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何以倾天下》 第1章 凤何以倾天下》作者:闲潭落月前世今生,千年帝君情缘,强攻强受。 他,倾世容颜,以一国质子的身份周旋于风云际会的盛宴中,一段千年情缘的续起,勾起多少尘封的谜底? 祭坛上,谁人道:当红色的彼岸花绽放,妖异的曼珠沙华花香,会唤醒你逝去、甚至是前生的记忆?……时空陡变,拥有两世记忆的我们要如何再次携手? 一场旷世大战,早已为他倾尽天下!  引子(一)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至今,天下四分百余年,已是久矣!  况且,距天下分裂百年差十年之际,圣佑大陆史上灵力最强的国师以命为注,倾尽魂灵,窥得天机……  传言——  北苍国国师叶离沐浴斋戒百日,于盈月中天之时,设坛摆阵于雪山之巅,以皇孙贵胄百人心头之血为祭,以自身魂魄为引,借个人强大灵力,欲窥天机。  灵魂消散,只为造福天下苍生。  一字一句,由坛中颤抖的身躯含血道出。  一命呜殒,不知是否得知苍生未来之命运?  天机难窥,一切自有天定!当真是区区一个国师,一介人类耗尽个人之力,能数言道破的?    ——北苍国国师叶离因雪山之巅祭天预言殒命!  不知是谁第一个泄密,但这个消息却以惊人之速传遍四国。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风起。  却说当日,叶离预言之时,身畔唯有北苍国即任国主暝逍寒。也就是说,世人知道预言内容的现今只有北苍王一人!  于是,东离、西越、南祈三国上至王室、下至草民,皆坐立难安!  帝星至今毫无着落,面对无知的预言,王室唯恐北苍国知晓帝星所在,借势籍天承命,笼络人心,一统天下;百姓害怕近百年来的平静一朝打破,自此战火四起,民不聊生!  然而,北苍王宫,并无外人所想的欢喜。暝逍寒自那日抱着血染白衣的叶离归来后,对恭候在殿前的群臣道了“准备国葬”四字后,便守着叶离的尸体不眠不休,不言不语。  国葬,只有王、后才有的礼遇。北苍国首开先河,为国师叶离举行国葬!举国无异议,只因国师叶离所作所为值得!  七日后,国师入陵,四国震惊,天下哗然!只因叶离遗体入的是——北苍皇陵!  叶离以命预言,为国为民,千秋大业,天地可鉴,予以国葬,不愧天恩!然而这入皇陵,他既非皇亲,又非嫔妃,怎可轻易入皇陵?  北苍众臣绝不苟同暝逍寒之举,誓要以死直谏,却都在看到王上布满血丝的悲怆双眸后,悄然而退。  国人皆知,王上与国师君臣情深,却不料情深至此!  本国臣子无异议,北苍国百姓敬重国师,自不会有异言;其他三国也只有震惊的份,毕竟,入的又不是他们的皇陵不是?    叶离入了皇陵,在闭棺的那一刻,暝逍寒一口热血洒在那寒玉冰棺之上,昏死过去。直到月落西斜,众王妃、王子、臣子实在不堪忧心等候,遣王长子暝博昌入内查看。半刻后,暝博昌抱着昏迷的北苍王出来。自此,暝逍寒不醒人世。  东离、西越、南祈三国王室闻讯,悲喜参半。喜的是暝逍寒昏迷不醒,预言暂时不可能显露人世;悲的是别人不知,自己同样不能知晓,而且万一暝逍寒醒了……所以,三地三国异地同梦,那便是——暝逍寒还是不要醒最好!  让他们失望的是,暝逍寒昏迷半月后转醒。却绝口不提祭天预言之事,仿佛一切不曾发生,那人只是出了趟远门……  天下惶恐半年,仍未见北苍国有何异动,甚至连各国探子也没有查出北苍国有任何军事变动。于是,又有谣言道:当日叶离祭天失败,并未窥得半句天机。  对于四国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暝逍寒丝毫不顾各部大臣的旁敲右击,始终未置半词。  一年后,谣言在传,北苍王保持沉默;  二年后,谣言再改再传,北苍王保持沉默;  五年后,谣言仍在传,只是鲜少有人提了;  ……  ……  十年后,那段谣言往事仿佛也虽着那人的消逝而随风散去……    天歧一零零年  就在这年年初,在位二十载的北苍武王暝逍寒突然昭告天下,禅位于王长子暝博昌。  春分之日,武王暝逍寒正式退位,文王暝博昌登基大典,三国来使恭贺。  诏书下,上叩天,下叩地,中谢百姓,玉玺交接,北苍新一代国主居高临下,接受朝贺。  登基大典完成之际,已是太上王的暝逍寒登高而立,朗声道:  “十年前,我北苍国国师耗尽生命,得天之言。十年来,承蒙各国精英高手不断‘拜访’本王,本王有幸还能站在这。既然你们都那么好奇所谓天机,今日乃北苍繁荣的大喜之日,本王便是昭告天下这预言又如何?……”  短短数言,刹那间在即位大殿上掀起了狂潮。十年的谣言,暝逍寒缄口不言,今日主动提及,还称“昭告天下又何妨”……  玉阶下,留下的不到百余人中,有各国来使、有北苍的臣子、有北苍的后宫佳丽……个个屏住呼吸,洗耳恭听,生怕错过了一个音符。  空旷的玉阶之上,大殿之前,那人玄色王袍金线暗绣五爪飞龙,吐字清朗——  帝传千年,天下四分,乱中有序,百年之际,方现帝星。  南国佳人,凤于九天,帝灼其华,凤藏龙出,烽烟四起。  缺魂少魄,命里纠缠,痴情惹祸,难得归位,天下……  ——天下何如?  引子(二)  天下到底如何?暝逍寒似乎并未说完,至少玉阶之下,无人听闻!  一字一句,就像十年前雪山之巅那人一般,暝逍寒微笑着道出,仿佛看到半空中那人白衣翩然,正温柔的笑着向他伸出白皙的手……  “离,对不起,我来了;对不起,让你等了十年……”  是恨的吧,就为那短短的几十个字,那人甘心断了自己的性命,即使是自己也阻止不了。所以,明明想说完的,却在最后一刻,看到玉阶下那些人贪婪的眼光,犹豫了呢……  “离,你不会怪我的吧?就知道不会,因为对我的任性,你总是温润一笑……”  众目睽睽之下,玄衣王袍的暝逍寒缓缓倒在那玉阶最高处,带着他未尽的语音,含笑倒在玉阶之上。  北苍史记:文王元年元日,王即位大典临结之际,先王只身登上百层玉阶,摈去闲杂人等,昭告天下国师之预言,本国臣子、三国使臣皆哗然而惊。先王言毕猝倒于玉阶之顶,薨。  十年,为何暝逍寒会在这个时候道出预言?  因为,这年正是圣佑大陆天下四分百年之际!  ——帝传千年,天下四分,乱中有序,百年之际,方现帝星。  帝星当真今年出现?四国国主均深信不疑!为何呢?虽不知帝位是否真传接千年,但这“天下四分,乱中有序”却是千真万确。  天下分东离、西越、南祁、北苍,犄角之势并立。各国王室不乏志在天下之能人,然百余年来,四国之间真正见烽火却只有一次,而且是意外的一次!  为何?  只因那句言传了百年的古训:帝星未现,妄动战乱者,死!  区区一句虚无缥缈的古训,无根无据,毫无说服力,却都在各国国师的谆谆警告下一忍再忍。  然,时间久了,终会有人忍无可忍!  东离,五十年前,率先挑起战乱,突袭西越边境,战火连天,直入西越境内三郡,西越国主急调守军御敌……  却在此时,传来讯息——东离国国主无疾而崩!  西越边境之压朝夕间解除,其他两国也陷入猜疑,当真有古训天罚?  东离太子亦在怀疑?凌厉的王者之气浩然不绝: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东离国富强殷实,必然一统天下!  于是,三月后,新任东离国主御驾亲征,再次攻打西越,直逼西越王都。  却,功败垂成,年仅二十八岁的年轻国王同样无疾而崩,猝死于随军御帐!  东离军一夜间群龙无首,军心涣散;西越当即反扑,将东离大军赶出境内,在完胜的情况下,竟不敢踏前一步!!  同年,年仅八岁的东离小太子即位,国师辅政,东离国随之陷入前所未有是艰难时刻。征战数月,国库空虚,一年内国家两度易主,民心动摇,侥是再富裕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不幸中万幸的是,经此一战,“帝星未现,妄动战乱者,死!”已不再是一句古训而已了!  所以,即便东离再不堪一击,其他三国不敢妄自发起战乱。  自此,四国之王,皆兢兢业业,富民强兵,友谊邦交,绝口不说战争。然而,众人心知肚明,帝星现时,便是一争天下之日……  他们要做的,就是具备万事,当帝星这阵东风吹起的时候……  如今,暝逍寒临死前道出叶离十年前窥得的天机——帝星出现,就在今年!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潭暗涌层层的平静大海中投入一颗巨石,怎能不波涛汹涌,溅起惊涛骇浪?  三国来使纷纷急切的密报回国,北苍国亦是同样陷入前所未有的深沉中……    若说四国国主现在最忙的事,莫过于——抓紧时间生孩子!  请不要笑,这说的千真万确。  帝星现于今年,四国国师皆集尽全力占卜,得出相同的结论——帝星必出于王室。  现时春分,十月怀胎,今年还算早呢,所以……    天下四分百年之冬,各国王室不论男女,皆人丁有添,却都不若往年先例,昭告天下!其中深意,心照不宣。  然而,王室儿女,既然有了,纵然你再藏着掖着,也躲不过各国的暗探。  于是,在天下百姓大多不明的状况下,四国王室都坦然知晓那特殊的一年里,王室后宫无数佳丽得孕,许是天意,最终能在同年诞下龙种的并不多——  东离国主,得王子一名,公主二名。  西越国主得王子三名。 第3章 “天黑怎么了?小蝶,你该不会以为我们天黑做过的事还少吧?”秋洛风眼眸未睁,淡淡的说。  迷蝶却周身一凛,神情平白肃杀了几分,问:“主子不用辞行吗?”不再是嬉闹的语调,而是透露出几分敬意。  “已经辞过行了。”今日已经和王姐说过“不见”了,至于其他人,没有人会在意到他是何时离去的吧!  于是,迷蝶开始收拾行李,秋洛风继续纳凉。  一刻钟后,南祈素来清静的东宫正殿悠然走出两道人影,不急不慢,宛如闲庭信步般。正门出,正道行,光明正大的离开,却连守卫的大内侍卫都未惊动。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可怜的迷蝶在所有侍卫开口前让他们都安静的躺下了……  璇玑殿  宝蓝色腾凤锦绣拖地长裙裹着女子曼妙的身姿,金玉飞凤钗挽起如瀑的乌发,染忧的眼眸中遮不住的睿颖,眉宇间拢着浓浓的愁绪,殿中女子幽幽的看向西南方向,对着虚空朱唇轻启动:  “曦隐,他离开了吗……”仿若幽然的叹息,女子似在喃喃轻语。  “是!”富丽开阔的大殿的阴影出走出一名全身黑衣的男子,恭敬的跪在地上汇报。他本是长公主的影卫,可一年前,主子却让去暗中保护刚从民间回来的太子秋洛风。  “罢了。”她早就明白洛风不属于南祈不是吗?念及此,秋洛璇神色一转,眸中平添几分厉色,转身沉声道:“曦影,记住你以后唯一的主子是秋洛风,我要你誓死护他周全,你可做得到?”  “主子,曦影……”冷漠的男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做不到?你该知道南祈王室不需要违令的影卫!”秋洛璇话语中再添三分冷寒,七分肃杀。  曦影惊骇的匍下身躯,艰涩的道:“主子,太子殿下方才警告曦影说不许跟了,否则,否则……”想起刚才秋洛风如鬼魅般的出现在他面前,凌厉的警告,曦影仍心有余悸。  “否则如何?”秋洛璇秀眉微蹙,洛风早就发现了曦影的存在吗?  “否则他不介意他走之前东宫多具尸体。”  肆意狠厉杀意笼罩全身,身体内的血液仿佛霎那间冰冷,仅仅是那份杀气,让作为南祈王室影卫首领的曦影,打心底泛起恐惧的颤栗……,秋洛风,到底是什么人?曦影的心中自此埋下疑惑。  秋洛璇闻言娇躯一颤,满目伤痛,竟然连曦影的保护都不要了吗?可是,她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个了呀……  “太子殿下让曦影转告主子说,他会照顾好自己。”曦影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居然在和主子说话的时候心思不一。  秋洛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其实,她对洛风也不甚了解。一年前,自樱花树下见到那个笑的缥缈落寞的人后,她便知道,这辈子,她希望他幸福……  “主子,王上那边……”最后,曦隐忍不住的提醒。  “不必。”收拾好紊乱的思绪,秋洛璇果决的道。在这南祈王宫,还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父王,既然未有阻扰,便是默许!她又何必再去让父王再伤一次心!  见曦影无声的消失,秋洛璇深深的吸了口气,扬唇慨然一笑,随即旋身走向殿中盘龙的御座。宫灯柔光明耀,女子沉眉专注,皓腕起落轻转间,朱笔或圈或点。  内政已清,外患已停,南祈国百废待兴,她要做的,不过是为洛风筑建一个安定的归属,或许南祈留不住他,但她仍是希望在洛风想回来的时候,她能提供一个温暖安宁的家。  第四章 西越山间初照面  天歧一百二十一年,三月,南祈德妃之弟赵则恩拉拢朝中乱党,挟持长公主,企图外戚干政,谋反窃国,几乎就要成功,却不知为何一夜间神秘平息,赵则恩等人一一伏法。  内患方平,又起外忧!四月,西越大军犯境,南祈与西越于边境交战三月,日渐不支,在半月内陡然痛失四州一郡的战况下,南祈王庭纷纷奏报求和。  七月,西越与南祈在战地梧州议和,双方谈判五日方得结果。南祈边境长兴、丹贵、河瞿二州一郡划入西越疆土,赔偿战争损失黄金百万;南祈王室必须有一名直系成年子女前赴西越以示议和诚意。而西越承诺五年内不对南祈用兵,三年内,南祈若有危难,西越绝不袖手旁观。  试问天下谁人不知,南祈王子嗣单薄,只得两子一女。太子秋洛风自小流落民间,二年前回到王宫后也不理朝政,隐居东宫;长公主秋洛璇一年前奉旨摄政,称为南祈名副其实的护国公主;而南祈王的最后一个儿子不过才五岁。  西越此次的议和条件无非是狠绝刁难!王室直系成年者,南祈不过二名,太子与长公主。一国太子,怎可轻易赴他国为质子?然而若是长公主离开了,南祈王身体堪忧,太子秋洛风无心朝政,南祈要何人当政?  所以当秋洛风出现在朝堂上,提出愿往西越时,群臣无一人出言相阻。一则,太子不理朝政,众所周知,南祈百官见过秋洛风的就真还没几个;二则,眼下南祈不能没有长公主,却可以没有一个空有其名的太子!  整个南祈的百姓都感激那个默默无闻的太子。  整个南祈的臣子都感谢那个一面之缘的太子。  可只有秋洛风自己知道,他不过是懒得去想离开的首要目的地而已……  所以,可想而知的,当西越接迎使来到南祈时是个什么的境况,愤怒南祈王没好脸色的扔下句“不劳各位费心,他自己很有诚意的先出发了。”  而这一切事故的主人翁此时却已经到达了西越边境。  “小蝶,我想,如果现在我们绕道的话,入夜时分能否找的店住?”苍翠的密林,山间平坦小道上,奔驰的快马骤然急停。黑驹之上,一人白衣墨发,微敛的眉,似是为难的道。  “哈?绕道会很远呃……公子……”迷蝶勒马一楞,哭丧着脸回答,要知道,他们风尘仆仆的快马赶了七天的路!要是晚上不好好休息,她要没命了啦!  “哎……,那就走吧。”秋洛风无奈,短叹一声,策马向前,希望待会不会太麻烦。  又疾驰了二三里路,迷蝶算是明白她家英明的主子方才为何那么问了,如果她没有听错的话,前方半里处有械斗!  褪去铠衣战甲,炎宏雷一身黑色贴身劲装,左脚踹倒一个,右手提刀砍倒一个,打的是无比的酣畅惬意,那架势活脱脱就是一土匪强盗。热血沸腾,杀红了眼的炎宏雷差点就把王爷不得下杀手的叮嘱扔到天外天了。  “弟兄们,给我捉活的!”炎宏雷举刀振臂一呼,一方的人马明显士气大增。  薛行峰看着自家兄弟一个个的倒下,双目血红,自他十八岁占山立寨以来,还未有如此败绩。往日朝廷的剿匪军不是没来过,哪次不是仓惶而回?可这次,他似乎碰到了铁板。话说,他不过是劫了一点点军饷,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薛行峰,你可愿降?”一道冷淡的声音籍借着内力的传播自远处传来。  战场边缘的一个山坡上,一人身着藏青色军服,跨坐在枣红宝驹之上,身姿倨傲凌然,眸光清冷无垠,沉静的俯瞰着整个战局。  薛行峰闻声一阵胆寒,西越潇旻煜手下的将士,莫说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匪徒,就是南祈骁勇善战的正规军也不是对手。  不是没有收到最后的通牒,但若要他束手就擒他怎对得起一帮情同手足的弟兄?只是没想到他殊死一搏在潇旻煜眼里不过是一场徒然挣扎。  “住手。”薛行峰一声令下,腾云寨众弟兄纷纷垂下手中的兵器。  “来人可是旻王爷?”烈行风对着潇旻煜的方向恭敬的抱拳。  潇旻煜不语,身后的江静云接话道:“旻王爷有令,交出军饷,弃甲归降者既往不咎,还望烈大寨主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儒雅的气质,让江静云在这血腥的战场显得格外扎眼。  “素闻旻王爷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承蒙王爷不弃,烈某愿携众兄弟追随王爷。”言罢当即肃然的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宏雷,一个月后,我要见到的是一队军人,而不是劫匪!”潇旻煜调转马头,淡淡的说,仿佛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中。  “王爷放心,这帮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我们的军饷,我炎宏雷未来一个月就要让他们尝尝炎氏独门手段!”炎宏雷咯咯的松了松手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咧着嘴乐道。  “宏雷,莫逞口快!”江静云忍不住提醒那个狂妄的家伙。  “安啦,安啦~,我办事,静云放心。”炎宏雷大咧粗犷的笑道。  江静云拂额,敢情他刚才的话白说了?你办事,我放心才怪!不劳心就不错了,江静云不禁腹语。策马回头,惊诧的见潇旻煜跨马停在不远处,犀利的目光专注的射向一个方向……  江静云一楞,随即顺着潇旻煜的目光看去,一道炫目的白色身影闯入眼帘:高耸苍青的翠林为幕,无边的苍穹沦为背景,余晖下,一人白衣墨马静静地停驻在不远密林边缘的高地上,清澈的目光柔和的与王爷凌厉的视线对视。  松风吹解带,夕日照来人。金色的斜阳透过层层树叶,丝丝缕缕的洒在那人白衣之上,清冷的色彩因此平添了几分暖意柔和。  或许是隔的远的缘故,江静云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却不知为何固执的认为此刻男子嘴角定然挂着清浅的笑意。  “喝——”  突然,男子一声清喝,骏马奔腾,策马男子的身影在苍翠的山间划出一道美丽而醒目的痕迹。  “多谢旻王爷开路……”  空旷的山间回响着男子宛如秋风般清爽的声音,江静云这才回过神来,蓦然发现那道白影后还有一个碧色的身影!微微一惊,江静云本是个儒雅细致之人,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远影惑了心神。  “王爷……”江静云见那人渐行渐远,不禁出声提醒,不要拦下吗?  潇旻煜听到江静云的轻唤,看着已化作一抹白点的身影,耳畔响起方才白衣人的话,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微抿的嘴角扬起一道几不可察的弧度,敢光明正大的让他潇旻煜开路的,他恐怕是第一个!  心思回收,潇旻煜回头觑了江静云一眼,淡淡的道了声:“走吧!”  “嗯。”江静云茫然的应道,心中总有个念头:或许不久以后,他还会遇到那位“未曾谋面”的男子……  第五章 不经意的温柔  “公子,我们今天不赶路吗?”看着对面正专注而优雅的吃着早餐的秋洛风,迷蝶停下筷子小心翼翼的问,自出了南祈都城夙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便唤秋洛风“公子”。  “在这歇一天。”  “哦。”迷蝶明白的应了声。  “小蝶是第一次来西越吧?等会儿一起出去逛逛。”蓦然,秋洛风轻淡的说道  “呃?……好。”迷蝶先是一楞,随即匆忙的应了声好,把头深深的埋在饭碗中,强忍心中翻腾的感动。  “小蝶呀,雨水滴到碗里了。”  “啊?没有啊……”迷蝶本能的抬头,刺目的艳阳高照,迎着她的是秋洛风微扬兴味的嘴角,以及疼惜温柔的目光。  迷蝶知道此刻的自己定然眼圈通红、眼眶含泪,狼狈的垂下头,迷蝶恼怒的嘟哝:“这西越什么鬼天气嘛!风沙满天的,害的人家眼睛红红的,丢脸死了……公子待会出门也要小心,别让风沙进了眼睛……”  秋洛风清浅温和的笑了笑,转头托腮望向窗外。  平岭是西越边关的一个小镇,因为是战地前线后勤物资补助的重要来源,倒也算的上商贸频繁,民丰物富。他们入住的这个客栈叫“关西客栈”,很应景的一个名字,地处小镇的中心,人流、物流均颇为热闹。  秋洛风就这么漫不经心的望着楼下熙熙攘攘来往的人马,听着街边断断续续的买卖吆喝,嘴角挂着浅浅的弧度,目光却是迷离涣散……  突然,一道熟悉的人影闯入视线,玄青色锦绣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翡翠的碧色锦带,脚踩滚金细针短靴,在这边境少数民族繁花亮丽的服饰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更逞遑论那人强烈的存在感和不容人忽视的气势。  “小蝶,吃好了吗?”秋洛风回头问道。  “嗯,好了。”其实,迷蝶早就吃好了,只是见主子看的入神,不忍打扰罢了。  衣袂翻飞,长发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秋洛风似乎忽略了,他一身白衣,及臀长发随意披散的打扮在这边关小镇更为另类醒目,更不用说他倾世容颜。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时值秋日,边塞的天气已是微冷。比起南部的烟雨朦胧,细柳柔美;边塞的风光总是苍凉广阔,大气壮美的。同样是买卖,边塞多在集市;商品虽不比江南品种繁多,却也精致特色,带有浓重的游牧民族气息,比如剽悍的骏马、锋利的胡刀、做工不甚精致却货真价实的毛皮织物,当然也少不了南部商道运过来的丝绸、茶叶、玛瑙、翠玉……  秋洛风悠闲的走在市场中,左顾右看,目光扫过每一个摊位,却不在任何一处摊位前停下,流连而不留恋,一如他现在的心境。  迷蝶一路跟在秋洛风身后,尽职的做好护卫兼婢女的工作。其实,迷蝶此时是万分后悔答应了主子的提议;至少,他们应该换身衣服或者带个人皮面具再出来的!就主子那张美艳绝世的容貌,如此招摇过市、明目张胆的逛街也未免太不明智了!  “小蝶,有没有喜欢的?”  迷蝶循声望去,只见秋洛风停在一个首饰小摊前,小跑两步上前,迷蝶脸色微赧表情有些尴尬,却也认真的挑了起来。  半响,迷蝶一脸茫然的看向秋洛风。  “挑好了吗?”秋洛风柔声一问,不料看到迷蝶两手空空,眼神透露出些微的慌张。  秋洛风转身往前,道:“咱们换一家。”  迷蝶低垂着头跟在后头,难得的小女儿家心思神态,似是纠结了许久,迷蝶快走几步,嗫嚅道:“公子,那个……可不可以不要买?……”  秋洛风倏然驻足回身,微微一怔后不解的问:“没有喜欢的?”  “呃……不是……那个……”  “放心,不贵的,我有带够钱。”秋洛风清澈的凤眸中闪过迷惑,以为迷蝶是担心钱的问题。他没有送人东西的经验,不过是女孩子都应该会喜欢这一类东西的吧!  “不是钱,是……是小蝶没买过发簪首饰……不……不会挑……”几不可闻的低音,迷蝶甚至可以感到耳畔炙热的温度。  秋洛风闻言一楞,迷蝶出自凤栖宫,跟随他的时候不过十一岁。期间有过不同的身份,或同伴,或护卫,或侍女,但不论什么角色,迷蝶总是能在不同的时候完美的做好本职工作。  该吃苦时不喊痛,该冷酷时绝对肃然,甚至后来在南祈东宫作为他的侍女,迷蝶也细致体贴照料他的起居。而且,迷蝶总知道他需要什么;该宁静的时候她悄然不语,该轻松的时候她也不忘添些情趣……  不知不觉,五年了,她似乎陪着自己走过了人生一段很重要的部分,秋洛风神色复杂的看了看面色涨红的迷蝶,仿佛在思考着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绝美的容颜失神不过一瞬,凤眸眨了眨恢复清明,秋洛风温柔的轻笑出声,道:“我帮小蝶挑可好?” 第5章 完全捉摸不透!!  完全没有把他潇旻煜放-在-眼-里!!!  就在潇旻煜要爆发的时候——  “你真的是西越潇旻煜?”秋洛风悠闲的侧身倚靠在石桌边,兴味的挑眉问道,语调明显变了。  “如假包换!”  “哎……”一声意味不明的长叹。  “你很失望?”  “真是难得呀!”秋洛风再次似叹非叹的说。  “难得?”  “对啊,你能活到现在,很难得的!”秋洛风很是严肃的点头。  潇旻煜脸色一沉,他没追究他的无礼,敢情这家伙在拐着弯揭自己刚才的糗?!很好,非常好!看来他今天苍寒山一行非虚呀,遇到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哎……”又是一声长叹,个中意味更是不明。  潇旻煜的心莫名的颤了颤,突然有了头痛的感觉,他貌似缠上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确切的说是被一个不得了的人给缠上了!强压想揉太阳穴的冲动,潇旻煜无奈的问:“又怎么了?”  “只是有点感触罢了……”秋洛风淡淡的说。  “哦?”绝对的配合!  “原来不止是妖言能惑众,传言也一样啊!”秋洛风若有所指悠悠然的道。  “我有什么‘名’不符‘实’的吗?”没事,忍一下就好。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旻王爷居然好男色!”秋洛风一副遇人不淑的一叹再叹,只是凤眸中几欲崩溃的笑意让潇旻煜的修养也濒临崩溃!  是可忍,孰不可忍?  潇旻煜此刻的脸色可以说是用五颜六色来形容。该死的,他居然忘了刚才那火辣激情的热吻!而且,这家伙同为当事人,居然能够这样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的跟他说这回事!!很好,那他们就看看谁的道行更高一层吧!  “我好像记得某人方才可是很享受的。”潇旻煜不慌不忙的开始反击。  “还行。”秋洛风云淡风轻的飘出二个字,仿佛在谈论的是今天的天气。  “真的不能告诉我你是谁?你看,我家祖宗十八代你都知道,我却连你叫什么都不清澈,你不觉得这样不公平吗?”非常人要用非常的策略,潇旻煜明智的决定放弃那个暧昧的话题,来个顾左右而言它。  秋洛风这个时候斜睨了一眼潇旻煜,为了套他的话,居然连祖宗就出卖!果然传言等于谣言,谣言等于谎言,通通不可信!谁会想到战场上让敌军闻风丧胆的西越三王子潇旻煜也会有耍赖的时候??  “不能,不觉得!”秋洛风毫不客气的果断的拒绝,反正迟早会知道,那么晚一点,没关系的吧?  “你……”潇旻煜侥是再好的修养也彻底无语,因为这个不知姓谁名啥的男人根本不买他的账!  “咳咳!~……”就在这个时候,秋洛风干咳两声,施施然的站起身,拍了拍衣袖,整了整衣襟,肃然道:“旻王爷,你贵人事多,我就不打扰了!”言罢,居然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注意了,这里是某人先说‘不打扰’,按理这个某人接下来是不是该“滚”了,但他居然做出赶人的姿势!这世界,难道这山间风俗与世不同?  潇旻煜这次的反应很平静,悠闲的起身,同样整整衣襟,没办法,半炷香前,他们的吻很激烈!  潇旻煜还没走出天阙亭,就见炎宏雷风风火火的上山来了。  “王爷,王上有旨……”  第十章 所谓师兄  粗犷的大嗓门嘎然而止,眼球瞪得跟灯笼似的看向潇旻煜身后绝美的白衣男子,夸张的表情直接表明了心中的惊艳。然而,很快,炎宏雷眼中浮现出轻蔑,他炎宏雷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没血性没刚气的无用男人了!即使那人给他一种淡然出尘,厌恶不起来的感觉也改变不了他忠实的信念!!  潇旻煜闻言微微颔首示意,瞥见炎宏雷神情的改变,也不多说,只说了声:“下山。”肃然沉稳的语调,威势暗存,让人不禁折服。  望着潇旻煜的背影,秋洛风的眼陷入了迷离。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潇旻煜吧!  那个带领三十万铁骑横踏南祈四洲六郡的旻王爷,那个让他顶着“质子”身份来这的西越三王子!  突然,向下移动的玄青色身影停下了脚步,回头,鹰锐的眼光射向秋洛风道:“清如九月晚风,艳若秋日落枫。有趣的人,下次相见,告诉本王你的名!”  强势倨傲的话音,不是商榷,仅仅是一种告知,一种宣言!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怎么会知道?……  那一瞬,秋洛风清晰的感到自己沉寂了十七年的心砰然一颤。  仿佛他那无法预知的命运开启了它宿命的运转。  似乎有什么已逃离了他的掌控,又或许那些从来就不在他的控制中。  是的,他接近他,因为那人身上有某种熟悉的气息,仿佛灵魂的牵引。  但是,心灵深处同时滋生的的恐惧与排斥又从何而来?  如此的矛盾!如此的煎熬!  那人的声音是耳畔如经咒般回响……  那人的面容在脑海里徘徊趋之不去……  到底是什么?秋洛风像陷入了无底的深渊,不断的下落,抓不到一丝的依靠。  不知道自己已经坠落了多久,更不知道还要在空中下坠多久!  无力的悲哀……  无助的孤独……  无知的恐惧……  ……枫,莫顾俗世眼光,莫忌凡尘琐事,万事随心而行……  谁?是谁在脑海里呢喃?  镜夜,窥天台上为何要对他说那番话?……  ***  “哇!~真的是小落落耶!~~我还以为是自己想你想的眼花出现幻觉了呢!……喂,你怎么西越来了?还来这穷山僻林转悠?……奇迹呀奇迹,我就说我和小落落有缘的嘛!~这么千里万里的都能来相会,上天真是对我太好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边有只讨厌的苍蝇在嗡嗡的叫,像极了某个家伙无赖白痴的语调,幻觉吧!那个行踪缥缈不定的人怎么可能会在这?可是,这亲昵切合的气息又是……  “小落落,咦?小落落,你发什么呆呀?那边难道有女不成?……啊!~~小落落,你怎么能这么对你最最可亲、最最可爱的淳师兄?……我们不过十五个月、四百五十八天、五千四百九十六个时辰没见面而已,你这么可以无视我……”  很吵的一个声音,却让深陷在迷雾中的秋洛风看到了一丝光芒,不要停!那个聒噪而温暖的声音,不要停!混沌的思绪渐渐清明,凤眸中焦距聚集,一道茶色身影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放大的五官突然贴近,混着淡淡的茶叶香……  “天淳?……”不确定的声音,似乎带有丝微的脆弱。  “啊!!!小落落居然不认识我了!!天啦!~~~怎么会这样??……”被唤做天淳的男子抓狂跳脚的哀号道!苍寒山空中,几只不知名的黑鸦飞过……  可秋洛风却微笑着看着男人像个孩子般抓头懊恼,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他在他面前,一直都这样;更确切的说,他只在他面前,一直这样!  秋洛风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出声,那个热情聒噪的声音便不会停止!  ——而他也坠不回恶靥中……  “小落落,你在南祈王宫这么快就玩腻了呀?怎么一下子跑到西越来了……嗯,西越也不错,咱们可以一起游遍西越山水了~!……”  茶色锦衣男子不厌其烦的唧唧嘎嘎的一个人自说自演。  衣角被人扯起,有人赖进了胸膛,挂在自己身上,第一次,秋洛风没有推开。  没有闪避?成功了?  没有闪避!成功了!!  暝天淳水晶葡萄般的紫眸眨了眨,再眨了眨,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了秋洛风的不对。  “呃……小落落,你怎么了?”暝天淳收起嬉戏活宝模样,立身试探的问,盈盈水样紫色眼眸中露出几分担心。  “没怎么……”清浅的笑意,清澈的凤眸,清爽的气息,平日里完美的秋洛风!那无人知晓的瞬间迷朦梦魇仿佛不曾有过。  “怎么可能没什么呢??……小落落,哦,不,洛风,我最近没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吧?”  暝天淳一副见鬼了的表情看着秋洛风,开玩笑,五年来,即使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外加不懈努力,他对秋洛风的“熊抱”就没有一次成功过!今天无意为止,却破天荒的、天下红雨般的成-功-了!!这能没事?不会是有什么后续“报复”吧?……  见暝天淳防备的盯着他,秋洛风无语,**不羁的外表似是神经大条,其实,暝天淳的心思比谁都敏锐吧!  “许久未见,就当是一个见面礼吧!”秋洛风淡淡的解释。  “马马虎虎说的过去……”暝天淳勉为其难的点点头,算是基本接受,心里思量着好大的一个见面礼呀!赚到了!  “小蝶回来了,天淳,我们下山吧。”  “哦,好吧。”暝天淳点了点头同意,当真是丢脸,到底谁是师兄来的?为什么他那么听小落落的话?唉唉~~算了算了,反正他也玩的差不多了!  迷蝶这个时候急急的赶了回来,见到暝天淳,微微惊讶,随后肃然行礼:“属下见过天……”  “免了免了,也不看看谁在这,轮的到给我行礼?”暝天淳受不了的阻止。  迷蝶手在半空,有些为难的看向暝天淳,最后又转向秋洛风。  秋洛风点点头,道:“小蝶先回客栈,我和师兄随后就到。”  迷蝶听了又是一楞,但立刻又放下心,或许主子是要和那人叙旧的吧!  直到迷蝶走远,秋洛风才转头看向暝天淳,说:“师兄,背我下山,好吗?”  “好!”暝天淳温柔的应道。  敏感如暝天淳,怎会不知道秋洛风心中有事,只是,他不说,他陪他便是!  洛风从不叫他师兄!  直到有一年,秋天,半夜,暴雨,他在一片枫树林找到已浑身湿透的洛风,那时候,他对他说:“师兄,背我回去好吗?”  好像,那年,他十八岁;洛风十二……  事隔五年,洛风再次对他说出这句话,是否代表这些年来,他在他心里,是个特别的存在……  第十一章 班师·同行  除驻边的十万将士外,西越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班师回朝,旌旗猎猎,兵戈整齐,肃杀前行。  潇旻煜玄甲墨马,手握缰绳,策马走在军队的前列,身后跟的是儒雅青衫沉稳的江静云及圆目粗壮的炎宏雷。  昨日,旸都传来旨意,西越南征大军一月内班师回朝。江静云心中暗自思量,一个月内,如此紧迫,是因为一个月后,四国歧峰宴预定在西越旸都举行吧!  歧峰宴,四年一度,延续至今已七十多年;每次轮流在四国中选择一个国家举行,七十年多歧峰来从未中断过!今年正值歧峰宴之年,西越做东。  歧峰宴,是各国首要人物聚集的一个盛宴,届时,东离、南祈、北苍三国必须派遣使臣参加。而这歧峰宴不同与其他宴会的地方就在于,与宴人员必须是各国王子、公主、摄政王、甚至国君! 第7章 “哎呀!~瞧我这疏忽的,怎么能让客人站在房门外呢?来来来~~房间就在前面,三位随我来……”又是一阵香风,回过神来的钱飘飘赶紧打圆场。  一个小小的冷场就此结束,暝天淳、迷蝶二人如释重负的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在他们的认识中,深刻的达成了一个共识……  “小落落,你说……”沉默了不到半分钟的暝天淳不怕死的再开口。  秋洛风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天淳,我希望我是最后一次听到那三个字。”  一旁的迷蝶暗暗点头,一路上,她非常的怀疑主子怎么一直纵容!  暝天淳周身一寒,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问:“哪三个字?……”  “你说呢?”秋洛风同样微笑着回答。  暝天淳没骨气的没敢接话,因为他敢知道,他要是回答了“小落落”这三个字,他会死的很惨!  “洛风,外面的声音好像是……?”暝天淳不再嘻哈的说道。  秋洛风不语,钱飘飘这个时候说话了:“这个呀,是凯旋班师回来的征南大军,听说是由二王子潇旻煜亲自领军,西越八万铁骑是直入南祈重郡,直逼得一个月前南祈以王室子弟为牺牲,请求议和……哎~~可怜南祈长公主一代奇女子,才华横溢,终究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钱飘飘一边扭着腰前行,一边叹息着解释,既然是上头派下的人,解说目前西越的情况是她的职责所在!  “说来这次南祈也算是幸运,轮到西越举办四年一度的歧峰宴,诸国使者齐聚旸都,西越王都少不了严加戒备,否则依如今这政局,旻王爷不定就带大军直逼南祈的夙阳了……”  “接下来一个月的停战,南祈好歹能无忧的喘口气,若是南祈王身子康复,或是神秘的太子能重整朝政,或许璇玑公主能早日回国……只是,歧峰宴一过,四国局势,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说着,他们已经到了一个较为清静的拐角的房间,已经有早起的小厮开始铺被开窗,点香泡茶。  钱飘飘请他们进去,说:“三位先在这住吧,这连着的三间房平时不会有人过来打扰,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差人叫我,当然,如果有什么特别的需求,飘飘绝对不亏待自家人,银子方面嘛……“  “钱飘飘,你给多远滚多远,少给来你的那一套‘银子方面’!”暝天淳依旧是一声暴喝,阻止了钱飘飘的生意经。  钱飘飘瞪了暝天淳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向门口挪去,出门前仍是回头再问了一句:“美人公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迷蝶狂汗,暝天淳直接一个花瓶扔过去!  钱飘飘一身首饰,闪的却无比利落,回身又说:“最后一个消息,三王子潇岚煜明日在春风得意楼为二王子潇旻煜庆功。”  说完正准备鞋底抹油,不料却听到天籁之音——  “我要三七分!”  不高的一个声音,很悦耳,很动听,如同天籁,至少钱飘飘是这么认为的!  “好!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钱飘飘快言快语,生怕秋洛风反悔。  “不行!”  “不行!”  两道毅然的声音响起,不用说,一定是暝天淳和迷蝶!  “我七你三。”秋洛风完全无视,慢条斯理的对钱飘飘说道。  “没问题!”钱飘飘当即拍板定案!完全无视尖叫阻止的两人。  第十四章 兄弟聚会  旸都繁华,并无宵禁的律法,故而街道灯火通明,夜市颇为热闹。  秋夜风凉,却丝毫不影响春风得意楼内暖暖热潮,因为每晚的重头戏还未开始,所以楼中还算安静。  二楼的雅间,一名红衣华服少年,十四五岁的样子,脸上写满不耐烦,终于忍不住的抱怨道:“大哥,二哥怎么还不来呀?三哥真的有把握把二哥请到这春风得意楼来吗?”  “我也不知道。”坐在对面的锦衣男人漠不关心的说道,灯光下,男人长着和红衣少年相似的容貌,只是轮廓更加深刻,神情更加阴沉默然。  “可是三哥打下包票的!”  红衣少年微微有些急,他可是很想念二哥的,错过了今晚就得等到明天,他可等不了!都怪前些天自己闹事,被父王禁足,今晚才期满,出来时二哥却被父王留着御书房议事。否则,昨日他就能看到二哥了!  “岚煜是这么说了……”潇涵煜并不是很喜欢这个王弟,因为他的阳光纯真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红衣少年跨下肩蹙着秀气的眉,好不委屈;突然,萎靡的眸子咋然灿亮,兴奋的蹦起身,大呼:“来了来了,我看到二哥了!”  潇涵煜皱了皱眉,十分看不惯少年浮躁的举止。  潇旻煜此刻十分头痛,自昨日返朝,他就没安心的坐下过。先是大军入城的一大推繁文缛节,接着是犒军宴,昨夜也不知被灌了不知道多少杯,总之是醉的一塌糊涂。  今天下午好不容易向父王汇报完军务,想回府好好的睡一觉,却被三弟潇岚煜给架了出来。  他们四兄弟各设府邸,平日并不是非常的亲近,但岚煜打着“我们兄弟几个好久不曾聚一聚,大哥和四弟都已经在等着了,就差二哥一个”的旗号,他也不好拒绝。  虽然早已听闻过三弟在外的生性**,但当潇旻煜站在春风得意楼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瞬的不适,真不知道寡言自律的大哥怎么会答应岚煜来这种地方,还有,四弟好像还未及弱冠之年吧!  潇旻煜的脚才踩实二楼的地板,便听一声熟悉而跃然的声音喊道:“二哥,二哥,这!”  潇旻煜几步快走,来到酒桌边,道:“旻煜让大哥久等了。”  潇涵煜微微抬眸,轻颔了下首,算是示意知晓;潇旻煜就势坐下。  那边后一步的潇岚煜折扇轻点潇筠煜的头,怒道:“四弟,你也太偏心了,眼里就只有你的二哥!”  潇筠煜嘿嘿的傻笑两声逃过,一颗心只惦记着二哥潇旻煜,“几个月不见,二哥身上的气势又强了不少,父王真偏心,也不让人家到边关去锻炼锻炼,我好歹也是西越的四王子,也想为西越开疆扩土的嘛!……”  “四弟!”潇旻煜微微蹙眉沉声。  潇筠煜委屈的噤声,泄气般的猛塞桌上的酒菜。  “大哥,四弟年幼,孩子话你别当真。”潇旻煜见潇涵煜脸色平静,仿佛没有什么反应,但还是有些担心的说道。  西越有四名王子,父王却至今未立太子。如今四国格局变幻莫测,而他几出边关,战功显赫,在朝中积威甚重,筠煜方才一番话,虽是无心,却是触及了潇涵煜的痛处。  “怎么会,二弟带兵确实辛苦了。”潇涵煜微笑的说。  一时间,潇旻煜也不知说些什么,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楼中灯光齐暗,之后,点点如豆的灯影如星辰般闪耀在各处,昏昏暗暗,细细碎碎。  楼上楼下一片细细的窸窣的议论,却并无有大声惊讶者,显然对于春风得意楼的总总怪举已是司空见惯,拭目期待今夜春风得意楼的艳色绮丽节目来。  想必今夜又有香艳美人登场吧!  半响过后,如豆的灯影依旧,四周一片安静,可期料的节目却迟迟未开始,不少性急之人出声抗议起来……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春风得意楼的一个宁静的拐角。  “这么薄??这么小??这压根就只是一块纱布!!!”某人一声明显压抑却没压抑彻底的惊讶“大”吼。  “要是穿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客人们看什么呀?春风得意楼的银子从哪来呀?”钱飘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  “可是,可是,这也太过分了吧?!!待会我还要舞鞭子,那还不……还不……”最后,某人结巴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完全没有**嘛!!  “淳公子呀,你就担待点,一会就好,只要一会就好,今晚我们春风得意楼就靠淳公子撑台了……”钱飘飘额角冷汗不断,银子呀,来的都不容易!  “我不干!”暝天淳将身上的那块布一扯,一张脸铁青的往旁边的凳子上一坐。  钱飘飘一楞,随即笑的奸诈,干咳两声润了润嗓子,道:“那还是美人公子来吧,其实我也更中意美人公子的……”  暝天淳脸上青色更甚,咬牙切齿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我来。”  待暝天淳和钱飘飘出门,迷蝶瞥了瞥自始至终在一旁喝茶的自家主子,心中不禁的为可怜的暝天淳哀悼。  “主子,你……”该不会是早就预谋好的吧?最后,迷蝶还是没敢问出口。  “我原本是为自己谈的。”仿佛知道迷蝶要说什么,秋洛风淡淡是说。  原本?也就是说不是最后!  “天淳说他替我……”不变的语调,手中的茶杯却放下了。  主子呀,你难道不知道,有淳公子在,他能让你去?  “麻烦这玩意,我很少主动找它的。”  不是很少,是从来不!迷蝶暗自加上一句。  “其实,我觉得无所谓的。”登台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秋洛风无趣的想,而且待会他不还是要给天淳配乐……  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经历,迷蝶算是明白了:他家主子,在某一方面,实在是……到了让人无语问苍天的地步!!  不过,话说回来,今天主子的话是不是多了点??  第十五章 香艳秀vs摆擂台  就在春风得意楼众位看客快要出声抗议的时候,日艳台一道纱幕落下,柔和的橙黄色灯光透过轻纱照亮了众人的视野。  而纱幕一触到台面,只见一人手持皮鞭,自二楼飘然而落,四周没有一丝的声音,周围没有其他的影像,所有人眼里只有那缓缓落下的银色身影。  特制的薄衫在橙黄的灯光下闪耀着妖艳的色彩,本就短少的衣摆因下落更显得形同虚设,白皙的胸膛、引人遐思的私密处若隐若现,台下的众**客都垂涎欲滴,露出猥亵的眼神,下身更是蠢蠢欲动,巴不得立马抱的美人入怀!  暝天淳黑暗中目力不减,台下一群无耻色狼的眼光让他心头怒火炎炎,脚还未沾地,长鞭“啪”的一甩,劲力十足,成功的惊醒了无数脑中装着淫亵念头的人。  同时深受惊吓的还有钱飘飘,似乎有什么脱离了她的预料……  接下来的所谓的美男香艳秀几乎成了暝天淳怒火的**之所,伴随着舞台上健美精壮身躯的翻转,观众大饱眼福的同时,不由的心惊胆跳,生怕那呼呼生风的鞭子下一瞬落到自己身上。  好暴烈的脾性!好一个强悍的小倌,若是没有几分实力,恐怕压不倒他!  真想看看那双似火的眼中流露出屈服羞耻的眼神……  暝天淳死也想不到他的这番泄怒之举竟然勾起不少好色之徒的调教肆虐之心!  此时他心中惦记的是他的小落落的音乐怎么还没起呀?明明说好小落落抚琴,他耍一段鞭子就搞定的……  琴声,小落落的琴声!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暝天淳没有盼来秋洛风的琴声,反而招来了另一道鞭影!  “好鞭法!”  随着一声朗赞,只见二楼的一个雅间,一红衣少年飞身而下,手中血色皮鞭只取暝天淳的咽喉。  暝天淳正愁一个人耍的无趣,老天居然派给他一个红猴儿?  挥鞭阻拦,鞭尾一绕,逼向红衣少年的右腕  红衣少年身子微弯,右手一沉,堪堪躲过,又是一声赞道:“好!再接本公子一招。”  话语间,动作却未停滞半分,只见红衣少年手腕在空中打了半圈,凌厉的招式再度展开……  这台上斗的是精彩万分,只是这台下就瞪掉了无数眼珠,这到底秀的是哪一出呀?要说是特别节目吧,两人也未免太卖力了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里是春风得意楼,旸都最大的小倌馆!  眼下台上的情形,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打擂台吧?  众**客心中同时升起这个疑问,而在一旁看到这惊心一幕的钱飘飘是一声大叫,天啦,她是让他来秀身段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之后两眼一翻,晕死过去,她金灿灿、雪花花的金子银子呀!! 第9章 “公子怎么会不知道呢?”迷蝶细心的递过清香的普洱茶,顺口一问。  “我怎么会知道?”秋洛风接过茶盏,反问。  这……迷蝶无语,你们一起进来的,是人都会那么想的嘛。而且,这里能影响到淳公子心情的,好像就主子你一个吧?  “小蝶认为我应该知道吗?”疑惑的声音中透着些微的疲倦。  迷蝶微微一怔,主子…是怎么了?迷蝶想要说什么,却总是没有开口……  暝天淳再次出来时,换上了一袭茶色宽松的常服,看到的便是半躺在藤椅上的秋洛风和神色有些奇怪的迷蝶,不解的问:“怎么了?”  迷蝶莫名气恼,因为有人乱了主子的心。  暝颜烈和尹仲希就是在这个诡异的场合气氛下被叫“松子”的小厮领进门的。尹仲希一眼便看到从内门出来的暝天淳,而暝颜烈的目光却落在藤椅上半躺的白衣人身上。  即使半躺着,即使看不太清那人的脸,但暝颜烈仍是敢确定,是他,没错!  “颜烈?你怎么会在这?”暝天淳抬头看突然出现在房中的两人,嘴张开半天,才诧异的惊呼。  暝颜烈这才正眼看向暝天淳,几步进屋,不客气的坐下,没好口气的说:“怎么?王兄都能在这春风得意楼秀一场,我就不能来看一看?”  “颜烈,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北苍……”暝颜烈理亏的解释。  暝颜烈一听“北苍”二字就觉得火大,手不自禁大力拍在桌面上,怒道:“你好意思提‘北苍’,你不理国事,喜乐逍遥,我可以不管,但你也不能胡闹!若是让世人知道北苍王室嫡长子、北苍王的兄长淳亲王在小倌馆取悦他人,我北苍国如何挺立于世?”  房中有那么一丝的死寂,暝颜烈的脸色相当难看,暝天淳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虽然比暝颜烈年长几岁,但多年来自己能这般逍遥,多亏暝颜烈支撑着北苍国。  秋洛风在这个时候站起来,对迷蝶说了声“走吧”后转身向门外走去。  “颜烈,我自有分寸。”见秋洛风走远,暝天淳也不欲多说,更不想把秋洛风牵扯进来。  “陛下,淳亲王知道轻重。”一直沉默的尹仲希小声劝道,这里并不是适合说这些的地方。  暝颜烈稍稍平息怒气,问到:“那人是谁?”  “哪个?”暝天淳装糊涂。  “王兄!”暝颜烈沉声唤了句。  郁闷的在暝颜烈对面坐下,暝天淳一副任君拷问的模样:“我师弟。”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  “一直都有的……,只是你不知道。”  “你们怎么会一起在这春风得意楼?”  “……一时兴起。”  “他叫什么名字?”  “……”  “北苍人?”  “……”  问到这里,别说是暝天淳皱眉,连一旁的尹仲希也有些惊讶。是不是问的太细致了点?  “咳!~我看王兄似乎很在意他,所以多问了一点。”暝颜烈干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失言。  “没事,总感觉明明我才是兄长,却总让弟弟担心,说起来蛮可笑的。”暝天淳突然有些自嘲的说。  这下,暝颜烈和尹仲希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半响,暝天淳又说:“颜烈,三天后告诉你好吗?三天后我去找你,在此之前,你做你的事,不要管我。”  