹豫地看了舒曼一眼,小心翼翼地提醒道:“boss,现在对方知道您在和凯文·加西亚合作,他的目标太大,您留在这里很容易被——”  “你想说小七会主动过来挑战我?”宋远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家boss的反应,而舒曼只是了然地笑了笑,“说实话,我很期待。”  宋远不解,“boss……”  “小七最不招人喜欢的一点就是他的懦弱,从小到大,他一直在逃避,大盗这种身份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机遇,而对于他则是宿命。他来挑战我,就意味着他终于接受了大盗的身份——”舒曼没再往下说,转身走进顶楼的电梯。  宋远愣了几秒,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boss这番话的意思,不是单纯的厌恶么?怎么反倒是有点……怒其不争的意思?  ◇  从芬兰首都赫尔辛基直飞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只需要三个多小时,但是如果改乘轨道交通,由于跨国界和换乘等问题,这个时间往往会成数十倍地增长,而且价格非常昂贵,只有那些所谓的想要欣赏沿途风景的脑抽游客才会选择这种自残的出游方式。  当然,这里还包括某些低调逃命的大盗们。  在火车上晃荡的第七天,卧铺套房。  萧瑜把自已易容成了一个长满雀斑的意大利少年,现在没有外人,他不需要表现出那个年龄段特有的叛逆和精力旺盛,而是表情木然地看着窗外时近黄昏的景色,他们刚在警方管制的密不透风的安检下完成最后一次换乘,放松下来后整个人显得有些消沉。  冬季欧洲绝大多数城市都会降雪,列车途经的线路人烟稀少,风景古朴自然,旅行最初确实能体会到一点点传统交通的优势,但时至今日,萧瑜心里只剩下时间被消耗掉的焦虑感——  即将与维克托接触的不确定性、不敢主动联系组织,甚至包括情况未知师兄——他没天真到相信希城会自己离开,那晚一定发生了什么,然而所有可以追寻的线索已经随‘欧若拉号’沉入北冰洋底……  他会在哪里?  萧瑜屏蔽掉最坏的可能性,兀自缓了口气,将脑袋埋进臂弯,竭力压下那股不断腾起的恐惧,这种所有事都是未知数的状态简直糟透了,可他们又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耐着性子一件一件地解决。  车轮碾过的铁轨的轰隆声传进耳膜,如同某种永无休止的提示音,令人焦躁不已。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fbi已经与各国展开合作,即使已经过去了十来天的时间,围追力度还是没有任何松散的迹象。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警方的追捕重心稳定在了欧洲大陆,这样等到他们返回迈阿密后也能确保一段时间不受警方干扰。  萧瑜充分利用了每次换乘的间隙,将各类假消息通过来来往往的游客传递出去,等时机差不多了,他便跟逸凡披上伪装,让真人凭空消失,假象继续逃亡。  套房门打开,萧瑜歪头露出一只眼睛,正看见骆逸凡端了两杯咖啡进来。  “还有多久?”萧瑜无精打采地问。  “两小时以后会抵达佛罗伦萨的新圣母车站,”逸凡挨着萧瑜坐下,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他,顺手揉了揉某只的头,“只不过我们很难在闭馆前赶到乌菲奇美术馆,恐怕得明天再去。”  萧瑜唔了一声,懒洋洋地趴着不动,骆逸凡只好把人抱进怀里,喂了些咖啡给他喝。萧瑜还是觉得烦躁,实在没地方发泄就搂着逸凡后颈,堪称粗暴地吻了上去。  两个男人在一起总是会用一些特殊的方式去排遣令人焦躁的负面情绪,不过大盗先生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每次都是被干老实的那个?!  晚上六点多,火车进站,为期一周的列车旅行终于告一段落。  下车以后两人直接从纪念品商店买了一份导游图,佛路伦萨是座小城市,大型景点非常好找,基本上依靠步行可以解决交通问题。  萧瑜拿着导游图转了一圈,发现这里离乌菲奇美术馆特别近,路程只有一点多公里,如果抓紧时间,他们完全来得及在闭馆之前进去转一圈。  骆逸凡没发表看法,而是把决定权完全交给萧瑜。  萧瑜心里确实有一种冲动,不过理智告诉他现在必须冷静,与维克托·贝鲁吉亚这种级别的大盗合作决不能轻易丧失主动权,他们已经跟随对方的暗示来到了佛罗伦萨,继续盲目只会让他们失去谈条件的权利。  “还是算了吧,维克托留下的信息只提供了地址,他总不可能本人站在里面一直从开馆等到闭馆,咱们先找地方落脚,等到明天上去再过去看看。”  佛罗伦萨的冬季阴冷而潮湿,比真正的寒冷还让人难以忍受,收起导游图,萧瑜搓了搓冻红的手,蹭到逸凡身边挽住他的胳膊。骆逸凡没有说话,脱下一只手套给他戴上,然后两人光裸的手十指相扣,被他揣进大衣口袋。  那一瞬间,在这座陌生城市的路口,萧瑜感到自己混乱的思绪逐渐趋于平静,人类拥有对未知环境恐惧的本能,而站在这个男人身边,他觉得即将面对的所有不确定性骤然抽离,只留下实实在在的安心感。  他没有独自处理问题的经验,而骆逸凡显然比他更清楚此时的应该做出的最佳选择——然而真正的爱从来不是主导,而是一种围绕在外的守候,放出空间的同时又确保不会误入歧途,只有教会幼兽独立思考,他才有机会成长为真正的掠食者。  上一世,死里逃生的shaw一夜之间失去了那个为他做决定的人,在那个漫长而孤独的冬天,极端的复仇心理将他折磨成蔑视生命的鬼,他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快速成长,抛弃了所有的善,也抛弃了人性。  夜色清冷,路灯悄然亮起,朦胧的水气中,佛罗伦萨焕发出一种昏黄而华丽的气质,时间仿佛早已凝固,在这座厚涂油画一般的城市静静沉淀下去。  萧瑜简直无法想象自己独自南下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  “逸凡……”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唤道。  骆逸凡略微偏过头,路灯在他身后,将男人俊逸的轮廓镀上一道明亮的线条,带着某种温柔而又充满力度的奇异美感。  “嗯?”  萧瑜轻笑着晃晃脑袋,乌亮的黑眼睛弯成一对好看的形状,“唔,还是算了,有点肉麻~”  大盗先生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心虚地盯着街对面一家正在打烊的甜品店,就在骆逸凡以为他真的算了的时候,却听见某只用一种很低却又非常认真的声音说:“honey,能够拥有你,真是上帝待我这个贼不薄。”    第79章    由于没有组织技术部门的支持,萧瑜只能依靠自己用最原始的方式只做假身份证明,这种程度的伪造经不起任何查证,所以他们无法入住条件好一些的酒店,或是租住民宅,唯一的选择只有当地人自营的家庭旅馆。  为此,两人更换了易容,特意伪装成穷游欧洲的外籍驴友,几番打听才从几间当地人推荐的家庭旅馆中选出了一家距美术馆相对较近,但又不至于过分强调距离性的入住。  那是一幢非常旧的三层别墅,土黄色的砖墙表面攀附着藤蔓植物干枯的茎,庭院荒凉,有一只空置的狗窝和一架锈迹斑斑的秋千椅,单看外表就已经足以让人联想到内部条件并不会好,可是如果以一个大盗的角度来观察这间旅店的话——  门锁松动,二三层的窗户没有安装护栏,庭院篱笆低矮,发生意外可以随时离开,而且从亮灯情况判断眼下入住的旅客不多,唯一不方便的是可能有一只听觉灵敏的宠物在里面过冬。  那么现在就剩下经营这间家庭旅店的人了。  非正规旅店,人员混杂,各种消息集中,是大盗们最喜欢利用的、适合掩人耳目的情报站……萧瑜疲惫地晃晃脑袋,感觉自己真是这一行做久了,整个人都有点神经质。  多选一,而且避开了容易被人推测出的几种目的性选择,这要再被人算计,只能说明对方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神经病!  然而……某只默默回忆了一下在巴黎时跟维克托·贝鲁吉亚的几次碰面,嘴角不禁抽了抽,还真是一直被这个家伙玩得死死的呢~尼玛!  “别想太多,”见萧瑜一脸纠结,骆逸凡安抚性的拍拍他肩膀,手臂一勾直接把人揽进怀里,淡淡道:“想合作就不要把对方完全放在敌对的位置。”  这个道理萧瑜明白,但是——萧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以为你的警戒性会比我更高,维克托有什么值得你放松警惕的行为么?”  骆逸凡偏头与他对视,“直觉。”  萧瑜脸上写着‘这玩意儿跟运气一样不靠普你特么是在逗我’,然后说:“当初建议晚上进入卢浮宫你也是说直觉y,你觉不觉得你的直觉太准了一点?”  骆逸凡笑笑没说话,搂着萧瑜走进了院子里。  两人进门的时候空气中正飘荡着烤苹果派的香气,旧式吊灯光线昏黄,壁炉里的火苗舔舐着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听见脚步声,窝在地毯上的、长得很像墩布的长毛狗一骨碌爬起来,扯着尖细的嗓音对萧瑜一顿狂吠。  “别害怕,它不咬人,就是有点敏感。”  旅店主人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姓兰卡,丈夫几年前就去世,有一对儿女分别在米兰和罗马工作,平时很少回家。  老人拥有一头银白卷曲的长发,被黄铜簪子挽成一只带着几分高雅味道的发髻,她身上穿着格子居家服和层层叠叠的布艺披肩,能看出来衣服都很旧,但是洗得十分干净。 第73章 萧瑜:“你说。”  “你认为这件事进行到最后的结果可能是什么?”维克托十分认真地看着他,眸底丝毫没有玩笑的意味。  “我明白你的意思,请放心,这次我希望它可以彻底结束,所以绝不可能留下因果轮回的机会。”萧瑜说:“老师和我,只能活一个。”  维克托道:“有什么打算?”  “舒曼老师行踪不定,不过凯文·加西亚的赌场就在拉斯维加斯,加西亚先生既然活腻了想玩玩咱们这种人的游戏,我觉得还是让他明白一下这个世界有多残酷比较好,”萧瑜笑眯眯地看向骆逸凡,“会心疼么y?”  骆逸凡划开打火机点燃香烟,吸了一口淡淡道:“我对他们没有感情。”  “那样最好,不过没有感情我们还可以谈谈钱,”萧瑜舔了舔犬齿和唇缝,促狭的眼尾略微扬起,形如一只不怀好意的狡诈狐狸,意味深长道:“这小子趁你不在拿下了继承权,结果还得寸进尺地想要你的命,我们不用玩得太过,就给他只留条命好了~”  维克托饶有兴趣笑了起来,“所以你的第一个计划是洗劫赌场?”  “不止,”萧瑜说:“我想搞垮它,永远不能翻身那种。”  闻言,骆逸凡微微拧眉,一针见血道:“你想用这种方法引出舒曼?”  萧瑜嗯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盗贼这行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学生可以向老师发出挑战,赢了就能获得那个可笑的传承——换句话说,即便老师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我,只要我能按照规定赢下赌局并且杀了他,那么这世界上属于康奈尔·舒曼的一切就都会改姓shaw了。”  “呵……我想这大概是老师最不想看到的吧?”  “你很有野心。”维克托评价道。  萧瑜放松下来,靠着扶手椅的椅背滚了滚,望着天花板,懒洋洋地嘟哝道:“本来是没有的,我只想做一个低调的小偷,结果总有人希望我变成举世瞩目的大盗,那就只好说一句‘如你所愿’了~”  维克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每家成熟的赌场都拥有一整套集成尖端技术的反千系统,甚至包括人像心理学分析,而现金会存放在安保系统最为严密的赌场金库,想要在这样一套体系里打开通路,shaw,我真的很好奇你手上究竟有多少人?”  萧瑜笑笑,“其实现在能确定下来的只有我们三个。”  维克托眉梢微挑,难以置信道:“你在开玩笑?”  “很遗憾。”萧瑜耸了耸肩。  骆逸凡疑惑地看向他,问:“为什么不把deer他们算进去?”  “组织只接拿钱取物的委托,而我最后得要舒曼的命,boss不一定会答应,”萧瑜歪头和逸凡对视,笑得有些无可奈何,“你可能还不知道,舒曼老师是boss的小师弟,我也是听到这件事才明白,boss在德州监狱那五年就是不想跟舒曼发生直接冲突,看来他还是念了旧情。”  骆逸凡点头表示明白,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从赫尔辛基来佛罗伦萨这一路,他从没有主动跟萧瑜谈起过所谓计划,逸凡很好奇对方独立思考的结果,现在看来在萧瑜脑中这一切也只有雏形,所有人都明白,只凭他们三个根本不可能完成预期目标,所以萧瑜必定还有接下来的打算。  果不其然,在短暂的安静过后,萧瑜说:“现在时间比我计划的要提前不少,我希望可以尽快返回美国,然后咱们分开行动——”  “逸凡,你去一趟亚特兰大,把计划转述给少昕,告诉他条件可以随便开,只要同意合作我都会尽量满足,如果不同意,那就要保证这件事不会被第三方透露出去,”萧瑜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少昕应该是个聪明人,但是也要以防万一。”  逸凡道:“我明白。”  “维克托,你跟我去华盛顿的委员会总部,我需要跟雷纳德当面谈谈,以委托人的身份。”萧瑜说:“总之,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暂定一周以后迈阿密见。”  当夜会议结束后,维克托没有返回城郊的别墅,只匆匆打了几个电话把任务交代下去,往后三人不再说话,在这个简陋小房间各自休息。  骆逸凡抱着萧瑜挤在靠窗的那张单人床上,两人醒着却没有交流,彼此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味道,都没再提起‘欧若拉号’沉没当晚的事。  第二天一早,维克托收到下属连夜赶制的身份证明和护照时,萧瑜已经按照事先发来的照片帮自己和逸凡易容完毕,但跟面前整个脱胎换骨、老了至少三四十岁的维克托一比,萧瑜感觉自己那点手段简直可以回炉重造了!  半小时后,出租车抵达佩雷托拉机场,坐在副驾驶上的老人颤颤巍巍的从钱包里取出一张整钞递给司机,并且十分和蔼地告诉他剩下的全部当做小费。  后车门打开,一个日耳曼血统非常突出的高大男人率先下车,在他后面下来的是一位身着长靴、包身皮裙和狐裘外套的金发美女,佛罗伦萨清晨潮湿的冷风一吹,美女哈秋打了个喷嚏,嗖的一声钻进了男人怀里。  “尼玛,”萧瑜欲哭无泪,悲愤道:“维克托那混蛋绝壁是故意的!”  大盗的易容手法足以以假乱真,骆逸凡不自然地皱皱眉,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假胸挤在自己身上,但还是把裹得像只鹌鹑的某人搂得紧了一些,低声叮嘱道:“路上小心。”  维克托刚下车都被这堪称温馨的一幕虐到了,待出租车离开,他故意拿拐杖戳戳某只的屁股,玩味道:“别哆嗦了,去偷两套行李出来。”  萧瑜怒视之,“为什么我必须变性?!”  “嗯……”维克托一本正经地打量他,尽管易容出来的老人面相很慈祥,但萧瑜确信自己嗅到了一股浓郁人渣味,果然,名叫维克托的人渣非常真诚地坦言道:“我对你穿女装在卢浮宫地下暴揍警卫队长的一幕印象深刻,那份监控录像被刻成了光盘,无聊了就会被拿出来看看。”  萧瑜:“……”  萧瑜朝维克托竖了个中指,然后踩着十二厘米高的小皮靴小跑着进了机场大厅,苦逼地偷行李去了。  看着那个兔子似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维克托轻笑着摇摇头,取出一张机票交给旁边的男人,“之前没机会正式认识,不过你已经知道了,”对方接过票,维克托依然保持伸手的姿势,“维克托·贝鲁吉亚。”  骆逸凡握上那只手,“骆逸凡,代号ivan。”  “你好,ivan,我对你有感兴趣。”维克托毫不掩饰地说。  两人并肩,缓慢走进候机大厅。  骆逸凡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人群中的萧瑜,声音透出几分漠不关心的意味,淡淡道:“为什么会对我感兴趣?”  “直觉。”维克托狡猾地说。  骆逸凡看了他一眼,“替我照顾shaw。”  “你就那么相信我?”维克托道:“万一关于希城委托的那部分是我编造的呢?或许我只是为了骗取信任,等到最后关头在出卖你们。”  骆逸凡无声一哂,“你不会。”  维克托微带讶异地看着他,“理由?”  “没有理由,”骆逸凡说:“谢谢你照顾他,贝鲁吉亚先生。”  这时,萧瑜拖着两只登机箱朝这边走来,骆逸凡迎上去接过其中一只箱子,“我先走了,迈阿密见。”他吻了吻萧瑜的额头,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登机口走去。  萧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凑到维克托身边,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维克托在候机处的椅子上坐下来,脑中不禁回忆起逸凡说话时的微妙语气,这算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正式接触,但维克托却觉得那一声谢谢似乎包含了比客套更深层次的东西。  毕竟这一切才刚开始,他到底在感谢什么?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呢……  “哎,”萧瑜用手肘戳戳维克托,“你的手机安全么?”  维克托回过神,笑道:“所有的通讯都可能被监控,你要是担心反追踪,只要控制通话时间30秒以内就可以了。”说完,他把手机递过去。  “不打电话,超过三十秒是常规定位,真正的黑客只需要信号接通那一秒。”  “有这么厉害的黑客?”  “当然了!”萧瑜对着机票摆出剪刀手,另一只手按下拍照键,头也不抬道:“等回去以后介绍你们认识,唔……其实我们鹿鹿已经认识你了~”  “那个黑客啊,”维克托了然一笑,“能轻松黑了卢浮宫的封闭回路,deer确实很厉害,他怎么没来?”  萧瑜身体极不明显地一僵,昨晚虽然简单叙述了最近发生的事,但某些还是被他刻意略去了。  “伤了,”萧瑜小声说:“在接受治疗。”  维克托的出来对方不愿意多说,所以也不再问。  微信,萧瑜朋友圈——  【鹿鹿,我要回家了~醒了记得回复,我好想你……t^t】配图是那张比着剪刀手的机票照。  最新状态下很快多了十几条留言,萧瑜懒得回,捧着手机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维克托提醒他准备登机,某只这才闷闷不乐地退了微信,关机还给维克托。  同一时间,迈阿密午后阳光灿烂。  海湾医院二层的封闭病房,万籁俱寂,只剩下仪器冷漠的运转声。  房门打开,菲尼克斯进来后反手合门,然后缓步到床前,轻声道:“shaw有消息了,你要不要看看?”  话音没落,病床上那人紧闭的眼睫微微颤动,陆岑脸色苍白,嘴里插着呼吸管,他发不出声音,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对方一眼。  菲尼克斯会意,将手机拿到陆岑面前。  “shaw还不知道你醒了,想回什么?我帮你。”  陆岑疲倦地阖上眼睛,菲尼克斯等在一旁,心里也拿不准他是在思考,还是因为虚弱陷入昏睡,就在他以为陆岑睡熟的时候,却看见男人挂着点滴的左手食指做了一个敲击的动作。  菲尼克斯怔住一秒,旋即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纸笔,记录下那些敲击代表的长短音。  几分钟后,萧瑜那条状态下多了一条回复——  ix回复:deer敲的摩尔斯电码,我翻译出来是这样的——【ilo%veyousomu%ch!】ix回复:什么意思求解释?!  下面懂代码的同事纷纷表示被秀了一脸。    第81章    飞机准点起飞,经巴黎中转,最终在三十多个小时后抵达杜勒斯机场。  华盛顿冬季不算寒冷,极少出现零度以下的低温,最近几天一直在降雨,雨丝细小却绵密,云层低垂着压向地面,整个哥伦比亚特区阴沉沉的,沁凉的空气吸饱水分,闻起来很提神。  经历过北极圈的严寒,走出航站楼时,萧瑜竟然没觉得无法忍受。  “直接去找雷纳德?”维克托问。  萧瑜朝手心哈了口气,说:“我不知道委员会总部在哪儿。”  维克托:“……”  “别那么看着我,”萧瑜吸吸鼻子,“这是机密,要是随便暴露出来,委员会里那些养尊处优的家伙早该被不服管教的大盗们暗杀光了。”  维克托眉梢微挑,饶有兴趣道:“用制度来限制大盗确实很不科学,你喜欢别人告诉你什么能偷什么不能偷么?”  “喜欢,因为我本身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如果没人告诉我这次要偷什么,恐怕用不了多久我的盗窃技能就会退化到学生时代。”萧瑜走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开门,回头看向维克托,“所以我才会加入组织。”  维克托哂笑着摇摇头,拄着拐杖慢吞吞地钻进了出租车,萧瑜紧跟着上车,车门刚刚关紧,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目标明确地搂在他腰侧,瞬间收紧。  萧瑜:“?”  维克托道:“宝贝,既然不知道地址,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听见这个称呼,开车的黑人司机透过反光镜非常暧昧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萧瑜:“……”  萧瑜被坑的一脸血,心说尼玛明明可以扮演父女,这混蛋他妈非得演一出包养年轻情妇的狗血戏码,所以说变形伪装神马的最坑了啊啊啊啊啊!  咆哮过后,作为一只敬业的职业大盗,某只十分自然地往维克托怀里一靠,顺利入戏。  “先去恢复我的电话卡,然后再买部新手机——”萧瑜执起维克托伪装过后,皮肤松弛并且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挑逗地放在自己仅穿着丝袜的大腿内侧,操控着他朝裙底滑去……  出租司机大概没见过这么劲爆的现场版,盯着后视镜的眼睛直接看直了。  借住裙摆掩饰,萧瑜按住维克托的手止住去势,两指回扣从袖口里夹出一枚陶瓷刀片,威胁性的抵在对方指节末端。  维克托眼睛眯起来,戏谑道:“别冲动,宝贝,这里不方便。”  萧瑜笑得像一只欲求不满的猫,动作绵软无力,犹如一只缠人的软体动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女性娇媚的诱惑力——于是这一幕落在司机眼里就变成了金发美女后座发情,主动挑逗六旬老不正经的诡异画面。 第75章 小贼懂事地点点头,刚刚转过身,却听见在一片嘈杂中,一个男人焦急地叫道:‘罗恩!’小贼心虚的感觉到哪里不对,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淡定迈出一步,下一秒一对手臂从两侧绕过把他紧紧搂紧怀里,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神经病动情地说:“可算找到你了,爸爸好担心!”  便衣们:“???”  小贼:“!!!!”  刚出航站楼的骆逸凡和唐少昕:“……”  罗德直接抓狂了,“尼玛罗恩又是什么鬼啊?!”  小贼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只感觉身上的两只手开始不老实地上下移动,神经病一边念叨着‘宝宝没受伤吧’,一边把钱包摸出来以普通人无法分辨的速度塞回女人挎包里,然后给了对方一个充满感激的拥抱。  小贼:“……”  小贼眼睛都看直了,别无选择地接受了这个诡异的设定。  萧瑜表达完并不存在的谢意,用风衣把小家伙裹紧往肩上一抗,抬头朝不远处的三位同伴扬了扬下巴,然后十分潇洒地扬长而去。  商务车内,菲尼克斯拉开副驾驶的门。  萧瑜扛着人钻进车里,“怎么样?”  菲尼克斯笑得快岔气了,“绝了!”  不消片刻,另外三人上车,萧瑜朝车窗外望了望,道:“先开,那群便衣再傻一会儿也能反映过来,回去再说。”  菲尼克斯嗯了声,脚踩油门一打方向盘,商务车起步驶离机场,拐上回程的高速公路。  “好久不见,少昕——”萧瑜朝后边递过去一只手。  “好久不见,”唐少昕跟他握了握,“因为这趟过来时间不定,我需要把亚特兰大未来几个月的事交代清楚,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  骆逸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boss那边很顺利?”  “第一天就把委托的事定了,只不过老混蛋很无聊,又用委托书的细节拖了我不少时间,比你们没早到两天。”萧瑜注意到被风衣蒙着的某小鬼不自然地抖了抖,顺势隔着衣服顺顺毛。  然后他又把手伸向罗德,从后视镜笑眯眯地看着他,对唐少昕道:“这小子跟来干嘛,我们阿基得看家养狗,可没时间陪你家这位小少爷玩。”  少昕点烟,道:“学校冬假,非要跟着过来看看,我就带他来了,你放心,到时候不会跟着咱们。”  罗德幽怨地看了自家师兄一眼,又不敢反驳,只好把火气发泄到萧瑜身上,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怒道:“那个罗恩是怎么回事?!”  萧瑜嘴上损够了自然不在意手上吃点亏,“他呀~机场捡来的,还没来得及处理。”说着,他把风衣打开。  小贼也窝了一肚子火,但从对话里听出了这几个家伙身份有鬼,也就没敢动,此时才算真真正正看见了坏自己好事的那个神经病的脸。  “你……”他皱皱眉头,隐约觉得这个戴鸭舌帽的家伙有些面熟,“我好像在电视上见过你?”  萧瑜笑眯眯地说:“是么?”  小贼也不确定,犹疑着点了点头。  “是不是早晚的新闻频道,”菲尼克斯意味深长地提示道:“有连续一周左右的样子,应该能算是专题跟踪报道?”  小贼:“呃……”  唐少昕补充,“后来调查一直没有进展,舆论谴责越来越严重,我记得上周末那个36d的美女主播爆粗口来着?”  小贼:“你这么说的话……”  罗德道:“报纸上也有,占了头条好几天呢,都快吹天上去了,其实原主就是个喜欢耍流氓的死同、咳!死变态……”  “嗯,尤其喜欢在火车卫生间。”萧瑜笑道。  罗德:“……”  小贼:“!!!!”  “卧槽!”小贼不可置信地盯着萧瑜看,“你是shaw?!”  萧瑜故作震惊地和他对视,“要签名么?”  小贼:“……”  “《蒙娜丽莎》现在在哪里?”  “唔……当壁纸了。”  “约瑟芬的冠冕呢?”  “上次和我们家honey玩捆绑弄断了~”  “fbi称有市民举报半年多以前在德州见过你,那时候正好赶上洲际监狱发生事故,难!道!说?!”  “儿子~”萧瑜按下小贼头顶支楞起来的一根呆毛,然后松手,看着它自己又弹起来,“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小贼:“!!!!”  小贼捂着脑袋彻底抓狂了,“尼玛你这么牛逼,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你去机场几天了?”萧瑜问。  小贼:“一周。”  萧瑜:“得手几次?”  小贼:“今天是第三次。”  萧瑜呵呵一笑,“同样的衣服同样的手法?”  小贼:“……我年龄小,扮别的没人信,不过每次选的地点都不一样。”  萧瑜摸摸他的头,用一种看傻缺的眼神看着他,惋惜道:“还以为是个天才,没想到只是跑得比较快,算我眼瞎。”  贼:“……”  “就你刚才动手那地方,能拍到清晰面部轮廓的摄像头一共六处,人群里还有至少七八个等着抓现行的便衣。”萧瑜捏住他的脸,恶作剧似的扯了扯,“看起来不是假的。”  “哦,谢谢哦。”小贼弱弱地瞄某人一眼,过了一会儿才非常不确定地说:“你……就是看我差点被捉住,所以才救我的?”  萧瑜狡猾地眨眨眼,“你以为我们这种人是做慈善的么?”  小贼心里徒然一凉,弱弱地把车里的人都看了一圈,说:“那是?”  “我需要一个身材小又足够机灵,最好也是同行的人,”萧瑜笑道:“然后帮我办件事,你可以和我们谈条件,但是没有选择做与不做的权利。”  小贼怔住,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有诱惑力,同时也可能非常危险的交易,那么要怎么跟眼前这个明显比自己老道的多的家伙谈条件呢?  “你能给出最好的条件是什么?”他心里拿不定主意,所以打算采取一个迂回的方式探探底线。  这种小手段跟预想的差不多,萧瑜眼底的笑意加深,表情却十分郑重,过了很久,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夏佐,”小贼回答:“没有姓。”  “那么……你有没有兴趣成为一名真正的大盗?”  他话音没落,听懂萧瑜意图的逸凡和少昕同时一怔。  唐少昕讶异道:“shaw,你是想收他做学生?”  “嗯,”萧瑜认真道:“这是我能开出来的最优厚的条件。”  骆逸凡冷冷地看了夏佐一眼,道:“你和他年龄差距只有几年,这意味着等到你如日中天,这小子的翅膀也差不多硬了,到时候你不怕他成为下一个康奈尔·舒曼?”  萧瑜说:“没什么好怕的,学生敢造反,提前做了就是了——如果当年他们的老师能意识到这些,也就没我们现在这么多事。”  他的声音很轻,口吻散漫而又轻佻不羁,再配上那双不笑时也能带着三分笑意的眼睛,那种真假难辨,亦正亦邪的气息反倒让人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寒意。  夏佐吞吞口水,把那一声几乎脱口而出的‘我愿意’生生咽了回去。  “其实要些钱也挺不错的,”萧瑜看出他在犹豫,耐心地安慰道:“我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一定要考虑清楚以后再做决定,因为一旦选择了就不能反悔,盗贼的世界向来都是有来无回。”  下午一点半,商务车在滨海别墅院门前停下。  送完人菲尼克斯还要赶回医院,一行人提着几件行李进门,阿基米德已经准备好了客房和会议室,见人终于到了,这才按下咖啡机的按钮,不一会儿整间客厅都漂浮着一股咖啡豆的香气。  收拾完东西,萧瑜、骆逸凡和唐少昕进入二层书房,罗德闷闷不乐地坐在沙发上,他旁边是小一号的、还没拿定主意的夏佐,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大眼瞪小眼,看着阿基米德给loki铲屎。  同一时间,书房——  骆逸凡和唐少昕在沙发落座,萧瑜绕到书桌后,坐在那张通常属于陆岑的高背扶手椅上。  唐少昕道:“来之前逸凡说还有一位,那个意大利人呢?”  萧瑜说:“他叫维克托·贝鲁吉亚,已经去拉斯维加斯了。”  “这么早?”唐少昕有些惊讶,“委托书不是说时间定在了今年七月份么?”  萧瑜:“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是考虑到对方是舒曼老师,以及威尼斯人赌场本身就拥有一套完整的反千体系,如果等到那时候在安排渗透,计划成功率会变得非常低,我想要彻底摧毁凯文在拉斯维加斯的产业,就必须提前从内部打入,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需要了解赌场运作,就必须拥有一个既能接触到游客,又能深入到赌场内部的人,维克托会通过威尼斯人酒店的常规招聘入职,成为一名最常规的荷官,我想再过一段时间就能有必要情报反馈回来了。”  骆逸凡道:“也就是说,下一步计划都要根据维克托的消息再做安排?”  萧瑜缓慢点了点头,唐少昕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饶有兴趣道:“我很好奇你对‘彻底摧毁’这个词的定义是什么?在我看来转移金库现金以后直接炸了它会比较容易。”  闻言,骆逸凡眸色倏然一暗,萧瑜注意到这处细节,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放心,我请来的这些人哪个都不便宜,尤其是对组织下的委托,金库里的十亿美金不能满足开销,再说了那些赌客都是无辜的~”  “那你的意思是?”  “少昕,你有没有想过以威尼斯人的规模和客流量,在旅游旺季,如果每一位赌客的每一把都能赢,那一晚上又会赔多少钱?”  唐少昕愣住。  “如果我们在通过暗箱操作加大赔率,凯文有没有可能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萧瑜十指如飞地敲击键盘,投影切换,他继续道:“当然,我们不是去做慈善的,赌客们的账户会修改,最终钱会流入我在欧洲各国开的上千个账户里,所以不管那一晚我们最终能玩多大,凯文都要支付双倍的价钱。”  “威尼斯人赌场的常见娱乐项目包括骰子、二十一点,轮盘和各种赌博机,我们需要确定赌场骰子、纸牌和轮盘小球的供货商,以工人的身份混进去,制作特殊道具,至于需要通过侵入重写程序的赌博机——”萧瑜莞尔一笑,“就交给鹿鹿好了~”  当日深夜,病房外,萧瑜照例站在门前,仪器冰冷的蓝光一亮一灭,映着陆岑睡熟的脸明明暗暗。  “凤凰说情绪波动对鹿鹿不好,他让我过一段时间再进去见他。”萧瑜手掌按在玻璃上,轻声说:“所以我每天只在这里站几分钟。”  骆逸凡靠在一侧的墙壁上,偏头看着萧瑜被染上淡蓝色荧光的侧脸。  “我有个疑问。”  “你说。”  “如果当初我没有加入组织,没有跟你们成为搭档,那晚游轮上只有你、陆岑和阿基米德,没有人能取来开启密码门的生物信息……”  这是压在逸凡心里的疑问,因为他的介入,轨迹改变,他很好奇萧瑜真正的心里,但又觉得这样的设问对萧瑜来说很残忍,所以话说一半就改口道:“算了,不说这个。”  “没关系,”萧瑜走过来挨着逸凡靠着墙壁,歪头枕着他的肩膀,“其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  “当时我们撬开的缝隙只能允许我一个人通过,鹿鹿也说了让我走,如果到最后都无法打开密码门,我想我大概也会被他说服,然后独自走过我们走过的路,找到能帮助我的人,前往拉斯维加斯。”  “——我会变成一个真正的坏人,让所有人为他陪葬……” 第77章 六个月后,拉斯维加斯。  烈日下的空气仿佛被火焰炙烤过一般,气温直接飚上了四十度,赌城迎来了一年之中最为火热的季节。时至夜晚,整座城市猝然苏醒,炫目的聚光灯划过夜幕,恍如漫天金粉降临世间。  引擎声轰鸣,各大知名赌场地上地下车库爆满。  此时,威尼斯人酒店。  入夜前的一刹那,霞光铺满一层伪装成虚拟天空的穹顶,这间酒店永远没有夜晚,运河穿过整栋建筑,贡多拉穿穿梭其间,将游客送往各个娱乐场所。  忽然,静止的室内莫名卷起一阵气流,隐藏在各种装饰物后的排风管道隆隆作响,闲逛的游客们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地抬起头。  刹那间,穹顶碧蓝的晴空漆黑如夜幕,星辰点亮,人们还以为是酒店的余兴节目,纷纷发出欢呼,下一刻,有什么从天而降,犹如被墨汁染透的飞雪,数十万张黑色卡片纷纷扬扬。  午夜未至,属于威尼斯人酒店的狂欢已然达到高潮。  顶层私人套房,康奈尔·舒曼陷在扶手椅内,修长的手指轻轻托住水晶杯的高脚,在他对面,凯文·加西亚神色如常,而搁在腿面上的手却不自然地微微扣紧。  “舒曼先生……”  两人之间的桌面上,静静躺着一张黑色卡片。  “你现在不应该来找我,”舒曼嗓音温雅,抿了口红酒,说:“这间酒店你比我更了解,难道不知道应该最做什么?”  凯文不解,“舒曼先生的意思是?”  舒曼慷慨地笑了笑,“卡片被预置在通风管道里,凯文,你该清理清理手下的人了。”  凯文登时恍然,“原来是这样?!”  “嗯,去吧。”舒曼朝门口一扬下巴。  凯文眉心微蹙,本能排斥对方的态度,他没再说话,站起来朝舒曼略一颔首,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房间。  待房门重新合拢,舒曼放下水晶杯,手指捻起卡片,在黑色卡纸光洁的表面,是他多年未见过的手写体英文,上面写着——  【亲爱的舒曼老师,  几天后的夜晚,我将取走属于凯文·加西亚的全部财富,希望能以此向您发出挑战,  若您能保护好加西亚先生的一切,我将不再逃亡。  ——署名,爱您的小七(shaw)。】  同一时间,站在落地窗前的萧瑜放下望远镜,金黄的射灯从建筑底层投射上来,在他脸侧渡上一条精细的亮线。  萧瑜按下麦克,在通讯频道说:“成了,ivan、zero准备返回。”  骆逸凡沉声道:“他们会立刻发觉有内部人员被买通了。”  “放心,”萧瑜说:“我给了那位主管一笔钱,已经让他走了。”  “老、老师,”夏佐控制不住兴奋,颤声道:“我能把拍到的照片发脸书么?”  萧瑜单手插进西裤口袋,转身朝卧房走去,笑道:“宝贝,你的拍摄角度和普通住客不同,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发现这点,接下来就是追踪定位到你的手机或是电脑,最后就是来敲咱家门了。”  “哦,”夏佐闷闷不乐地说:“那一会儿见。”  通讯结束,萧瑜摘掉耳机,又接了杯温水,这才推开卧室的门。  房间内,敲完最后一行指令,陆岑靠回椅背轻轻缓了口气,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样,技术没退步太多吧?”    第84章    萧瑜回手关紧房门,顺手把恒温装置的温度调高了一些,然后走过去靠坐在电脑桌边缘,把水杯递给他,一双眼睛笑得弯起来,“何止是没有退步,简直比以前还牛逼,在我心里,这世界上就不存在比你厉害的黑客~”  他扭开药瓶倒出两颗胶囊,直接送到陆岑唇边,用哄孩子的口吻,笑眯眯地说:“来,先把药吃了,不然一会儿凤凰打电话过来又要骂我了,鹿鹿张嘴,啊——”  陆岑被他逗笑了,接过药自己送水吞下,说:“凤凰骂过你?”  “那倒没有,他是个温和的好医生~”萧瑜手掌一撑彻底坐上桌面,双腿悬空散漫地荡来荡去,下一个动作就是很自然地去摸裤袋里的烟。  陆岑注意到这处细节,眼睛微微眯起来,“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萧瑜浑身一僵,手上转了个圈改去拿另外一边的手机,讪笑着讨好道:“前段时间压力有点大,没瘾,说戒就能戒,不许生气,对身体不好~”  陆岑说:“我在医院修养了将近半年,伤早就好利落了,你别太紧张。”  萧瑜摸摸鼻尖,道:“咱们前天才到拉斯维加斯,这两天你一直在研究威尼斯人酒店的安全网络,我怕你休息不好。”  “这不算什么,做了十几年黑客,熬夜是一种习惯,”说到这里,陆岑略微一顿,抬眼看向萧瑜,问:“你下达委托的时候,boss没透露出亲自过来的意思?”  萧瑜没着急回答,而是仔细回忆了一遍当时的情景,这才轻轻嗯了一声,“boss说过,他和舒曼互不干预对方是为了遵守当年对他们老师的承诺,我想只要拉斯维加斯这边不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他恐怕会一直留在华盛顿总部。”  陆岑沉默不语,萧瑜悄悄打量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在思考,他等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透着几分心虚,道:“鹿鹿,我这次的安排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闻声,陆岑回过神,漆黑的眸底重新漫上笑意,“还不错,考虑挺周到,手段也够狠,原本我打算再过两年退休以后把佛罗里达州负责人的位置交给你,只可惜boss似乎有其他安排。”  “什么安排?”萧瑜脸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没做思考地瞬间脱口。  陆岑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而是说:“不过有一点你没考虑到。”  萧瑜疑惑,“是什么?”  “如果几天以后,凯文·加西亚破产,你认为舒曼会怎么做?”  作为整个委托的策划人,这个问题很容易被联想到,萧瑜知道陆岑肯定还有后话,所以如实回答:“我推测,舒曼老师与凯文的合作其实在‘欧若拉号’沉默之后就已经单方面终止了,只是凯文自己还没有察觉。舒曼老师看上了凯文在明面上的人脉和与逸凡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一旦结束,不管成败与否,凯文都是他的弃子。”  陆岑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也没表示赞不赞同,只示意萧瑜继续。  萧瑜说:“所以,即使我们的委托完成,威尼斯人酒店破产,这些对舒曼老师都不会造成直接影响,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凯文这颗弃子,抽身离开——”  原来是这里!说完,萧瑜顿时恍然大悟。  陆岑莞尔一笑,“现在知道了么?”  萧瑜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猜舒曼早就预料到你会发出挑战,所以他留在威尼斯人酒店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明确的目标,看来他本身也非常期待你的表现。”陆岑意味深长地笑笑,“总之我们得提前做准备,既然掌握了舒曼的行踪就不能让他轻易消失。”  萧瑜心跳加速,简直佩服陆岑清晰的头脑,急切道:“你有什么想法?”  “两点。”  陆岑放下水杯,手肘支在转椅扶手上,十指相交,声音则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他说:“首先那晚希城被舒曼带走,我认为他此时很有可能也在酒店内部,是我们这边非常接近舒曼的人,我会尽快拿下监控控制权,筛查出希城所在的位置;其次就是boss——”  “boss?”萧瑜跟随陆岑的思路心念电转,原本有些混乱的大脑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你认为boss一直都知道舒曼老师在哪里?!”  陆岑犹疑着点了点头,“并不是特别确定,但是我相信他比我们掌握的信息要多得多,比如你有没有听他提起过,当他和舒曼还处在学生时代的时候生活在哪里?又或者,他们老师的故居在哪里?”  “舒曼是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但他却愿意遵循对一个死人的承诺,我想他对那位无名大盗的感情一定超乎我们的想象,当年发生在他们师徒之间的故事恐怕远没有争夺传承那么简单——”  “能让冷血的人特殊对待,呵呵,看来擅长捕捉人性弱点的康奈尔·舒曼,本身似乎也存在了一处弱点。”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心里的惊讶无以复加,“boss告诉过我,他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口遇见了他的老师。还有,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东部交流会的时候,雪莉那组也是因为偷了那里馆藏的《星空》,才能取得受邀资格……”  “纽约?”陆岑低声重复了一遍,“我明白了,总之我这边会抓紧时间确定希城的位置,你可以开始着手安排到纽约的撤离计划,不管推测是否正确,我们都有必要去一趟。”  “放心,我会尽快做出一份计划给你。”说完,萧瑜按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从电脑桌上跳下来,道:“已经很晚了,你得休息,少昕后天的飞机过来和我们会和,不出意外这周六凌晨一过,拉斯维加斯的事就能彻底结束了。”  陆岑也站起来,抬起手,像从前一样摸了摸萧瑜的头,卧室顶灯散发出一种温暖舒适的暖色光线,勾画男人线条柔韧的英俊眉眼,萧瑜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热度,心里倏然泛起一丝失而复得的复杂情绪,眼圈跟着一酸,他赶紧别过头,不再去看陆岑的眼睛。  “还是个孩子,”陆岑眸底带笑,忍不住调侃他,声音却是异常的柔软与认真,“可惜我不得不承认人你长大了,也不再需要我了。”  “鹿鹿……”  陆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让我把话说完。”萧瑜安静下来。  “这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委托,在这次委托里,你是策划人,而我则是受雇与你的执行者,所以你不需要把计划交给我来裁定,只需要告诉我该做什么,或者你需要什么就足够了。”  “搭档两年,我知道这些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从没有干预过你的选择,但是今天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接受盗贼的身份,shaw,很多时候你所渴望的并不是真正适合你的,你的善丝毫不影响你成为当世的顶级大盗。”  