暝天淳眼中的伤感让暝颜烈一楞,其实这些可以不必告诉他的吧?而且他没说要约束他呀。虽是疑问,但暝颜烈还是应了声“好”,因为,他确实很想知道!  也是三天后吗?  ……  ****  暝颜烈走后,暝天淳独自在房中坐了会儿,就起身往隔壁走去,一进门发现秋洛风坐在桌旁,低垂着眼,似乎在等他,而迷蝶则静静的站在秋洛风身后。  暝天淳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秋洛风并不在意那些。最后,他也只好在秋洛风对面坐下。  “天淳,刚才你怎么不说话?”秋洛风突然淡淡的问,虽然问这话不是他的性格,但听小蝶的语气,好像他应该知道的。  “呃?”暝天淳发出一声惊讶声。  “不说就算了。”果然还是不问的好。  “不是,不是……我说我说。”暝天淳赶紧摆手,见秋洛风表情依旧很淡,暝天淳委屈的说道:“明明是小落落不理我先~~”  熟悉的称呼,暝天淳特有的无赖。秋洛风知道他一切恢复,这才回答:“没有。”  “有,小落落遇到认识的人都不告诉我!”暝天淳果然开始耍无赖。  秋洛风一楞,认识的人?半响,才反应过来暝天淳说的是潇旻煜,无奈道:“不过是一面之缘。”  暝天淳不喜欢秋洛风现在的表情,带着些微的无奈和闪避。那个时候,那个男人质问秋洛风名字的时候,他站在他身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不安。  秋洛风的心从来都是平静的,就像不波无澜的沉静的湖水;可是,在那一瞬暝天淳感到那池湖水在起涟漪,所以他妒忌。  “小落落,我想知道,我在小落落心中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终于还是问了出来,暝天淳苦笑。他以为他各国飘摇游荡,他以为不再见他就可以忘记那份情,他以为他能够做到一直深埋于心的。可是,上天让他们在苍寒山相遇!  “师兄……”秋洛风微微皱眉,神情有些迷茫,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虽然不叫,但他一直都是他的师兄不是吗?  暝天淳深知秋洛风不谙情事,虽有些失望,但也不气馁,“可是小落落从不叫我师兄,我也从不叫小落落师弟呀。”除了那唯二的两次。  “天淳,今天我累了。”秋洛风言语中透着疲倦,他不想纠缠这些无意之事。  “哦,那小落落休息好了,我出去了……”暝天淳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害怕得到残忍的答案。  秋洛风头疼,按住起身要走的暝天淳,叹道:“天淳,这是你房间。”  “哦,那我不送了。”暝天淳神情有些颓废,跟前些天的活跃判若两人。  秋洛风看了暝天淳两眼,不明白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他没有告诉他潇旻煜的事,还是因为他说错了他是他“师兄”?  可是,他和潇旻煜本来就没有什么不是吗?他本就是他师兄不是吗?  或许是别的……  可是,他今晚确实累了。  “天淳,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特意瞒着你什么,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这个世界上,秋洛风在意的人不多,暝天淳算是一个,他不希望他不开心,所以当他不明白原因时,他只能这么笼统的一语全括。  秋洛风预想不到的效果出现了,暝天淳低垂的眼瞬间抬起,紫色的眼眸骤然流光溢彩,难以置信的看着秋洛风。  秋洛风无语,早知道这句话这么有用,他早说了!  心,在看到那双流光的紫眸后,舒展不少,眼底的倦意似也淡了不少。  天淳,是个天生就该快乐的人吧!  淡淡的笑了笑,秋洛风转身出门。  暝天淳沦陷在那人清静浅淡的笑意中,他说“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不是幻听!  暝天淳在听到那句话后几欲疯狂,回神时捕捉到秋洛风一纵即逝的笑容再次沉沦。  所以,当秋洛风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拐角处时,暝天淳才回神大喊道:“小落落,你抛弃我!~~我不管,明天你要陪我逛街!……”  熟悉的幽怨无赖的声调再次响起,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昨天……  第十八章 疯狂的三天  暝天淳缠了秋洛风三天。  秋洛风陪了暝天淳三天。  迷蝶做了三天的隐形人。  那个晚上的第二天清晨,暝天淳说今天是旸都最大月老庙香火最鼎盛的时候,一定很热闹。所以拉起还在被窝里的秋洛风说要去进香求姻缘。  迷蝶就搞不懂,他一个大男人学什么贵府千金求神拜佛求姻缘?可自家主子硬是被拉去了,她能有什么办法。  结果那天月老庙确确实实香火鼎盛,鼎盛到他们上午来的,下午压根就还没挤进香火庙。  最后日斜西落,暝天淳硬是赌气般的在月老庙旁的一神棍摊前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什么迷蝶看不懂,但那算命神棍是这么说的:公子命中花树干枯,孽缘纠缠,此生桃花难开。  暝天淳当时听了脸色铁青,差点直接掀了那老头的摊。  又是一天,暝天淳说昨天那是失误,今天咱们去的地方绝对人不多,就算人多他也订了位置。  迷蝶仍是搞不懂,主子怎么会答应?  但事实是他们三个坐在了旸都最大的酒楼迎宾楼三楼的雅间,暝天淳挥霍的点了一大桌子菜。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小二,把你们楼里最好的菜统统给本公子上一盘,一张桌子放不下添两张”。  迷蝶当时狂晕,但暝天淳当即‘砸’出了千两纹银的银票,她也没办法。  结果,那两桌子菜连尝都没尝完三人就已经饱的走不动了,幸亏暝天淳包的是雅间,倒也没人来打扰,等到他们消化的差不多的时候,太阳公公再次向他们告别。  不过这次,他们没回春风得意楼,因为暝天淳嚷嚷着要逛夜市。总之,当他们深夜回到春风得意楼的时候,她和暝天淳两人四只手拿了十二串糖葫芦,因为同行的某个人一定是两手空空!  最后一天,迷蝶不知道自家主子身体感觉如何,反正她是腰酸背痛,比昔年艰苦训练的辛苦有过之无不及。但暝大公子依旧活泼乱跳,难道他的功夫修为当真比她厉害很多?迷蝶暗自疑惑。  今天是什么呢?对于这不按常理出牌,在主子面前总耍无奈的大男人,迷蝶竟有了几分期待。  暝天淳给出的答案是:为了感谢飘飘老板这两天的招待,今天上午咱们为春风得意楼牟福利,出卖色相为春风得意楼招揽生意。  迷蝶白了暝天淳一眼,要卖你一个人卖去,别扯上她和主子。  而且,春风得意楼上午不做生意的吧?有本事你晚上来。  不过事实证明,迷蝶大错特错,好色之人的好色之举从来就是不分昼夜的。这天上午春风得意楼的酒水买卖是倍增。  下午,暝天淳拉他们去游湖了,旸都最有名的那个烟雨湖。然后迷蝶发现一个天大的事件,那就是——暝天淳不会水。  看到船上暝天淳的窘迫样,一向淡漠的她再也忍不住的大笑特笑。  然后,迷蝶蓦然意识到,这三天来,她几乎每时每刻心情都是放松愉快的,否则她哪会有那份闲情留意这些有的没的。  另外,主子虽鲜少说话,但脸上的笑意却从未落下过。  这时,迷蝶似乎有些懂了。  或许这就是主子一直没有拒绝、甚至放任暝公子闹和的原因吧……  当他们回到春风得意楼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一进房间,暝天淳就虚脱般的往床上一躺,四肢摊开,颇有挺尸的样子。 第11章 不知为何没有垂下的床幔,暖被下秋洛风的身形依稀可见,轻浅稳定的呼吸昭示床上的人已是熟睡。  一步一步的靠近,直到轻巧的坐在床边,暝天淳将轻静的目光落在黑暗中平静绝美的睡颜上,柔和的眼神中包裹着不再掩饰的**,纯紫色的眼眸流露出**裸却苦涩的爱意,  触手可及的距离,忍不住的伸手想要触摸睡梦中绝美的人,可手却因为害怕惊醒梦中人而怯弱的停在半空,各种些微的间隙,细细的描摹眼前绝世清冷的脸。  平稳的呼吸,安静的睡颜,暝天淳紧张急促的心渐渐放松,嘴角挂起幸福满足的笑容。  静谧的夜,黑暗的耶,助长一切**的滋长蔓延。  许多白日里说不出的话,吐不出的情,诉不出的爱倾泻而出……  如耳语般的轻语响起——  “小落落,为什么要来西越?为什么要出现在苍寒山?为什么让我再遇到你……”  “是你自己找过来的,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  “我知道小落落现在一定听不到你亲亲师兄的的伟大讲话,但我还是要说……”  “小落落,我喜欢你。”  “不是师兄弟情谊,而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爱……”  “小落落,求求你,不要因此而讨厌我好不好?……”  沉寂的夜,断断续续的响起男子幽幽的埋怨,痴情的诉说以及那绝望的祈求。  微微停顿片刻,当男子的轻轻的声音再响起时,话音微微变调——  “都是小落落的错,害的我眼睛水蒙蒙的……”  “小落落,爱护一点自己好不好?真是的,没有内力护身也敢到处跑,很让人担心知不知道?”  “真不知道那个白老头是怎么想的,这样也让你来西越这鬼地方……”  “小落落,不要变,一直都不要改变好不好,求你。即使我做不到,也不要为别人动心好不好……”  暝天淳害怕,害怕他的离开让他失去秋洛风,他的直觉一向敏锐,尤其秋洛风还是他喜爱的人。他害怕等他再回到他身边时,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小落落,等我回来……”  一声深情的叮咛渐渐的消散的静夜中。  夜风再起时,卷起了房内的已被放下的床幔。风从半开的窗户透入房中,也捎进了一片如水的月光。  本欲悄然而来,悄然而去,却终是因为关心则乱,心乱间不经意留下的种种痕迹,况且——  房中一人轻浅的呼吸,秋洛风如羽扇般的长睫在暝天淳离去后轻轻的张开,露出黑如子夜的眸子,清澈明亮,哪有半分睡意?  被子下的手抬起,抚上唇间,方才温软的触觉,仍在脑海中回旋,仿佛空气中依旧残留着隐隐的茶香。  天淳,吻了他。  即使如蜻蜓点水般小心翼翼,但天淳的确吻了他。  为什么要吻他?  因为天淳口中所说的“喜欢”吗?  可是,“喜欢”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清澈的眼眸渐渐迷离,眼瞳慢慢的泛起墨绿色的光芒,如碧湖中水,微微起了涟漪,却又瞬息间平息,眼眸如常,墨如子夜。眼睫再次合上,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仿若错觉,那如墨的眼眸在阖上之际,似乎隐约带有几分异样的血色……  ——————————————作者华丽的发言线——————————————  话说,这章后,有没有人喜欢上天淳呢??因为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不会出现,所以这卷暝天淳刻画的会多一点,字数或许不多,但绝对够触动人心。痴情的人啊!注定以后是月月虐的对象……嘿嘿!  第二十一章 神秘质子  宏伟肃然的宣德殿,黑漆朱雕,宽敞阔气。西越王潇炳承高坐王位,精锐威沉的目光扫视殿下两侧的群臣。  目光最后落在心不在焉的潇旻煜身上,眉头一皱,道:“众位卿家可还有事要奏?”  话刚落音,监礼司王永探王大人几个侧步上前,抬手躬身禀道:“臣有事要奏,王上,三国来使迎接的事,各国来人不同,礼节等级上都按国主访朝的礼遇吗?”  说到这监礼司的王大人,新官上任不到半年,人际并不广泛,却遇到如此大的盛宴,届时要用到的礼节平时鲜少动用,一时间,他找不到熟识的知**的询问,不得不颤抖着身子,顶着前方威凝的低气压哆嗦的开口。  潇炳承眼看自己儿子的脸色又沉了三分,再看看有些站不稳的王永探,朗声说道:“都按最高外交礼仪相迎,辛苦王大人了,以后又什么不懂的直接找严丞相问一问吧。”  “臣拜谢吾王。”王永探跪谢。  “臣遵旨。”丞相严力上前一步躬身而道。  用人之策,才的帝者高明之处,这王永探才华是有,只是为人迂腐了些,之所以先把他放在监礼司,要的便是让他先学学为官之道。但这人本性使然,固执不知变通,做起事来可想而知得不到其他部门官员的配合。  经此一事,算是先敲敲他的榆木脑袋,教训既然已经得到了,潇炳承适时的给他指条明路,之所以让他找严力,他也有另一番思量。  果不其然,只见王永探如释重负般抹着冷汗退了回去,而潇旻煜的脸色仍是黑沉沉的。  “歧峰宴之事,众卿家就按例安排下去吧,没别的事就都散了吧。”潇炳承一言完结了今天的早朝。  在群臣高呼的万岁声中,潇炳承率先离开宣德殿。而百官随后也次落而出,下朝回府,其中潇旻煜今天似乎走的格外匆忙。  三日之诺期限已到,潇旻煜强忍了三天没去春风得意楼质问那人,现在他是再多一刻钟也等不了了。一个完全心不在焉的早朝下来,他从来没有觉得早朝那么难熬过。潇旻煜知道自己的脸色又多难看,端是监礼司王大人下朝时分对他退避三舍的闪避就略见一斑。  但是,管不了了,他真的很急切,  然而,事不随人愿,你越急它乱七八糟的事就越多。  曹仁手持浮尘,可是一路急跑,才追上二王子潇旻煜,气喘吁吁的道:“旻王爷,王上有召,正在御书房等着你呢……”  潇旻煜冷着脸,说了声:“带路。”  是的,带路!他可真怕自己盛怒下一个不小心,走到的是春风得意楼。  ****  “儿臣见过父王。”  潇旻煜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潇炳承正在批阅奏折,他的一声请安只是让御座上奋笔疾书的人微微的“嗯”了一声,并没有议事的意思。  “父王召见儿臣,不知所为有何要事?”不得已,潇旻煜再次出言,若是在平日,他等个把时辰或是半天的没有问题,但是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  潇炳承这才抬起头来,问道:“旻煜府上有事等着你回去办吗?”  “回禀父王,没有。”潇旻煜这才意识到自己太失常了,父王此举,分明是特意来提醒自己。  潇炳承走出书案,来到潇旻煜面前,语气颇为感慨的说道:“旻煜,你今年二十了吧?”  “是。”潇旻煜不知父王为何突然如此,垂头答到。  “想那年,父王可是有三个儿子诞生,四国中,父王算是最多的了,可二十年下来,只剩下旻儿一个了,是父王没保护好他们……”回想往事,年过五旬的西越王也难免沧桑。  “父王,两位哥哥福薄,在天有灵定不会责怪父王的。”潇旻煜知道自己有两个同年的哥哥,但都夭折,却不知道究竟为何。如今父王感叹,他也只好顺话而答。  “或许吧,毕竟帝星不过一人,冥冥之中只有安排,似乎那年王室中子嗣有位稀少。”  “帝星?……”潇旻煜心中咯噔一下,关于二十年前北苍国师窥天及武王死前宣告的预言,他略有耳闻,只是王宫之内,无人敢公然讨论而已;但如今父王主动对他提及,又是何意?……  “旻儿是出生在那一年呢……”潇炳承深邃的紫色精眸突然逼向潇旻煜,气势略带压力的凝视着眼前犹自镇定的儿子。  潇旻煜只觉周身一凛,不禁肃然几分,许久才挤出几个字:“父王的意思是……?”  声势陡然收起,潇炳承轻笑一声,眸色如常,漆黑威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旻儿,莫要辜负了父王!”  潇旻煜郑重的点了点头,在某一方面,他向来问心无愧,自古高位者,能者居之。况且,天下四分,统一的必然的。乱世之中,好男儿心存天下,他潇旻煜乃王室之后,霸业在胸,他不介意那个一统天下的人是他。  潇炳承满意的笑了笑,又道:“旻儿,监礼司方才来人说南祈的质子到了,这可都是旻儿的功劳呢,不如就由你去会一会他如何?”  “到了?”潇旻煜疑惑的一楞,“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潇炳承目光深邃闪动,意味不明的说道:“是啊,听来禀报的人说,来人是名男子,还是一个人到监礼司报到的呢……旻儿,你说,西越国的迎宾使怎么一点相关音讯都没传回来?”  事关国事,潇旻煜神色也严肃几分,道:“男子?难道是南祈的太子?如果是的话,秋明威为了他儿子的安全封闭消息倒也说的过去,但南祈有这能耐吗?南祈境内或许可以,一旦入了我西越的国境,这信息断然封锁不住……”  “这也是父王不解的地方,此次前去南祈的迎接使每日传信旸都,三天前便已如西越国内,只是每次的信中,都未提及质子其人……”潇炳承肃然的说道。  “那定然是第三方势力在作祟。”潇旻煜大胆的说出了心中的猜想。  “父王也正有此意。对了,听说南祈太子在监礼司侯着,旻儿去监礼司见识一下南祈那神秘的太子如何?”潇炳承微微笑道。  “儿臣定不负使命。”潇旻煜肃然说道,心中不禁惋惜,看来只能晚上再去春风得意楼见那人了。  其实,潇旻煜不知道,秋洛风当日说三天后告诉他名字,是有原因的……  第二十二章 正式见面  秋洛风今天一早便离开了春风得意楼,惹得老板钱飘飘是一阵痛惜扼腕,直嚷嚷说什么如此倾世资源,浪费了,可惜了!并且再次把当初的那些优渥条件大吹特捧了一番,希望秋洛风能在她的春风得意楼再待个十天半月。  一旁的迷蝶眉角可是黑线一排一排,就差没直接扬手一挥,把眼前嗡嗡叫的苍蝇给直接弄晕了。  秋洛风离开的脚步未有半分停滞,对也钱飘飘的**毫不动容,只是在出楼门之际停下脚步,回头玩味的笑道:“钱老板当真希望我多留?”  钱飘飘很没骨气的在秋洛风清澈的眼眸下嘴角猛抽,冷汗直流,干笑几声应付。稍稍明眼一点的人都看的出眼前这白衣飘飘,笑意款款的人可不是个好招呼的主,她钱飘飘可是出了名的眼尖!  秋洛风也不在意钱飘飘的虚伪尴尬,继续走自己的路。出了春风得意楼,随意找了见酒楼用过早餐,喝了杯茶,之后不急不慢的往西越王宫走去。  迷蝶一路沉默的跟着,也没有问为何一直跟着的暝天淳怎么不见了。  秋洛风很低调的一路询问到了西越的监礼司,简明的介绍身份,说明来意。  当时时辰尚早,监礼司的官员大多在早朝或是尚在府中未来办公,接待他们的是监礼司一个年长慈善的官员。  沈老是监礼司的元老级人物,担的不是什么重要的职务,却是由衷的喜欢这个工作,所以虽然年纪较大,也未辞官。每天他早早到职,迟迟回家,日子就这么重重复复平平凡凡的过着,想不到他这个担不了几年闲职的老头为官之年,今日还有幸得遇如此倾世绝美之人。  一听白衣人自称是南祈太子,前来为质,沈老的慈爱眼中没有鄙视,只是多了抹惋惜,身为男子,如此容颜,落入他国,不知是福是祸呀。  叹息的摇了要头,沈老热情的招呼着,一时离不开,只好随意的在门外招了个侍卫前去禀报,他国王子贵胄未经迎接,直奔监礼司,他在职三十余年,还是头一回碰上。  沈老悄悄打量起藤椅上自称南祈太子的男子来:很年轻,不到二十的样子;很美,倾国绝世之姿;很静,坐下后很安静的等着。  似乎很容易被人忽视的一个人,但久了你会发现,即使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即使他不在你的视线范围,你所有的心思却都在他身上。  而且,沈老一生阅人无数,却蓦然发现他看不透一丈外静坐的年轻人,就连他身后的小姑娘,似乎也不是个平凡的角色。摇头一笑,神沈老觉得自己未免想的太多了。  似乎等了很久,有一个多时辰了吧。沈老再次从公文中抬起头来时,年轻人依旧坐在藤椅上静静的等着,神情没有一丝的不耐烦。沈老不禁好奇起来,鲜少有年轻气盛之人能有如此耐性,更不用说身份高贵的王室中人,即便沉稳,也受不了被人这般冷落吧?  想到这里,沈老不禁检讨起自己来,是不是怠慢了人家?  “殿下,可能还要等一会,王上应该就要下朝了。”沈老思量着开口。  兴许是没料到一直埋头工作的老人家突然对他说话,秋洛风微微一楞,随即笑了笑道:“没关系,反正我闲来无事,等等也无妨。”  一般情况,秋洛风是个很好脾气的人,别人给他善意,他必还人与暖色。  可是,迷蝶感觉的到,主子的生命里似乎缺了些什么…… 第13章 “外面凉,穿这么少,怎么不到里屋坐?”潇旻煜见秋洛风衣着单薄,似不经意的说。  秋洛风突然认真的看了一眼潇旻煜,这个男人就那么闲,闲到无故来关心他的侍女和穿衣?貌似遗阳殿离正殿很遥远的吧?而且那天是谁寒着脸甩袖而去的?  “里头呼吸不畅。”秋洛风实话实说,他就不信方才进了一趟殿内的潇旻煜没有留意到。  “是我疏忽了。”潇旻煜表示歉意。  秋洛风未置一词,算是默认,只是,他貌似和他不熟的吧?  之后,潇旻煜犹豫半响,道:“洛风,晚上父王设了个宴……”  秋洛风眉头微微一敛,直觉潇旻煜对他的称呼亲昵了些,却也没说什么。宴会吗?需要他一国王爷亲自来通传?  “知道了。”不过是要他去参加而已,既然他选择来西越,也就预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潇旻煜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迷蝶这个时候端着个托盘出来了,标准机灵巧婢模样,很快,一杯热茶摔在了潇旻煜的面前。  潇旻煜正要“告状”,转头却发现秋洛风已重新阖上了眼。清澈的凤眸被盖上,绝美的容颜上眼底的黑晕不容忽视,潇旻煜莫名的心脏抽痛。  是他一时之错造就的吗?  再回神时,迷蝶已从殿内拿了锦毯轻巧的给秋洛风盖上,凌厉的眼神看向潇旻煜,逐客之意毫不掩饰。  潇旻煜苦笑,他居然怕了一个丫头,小声的说了句:“我会处理的。”潇旻煜离开了遗阳殿。  第二十五章 醉酒·蛊惑  西越君王潇炳承高调的摆庆功宴,玄色绣金龙袍高坐主席,冷酷的精眸看着向自己弯腰一礼回到座位的南祈太子。  他要的是贵为南祈太子臣服屈辱,然而,他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不卑不亢、不痛不痒的使节国礼。这一刻起,他眼中闪过狠厉,或许,他该给这个南祈太子一个终身难忘的质子生涯。  潇炳承,一个成功高傲的君王,目光掠过被一帮将士围着的秋洛风,唇角勾起一抹冷厉的笑。  潇旻煜虽是这场宴会的主角,但他却来的很晚,心底的排斥,甚至痛恨,痛恨自己是这场宴会的主角是他……  午夜梦回,是那人清浅的容颜;过度的关注,超乎寻常的在意;连日来的踟蹰,盘绕在心头的絮乱;潇旻煜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情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苍寒山上,清雅瘦削的身躯,清爽如风的气息,柔软微凉的唇,缱绻缠绵的交颈热吻,总是在不经意间在脑海回放,印入心间。  他知道那是一种禁忌,但他却无法抗拒,灵魂深处的无法抗拒!  盛宴国酒,陈年佳酿,美酒龙皋,香醇冷冽,潇旻煜垂头一杯一杯灌进口中,入喉冷涩,入腹却是火热。他低垂着头,埋眼酒间,不看大殿内那人窘迫的处境,但那边的疯言醉语仍旧不放过他——  “秋殿下,酒杯那是娘们用的东西,酒就该大碗的喝才够劲。”  “靠,看不出来殿下唇红齿白、细皮嫩肉,风一吹就倒的,喝起酒来这么豪气……”  “来老子再敬你一杯……哦,不对,是一碗……呵呵……”  “张信,滚开,老子来!秋,秋殿下,我,我见过你,那天苍寒山上……老子最见不到那些个比娘们还美的男人了,虽然你小子长得比祸水还祸水,可……可老子不讨厌你……呵呵………”  炎宏雷傻笑,难得有机会能放开肚皮糟蹋宫廷佳酿,边打饱嗝边发酒疯,将手中大碗一摔,抱起酒坛,嚷道:“碗喝酒算什么,要喝就整坛喝……”  秋洛风抬眼扫过层层围着他的热血将士,自三王子潇岚煜一阵猥亵的搭讪,并挑起敬酒之风后,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批了。  秋洛风淡淡的看着眼前不断变换的人脸,接下似永无止尽的酒杯酒碗,面不改色的一一饮下。  一班将士的眼神有之前的鄙视轻蔑,转为不屑不服,到现在的几分敬佩。  勾起手边的酒坛,秋洛风无言的倒入口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人,不知道还有喝多少酒,视线有些朦胧,头有些晕,四周的空气中定然飘溢着浓郁的酒香……  但,很不错的“活动”,很不错的方式。原来酒可以这么喝,喝的这么畅快肆意。秋洛风笑了,笑的蛊惑妖魅,颠倒众生。  “妈的,你不要笑了好不好?笑得老子心痒痒,真是妖……”炎宏雷被眼前面带红晕,凤眸潋滟,酒入衣襟的人笑得心血滂湃,差点就把持不住。  只是,炎宏雷“妖孽”二字未出口,便被一杯冷酒泼醒了三分酒意。  “炎宏雷,你给本王醒醒!”  “是那个王八羔子活的不耐烦了,敢泼爷……”炎宏雷酒意正酣,哪听出是谁在说话,愤怒的转过头,只是一眼,炎宏雷剩下的七分酒意在看清来人冰冷的面貌后瞬间灰飞烟灭。  “王、王爷……”炎宏雷瞬间僵直身躯,手中酒坛跌落在地,摔的粉碎。说来这炎宏雷天不怕地不怕的,却独独敬畏潇旻煜。  “滚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内不要让本王见到你的死样!”潇旻煜面罩寒霜,铁着脸训斥道。  “王爷,炎将军只是……”一旁的众将士也都回过神来,忙出言求情。  一直细心留意到潇旻煜异常的江静云这时也开口道:“王爷,他们只是尽兴罢了……”  “闭嘴,静云,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看看他们现在这幅德行,统统给本王回家思过,免得出去丢本王的脸,我潇旻煜手下没有这种嗜酒如命,打了一次胜仗就不知姓谁名什的兵。”潇旻煜心中满是窝火没处发,这群兔崽子居然还不安生!  江静云眼色一沉,王爷他动心了吗?……  震撼于潇旻煜的骤然火气,众人闻言皆面露愧色,个个神情肃然的跪下埋头,一时间,喧闹的大殿死寂,无人敢出声。  骤然的安静,迷离的秋洛风看向周围唯一立着的人,面露疑色。  潇旻煜见对面的人目光涣散迷茫,目光转下,脸色不禁更黑三分。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清爽的酒香,带着那人独有的气息,让潇旻煜有那么一瞬间怀疑那清爽的香气是由那人的身子里散发出来的。  莹玉般无暇的脸色泛着红晕,水溢的凤眸微眯,却收尽万千潋滟,折射出蛊惑人心的流光;白皙的脖颈几道酒流淌入内襟,如瀑的乌发有几缕散落,沾上酒水,暧昧的贴在微敞的锁骨间;粉红的唇在酒水的映衬下更加红艳欲滴,秋风撩发。  春光无限,眼前的人完全没有自觉,自己现在的样子能轻易的捕获忍心,勾起世间所有男人女人的贪婪的**……  潇旻煜只感觉心中急火攻心,烈火在燃,黑着脸粗暴的上前扣上秋洛风的手腕,猛的扯入怀中,转头对着一直默许潇旻煜折腾的西越王。  “父王,秋殿下醉了,儿臣送他回去。”安静的殿宇,回响起潇旻煜坚定的声音。  潇炳承炯炯的目光盯着潇旻煜半响,道:“都散了吧。”言罢起身先离开御座,余光扫过潇旻煜怀中的白色身影,神情复杂……  ****  潇旻煜搀扶着秋洛风出了设宴的大殿,走的不是去遗阳殿的方向,而是直往宫外。  夜风有些凉,怀中人的身子却炙热,周边仍旧有散不尽的浓郁的酒香。潇旻煜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宫,将秋洛风塞进自己进宫时坐的轿子,压低声音对轿夫命令了声“回府”。  宽敞的官轿,在塞了两个男人的情况下不免显得拥挤。潇旻煜垂头看了看靠着他怀里安眠的人,绝美的容颜,即使醉酒,也显得很安静,眉宇间有着畅意的舒坦,仿佛只是一场平常的睡眠。  灼热的空气中酒香充溢,潇旻煜眼中有过一丝的惊讶,但很快温柔的笑了笑,酒品真好的人啊!  然而,潇旻煜的这个念头还没闪过,怀中的人的眉锁得紧深起来,依旧没有发出声音,表情依旧如常的平静,像是习惯的隐忍。  潇旻煜心脏微微一紧,怜惜的眼神注视着秋洛风,放在他腰间的手不由的紧了紧……  旻王府里的人办事向来利落,潇旻煜很快回到在自己的傲寒居,一进门就吩咐婢女准备好浴汤,潇旻煜半抱半扶的将秋洛风带入了自己的寝室。  潇旻煜小心翼翼的将秋洛风放到床上,刚要抽身,不料手臂立即被人扣着。  “不要走……”迷离的凤眼睁开,水光潋滟,艳红的唇道出仿若邀请的蛊惑。  空气中弥漫着仿佛散不尽的酒香,浓郁而催长人的欲念。潇旻煜闻言身子猝然一僵,眼底仿佛有一团火焰在激烈的燃烧,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是那个人吗?……为什么有熟悉的气息……”  “那个人是谁?”潇旻煜脸色一沉,,不禁嫉火蔓延。  “很奇怪,怎么会无法拒绝……”  “你说什么……”  “好吵……小蝶,苍蝇……”  “……”  事实证明,和醉酒的人永远是无法沟通的,即使那人是酒品很好的秋洛风也不例外。  下人手脚轻巧麻利的准备好了沐浴的用品,潇旻煜看了看正闭目酣睡的秋洛风,不禁好笑,怎么会冲动的把他带回府呢?无奈的摇了摇头,潇旻煜抱起床上呼吸绵长的人向宽大的浴桶走去。  醉酒的人永远是瘫软沉重的,炙热的身躯隔着单薄的秋衣传来阵阵灼热,潇旻煜左手抱着秋洛风让他勉强站立,喉头动了动,咽了咽口水,深深吐了口气,右手才向秋洛风腰间探去……  第二十六章 听美人沐浴  “你干什么?”清澈的凤眸,锐利的眼神,秋洛风睁开眼,发现竟有人敢解他的腰带!!  “……”潇旻煜脑中瞬间一片空白,仿佛心底潜伏的邪念被人曝光般,摸在秋洛风腰间的手像被深深的刺了一下,慌张的松开手退后一步。  失去支撑的秋洛风身子一软,本能的抓住身边的浴桶,触手温热的水汽让脑海尚且混沌的秋洛风基本明白刚才的误会(真的只是误会而已??某只奸笑的问)。脸色微赧,厉声道:“出去!”  咋然的一声断喝,潇旻煜有那么一瞬的愕然,然而随即,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炸裂开来,心中的某根绷紧的弦也因这声厉喝而骤然崩断。  潇旻煜冷笑一声,道:“出去?是你让我不要走的,现在又让我出去,怎么可能……”这可是他的房间!  不到咫尺的距离,潇旻煜邪魅冷笑,轻易的将秋洛风压在浴桶上,近乎冲撞的吻上了秋洛风的唇,灵巧的舌霸道的翘开闭合的唇齿,血腥瞬间充溢了两人的口腔……  然而,下一刻,潇旻煜眼瞳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秋洛风,高大的身子不甘的软软倒下。  秋洛风平静的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蹙着眉瞧了瞧倒在地上的潇旻煜,这家伙属狗的吗?  一旦清静下来,浑身的酒气黏腻让有洁癖的他很难忍受。目光在浴桶和潇旻煜之间打了个转,然后,秋洛风仿若无人的卸下腰带,解开衣襟,褪下月白的外衣……  潇旻煜惊瞪着眼,冰蓝色的眼瞳充满了耻辱和惊讶,他居然因为**让一个内力全无的人置了穴道?而且那个人竟然这么旁若无人的在他眼皮上头宽衣解带?  他是不是赚到了?(咳,偶说旻大王爷,你不要给某月丢脸好不好……)  可是,当那充满酒香的一抹白飘落在潇旻煜的头上,遮去视线的时侯,潇旻煜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僵硬,转为咬牙!  哗哗的水声在耳畔,甚至偶尔有温热的水溅到身上,潇旻煜是彻底明白什么叫自作孽及**焚身的感觉了!  很快,房内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潇旻煜暗暗舒了口气,总算可以解脱了!  眼前骤然一亮,眼前出现一个崭新白衣裹体、裸足而立,风姿绝美的美人,这一刻,他有些讨厌他那个细心、善解人意的婢女了,为什么她拿来的衣服跟秋洛风原本穿的衣服那么的神似?  其实,潇旻煜是想看看其他颜色在穿秋洛风身上会有怎样倾世的风采。  即使眼前的人白衣清华绝美,不知为何,潇旻煜总觉得,秋洛风有更适合他的颜色……  “旻王爷,看够没有?”秋洛风俯瞰着傻对着他看的人,浅笑微讽。手指轻弹,解开潇旻煜的哑穴。  听出秋洛风话中的戏谑,潇旻煜脸色一沉,“解开我的穴道!”  秋洛风懒懒的道:“旻王爷,不好意思,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潇旻煜是个聪明人,况且他并不在意偶尔栽在秋洛风的手中,大不了,以后连本带利捞回来!于是,潇旻煜柔声道:“解开我的穴道,我不会出声的。”  秋洛风闻言扑哧一笑,蹲下身子调笑道:“旻王爷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强迫你……”  潇旻煜气竭,眼中射出湛蓝色的光芒,咬牙道:“这里没有外人。”  秋洛风也不为难,寒光一闪,起身的同时拂过潇旻煜身上插的金针,背身向一旁的软椅走去。  潇旻煜想立即以牙还牙的,但是当看到秋洛风毫无防备的坦然背对他时,他发现他动不了手。于是,他只能泄愤般的找了凳子坐下,黑着脸问:“你明明说不懂武功的!”而他也探试过他没有内力。  “旻王爷,杀人不一定要见血。”同样的道理,点穴不一定要武功内力的吧?虽然说有内力会更方便。  看着秋洛风气定神闲,潇旻煜一阵哑然,是自己疏忽了,秋洛风原本给人的感觉就不简单  “你没醉?”潇旻煜突然想起了什么,恨恨的问。 第15章 火红的衣,孩子祈求的眼神,企盼的心……  秋洛风的心在那一瞬仿佛被什么触动一般,喃喃的道:“不过是个孩子……”  潇旻煜一楞,依旧是平静的神色,可那缥缈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脆弱的东西。潇旻煜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玩味说:“洛风好像也才十八吧?”  秋洛风怔了一下,并未反驳也未回答,只是转身向屋内走去。  潇筠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楞楞的看着那道白色离开的身影。一句“不过是个孩子……”,竟让他有种落泪的冲动,他似乎有点喜欢他了……  “那个……,对不起……我,那个不是故意的。”潇筠煜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意外的,秋洛风回头说了句:“没事,以后常来玩。”  一旁的潇旻煜是那个嫉妒呀!这小子竟然那么轻易的就跟秋洛风套上了近乎,他可是抛开所有威势,厚脸皮多次不请自来,都还没达到这个效果!!  沮丧的跟进去,脸色臭臭的说:“明天开始就是歧峰宴了,有没有兴趣先见见一些人?”  总的来说,潇旻煜这些天很庇护秋洛风,有事没事来串串门,自作多情的带来一下有关无关的消息;否则,不论是在遗阳殿还是在匠心居,秋洛风的日子都不会太有趣安逸。  “没有。”  潇旻煜皱了皱眉,却是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不见也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秋洛风的倾世容颜只要他看就够了。(-_-|||某月不承认这句话是偶写滴!~)  末了,潇旻煜又被冷落了,好在跟进来的潇筠煜开始缠着秋洛风问这问那,虽说几乎没有得到回应,但至少,很温馨的样子。  迷蝶和潇旻煜二人两看相厌,看着秋洛风一副愁闷的模样,都不由的笑了。  ————————————————————————————————————  本来是一章的内容,为取名方便,分作两章发了。o(n_n)o~预告:明天会有很多的新人物角色华丽出场哦~~  第三十章 歧峰夜宴(上)  天启一百二十一年十月二十二日  西越举行歧峰宴的日子,一大早整个西越王宫内随处可见侍从宫女不停穿梭忙碌着。  世人皆知,歧峰宴是四国王室的盛会。歧峰宴,起于一场夜宴,却不仅仅是一场夜宴。毕竟,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的事。  是夜,西越王宫热闹非凡。  日落西斜,月居高空,繁星点缀,广纳正殿前,焰火高筑,照得整个宽敞的大殿宛如白昼。流水曲觞,丝竹奏乐,花香沁人,东道主位居主位,座位分居次落而设,竟不分主次高低。  “大哥,二哥,你们猜是哪国的国主、女王、太子第一个到呢?”坐在右边稍后位置的潇岚煜羽扇轻摇,**倜傥,忍不住的玩笑的说。  “我猜洛风哥哥一定是最后一个到的。”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宴的潇筠煜有些坐不住的挪到三哥身边,得意的说道,不会错的,洛风哥哥那种性子的人,一定不喜欢热闹。  其他三人闻言都是一怔,老大潇涵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潇旻煜,老三潇岚煜直接挑眉问道:“二哥,四弟什么时候多了个‘洛风哥哥’?不会就是二哥金屋里藏的那个南祈太子的吧?”  潇旻煜神色不乱的回道:“三弟,注意你的用词,洛风身份特殊才暂住我府上的。”  潇岚煜撇撇嘴,无趣的低声嘟囔着:“还洛风呢?叫的那个亲昵,怎么不住我府上,二哥安的什么心我还不知道……”  “三弟!”老大潇涵煜看着二弟越来越差的脸色,沉声阻止潇岚煜不怕死的唠叨。  潇岚煜满不在乎的闭嘴,就在这时——  “北苍王到!”  四人同时抬头,只见两名男子先后踏入殿内。  走在前面的那位男子身材高大,目光精锐,一身高贵的绛紫色龙袍率先映入眼帘,紫玉金冠束发,衬得男人如刀斧镌刻的脸轮廓更加深刻;腰间缠着稍浅的同色华丽腰带,腰带上嵌明玉,挂流苏,随着男子的走动,广纳殿中多了一股浩然霸气。不用说,此人定然是北苍王暝颜烈。  跟在暝颜烈身后的男子稍稍年长,身着浅蓝华服,脸色有些苍白,身子略显纤细,神色斯文,举止高雅得体,平静的跟在暝颜烈身后,在这种气势威严的场合,很容易被人忽视……  西越虽未立太子,但潇涵煜身为长子,理所当然的上前一步,引客入席。  “苍王这边请。”  暝颜烈对潇涵煜微微颔首,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扫过一旁站立的潇旻煜。  瞬间的四目相接,潇旻煜不禁回想眼前和自己同年而生的北苍王。  暝颜烈十五岁登基,自称“苍王”,在位五年,手段狠厉,北苍近年来可谓国富民强,兵强马壮,是西越称霸的最强劲对手。  不待潇旻煜继续回忆,一声尖锐的通传再次响起——  “东离晨王到……”  这次来的是东离王姬向晚,自二年前他的姐姐姬向晨香消玉殒后,姬向晚作为东离王室中唯一尚存的子嗣继承王位(至于为什么只有一个了?都死了呗!至于为什么都死了?那当然是因为¥%#@*&,以后再说……)。姬向晚登基二年来,政事皆由国师嵇向东执掌,坊间传言姬向晚女子无才,不过是个正统傀儡。  一时间,众人只闻一阵清香徐来,姬向晚柳眉杏眼,粉黛略施,风姿灼约。一身的龙凤暗绣的橘黄王袍,加以粉色锦缎宽带束腰,姣好的身姿尽显无遗;只见她仪表大方,端庄沉稳的迈步,头顶龙凤金步摇随之而动,奏出清脆的声音,给肃然的大殿平添了几分亮色。  姬向晚身后,同样跟着一个人,玄甲劲装,高大魁梧,宽额阔面,脸色肃杀冷酷,此人乃的东离第一战将张敬忠。  见大哥潇涵煜正忙,潇旻煜走了出来。  “晨王这边请。”  姬向晚点了点头,道了声“多谢”,便兀自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入座时,又庄重自然的向对面的暝颜烈颔首示意了一下。  潇涵煜、潇旻煜回到座位时,老三潇岚煜不忘打趣道:“二哥真是艳福不浅呀~~”  潇旻煜对自己三弟的脾性见怪不怪,什么都没说,只是白了潇岚煜一眼。  而总被哥哥们无视的老么潇筠煜自动冒泡抢言道:“大哥、二哥、三哥,我猜对了哦,洛风哥哥果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呵呵……可是,洛风哥哥怎么还不来呀?”  兄弟三人齐齐的看了潇筠煜一眼,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哥?尽知道惦记别人!  被人无视惯了的人,通常在某个时候,也具有绝对的无视别人的能力,潇筠煜不巧就是个中典型。此刻,他完全没有接受到哥哥们的“眉目传情”,两眼直盯着广纳殿的大门。  兄弟三人再次齐齐的拂额,而这时,某人盼了半天的人终于珊珊来迟的到了。  “南祈太子到……”  潇筠煜从来没有觉得那些太监尖锐刺耳的声音像现在这么动听过!远远的,一袭白衣耀眼,款款而来……  第三十一章 歧峰夜宴(下)  秋洛风迈入广纳殿的时候,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世间竟如此清冷淡然之人?!  莹白玉簪束起如瀑的及腰长发,月白的锦衣裹着瘦削的身躯,腰间一条简约的束带,衣领、衣袖间以银线暗绣祥云图纹,比平日的素雅中多了几分华贵;并无其他装饰,却丝毫不掩那人如月华般的姿容。凤眸波光潋滟,眉宇清泠淡定,唇角似有三分笑意,倾世容颜,无需过多的修饰,便足以让在场的人倒吸一口气。  明明是一身素然的装扮,明明是一个清冷的人,却让殿内的人无一不沉浸在惊艳中。意外的,所有人当中,首先回过神的竟是平日好色**的潇岚煜。  两眼冒红心的潇岚煜垂涎欲滴的摇着尾巴(如果有的话,我想他会的),跑到秋洛风跟前,谄媚的说道:“秋太子这边请……这边请……”  “三哥,不许把你的狼爪子伸向洛风哥哥!”比秋洛风早一步,潇筠煜嘟着嘴跳过去一把拍开潇岚煜的狼手,不要以为他不知道,三哥府上的男宠可多了。  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的人嘴角都抽了抽,潇岚煜的脸更是五颜六色。  潇旻煜黑着脸沉声喝道:“四弟,回来!”  潇筠煜委屈的扁了扁嘴,看了看被他们兄弟俩拦着没法继续的秋洛风,又转头将红红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向二哥,衡量再三,最终选择挪回了潇旻煜身边。  障碍已除,但潇岚煜的鬼心思是彻底失败了。中规中举的将秋洛风引入正席,脸色郁愤的回到座位上,心里盘算着待会怎么“处理”他可爱纯真的四弟!!  一段小小的插曲仿佛一丝波澜也未激起,在这肃然局促的夜宴中轻易的被忽视。  秋洛风没有在意自己所引起的“动乱”,兀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给自己斟了杯酒。手中酒壶还未落桌,便觉眼前暗了许多,秋洛风疑惑的抬起头。  “再见秋殿下,今日看来,秋殿下风采不减当年啊。”当暝颜烈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手执酒杯,站在了秋洛风的面前。  秋洛风眉头紧蹙,他讨厌仰视着讲话!  北苍王,天淳的胞弟,他见过,前些日子春风得意楼,所以“再见”二字说的过去;只是,这“当年”有从何说起?他应该不认识他吧?  “我不认识你。”  广纳殿很大,秋洛风的声音不大,但在坐的十几个人听见的一个都没落下。气氛瞬间有些僵,殿内的空气骤然低了几度,暝颜烈平静而深邃的紫眸下波涛汹涌。  哈哈——  突然,寂然的大殿响起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随着一群侍者的散开,西越凛王潇炳承阔步踏入了广纳殿,奔主位走去。潇炳承玄色五爪金龙王袍加身,解去大殿僵冷气氛的同时,殿内平白多了一股压迫力。  只听一声朗笑后,潇炳承笑道:“不认识没有关系,此次盛宴不正是让四国王孙互通交流的吗?”  姬向晚这时举杯而立,姣好美丽的脸上微红,抬声说道:“凛王陛下言之有理,本宫代东离国敬凛王一杯。”作为今晚唯一的女性,姬向晚摆出了大度庄典的仪态。  “好,好,晨王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呀!”潇炳承豪气的举杯称赞。  姬向晚赧然一笑,目光转向暝颜烈,诚然说道:“哪及的上苍王睿智贤明。”  暝颜烈不推辞也不接受,只是顺势低头盯着秋洛风道:“哪比的上秋殿下沉稳从容呀?”  秋洛风知道宫廷宴会,敷衍奉承再所难免,但这么虚伪露骨就不好了吧?  如果说暝天淳给他一种体贴无赖的轻松,那么眼前这个唤天淳“王兄”的男人,给他一种危险霸道的压力,带着一股邪气的阴沉,不若潇旻煜来的磊落。不知为何,秋洛风莫名的如是想。  对于这类打太极的外交套语,秋洛风见怪不怪。宫廷宴会吁嘘往来本就多,更不用说这国与国之间的盛会;广纳殿内在坐的哪个不是狐狸中的狐狸?巧言令色、左右逢源、圆滑推搪,哪个不是个中翘首?  当然如何真要说有,倒还确实有一个!  拜这个唯一的另类所赐,加上潇家其他兄弟的左右赔笑,整晚下来,秋洛风基本上都正常的回言搭语。  总之,整个宴会基本上算是觥筹交错,气氛和谐,其乐融融,歧峰宴的序幕夜宴算是圆满结束!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开端而已……  ——————————————————月月华丽发言线——————————————————  啊!!(自行想象qq表情抓狂状~~~)。月月最近心情不好,忙的是一塌糊涂、二处奔波、三心二意、四肢酸痛、五脏俱疲、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九死一生,总之十分郁闷!!所以这几天更的字少了些,o(n_n)o~以后应该正常了!~爬走····  第三十二章 神秘凤凰谷  秋洛风从不知道,他住的地方能这么吸引人?!  他不过起床不久,早膳都还未来得及用,他们至于来的这么早,这么齐吗?  侥是秋洛风修养再好,看到眼前房中兀然多出的许多人,也不免在心里翻个白眼。  作为旻王府的主人,潇旻煜坐在秋洛风对面,摸了摸鼻子艰难的开口:“那个,洛风,是这样的,苍王、晨王都是首次到旸都,想四处看看……那个我想呢,你应该也是第一次来,为尽基本的地主之宜……”  “哎呀!二哥,你很啰嗦耶!洛风哥哥,我们今天出去玩好不好?”一旁的潇筠煜实在受不了二哥的吞吞吐吐,直截了当的扯起秋洛风的衣袖来。  秋洛风扫视了一下四周目不斜视,径自喝茶的暝颜烈、姬向晚、潇岚煜。除了潇涵煜,能到的都到了。秋洛风心想:如果他不答应的话,他们今天该不会坐在这就不走了吧?  “嗯。”秋洛风微微点了点头。  匠心居内清晰的响起两声吐气声。  出了宫,入了市,一干人等首先要解决的是早餐问题。  对旸都最为熟悉的潇岚煜金扇一摇,**倜傥,率先提议:“迎宾楼里的厨子最好。”  众人颔首,无人反对,除了——  “去过,一般。”秋洛风淡淡的吐出事实,天淳那天可是一大早就把他挖了出来,记得当天三餐都是在那里搞定的。 第17章 暝颜烈和潇旻煜同时抬起手中的夜明珠,六人不禁的各自查看环视洞中,竟发现洞中有玉床石凳、茶几灯盏……,众人不禁色变。  这些东西的色泽,略微黯淡,明显是那种历经年代的褪色,可是,诡异的是,这个山洞一尘不染!  “二哥,墙壁上的人为什么都抱在一起呀?”沉默的洞中,潇筠煜突然好奇的问道,想来这六人中,能把心事摆在嘴上的人也就他一个吧。  潇旻煜等人不由的顺着潇筠煜指的方向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五人有些傻了眼……  “而且还光着身子,好奇怪的姿势哦……”好奇宝宝不忘再次解说自己的所见所闻。  所有人都有些尴尬的咳嗽,暝颜烈戏谑的看了看潇旻煜,潇旻煜偷偷的察看秋洛风的神色,姬向晚一眼扫过众人,潇岚煜忍笑忍的很艰难,潇筠煜眨巴眼睛等着回答……,气氛有些诡异。  怎么说呢?这山洞四周的墙壁上雕刻的不是别的,三个字可以高度概括——春宫图,而且是男男的。  可是,这个该怎么跟小孩子说清楚?最后,潇岚煜悻悻然的开口:“四弟,你过几年就会知道的。”其实,若是平时,潇岚煜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给他纯洁的小弟洗洗脑,但“群众”面前,就算了吧。可惜呀可惜,机会难道的说!  “哦。”潇筠煜似懂非懂的点头,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众人吐气……  “洛风哥哥,二哥,这盏灯好奇怪……”  “不要碰!——”  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平静的山洞刹那间暗箭横飞,毒物倾泻。潇旻煜本能的揽过身边的秋洛风,挥袖挡去流矢。  暝颜烈第一反应便是保护秋洛风,但是当他在迷烟中找到一抹白影时,秋洛风已经在潇旻煜的怀里了。  “啊——”  一声轻呼,来自不远处的姬向晚,出于男人的尊严,暝颜烈咬牙向姬向晚的方向靠近。  一阵暗箭过后,众人正待会合,突然山洞剧烈的震动起来,脚下的石地在不断的陷落……  *****  “二哥?……洛风哥哥?……有人在吗?……三哥?……”黑暗中,潇筠煜把熟悉的人一个个都唤了个遍,强作镇定的声音中透出孤独的害怕。  “死小鬼!最后一个才想到三哥。”  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熟悉的声音让潇筠煜感动的就快哭了,他以为他要一个人待在这无知的黑暗中了,强忍眼中的泪水,潇筠煜向身后摸去,一触到衣角便扑入黑暗中熟悉的环抱,哽咽着不断的唤:“三哥……三哥……三哥……”  “叫魂啦你,你三哥还没死呢。”潇岚煜嘴里虽毒辣,手却温柔的拍着小鬼的背安抚,纯洁的气息,单纯的依靠,莫名的,潇岚煜心中一暖。  明明不过比他小不了多少,明明同出生于险恶的王宫,他能如此的纯真?潇筠煜是老么,却从不缠他,反而格外的亲近二哥潇旻煜。自己自十六岁那年那个少年死后,便开始留恋坊间青楼小倌馆,连他自己也忘了有多久没有这么单纯的搂着一个人?  “三哥,你还有那种发光的珠子吗?小筠害怕……”即使身边有人,但潇筠煜还是有些害怕黑漆漆的地方,不由的又往三哥怀里噌了噌。  怀中颤抖的身躯,小脑袋紧紧的靠在胸口,潇岚煜瞬间有种充实的感觉,柔声道:“有,你松开些,三哥来拿。”  “嗯。”潇筠煜乖巧的退开了一点点,双手却仍是紧紧的抓着潇岚煜的腰。  夜明珠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驱赶了一室的黑暗,潇岚煜借着夜明珠的光芒,打量了一下所处的状况,一间密室,空阔的密室,徒有四壁,别无他物。  “三哥,只有我们两个吗?二哥他们到哪里去了……,洛风哥哥会不会有事啊?”潇筠煜抓着潇岚煜的衣角,弱弱的讲。  听到潇筠煜的呢喃,潇岚煜顿觉心底腾起一股无名火,二哥也就罢了,连那个该死的秋洛风都排到他前头去了。不受控制的,潇岚煜冷冷的拍开身上的那只手,厉色道:“关心他们就自己去找,不要赖在我身边!”  