陆岑把萧瑜搂进怀里,略微垂头,两人脸颊轻触,他在他耳畔轻声说:“或许还应该感谢舒曼,因为他,我终于可以亲眼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世界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向你承诺,黑客deer此生只为大盗shaw服务,我永远都会以搭档的身份站在你身边,万事有我,你只管放手一搏。”  此时此刻,从酒店落地窗眺望出去,星光璀璨,整座赌城鎏金万顷,犹如仲夏夜最辉煌而颓废的华丽梦境。  当夜,威尼斯人酒店数十万黑色卡片的盛景被游客以照片和短视频的形式,通过各个社交网络平台扩散出去,一时之间世界震惊,拉斯维加斯成为举世瞩目的焦点——来自shaw的神秘战书,被称为‘舒曼老师’的人的身份,酒店的年轻继承人又为何会被卷入这场大盗间的纷争?  鉴于shaw此前两次下手的对象分别是《蒙娜丽莎》和‘欧若拉号’游轮,所以人们的全部关注点锁定在此次目标的市值,经济学家对加西亚名下产业总价进行估算,最后得出shaw此番一旦得手,保守估计涉案金额将高达上千亿美金。  与此同时,分散在欧洲追捕shaw的fbi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全线调回,华盛顿总部连夜展开作战会议,派上百人的专案组前往拉斯维加斯准备对那个制造多起重大盗窃,身上还背负数条人命的恶性大盗进行抓捕。  翌日清晨,某只被客厅传来的电视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用被子把脑袋蒙住,摸索着搂住逸凡的腰,单手下移握住叽叽,然后整个人贴上去,一边撸一边用充血的部位蹭了蹭对方大腿。  “唔……”某只舒服的哼唧了一声。  正划着ipad看新闻的前探员先生:“……”  这家伙睡觉的小毛病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逸凡在心里叹口气,把ipad搁在床头柜上,赶在自已失控以前,掀开被子把某只拎出来,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忍不住笑道:“想要了?”  房间空调开得很低,两人都只穿了一条底裤,肌肤相贴的感觉温暖舒服,萧瑜清醒过来一些,下面继续摩擦,维持着快感不断又不至于射出来的程度,说:“昨晚刚做过,我没那么饥渴,蹭蹭就好。”  然后他探过头跟逸凡接吻,唇分时两人都有点呼吸急促,险些把持不住,萧瑜朝窗口看了一眼,这家酒店窗帘的遮光性很好,即使是边缘也不会有光透出来,旋即问道:“几点了。”  骆逸凡:“还不到八点,如果困还能再睡会儿。”  “外面是谁?”萧瑜撩开被子翻身下床,光脚走进盥洗室洗漱。  骆逸凡起来更换衣服,道:“夏佐和阿基米德在看新闻。”  萧瑜含糊地嗯了一声,喝水漱掉泡沫,问:“昨晚的事?”  骆逸凡:“你那个学生太激动了,守着电视看了一晚上,阿基米德担心警方找到证据,所以陪着他看。”  “结果怎么样?如果现在威尼斯人酒店里不是塞满便衣我会不开心的~”萧瑜擦干脸上的水,出来开始穿衬衣和西裤,那个地方还有点勃,他摆了摆位置才把拉链拉上。  骆逸凡盯着某只的动作微微拧眉,忽然觉得就这么起床实在太浪费了!  “fbi现任局长早晨做出声明,称已经与凯文达成合作,也公布了部分行动计划,不过肯定是假的,没什么参考价值,”他蓦地一顿,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片刻后继续道:“我觉得你向世界公布行动,这个做法有些冒险。”  萧瑜扣上最后一粒纽扣,走过来给逸凡打领带,笑道:“你别忘了,眼下的局面对我们危险,对舒曼老师来说会更加危险,他在这行混了将近三十年,背景可比你想象脏得多,而且我确定他不会直接暴露在警方面前,这么一来或多或少都会限制他的行动。”  “那间酒店里,我不怕凯文,也不怕fbi,只有康奈尔·舒曼——”萧瑜抬头看向逸凡,那双幽暗的眸底荡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惧意,他却佯装若无其事地说:“只要能限制住他,那么不管什么局面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  “况且那些fbi并不知道诱捕大盗的方法,他们迄今为止都没有跟我们有过正面交手,这一点就是最好的证明~”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迅速换完衣服离开卧室。  套房客厅,阿基米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顶着两对黑眼圈,眼皮都快睁不开了还在努力盯着屏幕,夏佐早就撑不住了,窝在他怀里轻轻打鼾。  萧瑜直接关了电视,走过去戳戳阿基米德,示意他带夏佐回房睡觉。  “你们要出去?”阿基米德说。  “嗯,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回来时间不一定,现在拉斯维加斯局势很乱,你们俩最好别到处乱跑,”萧瑜指了指睡死了的夏佐,意思是让阿基米德看好他,叮嘱道:“有事电话。” 第79章 唐少昕盯着屋顶那盏吊灯静了几秒,心里恍然冒出一个十分夸张的想法,他没说话,跟着萧瑜一路来到盥洗室,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某只踩在马桶盖上,伸手抽开了防水吊顶。  “你们打通了两间套房?”唐少昕难以置信地眯起眼睛,“没惊动内部人员?而且……时间怎么可能够?”  “我找到的客房部主管效率很高,今天一早就把钥匙交到了我们手里,只不过这些房间是我们指定要的。”萧瑜举起箱子,塞进那个半米见方的缺口,解释道:“像威尼斯人这种大型酒店为了满足设计师的需求会存在很多特殊结构,我研究了几个月的结构图,才发现设计中的薄弱环节。”  唐少昕:“你怎么肯定那主管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舒曼?”  “有些人确实不会被金钱收买,但这世界上总存在他需要的其他东西。”  萧瑜伸出手,把唐少昕拉上来,这是两层楼之间一个半人高的夹层,其中密布各中排水管道,两人委身走了四五米的距离,萧瑜推开一块虚掩的大理石瓷砖,双手一撑钻了出去。  “我特意交代给布莱克先生,让他预留出部分套房不接纳旅客,这里就是其中之一,而下面的住户则是来自法国的同性情侣,也就是我们~”  唐少昕:“……”  “没办法,因为你是白天抵达,而且带着行李,考虑到fbi也在关注监控,所以鹿鹿建议行动当晚以前尽量减少入侵和人为影响。”舌尖暧昧地舔过唇缝,萧瑜笑得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戏谑道:“那晚上就交给你啦y~”  唐少昕:“……”  拉斯维加斯天气炎热,汗液和皮肤分泌物会影响易容的稳定性,某只捧水洗了把脸,然后开始对着镜子重新固定粘黏处,顺便还调整了一下鼻梁的高度,让它看上去更符合欧洲人的尺寸。  少昕一脸‘你男人就在外面不要坑我好不好’的蛋疼表情,默默把浴室角落的瓷砖踢回原位,忍不住嘴角抽搐着道:“晚上有什么打算?”  闻言,萧瑜动作极不明显地一顿,静了几秒才道:“开玩笑而已,没作特别安排,你可以随便逛逛熟悉环境,明晚以前,大家都是普通游客。”  他话音没落,敲门声响,夏佐在外面说:“老师您回来了么?deer有事找。”  “来了。”萧瑜取毛巾把脸擦干,然后跟少昕离开盥洗室。  这里和楼下格局完全一致,都是复式结构可供家庭使用的高级套房,只不过由于记录中无人入住,所以必须保持窗帘紧闭,换句话说就是要将人为活动的痕迹降到最低。  二层书房,萧瑜刚一进门就被里边浓重的烟味呛了一下,索性敞开门更换空气,在场五人分别做了不同程度的易容,彼此照面是一种非常诡异的情景。  陆岑朝唐少昕略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指沙发示意坐下。  少昕落座,夏佐搬了把椅子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萧瑜则绕到逸凡的扶手椅后,探头去看他那台笔记本的屏幕。  “情况怎么样?”萧瑜问。  陆岑道:“原本我们猜测顶层存在一个独立于整座酒店的封闭回路,就像卢浮宫馆长办公室那样,所以过去的几个小时逸凡和我一直在通过电话线路进行探索,反馈结果却是——那里是完全空白的。”  萧瑜微微拧紧眉心,“你的意思是……没有网络?”  陆岑:“嗯。”  骆逸凡说:“舒曼应该很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才有意切断顶层网络,制造真空区域,看来他还是很忌惮deer的网络入侵,不过这么一来就需要人为确定俞希城的位置,说实话有些冒险。”  “隔绝技术支持,意味着你只能依靠自身能力,看来舒曼是接下了你的挑战,他很可能根本不去理会凯文的死活,而是在顶层等你过去——”唐少昕意味深长地看了萧瑜一眼,“怎么看都是个陷阱,shaw,你有多久没单独行动过了?”  萧瑜靠坐在书桌边缘,过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不得不说,舒曼这一步走得非常高明——敌暗我明,这只老狐狸没有像fbi那样着急铺设猎网,而是构筑了一个死穴,他以希城作为诱饵,知道萧瑜这边不管做出多周密的部署,都不可能轻易放弃带走同伴的机会。  真正的猎手不需要主动出击,而是静静潜伏在最高处,等待猎物进入陷阱,再一举从身后伏击——这是盗贼的惯用手段,但还是头一次被人用在自己身上。  萧瑜感觉有些烦躁,“fbi那边有什么动静?”  陆岑敲击键盘,直接切入官方保密网络,看着行动计划复述道:“他们从前天开始筛查最近两天抵达拉斯维加斯的人员名单和房屋租借记录,但是昨天下午这个范围被扩大到半年前,我想是舒曼在通过某种手段引导警方查找我们的踪迹。”  “进展呢?”  “百分之六十。”  “太快了,而且我想老师的人也在同步排查,恐怕明晚以前他们就能整理出搜查结果,”萧瑜扶额,按住突突胀痛的太阳穴,头疼地说:“如果发现外面没有踪迹,他肯定会猜到我们人在酒店,一旦两方的搜查重点集中到这里,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变得非常被动……”  “我大概……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萧瑜烦躁地晃晃脑袋,越想越觉得提前进入酒店的做法简直糟糕透了!  万一发生意外,他们就是自投罗网的猎物,在这栋钢筋水泥困成的牢笼里插翅难逃!  就在这时,男人铁钳似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扣住手腕,萧瑜猝然回过神来,下一秒脑后的发丝被人扼紧,大力之下,他被迫抬头迎上对方的眼睛。  “冷静下来,shaw,你太害怕舒曼了,你的潜意识告诉你他无所不能,但那些事都还没有发生。”骆逸凡定定凝视着萧瑜的眼睛,手上力道放松,改为一种安抚性的抚摸。  “现在的情况是排查没有结束,他预料到我们已经混入酒店的概率非常低,你要做的是分析清楚眼前的状况,然后将应对方法告诉你的搭档,不需要思考可能的结果,也不用担心委托失败——”  骆逸凡把人搂进怀里,低下头,以唇瓣轻轻吻了吻对方耳垂,无比温柔地低声道:“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在这里,永远不会背弃你。”  萧瑜深深缓了口气,只感觉强压着心脏的某种焦虑情绪逐渐平复下去,他点了点头,骆逸凡会意松手,不再说话。  “少昕,”萧瑜说:“那批骰子什么时候能运抵赌场?”  唐少昕:“空运今天下午抵达机场,我看过安排,晚场开始前会更换用具。”  “嗯,知道了,”萧瑜说完,手指摸索到脸侧,缓慢撕下易容假面,再抬头依次看过几位搭档,淡淡道:“大家准备一下,计划提前,我们今晚动手。”  他话一出口,在场另外四人齐齐怔住,就连逸凡也没料到萧瑜做出的变更是简单粗暴的将计划提前进行,夏佐更是惊愕得睁大眼睛,失声道:“老师!我还没准备——”  萧瑜抬手朝下压了压,示意他安静,“别担心,我安排了逸凡跟着你”  “我刚才想明白了一件事,今晚的一切行动以委托内容优先,首要目的是赢下我发出的挑战,我真是差点忘记,这次过来其实是为了整凯文那小子,我确实是太害怕舒曼老师,也太把他当回事了。”  说到这里,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少昕已经从最初的惊讶中冷静下来,说:“计划提前,我们每人的工作用不用做相应调整?”  “说实话,我很难预料晚上会发生什么,大家随机应变,我会根据实际情况随时做出调整,注意通讯频道就好。”说完,萧瑜看向陆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说:“抱歉鹿鹿,给你的时间有限,天黑以前就辛苦你了。”  “没关系,”陆岑莞尔一笑,“你只管把你需要的告诉我。”  萧瑜思索片刻,道:“不用掌握全部安全网络,但是要控制住二层赌场监控、金库和安全通道的监控设备,以及火情报警装置。”  陆岑:“好。”  “那么,易容都去掉了吧,”萧瑜起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也没想过第一次策划就进行得完美无缺,舒曼老师是有些难办,可如果只是单纯偷个赌场金库,对我们这种人来说还不算太困难~”  “等等,”唐少昕打断他,“我们几个露脸顶多被舒曼认出来,你那张脸全世界都认识,不做易容直接出门,你是想让全酒店的探员都追着你跑?”  “是呀~”某只狡猾地弯起嘴角,“我就是要让所有探员都跟在我身后,和我一起到顶层看看,舒曼老师到底想用什么招待我?”  陆岑笑道:“你果然不会放弃希城。”  “嗯,这一点老师算对了,虽然按照他的习惯那里十有八九是空的,但师兄待我不薄,无论如何我都应该亲自上去确认过后才能安心。”  他声音很轻,仿佛夹杂着某种无法描摹的失落情绪,沉默良久,萧瑜扯松领带,像是终于如释重负一般,说:“所以,为了防止我露面以后警方封锁整栋酒店,鹿鹿,我需要你帮我以shaw的身份发一封邮件给负责部署的高级探员,告诉他我在地下车库埋设了大量炸药,泄露消息或者妨碍酒店正常运营,我就直接炸毁这里——到时候的损失可就不只是凯文的钱,还有今夜在酒店的上千条人命。”  闻言,静在旁边的骆逸凡感到心脏狠狠一颤,一股莫名的冰冷气息悄然腾起,时至今日,他本以为决定shaw最后命运的夜晚已经发生改变,无论这场委托结果如何,shaw都不会成为那个丧心病狂屠戮者!  上一世,作为shaw相关案件的全权负责人,在得知目标发出通告后,骆逸凡带领一支百人精英团队前往拉斯维加斯,并联合当地特警在酒店内布下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只待他一出现就封锁整栋酒店大楼,以困兽之斗的方式围堵住那个狡猾的家伙。  ——而这个计划的终止就是因为那封来自shaw的邮件,而现在那封邮件竟依然存在!  难道说……那是shaw的百密一疏,最后还是被人算计了?!    第87章    晚上七点,夕阳沉入地平线,殷红的余光在西边的天幕投映上无比绚烂的色彩,星辰闪烁,与赌城辉煌璀璨的灯火交相辉映,拉斯维加斯的纸醉金迷被金钱、权势和美色装点得恰到好处,即使最贫穷的流浪汉来到此地,也会产生可以坐拥世界的离奇幻景。  因为有‘欧若拉号’的前车之鉴,拿下部分安全网络的控制权后,萧瑜就提前安排陆岑携带设备转移到据酒店几百米外的房车内进行远程支持,眼下少昕和夏佐已经前往赌场和商业区熟悉环境,房间只剩下萧瑜和逸凡两个人在做最后准备。  套房漆黑一片,骆逸凡静静站在客厅中央,目光落在那处空落落的沙发扶手上,若有所思地保持着沉默——于是,萧瑜从二层下来的时候正看见他伸出手,仿佛隔着空气在抚摸某个无形却又真实存在的人。  “在做什么?”萧瑜笑着问。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转过身,隔着偌大的套房客厅看向萧瑜。  萧瑜穿着最普通的白衬衫和西裤,臂弯里搭了一套金紫交织的小丑服,威尼斯面具斜斜歪戴在脸侧,那双乌亮的眼睛笑得弯起来,眼睫微垂与眼尾上扬的弧度交汇形成一个带着几分狡黠的好看形状。  一切的一切都与前世他在这间套房堵住他时的情景不谋而合。  骆逸凡淡淡道:“你来这儿。”  萧瑜一怔,明显感觉到这家伙心里藏着事,忍着一肚子狐疑依言走过去。  骆逸凡拉过萧瑜的手臂,示意他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手指拨开挡在某只眼前的额发,轻声说:“我就想看看你。”  萧瑜:“……”  此时两人一站一坐,因为视线落差,萧瑜不得不仰头看着他,骆逸凡居高临下地同他对视——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奇妙感觉,前世今生交错的命运仿佛就此重叠在一起。  指腹摩挲过少年随呼吸微微翕动的唇瓣,骆逸凡眯起眼睛,将那种脱口而出的冲动竭力压抑下去,他感到心脏在剧烈跳动,每一下都狠狠撞击在胸膛上!  从北极九死一生归来,独自跨越大半个欧洲,再到背弃信仰策划出整场复仇……而他依然选择在这里说出了那句:“探员先生,我想我看上你了~”——逸凡在心里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真是了解得越多就越觉得辜负……  萧瑜被看得不知所措,想笑又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合适,嘴角抽搐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道:“逸凡,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骆逸凡说:“我临时想起要去确认件事,所以你得另外安排人去配合夏佐。”  “很重要的事?”  “非常重要。”  萧瑜眉心拧起来,声音带上几分不确定,“和……凯文有关?”  骆逸凡无声一哂,伸手,十分狎昵地刮了刮某只鼻尖,说:“没有,你不要多想,上个委托我们损失惨重,凯文有必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再说了你动他我也不会心疼。”  “那介不介意说说详细原因?”萧瑜目光坦然,非常认真地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咱们人手有限,如果不是特别必要,我不想临时抽调其他人——”  骆逸凡点头表示理解,解释道:“上午你让陆岑以shaw的名义告知警方车库埋设了炸药,为了确保安全,fbi探员会按照邮件要求不封锁现场,但是作为酒店所有人,凯文必定会知道这个消息,那就意味着康奈尔·舒曼也会知道。”  萧瑜蓦地怔住,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老师有可能利用这封邮件,真的将烈性炸药埋设进停车库?顺便嫁祸给我?”  话一出口,萧瑜自己都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这太夸张了!酒店一共四千多房间,现在入住率少说也有六七成,一旦发生爆炸后果不堪设想,老师他……真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么?”  他越说声音越沉,到最后几乎像是在反问自己。  “你放心,我不会耽误太久,因为获得这类消息后,fbi的常规做法是表面遵守目标要求,私下会组建专人搜查小组,快速排除危险因素后,再按原计划实施。”骆逸凡安抚性地拍拍萧瑜的肩,“我只需要排查探员疏漏的地方,确认安全就会立刻返回跟其他人会合。”  萧瑜静了片刻,权衡过利弊,才道:“好吧,注意保持通讯器频道畅通,我要随时了解你那边的情况。至于夏佐——”  眼下维克托必须充当荷官的角色配合少昕出千,逸又有暂时利用不上,鹿鹿负责远程操控赌博机程序,并且要将警方动向实时反馈给他们,这一点至关重要,而且技术支持参与一线行动危险系数太大……  萧瑜有些犯难,翻开袖口草草扫了眼时间,道:“时间不早了,正是入场高峰,人员混杂,现在你去车库时机刚好,夏佐那里我再想办法。”  说完,他起身拥抱住逸凡,仰起头,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替我保护好自己。”  骆逸凡轻轻嗯了一声,回抱住萧瑜,手臂勒紧,那是与平淡回应完全相反的凶残力道,像是要把对方按碎在怀里,萧瑜吃痛得吸气,正要询问怎么了,却隐约听见逸凡在他耳畔恍若呓语地低喃了一句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那个发音很像‘对不起’。  一小时后,酒店二层。 第81章 凯文唇边浮起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讽刺道:“我想霍华德先生记错了吧?我可从来没有过当探员的哥哥,”说到这里他蓦地一顿,继而改口道:“我父亲只有一个孩子,我也没有任何兄弟,请不要继续误会了,谢谢。”  乔治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您放心,我会亲自带人去金库查看。”  “那样最好,”凯文漠然起身,“失陪了。”  “慢走。”乔治客气地说。  离开套房,凯文取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不消片刻对方接通,凯文走进电梯,冰封般镇定的脸上有了一瞬间松动,他略带不安地说:“舒曼先生,我已经通知了那些探员去检查金库,您……确定那是shaw?”  “凯文,你还不够了解我们的世界,”舒曼说:“只要有盗贼在场,所有的意外都不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的计划,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那里看看,应该可以找到昏迷的探员和一些别的东西。”  凯文抿唇静了几秒,淡淡道:“我相信您。”  “那么你现在应该尽快通知手下的人检查赌场,我可以负责任地说,shaw想拿走的绝不仅仅是金库里的现金,他通知给出的是【凯文·加西亚的全部财富】,这孩子恐怕会对你的赌场动了手脚。”  “是,我已经过去了。”  他话音没落,对方掐断通话,凯文隐藏好情绪走出电梯,径直进了监控室,“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胜率在安全范围以内,应该没人出千,”一个工作人员道:“先生要喝点什么?”  