小人儿脸色一白,慌张的又抓起潇岚煜的衣角,急急的道:“三哥不要生气,小筠不说了,三哥不要丢下小筠好不好……”  潇岚煜闻言脸色稍稍转霁,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刚才小筠似乎吓的不轻(哈哈,叫小筠了)。都是这个该死的鬼地方,潇岚煜恨恨的想,但嘴上还是柔声安慰道:“二哥他们自己会照顾自己,倒是我们要自求多福了,你三哥可不像二哥那么厉害哦……”说到最后,潇岚煜竟有些戏谑。  “三哥也很厉害,比小筠厉害……”潇筠煜红着脸垂头说道。  潇岚煜笑着的拧了拧那可爱的小脸,出乎意料的细润,随后说道:“那小筠跟着三哥来找找出口吧。”  “嗯。”潇筠煜点了点头。  一句饱含笑意的“小筠”,唤的潇筠煜胸口的扑通扑通的急跳,现在的三哥让他很陌生,但却很喜欢,莫名的让人心安……  “小筠站在这儿别动,三哥去找找哪里能出去好吗?”见小人儿死抓这自己的衣角不放,潇岚煜不禁好笑,这个小鬼,怎么平时不见他那么黏自己?  “好。”潇筠煜点头。  潇岚煜看了看依旧抓这自己不放的人,有些无奈的说:“小筠,三哥只是去找出路,不会离开的,你先放手好不好?”  “三哥,一起好不好?小筠害怕,地面会裂,小筠会一个人……”  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潇岚煜明白意思,自己还确实没考虑这个问题,方才他们六人也是这么分开的。于是,牵起潇筠煜的手,满意的笑着道:“确实这样比较好。”  潇筠煜的小小心脏再度一缩,手中的温度炽热炽热的,直透心底,原来,三哥笑起来那么迷人的呀,怎么以前没注意到?  寂静的密室中,两人手拉手摸索着寻找出口,却不知道同来的其他人如何……  ————————————————月月华丽的发言线——————————————  哈哈,月月写到这里时,突然邪恶的想:是不是干脆凑合这俩兄弟得了??嘿嘿~~~亲们觉得如何?要不要继续发展下去……?  第三十五章 两国暗盟  暝颜烈只感觉身子不断的下落,脚一狼狈的沾地,无数的箭矢暗器便铺天盖地的袭来。从容的闪避过程中,暝颜烈发现山洞的六人现在只有不远处的姬向晚还在。  暝颜烈扬手挡去最后一波攻击,看着身边对四周急射过去的短箭暗器应付自如的姬向晚,鹰隼锐利的紫眸如利刃般严峻,只听他立身冷道:“方才晨王陛下是故意的。”  不高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对面的姬向晚不寒而栗。是的,方才山洞中的叫喊声的她故意发出的,为的是更好的接近暝颜烈,只是没想到,老天这么厚爱她,直接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虽然现在的处境让她蹙眉。  “想不到苍王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呀~”姬向晚妩媚笑道,满地的断箭丝毫不影响其**。  “晨王太看得起暝某了,暝某怜惜不起晨王这等世间难得之奇香美玉。”暝颜烈冷脸驳道。  姬向晚形色一僵,脸色一正,肃然道:“苍王陛下,咱们明人面前不打暗语,我想你此次西越之行也不是来玩的吧?”  “晨王想如何?”见姬向晚给出诚意,暝颜烈也不再含糊。  “苍王客气了,本宫不过是想与陛下合作一回而已。”姬向晚镇定的道出目的。  “哦?本王自认诸事和顺,没有需要与晨王陛下合作之处。”暝颜烈冷笑,自作聪明的女人,他向来不喜欢。  “苍王先不要把话说的太满了,美人别抱的滋味定然不好受吧?”姬向晚自信的反驳。  暝颜烈闻言,凌厉的鹰眸射向姬向晚,周身寒气笼罩,紫眸杀意顿现。  姬向晚本能的后退一步,强做镇定的道:“我可以帮你从潇旻煜手中得到秋洛风。”这句话姬向晚几乎是仓惶出口的。  暝颜烈收起杀意,沉声道:“本王要得到什么东西还不必假他人之手。”  见暝颜烈略有松懈,姬向晚忙道:“苍王不要忘了,秋洛风如今可是西越质子,若要正途抢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暝颜烈冷眼看了姬向晚一眼,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传言中的傀儡,不可小瞧。于是,暝颜烈挑眉道:“若是本王不答应呢?”  “如今之势,非友即敌,本宫知道苍王是聪明人,定然会做出明智的决断。”姬向晚挺身玉立,铿锵道。  “你想得到什么?”即已做思量,暝颜烈快言快语谈条件,他可不会白痴的认为姬向晚会平白无故的帮他。  “苍王陛下果然爽快,本宫也就不多着绕,本宫要西、南两国开战,从而无暇顾及东离。另外,希望秋洛风在往北苍前,能到东离作客半月。”姬向晚诚然的道明目的。  “晨王忌惮西越,难道就将不怕北苍?”暝颜烈突然邪魅的笑道。  “实不相瞒,东离、北苍间隔有雪峰天险,由北苍入东离必经南祈,若是苍王陛下要称霸,必夺南祈,届时西、北两国交战,或许我东离国能在夹缝中得以喘息……”此时姬向晚神色有几分黯淡的道。  “为什么要秋洛风去东离?”暝颜烈犀利的指出条件中的诡异。  “这个苍王不必担忧,秋洛风作客东离纯属私事,绝无它意。是本宫一个朋友想见南祈太子一面。”姬向晚诚挚的解释。  “晨王不觉得跟本王说这些,不合适吗?”暝颜烈见姬向晚言辞真诚,毫无方才的肃然,他蓦然发现眼前的女子眉宇间藏着深深的疲倦。  “呵呵,苍王可是觉得本宫说的过于直白坦诚,不合身份?”姬向晚抬眸而问。  暝颜烈不语,算是默认。  姬向晚深呼了口气,随后才道:“向东说过,北苍暝颜烈和西越潇旻煜都有辟世之才,若是要和其中一人合作,必先道明心中所想,暗耍心计只会徒然……”  “向东?东离摄政的国师嵇向东?”暝颜烈好奇的问。  “是啊。”姬向晚感慨道。  “你有一位好的国师,世人皆道东离嵇向东乃‘天下第一人’,不出无尘居,而知天下事。”  “他并不是神……”再厉害也救不了摇摇欲坠的东离国,更何况那人的身子……  “能告诉本王,为什么选择北苍吗?”暝颜烈问道,方才听姬向晚之意,嵇向东似乎给了他两个选择。  “因为你是北苍王。”姬向晚坚定的说道。  暝颜烈一楞,随即明白了姬向晚的意思——他是北苍王,而潇旻煜目前还只是西越的旻王爷。不由的,暝颜烈心中对眼前年轻的女子生出几分佩服。  “若是我们能平安出去,我答应。”最后,暝颜烈笑道。  他是聪明人,在异国,多个盟友少个敌人,何乐不为?即使这个盟友只是暂时的有何妨?  于是,昏暗而充满无限未知危险的石室,一场针对秋洛风的异国盟约悄然达成……  而此时的秋洛风对此一无所知,他又陷入了如何的险境……  ————————————————————————————————  连城抽了?我8点发的文,12点怎么没出来???编辑一下再等等看!晚上或许还有一章哦,所以求票票,求留言!~~~  第三十六章 密室山洞  秋洛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压在温热的胸膛下,身子被紧紧的搂护着。清澈的凤眸闪过一丝疑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潇筠煜触动了山洞的机关,暗器顿发,他本欲闪避,却被身旁的潇旻煜快捷的护入怀中。之后,洞地翻陷,他们便摔入一条斜道。  身子被人护在怀里,但掉落的瞬间还是狠狠的撞到了硬壁,不断的翻滚,不断的下落,背部被凹凸不平的的斜道磕的生疼,不经意的发出一声**。刹那间,像是响应他的痛吟一般,身子被护的更加严实,头被按入宽阔的胸膛,一双坚实的手臂绕过腋下护住背部,双脚也被另一双脚缠紧……  也不知道到底翻滚了多久,意识逐渐的崩散,再睁眼时,入目的是昏迷的潇旻煜,苍白的脸色,嘴角却奇异的挂着一丝满足的笑容……  “嗯……”  仿佛感觉到秋洛风的异动,潇旻煜逐渐发出一声呻-吟,意识的慢慢回笼,潇旻煜身子一僵,陡然睁开双眼,看到秋洛风正安稳的躺在自己怀里,不禁松口气,瞬间绷紧的心弦骤然松懈,潇旻煜才发现不过瞬息,自己已被惊得一身冷汗。  秋洛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潇旻煜睁眼的瞬间闭上了眼睛,假装仍然昏迷,只是,那一瞬,自己的心慌乱了。  “洛风?洛风……醒醒……”  耳畔响起潇旻煜隐含担忧的呼唤,秋洛风徐徐的睁开双眸,清澈的凤眸中倒映着潇旻煜慌张的俊脸。  潇旻煜见那波光潋滟的凤眸再度张开,流光闪烁,不由的跌坐在地,还好,他没事……  秋洛风慢慢的爬起身,触手润绿的草色,微微一楞,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不要看!”  双眼被一只冰凉是手捂住,耳际有潇旻煜情急的惊呼。  “怎么了?”秋洛风淡淡的问,虽然只有一眼,但周围的景色他该看的都看清楚了。  “幻觉,幻阵……”潇旻煜紧张的说出心中的担心。  秋洛风一声轻笑,道:“那你可是睁开眼的?” 第19章 “该死的,这暗箭要放到什么时候?……”暝颜烈忍不住的形色暴戾的怒道。  “苍王陛下……”姬向晚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毫无意义,因为她也想**一下。  任谁被单一的一种袭击摧残了一天都会崩溃的吧!  刚掉到洞地密室的时候,他们躲过一室的暗器,便开始寻找出路,经过许久的推敲,他们找到了条一人高暗道,暗道中有流水,冰冷刺骨,幸好只是刚过小腿。  而后,在他们不断的前进过程中,暗道中间歇的有突发的暗箭、暗器释放。同样的速度,甚至同样的角度,细短的箭簇仿佛永无止尽不断袭来。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们的动作,他们只能不断的用相同的简单的动作闪避。  起初,他们轻易灵巧的避过,但随着同种身法的不断重复,脚下水流的束缚逐渐沉重起来,身子酸痛疲惫起来,动作随之僵硬许多。于是,身子总在诡异的地方僵硬停滞,原本看起来缓慢的箭速变得难以避开,随着不断的前进,两人身上都出现大大小小的伤痕。  所幸,也是不幸中万幸,箭矢上无毒,但不断添加的伤口依旧暝颜烈和姬向晚两人唇色惨白,冷汗凝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这种念头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他们的意志……  “苍王陛下,水流好像急了好多……”突然,姬向晚惊喜道,经历了几个时辰的暗道涉水,当遇到转机,冷静如姬向晚也不免失态。  “没错,水声也清晰了许多,我们或许到出口了。”暝颜烈绷紧的铁青的脸色稍稍明朗,该死的鬼地方!  “太好了,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听说可以出去了,姬向晚不禁的感慨道。  “本王也待够了这鬼地方。”暝颜烈“同仇”敌忾的赞同!  两人又躬身涉水走了一段,终于隔着一帘水幕,看到了光明的曙光。  “看来外面是个瀑布。”整了整凌乱的发丝衣衫,姬向晚尴尬的笑了笑道。  “听水声,这瀑布可不小,晨王可敢跳?”暝颜烈同样扯了扯湿透的衣袍,挑眉道。  姬向晚灿然娇笑,道:“本宫以为苍王陛下好歹会说一声‘借个胸膛给你用’,带小女子跳一跳呢?”  暝颜烈大笑,回道:“晨王客气了,晨王乃女中豪杰,可不是小女子,定然不屑依靠暝某的胸膛,暝某何必自讨没趣……”  “那么,跳吧!”姬向晚与暝颜烈对视一眼,毅然道。  几乎同时,响起两声破水而出的声音,两道矫健的身躯跃出了山中瀑布,或许,出口就在不远处……  ****  潇旻煜的意识不断清晰,挣扎着抬起宛如千斤重的眼睑,试着懂了一下四肢,发现除了些微的僵硬并无其他症状。伸手一探,摸到边缘,潇旻煜这才意思到自己并不是趟在地上,铮的一下猛然起身,上衣随之滑落,骤然的凉意让潇旻煜一惊,本能的低头,赫然发现胸口的血色妖异的雪莲图腾。  脑子还处在半混沌状态,潇旻煜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一样,猛然转头,洛风他……  入目的是一片血红,那人寂然的躺在冰冷的地面,毫无生息,雪白的衣衫上暗红及嘴角的血丝怵目惊心。  不是真的,幻觉而已,潇旻煜理智疯狂的想要去抱起他,触摸他清凉有温度的**;然而,身子却像钉在了石床上,完全不听使唤不得动弹,四肢止不住的颤抖冰凉。  一定不是真的,明明不久前还是好好的。潇旻煜回想着石洞中的最后记忆,那时自己身子如浴火燃烧,不受控制;而秋洛风衣衫微损的缓缓的向他靠近……  一个可怕的念头闯入潇旻煜的脑海——是自己伤了他吗?  刹那间,潇旻煜全身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潇旻煜几乎的滚爬的跌下石床,几近粗暴将地上沉寂的秋洛风抱在怀中,触手冰冷的触觉让他心惊。  “洛风……洛风……醒一醒……”潇旻煜从来没有如此恐惧失态过,即使战场上血流成河他也未曾动容过,只是这次,怀里人冰冷的身体让他心底泛出彻体的寒意。  拼命的摇晃着毫无回应的人,白衣上的暗红血色刺眼怵心,这一刻起,潇旻煜意识到,对于秋洛风,他已是无可救药的沦陷了。  但是,求求你,不要死,不要这么毫无生机的任他摇晃。如果你不喜欢触碰,那么我愿意谨守距离,只求你睁开眼看看我,只求你清澈的凤眸中映有我的影。  泪,终是不受控制的滴落!  潇旻煜几近绝望的将人紧紧的搂在怀里,希望自己火热的胸膛能够捂热怀中不断冷却的身体……  就在潇旻煜埋头呐喊的时候,一股青烟徐徐飘入山洞,青烟在秋洛风和潇旻煜的身上绕了一圈,随即凝聚幻化成形。  “你若是还搂的这么紧,他就是不死也要被你勒死了!”寂然的洞室内响起一句**的怒喝。  ps:求评、求橄榄枝!~很忙,爬走····  第三十九章 青狐觅主施救  潇旻煜目光呆滞而空洞的回头,焦距却是涣散,仿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嘶吼道:“胡说,他不会死的……洛风不会死的……不会死的……”  令狐青一阵气竭,当日苍寒山上倨傲从容的男人如今却如此狼狈无助,目光转停在他怀中的白衣血衣人身上,是因为他吗?  大约百年前,她在凤凰谷中寻得主人的气息,便在谷外设下青烟浓雾密林,让人不敢入内,并且在密林之后,留下幻阵,将世人隔绝在凤凰谷之外。自己依旧回到苍寒山修炼。  三日前,她感应到凤凰谷幻阵被破,不想有主人气息的地方别人打扰,令狐青便匆忙赶到凤凰谷。越是靠近凤凰谷,她的内心便越加激动,因为——她隐约感到主人的气息浓厚了。  当她抵达凤凰谷的入口时,她惊讶的嗅到主人气息的波动在一个瞬间异样剧烈,那熟悉的气息令狐青永远不会忘记,那是主人“圣焰”能量的波动,只是,为何如此残缺微弱,还夹杂着浓郁的血腥?  然而,就在令狐媚青打算跟随能量波动的气息寻找的时候,一切骤然消失……  无奈之下,令狐青只好按着血腥沿途找寻,谷中血腥繁杂,几乎找遍了整个凤凰谷,令狐青才找到了这个洞中密室。让令狐青意想不到的是,洞中的人居然是不久前她在苍寒山上遇到的身带王者之气的男人,以及那个白衣人。  深入骨髓的恐惧,令狐青忘不了,那双血色魔魅的瞳仁……  抖然一个战栗,令狐青这才想起自己在这里的目的,室内浓郁的血腥,来自那名昏迷中的白衣人。令狐青此时惊愕的发现,那白衣人的气息,和主人竟有六分相似,难道……  令狐青兀自猜测,但让她不解的是,那天苍寒山上,她已见过这么白衣人,当时她除了恐惧那双血色的妖瞳以及那股神圣的气息,完全没有察觉主人的气息啊?  等等,神圣的气息……?真的会是这个人吗?主人千年后的灵魂所依。令狐青痴傻的靠近,想在那人的面容上找到千年前主人的痕迹。  “不要过来!……”潇旻煜戒备的大吼。  令狐青周身一震,瞳孔骤缩,眼瞳中赫然倒映的是潇旻煜衣衫半敞胸膛上那血色妖艳的莲花图腾。那个是……  激动的来到潇旻煜面前,令狐青狂乱的抓着潇旻煜的松散的衣襟,面目狰狞的问道:“怎么来的?你胸口的图腾是怎么来的?”  “滚开,我不会让人再伤害洛风的……”潇旻煜手臂一甩,内劲十足,将不防备的令狐青摔到一旁。  令狐青稍稍冷静,厉声道:“我可以救他,但你要先告诉我你胸口的图腾是哪里来的!”  潇旻煜空洞的眼神因为令狐青的话而聚焦,呆呆的看向令狐青道:“你可以救他吗?”话语中哪还有一丝的威严,只是如孩子般的呢喃。  “可以,但你先告诉我……”令狐青再次强调。  “我也不知道,我中毒昏迷,醒来的时候就有了。”潇旻煜似恢复几分冷静,突然打断令狐青的声明,仿佛那样就能快一点让令狐青施救。  “你中毒?是这个人帮你弄的吗?”令狐青屏住呼吸,指着秋洛风问。  “是,你到底能不能救?”潇旻煜凛然厉色道。  看着明显已经是恢复冷静镇定,开始搭脉诊断的潇旻煜,令狐青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该死的真是霸气,一旦恢复冷静,即使的她也不能无视他的凌厉。  令狐青上前蹲下身,只见秋洛风脸色惨白带青,毫无血色可言,呼吸几不可闻,关键是内息混乱,灵力消耗枯竭过度。想起他可能是主人灵魂所依,令狐青就气愤,目露凶光的瞪向潇旻煜,喝道:“你到底中了什么毒,让他成了这个样子?”  “我,我……,他情况很严重吗?”潇旻煜被眼前妖媚女子突然的怒火震慑了一下,神色担忧的问。他也不清楚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离死不远了!”令狐青没好口气的道,继而又嘀咕道:“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子,那种力量是他能顺便用的吗?……要不是看在主人的面子上,我令狐青才不管他的死活……”  令狐青嘴里不断的嘀咕,平静千百年的心郁火横生,几百年的修身养性,此时完全没有用处,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主人总能轻易牵动她的情绪……  嘴里虽然狠厉,手上却是轻巧的查探状况来,令狐青暗暗估计情况:内腑空虚,传说中凡人的内力消耗殆尽;体内某种她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流微弱,内腑重创,气息羸弱,最让人费劲的是——灵魂受损,更确切的说是:原本残缺的灵魂受损!  “他叫什么名字。”令狐青突然问。  “秋洛风。”虽不明原因,但潇旻煜还是有问必答。  令狐青又沉思片刻,神色幽森的抬头,对上潇旻煜急切担忧的眼神,审视半响,而后收回眼神,肃然道:“我救他,条件是一年内,你要守护好他!”  潇旻煜神色坚定的说:“这个不劳姑娘担心,潇某自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  令狐青轻叹一声,也罢!方才的对视中,她以摄魂术查看了潇旻煜的灵魂,发现一件诡异的事!而后她联系了一下秋洛风的情况,算是略略明了一二,当真不可避免吗?可是,还有其他的人呢?……  “那么,我们开始吧。你先把他放到石床上去。”令狐青后退一步道。  潇旻煜照做,只是在令狐青踏上床的一刻横手一拦,神情犹豫却依旧平静问:“你是什么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令狐青回眸莞尔,这个时候才开始担心她伤害到秋洛风吗?方才对她的信任恐怕也是迫不得已的吧!  “明白的告诉你,我是妖,千年青狐妖,旻王爷不会忘了苍寒山上天阙亭中的失心迷情吧?”令狐青兴味的道。  潇旻煜一震,眼中透露出难以至信,双拳紧握垂在两侧,隐忍的说道:“拜托你,如果你是妖的话,救救他,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  令狐青闻言一楞,随即灿然一笑,笑得妩媚魅惑,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他的,也不要你答应什么,你只要记住我的条件就好。”  言罢,令狐青香袖一挥,轻道:“睡吧,我会救好他的,醒来后往骷髅所指的方向走……”  其实令狐青只是一介狐妖,并不是什么神医郎中,也不通雌黄之术,她所能做的不过是以自己修炼凝聚了天地之气修复秋洛风损坏的灵魂以及受创的内腑。  熟悉的图腾,熟悉的气息,熟悉的灵魂波动,她寻找了千年,或许这次,终于找到了吧!  主人,她千百年前的主人。  即使只有一丝的希望  即使不知道将沉睡多久,她也要救好他……  第四十章 施压·音讯  东离晨王、南祈太子、北苍国主以及西越国三名王子失踪!  整个西越王宫陷入从所未有的阴霾,低气压笼罩了整个王城,所有的消息对外封闭,只道六人出游,择日便会返回。然而文武百官好解释,西越凛王的压力却异常沉重。  御书房内坐满了各国特使,西越凛王脸色沉郁的端坐高位,潇涵煜也神色冷漠在场。  “凛王陛下,吾王百忙中亲临西越赴歧峰际会,想不到第二日便失踪,如此已过五日,此事发生在西越王宫,尹某希望凛王能给出一个合适的解释。”尹仲希语调平和,温润的气质却给人一种无名的魄力。  “父王早已派御林军暗中寻找,还望尹大人莫要心急。”潇涵煜当即出言安抚。  “暗中寻找,找到什么时候?女王失踪,定然有难,你西越此举实则路人皆知,张某要回国禀告国师!”东离悍将张敬忠性子火爆,早已坐不住了。  潇涵煜闻言,沉声道:“张将军不要忘了,我西越可是也失踪了三位王子!“  “我呸!谁知道你们在阴谋些什么,在自己家门口会失踪?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只有你们这些人说的出口。你口中的三位王子说不定就躲在哪个地方逍遥,我们国主、女王、太子失踪才是真的!”张敬忠戎马出身,说话憨直。  “放肆!”潇炳承寒着脸一声怒喝,“本王办事何时轮到你来质疑?身为国主同行或护卫,你们将自己主子跟丢了,还有脸如此蛮横的来本王这里兴师问罪,你失踪了一个女王,本王是失踪了三个儿子!”  潇炳承一开口,众人只觉一阵无形的威势压力欺身,无人敢言。  “本王知道你们都心急,但本王更急。探子早有回报,说他们曾在东街出现过,还在一个馄饨摊用过膳,之后有人见到他们出了旸都,再之后便神秘失踪,无人得见。”潇炳承随即说了一下情况。  “未免声张,动摇各国国本,目前本王只能暗访,还请各位稍安勿躁,给本王一点时间,本王定然给各位一个满意的交代。”最后,潇炳承软言道。  尹仲希垂头沉思半响,随即抬头躬身行礼道:“尹某静候凛王佳音。”  张敬忠冷哼一声,撇过头去,却也未反对。  最后,潇炳承深邃的目光转向殿边站着的青衣女子,听闻她是南祈太子此次赴西越所带的唯一的侍女。自进殿以来,她始终未置一词,可周身却散发出如地狱修罗般的气息,阴寒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潇炳承的方向。  好一个气势凌厉的女子!潇炳承心中暗忖,那种出自黑暗炼狱的气息,潇炳承不陌生。  迷蝶无惧的对视潇炳承犀利审视凛然威势的目光,冷冷的道:“若是主子有何不测,迷蝶定让幕后主谋死无葬身之地!”  不高的声音,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就在御书房陷入死寂的一瞬,曹仁抖着浮尘哆嗦的爬了进来,神色慌张的道:“陛、陛下,发、发现晨王和苍王了……”  除了迷蝶,所有人不禁的震惊起身,潇炳承急道:“在哪里?” 第21章 眼看那位如修罗般冷酷的姑娘手中射出的寒光及时偏转,最后被王爷打落,江静云委实为刘孝文的小命捏了一把汗,心有余悸的忙道:“王爷,他是太医,太医院顶级太医……”这个时候,江静云也管不了什么谎言不谎言了。  “还站在那干什么!还不过来给他看看……”潇旻煜寒着脸一声大吼。  刘孝文哆嗦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脚才迈开,又是一个踉跄向大地的怀抱扑去。江静云见状赶紧上前伸手搀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我的祖宗呃,这个时候你要再腿软,是要没命的!  刘孝文背上冷汗淋淋,颤抖的手搭上秋洛风的脉搏,半天才停止手指的颤抖,方号到一些脉象,结果——  “一个脉号半天,你到底是怎么当太医的?……”潇旻煜焦急的等了半天,看着某人的手在秋洛风是腕上试了半天依旧没反应,忍不住的怒喝。  天威咆哮,刘孝文三魂去了五魄,哪还记得自己号到了些什么,身子退后几步,跟见鬼似的看向潇旻煜,捣头如蒜的哭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人无能,小人立刻告老还乡……”  江静云见潇旻煜的脸色越来越黑,连捏汗的余力都没有了,这个刘孝文,你今年才二十七吧,就说“告老”?再这样下去,我看你等不到“还乡”,就直接“归土”了!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江静云细声柔道:“王爷息怒,刘太医胆小,秋太子安危是要紧,王爷你冷静耐心的等一等,他才好号脉……”  潇旻煜神色稍稍平和,锐利的目光仍是紧紧的盯着刘孝文号脉的手。刘孝文如针芒在背,冷汗不断的哆嗦了半天,才收回了号脉的手。  “怎么样?洛风他有没有危险?……”  “主子如何?”  刘孝文的手才离开秋洛风的腕间不到一线,潇旻煜和迷蝶二人便急切的问道。  “没……没危险……”刘孝文边擦汗边抖着唇抖出三个字。  “那他怎么还不醒?”  “那主子怎么还不醒?”一个比一个急。  “脉、脉象正、正常……小、小人也不、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能醒?”终于只剩下潇旻煜一个人冷冷的声音。  “小、小人估、估计三、三五天……”  “估计?到底几天?……”潇旻煜的耐心几乎告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三、哦不,五、五……呜呜……四天,四天,王爷,小人断定四天后他一定醒,求王爷放过小人吧……呜呜……”  “滚!——”  “滚!——”  比起潇旻煜的忍耐,旁边另一位的耐心显然更差!两声冷喝,吓得刘孝文是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傲然居……  “王爷,姑娘,小声点,秋太子正……”见两人渐有继续大眼瞪小眼的趋势,江静云立即小心翼翼的提醒。  果然,效果出奇的好!两人几乎同时看了看床上安静的躺着的秋洛风,各自瞪了对方一眼,撇过头去。  江静云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继续道:“王爷,你的衣服……有气味……怕是会影响到秋太子……”江静云很有技巧的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  见自家王爷正揪着眉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就差没闻一闻的细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江静云又道:“王爷,热水静云已经吩咐备在隔壁书房,秋太子一时半会不会醒……不如沐浴更衣后再来,到时候秋太子……”  不待江静云说完,潇旻煜已经不带风声的甩袖出了门,江静云暗松口气,看了守在床边的迷蝶一眼,跟着潇旻煜出去了。  潇旻煜所住的傲然居寝室是连着书房的,江静云自认主子洗澡不关他事,该办的事都办好了,等王爷洗完澡,估计也冷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处理的事王爷比他清楚厉害,所以江静云背着手正准备离开。  出来不过几步,眼前赫然站的是自家王爷,江静云有些傻了眼。清了清嗓子,江静云垂头道:“王爷辛苦了……”话一说完,江静云恨不得甩自己两耳光,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呀?  “……”  江静云垂着头,身子躬了半天,仍不见潇旻煜吭声,心里不禁七上八下,顶着头上两道似有似无的未知视线煎熬,江静云硬是不敢叫半声苦。  “去唤飞雪过来。”  就在江静云感到老腰快要断了的时候,一个冷冽的声音传入耳中,江静云一楞,抬头时只看到潇旻煜转身回书房的背影,温和的眼中闪过几丝情绪,唤飞雪过来吗?  黎飞雪,四国皆知的天下第一歌舞坊的头牌**歌者。世人皆知飞雪一曲,白银三千;飞雪一舞,世人难见。谁又知道那曲曾是摄魂之音,舞是夺命之舞。  王爷要动用暗部势力,难道是要……  江静云摇了摇脑袋,神色肃然,不论如何,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要做的只是通知飞雪。  ps:说晚上再更,更了哦!虽然晚了点,但也算是晚上,不算失约了o(n_n)o~求票票。偶全屏看了集电视,然后就零点了,⊙﹏⊙b汗  第四十四章 断不了的宿缘  潇旻煜沐浴更衣之后,片刻未息,却并不是走进隔壁秋洛风休息的房间,而是出府进宫!  偌大的一国之君寝宫,曹仁低垂着头看了出神了许久的西越王一眼,不由的暗叹一口气,自古最难揣测王者意,王上前些天还愁眉不展的担心旻王爷的安危,可是今儿个,听说旻王爷回府的消息,王上明明面露欣喜的下令摆驾旻王府,可不到半路,却沉着脸折了回来。  这不去探望也就罢了,如今旻王爷在外头都跪了两个时辰了,王上为何不见呢?曹仁做了这么多年贴身太监,仍是没看出这父子俩什么时候杠上了!  虽说外头阳光和熙,但毕竟是深秋的天气,按时辰算,旻王爷恐怕是回府不久后就入宫了,若是像其他王子一样受了伤,再加上跪了两个时辰……想到这里,曹仁暗地里又抹了一把汗。谁不知道王上偏爱旻王爷,若是旻王爷有任何差错,倒霉受气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顺畅点,曹仁轻微的出声道:“陛下,已经两个时辰了……”  潇炳承微微一楞,随即脸色一寒,道:“他没走吗?”  曹仁一身老骨头抖了抖,镇定的道:“旻王爷说今天一定要见王上。”  “哼!朕倒要看看这个好儿子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曹仁躬着身子,看不清西越王的表情,却听到震怒的拍案声。奴才做久了,主子的心思定然摸透几分,曹仁能做到太监总管的位置,自然懂得把握分寸。  “陛下,旻王爷刚回府,身子恐怕还没复原,一家人,陛下何必计较呢?”虽然不知道事情缘由,但做奴才的,总要在适当的时候给主子一个台阶下。  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一炷香后,西越王叹息一声,道:“唤他进来吧……”  潇旻煜唇色苍白,嘴唇干裂,秋日的骄阳似乎也刺眼起来,受创的身子未得到任何的休息和治疗,冷硬的宫砖上跪了两个时辰,潇旻煜视线朦胧起来,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  但是,不能晕倒,今天一定要见到父王,他要问一句——为什么?  就在潇旻煜意识快要崩散的时候,耳畔传来曹仁的声音:“哎……旻王爷这又是何必呢?陛下有请……”  其他的都不重要,父王见自己就好。缓缓的撑起僵硬的身躯,潇旻煜倔强的一步一步走进宫殿。  潇炳承神色复杂看着进门正欲见礼的潇旻煜,冷冷的道:“一边坐着,说,找父王有何事?”  “为什么?父王,为什么?”  “你跪了两个时辰就是为了问父王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潇炳承冷道。  “父王知道我说什么不是吗?”潇旻煜垂眸。  “朕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父王,为什么要暗示儿臣去凤凰谷?出行的那天早上,一向寡言的盼冬突然跟我提起凤凰谷。”潇旻煜仰头凌厉的问。  “朕从来就没有给个你这样的暗示,旻儿!”西越王迎着潇旻煜的目光,郑重的说。  潇旻煜垂眸掩去眼中的失望,许久才道:“儿臣知道了。”说完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潇炳承广袖愤怒的扫过堆满奏折的御案,怒声道:“逆子!你能知道什么?你是被他迷了心窍,你以为他只是一个单纯的无能太子吗?旻儿,你迟早会后悔的!”  走到门前的潇旻煜身子一僵,抿了抿唇,回头迎上潇炳承锐利的目光道:“父王,儿臣不会后悔,永远不会!若没有他,儿臣早已葬身凤凰谷了。”  “你说什么?”潇炳承眼中闪过震惊,凤凰谷中虽危险,以旻煜的功力,绝不至于致命,除非……  “父王,其实孩儿一直都知道,傲然居的盼冬是父王的人……儿臣错了一次,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儿臣再也不会让人伤害到他……即使是父王也不行!”潇旻煜没有留意到潇炳承震惊的眼神和瞬间苍老几岁的惆怅,毅然的说出了自己的誓言。  “逆子——逆子——”潇炳承蓝色的深瞳中激烈的燃烧着怒火,撑着案牍的双手激烈的颤抖着。  “咳——咳咳咳——”看着潇旻煜毅然绝然离去的身影,显赫一生的西越凛王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佝偻的身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深幽的眸子中流露出几分死灰般的寂然。  没错,各国特使和潇旻煜等六人的凤凰谷之行,他确实有意引导,甚至动了些微的心思,他又何尝希望算计自己器重疼爱的儿子,但是,那两人的孽缘必须要断。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终究逆天不得……  “旻儿,那人是你的劫……父王没多少时间了……”五十多岁的凛王眼中充溢着沧桑,西莫已死,他恐怕已命不久矣,历年历代,王室国主和国师间都有宿命的羁绊,国主一代换一代不影响神殿的命运,但国师的殒命却会折了国王的阳寿。  然而,远去的潇旻煜却没有听到身为父亲的一番苦心,心中又是另一番思量……  不理会身后的怒吼,潇旻煜决绝的离宫回府。他不能原谅疼他爱他的父王做出那种狠厉之事。  虽然不知道父王为何对洛风有那般深讳的偏见,但有什么事,值得父王用他的性命去试探?  凤凰谷中,他被洛风的伤势乱了心,但沉静下来,不难发现凤凰谷之行所遇种种并非全然巧合,至少他中的毒非常的蹊跷,真的是父王示意的吗?  潇旻煜狠狠的摇了摇头甩去脑中的猜测,手不禁的抚上左胸,那里有血色莲花图腾的印记,回想起洛风伤痕深刻的指尖和自己昏迷中体内血液火热翻腾的感觉,潇旻煜仰头看向天边乌黑朦胧的云,心中一片茫然。  洛风,父王说你不是单纯的南祈太子,这个我知道也不介意。  我在意的是你身上笼罩着的解不开的谜团,诡谲的手法,清凉带寒的内力,还有凝聚这个图腾的力量……  捉摸不透的灵魂,清寂孤傲的灵魂,深深吸引我的眼,让他的心不受控制的沦陷。  洛风,你到底为何而来?  凤凰谷中那熟悉的悲凉的仿佛纠葛爱恨气息,你是否同样感受到了?  第四十五章 豆腐不是那么好吃的!  秋洛风再次醒来的时候,并不是如刘孝文所讲的四天后,第二天夜里,秋洛风便朦朦胧胧的转醒,入目的是一片黑暗,稍稍侧头,窗外的残月半挂在空中,秋洛风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什么后遗症。  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身子酸硬无力。到底睡了多久?下意识的,秋洛风再次侧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借着微弱的月光,秋洛风看到的是一间陌生、装饰精致华丽的房间,出谷了吗?应该是的。  “洛风,你醒了!……”潇旻煜两天来半步不离的守着秋洛风,稍稍一个声响便被惊醒了,微微张开眼睛发现秋洛风正皱着眉。  洛风醒了!潇旻煜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慌忙间站起撞倒脚边的木凳,引起一阵砰响,潇旻煜局促的道:“洛风,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杯水,我这就给你去倒……”  秋洛风接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一脸慌张无措的人,不会是眼花了吧?这人是潇旻煜?  “黑……”秋洛风淡淡的吐出一个字。  “什么?”潇旻煜惊恐的上前举手在秋洛风的眼前晃了晃,急道:“洛风,看的到吗?看的到我的手吗?……”急促的言语中透着说不出害怕。  秋洛风没想到自己一醒来就碰到这么一个没法沟通的人,好脾气的补充道:“天黑,点灯。”  潇旻煜闻言楞了半天,这才傻笑说去点灯,嘴里嘀咕着:“吓死我了,还好看的见,还好……”  柔和的灯光,对于刚醒来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刺眼,秋洛风坐起身,稍稍适应了一下光明,接过潇旻煜顺便倒过来的水,喝完后又递回去,道:“这是哪里?”  潇旻煜放好茶杯,讨好的回答:“傲然居。”  “傲然居?你的寝室?”秋洛风刚醒,微微拧眉还有些迷糊的疑惑道。  “是啊。”潇旻煜开心解惑。  松开眉头,秋洛风淡淡问:“小蝶呢?”  “哦,小蝶呀,呵呵~~,出去了,不对,应该是睡去了……”潇旻煜对答如流。  秋洛风转眸多看了潇旻煜两眼,道了声“哦”。  潇旻煜干咳两声,心里是无比的心虚呀,他总不能说迷蝶赖在傲然居不出去,有碍于他……,所以他就在迷蝶饭里下蒙汗药,然后……秋洛风睁眼第一个看到的是自己……  一时间,屋子里有恢复了沉寂,在寂静的夜里,两人沉默无言,彼此间呼吸可闻。  “旻王爷还睡吗……”突然,秋洛风对着床幔,轻缓的说道。 第23章 只见迷蝶正一脸青色的往房中走来,秋洛风的嘴角不经意的勾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很自然的说了声:“回来了。”  “嗯。”低垂着头,迷蝶闷闷的应了一声。  “正好,晨王陛下要回去,小蝶送送她吧。”  姬向晚脸色一黑,虽说刚才自己碰了个钉子,但她没说过要走吧?他至于逐客逐的这么明显吗?  主子吩咐的永远是对的!  迷蝶完全无视姬向晚略微扭曲的脸,上前一步道:“晨王请。”  粉色云袖一甩,姬向晚恨恨而起,正欲离开,却见门外潇旻煜和暝颜烈正好回来,脸上不禁一喜,挑眉道:“苍王和旻王爷回来了,秋殿下不是还要轰向晚走吧?”  秋洛风怜悯的看了姬向晚一眼,转头对迷蝶说:“小蝶先等会,待会他们进来一起送客,省得走几趟。”  姬向晚闻言嘴角不雅的抽了抽,这个秋洛风,说出口的话,还真不是一般的……让人火大!!  潇旻煜和暝颜烈进屋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姬向晚脸色欠佳正要离开的样子,身为主人,潇旻煜好奇的问道:“晨王这是要走?”  “哪里,本宫这不是见二位回来了,正准备让位置呢……”姬向晚原本不是坐这里,想不到这个时候倒帮她胡诌出一个理由来。  “这样啊……”潇旻煜笑了笑,语调有些怪异的说道。  “其实也坐的差不多了,对吧,苍王陛下?”姬向晚随后又道,巧妙的把一旁看戏的暝颜烈拉下水,开玩笑,想看她姬向晚出糗是那么容易的吗?  暝颜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姬向晚,半响才道:“对啊,本王是打算离开的,只是方才涵王爷差人送来请帖,说过几天他生辰,邀请我们几个去他府上坐坐,所以回来转交请帖的同时邀请晨王一起回宫。”  “小蝶,请帖收下,送客。”  秋洛风一句清浅的声音,打断了几人的啰嗦,却也让房中的几个人同时脸色一黑。好在潇旻煜多少懂点秋洛风不喜人打扰的性子,客套几句,并亲自将其他两人送回了王宫。  只是在场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这番对峙下来,多半也是祸不是福吧?……  ————————————————————————————  月月依旧参赛中,亲们给枝枝和票票支持吧!o(n_n)o~《凤倾》进入**了,华丽第一次h三章内定然出现!!剧情也复杂起来了……亲们多留言哦!~月月鞠躬谢过!~  第四十八章 红衣藏隐情  一国嫡长子的生辰宴自的满朝恭贺,群臣奉承的;更何况,西越未立太子,虽说凛王偏爱次子,但不并代表潇涵煜没有机会。潇涵煜的生辰宫宴是十一月十二日,今天却已经是十三,正好是请帖上的日子。  日落半斜的时分,潇旻煜一如往日,无视迷蝶的阴寒如利刃般的眼刀,一身华丽的青衣,手中捧着样东西,潇洒的走进匠心居,一进门便看见秋洛风正在专心致志的下棋,一人分饰二角,黑白交错间风云变幻。  “我下这里。”潇旻煜信手拈起一枚黑子,勾唇笑道。  突然入目的手指和响起的声音,秋洛风对潇旻煜的出现见怪不怪,目光在那枚黑子上顿了片刻,眼也未抬的在棋盘上落了枚白子。  “好,下的妙!”潇旻煜两眼一亮,索性在对面坐下,再执一枚黑子轻松落下。  秋洛风仿佛没有听到潇旻煜的称赞,白皙是手指夹着一枚白子再落下,流畅的节奏,仿佛棋盘中的黑白子仍由他一人掌握。  潇旻煜再落一子,看向秋洛风道:“你下棋都是这么不经思考的吗?”  秋洛风依旧不语,只是同样落下一枚白子。  潇旻煜毫不费力的跟一子,说道:“你的棋不够凌厉,太过自信从容,这样会给人喘息的机会,容易阴沟里翻船,让他人有机可乘。”  这时,秋洛风抬眸看了一眼,放下棋子起身,淡淡道:“不下了。”  “怎么了?还没完呢……”  迷蝶上前收拾棋盘棋子,摇头怜悯的讽刺道:“观棋尚且不语,旻王爷身在棋局中,不觉得太聒噪了点吗?”要知道,主子最讨厌别人在他下棋的时候唧唧呱呱了!  潇旻煜被迷蝶说的有点理亏,毕竟他扰了人的雅兴,不过还好,他带了赔礼的东西。  “洛风,今天大哥生辰,待会我们出府去,我专门给你置了件新衣……”  潇旻煜讨好转身掀开遮物的盖巾,拿起下面的东西一抖,兴奋的道:“洛风,我看你平时的衣服都是白色,嘿嘿~~,可我觉得你穿这个颜色一定更好看……”  本不在意潇旻煜的滔滔不绝,直到一道刺目的火红印入眼帘,秋洛风向来平静的脸色骤变,激动的抬手拍开潇旻煜抖在眼前的红衣,冷冷的道:“我穿什么颜色的衣服还轮不到你潇旻煜来管!”  做工精致的红色锦衣无情的飘落在地,潇旻煜被秋洛风突然的冷厉惊的目瞪口呆,拿衣服的手僵在半空,嘴巴张了张,楞楞的说:“我,我只是想看看……你穿红衣的样子……”  冷寒的目光看向潇旻煜,秋洛风冷怒道:“我凤落枫终此一生不会再着红衣,旻王爷就死了这条心吧!”  潇旻煜身子猛的一震,脑中一片混沌,也没有注意到秋洛风的口误,唯一清晰的是他无情的声音……死了这条心……  见潇旻煜僵立在房中向受了很严重的打击似的,秋洛风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无力的苦笑,他不过是无心之举,而自己却是明显的迁怒,即便是今天,还是无法冷静的再目睹那刺眼的红吗?  微微闭目,暗自平息心绪,再睁眼时,不料一阵眩晕,秋洛风脸色一白,又见潇旻煜仍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秋洛风有些无力却急促的命令:“小蝶,带他出去!”  一旁的迷蝶闻言一骇,当即一个闪身来到潇旻煜面前,快如闪电的点了他的穴道,随即将他带到门外放在院中,即刻转身进屋关门匆忙的扶住已是摇摇欲坠的秋洛风,急切的问:“主子,又发作了吗?”  “不像,只是有点脱力,扶我坐会就好了……”秋洛风的声音细不可闻,不过瞬间的功夫便已冷汗湿衣,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主子不是拿到锁魂玉了吗?怎么还……”比起秋洛风的淡然,迷蝶几乎急哭了。  “那块玉有残缺……”秋洛风调息了半响才道。对于寻玉此事的缘由始末,他从未瞒过迷蝶半分。  “有残缺?”迷蝶疑惑的惊讶,却又马上讲:“那小蝶去把缺的部分找回来!”  秋洛风轻笑道:“哪那么容易呀……”  实际上,秋洛风也不知道锁魂玉上的四块镶嵌子玉在哪里,不过,天淳离开的时候在他床头放了块紫玉,听神殿中西莫的口气应该是叫“紫薇暖玉”,那块玉佩倒是很恰和的与锁魂玉其中一个凹槽吻合。同样,他观察过其他的三个凹陷形状,似乎姐姐身上佩戴的一块琉璃和其中一个很像……  “主子要找一样东西,没有找不到的。”迷蝶挺胸傲气的说。  秋洛风一笑而过,并未多语。迷蝶见状,拍了下脑袋懊恼道:“哎,瞧我这记性,主子好点没?那个什么破玉到底有没有用啊?”  “有,有,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秋洛风气色恢复几分,无奈的说。他曾研究过那块玉诀,除了透着几分灵气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虽然仍是残缺,但却对他体内的那股躁动的力量出奇的效果好,凤凰谷中的那几天,正好是他疗养最关键的时刻,所以才功亏一篑,否则,此刻他该好的差不多了……  迷蝶见秋洛风面色好了不少,说话竟带上了几分笑意,不禁的也放心下来,脸上也扬起开心的笑容。就在这时——  “洛风,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我道歉,我赔礼,我以后只给你送白色的衣服……”  听到潇旻煜的软言相求,秋洛风脸色微僵,迷蝶眼前一黑,他们似乎忘了门外还有一个王爷,而且刚才被迷蝶点了穴道,而迷蝶此时后悔的是:当初怎么忘了点哑穴!!  “该死的,迷蝶,快点解了本王的穴道!”  这次换成一声怒吼,迷蝶眼角充满笑意的对秋洛风说道:“主子,这还真是差别待遇呢……”  秋洛风笑了笑,说:“去让他进来吧。”  迷蝶一楞,撇了撇房中地上的一滩红色,随后才应道:“嗯。”  片刻之后,潇旻煜黑着脸进来了,对秋洛风道:“洛风,你家侍女也太不像话了!还有,她的点穴手法也够诡异的,怎么冲的冲不开……”  秋洛风轻笑,估计他生气的理由多在后面吧!小蝶的点穴手法可是他一手教的,他要是能轻易冲破还就邪门了呢!  “洛风,你笑了?你不生气了?”潇旻煜突然直盯着秋洛风,小心翼翼的问。  “我生什么气呀……”  “呃……可是刚才你明明……”潇旻煜欲言又止,转头想看看地下的物证,却发现那件红衫早就没影了,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终究还是选择了掩去心中的疑虑,灿烂的笑道:“呵呵!~~没事没事……”  “不是说涵王生辰要出去吗?”秋洛风适时的转了话题。  “啊!!对,我来就是要说这个的,快点,不然要迟了,大家都还在等着呢!今天我们出府好好玩玩……”潇旻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把秋洛风刚才的异样放在心上……  ps:月月改正,是这章后的三章内,说白了就是第五十一章会写h剧情!!o(n_n)o~有亲怀疑说没迹象,看偶怎么写出来。嘿嘿,偶还就真写的出来!!!期待吧~~  第四十九章 夜市刺杀  一干人等到齐之后,秋洛风发现阵容还真是不小,上次的六个人一个不拉的全部到齐,另外还多了几张新面孔,寿星潇涵煜肯定是在的,暝颜烈身后跟了名温和的男子,姬向晚后面也多了位灵巧的侍女。  秋洛风顿时有些后悔刚才拒绝了迷蝶的强烈要求,毕竟人多热闹,迷蝶也很少单纯的出门游玩。  “怎么了?”潇旻煜见秋洛风有些出神,不禁脱口一问。  “刚才让迷蝶出来就好了。”  “我在你身边不也挺好的。”潇某人有些气短的闷闷的说。  “你又不能替她玩。”秋洛风淡淡是说。  潇旻煜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顿时眼前一片明亮,欣喜的说:“呵呵~~~,那我们把她的那一份也玩好,走吧,他们都到前面去了……”说罢,潇旻煜拉起秋洛风的手小跑起来。  此时,日已西沉,华灯初上,旸都繁华无宵禁,街市两边的店铺纷纷纱灯高挂,迎接夜市的客人;路边的小摊也不示弱,在铺子旁边点起几盏明灯,继续晚间的生意。众人点灯,满街星星点点的明亮,月色作美,柔和的光芒更添几分意境。  夜市热闹,秋洛风一行八九人,走在一起端是不可能,老四潇筠煜今夜格外缠潇岚煜,“三哥”、“三哥”的叫个不停,跑跑跳跳、东拉西扯的各个小摊左挑右捡,兴奋的不得了。而潇岚煜虽是一脸不情愿,却也任由小鬼拉着袖子满街转  “洛风,你说小筠什么时候开始缠岚煜了?”潇旻煜和秋洛风不急不慢,并肩而行,名副其实的逛夜市。  “不清楚。”秋洛风信步而走,目光偶尔流连于满街的灯火。  “从凤凰谷回来之后。”  骤然加入的一个低沉的声音,让秋洛风和潇旻煜不禁同时侧目,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暝颜烈走在他的右边了。  潇旻煜本能的望暝颜烈身旁看了看,似是无心的说道:“怎么不见尹大人?”  “他在那边。”暝颜烈顺手指了一个方向。  潇旻煜顺着方向看去,果然见大哥、晨王和尹仲希正一边挑些物品,一边说些什么。再回头时,身边的人不见了!  潇旻煜一惊,眼底浮起慌张,锐利的蓝眸在人群中搜索熟悉的白影,很快在附近的一个小摊旁看到秋洛风和暝颜烈回转的身影,潇旻煜心中一松,才发现不过一瞬,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当真是怕了吗?害怕一转眼那人就消失不见……  平复翻腾的心绪,收起惊恐的表情,潇旻煜释然的向两人靠近。  “洛风喜欢这个木雕?”暝颜烈看着秋洛风手中无意拿起的母子相依木雕,不由的问道。  方才旁边的摊主吆喝的实在**,暝颜烈就顺势将秋洛风拉到了这个手工木雕摊位前,当然,他并不排除自己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  “你多想了……”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秋洛风放下手中的木雕。  暝颜烈一楞,随即一笑,到底是我多想了,还是你多想了?  “公子,这木雕可是我家祖传的工艺,做工绝对细致,在这旸都没有第二家有这么好的手艺了,公子,你都看了半天了,就买一个吧……”  秋洛风没想到自己的一个小动作会引起摊主的这般反应,不禁一楞。  “公子,我看你是真心喜欢这个木雕,看公子长的美,小三儿给你个优惠,二两银子如何?”自称小三儿的年轻摊主流利的推销。  盛情难却,秋洛风似乎没见过如此阵势,淡然的神色有了些微的无措,有些为难的说:“我,没带银子。”  喧闹的旸都夜市,木雕摊前却有那么一瞬的无声,小三儿正欲再开口的嘴僵住,眼睛眨巴了半天才消化秋洛风的那句话,打量了一下秋洛风的衣衫,扯了扯僵硬的脸笑道:“这位公子真会说笑,买卖不成人意在,公子不买小三儿不勉强,不必……”  “这木雕我们买了!……”暝颜烈顺手扔出一锭金子。  “呵呵,我就说嘛,公子贵气逼人,出门肯定是不会亲自带银两……呵呵,两位还要挑的别的吗?……”  “不了。”秋洛风微微向暝颜烈点头示意多谢,转身离开。  暝颜烈看着秋洛风的转身的身影,不禁玩味的勾起唇角,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吗?细想一下,鲜少的几次接触中,除了偶尔的很不“人情世故”是外,他似乎也很少拒绝人。就像方才,自己稍微一坚持,他便默然同意,虽然不曾应答、甚至不曾点头,可是他行动了不是吗?  潇旻煜几个快步穿过人群,见秋洛风正好也转身离开了小摊,潇旻煜正欣喜的迎上去——  “美人,今晚陪本公子玩玩如何~~~”一个衣着华丽俗鄙、面目猥亵的纨绔子弟看着秋洛风的绝世风姿差点就没流口水。 第25章 又是一阵沉默,潇旻煜语调有些怪异的问:“好了吗?”  “快了。”秋洛风并无觉得有何不妥,继续手中的活,眉头微蹙,伤口虽小,却是多了些……  “唔——”突然,潇旻煜闷哼一声。  “很痛吗?”秋洛风停下手,眼中带着些微的疑惑,应该不会很痛吧?  潇旻煜腾的一下站起来,神色大窘,脸色微红,身子跟着也灼热几分,方才秋洛风给他腰间的一处小伤上药,他总不能说是触碰到他的敏感地带吧?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美人恩,难消受!  “怎么了?”秋洛风不明白潇旻煜何以反应如此激烈,不解的问。  潇旻煜突然绕过檀木矮凳,贴近秋洛风的身子,一手抓起秋洛风仍拿着药膏的手,神情痛苦而焦急,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洛风……那个……我可不可以……”  “可以怎么?……”手被一只滚烫的手掌包裹,秋洛风似乎察觉到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我想……我……”潇旻煜从未有过如此紧张,说不出口,到了最后,竟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右手一个用力,将秋洛风拉入自己的怀中……  第五十二章 情动  “我想……我……”潇旻煜从未有过如此紧张,说不出口,一时间,竟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右手一个用力,将秋洛分拉入自己的怀中……  纤细的腰被紧紧的揽住,整个身子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秋洛风的凤眸依旧清澈,却隐隐中透着几分迷离。  “怎么了?”秋洛风淡然的问。  “……”  潇旻煜无言以对,只是默然的紧致的拥抱,带着孩子般的执拗。  “放开吧……”仿佛叹息的声调,不若以前的冷凌命令,反而流露出不尽的无奈和哀求,秋洛风隐隐觉察到什么。  “不放,这次死都不放。”潇旻煜固执而深情的说,那无奈仿若哀求的轻叹,坚定也纵容了潇旻煜的心,至少这次没有被推开不是吗?  “放开好不好?”真实而无力的征求,秋洛风一生中第一次用如此口吻对一个人说话。  回答秋洛风的是潇旻煜的热吻,不是苍寒山上暗斗时虚假的吻,更不是凤凰谷中霸道充满血腥的强迫之吻;而是细碎的,温柔的,炙热的,怜惜的,带着浓浓情,深深的欲……  “洛风,我爱你,很爱很爱,不要拒绝我好不好?求你了……”潇旻煜对上秋洛风迷惘的凤眸,卑微的诉说哀求。  他知道,洛风不谙情爱;他也知道,洛风对自己是特别的;所以,他卑鄙的利用这份特殊祈求更多。  一个爱字,他终于清醒的对自己说出来了吗?  近乎卑微的祈求,来自那个倨傲的男人,秋洛风眼中的迷茫更深。  自己祈求他放开,他却祈求自己不要拒绝。  他没有应许自己放开;  自己却默认的没有拒绝。  到底谁是谁的劫?  温柔的亲吻,炙热的拥抱,推不开的温暖,无力的哀求,从一开始便没有拒绝,是不是代表自己其实是纵容的,甚至是渴望的?  蓦然,秋洛风不知为何想起那个雨夜,想起男人梦呓的低喃;更想起方才夜市上的男人焦急的脸和颤栗的身躯。  小心翼翼的爱,深深的情,自己是明白的吧!或许他是不一样的,或许他是可以的,或许他是自己要寻觅的人……  细碎的吻持续,连带一直放在腰间是手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本就随意系上的衣带被轻易的解开……  身子陡然一僵,玉手本能的制住身子上那只肆意的乱动的手……  埋在脖颈间的头缓缓抬起,潇旻煜湛蓝的眼对上了秋洛风迷惘的凤眸。  那双凤眸波光潋滟,朦胧的仿佛弥漫着浓浓的雾水,此时正审视的看着自己,潇旻煜的眼中浮现出痛苦的悲伤,还是不行吗?……  放在秋洛风腰间的手规矩的只是紧紧的搂着,潇旻煜垂下眼眸,虽是千般留恋,万般不舍,却也不想强迫于他。  正欲抽身离开,却听到一声轻浅的叹息,随即唇间传来柔弱的触觉。  时间在那一瞬停滞!  潇旻煜蓝眸圆瞪,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清浅的低落的心仿佛正被狂速捧高,耳际传来熟悉的清越的声音“不是说死都不放的吗……”  他听到了什么?  冷却的蓝眸瞬间绽放出耀人的光彩,潇旻煜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此时秋洛风的双手已攀上他的背,主动的唇齿相依,凤眸波光更甚,透着点点的墨绿色光泽,真正的流光溢彩,慑人心魂。  原来,他也在不经意间早已情动了!  潇旻煜见状毫不犹豫的,潇旻煜顺手拿起桌边未用完的药膏,一个打横抱起秋洛风,向内室走去……  ————————  3月28日ps:河蟹大风刮过,所有vip作者,看到群邮件之日起,请监察一下自己的文章,不管是vip章节和公共章节,请全部删除或修改。拉手以上章节,不能有具体步骤描写,洞房花烛夜请直接拉灯。  以上内容有删减,想看全文,可请加公告栏中的qq群-_-|||  第五十三章 那啥了  一路激烈的交颈缠吻,衣带凌乱,潇旻煜呼吸粗重,急切的将秋洛风抱入寝室,倾身将人压在身下……  分不清是谁解了谁的衣带,白色的亵衣纷纷落地。  “洛风,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四目相对,潇旻煜能清楚的看到秋洛风本能的抗拒,冰蓝色的眸子直视着身下的人,丝毫不容他逃避。  秋洛风抬眸,将潇旻煜眼中炽烈的视线收入眼底,他方才的停顿是有意的吧!怕他只是一时昏了头脑,怕自己后悔,所以才给他思考的空隙吗?  不得不感动,因为男人细腻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在乎,他总在用自己的温柔包容着自己,心中不禁的泛起暖意,主动的印上潇旻煜因等待而微抿的唇,温柔的从唇间溢出一句叹息,“可以的……”  如果是他的话,可以的。  秋洛风知道自己在放纵。  凤眸微闭,就放纵一回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已经贪恋那人温暖的怀抱,细致的关心,小心的呵护……  清冷如他,渴望一个爱着他的人,渴望一颗护着他的心。  空虚的心,渴望着有一个人来填满,有一份情来依托。  残缺的灵魂,顺着宿命的牵引,如魂牵魄引般的,让潇旻煜轻易的进驻心房……  仿佛春|潮涌动,荡开了满江的春色;身子被翻转,随后跌入了汹涌的波涛,身体如海浪中小舟,不断沉沉浮浮,随波逐流,起伏跌宕。  情-欲高涨,仿若浩瀚江面中汹涌的江水以及挣扎破浪的飞鱼。江水激情竭力的翻腾,企图追上那条破水而出的飞鱼;飞鱼亦如飞蛾扑火般的用尽力气追随着不断向前的江水;渐渐地,起初的茫然相逐转为欢乐的嬉戏……  所谓鱼水之欢的乐趣,莫过于此。  体内异样的触感,不能忽视的钝痛,身子不禁的抗拒起来,却逐渐融化在那人温柔轻语和抚|摸中。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心有种充实的感觉……  身子颤抖的像秋风中飘零的枫叶,明明快要落地,却有被风吹起,急速的捧上高空,不断的飘摇着、回旋着,落落浮浮,刺激而绝美。  风托起叶,叶伴着风,这是风与叶的纠缠。  风未停,叶在飘;叶将落,风又起……  摆不脱的宿命纠缠。  既然无法摆脱,不如放纵的沉沦!  至少今夜心不空。  呼吸急促,气息相触,起伏共舞,耳鬓厮磨,缠绵缱绻……  巫山云-雨,情到深处,白驹过缝也可成沧海桑田。  春潮平息,风雨骤停,浪潮平静。  飞鱼潜入水中,静水拥抱飞鱼。全身沁出汗水,如疾风骤雨般的激情只剩下急促的喘息,两个湿漉的身躯依旧缠在一起,静静的享受着激情的余韵。  “洛风……洛风……洛风……”一遍一遍,潇旻煜乐不知疲的低唤。  秋洛风躺在床上,手臂抬起放在眼上,遮去了潋滟凤眸中的所有情绪,起伏的胸膛内心跳比任何时候都快,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胸前闷闷的呼唤传入耳际,嘶哑低沉的声音有着莫名的安心的力量。  “洛风……洛风……你是我的……秋洛风永远是潇旻煜的……”  趴在胸前的男子固执呢喃,秋洛风默然,手臂下的凤眸睁开,无人察觉的眼中陷入迷惘,嘴角的笑意却在不经意间转冷。  猛然一个用力,秋洛风翻转过身子,利落的将身上的潇旻煜反压,魔魅的凤眸泛着墨绿是光泽,隐隐中仿佛还带着一抹血色。  秋洛风俯下身子,嘴唇滑过潇旻煜的唇角,停在他的耳际,清越中带着激情后的低哑说道:“旻-煜-才-永-远-属-于-落-枫。”  ——而凤落枫从来都不是谁的!  满目的火红,脑中不断回放的是那人如枯叶之蝶般翻飞的画面。  他永远忘不了,那人高傲绝美的独舞。  似火的枫林中,挡不住他身着红衣,温雅一笑的倾世风华。  绝美的人,绝美的舞;  舞尽繁华,舞尽他一生的情;  停不了的舞,舞尽生命……  画面在永远停滞在那一刻  那人红衣似火,如落叶般凄美的坠落……  火红的落叶,似火的红衣,却红不过那人嘴角滑落的血色。  他说:落儿,莫要步小爹的后尘。  所以,凤落枫只属于自己。  别人的东西永远不属于自己,想要就让它成为自己的。  所以,凤落枫的心永远不属于别人。  如果,要我的心;那么,请先奉上你的心。  —————————  ps:以秋洛风目前的性子,月月这次的h走的是唯美的路子,这段h应该没有破坏偶家洛风美好的形象吧??  以上内容有删减,想看全文,可请加公告栏中的qq群-_-|||  第五十四章 共眠 第27章 “秋殿下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在西越的一举一动能脱的了本王的耳目吧?”潇炳承毫不避讳的嘲讽。  “既然如此,你更该知道是秋某勾引你儿子,还是你儿子纠缠秋某。”秋洛风不愠不火的说道。  “秋殿下当真要不顾南祈安危,一意孤行?”潇炳承目光深邃的逼向秋洛风。  秋洛风冷笑,道:“凛王陛下莫要忘了,歧峰宴一月之内,四国不可妄动战火……”淡淡的瞥了一眼盛怒的潇炳承,秋洛风凌厉的再道:“况且,南祈之事,与我何干?”  “你——你不管南祈?”比起愤怒,秋洛风对南祈的态度更让潇炳承在意惊讶。  “秋某从没说过在意南祈!”  “那你为何来西越?”潇炳承经不住的追问。  “玩玩,随便——勾引你儿子!”秋洛风邪魅一笑,凤眸冷冽,却潋滟万千。  “你——,好,秋太殿下若要一意孤行,本王定然教会你‘后悔’二字的意义。”潇炳承凛然冷道。  秋洛风微微倾身回道:“秋某谢过凛王盛情召见。”说罢转身打算回匠心居。  “秋殿下莫要走的太快了!”  身后传来凌厉的声音,秋洛风转身看向潇炳承,难道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南国佳人,凤于九天……,一直以来,本王都被南祈风华绝代的护国长公主的锋芒才华所迷惑,认定九天之凤乃是你姐姐秋洛璇,所以才会提出质子之选的条件,要的便是凤落西越……只是想不到秋明威竟然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一国太子深入敌国受辱……”  潇炳承深邃的目光紧锁秋洛风清冷的凤眸,徐徐的说道。  “岂料天助我西越,冥冥中自有定数。”潇炳承微微一顿,犀利的目光射向秋洛风,凛然而道:“今日看来,以太子之风姿气韵,恐怕才是真正的南国飞凤吧……秋明威做梦也想不到,他会亲手断了南祈的国运……”  “秋殿下可知预言的下一句是什么?南国佳人,凤于九天,帝灼其华,凤藏龙出,烽烟四起……你注定将是引起四国烽烟的祸害!”再次停顿,潇炳承的目光犀利的看着秋洛风的反应。  “但本王不在意这个,四国百余年未动干戈,战争已是定局,由谁引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西越誓在夺帝称霸征途中鼎立,本王绝不会让你毁了旻儿的帝业之路!”潇炳承居高临下,凛然霸气的说道。  “说完了?”秋洛风淡漠的看着威严的潇炳承,淡淡的问。  见潇炳承没有继续的意思,秋洛风清澈的凤眸无畏无惧迎着潇炳承犀利的眼神,清冷的嗓音说道:“凛王陛下多虑了,九天飞凤是谁秋某并不在意,凤落何家秋某也无心关注,四国战乱,统一天下的帝业从来就与秋某无关,凛王不必和秋某说这些……”  “在凛王眼里,秋洛风或许是南祈太子,但在秋某眼里,秋某只是孑然一身之人而已,陛下与其有时间和秋某闲扯这些,到不如花点时间去想想你的继承人……”秋洛风已有所指的好心提醒。  潇炳承探究的眼神看向殿宇下淡然自若的人,心里有中摸不透他的感觉,当真不在意?而且,他最后的话,似乎话中有话……  “陛下若是无事,秋某先告辞了。”秋洛风优雅一礼,转身离去。  这次,潇炳承没有阻止,只是看着秋洛风淡定的身影出神。秋洛风,南祈王一夜间多出的子嗣,流落民间十六年,两年前回到南祈王宫,直接被册封太子,却隐居东宫不参政……  其后,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来到西越为质子。可是,那人的风骨气韵,哪有半点身居敌国,负重忍辱的不甘?  如果他真是预言中的人,或许对旻煜是福不是祸,是缘不是劫吧?……  可是,江山天下之事,哪容的了半分不确定?  如果不能改变天命,那么至少他要竭力在有生之年,尽人事!  第五十七章 风姿如莲藏傲骨  秋洛风出了御书房,已是晌午,骄阳和熙,微风带凉,隔着宏伟的宫墙,天边的云轻而淡,无羁无绊,自由的聚散。  心绪终究做不到淡然,有种混乱的压抑,微微叹了口气,秋洛风没有顺着进宫的路返回,而是选择了一条新径,随意的走着,不料竟绕到了御花园。  “给我嘛,给我嘛,三哥……”  “三哥没说不给……”  “那三哥把手放下来呀……”  “不行,想要就自己来拿。”  “哼,自己拿就自己拿……三哥耍赖……乘我就要够着的时候捧高……我不要了!”  熟悉的撒娇声,秋洛风不禁侧目,隔着一个清澈的莲花池,不难看到池边石桥上的潇筠煜此时正闹脾气的蹲在地上,而一旁的潇岚煜手中拿着一只雪白的莲花,弓着身子正小声的说着什么。  秋洛风不自觉的扬起笑意,他可以想象此时的潇筠煜正嘟着嘴闹别扭的惹人表情,更能想象平时花言巧语的潇岚煜口拙无奈的神色。  帝王家的兄弟,能如他们俩这般和顺的,不容易呢!  看风景的人,在不经意间也成为一道风景。  “三哥,你看,是洛风哥哥……”石桥上,手上拿着一朵莲花笑得开朗的潇筠煜抬手一指,对着同样笑得宠溺的潇岚煜惊讶的说道。  潇岚煜微微一楞,顺着潇筠煜手指的方向看去,莲花池对岸,一人白衣胜雪,怡然而立,淡雅出尘,宛如一朵倾世白莲。  “三哥,我把这朵莲花送个洛风哥哥好不好?”突然,潇筠煜歪着脑袋回头对身后的潇岚煜说。  潇岚煜明显的不快,难道你抢我手里的莲花就是为了送个你洛风哥哥的?还不待他发作,靠在身子上的小人儿又说:“小筠感觉洛风哥哥就像着遗风独立的莲花一样……三哥,我们去陪陪洛风哥哥好不好?”  说着也不管潇岚煜同不同意,拉着他的手便跑了起来,就在他们下了石桥的时候,潇岚煜远远的看到一人出现在秋洛风的身边,拉着急急前奔的人停下。  “怎么了?”小人儿无辜的问。  “你看——”  “苍王?”  ****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西越的御花园果然奢华精致,西越国师的灵力更是厉害,竟让这满池的莲花盛开于深秋,真是爽心悦目。”暝颜烈踱步来到秋洛风跟前,心情很好的笑着说道。  秋洛风看了看兀自来到身边的暝颜烈,淡淡的接道:“池水沁凉透寒,不出三日,池中莲花荷叶必然悉数凋零败落。”  “哦?洛风何以这般认为?”暝颜烈饶有兴致的问。  “苍王一试池水便知。”说罢,秋洛风后退一步让开,深秋水冷,没有灵力的支持,这花也该败了!  “小心——”  秋洛风本就站在池边,这么一退,恐怕就要跌下池子了。  暝颜烈眼看秋洛风踩虚一步,慌忙伸手一拉,另一只手接住落入怀中的身躯;隔着不算厚重的秋装,暝颜烈清晰的感受到怀中纤瘦的身子传来清凉的触感,鼻翼间充溢着清爽如风的气息,令人贪恋的身躯,渴望已久的接触,暝颜烈手臂的力道不禁加了三分,将怀里的人搂的更紧。  腰间异样的力道,秋洛风难受的皱了皱眉,就算是救人,现在也该松手了吧?而且,他们现在的姿势实在是……  微微用力推了推满脸享受的人,秋洛风正要开口,岂料所有的话音都被淹没在炙热的唇齿间。  暝颜烈知道自己不受控制的被秋洛风吸引,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么渴求过一个人,忍不住的亲吻,贪婪在攫取他唇间的温度,霸道的撬开他的唇齿,肆意的掠夺他口腔的空气,以一种失去理智的近乎粗鲁的力量去索求。  秋洛风奋力的挣扎,瞪大的眼中充满了惊讶和难以置信,他从未意识到暝颜烈对他存有这样的心思!他和暝颜烈接触不多,以他清冷的性子,刚才本不会和他多言半句。只是,看在他是天淳弟弟的份上,加上他并不讨厌他,所以……  “放、放开……否则……”秋洛风破碎的言语中泛着寒意。  如愿的稍稍放开已被自己蹂躏的嫣红的唇瓣,暝颜烈垂手快如闪电的扣着秋洛风抬起是右手,戏谑的挑眉道:“否则如何?你以为这点小把戏能满的过本王的眼?”  见秋洛风凤眸凌然含怒,暝颜烈微笑着又说:“早在那天晚上,本王就见过你用金针杀人于无形。秋殿下果然好手法……本王想问一句,洛风的反抗都是这么无声的吗?……”  暝颜烈冷冷的嘲讽的同时,内劲一吐,震掉秋洛风指间的金针,寂静的御花园,落针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两人的耳中。  突然,暝颜烈看向秋洛风的眼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瞬间染上了暴戾的狠厉,抬手抚上秋洛风的脖颈,在上面的一处红痕上用力的**,声音森冷道:“潇旻煜碰过你?”  秋洛风早在暝颜烈震落他金针的时候眼神已变,此刻暝颜烈的举动无疑更犯了他的忌讳,只见他凤眸一凌,冷冽的说:“看来秋某无声的反抗让苍王误会了什么。”  话未落音,暝颜烈便感到扣在秋洛风手腕上的手一麻,回神时,秋洛风早已脱离了自己的禁锢,鬼魅般在飘落在半丈之外,不待暝颜烈想清楚是怎么会事,眼前的白影再度回到身边。  “啪——”  利落的动作,一个清脆耳光响起。  “暝颜烈,莫要以为秋某是可以随意欺辱之人。”  一个清越冷厉的声音响起。  暝颜烈懵了!被秋洛风骤然的耳光打懵了,被秋洛风突然变的冷冽的声音震懵了。  印象中,秋洛风淡然、绝美,方才秋洛风的举动实在是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瞬间冷凝的空气,温度似乎降了几分,秋洛风愤怒的看着僵直站立的暝颜烈,若非他是天淳的弟弟,今日定然不是一个耳光那么简单!  暝颜烈垂眸不语,半响才抬起眼,紫色的瞳孔邪魅狠厉,一股名为恨的情绪在眼中回荡。  “敢伤我暝颜烈,就要付的起代价……”  第五十八章 锥心之痛从何来  秋洛风暴露在那犀利的目光中,冷厉的声音浸入耳际,心脏突然传来一阵仿佛被刺穿的厉痛,忍不住的,秋洛风身子微微躬下,抬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  这种感觉是……?秋洛风迷惑了,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疼痛,从何而来?  秋洛风还未从疼痛中逃离出来,朦胧间似乎有掌风逼到身前,而自己似乎本能的闪身避开,其后有连绵不绝的攻击,他只能凭着本身敏锐的反应一一闪避,昨日纵情的后遗症也渐渐显现出来,额头的冷汗如豆,心脏疼痛引起的眩晕越来越不容忽视。  暝颜烈宛如一只暴怒的野兽,疯狂的攻击,一味的探出那清泠之人的底线,可是那到白影却是一味的闪避,恰到好处的避开了他所有的攻击,仿佛在以一个高位着俯视考验着他。高傲如暝颜烈,怎能容忍如此的轻视?  秋洛风不知道这突然的疼痛还要延续到什么时候,眼前紫色的瞳眸越来越逼近,那眼中的恨意越来越盛,与此同时,心脏传来的痛楚也在不断加剧……  持续阵痛的身子,终究会有怠倦的时候,避无可避,一道凌厉的掌风结结实实的落在胸口,雪上加霜,身子禁不住力道的后退跌落。  暝颜烈后知后觉的发现秋洛风的异样,惨白的脸色,疲于躲闪的身子逐渐缓慢下来,原来方才并不是他刻意恰恰躲开,而是只能刚好躲避。  眼看那凌厉的一掌就要落在那人身上,暝颜烈陡然收回七分力道,但余劲仍是将秋洛风的身子逼到了远处的榆树下。只见秋洛风发丝有些散乱,白衣染尘,单手紧紧的捂着胸口,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瞬间,暝颜烈的心如遭雷击,眼中的愤怒恨意褪去,紫色的眸子中只剩下怜惜和愧疚,担忧的向秋洛风的方向跑去。  秋洛风靠着树干,艰难的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动肺腑,引起阵阵的疼痛,凤眸中不耐的闪过一丝血色,到底是怎么了?冥冥中,秋洛风直觉这莫名的抽痛和暝颜烈脱不了干系!只是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一时也不清楚。  这一切,完全脱离了秋洛风的认知!  突然,折磨了他半天的痛楚骤然消失,秋洛风这才有心思发现暝颜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停止了疯狂了攻击,正向他跑来。  微微的皱了皱眉头,秋洛风有些气愤,他不过是煽了他一巴掌,至于这么狠厉的置他于死地吗?  而正快步跑向秋洛风的暝颜烈也正苦恼着这个问题,真的是因为一个耳光才失去理智的吗?还是因为他脖间不属于自己制造出来的吻痕,或者是因为他冷酷无情的拒绝……  “你怎么样了?”暝颜烈一脸担心的来到秋洛风跟前,犹豫的问了一句很糟糕的话。  秋洛风拍开他想要抱起他是双手,冷冷的道:“庆幸还死不了。”实际上,心脏的疼痛消失后,除了脸色难看一些,他并无大碍,暝颜烈最后那一掌,看似凌厉,力道却并不大。  冷不丁的碰了一个钉子,暝颜烈原本愧疚的眼神瞬间转冷,冷酷霸道命令:“不许逞强,我抱你回去!”  秋洛风性子也倔,哪受的了如此的口吻,冷冷的讽刺:“苍王是不是管的也太多了些,我今天就要自己回去!”  暝颜烈眸光一闪,也不跟秋洛风啰嗦,直接伸手抱人。  事实证明,秋洛风若是能让他那么轻易的得手就不是秋洛风了!  于是,两人近距离的见招拆招,短兵相接起来。  论武功招式,两人手法都是高手中的高手,这种未带内力,甚至未尽全力却互不相让的擒拿手法,片刻之间竟交手几十回合。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暝某人无耻的出阴招险胜一筹,在秋洛风眼里,暝颜烈笑的那个奸诈得意呀!  然而,在暝颜烈眼里,此刻席地而坐,袖衣凌乱,呼吸紊乱,神色郁愤不平的秋洛风却有另一番风情。 第29章 迷蝶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虽然心疼主子,却也默然照做。  再回到匠心居,迷蝶见秋洛风竟在软榻上睡着了,眼中一痛,体贴的拿起一旁的丝被轻巧的帮秋洛风盖上。  谁知手还未从丝被上拿起,便见秋洛风凤眸微睁,迷蝶愧疚的轻道:“小蝶打扰主子休息了。”  秋洛风也未起身,淡淡的说了句:“无妨,本就没睡着。”  迷蝶又道:“主子回里屋好好休息吧,外屋凉……”  “嗯。”  秋洛风懒懒的应了一声,竟然起身进屋。迷蝶随侍身后,为秋洛风宽衣铺被。  “小蝶有天淳的消息吗?”秋洛风突然淡淡的问,虽然一直没询问,并不代表不曾用心。天淳虽行踪飘忽不定,但从不曾对他不辞而别,那晚他选择以那种方式离开,定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  迷蝶微微一楞,没想到主子突然会问起暝天淳,放好手中的衣物,迷蝶低声回答:“淳殿主似乎回了一趟凤栖宫,和宫主见过面,然后就离开不知去向……”  秋洛风闻言微微蹙眉,不知去向吗?  “主子就别担心淳殿主了,他一向都是那样的,我想不久以后他又会来找主子的,主子先休息吧……”  “嗯。”秋洛风应了声,闭目睡去,真的是累了啊。  迷蝶脚步轻缓的退出来,顺手把房门带上,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样的主子让她很担心啊!  听说明天宫中演武比试,无论如何,她定然不会让主子动手……  第六十一章 梦靥  秋洛风这一睡便是大半天,直到入夜时分才悠然转醒,身子却依旧软绵疲乏,头有些晕,四肢也使不上力。  “主子,你发热了。”迷蝶见秋洛风一副神情萎靡的样子,手掌不禁探向他的额头,惊呼道。  “是吗?难怪身子不舒爽。”秋洛风也摸了摸额头,有些迷糊的应道。  “主子先躺下,小蝶这就去请大夫。”迷蝶有些急,都怪她疏忽,让主子染了风寒。  “无妨,睡一觉就好了,就是渴的慌。”  “这哪行呀主子,你先躺着,小蝶给你倒杯水。”迷蝶扶着秋洛风躺下,然后倒了杯热茶给他喝下,看着他再次睡下,这才匆匆的出门去了。  身子仿佛溺在水中,呼吸困难,混乱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入,似醒似梦,秋洛风可以清晰的感到自己仿佛徘徊在一个现实和梦靥的边缘,无数画面清晰的闯入眼帘,分不清是尘封的过往,还是即将预兆的将来,抑或是遗忘了的千百年的前世……  如火的枫林,小爹绝美的舞蹈,跌落的身子,划过唇角的鲜血,就像白日里他看到枫叶后脑中尘封的记忆,一幕幕的重播。  可是,骤然闯入那一片火红的白影是谁?他有在和小爹呢喃的说些什么?  为什么?小爹为什么要死?  眼前的火红渐渐远去,入目的一抹纯白的衣袂和一张清雅高贵的俊颜,小小的自己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呼唤“师傅”。  然而,向来温和的师傅竟然面目狰狞的看着他。  “是你害死栖梧……落儿,你不该来到这个世间的……”  不是的,不是的,他拼命的摇头,不是的,小爹不是因为他才死的,但他知道小爹是为他才活的,可是为什么不再为落儿活了呢?小爹说他太辛苦了,是他让小爹辛苦了吗?  “……落儿,你不该来到这个世间的……”一遍遍的回音,吞噬着幼小的蜷缩的身躯。  埋着头,不知过了多久,秋洛风颤抖的身子被温柔的纳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轻拍他的背,低声在耳畔安慰:“凤,莫哭莫哭,你是属于这个世间的,因为这有我在等你……”  他紧紧的靠在那人宽阔而温暖的怀中,尽情的哭泣。  他想退开一步看清那人的面容,他想告诉他,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凤。  他想告诉他,即使你认错人也没有关系,你的怀抱很温暖。  他想看清在他脆弱无助的时候,给他温暖的那个人是谁……  可是当他擦干眼泪的时候,那人身形却渐渐远去,他拼命的追,拼命的想看清的样子,可见到的只是不断飘离他的涣散的光点……  他一个人孤单的被遗落在一片荒野,他恐慌的四处张望,渴望能找到点滴的人迹,然而四周除了他,只有他寂寥的影子。  ……  画面陡转,他茫然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的指骨,胜雪的云袖,着白衣了吗?长大了吗?可是,这是什么地方?  云雾缥缈,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灵气,绝壁之上,峡谷之巅,白衣胜雪,玄衣如墨,两个绝世优秀的男子正打的天翻地覆。  同样的绝世风华,同样精湛的招式,红色的剑光和蓝色的剑光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幻影,只是这绚丽的幻影下是致命的杀招。红光和蓝光相碰,一次次的发出铿锵的剑刃碰撞的金属声。  白衣人疯狂的杀招,狰狞而痛苦的绝世容颜。  玄衣男子饱含痛楚的眼神,招招相让,换来的却是更凌厉的攻势。  玄衣人嘴唇一张一合,好像在解释什么,可却无平息白衣人半点怒气;只是让白衣男子神情更加痛苦,狠厉的目光仿佛恨不得毁天灭地。  看着两人彼此伤害,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急很急,仿佛他就是其中的一人,他拼命的嘶吼着:停手,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直到声音嘶哑,喉咙破裂,他们依旧听不到他的祈求;正如他听不到他们的对话一样……  求求你们,不要打了!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祈求。  终于,过了很久,久到他以为到了世界末日,两人的都已疲惫,攻势减缓,却依旧没有停止。  白衣染血,玄衣撕破。  是不是要抵死厮杀才肯罢休?  他绝望的瘫软在地下,绝望的看着他们的剑划破彼此的身体……  剑与剑的交锋,擦出刺眼的火花,红光蓝芒相错,直指对方的胸口,是不是一切就此终结?  然后,时间却在似乎停滞了。  梦境中突然出现红、青、紫、黄四道身影,他们阻止了两人的致命一击。  然而,真正残酷的战争才开始,只不过从一对一变成了五对一。  他们不断的在嘶吼着什么,白衣人却置若罔闻。  血红的眼中充满了恨意,疲惫的身躯显然敌不过五人的合围,即使他们没有伤他的本意。  他瞪大这眼睛看着绝壁上的一幕幕。  白衣人突然退后三丈,目光绝望,双手握剑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他不知道白衣人在做什么,可是他此刻却清晰的听到五人用同样惊骇的声音急吼着——凤,不要!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  血色的弥漫,灵魂的消散,以及那一双双悔恨而空洞的眼神……  画面逐渐朦胧,直到消失,他最后看到的是白衣人的身躯无力的倒下,绝美而惨淡容颜上,却勾起一抹释然得逞的笑容……  噩梦缠身,睡梦中身子冰冷,蜷缩着簌簌颤抖,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第六十二章 病  潇旻煜犹豫了一个下午,在听下人说匠心居中未传膳食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的踏入了匠心居。纱灯柔和,外室却无人,潇旻煜微微纳闷,怎么未见迷蝶?  视线在房中绕了一圈,潇旻煜见内屋的灯亮着,疑惑的缓步走了进去,橘黄的灯光,潇旻煜不禁想起昨夜的激情缠绵,心跳不禁快了几拍,但他也同样清楚,洛风并没有完全的接受自己。  “哎——”  潇旻煜怅然叹息,不料除了自己的叹息声,还听到一个浅浅的**声。  潇旻煜一楞,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里屋了,柔和的灯光,转眼望去,床上的人睡的并不安稳,仿佛正陷入不堪的梦靥中,额头上渗出细汗,眉心紧蹙,白日里淡然的脸上流露出悲伤,唇间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梦呓。  心脏突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窒息般的疼痛,潇旻煜来到床边,抬手拭去秋洛风额头的细汗,入手异常的温度,潇旻煜一惊,发烧了!一手立即探向被子里,才发现异常滚烫的身子下,秋洛风的指尖却是冰冷,被子下的亵衣更是半湿。  幸好屋内床边放着毛巾和清水,深秋水凉,潇旻煜用将毛巾打湿,拧干水,然后用内力将毛巾捂热,才给秋洛风擦汗。  白皙的**上红痕未褪,潇旻煜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秋洛风冰冷的指尖,潇旻煜起身想要将毛巾换水,不料睡梦中的人竟突然反手一扣,紧紧的拽着自己的手腕不放。  紧蹙的眉间依稀有薄汗沁出,痛苦的表情像在经历着什么恐怖的梦靥,嘴唇却隐忍的抿着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潇旻煜见状心中又是一阵酸涩,不禁放下湿巾,另一只手覆上秋洛风冰冷的手背,在他耳畔柔声道:“没事了,洛风不用怕,我在这陪你。”  轻巧的掀开锦被,潇旻煜单手褪下外衣长靴,钻入床榻,将秋洛风的身子拥入怀中。陷入梦靥中的人无意识的向温暖的地方靠近,渐渐地,秋洛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神情也安稳许多,身上却再度沁出一层细汗。  温柔的眼神仿佛能滴出水来,这样的秋洛风,潇旻煜他第一次见,经不住的怜惜。这样一个人啊,他怎么能暗中责怪他不愿对自己倾诉?  “大夫,能不能快点……”  “姑……姑娘……老……老朽已……已经……很快了……”  突然,一串焦急的催促声和脚步声打断了潇旻煜的思绪,两个都是熟悉的声音,是迷蝶和府中的文大夫。  小心翼翼不打扰沉睡中的人,潇旻煜轻缓的起身,披上外衣时,猛然听到一个惊愕是呼声。  “潇、潇旻煜,你怎么会在这里?”迷蝶一进屋就见潇旻煜从主子床上下来,瞪着眼睛惊愕道。  “文大夫,你先请。”潇旻煜神色自然的越过迷蝶,扶着气喘吁吁的文大夫来到床边。  迷蝶无比郁闷的瞪着无视他的潇旻煜,又怕吵到主子休息,气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紧张的看着大夫号脉的手。  老大夫手刚离开秋洛风的手腕,迷蝶就忍不住上前催问道:“大夫,我家主子怎么样?要不要紧?怎么会突然发烧呢?”  文大夫抹了抹额头的汗,这位姑娘他认识,昨晚还到自己药房拿药,可是,你一口气问这么多,到底要老朽先回答哪个?  “文大夫,洛风他怎么样?”潇旻煜温和的问道。  老大夫感激的看了自家王爷一眼,徐徐的说道:“这位公子寒风入体,肺腑又受了轻微的创伤,加上心绪波动过大,才高热缠身,老朽开服去寒安神的药,喝过也就好了,并无大碍。”  吹了吹写好的药方,文大夫将纸张递给迷蝶,又对潇旻煜道:“王爷,这位公子最近身子虚,还是调养一段时间比较好,莫让他受太大的刺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总是仗着自己身子骨好,亏了本都不知道。  “多谢文大夫了,本王记下了,还烦劳你开几副调养的方子,本王会吩咐下人准备药的。”文大夫是府上的老大夫了,潇旻煜对他向来很敬重。  “王爷放心,这个老朽自然。”老大夫笑了笑,他还是第一次见王爷这么照顾一个人呢。  送走文大夫,不久后,迷蝶便端着煎好的药进来了,潇旻煜见秋洛风依旧睡的安稳,皱了皱眉来到床边,低声轻唤:“洛风,起来喝药好不好?”  好不容易无梦沉睡的人不耐的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呢哝着竟翻身向床内转去,难得见秋洛风如此孩子般的举动,潇旻煜微微一楞,终究是不忍打扰,还是先把药热着吧!  然而,就在潇旻煜转身的那一刹那,侧身翻转的人身子像的惊醒般的突然僵住,凤眸徐徐的睁开,眼中一片清明,顿了片刻,意识回笼,秋洛风仿若无事的起身,仿佛刚才的沉睡和梦靥从未有过。  潇旻煜听到身后的动静,疑惑的回头,不料正好撞见秋洛风抬起的清澈的眼眸中,不知为何,潇旻煜有种莫名的心虚感,慌张中张口:“那个……我……你好像发热了……我唤你起来喝药……”  潇旻煜暗自懊恼:见鬼,不就是衣衫不整嘛?至于这么紧张吗?昨晚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他心虚个什么呀?他又不是故意看到他脆弱的时候!  “嗯。”比起潇旻煜的仓惶,秋洛风显然很平静,只是这份平静,有些过了头。  迷蝶见秋洛风醒了,急忙端上药来到床边,急切的说:“主子感觉如何?对了,先把药喝完……” 第31章 压抑不住的惊讶声在场中散开来,潇旻煜一向被群臣看好,岂料竟有如此之事?  暝颜烈此刻的脸色绝对不能用好看能形容,他的心里又何尝不震惊于潇旻煜的这番话。潇旻煜倾心以待,他又何尝有半点虚情假意,只是潇旻煜幸运的早一步认识了那个人!  墨色的眸子因为情绪的波动渐渐散发出紫色的光泽,暝颜烈自嘲的笑了笑,随后抬眼直逼潇旻煜,朗声道:“旻王爷好气魄,只是本王对秋洛风亦是一见倾心,志在必得!这可如何是好?”  挑衅的口吻,自信的语气,霸道的宣布,暝颜烈毫无顾忌的大声宣告自己的坚定——志在必得!  哗然的议论声此刻嘎然而止,这、到底是什么状况?  无视潇旻煜骤然惊讶的表情,暝颜烈兀自缓缓的继续说道:“在北苍,有一片广袤的大草原,那里的百姓淳朴祥和,盛传了这么一个习俗,当两个男子同时爱上一名女子,或是两个女子同时倾心于一名男子时,为得所爱,最直接的争夺方式是决斗。”  “潇旻煜,借着这个擂台,我们不如来一场,如何?”唇角一个完美的弧度,抛下身份,暝颜烈轻描淡写的道,空中凌光一闪,寒剑缓缓出鞘!  潇旻煜沉静的看着神情深邃肃然的暝颜烈,铿锵的说道:“潇某接受!”  这是一场争夺所爱的战争,无关君主王爷,无关西越北苍!  演武场上一片肃杀,连统观全局的潇炳承也眼神复杂的没有阻止。  两道剑芒折射的空中,凛然冷冽的气势,肃杀一片,剑拔弩张,激战一触即发!  ps:票票、留言呢???希望有枝枝的亲用橄榄枝支持《凤倾》!~~  第六十五章 琴曲  局中之人的眼中永远只有对手,台上的人也丝毫没有顾及台下人的心情和震撼。姬向晚自看着暝颜烈上擂台的那一瞬,眼中就充满了期待,至于期待什么,答案就兴味了……  台下同样眼中只有暝颜烈的人还有一个,尹仲希对于暝颜烈如此早的亲自上台,心中也是一片忐忑。在整个演武场中,最了解暝颜烈的恐怕就是他了。  然后当他向秋洛风挑战切磋的时候,他依旧楞了楞,可随即也只有苦笑,他早该明白他的势在必得不是吗?执着了三年的背影,如今近在眼前,如何能放弃?  只是想不到潇旻煜会和暝颜烈一样,陷入同一个人的迷醉中。更想不到既潇旻煜公然承认那不伦之情后,暝颜烈那般义无反顾的言明心意。  志在必得。  仿若誓言的东西啊。  是他的梦,一个永不可及的梦。  转头看向那个正向擂台走去的白色身影,清贵冷艳,倾世绝美!那样一个人,也的确让人无法不动心吧?  心,止不住的痛,他终究是强求了吗?  台上,两人拔剑以对;哪管台下谁人得意?谁人心碎?  寂静,依旧!  对峙,未停!  比武,更比的是气势。  谁也没有先动手。  直到——  秋洛风唇角挂着一个绝美的弧度,似讽非讽,似笑非笑,他踏着坚实的木制的台阶,淡然的走到对峙的两人旁边,秋日艳阳下,风清云淡,掀起的胜雪的衣袂翩飞,只听他轻启笑唇,清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两位这般悠闲,是否也考虑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态度?”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寂静的演武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让人莫名的心颤。  站在离秋洛风最近的两人同时周身一凛,一时间均无言以对。  秋洛风笑意再扬,又道:“不如,两位先试一试有没有那个资格在这决斗先吧……”  潇旻煜和暝颜烈同时垂剑疑惑看向秋洛风,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听秋洛风又说:“苍王、旻王爷,在你们自以为是的决斗前,先听洛风一曲如何?届时你们若有余力再分胜负,无论谁赢,秋某愿遂所愿。”  说完不顾犹自呆愣的两人,秋洛风转身对台下的迷蝶道:“小蝶,琴可找到?”  迷蝶点头,抱琴上台。  秋洛风设案、净手、点香,好一派优雅闲适。  白衣广袖,素衣清华,玉指拨弦,潇旻煜不禁想起那日在春风得意楼震惊的看到秋洛风垂帘抚琴的场景。  而一旁的暝颜烈也同样想起春风得意楼时给天淳配乐的琴音,当时他不过是不满天淳竟然在那种地方鬼混,找到天淳时,不料惊讶的发现他悉心找了三年的人。  就在两人闪身的片刻,秋洛风的琴音已缓缓响起。  轻轻浅浅的声音,如深潭清泉,沁沁流出;阵阵的音律徐徐散开,仿若清潭中圈圈荡开的氤氲涟漪,温柔的琴音,丝丝深入人的灵魂。  轻缓的叮咚声,仿佛在肃杀的演武场上掀起一阵清爽的秋风,沁人心神,所有人的脸色不禁挂上了一丝幸福的笑意。  潇旻煜和暝颜烈两人离琴音最近,第一次认真的听秋洛风抚琴,风姿优雅,琴音美,抚琴之人更美。琴音很低、很缓,却总能轻易的拨动人心弦,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琴音依旧,台下的人陶醉的美妙的琴声中,并未觉察到任何的不妥。然而,擂台上离秋洛风最近的两人嘴角扬起的弧度渐渐下落,额角竟然沁出滴滴的细汗……  低缓的琴音一次次的冲击这潇旻煜和暝颜烈的灵魂深处,不是没有意志力去抵挡,而当他们察觉到的时候已经迟了。  那不急不慢的琴音在无形中撤去他们的心防,早已经不知不觉中潜入了他们的灵魂深处,等他们发现的时候,那琴声一**的荡开,一次次毫不费力的击散他们竭力聚集的意志。  渐进的,潇旻煜和暝颜烈脸色转白,脸上的冷汗不断,毅然挺立的身子些微有倾斜的趋势。  琴声不断,只有两人感受的到的冲击不停。  身子逐渐支持不住,无力的微颤,先前出鞘的宝剑如今插入擂台的板木中,额角豆大的冷汗滴在上好的铃木台上,两人的高大的身躯半跪,靠着宝剑的支撑才勉强没有倒下。  沉浸在仙乐中的众人后知后觉的发现擂台上两人的不对劲,皆是疑惑,如此美妙的琴声,他们怎么如身陷水深火热的样子?  “三哥,洛风哥哥的琴声很好听呀,二哥他怎么了?”台下的潇筠煜忍不住的问身边的潇岚煜。  潇岚煜闻言眼神微沉,目光紧锁着台上三人的动静,开口道:“秋洛风的琴声中有古怪。”  “有古怪,可是我听的很舒服呀?”小人儿奇怪的问。  潇岚煜心中暗道:我也听得很舒服,但台上的两位看起来就不是了!  啧啧,二哥呀,你看上的人还真是……转头看了看身边犹自纳闷不解的人,潇岚煜心中也为自己哀悼,他看的人又何尝容易搞定?  个人自有个人的苦恼啊。  而在擂台右侧的尹仲希同样看着暝颜烈一副无力痛苦的模样,心里暗自着急,在他耳中是仙乐的琴音在暝颜烈听来恐怕是厉声,就算是不懂武功的尹仲希此刻也明白秋洛风的琴声中必然有蹊跷。  但是,他能帮什么忙呢?暗暗平复自己焦急的心情,尹仲希强迫自己冷静。所谓靡靡之音,侵蚀的往往是人的心智,秋洛风的琴声清雅正气,靡靡之音定然说不上,但想必也是以音律摄人心魂。  但凡以琴声侵人意志,抚琴之人的心志必定承受同等的压力,秋洛风此时以一对二,恐怕……尹仲希猛然转头看向秋洛风,果然见他脸色苍白。  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两败俱伤,三人都要倒下了。尹仲希心中一片紊乱,突然,像想起什么一样。转头看向同在一旁的迷蝶,只见她也双拳紧握,紧张担心的看着秋洛风。  也没有办法阻止吗?  尹仲希看着台上脸色越来越惨白的三人,心中一片荒凉,都在执着些什么呢?……  琴声在不知不觉中急促起来,随着琴声的剧烈,秋洛风的脸色渐白,而潇旻煜和暝颜烈的身子也越来越倾颓……  然而,就在潇旻煜和暝颜烈以为自己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空旷的演武场上回响起一个叹息的声音——  “秋洛风,此情此景,你不觉得来曲《凤求凰》更应景吗?”  调皮的语调,明明向在耳际,实际上却是从遥遥天际传来。  笛声突起,只见不远宫墙上飘来一段长长的雪纱,一人蓝衣墨发,横笛唇边,踏纱而来……  ————————————————  啦啦啦!~~明天发橄榄枝了哦,各位亲要给《凤倾》加把力哦,不然就出第12名了哦!~~(@_@)~~话说,有新的人物出现了哦!谁呢??嘿嘿~~~写**的感觉真好!~~~  第六十六章 凤栖宫使者  雪纱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支持漂浮在空中,笛声缥缈柔和,蓝衫少年踩着纱带走来,足以见其轻功登峰造极!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我西越王宫!”御林军统领唐少容沉声喝道,心中确实惊骇万千,竟然有人悄无声息的进出了王宫。  万箭所指,蓝衫少年仿若未见,笛声依旧。  “凤栖宫特使,岂是你等粗鄙之人可轻慢的。”娇怒的声音,从蓝衫少年身后的宫殿顶上传来,只见巍峨的宫殿琉璃红瓦上,多了四道素白的身影,两男两女,皆不过二八年华。  ——凤栖宫使者!  清脆的五个字传入众人耳中,演武场上平白多了几分肃敬。试问四国之内,谁人敢不对凤栖宫礼让三分?  潇炳承起身走下御座,仰首抬手作礼威严的道:“西越凛王欢迎特使莅临歧峰演武盛会……”  天书稳稳的落在擂台一脚的木桩上,唇边笛声不断,侧头对潇炳承微微颔首,随后目光掠过姬向晚的方向,最后回到擂台上的三人身上。  笛声呜咽婉转,安抚柔和让人如沐春风,众人惊讶的发现擂台上三人惨白的脸色微微有好转。  早在笛声响起的瞬间,潇旻煜和暝颜烈便发现笛音中带有一股聚气凝神的力量,虽然散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很浅微,但他们可以感觉的到,如果倾力集中,那笛声有很强的疗伤功效……  心思数转的二人没有留意到蓝衫人出现时,秋洛风陡变的脸色和指下有一瞬颤抖的琴声;但是,台下的尹仲希却细致的察觉到迷蝶在笛声响起时松了口气的表情……  琴声和笛音并行一段时间后渐走渐弱,最后一曲终了,归于平静。  音乐方停,只见蓝色俊雅少年利落的跳下木桩,来到秋洛风面前,玉笛敲着秋洛风的琴案,毫不客气的劈头训道:“秋洛风,你也太任性了!什么破身子,破心力,你还敢弹那么劳神费心的曲子,还要不要命了??有弹琴的闲情逸致,你来曲《凤求凰》多好啊,真是的,要不是我来的及时,不知道你还会闹出什么来?……”  演武场中猛然响起一阵抽气声,秋洛风琴弦收拨,眉角微微一挑。  随后,蓝衫少年转身几步来到已勉强站起来的潇旻煜面前,手中玉笛一转,戳了戳潇旻煜的胸口,责备道:“潇旻煜,你也太多管闲事了,人家南祈太子和北苍君主的对局,你瞎搅和什么?说什么爱慕秋洛风,你就是这么爱的?没看到他脸色不好吗?竟然还运功抵抗!!活该听不到《凤求凰》……”  又是一阵抽气声,潇旻煜的脸黑了大半。  “你,暝颜烈,还有你,看什么看,我还没说到你呢!”天书见潇旻煜身边的暝颜烈一副你白痴的表情,不禁火大。  玉笛方向一转,在暝颜烈身上狠狠的捅了几下,脸色很不好的说道:“潇某人要替就替,你让一下会死啊?那家伙说爱慕,你也就跟着要抢夺,都当人家是棒槌,可以抢来抢去的啊?还都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呢,我看都是一群白痴!活该浑身无力……”  已擂台为中心,整个演武场上的空气骤然下降几度。  但蓝衫男子仿若未觉,转这笛子犹自懊恼道:“真是的,本来以为有一场精彩的决斗的,至少可以听到一段难得的好琴,可惜……全被你们搞乱了,哎……早知道就让天剑出宫算了……”  毫无形象的噼里啪啦一大堆,台下的人无一不瞪大眼睛,出场如此飘逸华丽的人,吹出一曲如此温柔婉转笛声的人,一开口竟然像个教书先生般啰嗦唠叨。唠叨也就罢了,也如此不知收敛,他难道没看到身边两人人森冷的气息吗??  众人拂额,看情况,蓝衫男子应该也是第一次来西越王宫,定然不会认识南祈太子、西越王爷和北苍国主,但是,方才他说话那口气……实在是不正常的熟稔加老气横秋!  “你到底说-够-没-有?”几乎是咬牙切齿,暝颜烈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啊!~你凶我?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亏我刚才还帮了你,找知道让你浑身脱离爬不起来!!”天书跳后一步,气极戒备的瞪着暝颜烈道。  暝颜烈两眼一黑,差点就一掌拍了过去。  “啊!光记得和你说话,差点忘了正事,,念诗,快拿锦盒过来。”天书一拍脑袋,突然转头对已来到台下的四名侍者中的一位白衣女子道。  “是,书殿主。”  天书青涩的脸上神情肃然,转身对着御座上的潇炳承像模像样的躬身一礼,道:“凛王陛下,此次西越歧峰盛会,天书特奉凤栖宫宫主之命,送来龙凤坠一对,以表恭贺。”  “朕多谢宫主好意。”潇炳承接过曹仁递过来的锦盒。  “不必不必,对了,宫主还说,这对龙凤坠乃凤栖宫镇宫之宝,颇有灵气,懂得自觅良主,封印在凤栖宫百年有余。这次歧峰际会,集聚在西越的定然都是人中龙凤,宫主特选此物解除封印,以应景祝贺,还望陛下查看,天书也好向回宫向宫主交代。”一番话,天书说的规规矩矩,倒的让众人觉得别扭。 第33章 他不要再继续了!  当他再次睁开眼,盯着盘龙的床幔,他迷惘了。  逼真的梦境,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那年春末,那惊鸿一瞥,他才真正知道,原来那一切,可以不只是梦!  