凯文摇头表示不用,负手站在监控室的弧形单向玻璃窗前,从这里可以看到整座赌场人声鼎沸的盛景,就像一个孤独的王去俯瞰他生生不息的帝国。  酒店顶层,康奈尔·舒曼挂断电话,推开窗户将手机扔下去。  在他身后,刚进来不久的宋远微微欠身,恭敬道:“boss,直升机准备好了。”  “希城呢?”舒曼道:“上去了?”  宋远犹疑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三少不太配合……您的意思是?”  舒曼眉心微蹙,翻开袖口查看时间,道:“带我去看看。”  ——  同一时间,酒店地下停车库。  搜查结束的探员们已经离去,骆逸凡隐藏在暗处的阴影中,深灰色的眼眸略微眯起,形如一头气息森寒的野兽,静静注视着车库入口。  根据前世记忆,引爆威尼斯人酒店的炸药被安置在酒店内部的某辆车内,这些资料来自于事后的调查报告,受爆炸影响,车型和炸药种类不得而知,但目前来看那辆车还没有进入车库,也难怪fbi未发现任何异常。  忽然,引擎声传来,一辆别克商务车驶入地库,径直开到一面承重墙前停稳,正副驾驶室的一男一女下车,男人警戒,女人则拉开车门,将半个身子探了进去,骆逸凡看不清里面对方具体在做什么,不过不难判断出是安置雷管或者引爆器之类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女人安装完成给车门上锁,男人点点头,两人从安全通道离开地下车库。  骆逸凡抽出匕首,整个人犹如一只迅捷而优雅的猎豹,快速而无声地靠近商务车,用匕首撬开车门,他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此时,安全通道。  萧瑜跑得胸口急喘,衬衣被汗水黏在脊背上,却在听清通讯频道内逸凡的汇报后徒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道:“塑胶炸药……引爆方式是什么?”  “安装了雷管,但是没有倒计时装置,应该是远程遥控引爆。”骆逸凡道。  “还好,”萧瑜缓了口气,“你会拆弹么?”  “学过,但是没有实际经验。”骆逸凡坦言道。  萧瑜说:“没关系,你给我形容一下引爆器的结构,不用怕,塑胶炸药本身非常稳定,用火烧都不会有问题,我猜老师肯定再等某个时机,不会立刻引爆。”  “稍等——”  骆逸凡俯身去看那个线路错杂的引爆器,倏然之间余光不经意一瞥,借助灯光照明,他注意到一道影子投映身侧的地面上,逸凡不加思考地就地滚开,电光火石间,太刀锋利得刃凌空斩下,落在车身上竟生生劈开金属,陷进去了数寸。  骆逸凡单手撑地瞬间找稳重心,抬头,正看见先前离开两人中的那个女人将刀刃抽出,神色讥讽地看着他。  “boss注意到萧七行动的人里面少了一个,就知道有个多事的家伙会来这里,所以特意吩咐我们把人解决了再走。”  她话音没落,空荡的停车场登时响起一阵细微的咔嚓声,骆逸凡对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一秒之间,他和那个女人即刻做出反应——两人平底跃起,翻上商务车顶,就势一滚于另一边落地。  与此同时,枪声大作,一连串子弹扫射过不久前逸凡落脚的地方。  车库发生的一切透过耳麦一丝不落的传入通讯频道,萧瑜听得浑身冰冷,按住麦克的手指不住发颤,他看了一眼向上的楼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只是轻轻说了一句“等我”,便头也不回地朝车库赶去。    第89章    “陆岑!”  萧瑜按住麦克大吼,单掌撑上楼梯扶手,借助惯性腾空跃起后身体凌空扭转,整个人快得如同一道虚晃的影子,翻过扶手直接跳下一层,片刻不停的疯狂朝地下车库赶去。  按照计划,赌场出千已经全面开始,陆岑远程侵入全部赌博机,强行修改程序令每一位正在参与游戏的赌客逢赌必赢,唐少昕利用电磁脉冲影响骰子点数无限开大,而维克托所在的轮盘区域也在同步顺利进行。  萧瑜的声音在公共频道蓦地响起,透过电流传至各个下属通讯器,闻声,同频的几位同伴心底徒然一凉,几乎同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且是令shaw紧张到破声的大事!  “我在,”陆岑忙于抵抗反千系统的反向攻击,本身也是分身乏术,但还是第一时间对萧瑜做出回应,“什么事?”  萧瑜胸腔急喘,跑得肺叶生疼,喉头毛细血管破裂呼吸间尽是腥甜的血腥味,急道:“给我调地下车库的监控录像!”  陆岑垂眸瞥了一眼屏幕上方的进度,沉声道:“攻破反千系统还需要几分钟时间,现在终止就必须放弃对系统的控制权,shaw,你的委托,你做决定。”  “鹿鹿,逸凡有危险,我一分钟都等不了……控制权不要了,立刻调取车库监控,然后向我转述那里的情——”  “不!”他话没说完就被逸凡强行打断,“shaw,我这里暂时没有问题,你必须冷静,他们既然打算利用邮件信息炸毁赌场大楼家伙给你,就意味着康奈尔·舒曼正打算离开这里,那就是引爆触发的时间点!”  萧瑜瞬间怔住。  陆岑终于意识到情况比他想象得更加严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瑜道:“开始行动前,逸凡推测舒曼老师可能会利用我们发出的邮件真的制造出一场爆炸,所以才临时做出人员调整,让阿基过来代替逸凡送夏佐进金库。老师很狡猾,在fbi搜查结束后才安排装有炸药的车开入地库。”  “目前我了解的情况是两人运送,一男一女,已经装备了引爆器,”萧瑜彻底冷静下来,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先前听见的声音,又继续说:“那两个家伙一人使用近战冷兵器,另外一人是大火力冲锋枪,逸凡一挑二难度太大,我正在赶过去帮他。”  “我明白了,”陆岑道:“三分钟后会为你们提供支持。”  “没关系。”萧瑜站在地库门前时感觉肺都快吐出来了,他定神稍稍缓了口气,扯开领带,脱去西装外套随手一扔,然后边卷起衬衣袖子,边道:“维克托、少昕,你们自己看情况,时间差不多了就按照预定计划撤离,凯文的技术团队恐怕已经察觉到胜率异常,很快就会采取反击手段,现在赌场每一秒的流水都在上百万,我们不用太贪心,几分钟就足够让他倾家荡产了。”  “明白。”  “明白。”  随后,萧瑜掐断通讯,手掌覆盖在门板上,轻轻按了下去。  此时,车库内。  骆逸凡闪身避开当头斩下的太刀,就势滚地,在堪堪稳住身体的刹那只听见枪声又响,他完全没有半秒停顿反击的余地,从交手到现在局面始终非常被动。  那两人一看就知道合作默契,女人使长刀步步紧逼,男人一直隐藏在后方不断调整射击点,并且能精准无误的避开搭档身体,远近包夹下,逸凡的退路越来越窄——就在这时,眼角余光不经意一扫,他注意到通向安全通道的那扇金属门正颤巍巍地缓缓合上。  “我来了,”萧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稍等一下y,等我把那个放冷枪的家伙找出来。”  骆逸凡眸光略微一暗,躲避中身形蓦地顿住。紧随其后的女人眉间闪过一抹狐疑的神色,待看清对方意图后瞬间缩紧瞳孔。  鞋底踏上车门,逸凡腾起瞬间身形微微侧过,太刀削铁如泥的刀刃几乎擦着他的鼻尖凌空抹开,女人心下大惊,意识到不妙正要抽身退后,下一刻她只感到持刀的手被人狠狠扣紧,对方冷冽的气息霎时近在眼前!  电光火石间,枪声再次响起,子弹扫射上车身火花四溅。  在光线无法触及的阴影内,两车之间,萧瑜眯起眼睛,弹道轨迹使得伏击在暗处的家伙暴露无疑,宛如狩猎者般敏锐的目光快速锁定目标,他轻轻跃上车顶,就像一只没有重量的猫,无声无息地贴了上去。  那男人端一挺乌兹冲锋枪,以车身作掩护,眼下逸凡近身缠住了他的同伴,男人的表情有些着急,眉心紧绞在一起,为避免误伤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静静等待下手的机会。  他太专注了,以至于根本没发现有人从身后靠了过来。  不远处,骆逸凡锁住手腕用力一拧,顷刻间,沉寂的地下车库登时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爆裂声。  女人吃痛得失声惨叫,太刀脱手掉落,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逸凡早已揉身跟进,毫不留情地起脚踹上对方柔软的腹部。  这一下势大力沉,女人向后飞出把商务车车门撞得凹陷下去,紧接着狼狈跌回地面翻身呕出一口鲜血。  逸凡弯腰捡起太刀,深灰色的眼眸睥睨而冰冷,他用刀尖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沉声道:“舒曼打算去哪里?”  女人讥讽地弯起嘴角,朝角落瞥了一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死人?”  “是么?”骆逸凡淡淡反问。  在他身后,冲锋枪黑洞洞的枪口从车旁探出,对准目标背心,男人插在扳机内的食指正要作出扣紧的动作,那一刹那,他蓦地察觉到身侧静止的空气仿佛被凭空搅动,那丝诡异的震颤中,有锐物什么在喉间轻轻割了下去。  血点被薄如蝉翼的陶瓷刀片带起,直飚上右侧的白墙。  对方下手很稳,割得也是极有技巧,完全切断了声带和气管,却巧妙避开了会引起致命伤害的颈动脉。  一切不过发生在几秒之内,细细的血珠从伤口冒出润湿了衬衣领子,男人身体僵住,窒息的痛苦感觉犹如姗姗来迟的后遗症,将他的感官世界包裹得密不透风。  “幸好你的枪法还不够准,要是敢让他流一滴血,我可能会忍不住杀了你。”  萧瑜把手指垫在扳机后防止走火,顺便把冲锋枪接过来,另一只手摸索到男人领口一把扯掉隐藏在那里的通讯器,然后像对待一件没用的垃圾一般,把人踢到了旁边。  “sha……w……”男人憋得眼球吐出,张了张嘴,沙哑的嗓音如同一只漏气的风箱。  萧瑜懒得搭理他,径直从对方身体上跨过,朝商务车前的两人走过去,同时按下麦克,说:“鹿鹿,我们这边解决了。”  “我刚看见,”陆岑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萧瑜看了眼时间,吩咐道:“十分钟以后,触发一次火情警报,在这以前没事的人准备撤离。”  “她怎么处理?”骆逸凡说。  “交给我,”说完,萧瑜弯腰扼住女人脖子把人提起来,从她身上搜出远程控制起爆装置的遥控器,随手扔给逸凡,“先解除预置程序,然后找到起爆器上的一根红线剪断,小心点,因为塑胶炸药,所以他们会在起爆器上动手脚。”  骆逸凡淡淡嗯了一声,委身钻进车里。  女人握着右手的断腕,恶狠狠地瞪着萧瑜,冷冷道:“萧七,就凭你这点手段也想赢bo——啊!”她话说一半蓦地戛然而止,疼得尖叫出声。  太刀锋利的刀尖刺入膝盖软骨,鲜血喷涌而出,沿女人不断抽搐的小腿淌下来,萧瑜面无表情地盯着对方疼到扭曲的脸,手腕狠狠一转,刀刃摩擦过骨头发出令人恐怖的咔咔声。  萧瑜抽刀,将粘在刃上的血液涂抹在女人脸上,似笑非笑地说:“‘萧七’这个名字不是你这种身份能叫得起的,你叫一次我就废你一处关节,后半辈子如果真不想动了,你也可以直接告诉我。”  “你——!”女人气得牙关打颤,把脸扭向一侧,“shaw,你死心吧,我不可能告诉你boss去哪儿!”  “哦,”萧瑜说:“其实我知道。”  闻言,女人登时惊住,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你怎么可能?!”  萧瑜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做噤声手势,然后凑过去,在她耳畔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老师,如果您以为参与计划的只有他能看见的这几人,是不是也太天真了?”  他的声音透过隐藏在女人耳后的通讯器,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传入另一个人耳中。  同一时间,威尼斯人酒店顶层走廊。  康奈尔·舒曼的脚步微微一顿,跟在后面的宋远瞬间察觉到这处细节,连忙赶上去,低声道:“boss,您有什么吩咐?”  舒曼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道:“阿远,根据咱们的调查,小七一共安排了几人进入酒店?”  宋远道:“4到6人,我们发现了一个可疑的荷官,大概半年前入职赌场,真实身份不明,对方很老道,怀疑是个资历很深的同行。”  “小七爷策划的行动很小心,我们甚至不能确定他们混进酒店的具体时间,不过您不必担心,赌场那边虽然出了些状况,但fbi的高级探员已经带人前往金库,没有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转移10亿现金,shaw对您的赌注,他输定了。” 第83章 萧瑜半张脸被按进地毯,手脚被束,身上少说压着两个体重80公斤以上的成年男性,周围还有一圈持枪警戒的探员,他难受地扭着脖子,视野内正瞧见一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从面前走过去,直觉告诉他这家伙过来绝壁不是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霍华德垂眸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语气中流露出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这就是shaw?”他起脚踹上某只屁股,用鞋底撵了撵,哂笑道:“啧,就这么被你们抓住,也太不禁操了吧?”  萧瑜:“!!!!”  不禁操你大爷啊!说得跟你操过似的!还他妈敢踹老子屁股!!!  某只一脸呵呵在心里怒而掀桌,或许是他os声音太大,压制在身上的探员立刻有所察觉,还没等萧瑜开口,他只感觉后脑被人大力扣住,粗暴提起,下一秒迎面撞进地板。  “你想对我们长官说什么?”那探员又把人拎起来,低声威胁道。  萧瑜被撞得鼻血长流,整个鼻梁都是酸的,难受得眼泪差点下来,心说尼玛这一趟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麻烦都躲过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折在你这么只狗腿手上,简直蛋疼!  吐完槽,为了避免鼻子再受委屈,某只吸吸鼻血,灰头土脸地低垂着脑袋,假装弱鸡一样地摇了摇头。  “行了,”霍华德点燃香烟,朝一干下属摆了摆手,吩咐道:“把人捆好,跟另外那两个关到同一部车上,我会亲自负责押送。”  “是!”  十几分钟后,押运车后门打开,两名探员将捆成粽子的萧瑜扔上去,缩在最里面被蒙住头脸的阿基米德和夏佐原本就惊魂未定,这一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开始哆嗦就被某只砸了个正着。  “谁?!”阿基米德摸索着把夏佐护在身后,一边紧张地颤声问,一边作势要拿脚踹,他脚踝上同样戴着镣铐,双手缚在身后,为了同时抬起两只脚只能拼命向后仰,看上去特别可笑。  萧瑜歪头打量着这两个家伙,忍不住笑道:“你要是敢踹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阿基米德一愣,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是躲在他身后的夏佐先反应过来,挣扎着探出个头,也看不见萧瑜在哪儿,凭感觉对着声源处说:“老师?”  萧瑜没着急说话,而是略微侧过身体,给双手腾出空间,他手腕轻轻一震,一根几寸长的金属丝从袖口滑出,被两指稳稳捏住,盗贼的手指往往灵活得不可思议,他就着眼下十分别扭的姿势,愣是强行回扣着腕部,无比精准地将金属丝一头探进了锁孔内。  “老师,您来救我们么?”夏佐一颗心脏兴奋得砰砰直跳,脑袋里瞬间脑补出赌城深夜,大盗跟fbi上演高速枪战飙车等等好莱坞大片戏码,顿时high得整个人都燃了,“老师,你怎么不说——”  “嘘……”  萧瑜迅速拆去身上的镣铐,站起来简单活动过僵硬的关节,然后照着阿基米德和夏佐的额头一人敲了一下,这才把面罩给他俩解下来。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们什么,一个是准大盗,另外一个好歹也跟我们混了快两年,被抓起来都不知道自救,这玩意儿竟然能把你俩捆半个多小时?!”萧瑜拎起一副被撬开的手铐在两人面前晃了晃,恨铁不成钢地说:“回去,给我捡肥皂!我不让停谁说情都没用!”  夏佐低着头,弱弱地说:“我一紧张就……忘了……”  “唔!”阿基米德吃痛得闷哼,整张脸皱起来,他抬起头正要认错,待看清萧瑜的脸后登时吓了一跳,“老大你受伤了?!”  那混蛋探员当着直属上级的面下手不轻,鼻血断断续续流到现在都没止住,萧瑜抹了把鼻翼下的血污,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这辆押运车非常先进,车体防爆防弹,一旦上锁从内外都不可能被强行打开,后箱空间开阔,除他们三人之外还有几十个码放整齐的印有fbi标志的黑色旅行袋。萧瑜随便拖出一袋,打开拉链露出里面是一砸一砸的美金现钞。  “我不明白,”夏佐盯着那些钱,疑惑地摇了摇头,“你明明没时间在金库里安装炸药,为什么还要把c4交给我?”  萧瑜歪头看他,脸上写着‘你小子还是太嫩了~’,没理会这个问题,而是笑眯眯地反问道:“谁告诉你那是c4炸药的?”  “那个探员,乔治·霍华德,他从我身上搜到了你交给我的东西,然后命令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并且通知了凯文·加西亚,要把金库的现金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夏佐认真地复述完当时的情景,眉头紧紧皱起来,“难道不是?”  “c4塑胶炸药属于违禁品,获取和运输都非常冒险,我没精力跟那些走私黑货的家伙周旋,所以交给你的只是一块面团~”  夏佐怔住,“面团……面团怎么可能骗过那个……”他蓦地顿住,脑中倏然闪过一个十分大胆的古怪念头,几秒后才犹疑不决地说:“难道说……乔治·霍华德是老师的人?”  萧瑜赞许地摸摸他的发顶,笑道:“不然以你和阿基的身手,我怎么可能允许你们搭档行动?”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我们会失败!”  “不,确切的说我是算准了自己会失败。”  夏佐迷茫地看着他,“你会失败?”  萧瑜回身坐在一只钱袋上,香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阿基假扮小丑引发混乱,氢气球屏蔽监控,打昏工作人员取而代之,包括由你藏进现金箱里混入金库,这些都不可能骗过舒曼老师,他太聪明了,也太了解盗贼惯用的手法,如果我的计划只做到这里那么就注定会失败。”  “所以我做了一个特殊的安排,说服了一个原本拒绝参与的人,并且对你们隐瞒了他的存在——这个人的身份很特殊,又有足够的经验和手段,这一点不仅可以让他骗过众多中情局高层和下属,代替真的乔治·霍华德主导fbi方面的行动,还能顺利进入威尼斯人酒店而不引起舒曼老师的怀疑。”  那是两个相互了解的大盗之间的较量,隔着缓慢浮动的尼古丁烟雾,夏佐忽然觉得那个平日玩世不恭的shaw一旦认真起来,竟显得有几分……恐怖?  “从舒曼老师的角度来说,凯文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老师不关心这家伙的死活,我利用了他这种心理,知道他十有八九会把这件事推给fbi处理。在他看来,我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如何混进金库,而是怎么从金库里转移走这十亿美金。”  “大笔现钞,转移难度会高过很多价值更高的物品,历史上有不少成功案例,但几乎没有人尝试过现场转移,说白了他不相信我能做到。”  萧瑜叼着烟,笑得像一只深不可测的狐狸,他伸手拍了拍身后堆叠的钱袋,狡猾地说:“可惜我做到了,虽然邀请的搭档有些作弊~”  “那个人是谁?”夏佐忍不住问。  这时,关门声响,有人坐进了驾驶室,顺便敲了敲隔绝后箱的挡板。  “一会儿再说,你们等在这里。”  说完,萧瑜按灭烟蒂站起来,双手在挡板上摸索了片刻,然后抽出陶瓷刀片一点一点撬开那扇预置的暗门,萧瑜钻进了驾驶室,坐在副驾驶位,又回身把入口封锁好。  “那件事办好了吧?”  乔治·霍华德没有说话,将一块平板电脑递过去,然后发动引擎,跟随前车驶离威尼斯人酒店。  萧瑜滑屏解锁,此时屏幕上正显示着卫星地图,一枚红色圆点正匀速穿过拉斯基维斯上空,萧瑜多小地图去对比直升机的行驶方向,头也不抬地说:“其实你知道舒曼老师要去哪儿,对吧?”  霍华德道:“其实你也推测出来了,对吧?”  “但是我并不知道具体地址。”  “你太贪心了,小七。”  “看您说的,这世界上哪有不贪心的贼?”萧瑜狡猾地说:“不过话说回来,舒曼老师一直留在纽约,我是不是能理解成他也是个念旧情的人,所以才一直放不下那座城市?或者是你们老师的旧居?”  “大概吧,”霍华德说:“小七,你从康奈尔那里学来的套话方式对我没有用,现在还是想想怎么解决掉前后的警戒车比较现实吧?”  萧瑜兴致索然的哦了一声,按下耳麦,在通讯频道说:“我们已经离开酒店,行驶到城郊就准备动手。”  他话音刚落,四辆隐藏在威尼斯人酒店附近的车同时发动引擎,在夜色下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地贴了上来。    第92章    fbi押运车队一路远离城区,驶上沙漠边缘的高速公路。  按照计划,一旦有人落网,参与围剿的联邦探员会按照预定路线将罪犯关押至内达华州沙漠地区的边境监狱,同时联系华盛顿总部申请调派增员,为了安全起见,他们会等到天亮以后再进行跨州转移。  “我们前后各有两辆车,共16名探员负责警戒,”乔治探员撕掉脸上的易容假面,终于恢复了雷纳德的脸,说:“deer已经替换了下一个路段所有探头的监控画面,必须要在驶出盲区以前清理干净。”  萧瑜正在座位底下翻找东西,闻言,歪头朝对方狡猾地扬起嘴角,戏谑道:“boss,我们几个动手,您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脸上和衬衣前襟还沾着凝固的血迹,额角淤青,整个人看起来惨兮兮的,可就是这副狼狈的模样,却能露出那种令人惊艳的狡黠笑意。  雷纳德望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一瞬间竟有些失神,然后他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样,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萧瑜的发顶,温声笑道:“不管多少次,只要是学生单独行动,做老师的就不可能完全放心,你以后就明白了。”  