暝颜烈番外二  那年的他登基后的第三年,北苍在他手中步入空前的繁华,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培养自己的心腹势力,再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训练了一支剽悍的铁骑。  因为他知道,四国的格局要变了。  那年春末,天下冰雪消融,连北苍万仞的天山上的冰雪也不例外。祁连江连接四国,发源于北苍天山之水,主流由北向南顺势而下,沿途最大的两条支流分别绕过东离、西越,途经城市无数,最后纳入南祈。  春末夏初的祁连江水流丰富,清波浩瀚,他带了几名贴身近卫,扬帆启航,竟从北苍出发,顺流而下,打算用三个月的时间看遍四国地势。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只是在船进入南祈的汨底江的时候,他看到了梦中那清华绝世的容颜……  白衣无暇,微微昂首玉立船头,夏日爽风带起他雪色的衣袂飘飞,一如梦中无数次那人高高在上的衣摆。  他痴迷的凝视着,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人,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忘记了让人沉锚停船。  许久,仿佛过了千年,他看到那人仿佛察觉到他的注视,疑然转头,却是淡然的一眼,转入船仓。  想追,却平潮起波澜,天突降大雨,那人的一叶扁舟很快消失在茫茫湖海中……  然而,那人素白的身影,清澈的眼眸,和无数次梦境的倾世之人重合。  他知道,他忘不了了……  之后,他调集狼组的精英,由南祈开始,最后分布各国,找了三年,毫无音讯。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时候秋洛风刚回南祈王宫,自此隐居南祈东宫两年。  他便是再苦思冥想,绞尽脑汁,也料不到那人是南祈的太子,更想不到南祈太子会默默无闻……  直到西越歧峰之宴,他提前几日秘密来到旸都,为掩人耳目,他决定暂住春风得意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令他震惊的是,和天淳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他!  那一刻他狂喜,眼里只有那抹白色的身影。但他却完全不认识自己,起身出门。  而他,即使心中狂怒,却没有理由阻止。  他压着性子和天淳说话,没想到竟然情绪失控怒颜训了天淳一顿,之后还越矩的向天淳探问他。  三天后,天淳如约的告诉他,他叫秋洛风,他们是师兄弟。  然后,他还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秋洛风是南祈太子,来西越为质子。  然而,最令他惊讶的是,天淳托他保护秋洛风。  暝天淳,他的大哥,眼中的伤痛,分明是……  有一瞬,他不敢想!但很快的,他心中一沉:对不起,王兄,这个人,他不能让!  幸好,王兄说他要离开,似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是不是代表老天都选择了他这一边?否则,以王兄和秋洛风师兄弟的关系,无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但是,他终究是错看了秋洛风的魅力,他所要面对的,又岂止王兄一人?  秋洛风从宫中的遗阳殿住进了潇旻煜的旻王府!  轻易找不到和秋洛风的交点,他怎会如此的甘心?所以,夜宴结束结束的第二天,他邀东离姬向晚一起来到了旻王府中的匠心居。  本来只是单纯的想制造一个亲近的机会,岂料他们竟去了凤凰谷。  心底的涌动,灵魂的躁动,他掩饰的很好,却也暗暗心惊,这神秘的凤凰谷中,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这里,他似乎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侧头看了看姬向晚和潇旻煜,他们似乎也同样陷入了某种疑惑中,反倒是淡然的秋洛风眉头有些微蹙。  除了瘴气密林中年幼的潇筠煜出了点状况,入谷的过程基本算是顺利。  然而,进入石洞后,毛躁的潇筠煜触动了机关,暗箭四射,他本要保护秋洛风,却被姬向晚牵绊住。  无奈的相处,他发现姬向晚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所以,在她提出盟约的时候,他稍稍试探了一下便答应了。  本来不会那么急促的实施,但那日御花园中看到秋洛风脖颈间暧昧的吻痕,他再也沉静不下来了。  但真正让他动手的导火线,还是那日的演武比试。  潇旻煜的公然宣布禁忌的感情,他震惊,心头也豁然开朗,心动了,便是心动了!  同样不顾世俗眼光的宣誓了自己的决心,一场决斗一触即发。  一直都知道秋洛风清雅傲骨,却没有想到他和潇旻煜的言行让他那般动怒。  抱恙的病体,他一首琴曲,劳神费心,苍白近乎透明的脸色,却依旧淡然的拨弦。  那一刻,有种名为后悔的情绪在心中滋生蔓延,他也许用错了方式……  那个人,若非真心,万万强求不得!否则,仿若梦境,他宁可玉碎……  凤栖宫特使的到来,龙凤玉坠的异象,动摇了几多人心?  暗涌浮现,掀起的又何止的一处的波涛!  原本计划在潇旻煜察觉到一切之前回国,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但终究是放不下设结界不知道在匠心居做什么的秋洛风……【这段不能再写了,已经是露剧情了,(*^__^*)嘻嘻…】  ps:两个番外下来,除了剖析了一下暝颜烈的心理,也揭露了三分文中悬疑的面纱,呵呵~~~这样亲们对暝颜烈这角色有没有一点改观你??  第六十八章 计划  姬向晚一回到寝殿,神情瞬间肃杀,对着身后的侍女肃然吩咐道:“立即飞鹰传书给国师,天生异象,龙凤择主,帝星难测。七日内西越必有政乱,三月内必有战乱,让国师做好最坏的打算。”  “是。”粉衣女子躬身退下。  姬向晚深吐了口气,喝了口凉茶,清理了一下头绪,眼中流露出耀眼的流光,在凤凰谷与暝颜烈缔下的暗盟也该有些行动了。  经此一事,西越恐怕有人等不及、坐不住了吧?她似乎有必要亲自去拜访一下那个人……  寒风吹入内殿,带起纱幔轻扬,是个多事之秋啊!不过,秋已过,寒冬要来了呢!  暝颜烈散去北苍的武士,沉着脸和尹仲希回到暂住的宫殿,看来方才演武场上的怒气还未消。  郁愤的甩袖坐下,暝颜烈沉声道:“上一次南祈举行歧峰宴时,凤栖宫可有出现?”该死的死小孩!  “有,每一次的歧峰宴凤栖宫都有出现,以礼相贺,都很低调,这次也一样,来去随意,只是这次凤栖宫送的礼有点……特殊罢了。”尹仲希神情复杂的解释。  “什么镇宫之宝,朕看凤栖宫安的不是好心!仲希,你可知道龙凤坠择主之事?”暝颜烈恨恨的道出其中关键!  “未曾,只是古书记载,龙凤玉坠乃是千百年前的灵性之物,似乎是传说中炎凤火凰的配饰……但那些都局限于神话,臣以为不可信!”尹仲希冷静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仲希,龙玉环绕周围是时候,朕、好像……怎么说呢……有种熟悉的感觉……”暝颜烈突然蹙着眉头,很疑惑的喃喃轻道。  尹仲希心中一振,俯身下跪:“陛下乃帝星现世,真龙所在,他日必定一统天下,龙玉绕身不过是天命预兆!”尹仲希目光炯炯,肃然起敬的道。  “是吗?”暝颜烈眼中有那么一瞬的迷惘,但却很快转为坚定的霸气:“吾命自有吾定,这天下朕要靠自己的双手得来,岂是靠一个区区预言评断的!”  尹仲希仰望着眼前气势逼人,俨然有君临天下之势的男人,心念更加坚定:他,要助他得到这浩浩天下!无论以一种怎样的身份留在他身边……  “仲希,他最近有什么异动?”敛尽周身的霸气,暝颜烈眸光沈锐的问道。  心照不宣的,尹仲希起身说道:“毕竟是在西越,狼组的探查有限,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晨王有过接触,而且……半月前,他的亲信暗中去过南祈……”  “他竟然通敌?”暝颜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潇旻煜手握兵权,边境守将对其皆敬服有加,他要夺王位,只能先夺内政,铤而走险,借边关危机牵扯住潇旻煜的步伐……”其实,和北苍接触,又何尝不是已经通敌了?  暝颜烈点了点头,潇旻煜得凛王器重,他若不夺得先机,恐怕真的没有机会了……  “北苍国内情况如何?”暝颜烈顿了一下,问道。  “回禀陛下,一切如计划进行!”虽是漫不经心的一问,尹仲希的神情却不经意的肃然起来。  “那我们就静候时机吧……”自信而笃定的,暝颜烈勾唇而笑。  沉静了这么久的暗涌,也该浮出水面,掀起一番惊涛骇浪了吧?  潇旻煜来到御书房,看着负手而立,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一幅彩墨画的父王,心中莫名的泛出一抹悲怆。  “父王……”忍不住的,潇旻煜轻唤出声。  “嗯,旻儿来了啊。”潇炳承应了声,却没有回头。  半响,潇旻煜又唤了声:“父王……”  这次,潇炳承转过身,在殿中的一个位置上随意的坐了下来,褪去威严,亲切的道:“旻儿可还记得画中人?”  潇旻煜抬头,仔细看了眼墙壁上的彩墨画,画中人冰蓝的长发、冰蓝的眼眸、冰蓝的长袍,他赤足的踏在碧蓝色的水潭,冷淡的神色透露出一种不属于人间的出尘飘逸……  “他是西祭祀?……”潇旻煜不解的犹豫道。  潇炳承闻言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然后起身走上御座旁,用力扭动宽阔华丽座榻扶手的黄金龙头。  潇旻煜瞪着眼惊讶的看到那承载整个西越命运的批朱御案无声的徐徐分开成两半,地面裂出一个大大的口子。  “父王,这是?……”  “旻儿跟着父王来就知道了。”潇炳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率先迈步踏进地下的洞口。  身体刚刚完全落入地面,“喀”的一声,裂开的地面重新合起,在潇旻煜以为要陷入黑暗的同时,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眼前的视野。  入目的是透亮的宽敞的地下建筑,整个空间充溢着光明而神圣的光芒,只是建筑中弥漫着一种毫无人气的死寂,光明却透着阴寒……  八根漆黑粗壮的雕龙石柱屹立当中,石柱上镶嵌的八颗蛋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正是由那些夜明珠折射而出。  “旻儿,这里是西越的祭祀神殿,西越的每一代国师都是在这个地方占卜国运,预示灾难,祈福苍生,除了一年一次的祈神祭祀,他们永远不能离开这座地下神殿,直到圆寂、老死于此。”  潇旻煜闻言微微一震,想不到千万人敬仰,身份高贵的国师命运竟如此悲哀,只是这殿中一眼而望,并不见国师的身影啊?  “旻儿一定奇怪国师为何不在?西莫、他死了,就在一个月前。”  没有起伏的声音,潇旻煜莫名的难受,原来那个国师叫西莫,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的名字。  “除了东离,其他三国神殿只有一人可进,国师的名字只有一人可以知晓,旻儿可知今日为何父王要带你来这?”潇炳承目光期待的看向潇旻煜。  潇旻煜心中一惊,却仍是摇了摇头,父王的用意定然比他想的要多的多。  “父王是西莫经历的第三代君主,本来以为他可以继续跟随旻儿的,想不到终究逃不过天命,一个月前,他死了,死在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之下,随着西莫的死去,一直守护西越的锁魂玉也随之消失……”  微微一顿,潇炳承突然肃然而凌厉的看向潇旻煜,缓缓的道:“旻儿可知道父王查到些什么?” 第35章 潇旻煜有些失望,心中却不经意的松了口气,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知道还是不想知道……  “对了,飞雪可曾听说过什么医术或是解毒之法会在身体上产生血**腾吗?”黎飞雪虽是年轻,却游历四国,见识阅历相当广泛,潇旻煜忍不住的探问一下。  “呃……”黎飞雪沉思片刻,摇摇头说:“飞雪不曾听过任何医术和解毒之法能有这般的效果。血**腾的话,飞雪在民间的神庙圣殿中看过一些,若是因为解毒在人身上产生的话,飞雪倒未曾听闻过……王爷要飞雪去查一查吗?”  “不用,本王不过随心一问罢了。”潇旻煜淡然的带过。  “哦,王爷若是想知道图腾的事,飞雪认为国师会知道一些……可国师只有在每年的祭祀上才会现身……”  黎飞雪还打算说些什么,但发现潇旻煜已倏然从软椅中站了起来,眼眸中充满了惊愕,神情不安的望向外面的某个方向。  “王爷怎么了?”黎飞雪担忧的急问。  只见潇旻煜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低喃般道:“匠心居好像……”  黎飞雪还未听清,潇旻煜早已疾奔出了傲然居,往隔壁的匠心居跑去。  ps:众亲,么么~~~~~求橄榄枝!  第七十一章 阻拦  “站住!”迷蝶见潇旻煜神色着急的直奔匠心居,横手一伸,厉色道:“旻王爷,你不能进去!”  “让开,洛风他有危险。”潇旻煜对上迷蝶坚定的眸子,用从未有过的威严气势说道。  “旻王爷多虑了,主子劳累,迷蝶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主子休息。”迷蝶纹丝不让。  “既然是休息,你又何必严守居外这般戒备?”潇旻煜沉声说道。  “主子休息,迷蝶守着是本职!”迷蝶神情肃杀,分毫不退。  “小蝶,你今天是怎么了?以前我进匠心居你从不相拦的。”潇旻煜心中虽是急切,却懂得没有迷蝶的允许,硬闯不明智。  “旻王爷,你还是明天来吧,明天日落前,迷蝶绝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匠心居。”  潇旻煜目光一闪,敏锐的抓住了迷蝶的口误,暗暗肯定心中的猜想,迷蝶此举定然是受了洛风的命令。洛风,你到底在做什么?  刚才在傲然居,他明显的感觉到胸口有股难言的抽离感,仿佛灵魂被调配悬空一般。那种感觉来的很快,瞬间后便消失,但潇旻煜无法忽视,因为似乎还有另一种力量吸引他来匠心居!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潇旻煜顾不得迷蝶的拦阻,心一狠,决定先下手为强,手臂一挥,同时攻击迷蝶的下盘。  对于潇旻煜的硬闯,迷蝶看似并无意外,更不慌乱,绝对面不改色的沉稳应对。  潇旻煜心中不禁大急,迷蝶的武功他自然是深有体会,要突破她这道坎,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得到的。两难之下,潇旻煜余光正好看到飞雪正跟了过来,不禁一喜。  “飞雪,给本王拦住她!”这个时候,潇旻煜也顾不得道义不道义了。  迷蝶闻声眼神瞬变,明灭幽深,气息也阴寒冷凝几分,手往腰间一搭,剑光寒耀,竟是两把一尺二分的阴阳双剑。  “旻王爷大可多叫几个帮手。”迷蝶冷冷的讥讽道,手中却是半点不含糊,左手剑挑飞雪凌厉攻来的鹅黄飘带,右手皓腕陡转、短剑斜刺,挡住了潇旻煜企图前进的脚步。  潇旻煜一个闪身退出打斗,只见迷蝶手执双剑,剑招诡异精湛,飞雪被灌输内力坚如玄铁的鹅黄飘带竟被她搅得毫无章法可言,飞雪的武功他是一清二楚,柔中带刚,飘逸的表象下是凌厉的杀招,但在迷蝶的攻势下,飞雪竟有些手忙脚乱。不难看出,百招内,飞雪必定输!  潇旻煜冰蓝色的眸子幽深,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迷蝶亮兵器,即使是那天早上的考验之战,迷蝶使的也都是拳脚功夫,顶多是把小匕首。潇旻煜心中暗忖,看来这次迷蝶是动的真念!不禁的,潇旻煜有种试探迷蝶实力的冲动。  然而,就在他习惯性的正要抽出贴身短匕的时候,才蓦然想起晌午回府的路上自己已经将“冰魄”送给了秋洛风。潇旻煜目光一凛,沉声令道:“飞雪,不必有顾忌。”  这句话无非是让黎飞雪不惜一切全力以赴。  黎飞雪闻言,气势陡变,皓腕急转,五指撒开,手中飘带瞬间分作五条,刹那间如利箭一般向迷蝶周身各大要穴袭去。  迷蝶倏然立身,不顾迎面激射而来的如利箭般的飘带,冷冷的看了潇旻煜一眼,目光冷寒,瞬间化作地狱修罗,阴寒说道:“旻王爷今日可别后悔!”  随之迷蝶冷冷的一声,潇旻煜只听到“咔”的一声,然后一道青影快如闪电,身形鬼魅,如入无人之境般的闯入了黎飞雪鹅黄的带影中,潇旻煜一惊,迷蝶的双剑竟不知何时合并成一把利剑,剑尖所指之处,竟是黎飞雪的胸口……  顾不得掩饰,潇旻煜身形一闪,竟然瞬间来到迷蝶和飞雪之间,神情凛然的空手挡下了迷蝶的致命一击。  黎飞雪花容惨白,惊魂甫定的后退三步狼狈的喘息起来。  迷蝶也是一惊,只因潇旻煜那纹理深刻的手掌中泛起的冰蓝色光芒,以及他此刻威严凛然的霸气,原来这个男人,竟一直在主子面前伪装!  “潇旻煜,你骗主子?”迷蝶此时的剑仍在潇旻煜的手中,维持这僵持的姿势,迷蝶冷而愤怒的质疑。  潇旻煜放下手中的剑刃,回头对黎飞雪命令道:“飞雪,你先回去……”  黎飞雪神色微涩,犹自喘息着离开了匠心居。  潇旻煜见黎飞雪安然离开,这才回头对迷蝶说:“迷蝶,我并没有欺骗洛风,也定然不会伤害他,这点请你无论如何要相信我,小蝶,虽然我不知道洛风给你下了什么命令,但你让我进去好不好?洛风好像在做什么危险的事……”  迷蝶早已在潇旻煜出手的一刻陷入狂愤状态,根本无法听到潇旻煜在说什么,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欺骗她敬若神明的主子?身子因愤怒而剧烈的颤抖着,迷蝶眼色血红,满目凶光的咬牙道:“小蝶绝对不会让主子看到你欺骗他的样子!”  身体骤然退后一步,迷蝶阴阳双剑再度分开,面若修罗,没有招式,没有章法,只是铺天席地的剑影连绵不绝的攻向潇旻煜。  潇旻煜功力虽在迷蝶之上,但苦于手中并无兵刃,方才挡住迷蝶给黎飞雪致命一击的蓝芒不到关键时候,潇旻煜鲜少使用。他对那股力量的发现是在三年前的战场上,那时命悬一线,内力枯竭,无意间竟发现体内徘徊澎湃着另一种力量,至今为止,他也未曾完全真正掌握那股力量。  而迷蝶可以说是第一个看到他手中蓝芒后还活着的人,即使是刚才被自己所救的黎飞雪,也未曾看到他是如何救下她的。  面对迷蝶失去理智的疯狂攻击,潇旻煜担心的看了眼大门紧闭的匠心居,眼色一沉,侧身一闪,掌中蓝色的光芒骤亮,双手握住迷蝶刺向身前的双剑,向后滑行几步,顺势撤去力道,然后双剑并入一掌,内劲一吐,同时欺身向前,另一只手绕道迷蝶握剑的手腕狠里劈下,迷蝶手中的短剑双双落地。  “迷蝶,你冷静一点。”潇旻煜沉声喝道。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你怎么可以……主子真的对你很好、很好……比对任何人都好……小蝶从来没有看到主子那么宠一个人……”迷蝶怒吼着,说到最近竟哭的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洛风对我好,所以,小蝶让我进去好不好?”看着这样的迷蝶潇旻煜心中一痛,但也没有忘记自己来到目的。  “不行!”迷蝶的脸上虽仍挂着泪珠,但那肃杀坚定的眼神却不容怀疑!  潇旻煜的表情很难看,想不到迷蝶竟这么不可商量,看来今日他要进匠心居必须让迷蝶躺下了!心念一定,潇旻煜正要出手,不料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ps:洛风在做什么?来者又是何人?哈哈,悬念呀悬念!~~~今天两位美女出手,好看吧?嘿嘿~~咱可是很用心的挑兵器哦~~~话说,昨天发橄榄枝,咋就没人给呢??  第七十二章 擅闯  终于过0点了,月月终于爬上来更文了!月底啊!~学校上网流量挣扎枯竭的时候,下午六点就断网了,真是要偶滴命啊!~~~不废话了,看文:  ——————  “王、王爷,老奴实在是拦不住……”旻王府的管家顶着自家王爷盛怒的目光,抖着颤巍巍的身子哆嗦道。  “旻王爷莫怪,是本王坚持要进来的,难道这旻王府这匠心居今日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暝颜烈若有所指的挑眉看向匠心居。  “旻王爷,向晚无意打扰,只是手中琥珀石的光芒引领向晚来到王爷的匠心居……”只见姬向晚神色肃然的摊开右手,上面赫然是一枚散发耀眼光芒的琥珀石。  潇旻煜看到姬向晚手中的琥珀石,心中一惊,试问谁人不知,东离王室子女的眸色以琥珀色为贵,琥珀色越纯透,血缘越纯正高贵;而东离国历朝历代登基为帝之人,手中皆有一颗红枣大小的纯透的琥珀石象征身份。  视线陡转,潇旻煜犀利的目光看向暝颜烈,如果说姬向晚是被琥珀石牵引而来;那么,暝眼颜烈又是因何突然匆忙的来匠心居?  暝颜烈迎着潇旻煜犀利的探究的眼神,勾唇邪魅的道:“本王和洛风心有灵犀,灵魂牵引所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潇旻煜眼色一沉,沉声道:“二位实在来的不巧,洛风上午累了,此刻正在休息。”  若是在平时,暝颜烈和姬向晚定然知趣的离开,但今日他们心中的谜团不解,是绝对不会离开的,毕竟无论是谁,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牵引到一个地方,不问个明白,怎会罢手?  何况,如今彼此看来,莫名其妙的不只自己一个!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暗忖,毕竟此事太过诡异。很巧合的,东离女王、西越王爷、北苍国王都到齐;而更巧合的是,匠心居住的是南祈太子;还有一个三人心照不宣的事实就是:除了匠心居里面的秋洛风,潇旻煜、暝颜烈、姬向晚三人是同龄,都生于叶离死后十年、北苍武王暝逍寒宣告预言猝死于百层玉阶之上的那一年!  那个预言帝星现世的一年啊!  “潇旻煜,今日本王一定要见到秋洛风!”  “旻王爷,向晚今日定要进匠心居一解心中所惑!”  几乎异口同声,暝颜烈和姬向晚都以坚定不移的语气凛然而道。  潇旻煜神色一凛,正欲发作,迷蝶却率先踏出一步,俨然英勇的守护者,冷语道:“三位今日若要踏入匠心居半步,先踏过迷蝶的尸体!”  森冷的气息,决绝的坚定,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寒,同时也让他们更想探知秋洛风在匠心居做什么,让迷蝶这般肃杀的不惜性命的阻拦?  “潇某也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旻王府造次?”潇旻煜目光凌然的逼视着暝颜烈和姬向晚两人,即使是一国之君又如何?以迷蝶对洛风的守护,她能这般决绝,必定事出有因!  “潇旻煜,那就不要怪本王硬闯了!”  话音未落,只见暝颜烈身形如电,企图从左侧绕过迷蝶和潇旻煜二人,向匠心居门口的方向闪去。  出于本能,迷蝶和潇旻煜竟然同时欺身相阻。然而,这正暝颜烈所要的!  一招声东击西,姬向晚在迷蝶和潇旻煜闪身的同时,从右侧急闯匠心居。  迷蝶和潇旻煜两人心中同时一惊,急忙刹住身形,回身后退想要追上姬向晚硬闯的身形;然而,姬向晚轻功顶尖,两人竟都不能后发先至,只能悔恨的眼睁睁的看着姬向晚向门内冲去。  他们从未想过暝颜烈和姬向晚竟会有那般的默契。  “啊——”  就在暝颜烈得意一笑,潇旻煜和迷蝶补救不及的时候,姬向晚一声尖锐痛苦的呼叫,刚刚触到匠心居大门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四人皆是色变,迷蝶惊愕的道:“主子他设了结界……”  “什么?”  “什么?”  听到迷蝶小声的呢喃,潇旻煜和暝颜烈二人同时惊骇的问道。怎么可能?结界,不是什么人都有能力设的啊!!据他们所知,能以灵力设结界的,只有四国国师……  秋洛风,他,到底是什么人?  南祈太子吗?……  世事难料,方才还对立的两个人,不对,而是三个人,潇旻煜、暝颜烈、姬向晚,此时心念不约而同,就是要入匠心居,问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以及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唤……  迷蝶瞬间也察觉到情势的陡变,不禁一震,眼前的三人,神色决毅,无一不散发出王者之势,那种只有身在其位,才能有的气势。  一对三,迷蝶压力骤加。  潇旻煜那股蓝芒的力量她心有忌惮,若是还加上武功不弱、实力不明的暝颜烈和姬向晚的话……  迷蝶心中暗暗的盘算着,若要同时牵住他们三个,不让他们触碰到结界,打扰到主子,除非她……眼眸一沉,迷蝶眼中写满了决绝,她誓死要保护主子!  收起双剑,迷蝶立身匠心居门前,眼中布满血丝,只见她缓缓抬手,双手置于胸前成一个奇怪的手势,朱唇张合,仿佛在呢喃这什么。  越来越强烈的阴寒之气以迷蝶为中心弥漫开来,隐隐地,竟透着几分血气。  潇旻煜、暝颜烈和姬向晚震撼的看着迷蝶的奇怪反应和动作以及骤然改变的气息,心中的疑团更大。  “快阻止她!”不知道是谁的一声暴喝。  姬向晚率先向毫无防备的迷蝶袭去,眼看利刃就要贴上迷蝶的心脏,突然,一道白色的如箭矢般的东西从天急射而来,打落了姬向晚的兵刃……  ps公告:《凤倾》二十万余字了,应该快要开v了,希望喜欢洛风的亲们继续支持《凤倾》,一旦入v,月月会尽量日更3000+吧~!  1卷四 情劫 第七十三章 等待  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三人闻声抬头,匠心居的屋檐上,一人蓝衫玉立,横笛唇间,衣袂随风飘荡,飘逸如仙,此人分明就是那日自称是凤栖宫使者的天书!  一曲终了,玉笛放下,笛声消失,迷蝶严重的血丝淡去,神情恢复平静。 第37章 “逃了?怎么可能?父王的暗卫触手,唐统领亲自前往,怎会出错?”  冰冷的声音,讥诮的眼神,潇旻煜第一次发现长他数岁的大哥能有如此逼人于无形中的魄力,一步步无声的靠近,缓缓的说:“大哥,那此刻似是有备而来,唐统领并没有和父王的暗卫会和到……”  潇涵煜仿佛没有察觉到潇旻煜的靠近,勾起唇角,冷冷的笑道:“是吗?我还以为此刻进了二弟的王府,你不让他们搜呢……“  潇旻煜脸上瞬间一僵,不过,却依旧微笑,向前迈了几步,道:”大哥真会说笑,此刻怎会去我府上,倒是大哥进攻好快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潇旻煜已有所指的拉长声调。  龙榻上的潇涵煜阴冷虚假的一笑,并不反驳,只是起身冷冷的说道:“二弟,你要是再走近一步,大哥会害怕的哦,不定吓的手颤抖,一个不小心伤了父王……”  潇旻煜闻言正欲迈开的步子硬生生的僵在半空,虽然一进殿就看到大哥坐在父王的床头,但他竟然么有发现被褥下潇涵煜的刀锋搭在床上人的动脉。  “大哥,你把父王怎么了?”潇旻煜不再掩饰,厉声痛喝。  “我把父王怎么了?呵呵,没怎么,就是点了穴道……不许动,旻煜,大哥知道你功夫好,但是你真的不要父王的命了吗……”潇涵煜见潇旻煜想要靠近,大声喝道,手中的刀刃动了动。  “住手,大哥,你要弑父?”潇旻煜停住身子,眼眸如利箭一般的看向潇涵煜。  “哈哈……哈哈哈……弑父?……本王要弑父?……”潇涵煜面目陡然狰狞,自嘲的大笑:“我亲爱的二弟,你认为这个人有当过我是他儿子?”  “大哥,你冷静点,你是父王的儿子,是旻煜敬重的大哥,一直都是!你不要动,父王会受伤的……”潇旻煜见潇涵煜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不禁一惊,急忙软言相劝,生怕他手中力道控制不好伤了床上的人。  “胡说!什么一直都是?不是的,自从你出生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父王眼里就只有你一个儿子……明明我才是嫡长子,明明我比你早来到这个世界,凭什么?凭什么你能那么的好命的道父王的宠爱?……哈哈哈,笑话,就因为那个可笑的预言?就因为你可能会的帝星?就因为你可能统一天下?……”向来冷漠少言沉静的潇涵煜此时面孔扭曲,眼中充满了嫉恨,曾很的看着潇旻煜。  “大哥,旻煜从来就没有这样认为过,父王也是疼你爱你的,你现把刀放下好不好,旻煜会向父王求情,让父王原谅大哥的……”  “潇旻煜,你的话真让人恶心,你以为世界上什么事情都能如你心意?我偏不信命!父王不是一心想把王位传给你吗?呵呵……你看看现在,他还能吗?”  “大哥,你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父王正处鼎盛时期,绝无传位一事,大哥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潇旻煜感觉有些失控,他没有料到潇涵煜会如此早、如此轻率的逼宫,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他必须稳住潇涵煜。  然而,他心底却有一丝的疑虑,为何清心殿周围这么安静?大哥的势力既然已遍布王宫,此时一举抓获软禁自己不是更好吗?  “来不及了……”潇涵煜邪气的一笑,道:“旻煜,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等你的救兵来,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在乎!来吧,都来吧……哈哈,旻煜,你一定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王位对不对?……”  潇旻煜无声的凝视着面色嘲讽的人,难道不是吗?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痛惜,大哥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错了,你们都搞错了!我根本就不在乎什么王位,谁是西越的网,谁将来坐拥天下,统统不关我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连那么无知的筠煜都有你和三弟、还有宜妃捧在手心里,为什么偏偏没有我?母后骂我投错了胎,不该那么早出世;自从你出生,父王也不理我;连岚煜和筠煜都不亲近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狰狞的眼中花落出一滴泪水,潇涵煜大声的嘶吼着。  “你要登基,你是帝星,你要君临天下,我偏偏要与天斗!旻煜,我不要王位,更不要天下,我要毁了你,毁了西越!……你一定感觉奇怪为什么周围没有侍卫宫女,也没有大哥的亲兵,对不对?而我一个毫无兵权,只有那么寥寥可数的几个支持者,怎能逼宫夺位、挟持父王对不对?……”  看到潇旻煜迷惑的眼神,潇涵煜将手中的刀刃离开了龙榻上的人,兴奋的下了两步台阶,阴冷的声音说道:“那是因为此时西越的东、南、北三面边境都有各国大军在虎视眈眈,哈哈……哈哈哈……”  情劫 第七十五章 定罪  潇旻煜听到潇涵煜疯狂的话,身心俱震,冰蓝色的眼眸充满了难以置信,却也捕捉到潇涵煜的过度兴奋。  猛然,他一个闪身,闪电般的来到潇涵煜的身后,挥手劈掉他手中的短刀,抓起潇涵煜的衣襟愤怒而痛楚的道:“潇涵煜,你通敌卖国?你是西越的王子啊!西越是你的国,你的家啊……”  潇涵煜仿佛早已痴傻,任由潇旻煜摇晃,只是喃喃的道:“我的国?我的家?煜,不是的,这里没有拥立我的臣民,更没有爱护我的家人……所以我要亲手毁了它,是这个地方葬送了我一世的希冀……”  涣散癫狂的眼神,潇涵煜颓废而绝望,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地狱的恶鬼,他不在乎自己入地狱,他就算是死,也要毁了周围的一切,把所有的人拖入地狱!  “二弟,你知道吗?你一踏入殿内,至少有三支利箭指着你,但我不杀你,我要你登基成为西越的王,我要你亲眼看着你的国家灰飞烟灭而束手无策,呵呵……哈哈……”  此时,殿外已传来****的声响,整齐有致的声音召示着救驾之军已然到位。  “王爷,宏雷和行峰已将宫中乱党悉数擒获,唐统领正在重新部署宫中防御。”江静云大步踏入清心殿,微微气喘的禀报。  潇旻煜点头,厉声狠戾的吩咐道:“调集一些暗部的人,对整个王宫进行追踪探查,务必把藏匿在暗处的人一个不留的揪出来。”  “属下已通知飞雪,相信她很快就能赶到。”江静云肃然回道,眼睛却盯着潇旻煜手中的潇涵煜。  潇旻煜狠狠的将颓然的潇涵煜甩下台阶,顺手点开龙塌上西越王的穴道,渡入些许内力,才起身凌厉的说道:“潇涵煜,你以为父王没有发现你的异心吗?父王不揭穿,是希望大哥你能及时回头……”  潇涵煜躺在冰冷的地上,仿佛没有听到潇旻煜的话,只是一味的大小,得逞的笑,笑的心肺俱震。  潇旻煜一愣,随即色变,猛然转头问江静云:“特使偏殿的情况如何?”  江静云闻言也是一震,惊骇的说:“属下、属下……”  “快,让暗部高手去偏殿,一定不能让他们回国!”潇旻煜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三国大军压境,此时此刻,断然是不能他们的使者回去,尤其此次歧峰宴的特使几乎都是一国之君……  “哈哈……哈哈哈……晚了,太晚了,他们午时便出了都城,你就算是再快,也追不上的……哈哈哈……”潇涵煜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猖狂的大笑道。  潇旻煜眼色一沉,午时?不对,酉时他们尚且在匠心居!潇旻煜果决的下令:“静云,赤焰传言,让暗部全力阻拦!”  “是!”江静云肃然的领命。  “来不及了,潇旻煜,来不及的,你若真将暗部的势力用于阻拦他们回国,你的小情人就要跑了呢……哈哈……”潇涵煜挣扎着起身,突然嬉笑的说。  “你说什么?潇涵煜,你什么意思?……”潇旻煜瞳孔一缩,立即又对正匆匆离去的江静云喊道:“静云,先等等!”  “呵呵……原来你还不知道啊?……”潇涵煜摇晃晃的走向潇旻煜,眼中充满了怜悯和嘲讽。  “大哥告诉你好不好?你的小情人派人刺杀父王,此时说不定早就和苍王远走高飞了呢……哈哈,潇旻煜,你也有今天!哈哈……”  “胡说!洛风明明在……”潇旻煜整晚的冷静被这句话悉数打破,话到嘴边竟说不出口,他几天都没看过秋洛风,而且方才刺客的消失地分明是……还有迷蝶的行为……  “在哪里?说不出来了吧?”潇涵煜步步紧逼。  潇旻煜本能的退后两步,觉得条理清晰的头脑突然紊乱起来,不会的,秋洛风和暝颜烈……  “咳咳……煜……咳咳……”就在潇旻煜慌乱的时候,床上传来潇炳承,道:“父王身上有伤,大哥的事儿臣来处理就好了。”  “咳咳,煜,你让……咳咳……让暗部去匠心居吧……咳咳……偏殿那边,父王早有防范……他们轻易……走不了……”潇炳承断断续续艰难的说完。  潇旻煜转头对踟蹰在殿内的江静云吩咐道:“静云,按父王说的做。”随后又对躺在床上的凛王说道:“父王,你先躺下吧。”  潇炳承摆摆手,目光看向台阶下的潇涵煜,虚弱的声音慢慢说道:“涵儿,你太让父王失望了,帝王家的子孙谁不孤独,你这点寂寞挫败都承受不了,将来如何治国平天下?……”  “你生辰寿宴上,暗中拉拢朝臣,父王可以假装没看见,夜市时,派人刺杀煜和各国特使,父王甚至动用暗卫帮你遮掩,挡住煜的调查,今夜你逼宫,父王顺势而为,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所求为何,可是……咳咳……涵儿啊,你怎能串通别国,存心毁了西越……咳咳……”  “借口,都是借口!我不会信的,我不会相信的!”潇涵煜几近癫狂,狂乱的捂抱着头颅一步步后退,难以置信的嘶吼。  突然,后退的潇涵煜猛然停下身子,抬起头颅,露出血色的瞳孔,手中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短剑飞身向龙塌的方向刺来。  潇旻煜本就不敢松懈,早有察觉他的异动,正欲起身阻挡,不料殿中无声的闪出一道黑影挡在榻前,迅速狠厉的截下短剑,并顺势挥手将短剑钉在大殿的柱子上。  潇旻煜瞳孔一惊,方才那是……父王的暗卫?然后,他果然听到潇炳承无力去依旧凛然的声音——  “涵儿,以你的武功,若心存不轨,是定然近不了父王的身的,今夜的闹剧,咳咳……你可曾醒悟……”  “哈哈……哈哈……原来,原来我精心策划的一切竟然是闹剧……闹剧啊……哈哈……”疯狂的笑声,自嘲的笑声,仿佛要笑尽他这荒谬而短暂的一生。  突然,狂笑的潇涵煜扑倒在地下,捡起掉落在台阶下的短剑,猛力地向自己的胸口刺去……  “不要!”潇旻煜震惊的看着这一幕,飞身惊骇的阻止就要阻止。  然而“铿锵——”一声,有人比他更快,黑色的身影再次打落了潇涵煜手中的兵刃。潇涵煜彻底的瘫软在地,口中喃喃的道着为什么……  “来人——”龙床上微微喘口气道。  一直静候在殿外的唐少容立即进入殿内听命。  “把这个逆子给朕压入天牢底层。”  一声令下,潇旻煜心中一震,唐少容竟也顾不得冒犯惊讶的抬头。  天牢底层,那个永不见天日肮脏腐朽的地方……就算涵王爷犯的是逼宫谋反罪无可恕的大罪,大可赐死,何必要关在天牢底层那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还在等什么,带下去——”  “父王……”  “陛下……”  忍不住的,潇旻煜和唐少容同时出声想要求情。  “谁还多说一个字,罪同谋反!咳咳……”潇涵煜胸口起伏,愤怒的道。  “臣遵旨!”唐少容面色一正,将潇涵煜押起向殿外走去。  要说此时最冷静的反而是方才癫狂大吼的潇涵煜,周身充溢着一种死寂。潇旻煜悲痛的看着曾经孤傲冷漠的大哥如今颓废死寂,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惜……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收回目光时,他惊愕的捕捉到潇涵煜低垂的眼眸中的邪恶和嘲讽,不禁的,潇旻煜微微一怔。  “煜,就算你得到天下也得不到所爱之人!大哥在天牢底层等着你,总有一天,你会来找我的,一定会,哈哈……”  擦肩而过,潇涵煜在他的耳畔留下这句阴沉却笃定的话,潇旻煜只觉脚尖泛起一阵刺骨的冷意,直直的腾起,窜入心口,脑中瞬间茫然,不断回放的只有潇旻煜看向他深晦莫测的精锐的眸子和得逞嚣张的声音。  大哥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而他错过了……  ——就算你得到天下也得不到所爱之人!  仿佛诅咒般在潇旻煜的脑海回响,不断的放大,不断的吞噬着他的心……  “儿……”一声低微温柔的呼唤响起。  潇旻煜猛然一惊,慌乱中掩去自己的失神,重新拾级而上,来到潇炳承的床榻前。扯好被子,给床上的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煜若是担心府上,就先回去吧。”潇炳承见潇旻煜有些心不在焉,斑驳的脸上闪过一抹复杂……  潇旻煜微微的扯出一个笑容,道:“父王有伤在身,儿臣怎能离开?况且府上并无要事……”  潇炳承苍老的手突然盖上潇旻煜的手背,对上他躲避的眼神,语气格外慈爱的开口:“既然儿要留下,父王正好也有些话向你交代……”  卷四 情劫 第七十六章 遗诏·心悸  潇旻煜一愣,看向眼前突然褪去王者威严,仿佛平常加的父亲一般慈爱的父王,眼中充满了疑惑,喃喃的道:“父王,等伤好了再说也不迟......”  “傻孩子,父王怕是大限将至了。”潇炳承沧老的声音说道。  “父王还年壮……”潇旻煜急道。  潇炳承布满沧桑的脸笑了笑,并不反驳,只是缓缓的说道:“涵煜的话,父王都听到了。西越边境虽有三国同时起兵,但旻儿不必担忧,父王早有防范……”  见潇旻煜点头,潇炳承继续说:  “东离的大军那边有赵开平将军镇守泰梁关,只要东离女王姬向晚顺利回国,姬向东是个明智的人,必定退兵……”  “平岭镇的南祈大军也构不成隐患,南祈王秋明威卧病在床,长公主秋洛璇虽巾帼不让须眉,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早在三月前向西越求和时,南祈的国库就已空虚,经不起长时间战乱的消耗,何况南祈尚有太子在我西越……”  “……倒是北苍的大军,数十万铁马骑兵,有丰厚的物资、财力做后盾,即使有苍寒山天险,恐怕也阻止不了北苍铁骑的步伐……所以,旻儿一定要把瞑颜烈暂时留在西越!”  说到这里,潇炳承的声音以渐弱,但话中的威势却丝毫不减。  “嗯,旻儿知道,旻儿都知道,父王不要说了,休息吧!”潇旻煜眼中含泪,此刻他是真的知道,父王这是在交待遗言啊!……  潇炳承的手开始有点颤抖,却依旧支撑着身子靠在床头,断续的说:“旻儿不必伤心,国师西莫殒命,即使没有这次的逼宫刺客,父王也活不了多久……”  潇炳承又停顿了半响,才道:“还有一件事,旻煜,感情的事父王以后约束不了你,但是,凤飞于天,没有这天下,你得不到那个人的,因为他是、他是……咳咳……”  说到这里,潇炳承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仿佛要将心肺咳出来,明黄的棉被上赫然鲜红的血色不断的晕开扩大……  “父王——”潇旻煜瞳孔瞪大,惊呼一声,掀开棉被,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潇炳承胸口白色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大块的血色。 第39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伸出手没有再摸到奏折,潇旻煜才蓦然发现不知何时,殿外天色已暗,放下手中的朱笔,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手臂已僵硬酸痛,起身走出御案,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  正欲唤宫女点上明灯,不料,心脏猛然传来一阵锐痛,仿佛尖锥直刺心口,潇旻煜只觉眼前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黑暗中扶住桌案,潇旻煜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躯,惨白的脸色充满了疑惑,到底是怎么了?  想要站直微躬的身子,心头却仿佛有什么急着冲出体外,口中隐隐有血腥味……  “噗——”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潇旻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潇旻煜清晰地感受到胸口持续不断的炙热刺痛,蓦地,有什么蹿入了潇旻煜的脑海,他猛然抬头看向窗外,日落天黑了!  ——明天日落前,迷蝶决不允许任何人踏入匠心居。  今天已经是……  潇旻煜心中一惊,方才的感觉和那次他在傲然居的时候太像了,只是这次剧烈了几倍,潇旻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秋洛风之间的羁绊更紧密,冥冥中可以感应到彼此的一下状况,好像是从凤凰谷回来之后吧……  想到这里,潇旻煜的身子一僵,胸口血色的红莲图案,他尚且承受锥心之痛,那洛风他……  潇旻煜慌了,提步便要出宫,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潇旻煜面前,跪矮的身躯,公式化的无波的声音汇报道:“陛下,发现瞑颜烈的下落,他在旻王府的匠心居……”  潇旻煜见到暗卫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却依旧在听到瞑颜烈在匠心居的一瞬僵住了脚步,随后,人影跃起,道了声“跟上”,竟运起了轻功……  潇旻煜一路疾驰,回到旻王府,发现府中一片寂静,门口脚印雪痕凌乱,竟连个侍卫都没有。  心底微微一沉,潇旻煜加快了脚步,半路却见管家踏着雪迹,深一脚浅一脚的匆匆赶来。  “钟伯,发生什么事了,府上的侍卫呢?”潇旻煜连忙上去扶了一把,急切地问。  “王、王爷,你可回来了。苍王他进了匠心居,老奴、老奴实在是挡不了啊……”钟管家抖着颤巍巍的身子,哆嗦着说,那个苍王,上一次他就挡不住,这次更是……  潇旻煜面色一沉,问:“府上的侍卫呢?”  “都、都在,但是苍王带来的几个贴身侍卫实在是厉害,我们、我们不敢妄动,而、而且……”钟管事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而且怎么了?”潇旻煜稍稍平静的问。  “匠心居的那位公子的侍女对老奴说、说让苍王进去……”钟管家缓了口气,终于把话说完。  潇旻煜心中不由更急,将钟老扶到一边,就像匠心居跑去。  越靠近匠心居,潇旻煜发现气氛越发沉闷,昨夜的大雪在地面上堆积成一层厚厚的雪白,但匠心居周围却是一片污水,狼籍凌乱的脚印、滑痕,似是经历过一次恶斗。  一脚踏入匠心居院中,发现院中积雪覆地,洁白无瑕,其中只有几段浅浅的脚印,似乎已经留下很久了。  看到这样,潇旻煜心头微微一松,徐徐的迈开步伐向屋内走去……  “秋洛风,西越的锁魂玉和王者晶石你都拿到了,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低沉霸道的声音中带着怒气,是瞑颜烈的声音。  “……”  潇旻煜迈开额脚步僵在半空,半响没有听到秋洛风的回应,心中不由一痛,你来西越就只是为了那两样东西吗?如今,东西得到了,西越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  “秋洛风,岐峰宴会已过,南祈大军现在就在西越边境,你再呆在这里只有受辱……”  “……”  “洛风,本王答应过天淳要照顾你的。”  “天淳?”这次,潇旻煜总算听到秋洛风微弱的声音,话语中透出几分惊讶,隐隐中似乎很虚弱的声调。  “是,王兄走前嘱咐我保护好你,洛风,跟我去北苍好不好?”瞑颜烈再次把声音放软。  “……”  “秋洛风,现在可由不得你了,现在的你离不开我!”  “……”  “秋洛风,你就那么放不下潇旻煜?”瞑颜烈怒道。  门外潇旻煜的心仿佛瞬间提到半空,身子完全不受大脑的控制,砰的一声破门而入,沉声喝道:“瞑颜烈,你做梦,洛风是不会离……”  待到看清室内的画面,潇旻煜威怒的声音噶然而止……  卷四 情劫 第七十七章 打赌  凌乱微湿的乌黑长发落下,秋洛风只着了件纯白的亵衣,半依半靠的软在瞑颜烈的身上,而瞑颜烈坐在软榻上,右手明显放在秋洛风的背后,虽是一脸怒颜,左手却依然温柔的覆在秋洛风的手臂上。  “你们、你们……”  潇旻煜万万没有想到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而其是如此暧昧的相依,顿时怒火上涌,恨不得将瞑颜烈碎尸万段。  瞑颜烈一愣,没有料到在宫中的潇旻煜会突然身在匠心居,而且是破门而入,见潇旻煜一副吃惊怒火威旺的眼神,瞑颜烈闪过一抹异色,随即邪魅一笑,手臂将秋洛风的身躯更紧凑的拉往自己怀中,暧昧的挑衅道:“旻王爷觉得,我们在如何呢?”  说不出的示威口吻,讥讽语调,潇旻煜双拳紧握,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不去理会瞑颜烈的挑衅,目光看向秋洛风,咬牙道:“洛风,是不是他擅闯匠心居,逼迫与你?”  秋洛风对潇旻煜的突然闯入也是一怔,微微蹙眉,清澈的凤眸迎着潇旻煜冰蓝的双眼,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不是……”  短短的两个字足以将潇旻煜所有的希望打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潇旻煜垂眸,半响才又看向瞑颜烈,冷冷地道:“苍王,你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河,还妄想带南祈太子离开西越,不觉得可笑吗?”  瞑颜烈丝毫不慌,挑眉道:“原来旻王爷这话可从何说起啊!”  潇旻煜冷哼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何况你们这般在我府上堂而皇之的大声议论。”  瞑颜烈闻言,沉声道:“旻王爷的意思可是要强留岐峰宴会的各国使者?你就不怕遭天下人唾弃?”  潇旻煜冷笑,道:“苍王数十万铁骑破坏规矩在线,暗中调集兵力觊觎我西越边境,也知道会背天下人唾弃?”  “旻王爷说笑了,暝某不过是选择了一个离西越较近的地方练练兵,可未曾有一兵一卒入你西越境内,旻王爷可不能擅自将‘欲加之罪’盖在暝某头上……”瞑颜烈语调中嘲讽。  “哼,是不是欲加之罪,瞑颜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要兴兵作战,本王陪你到底,但你若要动秋洛风的心思,本王绝不允许!”  瞑颜烈大笑,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消化一般,抬眸凌厉的看向潇旻煜,道:“潇旻煜,你不知先问一问他是否愿意留在西越……”说话间,瞑颜烈暧昧的靠向秋洛风的耳际。  潇旻煜恨不得奔向前将秋洛风扯出瞑颜烈的怀中,但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轻举妄动,他只能将目光直直的看向秋洛风,期待他的回答,为什么没有一丝的反抗?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的亲近吗?……  不过片刻,潇旻煜却仿佛等了千万年,没有一言半语的解释,潇旻煜有种心死的感觉,难道真的都是假的吗?  半响潇旻煜才冷静下来,垂着头用沙哑沉闷的声音问道:“你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  听到潇旻煜微颤而痛苦的声音,秋洛风心中同样一痛,喃喃的说:“没有……”  潇旻煜猛然抬头,眼中充满了期待。  秋洛风微微的挣了挣,示意瞑颜烈松手。  瞑颜烈脸色一青,冷冷地轻道:“秋洛风,你确定我松手后你站的稳?”  “放开。”秋洛风神色微愠。  潇旻煜将两人细微的动作都收入眼底,只见瞑颜烈有些赌气的徒然放开,秋洛风微微摇晃了两下起身,便稳稳的上前几步,只是脸色几乎全无血色。  