萧瑜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从座位下拖出一只大号旅行包,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又拧开瓶矿泉水把脸上的血污冲洗干净。  “还有不到两公里,让你的意大利朋友准备了。”雷纳德提醒道。  萧瑜抹了把脸上的水,点了点头示意明白,他降下车窗,快速起身直接从窗口攀上了车顶。  沙漠地带夜间气温不高,干燥的风卷夹着砂砾吹打在脸上的感觉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为避免后车察觉到异样,萧瑜不得不低伏在押运箱顶,他上身只穿了一件战术背心,裸露在外的两臂和脖颈像是被上千只细小刀片割过,又涩又疼。  不过幸运的是这里视野非常好,他能轻松观察到前后四辆车的情况,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已经越来越近,见时机差不多了,萧瑜按下耳麦,轻声说:“维克托,你先动手,轻伤可以,但是别把人弄死了。”  “放心。”维克托道。  “ivan、少昕,你们看情况随时过来,刚才boss说了,一共四辆车16人,他不方便插手,所以咱们四个一人一辆?”  “你自己小心。”骆逸凡说。  唐少昕笑道:“一辆完全不够玩啊~”  萧瑜呵呵一笑,没好气地说:“想玩还不简单,唐少你以后跟我混,全美fbi追着你玩,出国还有国际刑警,不管到哪个国家,通知一声就有地方警力协助,军情六处或是第七局随便您选,够刺激了么?”  “那……shaw的意思是今后可以长期合作了?”  萧瑜:“???”  少昕道:“正好,手下人说三个月后安特赛普钻石交易中心有个刚刚完成珍品参与竞拍,有没有兴趣一起走一趟?”  萧瑜:“……”  陆岑道:“怎么分?”  骆逸凡说:“成品珠宝目标太大而且不好出手,我觉得不划算。”  “要不下一单你们跟着我?”维克托建议道:“大英美术馆,十二月底动手,我只要达·芬奇的《岩间圣母》,剩下的你们随便挑,顺便说《向日葵》也在那里。”  唐少昕:“呵呵,所有人都知道着名艺术品更难转手,尤其是名画,偷完只挂不买,贝鲁吉亚先生,我们可没您那种爱国情怀。”  陆岑:“说到爱国情怀是不是可以来一次华国委托?当初因为社会主义和谐发展咱们不得不移民美利坚,这都到最后了,回去一次总没什么吧?”  萧瑜:“!!!!”  萧瑜满头黑线,简直要被这几个世界级蛇经病玩坏了,哭笑不得道:“不要闹啦!大神们,咱们马上要劫fbi的车队啊!fbi啊!!!再菜他们手里也有枪的好么?都给我严肃点!”  深夜的州际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在与最后一辆警车相隔几百米外的沙地上,两道烟尘拔地而起,向后飞扬出去。  那其中包裹着两部装备沙漠越野轮胎的改装牧马人,驾驶员对距离的把握异常精准,完美卡进了警车后视镜死角,一路上不疾不徐地如影随形跟进。  前方一百米,进入预定路段。  萧瑜指腹双击麦克提示开始行动,紧接着双手一撑躬身滚至车尾,与此同时抽出腿包内配有消音器的柯尔特蟒蛇,瞄准后者左前轮起手就是一枪。  与此同时,引擎轰鸣声刺穿夜幕,一辆大型货运车横向疾驰而来,直接撞上车队的头车!  轰的一声巨响——萧瑜赶紧回头查看情况,只见警车被铲出高速公路,一路滚出十来米,直到撞上一棵仙人掌后才堪堪停住。  黄沙汹涌向后扬起,警车副驾驶一侧的车身被撞得凹陷下去,车门颤巍巍地开合了一下,然后咔嚓一声垮下来,一条带血的胳膊滑出车门,手里还攥着一部亮着屏幕的手机。  萧瑜:“……”  轻伤啊尼玛!这他妈都够跟医院趟几个月的了?!  “不用担心,这款警车的防护性能特别好,气囊弹出时间只有零点几秒,他们只会受轻微脑震荡和少许擦伤,不会有生命危险。”陆岑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十分贴心地说:“不过我已经破坏了区域基站,那哥们儿的电话拨不出去。”  萧瑜一巴掌拍到自己脸上,心说你们这群混蛋真有种啊!然后有气无力道:“算了,咱们临走前记得帮他叫辆救护车,大家下手轻点,我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个坏人了……”  “事实上你的确是啊。”唐少昕及时补刀。  “嗯,”逸凡表示赞同,“大概两小时前,你通过非法手段致使威尼斯人酒店所有人凯文加西亚负债数百亿,并且在地下车库割穿了一个陌生男人的气管,不过后者在法律上可以定义为正当防卫。”  “你们够了!”萧瑜怒道:“老子是坏人还不行么?动手动手!不许再黑我!”  车祸发生,货运车横在高速路中央,维克托把自己伪装成了一名皮肤黝黑的墨西哥工人,一下车就慌慌张张地举起双手,用带着哭腔的西班牙语大声解释着什么。  紧随其后的第二序位警车紧急刹车,车上的四名探员被着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惊呆了,愣了几秒才各自下车查看情况。  押运车内,雷纳德一边听着对讲机内下属关于伤员情况,以及信号受阻的各项报告,一边降下车窗悠闲地点了根烟。  跟在后面的两辆车也停了下来,其中一辆爆胎离车队稍远,似乎还没发觉前面有了状况,另外一辆超前到了押运车后,探员也算是训练有素,下车以后有三人持枪警戒在车厢入口,留一人绕前向总负责人请示。 第85章 “我看不出来。”  “没关系y,你只是不了解技巧~”萧瑜别过头,站得离那群闲聊的学生远了一些,说:“不用去揣摩它和真迹的区别,那些善于临摹的家伙本来就能画出与原画一模一样的笔触,如果真的存在那种区别,世界上就不可能有鉴定师鉴定不出的真伪的仿品。”  “不过也正是因为与原作完全一致,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混淆,临摹者会留下某些记号,被做标记的地方一定是非常隐晦,甚至需要用特殊方法才能观察到,况且按照时间推算,《星空》被盗至少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条件有限,标记手法比现在单一很多,而且非常粗糙。”  经过这一番提示,逸凡混乱的大盗瞬时变得清晰了不少,他开始关注画作的边缘和四角,景物相对复杂的轮廓,就这么看了十几分钟,依然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时萧瑜终于排到检票口,跟那些夏令营学生一起进馆。  “特殊方法一般有什么?”骆逸凡说。  萧瑜道:“其实也没有多特殊,那些都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对盗贼来说检验方法必须没有破坏性且易于操作,博物馆会恒湿恒温隔绝自然光,以确保对画作的最低影响,所以我猜测那人很可能利用展室本身的照明。”  “毕竟照明熄灭时现场没有其他参观者,而且那一瞬间非常短暂,不反复观察很难注意到画面上的细微变化。”  “所以,我们现在需要一场间歇性的电力故障,鹿鹿?”  “给我一分钟。”  几乎是在他说完不久,整座艺术馆的照明系统啪的一声尽数熄灭,正在参观的游客发出一声惊呼,在黑暗中纷纷抬头看向顶灯。  萧瑜加快脚步,趁机穿过人群,朝展室赶去。  几秒后照明恢复,在人们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再度熄灭,然后就像故障一般开始闪烁不定。广播响起,称已经安排专人去查看电力系统,并安慰受惊游客稍安勿躁,减少走动以免损坏展品。  明暗交替的光线中,《星空》奇妙的笔触显得更加匪夷所思,骆逸凡索性走到近前,沉静的眸光一寸一寸搜掠过整幅油画——终于,他在错落的村舍间发现了一处极不明显的印记。  “deer,可以了。”  “找到了?!”陆岑道。  “是个名字。”  萧瑜进入展室,快步走到逸凡身后,这时照明已经恢复,他气息微喘,轻声道:“什么名字?”  “shaw。”  “嗯?”萧瑜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事?”  骆逸凡转身与他对视,“那个名字是‘shaw’。”  萧瑜怔住,犹疑着开口:“我的代号?”  “不,”逸凡说:“我想是他的代号。”  同一时间,酒店套房。  茶几上的另外一台笔记本弹出提示框,陆岑关闭窗口,这才注意到代表追踪器的红色原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此时,皇后区郊外。  这是一片非常偏僻的区域,林木茂盛,私人所属,没有其他房屋和住户,静谧中那声由远及近的引擎声显得格外突兀。  路虎熄火,在路边停稳,雷纳德下车,沿一条石板小路向树林深处走去。  几分钟后,石板路尽头出现了一栋老式三层别墅,被院墙和铁艺大门围住,庭院内杂草丛生,已经看不出人工修葺的过道,茂密的爬山虎覆盖住别墅外墙,连窗口都被封得严严实实。  他驻足盯着那栋毫无人气的建筑看了一会儿,将那枚追踪器顺手扔进大门边一只早已废弃的邮箱,然后上前,按响了被藤蔓植物覆盖住的门铃。    第94章    十八年前,纽约,皇后区郊外。  这是一座干燥的城市,却在这个属于旱季的夏天意外地下了一场持续数天的雨。午后时分,天色阴郁得如同深夜,深灰色的积雨云层层叠叠压向地面,雪亮的蛇形电光蓦地闪过,将天幕割裂成万分诡谲的形状,几秒钟后,惊雷炸响。  远处,石板小径的尽头走来一个人,来人撑了把黑伞,看不清面容。  拐棍型的伞把处,男人修长的五指扣得很紧,指关节略微泛白,手背的经络和血管清晰可见,白皙的肌肤之下交错着淡青色的纹路,看上去会给人一种冰冷的质感,但无疑那是一双被精心保养的手,显得过分细腻和引人注目。  男人很高,身材颀长而略微消瘦,风衣长长地下摆被雨水溅湿,他却显得并不在意,始终维持着不疾不徐的速度,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与眼下糟糕的天气格格不入。  暴雨倾盆而下,夹杂着冰雹,把树木顶端的枝桠砸断了不少,稀稀落落地浸泡在石板路的积水里,浑身湿透的灰毛野兔躲在灌木下瑟瑟发抖,在又一声雷响后惊恐地四下逃窜。  它慌不择路地跑到了男人脚下。  那一刹那,几颗从天而降的水珠仿佛被什么凭空击碎,下一秒,嘈杂的雨声中蓦然响起一声极不明显的‘噗嗤’,可怜的灰兔子身形僵住,像是某物击中般软倒下去,只剩下生命力即将耗尽的剧烈喘息。  没有血迹,没有明显外伤,兔子抽搐了一会儿便彻底安静下来。  男人向后退开一步,弯下腰,洁白的食指和拇指在尸体湿漉漉的颈毛间轻轻捏住,抽出了那枚卡死动脉的陶瓷刀片,浓稠的血液顷刻失去束缚,非常刺眼地喷射出来。  鞋底的积水被染得暗红,腥气浓烈,他把刀片擦拭干净,重新收回袖口,然后跨过死兔子,稳步朝石板路另一端的铁艺大门走去。  院墙后的三层别墅被藤蔓植物覆盖得严严实实,看不见灯光,在阴雨天显得有几分阴森。男人在院门一侧停下脚步,拨开爬山虎,按下门铃。  没过多久,别墅门开了。  一个有些微胖的年轻女人朝外望了望,暴雨中的视野非常模糊,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是谁,女人严以掩饰那种惊喜与紧张交杂过后的情绪,赶紧取伞,提起裙角小跑着过来开门。  “舒曼少爷,”女人拉开铁门,“您交待的已经办好了,先生在卧室午睡,我叫过,醒不了,药量应该足够了!”  黑伞抬起,露出男人年轻而俊逸的脸,与那种清冷气质不同,康奈尔·舒曼浅棕色的眸光异常柔和,唇线略微扬起,形成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是一种非常容易使人产生亲切感的表情,是大盗永远不会失误的欺骗手段。  那些最擅长蛊惑人心的家伙,其本身也是骗局极为精巧的一环。  “辛苦了,玛德琳。”舒曼欠了欠身,像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他甚至将那把黑伞朝女仆头顶挨过去了一些,即使对方本身也撑了伞。  玛德琳简直受宠若惊,羞赧地脸颊泛红,“我带您进去。”  说完,她侧身正要把路让出来,却听见舒曼道:“不用了,你现在就离开这里,我的人在外面,会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舒曼抬手,将女人滑落在脸庞的一缕发轻轻别到耳后,“我已经为了做好了安排,以后要好好为我做事,知道么?”  玛德琳只感到心脏砰砰直跳,乖巧地点了点头。  “去吧。”  “是,小少爷……您,务必小心啊。”  待身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舒曼取出手帕,仔细擦过为她别发的手指,这才举步走进了院子。  别墅门没锁,门廊和客厅一片漆黑,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淡淡的颜料气味,住人少再加上下雨的影响,里面感觉起来甚至有些阴冷。  他收伞进门,在脚毯上擦干鞋底的水,脱下风衣,就像以往每次回来时一样,挂在了属于康奈尔·舒曼的那根挂钩上,只不过和现在的身高相比,挂钩高度变得矮了不少,舒曼不禁失神,下意识朝身边看去。  ——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走进这扇门,左胳膊打着石膏,脸上挂着淤青,身高还不到衣架一半,也够不到那根矮矮的挂钩,那个人就站在身后,帮他把脱下的小外套挂了上去……  舒曼倏然回过神来,移开目光,他走出几步远离衣架,然后深深缓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漠,有坚定而明确的目标,不会有所谓的动容,那颗冰封的心更不会被任何情绪撼动——然而当再次进入这栋他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房子,存在过的气息似乎早已渗透了各个细节,那些过去烙印在记忆深处,并不是一次逃离就能彻底规避开的。  富于感情的人类会对获得的东西念念不忘,感情越深就越会产生某种牢不可破的执念,他会觉得自己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会变得吝惜而渴望占有,所以当结果低于预期,他的失望会让所有曾经美好的感情变为人生最拙劣的败笔。  舒曼沿楼梯上到二楼,站在那扇无比熟悉的主卧门前,脑海中繁杂的思绪逐渐归于平静,他抬手正要敲门,却在指节撞上门板的一瞬间猛然察觉到另一侧的某种异样。  这栋房子年代久远,隔音很差,他身为大盗五感原本就优于常人,却没听见卧室内有入睡后正常的呼吸声。  难道……没人?!  玛德琳失手了——这是他最直接的反应,但旋即也就镇定下来,她不过是个女仆,又怎么可能玩得过老师?  舒曼推门进去,卧室果然是空的,没有开灯,空气有些潮湿,走廊稀薄的光线从门口照射进去,他注意到床垫上还保留着被人躺过的痕迹,而那扇唯一的窗虚掩着一道缝隙。  他走到床边,随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只药瓶,是镇痛剂,像这样的瓶子还有七八个,盗贼身体素质通常不错,只不过前半生几乎是处在透支消耗状态,一旦度过巅峰期,当初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会体现的异常明显。  承认那人老了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即便作为对手,他也更愿意相信他是无所不能的神偷,那样才更符合一个被当做信仰的存在。  舒曼放下药瓶,转身离开卧房。  主卧窗户正对着后花园,这世界上没有因为疏漏而忘记关窗的盗贼,那是一个信号,他忽然十分好奇,那个看透他的野心却又暗示他到后院去的家伙究竟想做些什么?  外面雨势有所减小,后院栽种的白玫瑰被冰雹砸得七零八落,吸饱水分的空气香气馥郁,舒曼撑伞刚刚走出别墅拐角,就看见那个人也撑了把黑伞,静静站在磅礴的大雨中。  他并不算高,长外套穿在他身上衬得身形非常单薄,男人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上去这种不健康已经持续了很久,舒曼心里略微惊讶,离开不到一年,他从来没听说过他病得这么重,以至于整个人都瘦得有些脱型。  这片后院种满玫瑰,没有留路,目之所及尽是盛放的雪白花朵,犹如一座肃静而庄重的陵园。  舒曼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走到那人身后停下,静了很久才轻轻开口,唤了一声,“老师。”  “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现在终于是没什么遗憾了。”男人转过身,幽暗的黑眼睛笑得弯起来,一如从前的每一次对视那样。  二十年过去了,岁月几乎没在他身上留下多少刻意的痕迹,男人眸底的笑意加深,莞尔道:“你不是来杀我的么?康奈尔,大盗永远不能动摇已经做出的决定,老师教给你的,怎么都忘了?”  舒曼一时间只觉得哑然。  “你不是恨我没有选你当继承人么?”  “不是!”  男人脸上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  “我只是不能理解您为什么不按照盗贼的规矩决定继承人?为什么不给我一个和雷纳德公平竞争的机会?为什么……还没看过我的能力……就选择……放弃我?老师,我和他明明都是您的学生……”  “盗贼的规矩是什么?”  “传承唯一。”  “意味着什么?”  “雷纳德和我只能活一个。”  “是呀,因为从古至今盗贼都是缺乏信任的家伙,他们认为情同手足的同门反而是最了解自身弱点的人,是更有可能成为未来对手的人,而且因为熟悉会更加棘手,为此才有了传承唯一的规矩。”  男人轻声道:“不过我认为那很痛苦,康奈尔,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些原本对我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临死前看我的眼神。”  “老师,”舒曼说:“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您选定的继承人不是我?我明明——”  “比雷纳德更加优秀?”  舒曼怔住,男人了然地笑了笑,“我有两个学生,我认为他们都有资格进入大盗的世界,但我察觉到了其中一人的不同,他太残忍,太适应这个世界的法则,他信奉所谓的‘传承唯一’,也想从我这里拿走全部我能寄予的技巧,所以我只能选择保护他们之中相对的弱者——”  “这就是答案,你满意了?”  “所以您就放弃我?就因为我比雷纳德更像盗贼?”舒曼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握紧成拳,微微战栗着,“既然这样您当初又为什么要救我,只有一个学生不是更好么?”  “你以为我真的没犹豫过?”  “如果当初放任你不管,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舒曼只觉得自己胸腔里那个部位狠狠颤了一下,“老师……”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敢利用玛德琳对我下手,看来留着你终归有一天会对雷纳德不利。”  “老师!” 第87章 两人翻过院墙,进入庭院,离近了萧瑜才注意到这房子外墙层层叠叠覆盖浓密的藤类植物,但就在这时,一道电光从叶子的缝隙间一闪即灭。  萧瑜一愣,回头跟骆逸凡交换了一个眼神。  屋里的人不开灯却用手电,难道是个贼?而且他们稍一接近对方就有所察觉的关了手电,这他妈绝壁不是普通小贼啊!  逸凡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他从外套内袋抽枪拨开保险,然后朝正门一扬下巴,萧瑜立马会意,两人一前一后进入门廊,由逸凡在门侧警戒,萧瑜抽出根铁丝撬开门锁。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萧瑜手指一钩让门自己缓缓打开,同一时间骆逸凡闪身进门直接举枪,萧瑜紧随其后侧面绕上,陶瓷刀片划出袖口直接抵上那人颈动脉,几秒之内一切静止。  骆逸凡:“……”  俞希城:“……”  萧瑜惊道:“师兄?!”  希城难得露出一抹讶异的表情,放下锁在逸凡咽喉的手,温声道:“我还在想会不会是雷纳德,原来是你们。”  “boss跟舒曼见面了?”逸凡收起枪,问道。  “听说没有,”希城道:“老师不见他。”  萧瑜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状况,莫名其妙地说:“我以为老师限制了你的行动,没想到……”  “这一点我也没想明白。”  希城缓了口气,把抵达纽约以后发生的事简单复述了一遍,萧瑜听完下不舒服地朝楼梯瞄去,希城知道他在介意什么,无声一哂,淡淡道:“尸体已经处理了,怎么,还不习惯?”  萧瑜嗯了一声,骆逸凡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安抚性地握了握,然后对希城道:“你也不知道舒曼去哪儿了?”  俞希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检查过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过我发现了一件事,你们过来看看。”  说完,他拧开手电,转身走进客厅。  淡蓝色的电光打上墙壁,待看清上面的东西,萧瑜和骆逸凡同时怔住了——那是一幅油画,装裱的木材非常普通,玻璃表面落了一层灰,但还很容易辨认出里面那幅是梵高的《星空》。  “这是……”萧瑜忽然有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是真品,我检查过了。”  俞希城说完,用手电依次照过整间客厅的墙壁,那里挂着大大小小十余幅油画,每幅画的画框都显得脏兮兮的,看上去很久没经人保养,萧瑜看了简直心疼地想飙血,他不懂艺术品,单纯是可惜这些画没有出手变成钱。  “这些也是。”希城补充道。  骆逸凡:“它们都是馆藏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  “没错,”希城道:“看来这就是那个人来纽约定居的目的,没想到世界上有过这么恐怖的盗贼,他盗走了纽约现代艺术馆的全部知名油画,然后挂在了自己家的客厅里。”  他话音没落,萧瑜猛地抬起头,“不!他不止盗走了那些画,而是将它们偷天换日成自己的仿品,我想我知道舒曼老师在哪儿了!”  “难怪这些年其他美术馆的名画都有失窃,而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只爆出了雪莉那一起失窃。原来是舒曼老师!因为他有能力干预东部地区的盗窃活动,所以那里才能幸免……”  “他——在保护那个人的画。”    第96章    位于曼哈顿市区的现代艺术博物馆距这栋别墅的直线距离至少有二百多公里,纽约市区夜生活丰富,时逢周末,道路交通压力非常大,现在回程最快也得十点多才能抵达目的地。  萧瑜把推测简单说了一遍,三人不敢耽误,当即驱车朝美术馆赶去。  他们好不容易掌握了康奈尔·舒曼的动向,这个人太狡猾了,一次炸死就消失了四年之久,而且骗过了整个东部地区的大盗们,现在隐藏于暗处的猎手终于走到幕前,一旦错失很难保证下个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  卡宴沿高速一路狂飙,进入市区后速度不得不放慢下来。  萧瑜按住通讯器跟陆岑说明情况,听完复述,陆岑静了足有一分钟,才沉声开口道:“我不太同意你们去美术馆。”  “鹿鹿……”  “你听我说!”  萧瑜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陆岑直接打断,“今晚以前你对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实地经验还不到两个小时,建筑结构、安保措施和周边环境一概不清楚,而且也没有完整的善后计划,shaw,这不是你第一天行动,应该知道冒然进去的风险有多大。”  “你说的我都明白,”萧瑜道:“可是你我都清楚,倘若让舒曼老师在暗,我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鹿鹿,过去一年多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没有人会一直那么幸运,保证每次都九死一生的回来——”  这句话说得点到为止,萧瑜嗓音略微发颤,隐隐夹杂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味道,陆岑既没同意也没拒绝,甚至没有给萧瑜任何回应。  过了一会儿,那种熟悉的键盘敲击声传进通讯频道,萧瑜堪堪松了口气,想了想,说:“如果我猜的没错,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很有可能早就被替换成了老师的人,所以我需要知道警卫分布情况和巡查路线,只要发生部署改变必须第一时间反馈给我们。”  “你要在一座由大盗负责守卫、密布电子安保设施、结构陌生建筑里找到指定目标,并下手,”陆岑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不那么担心你?”  萧瑜笑了笑,撩起袖口看了眼手表,“不多说了,把美术馆平面图传过来一份,我们得抓紧时间看一下,省得一会儿连展室都分不清楚。”  陆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通讯暂时中断,几分钟后手机震动声响。  骆逸凡道:“deer发了什么。”  萧瑜划开屏幕查看,邮箱里正是美术馆各层的平面结构图,几张监控截屏,以及一段文字,萧瑜眉心拧紧,微微抿了抿唇,“鹿鹿说馆内所有监控都被人为关闭了,他在尝试开启,让我们自己小心。”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了后排的希城。  “刚才没顾上问,你身体怎么样?要不然就别跟我们去了。”误会消除以后两人关系变得十分微妙,萧瑜心里还是有些比按钮,所以说话的语气显得特别客气。  拿手机的手指不自然地微微一僵,俞希城抬头看向他,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都好的差不多了。”  “那……师兄认为从哪里进馆比较好?”  希城划着屏幕将几幅平面图仔细看完,又对比了监控截屏,才道:“老师的人负责警戒会比普通人更熟悉盗贼的行踪,尤其了解你我的特点,眼下这座美术馆不存在所谓绝佳线路,而且我还认为老师恐怕早就知道了我们今晚会去。”  萧瑜怔住,继而疑惑地皱起眉头,“我完全是根据油画上的线索推论出他可能会在美术馆,老师又怎么可能早就知道?!”  闻言,希城眸底倏然浮起一抹冷清的笑意,温声道:“你也说了是根据油画上的线索,小七,还记得洛杉矶墓园里,老师那座疑冢的墓碑上刻的墓志铭么?”  “人们永远无法抓住真相,当一个神偷想把自己藏起来时——”萧瑜瞬间恍然,他愣了几秒,脸色旋即阴沉下去,“你的意思是老师故意留下那些线索,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今晚去一趟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嗯。”  “为什么?”  希城摇了摇头,“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其实这半年老师的行为都很难解释,如果他对你没兴趣,或者说真的不把你放在眼里,他根本没必要在拉斯维加斯停留那么长时间,大可以在我病情稳定下来后即刻转移,那样他将永远把握主动权,永远不给你发出挑战的机会。”  “或许有一种解释可以说通。”骆逸凡说。  闻言,萧瑜和俞希城同时看向他,萧瑜不解,“是什么?”  “他想给你一个取走传承的机会,”骆逸凡道:“也就是杀他的机会。”  萧瑜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舒曼那么讨厌他,怎么可能是这个原因?!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似乎也只有这样能解释的通,否则正如师兄疑惑的那样,早在北极返回后康奈尔·舒曼就可以直接消失,那么即使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找到对方下落以前也无从下手。  ——而事实却是舒曼堂而皇之地在威尼斯人酒店滞留了半年之久,就好像刻意留给他充足的准备时间,甚至包括离开拉斯维加斯后的行程……  或许并不是自己猜测太准,仅仅是舒曼没想避开,而且特意在最后一步将他引去了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想到这儿萧瑜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但也确实不想错失这次机会,他深深缓了口气,把那些犹豫不决的念头赶出大脑,重新看向希城,“几个入口都不合适,我们到底怎么进?”  俞希城思忖片刻,淡淡道:“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合不合适,既然老师知道我们会来,那索性就从正门走进去。”  两小时后,卡宴驶入曼哈顿区。  夜色浓郁,灰黑色的云层开始聚拢,裹夹着湿润水汽的风从远处吹来,带来了这个盛夏夜晚的一丝凉意。  似乎是……要下雨了?  意识到这点,路人不禁加快脚步,化作这片流光溢彩的繁华都市中一个个移动的点。  现在已经超过十点钟,加之天气不好,街上行人相比较平时少了不少,位于53号大街的艺术博物馆早已闭馆,射灯明亮的光柱在这座现代风格设计的建筑投映出光怪陆离的景象。  骆逸凡把车靠边停稳,三人下车后非常默契的各自分散,像最普通的路人那样,沿着便道朝两条街区外的艺术博物馆走去。  一滴雨珠穿过长夜从天而降,落在小巷子里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上,发出极不明显的嗒的一声。  途径巷口的萧瑜蓦然抬头,望向那毫无光亮的阴影身处,没有任何预兆的,他想起了雷纳德叙述中,那个无声无息出现在身后的男人。  或许就是这里,或许也不是这里。  一句邀请,成就了当今世界最伟大的盗贼之一,那么他又是在什么情况下成就了康奈尔·舒曼?  那是一段近四十年的光阴岁月,纠葛的命运正是从这里开始,萧瑜站在这场余震的边缘,被迫品尝着所谓宿命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恰在此时,一只手徒然扣紧他的手腕,将他从飘摇的思绪中拖回现实。  雨声清晰起来,萧瑜脸上有湿润的感觉,他茫然抬头,游离的视线缓慢聚焦,凝视着对方的脸,喃喃唤了一声,“逸凡?”  骆逸凡改牵着萧瑜的手,两人并肩,像一对悠闲漫步在纽约街头的恋人,逸凡淡淡道:“在想什么?”  “在想四年前的最后考核,如果当时我没有逃走,而是死在师兄手里,大概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些事了吧……”  “不可能的。”  “为什么?”  “你必须活下去,等着未来跟我相遇。”  萧瑜感到胸腔里呼吸蓦地一滞,那种久违的熟稔感层层束缚住心脏。  太奇怪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过一年零四个月,但来自那个男人的深沉感情却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他们早已爱了整整一世。  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门前,三人会合。  虽然没做过详细调查,但是出于职业习惯,萧瑜在上午排队进馆的时候就已经观察过了,正门结构并不复杂,除了系统归属的数控锁外,还需要工作人员持有的专属门卡。  作为传统职业的大盗一般都对跟科技挂钩的东西不太擅长,萧瑜跟陆岑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干脆暴力一点,由陆岑侵入系统破坏数控锁,并关闭报警装置,而他直接把刷卡机卸了,强行开门。  陆岑:“等下我会给既定的启动程序添加一段新代码进行拦截,你大概有三十秒左右的时间,一旦拦截失效,你的任何破坏动作都会触发全楼警报。”  “特别说一点,这座博物馆的警报还连接着纽约警察的内网,不要失误。”  “放心吧,鹿鹿,”萧瑜手上转着一枚陶瓷刀片,对着那部可怜的刷卡机舔了舔嘴角,“我的手速你还不清楚么?”  陆岑笑笑没有说话,双手十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提示道:“还有一分钟。”  萧瑜心里默数计时,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打卡机,似乎那不是一部机器,而是一块待切的肉。  笔记本屏幕,进度条缓慢前进,就在那种淡蓝色填满整条矩形的瞬间,萧瑜正要下手,就看见打卡机上显示身份确定的绿灯亮起,随着滴的一声轻响,美术馆大门解锁。  萧瑜难以置信地伸手一推,门板打开,原本漆黑一片的室内啪地亮起照明,雪亮的白光晃进瞳孔,刺激得晶状体一阵不舒服地收缩。  一层大厅被照得亮如白昼,大门之后竟站着十多个人影。  等候在一侧的骆逸凡反应超快,他一把揽过萧瑜护进怀里,另一只手直接举枪咔嚓上膛,与此同时,身后有人拍拍他肩膀示意稍安勿躁,逸凡略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见俞希城从他和萧瑜身边绕过去,径直走进了大门。  “三少,”宋远上前两步,朝希城略一欠身,“boss吩咐了,小七爷可以上去,您和骆先生必须留下来。”  希城面无表情地看过宋远身后的黑衣保镖,疏冷的眸底仿佛结了一层冰,“如果我不同意呢?” 第89章 这样的事每隔几天都会发生,但那一晚,舒曼用他藏在裤管里的瑞士军刀在男人身上捅了数百刀,他停下来的时候人早就没气了,面前的男人根本称不上是一具尸体,而是血肉模糊的一滩烂肉。  一星期后,华盛顿,维拉德州际酒店。  鼻青脸肿的康奈尔·舒曼穿着偷来的小礼服,拖着被酒鬼打断还没来得及处理的胳膊,站在酒店二层那条直通金色大厅的走廊上,无限憧憬地望着尽头的那扇门。  没有人知道一个年仅八岁、且身无分文的孩子是怎么独自一人从迈阿密的贫民窟抵达华盛顿,站在这间汇集了整个东部地区最知名盗贼的大厅门前。  他听说过一个人,从喝醉酒便对他非打即骂的男人口中。  那人是美籍华裔,定居美国后为人处世都非常低调,活动区域也不大,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听说他对外的姓氏是shaw,所以同行会客气的称呼一声“mr.shaw”。  在盗贼的世界,能博得同行尊重的只有实力,据说shaw来历成迷,在华国本土的记录几乎是一张白纸,来到美国后平均一年也只下手一到两次,但每一单都是令世界震惊的大手笔。  他是东部地区交流会的常客,却对神位没有一点兴趣。  舒曼很羡慕一个叫做雷纳德·杜克的家伙,因为他听说雷纳德是shaw唯一的学生,没有任何竞争压力,年仅十一岁便获得了同行认可,是那位知名大盗的正统继承人。  舒曼觉得这世界很不公平,雷纳德的命太好了,可以被shaw选中,而他的命运只能靠自己争取,所以他按捺不住解决了那个疯子一样的酒鬼,千里迢迢地赶到华盛顿,就是为了来见传说中的shaw。  那一年,‘九岁小贼擅闯交流会晚宴现场’是被东部地区的大盗们笑谈的趣闻,尤其是当那个浑身是伤的小鬼站在shaw面前,信誓旦旦地要求对方收自己为徒时,所有人都以为性格温雅的shaw会礼貌地接受或是拒绝。  但令人意外的是,shaw并没有直接回答小家伙的请求,而是当场取出一枚面值1美元的硬币,他说:“我一生只收一名学生,这名学生会成为我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你想拜我为师,就必须赢过雷纳德。”  相传盗贼间最古老的硬币游戏充斥着血腥和暴力,不管正面还是反面,失败的人往往看不到结果,就已经提前殒命在对方手下。  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shaw希望对方能够知难而退,而那个不起眼的小鬼却同意了这场危险的硬币游戏。  他们的相识,以硬币游戏开始,以硬币游戏结束,但那日在旧居后院,shaw倒下的一瞬间,舒曼再也顾不上关注硬币的正反,他只知道自己取走了他的命,拿走了他特意为他留下的所谓传承。  shaw一生坚守了自己的承诺,雷纳德是他唯一的继承人,所以他用了另一种方式让康奈尔舒曼得到了同行的认可。  ……  《星空》旖旎的笔触浑然天成,每一笔都是记忆中被那人的手所勾勒的模样,舒曼站在漆黑的展室中,平静注视着被妥善保存的油画——那日下午,他吊着接驳好的手臂无意走进了客厅,洒满阳光的落地窗下,shaw就站在画架前绘制着眼前这幅画的半成品。  “我曾经问过他,绘画是不是为了可以亲手制作仿品,你猜他怎么说?”  康奈尔·舒曼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刚刚走进展室的萧瑜脚下一顿,疑惑地皱起眉头,“我不知道。”  “他说,绘画是一种表达,每个画家都有独一无二的灵魂,他们将灵魂融入颜料,所以作品才能在死后千年不朽,而盗贼是迷失了自身灵魂的鬼,他画是为了找回被职业磨灭的灵魂。”  “老师……”萧瑜盯着舒曼的背影,忍不住道:“小七不止一次问过您,为什么即使我保证了淡出盗贼的行当,您依然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  闻言,舒曼转过身,莞尔一笑,道:“因为盗贼不会相信任何人,当然也包括自己的学生,小七,每位大盗只能选定一名继承人,也只有选定的人会被同行承认,这是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规矩,你如果想活就必须杀了我,靠以此获得的传承活下去。”  萧瑜一怔,眼睛眯起来,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您再逼我对您动手?”  “小七,事到如今,你再拖下去,你身边的人都会成为你于心不忍的牺牲品,”舒曼道:“今晚,你我之间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老师已经不再年轻了,没有耐心陪你继续玩下去。”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得微微颤抖,萧瑜沉默片刻,忽然不怒反笑,讥讽道:“您的老师是鬼,却终其一生在找回丧失的灵魂,这样一个人培养出雷纳德一点也不让人意外,我奇怪的是,他怎么还能培养出您?”  舒曼闻言刹那静了,过了很久,才说:“因为是他可怜我,不想看着我死在晚宴会场,所以才破格收我为徒。”  “这样啊,那还真是可惜,”萧瑜笑道:“如果他当初狠下心看着您死,现在大概还有命在郊外那栋房子里颐养天年吧?”  “是啊。”舒曼笑道。  萧瑜说:“今晚您打算怎么办?”  舒曼没有说话,而是从西裤口袋里取出枚一美元硬币,举到萧瑜眼前。  “硬币游戏……”萧瑜疑惑地看着他。  “嗯,跟以前雷纳德和你玩的那种规则不同,这算是我的老师教给我们的游戏。”舒曼说:“硬币落地停稳后,人物朝上算你赢,飞鹰朝上就是我赢,不过在这条规则之上,能活着看到硬币停稳的人先赢。”  萧瑜霍然睁大眼睛。  “明白了?”舒曼耐心地说。  萧瑜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却佯装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舒曼,冷声道:“明白。”  “那就开始了,”舒曼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祝你好运,我的孩子。”  此时的展室内,唯一光源仅来自一盏绿色的应急灯,光线阴暗晦涩,即便是动态视力绝佳的盗贼也很难在这种条件下看清所有细节。  萧瑜屏住呼吸,唇线抿紧,眼眸起紧紧盯死了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他深知康奈尔·舒曼的恐怖,两人实力悬殊,更别说还差着几十年的实战经验,他自忖胜率不大,眼下却没有第二种选择。  四年过去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没有通过任何媒介的交流,面前的少年与当初的变化并不大,眉眼间还能看出幼时的模样,舒曼打量着萧瑜那双温润如玉的黑眼睛——隔着暗淡的光影,他似乎又回到了三十六年前,那个男人站在水晶灯下,回头,用一双分毫不差的眼睛微带讶异地看向自己。  想到这里,他缓慢举起手臂,垫在硬币之下的拇指轻轻一弹,应急灯惨绿的荧光打亮金属表面,硬币以极快速度翻转着垂直飞起。  那短短数秒仿佛被无限拉长,沉默对视的两人几乎是在硬币脱手的一瞬间同时动了起来。  萧瑜丝毫不敢怠慢,后撤蓄力的右腿顺势一蹬,他犹如一只没有重量的猫科动物,轻巧身形快成了一道虚无的黑影,刹那欺身近前,而舒曼仅是朝旁边侧身一让,两人擦肩而过。  极近距离下,舒曼手刀扬起,凌空直奔萧瑜后颈,这一次如果挨上必定非死既昏,萧瑜心中大惊,急忙倾倒重心避开要害,以此同时陶瓷刀片滑出袖口,被两指夹稳后就着眼下无比别扭的姿势直接向上一抹。  黑暗中,舒曼无声一哂,似乎早就看出了这家伙的意图。萧瑜只感到自己行至半途的手臂被人徒然扣紧,下一刻,一股大力击中腹部,萧瑜疼得喉头一甜,整个人向后飞出撞上墙面,落地后翻身呕出一口鲜血。  受到撞击,同面墙壁悬挂的几幅油画脱钩砸上地面,哗啦一声爆响,画框龟裂,玻璃渣子碎了满地。  “如果你不能下定决心杀我,就会一直被动下去。”  萧瑜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冷笑道:“我不是你,为了那个可笑的传承就能杀自己的老师,我之所以会跟你动手,只是为了活下去!”  “你们以为,当年我是为了传承才下手杀他……”  “难道不是?”  赶在硬币落地前,舒曼接下硬币,他像是失神了一般顿了顿,道:“或许吧,他看起来很像死在我手上,我也就只好满足他了。”  萧瑜靠墙稳住身体,牙关咬紧,脏器痉挛,疼得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刚才那一下踢得太狠了,萧瑜剧烈喘气,他感觉腹腔里疼得像火烧一样,血腥味上涌,大概是胃出血后溢出的胃酸正在腐蚀其他器官。  康奈尔·舒曼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缓步走到萧瑜近前,摊开手掌让他看躺在掌心的硬币,“人物朝上,如果没被我接住或许就是你赢了。”  说完,他微微一笑,再次弹起硬币。  萧瑜强忍疼痛揉身上前,舒曼根本不避,从容不迫地格挡下萧瑜横扫过来的腿,紧接着回手握紧脚踝,大力朝反向扯去,再提膝超关节处狠狠一顶。  空气中赫然响起一记极其细微的骨骼崩裂声,萧瑜疼得闷哼,余光向上瞥去,舒曼略微蹙眉,下一秒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然而再做反应已经太迟了,陶瓷刀片脱手飞出,叮的一声正中凌空落下的硬币,两者一击过后各自方向展室角落,硬币落地后没有立即停住,而是飞快旋转起来。  “你太天真了,小七,”舒曼扼紧萧瑜衣领,把人提到近前,“这场硬币游戏,落地只是规则的一部分,只有我们其中一人被抹杀才算真正的结束。”  闻言,萧瑜虚弱地弯起嘴角,戏谑道:“老师,您做惯了独来独往的贼,所以理解不了什么叫搭档,只可惜,小七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仿佛是在对这句话的回应,展室顶部照明尽数亮起,长时间处于黑暗中的人眼无法快速适应亮光。  舒曼眯起眼睛短暂怔住,一秒之差,他扔下萧瑜就势滚地,出枪的子弹如影随形,噗嗤一声血浆爆出,舒曼按紧中弹的左肩回头看向入口。  骆逸凡举起再次瞄准,淡淡道:“这还是第一次失手没有命中要害,舒曼先生,您果然名副其实。”  “不……”舒曼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扭曲的表情,“不行!必须得是——”  声音戛然而止,他回头看向萧瑜,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目光交错的瞬间,萧瑜仿佛被对方眸底的某种情绪撼动了灵魂,舒曼全然不顾枪伤,两指操起一枚陶瓷刀片,飞身直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枪声响起,猩红的血点飚上白墙和墙壁上《星空》扭曲的画布。与此同时,一个人影从侧面插入,希城一手扣住舒曼左臂,另一只手按上他肩膀,随着咔嚓一声爆响,直接干脆利落地卸掉了他的整条左臂。  ——而这些都没能阻止康奈尔·舒曼割向萧瑜的刀片。  萧瑜简直被眼前惨烈的一幕震慑到了,瓷白的刀片贴上咽喉,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浆迸溅,他退无可退,完全是按照本能反应做出攻击。  锋利的割裂颈动脉,暗红的血浆在压力之下飚起一米多高。  舒曼艰难地翕动嘴唇,然而空气已经再也无法从被割断的气管吸进肺里,他抵在萧瑜颈侧的手臂缓缓垂下,刀片从指缝间滑出,滚落到地板上。  萧瑜恍然回过神来,他难以置信地捡起那枚陶瓷刀片,指腹轻轻抚过,刀片钝涩的侧锋早已被磨圆,根本没有任何攻击性。  “为什么……”萧瑜感到心肺被紧紧束缚住,压抑的感觉让他无法呼吸,“难道……你不想杀我?”  舒曼倒在地板上,刺眼的缓慢扩散,他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白,没理会萧瑜的问题,只是说:“他的……收好……”  萧瑜踉跄着在舒曼身边跪下,扭过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他是谁?”萧瑜颤声问:“他……到底是谁?!”  舒曼脸色惨白,涣散的目光在与萧瑜眼睛相遇的瞬间变得清晰起来,“他是……我的老师,这世界上最……伟大的神偷,他是……我的,现在……我终于……来了……”  他抬起手,颤抖着抚摸上萧瑜的眼尾。  “让我再看看——”  没等舒曼说完,萧瑜一把挥开他的手,冷冷道:“老师您记住,您是取人性命的鬼,配不上有灵魂的人,您的传承,小七收下了。”  舒曼微微一怔,继而轻笑着摇了摇头,“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半小时后,零点钟声敲响。  萧瑜断了条腿不能走路,只好老实地趴在逸凡背让他背着,希城跟在两人旁边,三人刚一走出纽约艺术博物馆,陆岑和菲尼克斯立即迎了上去。  “怎么样?”陆岑捏住某只挂着血痂的脸,用力扯了扯。  萧瑜被扯得肉疼,眯着眼睛说:“小腿骨裂,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啊疼疼疼!你要是在扯下去还得加一项脸皮撕裂。”  “不会,”陆岑一副你又扯淡了的表情,笑道:“这么厚怎么可能撕裂?”  萧瑜:“……”  “先上车吧,我来处理shaw的伤口。”菲尼克斯说。  骆逸凡看了看门口停着的十来辆车,淡淡道:“boss来了?”  “是委员会来了,”菲尼克斯纠正道,“他们会做善后处理,否则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被你们几个折腾成这样,周一开馆后能直接上纽约时报!”  萧瑜哦了一声,俞希城道:“会长人呢?”  “在路上,boss去扫墓了,很快就来。”陆岑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我会留下来协助善后,你们回去休息。”  希城说:“我也留下。”  随后几人分开,菲尼克斯带逸凡和萧瑜返回房车。  接骨附带处理外伤前前后后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折腾到最后,萧瑜干脆缩在逸凡怀里睡着了。  同一时间,雷纳德走进展室,将一束还带着水珠的白玫瑰轻放在康奈尔·舒曼的身侧,然后脱下西装外套盖住他的上半身。  俞希城走到他身后,冷淡开口,“打算怎么处理?”  “虽然不太情愿,不过老师身边理应有他的位置。”雷纳德道:“康奈尔守了老师二十年,下一个二十年该轮到我了。”  “你是会长,走了委员会怎么办?”  “怕什么,你们这一代已经足够成熟,你和小七,一个接替神位,一个继任会长,这么一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  七个月后,法国。  春季的巴黎阴雨绵绵,雾气迷蒙,不远处的铁塔若隐若现。 第91章 萧瑜讨好地凑过去,“回家以后帮我查查他的资料吧?” “太主动了不好,”陆岑接过证件看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除了这张脸,你还看上他什么了?” 某只吞吞口水,脑中回忆着偷东西是趁乱摸得两下腹肌,在心里感慨了一句手感真好,嘴上如是说道:“身材也不错~” 陆岑眉梢微挑,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年终奖还想要么?” 萧瑜:“……” 萧瑜翻了个白眼,用毛毯蒙住头,受气包似的缩进座位里,生闷气去了。 陆岑没有说话,心不在焉地看着那本探员证,过了一会儿,见某只还是没动静,他伸出手,隔着毛毯摸了摸萧瑜的头。 陆岑给了台阶,萧瑜必定会乖乖走下来——果不其然,陆岑顺完毛没多久,毛毯边缘掀起,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萧瑜透过舷窗看向愈发模糊的城市剪影,片刻后,他用无比认真地声音,轻声道:“那天晚上,就是他把我堵在了南楼的走廊,鹿鹿,我制定的方案我心里清楚,这人以后会是个麻烦,有必要好好留意一下。” “嗯,这件事我会去处理。”陆岑道:“你睡一会儿吧,这一个月太辛苦了。” 萧瑜点头不再说话,安静下来后,倦意袭来。 这一夜飞机不时遇上气流,机身颠簸的厉害,萧瑜很困,但又因为摇晃达不到深度睡眠,半睡半醒间,他感觉有人替他掖紧毛毯,他几乎是下意识朝那个温暖的方向蹭过去,对方也没在意,很自然地打开手臂,把人搂进了怀里。 第100章 那天以后,shaw失去的踪迹,而对于协同调查《蒙娜丽莎》失窃案的fbi和第七局来说,早在案发当晚那只狡猾的大盗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是一段黑历史的开端,官方无法向世人解释一个连面都不曾见过的对手,更无法给愤怒的法国民众一个令人满意的交代,训练有素的探员们在第一时间封锁了全部出城路径,火车站和机场更是加派了成百上千的执勤人员,但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而骆逸凡相信,那日埃菲尔广场不正常的鸽群过后,shaw就已经离开了巴黎,因为他押对了那句近乎玩笑的——“临走之前,我还想再见见你”。 那日,shaw的确履行了自己说出的话,还恶作剧地利用广场上的孩子和鸽子偷走了他的fbi证件,所以shaw一定离开了这座城市——似乎是个信守承诺的贼,而且还意外的有些……孩子气。 骆逸凡原本认为对shaw的定义应该更糟糕一些,但回忆起那家伙,他脑中只会浮现出窗棂上戴面具的白衣少年,以及少年特有的温雅、且含着三分笑意的狡猾嗓音。 那是一种很干净的感觉,尽管来自不招人喜欢的贼,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特殊的身份,才使得那场经历蒙上了层足以满足人类一切遐想的神秘感,他们就那样不期而遇,而后又眼睁睁地看着他凭空消失。 六月的巴黎依旧阴云密布,沁凉的雨水下下停停,天色暗淡模糊了时间的概念,逸凡站在临时办公地点的窗前,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纸杯内冷掉的黑咖啡。 连续一个多月的高强度工作,他忘记自己上次合眼是什么时候,然而总部那边放出了狠话,就算翻遍巴黎也要把shaw找出来,他们骄傲的相信封锁工作做得密不透风,没人能从那种安检下混出去,可事实却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shaw竟然真的不在这座城市! 完成最后一块区域搜索前,没人愿意接受这种难以令人信服的事实,而这时,逸凡只不过是入职不满一年的新人探员,新就意味着人微言轻,况且他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所以他只是尝试性的向顶头上司提出过相关可能性,结果可想而知…… 雨声地掩盖下,软底皮鞋叩击在木地板上的闷声由远及近,起着水汽的玻璃上逐渐映出一道淡色的影子。 逸凡混乱发散的思绪几乎是瞬间收拢归位,犹如最敏锐的猎食者,疲惫和倦意并不会影响他捕捉到空气中的微小异动。 没等对方开口,逸凡本能转过身,疏冷的眸光割开空气,如刀锋般抵上了那人的咽喉,眼睫略略抬起,他凝视着对方的脸,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却十分礼貌地询问道:“罗杰,有事?” 来人名叫罗杰·戴维斯,只比逸凡早几个月加入fbi,同属负责shaw案件的高级探员乔治·霍华德手下,是个金发碧眼、拥有阳光般粲然笑容的美国西部青年,两人年纪相仿,而且同为新人,所以尽管骆逸凡性格很冷,罗杰依然十分乐意与他亲近。 “我以为你在发呆,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罗杰一手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现磨咖啡,脸颊还挂着睡觉压出的红印,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天色阴郁,他翡翠色的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的,仿佛含着加州灿烂而耀眼的阳光。 骆逸凡冷峻的神色有所缓和,没有说话,只是平淡注视着他。 罗杰步伐轻快地走到逸凡身边,大大咧咧地向后一跳坐在窗台上,他将其中一杯咖啡递给逸凡,自己趁热喝了一口,滚烫的咖啡沿着食道滑进胃袋,他心满意足地呼出口气,感觉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你又没睡?”罗杰伸手搭上逸凡的肩膀,“在想什么?” 骆逸凡垂眸瞥了一眼肩头的手,犹豫着是不是应该朝旁站站避开这份令人不舒服的热情,童年经历决定了他的冷漠和独立,但骆逸凡心里清楚,既然选择了fbi这条路,他就必须接受外人对他生活的入侵,也必须接受工作中的合作伙伴。 搭档这个词就像是一个数学公式,规规矩矩地刻进了他的认知里,潜意识告诉他自己并不需要,但处事法则也在提醒他不能活得太独,否则很难在新环境中生存下去。 最终他没有动,只是尽量转移开注意力,淡淡道:“没什么。” 罗杰早就习惯了这家伙的冰冷态度,所以毫不在意地又喝了一大口咖啡,打着饱嗝说:“刚才我在走廊遇见霍华德先生了,他说上面决定扩大搜索范围,再从总部调些人过来,查查周边国家。” “——而且你也说了shaw可能是华国人,他们打算跟那边取得联系,看看这家伙有没有躲到华国去,所以我们恐怕得等到七月初才能回华盛顿。” 骆逸凡不动声色地听,待罗杰说完,才轻描淡写地断然道:“太迟了。” 罗杰一愣,莫名其妙地歪头看他,“什么迟了?” “我们在巴黎耽误了一个月,足够shaw换上十几个身份逃之夭夭。” 罗杰闻言刹那静了,半响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你说他会去哪儿?” “美国。”骆逸凡不假思索道。 罗杰惊讶,“为什么?” “盗窃案发生在法国巴黎,可匿名者却将邮件发送给了fbi总部,这说明shaw本身就属于fbi的管辖范围,也只有fbi能对他完成长期追捕工作,他很有可能是美籍华裔,逃离了法国,对他来说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这世界上不存在横空出世的大盗,他只是蛰伏太久了。” 一个多月后,调查仍然没有任何进展,最后上级决定除少数留守巴黎的探员外,其他人一律返回美国。 由于案件影响恶劣,fbi总部对此极其重视,将参与此次行动的探员做出精简后编制入统一专案组,他们相信能吞掉《蒙娜丽莎》的shaw一定会再次动手,与其到时措手不及,不如提前做出准备。 就在航班降落在华盛顿杜勒斯国际机场当天,远在美国西海岸的洛杉矶却有一趟列车意外脱轨,死伤数百,更有多名游客失踪。 相比远隔重洋的名画失窃,本土列车神秘脱轨显然更容易激起美国舆论的关注,而相比群众对于轨道交通安全性的质疑,这件事同样令fbi高层震惊。 因为不久前,国际刑警组织正式接洽联邦调查局,由于一伙日籍大盗在盗取缅甸红宝石后逃入美国境内,并很有可能乘坐这趟列车前往洛杉矶港口,所以意外在官方眼中不是意外,而是又一起由大盗引发的恶性案件。 半年以内,先是shaw一举震惊世界,后又来了一伙日籍大盗疑似酿造列车脱轨这类重大意外,相差时间不过短短两月,高层们不禁揣摩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同时也阴差阳错地开始怀疑shaw已经偷偷潜入本国。 于是,骆逸凡等人返回总部,正赶上调查组动身前往洛杉矶。 列车脱轨这事他有所耳闻,但因为不属于职责范围,所以也只是在听说可能与日籍大盗有关的前提下才认真了解了事情始末,过后便继续投身对shaw的分析和调查中去了。 当天,天使之城洛杉矶。 罗纳德·里根医学中心外停满了警车和急救车,医护人员在持续工作十余个小时后依然没时间坐下来喘口气,早晨列车脱轨,数百名重伤乘客被就近送来这里进行紧急救治。 早在下午,获悉意外的家属从各地赶来这里,当地警方忙于核对伤亡人员名单、安慰情绪激动的家属,同时还要协助国际刑警和fbi探员暗中调查乘客身份。 七层,重症监护室。 这里比其他区域都要安静,没有记者、警察、探员和伤员亲属,因为人手紧张,所以医院只留了一名护士守着该监护室内的八名病人。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那名护士忙碌了一整天,眼下有些体力不支,强忍着喝了杯浓咖啡,待状态缓过来些,便开始给几位处在危险期的伤员配备度过今晚所需的输液药剂。 忽然,一道阴影投影到地面。 护士疲倦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个身材高挑,手臂打着石膏的年轻男人,男人容貌英俊,白皙的脸上挂着两处擦伤,削薄的唇线微微抿紧,眼睫的阴影下,一对幽暗的眼睛眸光沉静,看上去就是个理性而又智慧的人。 应该也是事故受伤的乘客,护士想,火车脱轨只断了一条胳膊,跟这里的人比,他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透过玻璃,男人一转不转地盯着某张床,护士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禁蹙眉—— 那是事故中伤得很重的一名少年,至少有两条肋骨断裂后刺穿了他的肺,除此以外全身多处骨骼,以及重度脑震荡,经过紧急抢救,主治医生没宣布他究竟什么时候会醒,甚至不确定能不能醒,就匆匆赶去救治下一名伤者去了。 但他的运气也不算太坏,毕竟还有不少人没等来抢救的机会。 换完吊瓶,护士走出重症监护室,轻手轻脚走到了男人身边,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对方用一种温凉却又柔软的声音说:“我就站一会儿,不会打扰到病人休息。” “您也是伤员,”护士到没有赶他走的意思,柔声道:“要注意休息。” 男人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护士又看向昏迷的少年,“他是您的朋友?还是亲人?” “很重要的人,”男人一顿,像是在走神,复又恍若自语地补充道:“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重要。” 护士抿了抿唇,一想到里面的少年随时有可能停止呼吸,或者就这么一睡不醒,忽然有些同情面前的男人,“他伤得确实太重了,你们是坐在前面几节车厢?那里面的乘客都……不太幸运。” “不,”男人说:“是我太幸运了。” 护士疑惑地皱起眉头,但见对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又站了几分钟,感觉自己实在是太累了,就返回监护室坐在椅子上假寐。 夜色深沉,待到一切都安静下来,医院特有的冰冷感从黑暗中渗透,衬托着仪器均匀起伏的滴声显得有几分不近人情。 萧瑜躺在最角落的病床上,淡红的血迹殷出绷带,导线连着他的身体和机器,似乎他的命就跟那些细细的线一样脆弱。 陆岑注视着萧瑜滑出薄被别着针头的手,在漫长的沉默过后,他静静上前一步,带着万分无力的心碎与心疼,将额头抵在了玻璃上。 他说他是幸运的,因为在火车脱轨的那一瞬间,萧瑜扑过来把他紧紧护进了怀里,然后是仿佛世界末日一般的巨响和天旋地转。 他的幸运不是上天眷顾,只是幸而有他。 第101章 2016年,十一月,美国旧金山。 深秋时节,城市街道两侧的便道上铺着一层厚厚的枯叶,天色阴暗,看上去快下雨了。起风后,人们纷纷裹紧大衣,行色匆匆地往家里赶去。 一辆黑色雪佛兰suv快速驶过市区,于十来分钟后稳稳停在一座砖红色建筑前,候在路边的当地警察见车停下立即迎了过去,正副驾驶的门同时打开,下来的正是从联邦调查局总部特派过来的高级探员骆逸凡和他的搭档罗杰·戴维斯。 过去一年半他们一直没收到任何有关shaw的消息,所以专案组退而求其次地开始介入全美各个涉案金额较大的盗窃案,目的就是确定这些案件是否与shaw有关,而这一次的目的地正是眼前的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 此时博物馆外拉着警戒线,负责采证的专业人员进进出出,早在飞旧金山的飞机上,骆逸凡和罗杰就已经看过了电子报告—— 报告显示:前一天上午,工作人员在进行开馆准备时发现博物馆馆藏的几幅‘野兽派’画家马蒂斯的作品不翼而飞,现场没有留下明显盗窃痕迹,而监控也没有拍摄到相关影像。 警察引着两位探员先生穿过警戒线,三人大步流星地进入博物馆。 罗杰睁着翡翠色的大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像个精力旺盛的大男孩,他嘴里含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时不时取下来嗅嗅烟草气味,博物馆禁烟,他只能依靠这种方式缓解由职业造成的、日益严重的烟瘾。 “你说会是他么?”罗杰用胳膊肘一顶搭档,忍不住道:“达·芬奇到马蒂斯,感觉似乎掉了个档次呀~” 骆逸凡没有说话,而是非常冷漠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表达的意思是‘不是’还是‘不知道’。罗杰猜到了这家伙肯定是这种反应,所以毫不意外地扬起嘴角,把那根烟别在耳后,也不说话了。 一行人七拐八拐地进了展室,不用旁人提醒,逸凡和罗杰已经自行注意到了展室尽头那面墙上挂着的两幅空画框,几名取证人员正在有条不紊地继续手头的工作,听见动静只看过来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便继续各忙各的去了。 骆逸凡粗略扫了一眼展室结构,对那名警察道:“情况怎么样?” “对方很高明,没留下指纹和脚印,博物馆的门锁也没有被人撬动的痕迹,能确定的是有几处探头被破坏掉了,现在正送回局里检查,要等到明天结果才能出来。”警察如是说完,略显紧张地依次看过两位探员,问:“是shaw?” 骆逸凡道:“现场有没有其他特殊物证?” “您指什么?”警察道。 “黑色硬卡纸,机打花体文字,上面可能会写着——”罗杰脸上露出一副思考的表情,半响故意用一种狡猾的口吻补充道:“我偷走了马蒂斯先生的小情人之类的?” 骆逸凡不动声色地瞪了罗杰一眼,后者诡笑着摸摸鼻尖,改口解释说:“shaw有个习惯,他喜欢留下黑色卡片作为通知或是结束语,《蒙娜丽莎》的赝品上就插着这么一张卡片,而且我们还追查到在此之前,迈阿密游乐园的摩天轮发生骤停事故当晚,金属骨架上也有类似的卡片。” 这回警察先生听明白了,笃定道:“没有,对方什么都没留下。” 第93章 阿基米德只能叹气,苦逼地下楼捉狗去了。 夜十点,陆岑下班回来,刚进书房就看见某只正抱着胖成球的松狮狗歪在沙发上睡得正香,阿基米德坐在旁边一张扶手椅上打瞌睡。 陆岑放下电脑包,走过去把他推醒,低声道:“你去休息吧。” 阿基米德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说:“他吃过药了,你不用担心。” 陆岑拍拍他肩膀表示感谢,待房门重新关紧,他挨着萧瑜坐下来,没着急说话,而是盯着他静静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摸那颗被曾德毛茸茸的脑袋。 萧瑜醒了一翻身,搭在肩上的毛毯顿时滑下来些,他看着陆岑定了定神,说:“回来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我有个坏消息,”陆岑莞尔,帮他裹紧毛毯,“你先说吧。” “我用《蒙娜丽莎》委托的钱把对面公寓买下来了,下周开始装修,估计年底就能住进去~”萧瑜托起loki晃了晃,笑得特别开心,“所以现在又没钱了。” “没事,我养着你,”陆岑说:“年底也别着急搬,刚装修完空气不好,等春天暖和了再说。” 萧瑜嗯了一声,把loki放到地上,然后拿着手机测试追踪器的灵敏度,随口问道:“你的坏消息是什么?” “fbi正在调查越狱当晚洲际监狱的系统入侵痕迹。”陆岑道。 萧瑜抬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这不是意料之内的事么?” 陆岑无声一哂,说:“就算是意料之内,我们作为被fbi追查的坏人,被发现踪迹也要表现的紧张一点,不是么?” “呵呵,故意留下线索的坏人没资格谈紧张,”萧瑜缩在毛毯里翻了个白眼,对着空气,尖声尖气地精分道:“我是鹿鹿的脸,他不要我了~” 陆岑:“……” 陆岑被他逗笑了,惩罚性地捏了捏他的脸。 萧瑜由着他捏,过了一会儿两人都安静下来,萧瑜望着陆岑的眼睛沉默半响,忍不住问:“鹿鹿,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暴露自己?做咱们这行的人都知道,信息泄露造成的后果是不可逆转的,我们会被人一点一点揭开伪装,展现在世人面前,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何必脏了神的名字?” “没有人会真的把一名黑客当神,他们只是畏惧黑客的破坏力罢了,”陆岑轻描淡写道:“况且我很想告诉fbi的探员们一件事。”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停下来,看着萧瑜笑而不语。 萧瑜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凑过去问:“告诉他们什么?” 陆岑:“我要告诉他们,我的shaw从来就不是一个人。” 那天深夜,七八名网络安全专家组成的临时团队终于在洲际监狱的某台终端里发现了一段隐藏程序,这无疑是对几天没日没夜加班工作的最好奖赏。 可就在安全专家们小心翼翼地试图拆解分析那段程序时,一经触碰,事先埋设好的蠕虫病毒瞬间爆发,沿局域网快速感染了同一网络环境下的全部终端。 那时距2016年的圣诞节还有整整一个月时间,令人哭笑不得是,休斯顿警察局的电脑屏幕却提前跑起了一只拖雪橇的小驯鹿。 