潇旻煜慌忙大步上前搀扶,却听秋洛风虚弱的开口:“旻煜,帮我去找小蝶回来好吗?她应该在附近……”  潇旻煜微微一愣,沉声对屋外下了个命令。  秋洛风感激的对潇旻煜点了点头,在屋内的檀木桌旁停了下来,视线在瞑颜烈和潇旻煜之间转了一圈,才说道:“我讨厌有苍蝇在我住的地方晃悠,所以,烦劳两位将手下的人都撤离匠心居,或者是……”  秋洛风转头看向潇旻煜,淡淡的说:“我离开匠心居。”  听出秋洛风话中的认真,潇旻煜犹豫了片刻,朗声道:“都回去。”  秋洛风转头看了看瞑颜烈,瞑颜烈冷笑一声,嘲讽道:“秋洛风,你还真是没良心,本王的护卫若是撤了,今日本王恐怕就出不了这旻王府了!”  秋洛风眉头一皱,似乎在这几天有什么地方变味了,刚才他就觉得瞑颜烈和潇旻煜的对话有诡异。  潇旻煜闻言将秋洛风扶坐在椅凳上,挺身来到瞑颜烈跟前,道:“瞑颜烈,我们做笔交易吧。”  “哦,这倒有趣了,旻王爷能和我有什么交易可做?本王洗耳恭听。”瞑颜烈一脸兴味的说道。  “你违反岐峰宴的陈规,和潇涵煜暗自勾结,西越不追究。潇某承诺放你平安回北苍,只要你回国后一个月内,不得犯我西越边境,如何?”潇旻煜肃然说道。  “不追究?放?潇旻煜,你莫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我就回不了北苍?”瞑颜烈倏然而立,话语阴寒。  “你回不去!”潇旻煜肃杀的沉声断然而道。  “本王绝对不会让你回国!不要忘了你现在身在旻都,离北苍最近也有千里之隔,瞑颜烈,就算你是神仙转世,亦插翅难飞!”  “好,很好,潇旻煜,若非为了秋洛风,你以为你能有这般威胁本王的机会吗?”瞑颜烈怒极反笑,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潇旻煜虽是疑惑,却没有半点的松动,凌然道:“瞑颜烈,无论如何,你现在依旧在西越,依旧在旻都,依旧在旻王府,这就是事实!”  “那本王就先出了你这旻王府!”瞑颜烈面色一寒,身形一闪,就要夺门而出。  潇旻煜岂会轻易如其所愿,袖中冰魄滑出,横臂欺身阻拦。瞑颜烈见状,弯刀出鞘,眼看就要短兵相接。  突然,潇旻煜和瞑颜烈同时觉得眼前白影一闪,眼中流露出惊骇。  “洛风,你不要命了!”潇旻煜徒然扭转手腕,怒声暴喝。  然而,还不待潇旻煜继续咆哮,身前的秋洛风已笔直的向他倒来,惊骇的接过秋洛风昏倒的身躯,潇旻煜才察觉到怀中人的虚弱,更甚者,他发现了秋洛风衣摆上竟有斑驳的血迹。  心中徒然一惊,潇旻煜惊讶的看向秋洛风,急切的问:“你——”  潇旻煜话还未出口,手腕就被一个冰冷的手掌盖着,只见秋洛风对他摇摇头,虚弱的说:“旻煜,不要动他,至少、现在不要……”  “你……护着他?”潇旻煜难以置信的艰涩的开口,眼中流露出伤痛。  秋洛风不语,只是借着潇旻煜的倚靠,抬头对瞑颜烈说:“多谢刚才你的及时相救,若是因为我你没有及时出城的话,抱歉,现在你就可以走了,在出旻都前,绝对不会有人阻拦你的……”  瞑颜烈的气息越发阴寒,冷若冰霜的声音中透着炎炎怒火:“秋洛风,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你要和我撇清恩怨,我偏不!”  随即瞑颜烈的目光看向潇旻煜,傲然道:“潇旻煜,那笔交易现在就生效!另外,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怎么个赌法?赌注是什么?”从他们的对话中,潇旻煜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念一定,毫不示弱的迎上瞑颜烈犀利的目光。  “很简单,本王即刻就回北苍,同样以一个月为期,赌你能不能留住秋洛风。若是一个月后,秋洛风还在西越,本王从此绝不纠缠半分;但若是他离开了西越,一年内,你不能动用半点势力去找寻他,潇旻煜,你敢不敢和本王赌?”  瞑颜烈凛然的紫眸逼向潇旻煜,周身散发着前所未见的王者气息。  潇旻煜放在秋洛风腰间的手紧了紧,斩钉截铁的回道:“好!希望苍王届时履行诺言,不要多做纠缠!”  瞑颜烈这时诡异的一笑,道:“潇旻煜,你可记住今天的话了!”留下这句话,瞑颜烈拂袖扬长而去。  潇旻煜冷哼一声,回头正欲查看秋洛风的情况,岂料,在他低头的一瞬,怀中人面色惨白,无声的滑落……  卷四 情劫 第七十八章 温情  天启一百二十一年腊月初二。  西越凛王驾崩,万民同悲,举国哀悼,家家户户可见素縞白幡高挂。  十二月初三,东部、南部边境急报,东离十万大军屯于边界三十里,南祈精兵三万奇袭边关,夺回年初战败赔偿的何瞿郡。  十二月初四,北方边境急报,北苍二十万铁骑正虎视眈眈。  王位传承,外敌同至,西越市井议论纷纷,诚惶诚恐;但朝中却是另一番景象,国中政事、奏折,边关异动皆井井有条的朝议、批阅、下达。  十二月初十,东离大军撤退,南祈收回一郡后亦再无动作,北苍二十万骑兵悉数撤回本营。 第41章 心中狂喜,心念一转,潇旻煜激动地一个翻身,将窝在怀里的人压至身下,一个温纯的热吻,直到呼吸急促,急切却征求的问:“那、我们今晚再复习一下……”  满眼的水色和期待,秋洛风凤眸有些微的闪烁,数息的停顿,足以让他察觉身上人的紧张,温润一笑,秋洛风无声的抬手勾上了潇旻煜的脖子。  如此暗示,如此邀请,怎可拒绝,怎能拒绝的了?  潇旻煜温柔的俯下身体,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秋洛风的感觉,一个个深吻留连在那细腻的**上,温暖的指尖灵巧的带过秋洛风的敏感地带,引起一声声隐忍的**。  细碎的吻如雨点般落下,秋洛风喘息的回吻着,感觉整个慵散的身子就被这灼热的吻激活,那炙热的指尖过处,无一不引起身子的一阵舒麻,本就宽松的亵衣衣带被一一解开。  不服气的,秋洛风凤眸转动,放在潇旻煜脖颈间的手也下移,绕到潇旻煜的胸前,将他的内衣剥落。  这一举动无疑让潇旻煜无比兴奋,两个不同温度却都散发着异样热度的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潇旻煜的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褪下两人的亵裤。  再痴爱的情话,比不上情人间缠绵时的一声呢哝轻唤,静谧的冬夜里,房中时不时的传来几声低低的**,暧昧而缱绻,洋溢着无限的春意,连冷空的月娘也羞得躲进了云间……  云敛雨歇时,秋洛风早已脱力,陷入了轻微的昏迷状态,裸露的身子却依旧靠在潇旻煜的怀中,没有紧紧地蹙着,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人一样。  潇旻煜见状心中一震,蓦然想起秋洛风方才虽是情动,却也只是起初片刻的主动,其后都是偶尔有些微的回应……  暖暖的手掌抵在秋洛风的背心,潇旻煜徐徐渡入的内力,带动秋洛风体内滞慢的血气运转了一个周天,又将一些内力缓缓的渡入秋洛风的丹田。  片刻后,秋洛风疲倦的睁开双眸,虚弱的吐出两个字:“沐浴……”  潇旻煜一怔,却也无奈,这个人啊……  好在地下的浴池引的是天然温泉,否则,四更天哪去弄热水呀?温柔的抱起依旧闭目的人,潇旻煜向隔间的地下室走去。  真个沐浴的过程,秋洛风疲惫的几乎是任由潇旻煜摆弄,而潇旻煜才真正意识到方才那场情事对秋洛风是多么得勉强。  可是,为何要如此放任他呢?你可以拒绝的啊!心中一阵锐痛,是察觉到自己的不安吗?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安抚,傻瓜……  重新回到暖床上,潇旻煜眼眶微红,温柔将沉睡中的人搂的更紧。  稍稍闭目了片刻,一阵浅眠,潇旻煜便蹑手蹑脚地起床,卯时已到,他该上朝了。细心地将被子压好,潇旻煜拨开秋洛风脸颊上散乱的发丝,在额角轻轻的落下一吻,轻巧的出了匠心居……  入宫的事,还是等早朝后回来跟他说吧……  8卷四 情劫 第八十章 指点  潇旻煜再次回到匠心居的时候已经是辰时过半了,一踏入外厅,便见迷蝶正摆弄碗筷,心中一喜,正好,他也没吃早膳。  笑眯眯的来到餐桌边,桌上放着竹笋、每蜇、鸭脯等几碟小菜,一煲热粥,然后就是一碟糕点,小小的一盘花样还挺多,什么粟子糕、芸豆卷、蟹皮吓饺、水晶水饺都有几个,热腾腾的,单单是这个早膳,足以看的出迷蝶的心思。  “迷蝶,洛风呢?”潇旻煜也不客气,拉开凳子就往下坐。  迷蝶无声的瞪了潇旻煜两眼,不情不愿的说:“主子刚起来,在房内。”  潇旻煜一感,似乎以前他来的早时,迷蝶都是伺候秋洛风起床的,今天是怎么了?心念流转间,潇旻煜起身向内室走去。  “站住,你不能进去!”  刚到半路,迷蝶慌张的放下碗筷,跃身横手一拦,仓促的出声阻止。  潇旻煜一楞,不急亦不问,只是凌厉的目光直直的看向边蝶,惊愕的发现,迷蝶的眼中竟有几许心虚和痛楚……  错觉吗?  “小蝶,怎么了?”清越的声音,并不像刚起床的人,秋洛风从房中悠然走出,看到迷蝶和潇旻煜正僵持着,不由疑惑的问道。  潇旻煜迎着秋洛风疑惑的眸子,直言道:“迷蝶不让我进去。”  秋洛风闻言,看了两人一眼,然后淡淡的“哦”了一声,径自向餐桌走去。  潇旻煜越过迷蝶,气呼呼的转身回到座位,干坐着也不动半分,眼睛却直直的看着秋洛风。见秋洛风不急不慢的喝粥吃茶,优雅的让人移不开双眼,到最后潇旻煜原本气恼的目光早已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咦?不吃了?”潇旻煜见秋洛风突然放下筷子,惊讶的说。  “饱了……你慢慢吃吧。”秋洛风见潇旻煜终于出声了,柔声的回道。  “什么?”一声惊讶中透着愤怒的声音响起。  潇旻煜瞪了几眼桌上的东西,眼中的火焰是越烧越旺!秋洛风面前的粥还有大半碗,几碟配菜只有竹笋被挖了个小洞,糕点除了少了一块栗子糕,这一桌子的早膳完完全全的没有动过!这叫饱了??  秋洛风懒得管那一大早而脾气的某人,起身离开,不料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他要定住身子,秋洛风疑惑的看向潇旻煜,凤眸中透着询问。  “我还没吃早餐。”潇旻煜声音沉沉的说。  “这不是还有吗?”秋洛风看着桌上一桌子算是丰盛的早餐,答的顺溜。  潇旻煜额角微跳,柔声道:“陪我一起吃。”  “可我……”话还未说完,就感觉手臂上的劲力加了半分。  秋洛风见潇旻煜目光坚定,毫无商量可言的表情,只好又坐下,说:“那你吃吧。”  “你也吃!”霸道的命令。  “我吃完……”  “那我也不吃了!”潇旻煜气恼的扔下筷子。  再好的脾气,再温柔的纵容,也禁不起这般无赖的厮磨,秋洛风蹙着下待发作,迷蝶这时急切的声音响起:“主子,你就一起吃点吧,风王是希望你多吃点,你看这些日子,都瘦得没一点肉了……”  迷蝶早就看出潇旻煜的心思,心中一禁欢喜,她做不到的,或许潇旻煜做的到,于是,为了主子好,迷蝶第一次帮了潇旻煜。  秋洛风不解的目光在迷蝶和潇旻煜之间绕了绕,然后拿起筷子和汤匙,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抬头果然看到潇旻煜笑眯眯满意的拿起筷子动手了。  今天的早餐,潇旻煜吃的很慢,慢到即使是有一下没一下陪吃的秋洛风,也把面前的一碗粥喝完,顺便皱着眉头把潇旻煜硬放在他碗里的一个蟹皮虾饺和一个水晶水饺也吃完了。  潇旻煜满意的擦了擦嘴,让迷蝶收拾残局,在厅内转了一圈后,见迷蝶端着收拾的碗筷出去了,潇旻煜坐到秋洛风对面,笑的那个得逞啊!  “宫中没事吗?”秋洛风见眼前还有个人在晃悠,只能出声。  “没事,今天在匠心居。”潇旻煜笑道。  “那出去走走吧。”秋洛风淡淡说,实在是太饱了。  “好,出府?”  “不了,就在府上吧。”其实王府很大,住了好些日子,他似乎还没认真看过匠心居以外的地方。  “好啊!”有秋洛风陪,潇旻煜去哪都乐呵。  出了匠心居不远,潇旻煜后悔了!  北风寒冷,即使裹着厚重的冬衣,潇旻煜仍是担心血气不旺的秋洛风。抬手抓住秋洛风袖衣中的骨节分明的手,果然是一片冰冷。  潇旻煜眼中泛着怜惜,顺手解下外袍,披在秋洛风身上,狠狠的裹好,搂在怀里,然后闷闷的说:“回去吧。”  秋洛风由他折腾,嘴角却扬起笑意,轻柔的说:“好。”  走了一段距离,他似乎也确实累了,现在的他若不好好调养精力,还有二十天的时间,他恐怕坚持不了啊……  回到匠心居,潇旻煜还没来得及感慨室内暖和的暖炉,就被迷蝶数落了一番,连带秋洛风也不例外。  “潇旻煜,你白痴啊,大冷天寒风呼啸的,你让主子不加件披风就出去散步??……”几乎是暴喝的声音。  “主子,你再不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迷蝶就要自刎赎罪了。”委屈的语调声音,温柔得不得了。  潇旻煜啧啧的摇头:差别待遇啊!  秋洛风对于迷蝶,已是习惯,但也笑着点头道:“知道了,会注意。”  对于主子的笑容,迷蝶永远是没有招架能力的,于是,即使知道主子的话是敷衍,迷蝶也无奈,算了,反正由她跟着主子,每天提醒就是了!  而潇旻煜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屋内的古琴边,惊讶而期待的说道:“洛风,我还没真正听过你弹琴呢……”  潇旻煜说的也确实,第一次听琴偶尔并短暂,第二次听琴换来的只有狼狈。  秋洛风闻言一怔,说到琴音,自然想到春风得意楼是天淳的舞台秀,不由的一笑,脱口而出:“你若是来一段剑舞,我倒不介意辅以琴声来个附庸风雅。”  “真的?”潇旻煜两眼一亮,竟在匠心居的挂壁上就拿下一柄上好的宝剑。  “嗯。”秋洛风点头。  “主子……”迷蝶跺脚。  秋洛风安抚的对迷蝶一个点头示意,说了声:“无妨的。”  迷蝶这才不甘不愿的抱着古琴去了前院,回来又把一个小暖炉也搬了出去。潇旻煜也不磨蹭,褪下厚重的冬衣,套上外袍,一身轻便的拿着剑先直接来到了院子里。  琴音响,剑招起。  琴曲,风声,剑啸,随着矫健的身形逐渐展开,青锋剑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大开大合的招数,携风破空,嚯嚯生威。  梧桐树下,秋洛风嘴笑孤度优美,素手拨弦,清脆的古琴声总是恰到好处的伴着剑招。剑芒凌厉,琴声铿锵;剑走低缓,琴曲回旋;剑如飞瀑,琴如流水……  凋零的梧桐树,偶尔落下最后几片坚强枯黄的梧桐叶,飘飘旋旋眼看就要落上秋洛风的发间,却总被一道道温柔巧劲的剑气扫过,零落他处。  霸道的剑气,透着柔情,每一招每一式的起落,潇旻煜的目光如始终停留在梧桐树下清华绝世的人身上。  秋洛风哪能没有察觉到潇旻煜的灼热的目光,只是始终坦然微笑着迎视着。  “试着将内力和那股力量融合……九分内力,一分灵力,一起纳入丹田……”突然,秋洛风开口道,指下的琴音似乎有了些微的变化。  潇旻煜自是照办,他还确实没有想过将两种力量融合,不过,除了最初一瞬的难以把握力道,熟悉后效果倒时不错,不过瞬息,他便感觉体内劲力充沛了许多。  “慢慢减少内力的输入,补以灵力……”不久,秋洛风再次出言引导,手下琴曲不断,柔和低缓,让人心绪聚凝。  潇旻煜笑着照做,剑招越发流畅凌厉,每一次剑起剑落,都透着锐利的破空之声,潇旻煜见状不由的兴奋起来,剑气越发凌厉起来。  “汇集真力,由肩髁穴运气逐渐散入五指和谷、商阳、少泽、关冲,最后注入剑内……”此时秋洛风的声音轻颤,琴声却是骤然加速。  潇旻煜完全处在好奇期待的状态,也没有听出什么异样,掺和内力和灵力的真气灌入剑锋,不起眼的寒剑陡然绽放出耀眼的蓝色光芒,执手一挥,威力大增。  突然,“蹦……”的一声,琴弦骤断,琴音陡停,潇旻煜惊愕的停下挥剑,猛然转头看向秋洛风,瞳孔陡然瞪大。  秋洛风拨弦的手僵在半空,右手食指被锋利的琴弦划破,几滴鲜血滴在朱色的琴案上,然而,最让潇旻煜惊骇的是秋洛风前襟触目的红色和嘴唇上怵然的血色。  “洛风——”潇旻煜丢下宝剑,慌张的向秋洛风跑去。  扶起兀自坐在琴案后如无其事的人,潇旻煜心中不禁恼火,却仍是轻柔的用袖子擦去那怵目的血迹,将手抵在秋洛风的背心,混合内力和灵力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渡入秋洛风的体内,许久,见秋洛风脸色恢复几分血色,潇旻煜才减少了真气的渡入速度。  “洛风,你怎么了?你就不能单纯的弹一次琴?”想起方才自己异样的专注,潇旻煜微恼的质问。  “没事,血气突然上涌而已。”秋洛风自己倒不是很介意,仿佛是意料中的事一般。  “胡说,都吐血了,能没事?你本就血气不足,哪有上涌的份,分明是你又乱来!”潇旻煜红着眼大声责备。  “好,好,是我不对,那你刚才也用灵力帮了我,扯平可以了吧?”秋洛风话一说完,才发现这话竟然出自自己的口,情之一字啊!……  温柔的将秋洛风往屋里扶,潇旻煜郑重的说:“就算不能融合这两种力量,我也照样可以帮你,你不用损伤自己的身子来……”  秋洛风回身阻止潇旻煜的话,认真的说:“有个人提点,从旁协助,你融合的时候也少冒一份险,再则,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对上潇旻煜疑惑的双眸,秋洛风开口道为:“若是不能好好的控制那股与生俱来的力量,你也帮不了我,内力于我,毫无用处。”  这也就是为何当日他接受暝颜烈援救的原因,更何况,他想在西越待过除夕……。可是以他现在虚弱的身体,体内产生的些微的灵力根本无法平息魂魄间的躁动,心要的时候,他要借助潇旻煜的力量…… 第43章 “银子!”钱飘飘眼睛雪亮。  暝天淳额角一黑,又灌又几口酒,问:“除了钱,你还爱什么?”  “还是钱啊!”钱飘飘摊摊手,理所当然的道。  “飘飘,你真幸福……”暝天淳边喝酒边感慨。  “幸福?我幸福个什么?我哪有你生来命好,王子贵胄,衣食无忧,身份尊贵的,到了凤栖宫居然还比我职位高,气死我了……”钱飘飘一副不爽的一屁股坐下,二郎腿一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存心气她们这些出身低微的人嘛!  “幸福的……飘飘能那么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所爱……多好……”暝天淳的话音有些飘匆匆的了。  “哼,本姑娘就是爱钱,怎么了?嫌老娘庸脂俗粉,浑身铜臭的都给老娘滚边去!”突然,钱飘飘义愤填膺的道。  “呵呵……飘飘,那是那些男人没眼光,以后会有一个好男人懂得欣赏你的……”香醇的陈年好酒,暝天淳的目光很快有些迷离了。  “切~~,以后?啥时候?我才不要听别人拿以后来安慰呢,我钱飘飘要是碰到我看上的男人,绝对不轻易放过他!”钱飘飘拿起手边的另一坛酒,痛快的喝了一口。  “所以说你幸福啊!……”能这般的义无反顾!这是他羡慕不来的。  “哼,你难道又不行?说来听听,被哪家姑娘拒绝了,到我这来糟蹋我的好酒……”说到这个,钱飘飘就想为自己上好的女儿红掬一把泪。  “……”暝天淳埋头继续喝酒。  钱飘飘也不催,只道:“我还是让含雅过来给你弹弹曲,静静心吧……”  “不要!”暝天淳当即放下酒坛子,固执的拒绝。  钱飘飘这下愣住了,她不过是顺口一说,有必要反应这么大吗?好奇的又说:“含雅在楼里可是弹琴最好的了,你每次来不都是来听琴的吗?”  “难听!……”暝天淳不屑的说。  “哟!,难听还总点名要他?”钱飘飘骨子里的好奇被挑起来了。  “没有他的琴声好听……”一坛陈年老酒下肚,暝天淳有了几分醉意。  “她?哪个好她?”钱飘飘乘人之危的套话。  “不能说……”  “说啦说啦……”钱飘飘把耳朵靠过去,笑眯眯的盅惑。  “钱飘飘,我还没醉!”突然,暝天淳抬头,兴味的眼光看向一脸兴趣的钱飘飘。  钱飘飘当即起身退后两步,干笑道:“呵呵,没醉啊,我就说淳公子怎么那么容易醉呢……呵呵……对了,我记得今晚陈老爷要来,这就出去了……”说着,钱飘飘边往门口挪。  “钱飘飘,你今晚要敢出这门,我明天就让元*将*都把这春风得意楼给关了。”暝天淳盯着钱飘飘,不紧不慢的说。  钱飘飘身子一定,随即气冲冲的来到桌旁的凳子上坐下,青着脸说道:“淳殿主,你就别闹腾小的,说吧,你到底要属下做什么?”  暝天淳深思半晌,最后说道:“端点热水来。”  “啥?”钱飘飘瞪大了眼睛。  “热水,难闻死了……”暝天淳嗅了嗅身上的衣服。  钱飘飘两眼一黑,牙痒痒的说道:“淳公子,你是存心找茬的对吧?”  “那你去还是不去?”暝天淳挑眉问道。  “我去!”她能不去吗?  暝天淳洗了个温水脸,回头看钱飘飘果然还没有离开。这次肃然的坐下,开口道:“飘飘,凤栖宫在西越的势力宫主整顿过的吧?”  钱飘飘见暝天淳终于不折腾了,这才严肃的回答:“半年前宫主就将司西部清理干净了。”  “春风得意楼可是凤栖宫在旸都的据点?”  “是的。”  “我们有多少人在这里?”  “除去鼎殿暗藏四国的人未知,其他三殿的人加起来过千,若是淳殿主有吩咐,消息定然第一时间到你手上,至于在行动上帮得上你的忙的高手,不过百人。”钱飘飘大概猜测暝天淳是要调动凤栖宫的某些势力。  “只有这些?”暝天淳微微皱眉。  “淳殿主,凤栖宫隐逸多年,旸都城内高手只有这么多了,若是加上周围的一些城市,就有很……”钱飘飘试着解释。  “不必,我不过是问一问,也不定需要做什么。飘飘,今晚多谢了,我想先睡会,不打扰你继续做生意了……”暝天淳话语中带着几分惆怅,转身向床铺走去。  “呵呵,淳公子客气了,于公于私,飘飘都应该好好招待你,倒是有些事情,看开了也就没什么了,淳公子是聪明人,飘飘就是多言……楼里生意忙,飘飘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钱飘飘笑着说完便出去了。  熄了灯,暝天淳才发现今夜无月,窗外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不知道小落落会不会担心自己?而且以他目前的身子……  11卷四 情劫 第八十三章 逼问  一路的冷风吹下来,暝天淳却发现体内的血液沸腾了不少,脑子也有些晕呼呼的。该死,那陈年女儿红的后劲还真是十足。强打精神,暝天淳和下午一样溜进了匠心居。  隔着一段距离,暝天淳见匠心居灯光果然亮着,心中一阵内疚,这么晚了,自己没回来,小落落定然不会睡。  垂着头,暝天淳上前敲门,不料手才触到门环,门便开了。  “回来了?”入目的是秋洛风清澈闪烁的眼眸。  “呃……那个……小落落……小落落……我有点事,去那个,那个春风……不对……”实在没料到一进门是这个场景,想起下午两人的……,暝天淳尴尬万分,心虚的语无伦次。  “你喝酒了?”不经意,秋洛风微微蹙眉。  “啊?……那个……喝了一点点……”暝天淳不禁脸红。  “一点点?”浓重的酒味,秋洛风明显不信。  “有那么多……”暝天淳总算是挪到了凳子边。  这时,秋洛风扑哧一笑,对一旁忍笑忍了很久的迷蝶道了声:“去准备些醒酒汤。”  然后转头又对暝天淳道:“饿了没?”  “没。”喝酒喝饱了。  “今晚应该不会再出去逍遥了吧?”秋洛风淡淡的问。  “不会,我是去找钱飘飘商量事……小落落,你就不要再挖苦我了……”见秋洛风不在意,暝天淳也恢复了无赖。  “既然回来了,匠心居还有房间,我让迷蝶收拾过了,你就住这吧。”秋洛风又说。  “好”暝天淳只能应着。  四目相对,一时间,屋内陷入了寂静,有一种无声的局促在空中蔓延……  也不知道谁先仓惶的错开了眼神,却都同时释然一笑。  “既然没事,那我先回房了。”秋洛风缓缓的起身向寝室走去。  “嗯。”暝天淳随声应道。  突然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暝天淳一个闪身来到秋洛风身前,右手如闪电般向秋洛风的手腕扣去。  秋洛风反应过来后脸色一变,悠然急速后退,仓惶的将手藏到身后。  暝天淳也不追,只是低垂着眸子,表情不明,周身却散发出骇然的怒气,如果他没错的话,方才眼前的人,起身是有那么一丝的晃动。  “小落落,为什么要躲?”暝天淳语气从未有过的阴沉。  “……”  “我来的时候遇到颜烈了。”暝天淳的话仿佛说着今天天气很好般的平静。  “……”惊讶的看向暝天淳,秋洛风依旧没有回声。  “我回了一趟凤栖宫,见过师傅了,师傅都告诉我了。”暝天淳又道。  “……”  “到底到了什么程度?”暝天淳缓缓的向秋洛风面前走去,怒声道。  “天淳,我……”面对暝天淳的质问,秋洛风无措。  “还差什么,我帮你找齐。”最后,暝天淳停在秋洛风跟前,温柔的说。  秋洛风垂眸,沉吟许久,才叹息道:“血琉璃和琥珀晶石。”  “东离盛产琥珀,听闻东离王位继承者都会有一块上成的琥珀晶石,琥珀晶石八成在东离……,至于血琉璃,好像颜烈身上有一个配饰……不论在哪,我都帮你找来。”暝天淳沉思片刻严肃的道。  “我自己会找的……”秋洛风坚持。  “把手伸过来。”暝天淳突然肃然的命令道。  秋洛风凝视着骤然肃穆强势的暝天淳,手却没有半点反应。  “把手伸过来!”暝天淳再道。  “我自己知道。”秋洛风难得的目光闪避。  “我是你师兄!”暝天淳放下重话。  秋洛风这才缓缓的抬起手,暝天淳无奈的叹气,扣腕搭上两揸,片刻之后,暝天淳脸色大变。  “小落落,跟我说实话,你做过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委实没有料到这么糟糕。  秋洛微微用力挣开手,侧身走开几步,缓缓的说道:“歧峰会演武的时候,师傅让天书送来龙凤玉坠做贺礼,玉坠销陨前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朦朦胧胧中似乎有些仿佛隔世的熟悉的画面,那画面太悲怆震撼,徘徊不去,所以我就、就窥探了一下前世……”  “你窥探前世?你不要命了??那是要折最寿的!”暝天淳突然抓起秋洛风的衣袖,激动的道,随即又想起什么,惊讶的道:“你说,你窥探前世?”  “嗯。”  “你、怎么做到的?”暝天淳心中一沉,师傅没对他说过小落落有这能力!  “我借助锁魂玉、蓝晶石和紫薇暖玉的灵力,同时抽离魂魄悬空相依,冥想前世镜像……”秋洛风淡淡的陈述。  暝天淳却是听的暗暗心惊,魂魄离休,这要承受怎样的煎熬和风险?  “你也太任性了,身边就一个迷蝶,你、你——”暝天淳揪着心,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有设结界。”秋洛风说的很无辜,只有每次在暝天淳严肃的时候,他才会有种被兄长训的感觉。  “什么?那个时候你还有余力设结界?”暝天淳跳脚了,那么危险的事,他居然还敢分心!!  “所以身子亏损的大了点……”既然被天淳探过脉,师出同门,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暝天淳板着脸,再次伸手仔细的给秋洛风把了把脉,完全是糟糕透顶的身体!!  “明天开始,我帮你调理身子。”暝天淳以不可商量的口吻说道,脑中却徘徊着一丝疑惑,好像他漏了些什么、忽略了什么……  “我自己有调理。”秋洛风据理力争。  “我不想信你能用最合适的药!”暝天淳一针见血的指出要害,他就不信他自己服用的药,能是以药效为先,而不是味道!  秋洛风顿时哑然,有些药材的味道他实在无法忍受,难免会用其他药材代替,只是那个效果就差了点…… 第45章 “侍女怎么了?谁规定我家主子不能有私人空间?”迷蝶冷冷的道,最看不惯他把主子抢走了!  这两人向来想看两厌,一出口就带火药味,平时两人都顾虑秋洛风在场没有计较,现在单独相见,还不针尖对麦芒?  潇旻煜一甩袖,冷哼一声离开,他就不信在他的府上他找不到一个问事的人!  很快,这些天一直守门的那个憨厚的门卫就告诉潇旻煜:匠心居里的白衣公子和一个茶色衣服的男子出门了。  潇旻煜听到这话的一刻,差点没开口骂人!该死的,在你眼里就只有衣服的颜色?  愤怒之余,潇旻煜只能守株待兔了。  ……  山路崎岖,秋洛风下山时行动宛如常人,走的十分艰难。瞑天淳默然的跟在身后,心口却是一阵阵的抽痛,他何时见过这样的秋洛风?以前,即便是万仞高山,他亦如履平地;可如今,一段不算陡峭的山路,他竟然已经摇晃气喘了。  即使这样,也还要坚持留下吗?那个人,真的值得你这般委屈自己吗?  瞑天淳身侧的双拳紧握,指尖陷入掌心,只有手掌不断传来的痛感,才能遏止他上前拥住那人的疯狂冲动。  好不容易来到一片苍青色的平地上,瞑天淳暗中松了口气,不料这时秋洛风脚底一滑,堪堪就要跌倒,瞑天淳心中一骇,匆忙伸手揽起秋洛风倒下的身子。  四目相对,一时无语,空气中荡漾的是尴尬的气氛。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半响,秋洛风撇开眼,淡定的开口。  瞑天淳愣愣的扶正秋洛风的身子,默然的退后既不,随后两手一拍,半眯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继而两手抱胸,昂头得意的道:“小落落,叫声师兄,我就背你下山。”  秋洛风凤眸微愣,明显的怔了片刻。  曾几何时,他对一个人伸手说过:师兄,背我回去好吗?  “师兄……”秋洛风粲然一笑,低低的唤了一声,那缥缈的声音散在山间,时光仿佛突然错后,回到了那个雨夜的枫树林。  瞑天淳抬手摸了摸秋洛风乌黑的发丝,苦涩的笑道:“小落落真乖……”  有他这一声呼唤,有他这真心的一笑,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瞑天淳垂眸掩去眼中的伤痛,上前一步,蹲下身子。  记忆中清爽的身躯贴在背上,刚刚沐浴过的身子隐隐散发着淡淡的体香,瞑天淳的心中却只有苦涩,过早的认识你,成为你的师兄,幸还是不幸?  双臂绕过瞑天淳的脖颈,秋洛风趴在他的背上,将他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嘴角扬起浅浅的微笑,天淳身上,总有一种阳光般和熙的温暖……  有节奏的轻微摇晃,安稳而放松的心情,很快,秋洛风就垂下眼眸,昏昏欲睡。  察觉到背上人的疲惫,瞑天淳的步子放的更加轻盈平稳,能得你如此毫无戒备的安眠,也是一种幸福吧!至少我还能留在你的身边……  “对不……”  那是梦里的低呓,低不可闻,可近在耳畔,瞑天淳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身子经不住的一瞬僵然,却是无声的酸涩苦笑。小落落该说对不起是我,而不是你,是我的贪恋奢望,让你困扰了。多么希望这段路永远走不完,一生都走不完,这样,我就可以背你一辈子了……  然而,再怎么慢的步伐,这段路终有走尽的一刻。  瞑天淳抬头看到“匠心居”三个字,真刺眼!这个鬼地方,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瞑天淳不禁的气恼起来,他宁愿自己不要那么潇洒,他也想找个地方自怨自艾几天。  “你是什么人?”  瞑天淳正垂头丧气的进门,冷不防听到一个阴森低沉的轻喝声,不禁火气上涌,正好想找个人发泄一下怨气!  “我是什么人关你……”瞑天淳大声吼回去,声音却在半路戛然而止。  糟糕!小落落还在睡……  果然,耳畔响起秋洛风微哑的疑问:“天淳,怎么了?”  “没事,你继续睡,刚才打雷了……”瞑天淳柔声胡诌。  “是吗?……”秋洛风明显不信,抬头却见潇旻煜正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们。  对上秋洛风迷蒙的凤眸,潇旻煜了压抑的一天的沉郁再也控制不住了:“洛风,他是谁?”  秋洛风从瞑天淳背上下来,揉了揉微麻的小腿,才起身回道:“天淳,我师……”  “瞑天淳!”有人坚毅的声音抢答道。  “暝?”潇旻煜的眸子眯起,危险的看向瞑天淳。  瞑天淳毫不畏惧,昂头挑眉的承认。  秋洛风各自瞥了他们一眼,径自绕过障碍物,一声不睬的回屋去了。  潇旻煜和瞑天淳互相冷哼一声,拂袖跟了进去。  “洛风,他怎么又来缠着你?”潇旻煜记得,春风得意楼那会,他见过这个桃花眼(-_-|||这话不可偶说滴,唔关偶嘛事……)。  “什么叫做我缠着他?我和他的关系可比你亲密多了,你算是哪根葱?”比嘴快,瞑天淳从来没输给过外人!  “你、你什么意思?”潇旻煜当即眼红。  “就字面上意思。”瞑天淳冷哼一声,拿起秋洛风刚倒好的茶,咕噜先喝了一大口,真倒霉,一回来就碰到煞风景的人。  “洛风,他是哪来的山野莽夫,怎么会在我的府上?”潇旻煜转头看向秋洛风。  秋洛风神情淡然,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然的说:“这么快就吵完了?”  “哼……”潇旻煜冷眼斜视。  “哼……”瞑天淳厌恶的撇开头。  一左一右,两人同时冷哼一声,愤愤地坐在秋洛风的两旁边。  “小落落,这西越人不杰、地不灵的,跟我一起去周游列国算了……”瞑天淳用挑剔的眼光由上到下,再由下到上的扫视了一遍。  “想都别想,我是不会让洛风离开西越的!”潇旻煜突然肃杀沉声冷道,瞑天淳?北苍的淳亲王!瞑颜烈竟然跟他玩这种把戏,他绝对不容许!  有时候,隔阂这种东西,几个眼神的错会,一个不留神,就那么莫名其妙的产生了!  瞑天淳不过是逞口舌之快,他并不知道潇旻煜和瞑颜烈赌约一事,听到潇旻煜这突然激烈的反应,登时一愣,复杂的眼神若有所思的侧头看向秋洛风。  瞑天淳敏锐的察觉到,秋洛风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虽然短暂,却是清晰!不禁的,瞑天淳心底竟有一丝的庆幸。  小落落是绝不容许他人禁锢的!  没有一种爱,可以在自由之上!  果然,瞑天淳随即就听到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风王陛下的意思,是打算让秋某永留西越了?”清冷的声音,透着冰霜的寒意。  “洛风,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  陌生的称呼,疏离的声音仿若陌路之人,潇旻煜的心瞬间凝固,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只是不能容忍他的离开,他只是要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而已,从来就没有错的啊!  “不是那个意思?潇旻煜,你到说说你是什么意思?”秋洛风淡然的站起,凌然的目光逼视着潇旻煜,告诉我你的本意,拜托,不要让我失望。  冷厉的话语,仿佛一道利箭,直穿心口,潇旻煜并没有留意到秋洛风灼热的目光。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用那样无情的眼光看向我?是因为身边的瞑天淳吗?  为何你能那么毫无防备在他的背上安眠,却总在我的身侧惊醒?  我不过是不愿你离开,却要遭到你如此的质问,在你眼里,我到底又算是什么?你总是那般的淡然目空一切,我却视你如珍宝。  到底,我在你心里是怎样的位置?  潇旻煜只觉得心都要涨开了,不顾一切的,他吼了出来:“我的意思是,你要跟他走,休想!”  “我要跟他走?”秋洛风沉声重复。  “对,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早在春风得意楼的时候我就见你们眉来眼去、情意深深的模样,现在旧情人来了,你就要跟他走,离开我身边不是吗?……我说昨天白天怎么对我那么好,原来是为了晚上甩开我,好私会旧情人……”拍案而起,潇旻煜激动的嘶吼。  “潇旻煜,你住口!——”瞑天淳见秋洛风脸色不对,慌忙厉声阻止。  “住口?你凭什么让我住口?泡温泉?真是笑话,泡温泉要出城?这匠心居地下浴池就引有山林温泉水,洛风,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曾在那一起洗过两次吧……”  瞑天淳的出声,对潇旻煜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  秋洛风闻言瞬间色变,双手撑在桌面上,颤抖的声音厉色喝道:“潇旻煜,你给我出去!”  “出去?这是我的地方,秋洛风,你不要忘了,你在西越是什么身份!”气话头上,潇旻煜拂袖冷道。  “砰——”  瞑天淳再也忍不住的一拳打过去,愤怒的道:“潇旻煜,你到底把他当什么人?他是你能这般随意侮辱的人吗?”  潇旻煜狠狠的跌坐在地上,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脑子里嗡的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该死的,他在做什么?  猛然起身,潇旻煜急急跑向秋洛风,慌张的说道:“洛风,我刚说的都是糊话,你……”  “不要碰我!……”秋洛风脸色惨白的后退。  “洛风,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潇旻煜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踟蹰不敢前进半步。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你……咳咳……咳咳……”  “洛风——”  “小落落——”  秋洛风强忍住胸口翻腾上涌的血气,可止不住眼前剧烈的眩晕感,身子经不住的往后倒下,陷入黑暗,失去意识前,秋洛风感到自己意外中的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14卷四 情劫 第八十六章 后悔  瞑天淳抱着秋洛风软倒的身躯,平放在软榻上,右手从腰间迅速摸出几根银针,飞快的刺入秋洛风的胸口的各大要穴,逼出几口淤血。片刻之后,瞑天淳收起银针,右手手掌一翻,青芒乍现,柔和的青色光芒笼在秋洛风的胸口。  直到秋洛风的面色稍有好转,瞑天淳手中青芒未撤,凌厉的眼神回头看向明显惊骇的潇旻煜,厉声的道:“潇旻煜,小落落若是有半点闪失,我要你陪葬!”  “我、我不知道他……他……”潇旻煜虽然知道秋洛风身体不好,却不料如此的脆弱。  瞑天淳胸口的起伏,见秋洛风脸色有了几分血色,收起青色的光芒,袖手一挥,点了秋洛风的睡穴。  激如狂风,瞑天淳倏然抓起潇旻煜的前襟往屋外扯,盛怒中还不忘轻巧的带上大门。  一把将犹在惊骇中的小绵羊拖到院子中,瞑天淳一个狠狠的过肩摔,随后仍不解气的抓起跌倒在地下的小绵羊,再狠狠的补了一拳。  “潇旻煜,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乱吼个什么?你以为他为什么身体这么糟糕?你以为他是为了谁才留在这里的?……该死的,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瞑天淳实在不甘,他竟然输给这样一个人!  瞑天淳暴戾撕开潇旻煜胸口的衣物,指着那刺目妖艳的血莲悲伤的说:“这里,这朵血莲,连着他的命,没有他的灵魂牵引,你早就下地狱见阎王了,你以为你还能在这口出狂言的上海人!……”  “你说什么?……血莲这么会……明明只是解毒……”潇旻煜狼狈的爬起来,双目失神的喃喃而道。  “解毒?你就那么蠢让人下毒……毒死你就好了,为什么要让他救?他为什么要救你……会没命的啊……三魂中命魂独驻体内,他竟然傻到分你一半,救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瞑天淳快要疯了,他拼命的摇晃着潇旻煜震惊的身体,眼中闪过嗜血的杀意。 第47章 反倒是秋洛风仿若无事的让迷蝶放下饭菜,一声吩咐便支开了迷蝶,只是耳根的微红仍是泄露了他的局促……  迷蝶一出去后,气氛就更僵硬尴尬了,本就安静的房间没有了声响就更加静谧,两人都吃的心不在焉,毕竟,刚才的话,都太不符合他们各自的心性了……  几乎同时,两人放下手中的竹筷,意外的眼神接触,都是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一切如尘似烟,过眼转瞬,尘落烟散,至于消散的是什么?沉淀的又是什么?何必追究!  “小落落,我在天山找到依魂花了。”既然你选择释怀,那么我又何必顾虑。  “依魂花?”  秋洛风闻言不由惊讶,依魂花被世人称为“奇迹”之花,有聚魂锁魄、起死回生的效果。  据他所知,每朵依魂花都有四个花瓣,一个花瓣一种颜色,分别是红、黄、青、蓝四种颜色,花朵煞是娇艳绚丽。传言依魂花凤阴阳二种,阴性依魂花只生长在严寒的雪山之巅,阳性依魂花只生长在酷热的戈壁沙漠。  依魂花之所以被世人称为“奇迹之花”,并不是空穴来风,徒增神秘色彩,传闻依魂花一花一种子,种子极其罕见,且在母花凋谢后随风飘荡,难以落地存活。  而且,无论是阴性、阳性,依魂花要想在那样严酷的环境下生存,必须以十年的时间扎根破土,再以十年的时间积蓄养分,最后再过十年,才能开出一朵小小的四色奇花。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最令人惋惜的一点,经历如此漫长三十年时间才绽放的依魂花,花开脆弱,禁不起周围环境的寒冷或是酷热的肆虐,花期极其短暂,顶多不超过三个时辰,花朵便和根茎一起香消玉殒。  猛然,秋洛风仿佛想起了什么,惊愕的看向瞑天淳道:“你这些日子就是去找依魂花了?……你、那个时候就察觉到?怎么可能呢?……”  回想起瞑天淳回来那天狼籍的衣着和抱怨的啰嗦,秋洛风不禁震惊,原来瞑天淳早就无形中透露一些信息,只是他没有在意……  “是啊,小落落,还记不记得你在春风得意楼的时候隔空点过我的穴道,那个时候,根本没有力道呢……呵呵,所以后来留意了一下你的脉象,没有半分内力……所以我就跑回凤栖宫好师傅了……嘿嘿,小落落,我聪明吧?”  瞑天淳看出秋洛风的自责,刻意得意洋洋讲述的眉飞色舞、绘声绘色。  秋洛风无声苦涩的笑了笑,原来在不经意的时候,他还是让身边的人担心了。  “天淳,其实那个时候,我只是将内力融入了灵力中,并不是……想不到,弄巧成拙,你竟然去问师傅……”秋洛风声音中有些无奈。  “无论如何,事实证明,我做对了。”瞑天淳听到真相,也是一愣,随即了然的坚持,幸好他去找了!  “那……师傅他、都告诉你了?……”突然,秋洛风抬眸凝视着瞑天淳,执着的问。  “嗯,该告诉的都告诉了。”瞑天淳笑的无赖,他没有告诉他,为了让师傅开口,他在梧桐居外跪了七天……  “那么你……”秋洛风犹豫的开口。  “没错,你看——”瞑天淳摊开手掌,青色的光芒散发开来。  秋洛风突然站起,来到瞑天淳身前,伸出食指点瞑天淳眉心,手指间一团纯白的光芒微微亮起,秋洛风闭目片刻,然后喃喃的道:“果然你也是……”  “什么我也是?”虽然很近,瞑天淳还是没有听的太清楚,只是觉得刚才脑中似飞快的闪过一些什么,快的他还来不及捕捉便已消逝……  见瞑天淳如此反应,秋洛风一愣,难道师傅没有说?稍微沉下心寻思,他便明白了,自己尚且都是借助灵性之物,铤而走险才窥探到部分的镜像,小爹在他十二岁时的占卜又能知道多少?  瞑天淳见秋洛风半天没反应,便也垂眸未语,半响,瞑天淳低沉的声音闷闷的响起:“小落落,跟我回北苍吧?”  16卷四 情劫 第八十八章 晨趣  “小落落,跟我回北苍吧?”低缓的声音带着多少企盼和祈求?  “好……”  瞑天淳惊愕的抬头,那双清澈的凤眸便轻易的闯入了眼帘,眼前的人,温柔的看着自己,嘴角挂着清浅的笑容,他说“好……”。  不是幻听吧?  瞑天淳瞪着难以置信的双眼,随后眨了眨眼皮,半天后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撞到一旁的烛台,房间瞬间黑了大半。  “小落落,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跟我去北苍?”瞑天淳哪管视线亮不亮,只是欣喜的扯着秋洛风,确定刚才不是错觉!  “真的。”秋洛风又说了一遍。  “呼——,小落落,你怎么能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亏人家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半句都还没说出来呢……”瞑天淳一见事已成定局,忍不住的哀怨道。  “你现在也可以说。”秋洛风突然一反常态的笑道。  “呃?……那个……还是算了……我还没想好怎么说……”瞑天淳一怔,当即垮下脸,老实的交待了,一碰到小落落,他那还有心力打腹稿啊……  扑哧——,秋洛风轻笑出声。  犹如黑夜中乍然绽放的白色优昙花,划破了这静谧的冬夜,却荡开了一室的清幽暗香。  瞑天淳暗想:有多久没有看过他这般的笑容?很久了吧?到底有多久,他似乎也不记得了,但真的好美,值得他用一切去换取……  美好的气氛,瞑天淳忍住自己早已泛滥的爱意,若无其事的支着下巴好奇的问:“小落落,你怎么突然就突然答应去北苍了?”  是因为潇旻煜那天的话吗?  “想去看看北国的风光了吧……”万仞冰壁,雪山之巅,你花了那般的心力去寻的东西,你所要的愿望,我怎能辜负?  “是啊,呵呵……天苍苍,野茫茫,小落落,北苍很美的,到时候我带你游遍北苍大好河山……”  “好……”秋洛风温润的笑着应答。  “小落落,真的没有关系吗?”瞑天淳最终还是忍不住的问了出来,小落落,请不要在我的面前也掩去一切伤痛。  秋洛风面色一僵,自然明白瞑天淳这般小心翼翼的话指的是什么,不禁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随即却是苦涩的轻笑,起身挑了挑昏暗的灯火,声音缥缈的说道:“天淳,你懂我的,凡事莫强求……”  一旦倾尽心力去强求东西,最后若仍是失去,那种痛,才是痛彻心扉!  “小落落……”  灯影下那人的侧脸是那么的淡然,可瞑天淳知道,那平静的容颜下掩去了多少悲痛,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疼惜的低唤着那声熟悉的字眼,仿佛那样就能安慰那颗清寂隐忍的心……  无声的静谧在房中荡漾,带着淡淡的悲伤,陷入的沉默,一时间,两人竟是无语。  “天淳,陪我下盘棋吧?”突然,秋洛风回头轻道。  瞑天淳抬头,微愣,随即道:“好。”  若是平常,瞑天淳定然苦着脸赖皮推脱掉,天知道他跟小落落下棋只有惨淡的份;可是今晚,他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瞑天淳今晚的棋下的非常认真,以从未有过的集中力在下棋,只是希望自己不要输的那么快。  只是,瞑天淳没有想到的是,他赢了。  不禁苦笑,原来你已经心乱如斯了吗?  他宁愿方才没有答应下这一局。  至少,他不会这么心痛……  “小落落,我赢了哦!~”瞑天淳从棋盘中抬头,煞是得意的道。  “是啊,你赢了。”秋洛风依旧盯着棋盘,无意识的应着。  “既然赢了,那小落落,我要奖励……”  “什么?”秋洛风微愣的抬头。  眼前人影一闪,唇间已落下一个如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毫无意料的降临,还没有来得及察觉便已消失……  “嗯,果然还是这个奖励好,小落落,晚安……”  在回过神来时,瞑天淳早已不在房中,秋洛风愣然的抬手抚上嘴唇,唇边犹存的温热告诉他,一切曾经发生过!  苦涩的轻笑,不该邀天淳下这盘棋的。  很快,秋洛风的笑容变得自嘲,若是没有方才的那盘棋局,在门外站了半个晚上的人,恐怕早就进来了吧?  就着房中半凉的水稍稍清洗,秋洛风抬手一挥,将刚挑亮的灯火熄灭,和衣倒在床上,将手臂放在额前,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骤然的灯灭,让门外藏身黑暗中的潇旻煜本能的想出声阻止,可声音却卡在喉口出不来,抬起的手也僵住在半空。  垂下的眼眸黯了黯,潇旻煜神色痛苦,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指尖深深的陷入掌心,即便隔着厚厚的纸壁,他依旧清晰的看到灯影中两人的身影有那么一瞬的重合,瞑天淳吻了洛风……  该死的,他嫉妒的要发狂,他想冲进去将瞑天淳一阵狠殴,可是、可是洛风说不想看到他!每每想起这句话,潇旻煜便心如刀绞,连带脚步也像钉在地面上一样。  仿佛没有感到冬天夜里的霜寒露重,潇旻煜在门外站了大半夜,知道四更天才无声的回宫。  一门之隔,房中的秋洛风也是一夜无眠……  彻夜辗转不成眠,天刚亮时,秋洛风干脆便穿衣起床,冬天的早晨格外清寒霜重,衣服即使裹的再厚重,仍然无法抵御那渗骨的冷意。  推开房门,拐过长廊,秋洛风打算到匠心居外走一走,人还未到院子中,便听到剑气破空的声音,眼角瞬间扬起兴趣,随即转身又回房去了!  瞑天淳这些年游遍四国各地,昔日拜师时的好习惯倒是没有荒废,每日晨起总会练练剑,舒展舒展筋骨。  白静羽收过的弟子不过两个,瞑天淳和秋洛风,除了轻功、医术师出同脉,武功招式其实并不一样。  按照白静羽说的,世间武功招式,心法无数,一套武功套路不可能适合于所有人,一个人也不可能学会所有的武功。真正的师者就该根据弟子的心性、嗜好、天赋等予以不同的教导。  只见宽阔的院中。瞑天淳身轻如燕,青锋凌厉,或点或刺,携风破空,挥剑自如,煞是尽兴。  晨曦光辉在这个时候洒落,阳光耀眼冲出薄云,瞑天淳一看天色,一招风扫落叶,打算运气收势,收剑回房。  突然,身后一道凌厉的破空之声向他逼来,辨风声,分明已经到了身侧,瞑天淳心中一惊,想不到这匠心居竟然有人暗算他。  匆忙中,瞑天淳当即立端迅速右撇一步,身体未转,剑已回劈。岂料对反似乎早已知道他的反应,轻易的侧身避开,剑锋竟然突然刺向他的后背。  瞑天淳不禁气愤,他最看不得的就是偷袭暗算之徒,手中利剑当即狠厉几分,倏然转身,挥剑直挑,取的是对方胸口的要害。  然而,就在他转身正对偷袭者的一瞬,瞳孔骤缩,眼中闪过惊讶,惊呼道:“小落落?……”  瞑天淳惊愕的发现身后竟然是秋洛风,一时惊骇,竟忘了收回剑势,眼看剑尖直直的往秋洛风的胸口刺去……  且说秋洛风在走廊上看到瞑天淳在练剑,一时兴起,转身回房拿剑,再回到院中时,见瞑天淳正要收剑,于是屏住气息,长剑出鞘,直接飞刺过去。  意料中的被瞑天淳轻易侧身闪开,眼中兴趣却是更浓,改刺为挑,直取瞑天淳后心。  只是想不到瞑天淳似乎被他这暗招惹急了,身未转剑已直袭他的心口……  凌厉的剑势,秋洛风先是一愣,在听到瞑天淳惊慌的声音后,却是安抚的一笑。  瞑天淳急急的沉腕收力,却只见眼前白影诡谲的一晃,秋洛风的身形便失了踪影,心力突然一松,宝剑咣当一声扔在地上,瞑天淳直接软坐在地,表情却是呆滞。  秋洛风闪开攻击后,见瞑天淳心有余悸的模样,微微一怔,随即来到瞑天淳面前蹲下,关切的问:“天淳,怎么了?”  “小落落,我迟早被你吓死……”瞑天淳呆呆的抬头,委屈的道。  “天淳忘了,我的功夫可是比你好。”秋洛风温润的笑道。  瞑天淳一听这话,当即板下脸,愤怒的说道:“好友怎样?