听见这个消息,骆逸凡简直被这群知名学府出来的专家蠢到无话可说。 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报废了几十台电脑后,安全专家成功分析出病毒的逻辑语言,并从中获取了一个名字。 “他是谁?” “他说他是deer。” 在经历过数次确认后,这个名字被官方宣布,经大大小小的媒体披露,终于和早一年震惊世界的shaw站在了同一高度。 那一刻,世人了解所谓真相,原来大盗shaw之所以会落网,只是为了从洲际监狱协助某个囚犯越狱,而两人之所以能毫无顾忌的洞穿那犹如铜墙铁壁的防御体系,正是因为有人为他们轰瘫了半个美国的信息通讯网络,在铜墙铁壁中生生打开了一条路。 那位神出鬼没的偷天大盗身后存在着这样一位默默无闻,却又在虚拟世界无所不能的神——大盗与黑客的强强联手,最终颠覆了整个世界的秩序与规则。 ——inued 第103章 2017年12月,北极圈。 极夜之下,绵密的暴雪覆盖住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雪白的欧若拉号在黑水中沉浮,游轮顶层的水晶大厅灯火璀璨,衣着雍容的女士轻腕着男伴的手,在悠扬曲声地衬托下,演绎着上流社会最端庄的华丽与优雅。 “新婚快乐,弗雷德先生。” “谢谢。” “您看起来可有点紧张哦,话说回来,怎么不见麦琪?” 丹尼尔笑得有些尴尬,取出手帕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应该还在化妆,你知道,她一向很在意自己的形象。” 闻言,前来祝贺的年轻女孩掩唇礼貌陪笑,纤长的眼睫轻轻一颤,她抬起头,忽然注意到了丹尼尔身后托着酒杯款款而来的英俊男人,“哦,加西亚先生,”女孩看上去很惊喜,“没想到您也在船上,怎么一直没机会见面?” 凯文漫不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感觉没什么印象,只当是丹尼尔众多合作伙伴中某人随行带来的宝贝千金,自然不会把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 “您好,”他十分绅士地跟女人碰杯,莞尔道:“我和我的老朋友想单独聊几句,不知道您介不介意——?” 凯文没再说下去,而是以一种略带歉意却又无比真诚地目光望着她微笑,女孩立马会意,善解人意地说:“哦,当然,你们聊,我去其他地方逛逛。” “非常感谢!”凯文温柔执起女孩的手,在她光滑白皙的手背上轻轻印上一吻,“祝您愉快,我美丽的女士。” 这句话说得有几分轻浮,但对于钟情凯文容貌和地位的小女孩来说却是再受用不过了,她受宠若惊地怔了几秒,反应过来后两面脸颊顿时浮上一层好看的绯红,羞赧道:“回去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吧?” “荣幸之至。”凯文欠了欠身。 待女孩离开,丹尼尔脸上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了,他把凯文拉到鲜花拱门后的角落里,紧张兮兮地问:“你来做什么?” 凯文抿了一口水晶杯内的酒,淡淡道:“告诉你准备离开。” “离开?”丹尼尔一愣,“什么离开。” 凯文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傲,十分轻蔑地笑了笑,“时间差不多了,我的老朋友,害你损失了欧若拉号,总不能再让你跟那些人去挤救生艇吧?” 丹尼尔身体猛地一颤,高脚杯里盛着的小半杯红酒晃个不停,他惶恐不安地看向凯文,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可眼下却狠得让他心凉,“你可要想好了,这是杀人的勾当,那些人不比平民,如果他们能死干净了还好,只要能活下来,就一定不会放过你!” “亲爱的丹尼尔,我的老朋友,你是不是忘记这是谁的船了?” 丹尼尔瞬间怔住,凯文勾着他的肩膀,抬手碰杯,垂头在他耳畔耳语,“这里是北极,先不说他们必死无疑,就算意外活下来了,也注定会先去找你。” “你——!” “别废话了,舒曼先生的直升机马上就到,跟我走。” 晚宴继续,没有人发现主人已经悄然离席。 长夜之下一片静谧,忽然之间,从底舱传来的一声巨响撼动了破冰船坚不可摧的船身,宾客们失声惊叫,松动的水晶吊灯脱落,在地板上砸的粉碎。 爆炸太近了,萧瑜被震得浑身像散架似的疼,口鼻溢满鲜血,但阴冷刺骨的温度还是第一时间让他恢复了清醒。 冰冷的海水从破口灌入,迅速没过两人脚踝,通道另一端,数控门被擂的砰砰作响,阿基米德急得快疯了,撕心裂肺地哭喊道:“你们怎么样了?!” “暂时没事,阿基,你冷静些把我的话听清楚,”萧瑜按着通讯器道:“底舱进水,我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你看看附近有没有消防斧,现在那扇门被锁死了,必须想办法撬开。” 阿基米德吸吸鼻子,“我知道,我听见那娘们儿说的话了,是不是需要丹尼尔那小子的指纹?我去把他抓过来。” “别去!”萧瑜急道:“他身边有保镖,你打不过的,想办法撬门!” 阿基米德哦了一声,通讯频道安静下来,不消片刻数控门另一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击打声,萧瑜知道阿基米德是找到东西了,心里稍稍缓了口气。 此时,底舱地板已经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倾角,水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升。 萧瑜不敢再耽搁,他架起半昏迷状态的陆岑踉跄转移至数控门那端,就着被海水浸湿的裙摆擦干净了陆岑脸上的血污,然后又撕下一大块布料裹紧对方腹部的伤口。 陆岑疼得闷哼一声,萧瑜赶紧拍拍他的脸颊,帮助他意识恢复过来,颤声道:“鹿鹿,你怎么样?” 阿基米德撬门的噪音非常大,陆岑根本听不清萧瑜在说什么,只是见他眼眶红了,便露出一个安抚性地笑容,“我还活着,”他勉强抬起手臂,指腹轻轻抚摸过萧瑜眼尾的水痕,“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哭了,这让我怎么放心……留下你一个人?” 咸涩的海水刺激着敏感的末梢神经,萧瑜觉得自己的泪腺从没像此刻这么脆弱过,他抿唇摇了摇头,非常固执地搂着陆岑,把脸颊贴在了他额头上。 陆岑安静地阖上眼睛,听着萧瑜的心跳,那种被珍视的感觉令人沉迷,也令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畏惧。 这世界上善于跟逻辑代码打交道的人大多都非常理性,黑客更是如此,他们依靠无间隙攻击和精准无比的运算锁定胜局,从来不相信所谓的运气。 所以即使身受重伤,他也比萧瑜更冷静,更清楚眼下的处境——但此时此刻,他却无妄地希望着,希望自己能……再幸运一点。 海水漫至胸口,寒冰般的温度仿佛封冻住人的血肉,数控门已经被阿基米德撬开了一道不足十寸的缝隙,足够身材瘦小的人通过。 萧瑜被冻得浑身发抖,摸索着找到先前遗落的尼泊尔军刀,他将刀身插进缝隙,协助阿基米德加大裂口,只可惜门板受爆炸影响嵌入舱壁的部分发生了变形,任凭两人怎么用力愣是不再移动分毫。 阿基米德心里焦急万分,他们眼下身处最底层,返回甲板还需要不少时间,每多耽误一分钟带来的影响都是无法估量的,更何况这里是远离陆地的北极圈,一旦赶不上救生艇后果可想而知。 可现在萧瑜不说话,他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萧瑜强忍住胸腔淤积着的那股几欲爆发的冲动,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他不敢去看陆岑,更不敢停下手上的动作,似乎即使是这种徒劳的努力,也比面对事实更让人容易接受一些。 “shaw——” 陆岑从后面拥抱住萧瑜,手掌虚握上他冰冷的手臂,他实在太虚弱了,但还是强迫萧瑜停了下来,“如果这辈子追不上你的骆警官,还有没有别的打算?” “我没想过,不过我知道他不喜欢同性,所以……大概是追不上了吧,”萧瑜低头看着那只按在自己胸前的手,隐忍的颤声说:“有什么好的建议么?” 陆岑低头去吻他的脊背,喃喃道:“那就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养着你。” “好,”萧瑜说:“等我们——” 声音戛然而止,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只感到一股大力推搡着自己,将他生生推出了数控门被撬开的间隙! “鹿鹿——!陆岑!陆岑!!” 萧瑜胸腔被金属门边缘挤压得生疼,反应过来后像疯了一样反扑回去,陆岑用身体挡住裂口,食指抵上唇瓣,作噤声手势。 “听我说,别再耽误时间了,你可以走,没必要陪我留下来。” “不!不要!”萧瑜疯狂摇头,哭得嗓子都破音了,祈求道:“鹿鹿……别让我一个人!我不能……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陆岑忍不住落泪,朝萧瑜伸出一只手,“你来。” 萧瑜扒着门板靠过去,此时的水位已经超过几人身高,他浮在冰冷的海水中,任由陆岑单臂将自己搂进怀里。 “记住你说过的话,shaw……”陆岑抬起萧瑜的下巴,男人涣散的目光在那两片被冻得泛青的唇上流连片刻,最终他还是吻上了他的额头,“我只当……你是真的喜欢过我。” 说完,陆岑一把推开萧瑜,转而对阿基米德道:“带他走!” 萧瑜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怔,直接被阿基米德勒进怀里。 他茫然地看向陆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陆岑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说:“萧瑜!你快走!在我后悔以前,别让我再看见你!” “鹿鹿!” 萧瑜根本不听,又哭又喊地奋力挣扎,阿基米德实在拿他没办法了,只好一记手刀砍上他后颈。 那一晚,阿基米德用外套裹紧昏阙的萧瑜,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带着他返回甲板,两人被当成普通宾客获救,随救生艇来到俄罗斯边境的摩尔曼斯克小镇,而陆岑则永远留在了底舱,跟欧若拉号一起沉入北冰洋黑暗冰冷的海底。 两日后,美国,华盛顿。 圣诞刚过,新年临近,纷扬的大雪如期而至。 假期街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骆逸凡站在办公室窗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空旷的街景,就在这时,敲门声响。 第95章 ——d 第105章 十四年前,美国,迈阿密。 对于这座温暖的沿海城市来说,那又是一个反常的冬季。 绵密的雨丝从天而降,沁凉的湿气弥漫开来,受这场冬雨影响,最近半月迈阿密的气温只有零上两三度的样子,那股潮湿的阴气渗入肌肤,如跗骨之蛆般折磨着肉体内的每一处关节。 真的……好疼啊,为什么要让自己活过来? 灰白的景色在车窗外一闪而过,小希城半睁着沉重的眼皮,眸光死寂地望着烟灰色的天,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带着病人特有的苍白与虚弱,口鼻处扣着辅助呼吸面罩,薄薄的一层雾气下,结着血痂的唇瓣微微翕动,每一次喘气的疼都像是在告诫他——这个世界,生远比死更令人痛苦。 就在这时,男人微凉的手掌覆盖上来,隔着染血的绷带摸了摸他的头。 “快到了,”那个人说:“再睡一会儿吧,我的孩子。” 那是希城第一次听到康奈尔·舒曼的声音,温和而又亲切,很像自己在事故中过世的父亲,可他为什么要收留幸存的自己?希城疲倦合上眼睛,觉得这个问题思考起来实在是太累了。 意识再度苏醒时,他感觉嘴唇上有冰凉的触感,极度缺水的身体使得他条件反射地想要索取更多,而对方像是察觉到了这种意图,快速收回了那一点点他此时万分渴求的水分。 希城睁开眼睛,游离的视线缓慢聚焦,他费力偏过头,注意到一个非常小的男孩子正跪在床边的扶手椅上,手里还举着一根润湿的棉棒。 小男孩黑漆漆的眼睛笑得弯起来,见他醒了显然很开心,笑眯眯地用棉花棒去戳希城的脸颊,“舒曼老师说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如果你保证不告诉他我来过,我就偷偷给你喝一点~” 希城被戳的非常无语,脑袋朝另外一边挪了挪,闭上眼睛不打算搭理他。 “不想喝么?”小男孩问。 希城在心里挣扎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货一定是个麻烦,但耐不住自己的确很渴,所以重新看向那个小东西,如实道:“想。” “等我一下!”说完,小男孩扔掉棉棒,慢吞吞地爬上床,他用食指沾上纸杯里的水,将一滴颤巍巍的水珠送过来,小心翼翼地涂在希城唇瓣上。 希城舔了舔唇缝,盯着又去取水滴的家伙,淡淡道:“你是谁?” “他们说你是我的三师兄,”小男孩说:“我是萧瑜。” 希城道:“你还有其他师兄?” 萧瑜嗯了一声,说:“春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师兄和一个师姐,一开始还好,不过后来就不理我了,”说到这儿,他非常困惑地叹了口气,犹疑地看向希城,“师兄,你也会不理我么?” 希城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来这里多久了?” “从一开始就在啊。” “也是舒曼老师的学生?” “嗯。” 那就奇怪了,希城不动声色地想,一般来说他们这些寄人篱下的人都会懂得一个先来后到的道理,毕竟时间长往往意味着更受信赖,也更懂这地方的规矩,多少都应该有些利用价值,这家伙又为什么不招人待见? 萧瑜不知道对方在腹诽自己,专心致志地喂了希城小半杯水,也不敢多了,怕万一出了事老师又罚他。 喝完水,萧瑜蹬掉拖鞋钻进被子,在床边窄窄的一块地方躺下,像只温顺又听话的猫,可希城生来性格就冷,不喜欢和人太亲近,要不是身上有伤动不了,早就把某只一脚踹下去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越聊希城越发现这个叫萧瑜的小鬼知道的确实很多,他可以从他那里了解到有关康奈尔·舒曼的一切,甚至包括跟盗贼职业相关的内容,所以尽管心里排斥,但本着不浪费资源的原则,他还是勉强接受了这种属于师兄弟间的亲密关系。 至少……要等到站稳脚了再甩开他。 冬去春来,等到来年三月,希城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他开始接受舒曼的训练。 初期的内容以基础为主,盗贼需要非常强悍的身体素质,而作为舒曼的学生,他们必须兼顾速度、力量和超越同行的灵活性,不允许有任何偏门,他们被要求均衡的发展,而且必须快速。 一年以后,训练强度成倍增加,陆陆续续又有几位年纪相仿的孩子被接了进来,在那种近乎残忍的培训下,每一个人的成长都令人震惊,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希城明白了萧瑜为什么会不招人另外两位同门待见。 他确实是康奈尔·舒曼最小的学生,也是来这里时间最长的人,但是每个人都能清晰感受到舒曼对萧瑜的厌恶,这种厌恶几乎已经形成了习惯,训练中不管他的表现如何,结果永远都只有一个字——罚。 舒曼是这里唯一的主人,被他讨厌的人确实没必要走得太近。 意识到这点,希城到没有像另外两人那样做的那么彻底,他本身就是个性格冷淡的人,即使是以往跟萧瑜的单独相处,在掌握了足够信息以后,他永远是听多于说,除了有点吵以外,倒也没有大多缺点。 更何况有时候希城也觉得,在盗贼那个真假参半的世界里,有个难得不用花心思去分辨话中真伪的人,其实也挺好的。 当夜深夜,封闭的卧室蓦地吹进一丝弱得几乎可以略去不计的风,除此以外一切安静,床上已经休息的希城习惯性拉开棉被,感觉有个冰冷的东西钻进来了,才重新把被子盖好。 “怎么晚了?” “老师罚的重,就会耽误时间。” 希城觉得身边似乎太冷了些,翻身转过去,手刚伸到一半,就听见萧瑜低低抽着气,声音还有些发颤,“别碰我,疼……” 希城皱了皱眉,索性坐起来把床头灯打开,“有人打你?”某只唔了一声,缩在被子里不动换,希城也不废话,直接把人拎出来,说:“谁?” 萧瑜脸上干干净净,睡衣领口敞开,露出胸前几道浮肿充血的痕迹,是鞭子抽的,俞希城没说话,这些毕竟是皮外伤,养养也就不碍事了,他注意到的是对方藏在袖子里的两只手。 他握住萧瑜的胳膊,轻轻挽起袖口,萧瑜疼得嘶了一声,忍不住往下掉眼泪。 那两只手又红又肿,表皮像是跟肉分离了一般,那是反复经热水冰水浸泡的缘故,如果对方再狠一点,上边的肉能直接从指骨上撸下来。 这里的人都明白手对于盗贼的重要性,手法这么狠,就一定不是舒曼的意思。 “我去给你找点药,”希城道:“在这儿等着我。” 说完,俞希城翻身下床,换上身深色的衣服,又从抽屉里取了样东西收进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卧室。 同一时间,三层书房。 康奈尔·舒曼坐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袅袅的红茶,正闭目听一个男人汇报入夜后发生的一件事。 “查到是谁的意思了?” “是的,boss,”男人道:“今天看小少爷受罚的是两月前来的新人,属下查到前段时间二小姐私下里跟他有接触。” 舒曼平平嗯了一声,没做表态,男人摸不清自家boss的想法,又等了几分钟见对方还是没什么反应,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道:“boss,您的意思是?” “这群小家伙已经知道要从最弱的那个开始下手了,懂得竞争对盗贼来说是好事,反正早晚也就只能剩下一个人,让他们自己解决就行了。” “是,boss。” “明早过来告诉我一声结果。” “明早?”男人愣住,“他们……这么快就会下手?” 舒曼闻言莞尔一笑。低头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除了小七,剩下的可都是我亲自接来的人,别看年纪不大,每一只可都是藏着爪牙的小野兽呢,把他们当成孩子,你也会吃亏的。” 男人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恰在此时,楼下突然响起一声尖叫。 “去看看吧,顺便罚了,”舒曼道:“多大点事,也至于叫成这样。” 男人一躬身,“是,boss。” 退出书房,他快速赶到二层,只见走廊两侧房门紧闭,朝夕相处的同伴可能遭遇不测,这些孩子竟没有一人出门查看。 不对!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其他人当成过同伴……男人感到心惊,他知道尖叫声来自那位二小姐的卧房,他走过去轻轻推开了房门。 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黑暗中响起低低的啜泣声。 男人按亮开光,顶灯亮起,他终于看清了房间内的情景——床上的被单被血液浸透,尸体碎块和内脏散落得到处都是,满脸血污的金发女孩抽泣地朝他看过来。 “请别告诉……舒曼老师,我……我自己收拾。” “是谁做的?”男人忍不住问。 女孩儿摇了摇头,“没看清,他真的……太快了。” 此时,走廊尽头的卧房。 小萧瑜手上涂了药,又被绷带细细缠好,他看了看两只包的像熊掌的爪子,郁闷地想天亮以后舒曼老师会不会因为这个罚他,然后问:“刚才谁在叫?” 希城把药放在床头柜上,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 “你……去做了什么?” “你别管。” “可是师兄——” 希城把人按倒,用被子捂住,犹豫了一下抱进回来,淡淡道:“睡觉。” “哦,”萧瑜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你知道么,是唯一一个对我说话算话的人,”他顿了顿,又道:“师兄,你可要一直说话算话下去啊……” 十年后,最后考核。 台风带来的降雨覆盖了整个迈阿密市,夜幕之下,火光冲天,这栋隐藏在阔叶树林间的别墅在暴雨中熊熊燃烧。 俞希城站在庭院门前,一身血迹被雨水冲散,在脚下积成暗红色的一滩血水,他看着混沌中唯一通向外界的小路,眸底还留着那人狼狈逃离时的一抹残影。 “三少,”宋远走到他身后,将一把黑伞遮过他的头顶,“回去吧,小七不会回来了,您……放心吧。” 第106章 陆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萧瑜的情景—— 那是2013年的秋天,boss一通电话告知有个新人要过来,让他明天请假去接一趟。陆岑觉得奇怪,这新人来的似乎太突然了些,但既然是boss亲自开口,他也不好质疑什么,只是按程序要了对方的基本资料。 当晚,他出于职业严谨性稍微对资料上的内容进行了查证,结果令人大跌眼镜,那份由boss递过来的个人信息竟然全部都是伪造的! 这样的新人,boss竟然会留下? 抱着这样的疑问,翌日上午,陆岑驱车赶到迈阿密国际机场,将路虎停在了航站楼对面的泊车区。通知说飞机抵达的时间是十一点多,眼下还有不到半个小时,陆岑降下车窗给自己点了根烟,细细的雨丝被风吹进来,却不会觉得冷。 作为东部地区的总负责,陆岑为组织工作的十年间已经带过了不少新人,这些人往往在观察确定没有问题后被安排进下属的各个小组,所以陆岑身边的人一直像走马灯似的换,从来没有过固定搭档。 香烟燃至滤嘴,陆岑把烟蒂按灭,又翻了翻那叠打印好的个人资料,在正文首页有一张黑白证件照片,看起来很听话,算得上是个好看的少年,但这些肉眼所见的内容再结合上伪造信息这点,陆岑对他立刻就没什么好感了。 上午十一点十六分,手机震动,陆岑取出来查看,屏幕显示来电人是‘shaw’,也就是昨晚刚存进去的新人。 他接通后把手机放在耳边,没着急开口,听筒里的背景音有些吵,应该还在出站,然后是对方先说话了。 “您好,是deer么?” 陆岑笑了一下,心想果然还是个孩子,于是答道:“嗯,我是。” “我到了,”对方说:“你在哪儿?” 陆岑:“你出了航站楼就能看见我,黑色路虎,快过来吧。”那个叫shaw的家伙应了一声,他这边直接挂断通话,然后将住址编辑成短信发送过去,做完这些,陆岑发动汽车,没等人来就径自回家去了。 【后来他有想过,或许这才是那家伙爆了他家落地窗的真正原因吧~】半小时后,电梯公寓顶层。 空气中漂浮着现磨咖啡温暖的香气,陆岑穿着格子围裙,将前一晚腌好的鸡从冰箱里取出来,烤盘刷橄榄油,码上切成小块的土豆、大蒜和小番茄,最后把鸡放上去,再补上两片新鲜的罗勒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