好久能胡闹了!”  “没有胡闹吧?我不过是想试一试天淳的功夫有没有落下。”秋洛风一脸无辜。  “现在知道了吧!哼,真是我的克星,这条小命迟早在你手里玩完……”瞑天淳小声的嘀咕,天知道刚才那一瞬,他吓的心都凉了。  没有听清地上的人到底在嘀咕什么,秋洛风摇摇头,伸手将地上的瞑天淳拉了起来,柔声道:“怎么比个剑,也能把你吓成那样,以前又不是没有比试过。”  瞑天淳暗中翻了个白眼,那是以前。  “天淳,其实,我的内力、灵力都在的,只是大多用来压制和平息体内的气息紊乱,你不用担心成这样的,若真动起手来,你会输得很惨……” 第49章 潇旻煜闻言心中惊骇,脸色却无半点异样。想不到嵇向东此次前来,竟是有求于他,本来潇旻煜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换得琥珀晶石。  如今看来,局势陡然转变了。潇旻煜心中暗自庆幸,其实嵇向东要的东西越珍贵,他越有胜算,只是没想到,嵇向东要的东西竟然是他的血!  “哦?嵇国师好胆力,竟然只身入西越,扬言取本王的精血。”沉思片刻,潇旻煜淡定的开口,语气却是生疏了几分。  “风王谬赞了,嵇某尚且带有一名侍从,并未只身前来。”嵇向东不急不慢的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  “哈哈……嵇国师果然乃风趣之人。”潇旻煜大声一笑,随即肃然说道:  “本王的精血,虽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本王身为西越君主,东离之人要本王破肤流血,是否也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风王看上东离何人何物,大可尽量开口,嵇某能给的,绝不推辞半分。”嵇向东郑重承诺。  “若本王要东离呢?”潇旻煜沉眸说道。  嵇向东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神色柔和下来,缓缓说道:“嵇某认为风王是聪明人,定然不会作出此等无理的要求。”  “好,那么本王就直说了,精血本王给,但本王要东离拿国中最纯粹的那颗琥珀晶石来换。”潇旻煜沉声坚定的说。  嵇向东沉默片刻,随即抬眸说道:“可以。”  潇旻煜在听到“可以”二字后,心中陡然一松,蓦然发觉短短的片刻,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而一旁的嵇向东看到潇旻煜一副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禁纳闷,似乎自己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一个吧?  “风王当真应许?嵇某似乎还未说明如何取血呢?”突然,嵇向东表情兴味的说道。  潇旻煜一愣,然后立即就察觉到诡异的地方了!  若是一般的取血,东离派个刺客,来个小小刺杀,策划精密的话,让他有个血光之灾并非做不到,运气好的话,他这刚刚登基的风王或许就可以落幕了。  但是,二十年不出无尘居的嵇向东秘密亲自来西越了,他要东离国王身份象征的琥珀晶石做交换,嵇向东稍稍犹豫竟然答应了!  种种诡异,足以说明:他的精血不可替代,而且取血之法或许只有嵇向东懂得?  可是,他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吗?  潇旻煜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是心急了啊!但是,若是能拿到琥珀晶石,其他的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潇旻煜释然一笑,缓缓的说道:“君无戏言,嵇国师大可言明取血之法,本王定当尽力配合。”  这回倒换嵇向东愣住了,心里不禁怀疑,难不成他亏了?然而很快,他便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再没有精血,那个人恐怕……  想到这里,嵇向东神情肃然的说:“取血的方法很简单,但也很凶险,就是划破心脉,取心头最纯之血……”  潇旻煜垂眸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嵇向东心中忐忑,以为潇旻煜要反悔,急忙又道:“取血过程,风王不必担心,嵇某以性命担保,绝不借机伤风王一分一毫,希望风王陛下能体谅嵇某此次孤身前来的诚意……”  嵇向东说完仍未见潇旻煜反应,眸中闪过一抹坚定,然后缓声说道:“……嵇某此番前来是为救心爱之人而来,十年前嵇某用尽灵力,让她陷入沉眠,如今时限已至,必须借‘有缘人’心头精血续命……”  “嵇国师身上现在可带有琥珀晶石?”突然,低头沉思的潇旻煜抬眸问道。  “带了……”嵇向东愣愣的回答,没想到潇旻煜回神后的第一句竟然问的是这个。  “国师应该知道本王指的是东离最纯粹的那一颗。”潇旻煜眸光精锐,严肃的说。  “嵇某说的也是那一颗。”嵇向东真诚的回答。  潇旻煜皱眉,怀疑的说:“姬向晚的东西国师怎么会贴身带着?”  嵇向东摇了摇头,解释道:“东离国最纯粹的那一颗琥珀晶石,二十年前嵇某继任的时候,就已经在嵇某手中了……”  潇旻煜沉思一瞬就已明了,肃然威严的道:“本王要如何信你?”  嵇向东闻言平静的从怀里掏出一颗拇指大小的莹黄色晶石,放置在掌上,微微将手臂伸前,而后,嵇向东掌心泛起一团淡淡的柔和的黄色光芒。片刻后,那颗拇指大小如莹玉般的晶石突然陡然绽放出一片金黄色的耀眼光芒。  “东离上好琥珀晶石乃是灵性之物,琥珀成色越好,晶石中所蕴含的灵力越纯粹淳厚,只要将灵力注入琥珀中便能激发晶石中能力。刚才所见,风王可是信了嵇某?”  嵇向东收起灵力的牵引,将琥珀晶石放入怀中,迎着潇旻煜凛然的目光,淡定的解释。  “本王相信,那么,国师现在取血可方便?”潇旻煜突兀的问道。  嵇向东又是一怔,刚才潇旻煜的沉默分明是故意的!同样的失常,同样的急切,同样的果决,种种迹象表明,他们似乎冥冥中都有求于对方……  “风王乃万金之躯,这迎宾楼恐怕不妥,取血过程凶险,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嵇向东诚心的说道。  潇旻煜点头,沉思片刻说道:“去丞相府。”  嵇向东点头同意,若是去西越王宫,恐怕还有的麻烦……  卷四 情劫 第九十一章 取血  严清耀听仆人通报陛下摆驾严府,便匆匆的出门迎驾。随后一听潇旻煜说明来访缘由,当即噗通一声俯身跪下,坚决的反对。  “朕心意已决,清耀不必言,去准备一个清静的房间吧。”潇旻煜严肃的吩咐。  “陛下,请怒臣斗胆,至少给臣一个原因,不然,为了西越群臣百姓,臣已死谏言!”  严清耀俯身不起,他怎么也想不到东离嵇向东的目的竟然是如此怪异,更想不到的事,潇旻煜竟然会答应那样荒诞的要求!  一国之君,无缘无故,让敌国国师划破心脉取心头之血,史无前例的荒谬之举!  潇旻煜沉声喝道:“严清耀,你这是要抗旨?”  “陛下,你是万金之躯,万万损伤不得,微臣上有先王遗命,下有西越黎明苍生,臣不能让陛下作出这等伤身,有性命之危的事!”  ”严清耀!妄负朕这么信任你!朕就不信除了你这严府,朕就找不到另外一个地方了!“潇旻煜愤怒的拂袖就要离开。  严清耀慌忙跪行,扯着潇旻煜衣摆,沉痛的道:”陛下,至少、至少给臣一个理由,臣不能有负天下黎民......  潇旻煜身形僵住,他又何尝不是心乱如麻?半响,潇旻煜无奈的叹道:“清耀,朕需要东离嵇向东的琥珀晶石,朕需要,很需要,非要不可!......”  严清耀被头顶悲伤而不顾一切的声音所震撼,一句“为什么需要”更是卡在喉口出不来,仿佛过了几个春秋一般,严清耀软下身子,喃喃的说道:“臣去准备房间......”  挑了个偏静安全的小院,严清耀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东离国师嵇向东。  一件墨色大斗篷裹着全身,甚至连眼瞳都看不太清楚,他坐在一张精致的轮椅上,身后只有一个墨色劲装的护卫推着轮椅,诡异的装扮,却给人一种神圣平和的感觉。  直到进了小院的肃静的房间,嵇向东摒退护卫,褪下墨色的斗笠,严清耀在真正的看清,轮椅上的男人,银白色的发丝、银白色的长袍,整个人都笼在柔和的银色中......  "严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在旁监督,或是找个御医在一旁随时查看封王的身体......"  空灵的声音,让严清耀失神的思绪瞬间回笼。  “这个,清耀必定悉心准备哦。”严清耀肃杀的回道。  察觉到严清耀的敌意,嵇向东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道:“西越能臣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昔日严厉这个年龄的时候不一定有这般的魄力。”  “你认识我爷爷?”严清耀惊愕的道。  “神交而已,说不上认识,但他的事,嵇某都有耳闻。”嵇向东平静的说道。  严清耀冷哼一声,知道你能耐!心中不禁复排,难道国师都长的这么妖孽?怪不得他不出无尘居,八成是羞于见人!传言他二十年前就掌控东离朝政,他现在的样子看起来顶多也不过二十四、五的样子呢?  正当严清耀心理将嵇向东咒了个遍后,潇旻煜已褪去厚厚的冬衣,一身单薄的若衫进了房间。  潇旻煜走到嵇向东面前,问道:“嵇国师可有什么要准备的吗?”  嵇向东摇头,道:“风王可以便行。”潇旻煜在嵇向东的位置坐下,转头对严清耀吩咐。  严清耀转头看了看左右,眼中不禁燃起一抹怒气,这“所有人”貌似就是指他一个吧?  “可是......”严清耀犹豫。  “出去!”潇旻煜的声音稍微重了些许。  严清耀不再多言,帝王有帝王的尊严!  “风王不怕嵇某借机谋害吗?”嵇向东扬了扬不知从哪拿出一把小巧锋利的小刀,戏谑着说。  “本王倒是觉得,嵇国师在西越更危险。”潇旻煜褪下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气定神闲的说道。  嵇向东平静的银白瞳孔在潇旻煜褪下上衣的那一瞬闪过一抹流光,随即赞声说道。  "风王果然好气魄!但事先说明,心脉是人最脆弱的部位,取血过程中有半点闪失恐怕有伤性命,所以嵇某要点了风王的穴道,不知可否?....."嵇向东掌中泛起一团黄色的光芒,将那小巧的刀刃然染的火红。  “只要国师信守承诺,本王说过尽力配合.....”潇旻煜并没有留意到嵇向东的异样,只是淡定的说道。  快如闪电,潇旻煜的话音刚落,嵇向东便挥手点了他的穴道。  身体突然不能动弹,潇旻煜暗自苦笑,若是嵇向东此刻要取他性命,简直是.....  就在这时,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潇旻煜一愣,僵着身子垂眸想看清怎么回事,不料却被一个声音阻止——  “琥珀晶石现在就给你......”  潇旻煜抬眸,本想感激的一笑,可眼底的笑意还没蔓延到眼角,便转为惊骇,因为他看到一直坐在轮椅上的嵇向东——站起来了!  “你——”潇旻煜心口 骤缩,惊愕的出声。  嵇向东一见潇旻煜色变,才想起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的惊人,于是飞快的又点了潇旻煜的哑穴,急忙解释道:  “风王不必惊嵇某并未说过残疾,只是风王一眼断定而已,至于为何以轮椅代步,实乃身子不好,情非得已......"说完嵇向东又拂开慌潇旻煜的哑穴。  潇旻煜虚惊一场,有些无语的白了嵇向东一眼,他怀疑他绝对是故意的!  嵇向东无声的笑了笑,他确实有意试探一下潇旻煜的意思,毕竟东离的未来或许就在他的手上了......  "嵇某要动手了......."  “等等——”潇旻煜突然匆忙喝止。  嵇向东一惊,艰难的开口:“风王莫不是要反悔?”那个人,是万万等不得啊!  “不,不是,我是想说,国师动刀之时,能否不要划破潇某胸口的那朵雪莲花?我的意思是......”潇旻煜情急之下,竟然连称呼也顾不得了。  “嵇某懂,只是若是从旁边入刀,风王可能要多受些皮肉之痛了......”  嵇向东表面平静的说明,心中却是震撼,那血色的莲花图腾,分明是移魂引命救人时所产生的,想不到竟有人会心甘情愿的忍受命魂一分为二的痛苦,以半魂为引为潇旻煜续接断开的命运。  “无妨。”潇旻煜温柔的笑着道。  嵇向东被潇旻煜突然的温柔所迷惑,其实他刚才没有说的是,下刀时间越长,失血越多,越是危险.......  “那嵇某开始了——”  伴着嵇向东的空灵的声音,潇旻煜看着眼前的银色身影躬下身,然后就清晰的感到冷刃入体的触感。  肌肉被一点点的划破,利刃一寸一寸地刺入胸口,宛如凌迟班的,探向心头的那条血脉,痛楚不断的向全身蔓延,冷汗也不受控制的沁出,温热的鲜血汹涌的流出,却都不是被需要的。  徒然,一阵锐利的刺痛袭来,潇旻煜只觉得眼前有一瞬的完全黑暗,喉口忍不住的溢出一声闷哼。  嵇向东不是第一次取人心脉热血,但人各有异,他仍是小心翼翼的在那错乱复杂的筋脉中寻找他需要的血脉.......  刃尖力道恰好的刺破那道脉管,一条如利剑般的血色急速的射了出来,嵇向东飞快的将早就准备的手腕处的玉瓶接住那急射的心血。  随后,熟练的拔刀、止血、封瓶;一切如行云流水,转瞬即完。 第51章 “放手!”  秋洛风冷傲的性子,哪受的了这种束缚,于是,自然而然的拂袖甩开潇旻煜的束缚……  “叮咚……”  一声清脆的玉石落地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两人的动作猝然都瞬间僵在半空,死寂的气氛,两双眼睛都楞楞的盯着那颗在地上滚动的琥珀,呆住了!……  21卷四 情劫 第九十三章 挽留  “我、我不是故意的……”不知为何,潇旻煜此刻的表情,让秋洛风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潇旻煜缓缓的低身捡起琥珀晶石,然后放回桌子上,低声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以前,我就说过了的……夜深了,你身子不好,还是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放下琥珀晶石,潇旻煜也未转身看愣在一旁的秋洛风,迳自向门的方向走去。  “等等……潇旻煜,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莫名的,秋洛风心慌,本能的出言唤住潇旻煜。  潇旻煜依言停下了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声音有些寂寥的道:“早点歇息吧,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不迟……”  “潇旻煜,今晚我是特意等你的……”眼看潇旻煜丝毫没有转身的意思,秋洛风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潇旻煜心中一震,却是轻叹,无奈的转身,他的挽留,他拒绝不了第二次!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头呢。”秋洛风的手依旧搭在桌角,释然笑道。  “……”潇旻煜抿唇不语,却是坐回了刚才的位置。  秋洛风随后也缓缓坐下,火炉上壶中的茶水正好“咕噜”的冒着水泡,秋洛风顺手沏了两杯,端起一杯递给潇旻煜。  潇旻煜默然接过,抿了几口。  秋洛风也未出声,只是端起另外一杯热茶向嘴边靠去。  兀然,一只手握住了他举杯的手腕,秋洛风疑惑的转头。  “太晚了,喝茶待会你又睡不着。”  那种习惯性的关切语调,秋洛风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些什么,随即将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手抚上眉心,轻喃的说:“刚才,失控了些,抱歉误会了你。”  “是我说错了话,不关你的事。”  “似乎都有点乱……”秋洛风轻笑的说。  潇旻煜默认。  秋洛风又开口说道:“这几天,你在外面我都知道,今晚是特地等你,有话和你说……”  原来他都知道!  潇旻煜垂眸轻问:“能不说吗?”声音中有一丝的期待,他并不是愚昧只辈,秋洛风突然这样,定是下了某种决心。  “你不是说要知道吗?”秋洛风疑惑的看向潇旻煜,不是说要清楚的吗?怎么到了决定告诉他的时候,他反而不想听了?  “突然发现,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更幸福……”潇旻煜抿茶,不知为何感觉今晚的茶水特别苦涩。  “想不到你也有逃避的时候。”秋洛风似乎尽量在放松气氛。  “呵呵,看来在你心里,对我的评价还挺高的嘛……”  本来不过笑语,潇旻煜挑眉顺势而言,不料抬头却见秋洛风正凝视着自己,潇旻煜一怔,就听对面秋洛风启唇柔声说道:  “旻煜,我得离开了。”  记忆中这个温柔的声音曾说过无数让他怦然心动的话,而今,同样的声音,潇旻煜却希望自己失去听觉。  “不是还有时间吗?你看,短短几天,我就拿到琥珀了不是吗?或许血琉璃也很快就可以……”潇旻煜不知所措的呢喃着。  “血琉璃在暝颜烈手里。”秋洛风没有让他说完,就打断了那个颤抖的声音。  “那我更不能让你去!”  直到这一刻,潇旻煜才意识到,当初暝颜烈和他打赌的自信从何而来,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而自己,却傻傻的掉入了暝颜烈的陷阱。  “旻煜,你不要这样,我迟早都是要离开的。”见潇旻煜自责,秋洛风不禁说道。  “你、什么意思?”潇旻煜惊愕的看向秋洛风。  秋洛风轻叹,起身来到潇旻煜跟前,抬手抚上那双受伤的眉眼,柔声道:“旻煜,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但要离开也是必然的……”  “……我来西越,除了为解南祈一时之困,更多的是为西越神殿的锁魂玉和王者宝石,只是不想这里遇到了你……”  执意的纠缠,让人无法逃避,或许在苍寒山上那出言相救的时候,在你回身一语道破莫名玄机的时候,就已经不经意的动心了吧。所以凤凰谷中才会不顾一切的出手相救,所以在面对情动哀求时无法拒绝……  龙凤玉坠绕身而过,奇异感觉的牵引,铤而走险的借灵物窥探前世过往,虽的模糊的一些镜象,但一直在身边脉脉温柔陪伴自己的人,仍是可以清晰的看清他的容颜,能清晰的听到他的声音,因此就彻底沦陷了吧?  若是前世注定,凤落枫此生愿与你比肩!  不是狠心要离开,只是,现在不是相守的时候……  “旻煜,我必须要离开……”除了这么说,秋洛风不知道该怎么说服。  潇旻煜凝视着面前温柔的人,两手环上那瘦削的细腰,将头埋在那人腰间,没有理会那一再的强调,闷闷的道:“遇到我怎么了?……”  他信,早在暝天淳一顿痛揍的时候,他就相信自己得到了他的眷顾,只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好不容易才让那个清冷的人说出“对你的感情,一直都是真的”的爱语,可是下一句却是离开的话语,叫他如何甘心?  微微推了推潇旻煜靠在腰间的身躯,秋洛风摊开手掌,拿出一块巴掌大的玉诀,试探般说道:“这个,没有关系吗?其实凛王会这么早驾崩,和我去过神殿是有些关系的……”  潇旻煜抬头,赫然看到一块莹润的玉诀,上面的四个凹槽中已嵌满两个,其中一个蓝色耀眼,分明是他送给他的冰魄剑上的蓝宝石。  蓦地,表情骤然严肃,问道:“我送你的那柄短剑呢?”  “呃?这个奇怪了,明明闭关前放好了的,之后竟然找不到了……抱歉,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说起这个,秋洛风也有些自责和纳闷。  “嗯,我相信你,没事了。”潇旻煜回答道,一边将还放在桌上的琥珀顺便扣进了锁魂玉的凹槽。天知道潇旻煜的心里有多紧张,若是、若是……  “你的琥珀晶石哪来的?”突然,秋洛风凝视着潇旻煜问道。  “反正不是偷来的。”潇旻煜只是重新搂上秋洛风的腰,无赖地回答。  秋洛风眼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再追问。  又是无声的沉默。  “我答应天淳去北苍了。”秋洛风任由坐在身前的人搂着,再次轻声说道。  “若是我不肯呢?”潇旻煜埋头闷闷的说。  “……”那沉闷的语气,秋洛风无言以对。  “我不管,你明明是南祈来的质子,你要离开,必须有我这个西越的君主同意……”潇旻煜执拗的强调。  “总之我不同意,不同意!”  “洛风,你说句话好不好?你要是走了,我就输了,一年内,我找都不能找你……”  隔着衣料传来潇旻煜闷闷的声音,秋洛风幽深的凤眸死死的盯着前方忽明忽暗的油灯,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洛风,真的不行吗?”  “洛风,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洛风……我考虑一下……”  ……  最后,潇旻煜失魂落魄的仓促离开匠心居,他真的需要静一静……  夜深,微灯,冷光,孑然一人,秋洛风依旧站在桌边,一手扶在桌边,半天才迈开步子,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道:“不是不给你时间……”  我不过是西越的一个过客。  只因为这里有你,  所以我多停留了这许久。  我有我的宿命,绝无可能此时停滞于此。  我的挽留,你终究没有拒绝。  你的挽留,我终究不能应许。  但,我可以给你时间想通一切……  22卷四 情劫 第九十四章 决意  伺候新君的太监德贵最近诚惶诚恐了,自被调过来伺候风王,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谨守本分做好工作,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前天一下早朝,他照例随侍国君左右,岂料陛下回身,烦躁的一句“德贵,没事不要在朕身后晃,朕的心都被你晃乱了……”,吓得他当即惶恐的跪趴在地上请罪,让主子心烦的奴才是不能存在的啊!  记得陛下当即拂袖,愤怒地呵斥“你们都给朕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总在朕的周围晃,否则,朕见一个惩一个……”  众人面面相觑,都纷纷看向他这个和陛下最亲近的随侍太监,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他们该干的不就是服侍陛下吗?不在身边,怎么服侍啊?  最后,他还是遵从陛下圣意,不在他身边,而是退后三丈远远的跟着。  养心殿的内侍宫女春桃最近可开心了,因为英俊的风王陛下这几天总算是宿在寝殿了。虽然每次陛下回到寝殿都已经是深夜,而且脸色还不好,但陛下政务繁忙,为国事操劳,是万民的福祉。她能被调到养心殿来服侍陛下衣食起居,也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还不知道羡煞多少宫里的姐妹呢……  ****  御书房内。  年轻的丞相严清耀看着御案后蹙着眉头,抿着唇奋笔疾书的君主,感觉非常的头疼,这几天是怎么了?  潇旻煜停下笔,吐了口气,合上刚批阅好的那份奏摺,顺手放在右侧,左手习惯的要去拿新的一份进行批阅,不料却触了个空。  皱了皱眉,潇旻煜抬头看向下方,问道:“严丞相,今天的奏章怎么这么少啊?”  严清耀有着抚额的冲动,我亲爱的陛下,除了深夜三两个时辰的休息,你都埋在御书房五天了,臣的工作都被你给抢做了,你还嫌少?要是再这样下去,朝中群臣估计都可以辞官归隐了!  严清耀清了清喉咙,抬首说道:“陛下,今日朝中之事已处理完毕,陛下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或者、出宫走走也行……”最后,严清耀小心翼翼的补了一句。  “不必,严卿家,昨日朕下旨擢升江静云为御前承旨官,现下他可在殿外?”潇旻煜仿佛没有听到严清耀的暗示,又说起了公事。  “回禀陛下,职责所在,江大人定然在外候命。”严清耀肃然的说道。  “嗯,那就好,严卿家,刚才朕看了一份秦梁关赵将军递来的奏摺,奏摺上说,边关将士艰难疾苦,如今已近年关,更是思乡心切,赵将军希望朝廷能多发些饷银犒赏将士家中,另外派一批文士到军中为将士拟写家属,国中各驿站也要加强书信传递……朕准了,德贵,让江大人进来,拟份旨意,让各部各司尽力配合……”  潇旻煜对严清耀说完,回头让随侍太监德贵去唤江静云进御书房。  清闲的德贵闻言感激涕零,欣喜的跑了出去,他总算有事可做了!要知道,这几天,连端茶递水,陛下都没让他近过身。  德贵欣喜的出去了,可严清耀却是哗啦的跪下了。  潇旻煜闻声一愣,不解的问:“严卿家这是怎么了?”  “微臣无事,但恕臣斗胆,敢问陛下是怎么了?”严清耀哀声而道,先是莫名的以精血换东离国师稽向东的琥珀,之后又没日没夜的将朝政大小事务处理得干净。  短短五天,朝中擢升罢黜不断,虽说每个官员的升降都有根有据,政绩使然,但近日来风王的心思不定大家可都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第53章 “好。”昏暗中,秋洛风凤眸一亮,豁然的点头应道。  王府外,两匹枣红色的宝驹耳鬓厮磨,温热的鼻息相触,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  松手,翻身,上马,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风驰电掣般的离开了王府。  不问去哪,只要我们比肩而行,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寂静的夜,几点孤星泛着微弱的星光,沿路都无人的官道一阵马蹄声呼啸而过,还未来得及惊醒熟睡中的人便已消逝在空中。  扬都王城守门的将士打着哈欠,懒懒的将城门打开,一道凌厉的破空声划过耳际,随即便看到两匹高头大马贴身而过,马上,即使一眼,他也能看出那英姿的绝世。  所有的瞌睡瞬间被震得灰飞烟灭,守卫士兵这才想起刚才呼啸而过的破空之声,顺势看去,一道玄墨色令牌已被深深的嵌入城墙上。士兵费力的取下,心中阵阵震惊,那般的力道令牌竟然没有受损,足以见那人的功力之深厚。士兵将令牌翻开一看,飞龙盘雕,赫然是一个“风”字,刚才那人,是……  ****  绝路,勒马。  “这里是?……”入目的景色,秋洛风一愣,疑惑的问道。  “凤凰谷,凤凰谷的后山。”潇旻煜笑着解惑。  当初他们入凤凰谷之时,走的是城郊的密林,可是后来,潇旻煜让暗部调查谷中投毒一事时,他们发现了这个入口。  苍翠的蔓草,陡峭的绝壁,非寻常人可以仰望攀登的。  潇旻煜转头,幽深的眸子看向秋洛风,道:“可以吗?”  秋洛风凤眸闪过一抹耀人的流光,当初潇旻煜轻功带他下楼,他曾言“自己可以”,如今一问,潇旻煜的心意,他自是明白。  “试试便知。”  余音犹在耳畔,眼前的白色身影早已不在,潇旻煜抬眼望去,秋洛风已飞身在绝壁之上纵跃。潇旻煜嘴角扬起,从那晚他的愤怒的呵斥中,他便深深的懂得——那孤傲的人,从来就不是他的负累!  眼看那人的身影已成白点,潇旻煜足下轻点,飞身跟了上去。  晨风清寒,高山更是露水浓重,两人在以惊人的速度在笔直的绝壁上起起落落,带起一阵阵轻微的声响。  潇旻煜堪堪追上秋洛风,身形未滞半分,叹息般惋惜道:“亏我当初在苍寒山上以为你没有半点功力……”  “那时候只是想尝尝寻常人登山的感觉。”秋洛风侧头回到,那是他不过是想体味平常人是如何生活的,所以将内力悉数融入了灵力中,以绝对的镇压那微微松动的魂魄间的平衡。  “那之后怎么也看不出半点异样?”潇旻煜不解,他可是迷惑了很久。  “之后你可与我动过手?”秋洛风挑眉反问。  潇旻煜抚额,确实!之后有迷蝶在,他的试探几乎近不了秋洛风的身,再之后,他一心爱慕追求,哪还有起初的那份疑心。  “那天你晕倒了……”潇旻煜心底仍是担心。  “还不是被你气的!”秋洛风毫不客气的白了潇旻煜一眼,那个时候,那躁动的魂魄,仿佛不受他的控制……  潇旻煜低头愧疚,心里却是泛起暖意,身边的人,在他面前,真的敞开心扉了呢!  “能这样,你给的琥珀晶石功不可没。”  随后,秋洛风微微提速,迎面呼啸而来的晨风将那句话捎入了潇旻煜的耳中。  潇旻煜安心的一笑,有用,便好。  大概半个时辰的攀沿,两人稳稳地落在绝壁山巅,身上的披风都已沾满露水,乌黑的发间间或有雪白的银霜。  呼吸出来的热气散成白雾,潇旻煜走到秋洛风身边,抓起他披风下的手,源源不断的内力渡了过去,随后满意的放手,目光最后落在秋洛风的脸上,凝视了几瞬,闷闷的说了声什么,潇旻煜的手臂绕到雪白披风的里头搂上秋洛风的腰,炙热的吻便已落下。  秋洛风还未来得及反应潇旻煜呢喃什么,唇间便是一热,眼底也泛出暖意,刚才,潇旻煜说的似乎是  ——还有这里没有暖。  唇齿开启,秋洛风垂下的手臂也覆上潇旻煜的背后,温热湿润的吻,暖遍全身。  直到呼吸急促,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潇旻煜笑得甜蜜,随后转头看向天际,道:“洛风,日要出东方了……”  秋洛风顺着潇旻煜的目光看去,入目的却只是一片漆黑如墨,连方才的些微弱光也消失了,何来日出?  扬唇一笑,黎明前的黑暗啊!  眨眼间,那无边的黑暗中泛出一抹白,由线连成一片,远处的城楼影影绰绰,扑朔迷离。寒冷的夜空,乌金欲出,曙光渐现,微晖稍露,空气中似乎有了暖意……  当第一缕金光露现,潇旻煜的视线就已从遥远的天际转回了身边,初阳时那玫瑰色的光芒,洒在那雪白的狐裘上泛着点点金光,那倾世恬静的容颜,在红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美……  紧了紧相扣的十指,潇旻煜居高而望,俯瞰大地,只觉胸襟顿时开阔,他仰首看向天边的红日,周身散发出凛然的霸气,沉锐幽深的眸子闪烁着深沉的光芒,对着这浩瀚的苍穹,他开口道:“洛风,你道这脚下万里河山如何?”  秋洛风侧首,深深的凝视了潇旻煜一眼,只道:“这天下,统一也无妨。”  潇旻煜笑了笑,依旧看着天边,又道:“若是我出兵南祈呢?”  秋洛风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潇旻煜的侧脸,半晌他说道:“若是需要,我帮你。”  潇旻煜惊愕的回头,难以置信的看向秋洛风,惊讶的道:“你、帮我?”  无论如何,秋洛风都是南祈的太子,怎么轻易道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是啊。”看着潇旻煜惊愕的表情,秋洛风甚是惬意。  “可、可是,你……”眼前的人,即使面对自己的国家存亡,也如此的淡然从容,潇旻煜有些语无伦次了。  秋洛风戏谑地笑道:“我是南祈太子?”  潇旻煜点头,哪还有刚才的威势。  秋洛风转头看向天边,缓缓说道:“不过是个挂名太子而已,是世人愿意当真,我又有什么办法……”  “南祈长公主专权?”潇旻煜猜测。  秋洛风噗嗤一笑,道:“旻煜,你倒是说说看,当初我在南祈两年,是隐居东宫舒坦呢,还是做两年太子舒坦呢?”  “……洛风,你……咳咳……随性便可……”潇旻煜半天挤出这么几个字。  秋洛风笑着又道:“便是来西越为质子,日子也挺不错的……”无忧无扰的,若是没有身边这个人的执念的话……  “你呀,也不怕西越王宫连骨带渣的把你给吞噬了。”潇旻煜取笑道。  “那也得你们有那本事。”秋洛风淡淡的说。  “是啊,得有那本事……”潇旻煜突然惆怅地叹道。  被他在唉声叹气的一说,秋洛风疑惑的回头问道:“怎么了?”  “我是否就是因为没本事,所以你才不得不走的?”潇旻煜垂头。  秋洛风愣了一瞬,淡淡的道了个“蠢”字。  潇旻煜不语,只是将身侧的人带入怀中,紧紧的、紧紧的搂着,将头深深的埋入那清爽的脖颈,许久才闷闷的道:“洛风,我爱你,爱到离不开你了,怎么办?”  秋洛风直直的站着,任由潇旻煜搂着,半晌才开口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岂在那一朝一暮,亏你还是一国之君……”  “一国之君怎么了?我就是在乎,谁说情深就不能在乎朝暮?”潇旻煜抬头愤愤的道。  沉默在晨曦中蔓延,这是一个谁都不愿深究的话题。  许久,潇旻煜放开秋洛风,解下自己的披风,铺在地上,将秋洛风拉下,并肩而坐。  “洛风,跟我说说你的事吧?”潇旻煜目视那不断光明的天际,柔声开口。  “没什么好说的,大多都忘了……”秋洛风也看向天边,喃喃的回道。  “怎么会忘了呢?”  “不大记得了……”  “总有记得的吧。”  “嗯,有的,在风栖宫的几年,有师父、有天淳、有小蝶,有天、玄、元几殿的人,似乎不错……之后在东宫,姐姐很照顾我,日子很清闲,藏书阁的书都快被我翻遍了……然后就是西越,匠心居的生活也悠闲惬意,某些人总爱有事没事来闹腾……”  “洛风和暝天淳早就认识了吗?”某人的话酸酸的。  “是啊,我到凤栖宫,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天淳了,年方弱冠,满眼的阳光潇洒,耀眼也刺眼,顶着师兄的头衔,还欺负过我呢,不过后来,都讨回来了……”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秋洛风的话音轻快了许多。  “凤栖宫吗?”终于,在秋洛风口中第二次听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潇旻煜问道。  “是啊,前段日子看到天书,还是一样的老气横秋爱唠叨人,真是怕了他了……”  “洛风和他很熟?”  “拜他的长篇大论所赐,耳濡目染,想不熟都不行……”秋洛风说话间,嘴角不经意的上扬。  “也就他敢板着脸说你。”想起那日演武擂台上,少年稚嫩却肃然的教训,潇旻煜也想笑。  “是啊,也就他敢,其他的人多少顾及我这未来宫主的身份。”惊人的秘密,秋洛风却只是淡淡的说出。  潇旻煜却是一震,创建百年,隐匿于世的凤栖宫吗?那个四国都要礼让忌惮三分的凤栖宫,洛风竟然是一宫少主。那洛风这般轻易的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在试探什么吗?  “洛风,我庆幸我用对了方式。”心坦荡,情挚诚,潇旻煜很快平息心中的震撼,由衷的庆幸——以性子,秋洛风不是一个能强迫的人;以势力,凤栖宫未来宫主也不是能轻蔑的身份。  “呵,其实也无妨,我说过凭自己的力量找的。”那日让师父再掌凤栖宫,缔下三年期限,他便一决意,相伴一生的人,要凭自己的力量寻找,届时即便万劫不复,那也是自己的选择。  “找什么啊?”潇旻煜有些听不懂。  “没找什么……”秋洛风云淡风轻的笑过。  “你不告诉我?”  意料中好不沉闷的话语响起,秋洛风神情惬意,不料,身子却被突然扑倒。  将淡然的人禁锢在身下,居高临下的,潇旻煜俯视着秋洛风,乌黑的长发因没有束缚而散落在雪白披风上,清淡绝世的容颜,凤眸温柔如水,堪堪的倒映出自己的赌气的表情,他的嘴角挂着轻浅笑意,正一脸玩味的看向自己……  24卷四 情劫 送给大家的圣诞特别采访  写在前头:问题由读者衍然提供,初稿由衍然定,只是月月将原稿改的面目全非,嘿嘿,所以,基本是月月写的,送给所有喜欢《凤何以倾天下》的朋友们,圣诞快乐!(*^_^*)嘻嘻……  显示屏前以及现场的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寒冬已到,圣诞在即,元旦不远,新年在向偶们招手(抹汗~~~)  就在这美丽的圣诞平安夜,衍然奋力邀请到了《凤何以倾天下》绝对的主角秋洛风、作者闲潭落月和三位重要主角潇旻煜、暝天淳、暝颜烈莅临演播现场。灯光、摄影准备好了没?镜头,这……把镜头转向这……  1、你的名字是?  落:(冷淡的看着衍然,不说话。)  然:额,洛洛不用那么拘谨,哈哈。  落:洛风(落枫)  2、你的性别是?  落:我像女的么?  然:不像,不像……  【主持人擦汗中~~~】 第55章 落:阳关,待在他身边很温暖。  天淳:小落落~~~就让我近距离温暖你一下嘛~~~  然(用屏风挡住二人):场面太有损形象,给他们两分钟。  天淳:衍然!你挡什么啊!  然:我是为了你!怕你“行凶”的场面暴露。  天淳:不就是灌药嘛!  众(兴致勃勃):什么药什么药?  然(女王样):普通的养药,不许瞎想!  18、讨厌天淳哪些地方?  落:没有。  天淳:太好了!我就知道小落落不会讨厌我~~~  落:你现在这样让我很无奈。  天淳(黑脸):是么?那我不这样了……衍然,下一题!  19、对于天淳的称呼?  落:天淳。  天淳:师兄!~~~  落:就三次。  天淳:事已至三啦,算啦~~~  然:还是叫天淳好吧!不带关系的更清爽。  天淳:管呢?小落落怎么叫都行~~~  然:我无语。下一题!  20、天淳对你的称呼?  落:……  天淳(无辜状):怎么了?小落落为什么不说呢?  然:呵呵,看来不用回答了,大家都听到了吧?  众人点头。  21、如果用动物比喻的话,你是什么?  落:问过了吧?  然:问问看天淳嘛!  天淳:小落落的话……像天山之巅的雪莲花。  然(嘴角抽搐):动物!动物!  天淳(怒):小落落怎么可能是动物!!不许你侮辱我的小落落!  然(傻笑、理亏)  22、第一次将苍王在哪里?  落:不记得。  然:额……  落:没在意。  然:衍然来回答,今生是在n久之前南祈的汨底江,准确说是前世时,以上二位也是。详情请参考《凤倾》——暝颜烈番外二。  23、愿意谈谈看见苍王第一眼的看法么?  落:不在意,所以不知道。  然:额,洛风你这样会很打击颜烈的。  落(淡淡的):他听不到。  然:……  24、苍王的个性呢?  落:没在意过,所以不知道。  然:洛风你的话很伤人的!汗,我都不敢欢迎苍王出现了。  月:pia飞!早就想pass掉这道题了!衍然,让苍王赶紧出来!  然(擦汗转身):我晕,好的,那欢迎北苍的陛下,暝颜烈。  烈(黑着脸):我来了!  25、喜欢苍王哪些地方?  落:拒答。  烈:洛风,你这样是不是很不公平啊!  落:不是。  烈(咬牙暴怒中)  然:咳咳,这里禁止斗殴,如果苍王陛下偏要伤害洛风的话,休怪在下以武力解决。  【衍然内心狂喜:终于轮到我出手了!轻功武功没白练~~~】  月月袭入:颜烈别闹了!  烈(窘):我什么都没做吧?你们至于防成这样吗……  26、讨厌苍王哪些地方?  落:拒答。  然:无效。  落:没什么特别讨厌的。  烈(乐)  27、对苍王的称呼?  落:接触不多,有事了,就叫苍王陛下或暝颜烈。  然:还是好伤人。颜烈,你没事吧。  烈(强烈抑制住自己想怒的情绪):没事。  然:颜烈~~~  落:所有公布章节,能看到的部分,谁每次都理亏?还以武力强制与我?  烈:秋洛风,你!  落:哼!  然:……下一题!  28、苍王对于你的称呼?  落(冷淡):没注意过。  然:颜烈,你压住压住!  落:压住又能怎样?  然:洛风!  烈(努力压住):我叫他洛风,生气了叫秋洛风。  然:颜烈~~谢谢~~~赶紧的最后一题!  29、如果用动物比喻的话,你是什么?  落:不说了。  然:……颜烈认为洛风是什么?  烈:有什么动物配得上他?  然:兄弟,出乎意料的同步啊。颜烈呢?  烈:狼。  【衍然终于光荣的请颜烈压制住了失控的场面!泪奔啊~~~~】  30、你的嗜好是?  然:此乃综合大题,让我们请上正在吃盒饭的三大候选人~~~  落:我的嗜好?  然:(笑**地)对~~~  落:没有。  然:在遗阳殿时,看书(睡觉?)算不算?  落、天淳、烈:不算!  然:怨念……呜呜呜,我就知道,就应该让月月来干这活,我的威严啊~~~拭泪~~~煜呢?  旻煜:本王有不良嗜好么?  【众:未经证实,谁敢瞎说?】  然:天淳?  天淳:呃……(还在思考中)  落:人未见声已见地扑过来熊抱。  天淳:怎么会?小落落~~~~~ 第57章 然(热泪盈眶):颜烈,告诉我,仲希没和你一起来。  烈:没有,他在看直播。  然(嚎啕大哭):仲希,对不起,我的题错了,我后悔了!对不起!  ——————————月月华丽的分割线——————————————  最后五个问题,答读者问时间,剧透啊剧透!~~~~  1、青狐何时再现?  月月:呃……这个问题,没具体想过,大概在快完结的时候吧,会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2、洛风为什么那么爱潇旻煜?  月月:这个问题,我想大家都很好奇,月月这样写是有原因的。  首先,对于潇旻煜的纠缠,洛风不排斥,慢慢的也感动,心动了,这里h时的剧情,我分析的很透彻了。  另外,结合三十二章神秘凤凰谷、六十一章梦魇、暝颜烈的番外加上后来种种,大家应该看出是前世今生,前世,炎凤神君对火凰神君就有情愫了,只是后来发生什么事,炎凤神君自毁魂魄……洛风窥探到部分(注意是部分)前世镜像,就沦陷了吧,(*^__^*) 嘻嘻……  只是,有情,要走到一起,这样不够,所以接下来,月月要把人物的形象好好树立起来,月月要写大爱之文(*^__^*)~期待卷五的转变吧!  3、洛风和颜烈有戏么?  月月:单从最后的结局看,没有!颜烈我要留给尹仲希,嘿嘿!~~咱萌师生恋,哈哈!~~番外啊番外,激动激动啊!咳咳,但是,过程哦,过程更重要!!  4、里面全是男对男吗?  月月: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世界,当然是正常配更多,只是,咳咳,我写的是耽美的嘛,着墨的话,月月会写一对bg配的,至于是谁,大家仔细想想就知道了。  5、迷蝶的归宿?  月月:呃……这个问题,大家很快就看到了,很快,到时候请一定不要拍我。  ps:最后说一句——感觉群里几个好浪费五个宝贵的问题啊!!!(*^__^*) 嘻嘻……  25卷四 情劫 第九十六章 烧烤  被薄云掩藏了很久的乌金不知何时已跃然而出,万道金光铺洒出来,晨露霜华登时染上一层金黄,折射出耀人的光芒。  潇旻煜目光深邃,身下的人凤眸半眯,那暖阳金光洒在那绝美清淡的容颜上,为那冷冷的眉目染上了些微的温度。  绝壁高山之巅,四目凝视,两人定格在一种暧昧的姿势上。  “洛风,饿了没?”半天,潇旻煜憋出这么一句话。  秋洛风凤眸一眨,随后挑眉笑道:“恩,敢问风王陛下,可有准备吃的?”  戏谑的话没有得到回答,秋洛风只觉脖颈间落下细碎的、湿润的吻,带着点点的强势逐渐蔓延开来……  晨曦金色的光芒下,天为被,地为席,两具身体交叠,唇齿流连之处,潇旻煜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细腻肌肤下静静的平稳的脉动。  突然,潇旻煜邪恶的加重了唇齿间的力道,有意无意用齿舌带过那白皙的**,轻巧的啃咬,挑拨的舔吻,不安分的手指更是钻入衣襟,**过身下的每一寸**,在每一个敏感点上邪恶的**,无不引起身下人隐忍的浅吟和难耐的轻颤……  衣带被灵巧的手指不经意的解开,秋洛风咬着唇,胸口深深的起伏着,感受那肆无忌惮的吻由锁骨缓慢地滑入白皙的胸膛,炙热的吻最后徘徊在胸口的红点周围,强硬的利齿轻巧的咬下,乳尖微微的痛感还未来得及蔓延开来,又被那温柔的舌尖抚慰消逝……  炙热滚烫的手游弋于敏感的腰间,时不时的**轻按,身子完全不受控制的战栗。  隔着薄薄的一层底衣,身下某个地方被人有意无意的摩挲着,一阵阵酥麻的**一**的袭向心尖,体内仿佛也能感受到血液的沸腾和汇聚。  从未有过的刺激带来灭顶的**秋洛风的五指不禁抓紧了身下的披风,牙齿紧咬着下唇,才将那溢出喉咙的**留在口腔中。  记忆中的两次情事,潇旻煜温柔有度,从没有这么刻意的折磨过人,秋洛风本能的想抗拒,可身体却软弱无力起来……  不过片刻的茫然,再回神时,秋洛风陡然就感到身下一片清凉,身体一僵,心中一个念头兀然蹿入脑海,还未来得及成形,耳际,就传来邪魅蛊惑的话音——  “洛风,天地为证,我们这是在野合呢……”  潇旻煜的话还未落音,便是一声闷哼,身子已跌落一旁,狼狈地坐起身哀怨道:“洛风,这里又没人,你怎么能……”  好不哀怨的腔调,突然嘎然而止,只因眼前难得的惊艳——  只见秋洛风平日淡漠清冷的脸如今泛着情动的潮红,沾了晨露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衣衫半敞,半坐的身躯散发出一股暧昧的妩媚。  陷在那抹艳丽中的潇旻煜眼中只有惊艳的表情,哪里看到秋洛风凤眸中暗含的怒气。  一脚踹开无法无天的潇旻煜,秋洛风凤眸波涛暗藏,怒气隐约,吻吻也就罢了,竟然……这光天化日的,那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洛风,你也太狠了!……”某人的口气好不幽怨。  秋洛风冷哼一声,慢条斯理的整理被扯得凌乱的衣服,漠然的说:“活该!”  潇旻煜这下不服了,愤愤的道:“洛风刚才不也挺享受的嘛~……”  秋洛风脸上一红,转身向山谷中走去。  潇旻煜没有错过那抹艳色,提步追了上去,重新拉上秋洛风的手笑道:“洛风是不是害羞了?”  秋洛风顿步,侧首,邪魅冷笑,道:“潇旻煜,最近我是不是太好说话,所以造成你的什么错觉,嗯?”  潇旻煜只觉脊梁骨一寒,登时哑然,干笑两声,才道:“洛风,你刚不是说饿了吗?咱们先吃饭去……”说罢也不管秋洛风愿不愿意,潇旻煜牵起雪色披风下的手。  ****  山间的青石水洗如练,秋洛风手里拿了根不知名的草儿,悠闲的晃着,兴味的凤眸,悠闲的看着面前忙活的潇旻煜。  几根粗枝细条,架起一堆篝火,青烟袅袅,如柱升起,旁边放着方才就地取来的食材,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里跑的,样样齐全。  潇旻煜让秋洛风静坐一旁慢慢等着,自己好整以暇的升起一堆篝火,找来几条干净的枝条,将早已开膛破肚的山鸡、溪鱼串好,就往火上悬着。  习武之人,猎个野味什么的不在话下,但王室中人,杀鸡宰鱼的功夫可就有待拭目了。  秋洛风起初看潇旻煜生火的熟练手法,倒是凤眸一亮,但越看到后面眼中的欣赏渐渐消失,兴趣却是滋长不少。不得不说,潇旻煜非常镇定,只是那个镇定的效果让秋洛风有些无语,就先说杀鸡这一桩吧。  “旻煜,你确定你能搞定?”看着潇旻煜提刀抓鸡的手势,秋洛风忍不住以怀疑的口吻问道,潇旻煜让他在一旁等着吃就好,其实,他不介意帮个忙的。  “当然!”潇旻煜义正词严的应道。  然后,以秋洛风远观的视线来看,潇旻煜的杀鸡步骤可谓是非常之豪爽从容,大概可以这么来描述:先以内力将山鸡震晕,随后@#%……除了任其宰割之外,其他不说也罢。  左忙右顾,添柴加火,还要留心手上烤着的食物,很快,潇旻煜的额角便泛起一层薄汗,不知不觉的时候,脸上也布了些炭痕。  秋洛风自始至终都默然的看着,很尽责的坐着等就好,只是手中的草儿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晃悠,目光楞楞的盯着眼前慌手慌脚忙碌的人。  整只山鸡被悬在火苗上,火苗的烧烤,逼出鸡皮中金黄的油脂,**的香气散发出来,火苗烧着油脂的“吱吱”声引人垂涎,潇旻煜的眼眯了起来。可是随着鸡肉的变黑,潇旻煜的脸也黑了半边。  不服气的,挥刀一削,黑黑的焦肉没了,撒上随身带的蜂蜜,再烤。片刻之后,再黑,更黑的还有潇旻煜的脸。  秋洛风在一旁看的好笑,却楞是没笑出半分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半个时辰过去了,随着一只实验品山鸡的尸骨无存,潇旻煜总算烤出了一条外表看起来金灿灿的小鱼,一脸灿烂的拿着串鱼的木枝跑到秋洛风面前,献宝似的道:“等久了吧,这条可以吃了,洛风,来尝尝看……”  秋洛风看着那条在木枝上摇摇晃晃的鱼,笑着起身正要接过木枝,可是,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啪——”地一声,那条在木枝上堪堪挂着的小鱼皮开肉绽的掉在了山间枯草上。  两人同时一怔,秋洛风楞楞地看着潇旻煜手上光溜溜的木枝,潇旻煜楞楞的看着枯草上死不瞑目、碎尸万段了的烤熟了的鱼。  “洛风……我、那个……你再等等……”潇旻煜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开口,说完就要匆匆转身。  秋洛风心中叹息一声,快速的伸手拉住了潇旻煜的手臂。  潇旻煜疑惑的回头,自责的道:“洛风,你再等一会,我这次很快就能烤好了……”  秋洛风扣住潇旻煜要离开的身躯,伸手夺过他手上的木枝扔掉,而后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潇旻煜脸上的污渍,温柔的说道:“我来。”  说罢也不待潇旻煜反应,解下狐裘披风放在潇旻煜的手上,转身到一旁折了根新枝,挽起衣袖,坐到了方才潇旻煜烤肉的地方,顺手拿起两条鱼串好悬在篝火上。  潇旻煜回过神来时,见秋洛风已在篝火前烤鱼,表情有些不自在,悻悻的坐到一旁,满脸怀疑地开口道:“你会?”  “比你会点。”秋洛风淡淡的笑道。  “是吗?平时没见你认真动手做过什么,完全看不出来你还懂这个。”潇旻煜看着篝火上悬着的鱼,一样是放在火上烤,一样的转转木枝,没有什么区别吧?  秋洛风哪能看不出潇旻煜闷闷的表情,缓缓的道:“懒得动手并不代表没有动过手,在王府好吃好喝的,干嘛自己动手?刚才你说了一旁等着便可,我也正好想看看风王您的手艺……”  潇旻煜被打趣的一脸尴尬,盯着秋洛风手中的鱼,愤愤的道:“哼,一切还言之尚早呢!”  很快,清淡的鱼香味飘溢出来,潇旻煜惊喜的看着那条有些微焦黄的大鱼,刚才赌气的话早就踹到天边去了,两眼亮亮的道:“洛风,你看,快好了耶。”  秋洛风见潇旻煜欣喜惊讶的表情,柔声道:“再过一会才熟。”  “可是,再烤就焦了。”  “离火离的远,不会……”  “真的吗?”  “真的。”  “可是刚才我的就焦了。”  “那是你的……”  “……”  片刻后,潇旻煜咬着细嫩爽口的鱼肉,眼眸一亮,忙道:“好吃。”  “多亏你带来的蜂蜜和调料。”秋洛风同样咬下一块鱼肉,不忘分点功劳给潇旻煜。  潇旻煜呵呵的笑了两声,将秋洛风上下打量了一番,道:“洛风怎么对这种事这么熟练?”  “熟能生巧,多几次就会了,小时候常玩……”  话到这里突然一愣,小时候?是什么时候?秋洛风正想捕捉一点什么,心口却传来一阵钝痛,手上的短枝失力而落,脸色也是一白。  一旁的潇旻煜发现对面的人脸色不对,慌忙放下手中的鱼跑到秋洛风身边,惊恐急促的问:“怎么了?洛风。”  秋洛风缓了口气,有些无力的道:“没事,心口突然痛了一下。”  “怎么会突然心口痛呢?洛风,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我刚才没有事啊……”潇旻煜完全慌了。  “旻煜,跟你没有关系!”秋洛风严肃的说道。  “可是……”  “我没有十二岁以前的记忆,可是刚才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秋洛风突然说道。  潇旻煜一惊,抬眸难以置信的看向秋洛风。  “镜夜说有人封印了我的记忆,让我去拿西越神殿的锁魂玉,可以解那封印术,没想到锁魂玉上还有蹊跷……镜夜的南祈的国师,泄露了锁魂玉的位置,死了……”  秋洛风的目光有些飘忽迷离,喃喃的说着,心里一片迷惘,之所以告诉潇旻煜,是不愿他多想。况且,很多事情,连他自己都混乱,失去了掌控……  潇旻煜温柔的将秋洛风搂在怀中,神色复杂,这个身上,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这瘦削的身躯,又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和迷惘?  “抱歉,不该束缚你,给你徒增烦恼……” 第59章 试问:春风得意楼的门庭,哪天不是门庭若市、春风得意?  若是以前,大家定然说:“是啊,是啊,哪天不是来的···”  可是,今天的春风得意楼门槛冷清,春风吹不进去,寒风倒是一阵一阵的。  钱飘飘看着满楼的凄惨,形容惨淡,艳红罗裙懒得理会,珠宝玉器懒得佩戴,香粉胭脂胡乱涂抹,连手上的帕子也挥不起来了,冷着脸,对着楼中样不断散发着骇然冷气的祖宗哀怨道:  “我说淳公子,飘飘混口饭吃不容易,你能不能不要三天两头的往这跑?一大早的,你看这、这···唉···”  懒懒的转了转琉璃杯,瞑天淳爱理不理的道:“怎么?我就不是春风得意楼的客人,我是白喝你窖里的酒了,还是白睡你楼里倌儿了?”  钱飘飘看着桌上放着的几锭大大的金子,再看看孑然一身,半个陪客都没唤的、兀自抿着酒杯的瞑天淳,心里一阵哀号···  就算你白喝春风得意楼的酒,就算你白睡春风得意楼的倌儿,那也比你在这释放冷气强啊!!  “我的祖宗呃···淳公子,飘飘求你了,你要喝酒,元辉阁给你专门空着,拜托你移驾楼上,可以不?”  钱飘飘是彻底急了,这瞑天淳哪不好待,偏偏坐在大堂正中央喝酒,这春风得意楼谁不喝花酒?但他这样独自一人,一副生人莫近的臭脸,加上周身寒风骇人,还有谁敢进来春风得意楼啊!  “不去,本公子今天就喜欢坐这里!”瞑天淳倒下一杯酒进肚,趴在桌上,目光迷离的道。  钱飘飘一跺脚,狠了狠心,对着一旁喊道:“小松子,让几个人把淳公子扛到楼上元辉阁去!”  “钱飘飘,本公子不怕人多,来多少我扁多少···呼~~~”瞑天淳头枕着手臂嘟哝道。  钱飘飘再跺脚,正要发作,突然楼外进来一个熟人,当即,灿烂的笑容扬起,难得进来个人:  “哎呦喂,这不是岚亲王嘛~~~,今天不上朝吗,来的好生早啊···自打你做了亲王,飘飘可是好久不见您了,可是想的慌了···”  “钱老板,今天这春风得意楼好生冷清啊。”潇岚煜永远的锦躲华服,一把描金边的折扇四季在手中摇晃。  “呵···呵···这不都是因为岚亲王少来嘛,如今岚亲王你都来了,飘飘这还不蓬荜生辉,人员滚滚···”钱飘飘笑意盎然,兀自强撑。  潇岚煜丝毫不顾对面桌上扑面而来的冷气,兀自挑了个凳子坐下,邪气的说道:“钱老板恐怕更希望是财源滚滚吧。”说罢扔了锭银子过去。  钱飘飘笑呵呵准确的接住,揣在怀里,道:“承岚亲王吉言。”  表面虽笑着灿烂,钱飘飘心里白眼不断,暗自腹诽:该死的,都是亲王,为什么只有瞑天淳是煞星!昨晚的生意就被他折腾光了,今天若还···她还要不要吃饭了??  “钱老,我这都坐了半天了,银子也给了,你不会是要本王干坐着的吧?”突然,潇岚煜扫视一圈空无几人的大堂,挑眉道。  “呵呵,当然不会,小松子,上酒···曲梦、曲生,出来接客了···”香帕一挥,脆亮的喉咙,依旧是春风得意的钱飘飘。  “钱老板,今天你就不用让你的人陪本王了,来几壶好酒,本王与他共饮几杯。”潇岚煜摇着折扇,一脸**倜傥的模样。  “呃?哦···小松子,还不给岚亲王上酒。”钱飘飘一愣,目光在潇岚煜和瞑天淳的身上绕了一圈,随后扯开嗓子又催了一遍。  怎么看今天潇岚煜的眼神那么诡异?透着几分阴谋,该不会想算计瞑天淳吧?虽说她钱飘飘怕了瞑天淳三天两头的闹腾,但毕竟同是凤栖宫里德人,还是自己的上司,总不能被外人给暗算了···  不经意的,钱飘飘眼中多了一抹厉色,心里也存了个心眼。  美酒上桌,潇岚煜慢斟慢酌,几杯酒下肚后,潇岚煜看着对面似乎沉睡的人,漫不经心的道:“这不是秋太子口中的师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和闷酒?”  “···”  对面的人没有半点反应,潇岚煜不恼,又道:“说来也好久没去匠心居看看秋太子了,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不在?”  “···不在···出去了···和那个家伙···出去了···”闷闷地,恨恨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  那个家伙?二哥吗?  “一起出去了?”潇岚煜疑惑了一瞬,突然严肃的问。  “···”又是没有声响。  “喂喂!~~知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潇岚煜不知道瞑天淳的名字,只能推着他的胳膊蹙着眉头,问的十分急促。  “···”  潇岚煜焦急的踱着步子,神情肃杀沉重,该死的,到底去了哪里?  二哥昨日称病未上早朝,他本想去探望,却被严清耀和徳贵挡在养心殿外,当时也未多想,只以为是二哥休息了。可是,今日早朝二哥依旧不在,却扔下一封圣旨,说什么“特准南祈太子择日回国”??  手中折扇紧握,潇岚煜的眸中泛出几分冰蓝,一起出去了?会去哪呢?哪里呢?  猛然,一个地方划过脑海——  对了,一定是那里!  顾不得上酒小厮异样的眼光,潇岚煜提步匆匆的出了春风得意楼,大步的穿梭在热闹的都大街上,想偏僻的地方走去···  就在这时,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吃摊旁,一个不容人忽视的藏青色人影闯入视线,即使在茫茫人海,那个人依旧无法让人忽视。  心念飞转,潇岚煜在紧张,他在犹豫,真的要动手吗?  脑海中闪过那个调皮的身影,那个最近总跟在身边撒娇的人儿,总喜欢腻人的唤着三哥、二哥的人···  这次,无论如何,不想放弃更不能失去!  所以,抱歉,二哥,是你逼我的。  若不是你放他走,一切都相安无事。二哥,我也是被逼的!  二哥,我若不遵守父王的遗命,筠儿他有危险!  心思一定,潇岚煜闯过熙攘的人群,任由人群磕碰衣衫、散乱发丝、大步向潇煜所在的混沌摊前走去··  卷四 情劫 第九十九章 红衣再拾  潇旻煜春风满面,温和的指点着卖荷叶糯米糕的老妇人挑早点,心里却思量着:不知道洛风有没有醒?昨晚真是折腾他了。  想到这里,潇旻煜脸上不禁浮现一抹暖色,无意从迷蝶口中得知洛风喜欢吃春风得意楼附近这家老妇人做的荷叶糯米糕,早上醒来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城里来买......  “这位公子,看你这打扮也是富贵之人,这般清早的来老婆子这买糕点,回家给娘子吃呢?......”卖糕点的一边包着糕点,见眼前的公子笑的温柔,不由笑道。  “呵呵......听说他喜欢吃这个......”潇旻煜笑着回答。  “公子拿好了,可别透了风,天冷,凉了就不好吃了。”老妇人热情的将油纸包递给潇旻煜,末了,还不忘细心的叮嘱。  潇旻煜笑着点头应承,正要转身回小楼。  “二哥......二哥,是你吗?二哥,你救救小筠......”急迫的声音,说不出的颤抖。  熟悉的声音,潇min煜不禁侧头,却是一惊,入目是潇岚煜失魂落魄的样子,救救小筠?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岚煜,小筠怎么了?”潇旻煜疑惑的问,表情虽是平静,心里却有点慌。  “小筠、小筠他快要死了,二哥,小筠他中毒了......下毒的人说、说要二哥亲自去才给解药......二哥,你救救他......”仿佛找到救星一般,潇岚煜抓起潇旻煜的,红着眼不断的哀求。  “到底怎么回事?谁下的毒?为什么对筠煜下毒?小筠现在怎么样了?”自小潇筠煜就爱缠着潇旻煜,在潇旻煜心里,那个么弟占着一个特殊的位置。  “二哥,我也不知道......今天一早就昏迷不醒了......下毒的人留信说要风王一个人亲自去要解药......二哥,拜托你,救救小筠......”潇岚煜扯着潇旻煜的衣袖,失控的哽咽着说道。  “要去哪里拿解药?”潇旻煜深沉的眸子漆黑如墨,什么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  “城外五里亭。”潇岚煜脱口而出。  “二哥这就去,岚煜你先不要急,先回府让御医压住毒性,二哥很快就拿解药回来,你先帮我拿这个......”潇旻煜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潇岚煜,面色冷酷,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向城外走去。  潇岚煜愣愣的站在闹市中,愣愣看着潇旻煜离开的背影,再愣愣的看了看手中犹冒着热气的油纸包,滚烫的温度似要把手指灼烧殆尽。  二哥,原来那么好骗吗?  还是,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疼爱的三弟会骗他?  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泄露半点声响,不能出声,不能唤二哥回头!  漏洞百出的谎话,虽无疑心,却也骗不了英明的二哥多久。  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时断了骨架,手中的油纸包却依旧丝毫未伤,他转身,对卖糕点的老妇人说:“抱歉,他不要了。”  在老妇人疑惑怪异的目光中,潇岚煜决然的转身。  片刻后,一道不起眼的青烟冲入云霄,传递着无人知晓的信息,召引着那藏于暗处的影魅......  依旧惨淡生意的春风得意楼,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锣声。  对着冥天淳迷朦的、布满血色的双眸,钱飘飘一阵叹息,玉手在桌面狠狠的一拍,满脸愤怒的吼道:“冥天淳,你给老娘振作点!该死的,你到底怎么了......”  “......飘飘......我让他在我的面前......跟别人走了......是不是很傻......”如梦呓般的醉语,却让人一种心酸的眼涩。  钱飘飘被那嗓音中的悲伤所震慑,眼中闪过一抹怜惜,却很快隐去,叉着腰厉声喝道:“见鬼,你不就能再从别人面前,把她再抢回来吗?你不是北苍的亲王?你不是凤栖宫天殿的殿主吗?后台这么硬,谁抢的过你!......大不了,你一声令下,让鼎殿的隐者给暗杀了,看他还得瑟不?......该死的,这么能耐,你竟然只知道借酒消愁,这么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气死老娘我了......老娘要是看上哪个男人,直接绑回家,哪向你这么窝囊......我......咦?......你看着我干嘛?”  “......飘飘,或许,你说得对......”突然,冥天淳楞楞的说。  “哈?我说什么了?”钱飘飘愣住了,刚才她压抑了一整天的火气爆发,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飘飘,打扰了,我这就去找他......”说罢,冥天淳摇摇晃晃就要起身。  “得!~~非常好,只有别扰了我这春风得意楼的春风,你爱去哪里哪......对了,等等......小松子,把那温了一夜的醒酒汤给我端来......”钱飘飘板着脸,挥一挥绣帕,从不远处的小松子吩咐道。  冥天淳感激的一口气喝完,慨然挥一挥手,潇洒的走出了春风得意楼。  身后,钱飘飘抖着衣裙嚷嚷道:“淳公子,下次再来啊!......”  冥天淳扑哧一笑,下次再来?是下次再也别来的意思吧!  这边,一个转身,春风得意楼的钱飘飘就一拍**,懊恼道:“天啦,忘了提醒淳殿主方才潇岚煜的诡异,希望是我多想了......”  那般,冥天淳暗想,幸好那天在小落落身上洒了‘飘絮’,这下找起来容易多了......  暖阳透过细密的竹帘,再穿透更密集的窗幔,微弱的落在素白的锦被上,衬得被子里露出的绝美容颜更加清丽动人。  秋洛风懒懒的睁开凤眸,眯着眼抬手挡去那微弱却刺目的阳光,现在到底是什么时辰了?片刻后,迷朦的凤眸渐渐转为清澈,无意中看到手臂上的痕迹,脸色竟有些泛红,昨晚,实在是......  侧头看了看空空的位置,睡得太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来,去做什么了?  抬手掀开暖被,秋洛风缓缓起身,眉头随之皱了起来,赤脚落地,坐在床边,扯了扯松散却清爽的亵衣,慵懒的站起,不料身子不受控制的倾斜,本就皱着的眉头拧得更紧,扶着床栏才勉强稳住酸痛的身体。  有些恨恨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屋内,见一旁的暖炉中不知道在温着怎么东西,桌上翠绿的镇纸下似乎压着一张纸笺。  洛风看到这些话,说明我还没有回来,记得披件衣服再下床,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煜  秋洛风笑了笑,将纸笺放回桌面,才转过身子又转了回来,目光落在桌旁的墨砚上,稍稍顿了顿,秋洛风眼中闪过一抹温柔,提笔蘸墨,在轻轻划去纸笺上“洛风”二字,改为“落枫”。  满意的看了看,秋洛风转身回到床边,却在看到那刺目的红色脸色陡变,颤抖着拿起衣物上的又一张纸笺,同样的那苍劲的字迹,这次似乎多了一抹无赖的期待——  洛风  虽然不知你为何禁忌,但还是想说,一直都觉得红衣更适合你,这件秋衣外袍你看看就好,送你的新衣在床头挂着,月白色的。  煜  秋洛风手中拈着纸笺,抬头果然看到一件崭新的月白色冬装,简约素雅,领口以少许银线绣了云纹,袖口浅淡的暗绣墨竹的纹理,是他常穿的样式。  黑白的纸笺飘落,秋洛风幽深如墨的凤眸中逐渐泛**点的血色,心底仿佛在挣扎犹豫些什么,目光徘徊在悬挂着的白衣和叠放在矮椅上的艳红色泽之间,沉思许久,终究,如玉般的手指伸向那火红的长袍。 第61章 潇岚煜承认,迷蝶的武功很好,阴狠毒辣,周身散发出的森寒气息,宛如地狱修罗,气势竟昔日父王的近身暗卫更阴寒、更骇人几分。  幽深的冰眸流露出惋惜,潇岚煜嘴角勾出一抹讽刺,再狠厉的招数,再凌厉的气势,迷蝶终究是一个人!  而,昔日一国之君的暗卫,会差吗?  “哔——”  潇岚煜手中的 折扇骤然张开,在只有刀剑碰触的树林中,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真正的绝杀,现在才开始!  二十多名黑衣人骤然停手,瞬间又再次展开攻击,只是那气势却和方才有天壤之别。  狠厉的杀戮,迸发的血液,不知道来自谁。  身形越来越滞慢,呼吸越来越急促,迷蝶身上的伤痕逐渐增多、加深。  无情狠厉的黑衣人冷漠的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他们数十人,从出手的一刻开始到现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死伤十余名同伴,如此疯狂的绝杀,却没有一个人能越过那道碧色的防御,踏入枫林下火红静坐的人一丈的范围。  紧咬牙关,迷蝶眼中出奇的平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一个人越过自己。  阴沉的眼眸中泛着冰冷的寒光,但在那冰寒深处,却隐约暗藏着温柔和绝然。  围攻的黑衣人下手越发狠辣起来,身形的滞缓,迷蝶孤身一人,渐渐的有些顾不暇接。倏然,一道黑色的身影虚攻一招,却借势滑到迷蝶身后。  迷蝶心中一惊,顾不得身边狠厉的夹击,撤去原本的攻势,急速回剑刺杀  闷哼一声,肩胛和腰腹同是传来刺痛,迷蝶心中却是欣慰,因为她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剑刺入了身后黑衣人的心脏。  坚定的拔剑,热血洒在脸颊上,迷蝶的眼眸中泛出幽冷的血色,冷酷而妖异……  所有人的剑在那一瞬停滞。  短褂短裙,迷蝶一身碧色利落清爽,然而此时,却已被鲜血染深色,深黑湿腻的衣角滴下的却是鲜红的血色。  杀戮停止,周围的空气却骤然凝固,绷紧的气氛荡开,一群黑衣人,竟都被迷蝶突然散发的诡异气息所震慑。  迷蝶也收剑站立未动,因为她拔剑的那一瞬,余光看到秋洛风在听到自己闷哼的刹那,眉头紧蹙,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  原来主子一直都分心注意她的状况。  可是,她不能让主子分心!  面对这么多下手熟练狠厉的高手围攻,一炷香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  迷蝶利剑在手,艰难的喘气,她深知自己已是重伤力竭,主子正在逼毒的紧要关头,若是最后出了状况,毒气攻心,后果不堪设想……  要保护好主子的安全,那么只能……  迷蝶眼中闪过一抹伤痛,抱歉,主子,小蝶不能遵守那个诺言了……  迷蝶突然抬眼昂头,目光透过稀疏的树叶,看了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微笑,眼中杀戮之色尽褪,周身阴寒的煞气也逐渐消散收敛。  时间在这一瞬凝固。  所有人眼中只有那碧色的身影。  少女微昂起头颅,凌乱的乌发,被鲜血湿润,服帖的散落在脸颊上。  少女白皙的脖颈上,几条血痕滑落,妖异而诡谲。  少女嘴角勾起,目光迷离的看向苍穹,恬静满足的笑容,却给人凄凉悲伤的感觉……  少女手中的剑,不知何时无声的插进了身体的泥土里。  少女的双手,不知何时在胸口结成了一个奇异的手势。  方才那安宁恬淡的空气,不知不觉中充满着浓厚的血腥味,不同于杀戮的血腥,这股血腥浓郁之余,似乎隐约有些微的暗香……  心神被震慑的黑衣人没有发现,碧衣少女全身的伤口,无一不汨汨的流出血液。  无形的冷香,正是源自少女体内的处子之血……  衣袂衣角不断的有鲜血凝聚成滴,仿佛雨天屋檐悬挂着的小小雨滴一样,滴下,穿过空气,敲击在檐的青石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然而,迷蝶衣袂上滴下的血液却没有落入厚厚的树叶上,而是升腾成血雾,空气中,无形的冷香逐渐蜿蜒成赤色的血缎,层层的绕在碧色衣衫的周围……  远处居高临下的潇岚煜惊愕的看着这一幕,猛然断喝道:“列阵——”  混着锐利内力的命令,换回十几名黑衣人的意识,倏然发现缠绕在迷蝶身上的血缎后露出惊骇的表情,却很快镇定下来,巧妙的避开空气中零散的血雾,迅速排列成阵。  阵方成,迷蝶身形已动,快如鬼魅,黑衣人多年的默契配合与阵法的玄妙在迷蝶的攻击之下毫无作用。  这完全是一场肆意的杀戮。  那缠绕在迷蝶身上的血色锻带成了无懈可击的防御,迷蝶青锋剑挥收间不断得收割生命。  片刻间,林中大半暗杀高手倒下,浓郁的血腥味充满整个空气中,随着一个个黑衣人的倒下,迷蝶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眼前的眩晕感越来越强烈……  必须速战速决!  迷蝶心里明白,以血为武器,坚持不了多久。  迷蝶稍微的失神,便让一个狠厉的黑衣人有机可乘,刺目的寒光闪耀,黑衣人的剑尖直刺迷蝶的双目——那个唯一没有血缎覆盖的部位!  迷蝶陡然一惊,慌忙闪避,可就在那一瞬,一阵清冽的眩晕感袭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前倾,直直的往利剑上扑……  朦胧中看到黑衣人的得逞的冷笑,要死了吗?  有自己方才设的血幕屏障,主子会没事的吧?  想到这里,迷蝶欣慰不已。  总是,主子不会受伤……  可是,真的好想再看主子一眼。  哪怕是一眼。  就在迷蝶以为自己命归于此,闭目等死的时候,黑衣人目瞪如铃,惊骇不甘的颓然倒下……  卷四 情劫 第一百零二章 蝶之殒  脱力的少女软软的倒进了一道红影的怀抱。  秋洛风仓促的逼出体内的毒素,睁开眼睛的一刹那,看到的便是那惊险的一幕。  以迅雷之势取了黑衣人的性命,秋洛风接过迷蝶颓然倒下的身躯,掌心乳白色的光晕立刻覆盖在迷蝶的胸口。  入手湿润的触觉,迷蝶赢弱的呼吸,秋洛风心中一惊,慌张的唤道:“小蝶,小蝶……”  小蝶?……小蝶……  有人的慌乱急促的呼唤她。  是主子的声音。  自己死了吗?  真好,至少对主子来说,自己的特别的。  秋洛风顾不得方才逼毒时的消耗,手心乳白色的光芒罩的范围更大,奇异的,乳白色光芒笼罩之处,汩血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小蝶,醒醒,小蝶,你怎么那么傻啊……”秋洛风脸色惨白,抱着迷蝶的手剧烈的颤抖着,微哑的声音呢喃道:“小蝶,醒一醒,睁开眼睛……”  不傻,主子,小蝶不傻,能保护主子是小蝶的福气。  主子,请不要悲伤,小蝶睁开眼睛就是了。  艰难的,迷蝶的眼皮颤了颤,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挣开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主子的怀里,迷蝶幸福的扯了扯嘴角,真的很温暖……  “主子,小蝶……没事,不要……伤心……”见秋洛风神色惊慌悲伤,迷蝶无力的安慰。  真的没事,小蝶很快就能好,小蝶很快就能再保护主子了,可是小蝶现在好累,好想先休息一会……  迷蝶的眼睑缓缓的再次阖上,主子的怀抱好温暖,她好想睡一会,真的没事,只是想在主子的怀里睡一会。  身体好温暖,是因为胸口白光的缘故吗?  白光?  白光!  迷蝶濒临涣散的意识陡然汇聚,眼眸瞬间瞪大,果然见秋洛风脸上毫无血色,激动地,迷蝶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虚弱的道:“别……主子……停下……不能……”  楞楞的看着面色稍稍好转的迷蝶,秋洛风庆幸,还好,救得回来。如果、如果……他无法原谅自己!  “主子的小蝶吗?”楞楞的看着秋洛风,迷蝶低声的重复。  “嗯。”秋洛风低低的应着,身体消耗过度,视线有些朦胧,却的他会安心一些。  “好。”迷蝶半垂着眼,无力的应着。  “说什么好呢?”掌心的光芒丝毫没有消弱,秋洛风茫然的开口。  “主子今天好美。”  “是吗?小蝶明天同样看的到……”  “那太好了……”迷蝶的目光闪烁,她清晰的感到自己身体的伤口在愈合。  “一定会把小蝶治好的……”  “嗯……”  红影咋起,不过几瞬,剩余的几个黑衣人瞬间毙命。  秋洛风,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逼出了催命的毒素,之后以雷霆之速,瞬间让几个顶尖的高手毙命,加上匪夷所思的救人方法……  想到这里,潇岚煜的脊梁骨不禁升起阵阵寒意,怪不得父王临终前将贴身暗卫交与他统领,交代他绝不能让秋洛风活着离开西越!  潇岚煜此刻才真正坚定决心,为了西越,更为了自己,秋洛风,不能留!  手中张开的折扇倏然收拢,挥手运力,镶边的金扇插入树干中,潇岚煜水蓝色的眼瞳泛着寒光,即便破釜沉舟,他也要秋洛风魂断于此!  “银弓银箭。”突然,潇岚煜目光锐利的沉声而道。  倏地,潇岚煜身边多出一名黑衣人,手持银色弓箭,恭敬的递给潇岚煜,而后消失。  稳而有力的手臂,潇岚煜弯弓,银光慑人,箭矢所指,分明就是林中专注的给迷蝶疗伤的秋洛风!  这一切,悄无声息的进行,秋洛风仿佛丝毫没有察觉。  微弱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树林,被急射而出的银箭反射出灼目的炫光。  乳白色的光芒由胸口转到腹部,迷蝶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能被主子这搂着,受再重的伤也值得! 第63章 “……我求你。”  风过,吹得谁的声音颤抖?  空气中,凝结了谁的悲伤?  冷凝的对峙,空气凝固,长剑停在半空,未进分毫,血依旧滴答滴答的流着……  潇岚煜楞楞的看着眼前互不相让的两人,脑中一片空白,他们在说什么?为何那样的悲伤?  潇岚煜茫然的看着——  他看到红衣人最后依开了手中的剑。  他又看到了红衣人抬起了手。  手掌心,一朵血色娇艳的花绽放。  红衣人嘴唇一张一阖的说了什么。  红衣人挥手,血色的花朵如利箭般射向二哥的眉心。  转头,他看到——  二哥惨白的脸色。  二哥抿着唇始终没有说半个字。  二哥的目光始终紧紧的锁在红衣人身上。  二哥痴痴的看着那绝美的红影,直到他消失。  二哥痛苦捂着胸口,缓缓的闭上眼睛,嘴角滑出好多血。  二哥挺直的背影,始终没有倒下。  秋洛风最后看了潇旻煜一眼,绝然的转身,**一挥,几簇火焰飞向枫树林,最后落在迷蝶的身体周围。  火红的枫林,如血的火焰,燃尽了这里的一切,烧毁了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灰飞,烟灭。  随风飘去!  半柱香的时间,足够秋洛风踏出凤凰谷。  眼前,蓝衫当前,其后四道白色身影,两男两女。  “属下参加少宫主。”  “天书,传信淳殿主,回宫。”  人影远去。  谁人道:当红色的彼岸花绽放,妖异的曼珠沙华花香,会唤醒你逝去、甚至是前生的记忆?  卷四 情劫 第一百零四章 前世今生  不知道这般僵直的站了多久,只知道那抹红影早已消逝在视线。  潇旻煜缓缓的抬起手,愣愣的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血迹,早已干涸,斑驳狰狞,低头,脚下是染血的长剑,无声的躺在枯叶上。  “回去!”突然,潇旻煜嘶哑的声音命令道。  潇岚煜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身子不知为何完全不听使唤,木讷的出声:“二哥,你……”  “回去,岚亲王,朕命令你回去”潇旻煜始终没有回头看潇岚煜一眼,冰凉的声音喝道。  一声断喝,潇岚煜身子一僵,眼前,那挺直的身躯,那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人,已不再只是他的二哥了。  潇岚煜苦笑:“回不到过去了……  “臣自当回宫请罪。”潇岚煜屈膝告退,转身离开。  身后,人已远去。  潇旻煜才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颓然的后退两步,靠在附近的枫树上,捂着胸口艰难的喘息着。  目光,一遍遍仔细的扫过血色枫林中的一个个倒地的黑衣人。  熟悉的服饰,领口或胸口绣着金色或蓝色的蛟龙,满地的尸体,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六个。  可笑,可悲啊!  我的父王啊,你将这三十六亲卫交给岚煜,防的便是洛风离开吗?  既然将王位传给了旻儿,为何不信任?为何要这么残忍的在我的心口插两刀。  难怪你临终前逼我发誓不得伤害兄弟,你早就料想到今日的情势吧!  父王,你说帝者该无情狠辣,你道儿臣太重情义,所以你即使死后,也要给儿臣这次惨痛的教训?你是否在嘲笑儿臣守护不了心爱的人?  父王,煜错了!  错在全心全意的信任您,信任王室中所谓的家人!  心口,撕心裂肺般的痛。  嘴角,仿佛有流不尽的血液滑落。  炽热的焰火很快蔓延到潇旻煜身边,潇旻煜却丝毫不觉,眼前,脑海,不断的回播那红衣绝美的人绝然转身的画面……  是我求你  所以你才暂时罢手。  而我,也失去了挽留的资格!  火焰,烧得指尖皮肤刺痛,潇旻煜仿佛想起什么,混混沌沌的挺直身子,艰难的迈开步子,向谷中的小楼走去……  推开翠竹门,掀起丝竹垂帘,小楼中仍残留着那人的气息,清清浅浅,清爽如风的气息。  明明昨夜还那般疯狂的缠绵,那人湿润宠溺的眼神,清晰的印在脑海,可是,他却已不在小楼了。  明明是想制造一些美好的记忆,如今却……  脚下,踩到破碎的瓷片,那是自己备好的早点,潇旻煜缓缓的蹲下身子,捡起散落在翠竹地板上的糕点,无意中看到糕点旁边僵硬的鼠蚁尸骸,瞳孔皱缩,捻着破蝶子的手不禁剧烈的颤抖起来。  潇旻煜猛然站起身,身子靠在桌边簌簌颤抖,原来,自己也曾是那场杀戮的帮凶!  哈哈,原来,如此的荒诞!如此的愚蠢!  目光,落在桌子镇压的纸笺上。  洛风  看到这些话,说明我还没回来,记得披件衣服再下床,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煜  是自己的笔迹,只是那原本的“洛风”二字,被一笔墨迹划过,旁边,清俊挺拔的字体写着“落枫”二字。  落枫,这才是你的名吗?  清如九月晚风,艳若秋日落枫。  我曾这么说过,可是,我却无法守护……  红衣于身,我却辜负。  错、错、错啊!  几步上前,那是我们曾缠绵过的墨竹床,指尖轻轻的划过丝绵锦被,心口只有阵阵的钝痛。  猛然,一样晶莹的物件闯入眼帘,巴掌大的玉诀,玉上有四个凹槽,其中三个凹槽分别被蓝色宝石、鹅黄琥珀、紫色玉坠所填满,最后,剩下一个拇指大的凹槽还没有填满。  连这个也还遗留在这里了,那么,你离开小楼时,该是如何的仓促?  沉浸再自责和伤痛的潇旻煜没有发现,那玉诀在他手里所发生的惊人变化、  乳白色的玉诀光晕上,隐隐有蓝、黄、紫三色光芒晕开,绽放出柔和的色泽。  于此辉映,潇旻煜眉心隐隐有红光闪烁。  灼热的感觉从眉心骤然闯入脑海,行遍全身,潇旻煜感觉自己仿佛沉溺入软绵的潮水中,越挣扎,陷的越深……  陌生的画面在眼前播放,一幕一幕,飞快的闪过。  超初,潇旻煜只是愣愣的观看那些画面,然而,慢慢的,他发现那里面的人,分明很熟,眼前闪过的一幕幕,仿佛曾经发生过,仿佛自己曾经历过……  那玄衣高贵的面孔,是那么的熟悉,就像每日里,镜中的自己……  那白衣清华的容颜,是那么的熟悉,那是自己一生眷恋的人影……  他唤他炎凤;  他称他火凰。  他们并肩而立,携手天下。  然而,画面斗转——  白衣人提剑身前,低吟的咒语道出,萤火般的光点散开……  没有原因,潇旻煜就是知道,那是魂飞魄散的咒术!  “凤,不要!”  潇旻煜惊慌的失声喊道,心口一阵刺痛,眼前竟是一片漆黑,潇旻煜脸色惨白的倒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潇旻煜发现自己歪斜的倒在床上,微微睁眼,脸上竟是一片潮湿。  缓缓的抬起手臂挡在眼前,潇旻煜静静的躺了一会儿,随即面无表情的起身整理衣衫,如墨的眼瞳隐隐泛着蓝色,默然的将小楼中的东西一一恢复原貌,而后关门出了小楼。  微微抬头,苍穹如墨,繁星几点。  天空依旧,人间却已沧海桑田。  昏暗的暗夜,残阳已尽,谁的背影清冷寂寥?  千百年前,炎凤、火凰的传奇谁人知晓?  当世界陡变,时间错后千年,我们重逢于此,命运将如何?  那前世的纠缠;  那绝望的眼神;  那待续了千百年来的误会; 第65章 “凤栖宫。”  “我是夜昙人。”我没有听过凤栖宫,不知道凤栖宫是个什么地方,只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白衣温润的男人,我说了这五个字。  白衣人明显一愣,随即笑道:“从此以后,你只是凤栖宫的人,你可愿意?”  “只是吗?”  “对。”  “有人喝我的血吗?”  “不会有那种事。”  “我愿意。”  最后,我说了这三个字。  之后,我成了凤栖宫的人。  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白衣男子,但我听人唤过他“宫主”。  之后,我修养了半年,身体拔高,面色也好了许多。  之后,我听说,宫主一声令下,所有饮过我的血的人都下了地狱。  那一刻,我没有哭,只是泪水禁不住滑落……  身体康复后不久,我被领到了一个庭院,那里,有一群和我一般大小的孩子,他们在习武。  我的眼中狂喜,力量,是我憧憬的。  一年后,我十一岁,一身黑色紧身衣,我肆意的挥剑,将最后一个挑战者踩在脚下,一百名孩子中,我是功夫最好,心思最狠的一个。我的兵器选的是阴阳双剑,那时,并不知道各类兵器的长短所在,但我知道,我绝不会让敌人再接近我分毫。  我赢了,我又见到了那个当初救我的白衣人,现在的我知道,白衣人竟然真的姓白,他叫白静羽,凤栖宫宫主。  “属下参加宫主。”我恭敬的行礼。  “嗯,落儿,这个可以吗?”  我低垂着头,不敢窥视半分,头顶响起那个温润悦耳的声音,落儿?是刚才她进门时看到的那个男孩吗?  许久,我听到宫主又道:“以后你就跟着落儿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一愣,他竟然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不过,我很快就想通了,这五年来,我似乎连我自己叫什么名字也都忘了呢。  五年,没有人叫过我名。  “我忘记了。”记得我当时是这么答的。  “落儿,你给她取个名吧。”  我越矩的抬起头,目光停滞在那个至始至终没有说半个字的男孩子身上。  月白色的锦衣,十几岁的年纪,明明是个男孩,却拥有那样一副绝美的容貌,那双凤眸冷漠将所有人隔离在外。  “晓梦迷蝶,你就叫迷蝶吧。”  清越的声音,很好听,只是第一次,迷蝶深深的记住了那句话,更记住了那个声音。  我是迷蝶,我的主子名叫凤落枫。  年幼的我,早已看透世人心,看的出来,我的主子是个有过去的人。他性子冷漠,淡淡的疏离,可相处久了,不经意间,他会流露出那边纯真由衷的温柔。  四年的朝夕相处,我们同院居住,同桌吃饭,一起练功,一起受罚,早已不像起初那么疏离,主子从不把我当奴婢看,我却依旧敬他为我一生要守护的主人。  四年的时间,他那若有若无,永远不经意的温柔,如丝如缕,慢慢的,同样不经意地捕获了我的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颗充满憎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会板着脸训主子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子。  总之,在主子身边,我有了寻常人家少女的天真。  十五岁那年,南祈国王秋明威寻到主子,说主子是他的儿子,我很奇怪,以主子的性子,竟然答应了。  隐居南祈东宫殿,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虽不明缘由,但南祈王对主子心存愧疚确有其事,所以主子隐居东宫,他却不忍责备半句。  秋明威忧思成疾,本想让主子摄政,不料主子一口推辞,秋明威神色悲痛,却也没有强迫,于是,南祈长公主秋洛璇处理朝政。  秋洛璇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她对主子很好,时常来东宫和主子聊聊天,偶尔还会提及朝中棘手之事,主子起初较为冷漠,慢慢地,也就不排斥了。  旁观的我,看得出秋洛璇对主子的真心,我想主子定然也察觉到了,所以才会容忍她的接近,甚至在看到女子疲倦的眉宇后,提出适当的建议。  每次这个时候,秋洛璇都会扬起炫目的笑容,直夸主子知道体谅她做姐姐的辛苦。每次这个时候,主子的唇角都会微微挂起,但笑不语。  后来,德妃的兄长赵国舅密谋造反,挟持长公主,那一次,隐居一隅不问朝政的动手了,主子动用了凤栖宫鼎殿的隐秘力量,轻易的瓦解了赵国舅的阴谋。  只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西越对南祈用兵。三个月的苦战,南祈无奈就和。  ——南祈王室嫡生子女为质。  我没想到,主子竟然自主上殿说愿意前往。  我明白主子的心意,他想从西越开始寻找,那些富有灵力的玉石。  同时,也解了南祈的危,解了秋洛璇的围。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在西越将会发生的事情,我绝不会让主子先去西越。  主子动心了,对那个叫潇旻煜的男人。  我不甘心!  主子,你可知道,迷蝶也喜欢你!  最初的不甘,终究在见到主子眼底的温柔暖意后,我选择了默默的守护,因为我知道,我的爱恋,没有未来!  演武场龙凤玉坠的出现,主子回匠心居时明显的心绪紊乱,果然,几天后,主子下令:“明日日落前,任何人不可踏入匠心居半步!”  我肃然单膝点地,“迷蝶誓死遵令!”  潇旻煜的出现,在我的意料之内,和他交手的次数很多,我自认为了解他的功力,可是,我错了,那蓝色的光芒、肃穆威严的气质……原来他一直在主子面前伪装!  那一刻,我疯狂了;那一刻,我真真实实的动了杀念,可终究因为心绪太乱,受制于潇旻煜。  其后出现的暝颜烈和姬向晚,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当他们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动武,我定然不是对手。  于是,我弃剑,抬手,成势……我想动用夜昙族血的力量。  就在这时,天书来了,我暗自松了口气。  天书的几句话,顺利的让他们选择了等待。夜里,西越御林军闯入匠心居,面对潇旻煜质问,我无心搭理。  潇旻煜走后,次日晌午,主子的结界提前撤去,我匆匆的跑进房中,看到的是主子浑身染血的样子,惊恐地,我扶起主子羸弱的身躯,柔和的内力渡了过去。  可是主子说,没用的。  那一刻,我彻底的慌了。  暝颜烈这个时候进来了,他一把推开我,纯紫色的光芒迅速的抵在了主子的背后,我看到主子的脸色稍稍好转。  “出去!”  是暝颜烈霸道的命令,我将目光转向主子,在主子稍稍阖眼后,我退出了房门。  之后,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当我再回到匠心居的时候,我听到潇旻煜惊骇的呼喊声。  主子再度昏倒了,第二天却仿若无事的醒了。  然后,我发现主子变了很多,主子的身体明显虚弱了,主子对潇旻煜行为明显更放纵了……  暝天淳,北苍淳亲王,也是凤栖宫天殿的十二殿主之一,而他的到来,打破了主子和潇旻煜之间的和谐,我看到了淳殿主强势坚持的一面,又是一个对主子痴情的人!  终于,主子答应去北苍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是多么的欣喜!  主子要离开西越,离开潇旻煜。  主子的身体,早就应该找到最后的血琉璃了!  然而,终究还是出了差错。  凤凰谷的小楼中,我看到红衣艳美,风华绝世的主子。  那么美,美的我想哭泣!  主子对潇旻煜的爱,藏得太深。  红衣入目的那一瞬,早已忘记哭泣的我,眼中湿润。  主子,以后还会宠着小蝶吗?  主子,以后心里还有小蝶的位置吗?  心中刺痛,口中苦涩,我伸手拈了一块主子递过来的糕点。  “别吃——”  手中的糕点被拍飞,那一瞬,心中有什么断裂了,惊愕的回神,我发现主子捂着腹部,脸色苍白。  “别吃,有毒……”  主子中毒了,居然是那个不起眼的潇岚煜下的毒。  一炷香的时间,眨眼而过,可是,满目火红的空中,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  身受重伤,绝不能让主子分心。  夜昙人的血,没有任何的益寿延年的好处,普通的夜昙人,和俗世外人并无区别,只是因为他们在无忧村生活的自由无忧,心宽自在,所以长寿。  但是,夜昙族的“优昙圣女”,她的血却是有奇异的功效。  作为夜昙一族最后的“优昙圣女”,年幼的我无法牺牲自己保佑族人,现在的我,一定好守护好主子!  优昙圣女,只要凝聚心神,我的血中有一种冷香,若有若无,仿若焚着佛堂的檀香木的芳香,香气所到之处,以我的意念为旨,肆意杀戮;香气绕体,是一种无懈可击的防御。  敌人不多,因为和主子约定不能擅自动用血的力量,我只是动用了血气中防御的功效,但仍是因为之前的失血,身子一刹那失去了控制,在我绝望的时候,红影闪过,我跌入了主子的怀抱。  胸口乳白的光芒,主子动用灵力的治愈我的伤口,我怎忍心?奋力的挣扎,却换来温柔的话语—— “……小蝶失血太多了,再不止住,我的小蝶就真的没有了……”  “主子的小蝶吗?”愣愣的凝视着主子,我痴傻的低问。  “嗯。”主子笑着点头,又说:“小蝶陪我说说话,先别睡,好不好?……”  “好。”我半垂着眼,身体无力,却不想让主子担心。 第67章 凤落枫温和的说道:“我答应过你的。”  暝天淳会心一笑。  这时,堂中醒木一拍,楼内瞬时安静起来,个个都翘首以盼的样子。  暝天淳一喜,道:“咦?看来这客满楼今年又有新花样了。”  “什么?”凤落枫疑惑的问。  “商家手段,以往每年年末,客满楼都会有别具心裁的节目来吸引客人,回馈客人。”  “哦?”微微侧头,凤落枫兴味的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换了个坐姿,凤落枫看向众人目光的汇聚点,一长一幼,两人都身着儒雅青衫,均手执折扇,对面而立,前方各放一张书案,方才那声惊木声,恐怕就是来自那醒木的震拍吧。  说书人吗?  竟同时有两人?貌似还是父子。  凤落枫眼中不禁多了一抹兴趣。  醒木再响,长辈率先开口——  “说书人一张嘴,评说天下事,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这天下最近事,有道是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现在天下四分,百年已过,东离、西越、南祈、北苍兴衰各有……”少年张口接上。  “是人都有生老病死,就是君王天子也不能例外,且说三日前,老东离王病榻缠卧数年,终是难逃天命,轩然驾崩……”长者摇头叹息再道。  “南祈立有天子,再有护国长公主,王位所归,当是一国天子,不料竟是那护国长公主登基即位!”少年人声音拔高些微,徒然惋惜。  “女子当政,倒不是说巾帼不能比须眉,只是那南祈太子未免太过懦弱,一国之任,怎可忍心让女子承担?这行为,实非男子汉大丈夫所为!”话音微顿,摇头长叹。  堂下,早已有人共鸣不已——  “听说那南祈太子到西越做质子,恐怕早不在人世了吧!”  “呸,我看那秋洛风压根就是个无能纨绔之辈,倒是南祈长公主让世间无数男子汗颜。”一名温文打扮的公子愤然说道。  “是啊是啊,听说啊,南祈太子秋洛风容貌胜过女子,以质子的身份去西越,恐怕早就在那位王爷、权贵身下**了吧,哈哈……”一男子言语甚是猥亵。  “哈哈……”  “……”  楼内哗然声起,不远处,暝天淳的手被凤落枫按在桌面上,郁愤地道:“小落落,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  “清者自清,何必呢?”  “可是……”暝天淳哪能甘心!  “难道天淳也那么认为?”  “胡说!”暝天淳闻言急了。  凤落枫笑道:“那不就够了。”  暝天淳抿唇不语,眼眸微垂看,转头看向一边,小落落,不够的,我无法容忍任何人侮辱你!  这时,店小二轻巧的将酒菜端了上来。  凤落枫斟了两杯酒,软言劝道:“何必呢,就当秋洛风不曾存在过……吃饭吧……”  暝天淳无奈的叹了声:“小落落你呀……”  见暝天淳不再坚持,凤落枫一笑而过。  说书案前,说书人成功的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微微停顿一下,醒木一拍,争吵声平息,又继续说道——  “飞雪迎春,这大雪一过,战事必起,四国君王雌雄均分,两男两女,结姻倒是正好,呵呵,小老儿这说笑了……道看这天下之势,西越北苍明显局强,东离南祈趋弱世人有目共睹,这可如何是好啊?”长者说的是张弛有度,愣是所有人的心思绕了进去。  少年人突然执扇立身,诚然接口道:“天下事天下人说,我爷俩今日不过做个‘抛砖’人,只望能引出‘美玉’之言。”  “这天下,除了归一我北苍,还有谁能比我们神勇的苍王更有能耐?……”粗嗝的一个声音,一名莽汉打扮的豪爽汉子拍桌子朗道、  “是啊是啊,我北苍铁骑势必踏平万里疆土……”  “哈哈,早在二十年前国师就已预言,吾王乃是天命帝星转世……”  “……”  一时间,豪迈的北苍人兴奋的谈说起来,深信北苍王的百姓呼声是越来越高。  醒木再响,呼声渐息。  年轻的说书人又道:“历朝历代,适逢乱世,必定英雄辈出,天下逐鹿,王者中有王者陪,有对手的争夺才够酣畅!难道吾王振臂一呼,已无人可挡吗?……”  “话、话不能那么说……”  平静的大堂内,一位儒衫温雅书生打扮的青年涨红着脸,强作镇定的大声喊道。  少年说书人眼中一亮,终于有不同的见解了。  “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高见?”  儒衫书生顶着众人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喉咙,花了好久才镇定下来,开口道:  “东离、南祈国力虽不比北苍,但西越风王却不可小看,吾王建立二十万铁骑,西越风王手中也有精兵二十余万,当初西越攻打南祈,风王带领的蓝宇军所到之处,南祈大军无所不恐惧,要小生说来,吾王要得天下,必定是与西越风王争夺……”  “我呸,小子,你该不会是多喝了几年墨水,忘了自己祖宗是姓什么了吧?说的这是什么话呢……”方才那位说话的莽汉,喷怒粗鲁的挽起衣袖,一副要动手打人的样子。  小书生缩了缩脖子,胸膛却依旧挺直,憋红的脸,义正言辞的反驳:  “我当然是北苍的人,可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大家想想不是这样的吗?知己知彼,方可百战百胜,你这样愚昧的自信,就成了自负。”  壮汉铜铃般的眼瞪的老大,上前一步,大手一拍,落在书生肩上,粗犷的声音赞道:“哈哈,这小子不错,墨水没有白喝……哈哈……”  书生被大喊这么一拍,差点没出内伤,弯着身体猛烈的咳嗽了起来。  “当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不过是轻轻一拍你就这样了,他日如何战场杀敌?”壮汉大笑道。  四周百姓同样哈哈的大笑起来,气氛煞是活跃。  一堂哄笑,书生气煞,儒袖一拂,铿锵而到:  “哼,一人杀敌,乃是匹夫之勇,书生怎么了?自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不都是文人谋士?勇者杀敌千百,谋者制敌千万,战场上受人敬仰的多为将才、谋士,小生或许无缚鸡之力,然善用兵者,屈人之兵何须武力?”  “说得好!”  人群外,一个醇厚的声音响起。  暝天淳一口饮尽杯中烈酒,迈出酒桌,挤入人群,赞赏的看向方才豪言的书生。  “真正善于用兵者,何须屈人与武力?这位小哥,敢问高名贵姓?既有如此精辟之言,何以不效力朝廷,来年为我北苍征疆天下出谋划策?”  书生抬手一礼,谦虚说道:“小生免贵姓林,名择木,此番来阜阳,正是为投奔朝廷而来,只是尚无门径可入。”话到最后,林择木语气有些悲凉。  “好个林择木,大凡有志之士,择主而事,林公子投奔朝廷,是想进何司何部?”  “林某当然是进兵部!”林择木闻言,目光闪烁的说道。  暝天淳了然的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枚飞镖状的小令,递给义气风发的林择木,道:“明天拿着这枚铁令到监兵司方景山方大人那报道,他会为你引荐的。”  说罢,暝天淳又转出了人群……  林择木愣愣的接过铁令,对于眼下突然发生的事情,惊愕不已。  “小子,还不快拿着,你遇到贵人了!”方才的壮汉又拍了一下林择木,不过这次,力道减了不少。  “真幸运……”旁边有人羡慕道。  “你个杀猪的,瞎羡慕个啥?人家那是有才,刚才你也在啊,要是也能说出个道理来,不定明天也能食君俸禄……”  “呵呵,那还是算了,哪天苍王陛下征疆天下,老李我定然战场杀敌……”  “哈哈……倒是人尽其才了……”  “……”  听醒木一声响,大伙又将目光转向了说书案前的父子俩,只听他们一言一喝,一引一深,一扬以挫,听得楼内众人的喝彩声不断……  与无声处,酒楼门前垂帘掀起,两个黑色的身影悄然出了客满楼。  “天淳,想不到你周游之时,还兼为北苍招贤纳士。”  “呵呵,招贤纳士谈不上,自家门口,偶尔遇上一两个,帮个忙,免得他们走弯路而已。”  “不少人感激你一生呢……刚才谁说的来着,贵人啊……”  “小落落,你就别笑话我了……”  “哪里,群众的眼光……”  “小落落……”  “好吧,不说,去天上吧。”  雪地上,两行浅浅的脚印不断的延伸,不久,又被新雪掩去了痕迹……  阴风呼啸,如刀子般刮过冰雪之上。  天山,北苍人敬慕的圣山,高万仞,其顶峰常年积雪,酷夏不融。  寒冬,暴雪,寻常人家,无人敢在这个时候接近天山,便是那极为耐寒的动物,此时也选择了休眠来度过这寒冷而漫长的冬天。  但此时,一片雪色,入目寒冰的天山上,有两道突兀的黑色身影在冰壁陡峭的雪峰上起起落落,踏雪无痕,飞速上升。若是此时有人看到这画面,定然惊为天人……  雪峰陡峭难着力,经过近三个时辰的运气攀登,两人稳稳的落在天山之巅,胸膛起伏间,气息微乱。  “呼……三个月前我上这天山之巅时,不到两个时辰就已见顶,今天的暴雪,果然厉害啊……呼……”暝天淳黑色斗篷裹身,哈着口气说道。  “天淳,你还能确定依魂花在哪个位置吗?……怎么了”凤落枫抬眸,正要放下手上的毡帽,不料却被暝天淳用衣袖给迅速挡住了视线。  “小落落没见过入目无边的雪景吧?”暝天淳右手依旧放在凤落枫眼前,左手从怀里掏出两条黑纱。  “似乎没有……”凤落枫迟疑的回答,若是不算前世的话,应该没有。  暝天淳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绕到凤落枫身后,温柔的在他眼睛上绑了一层薄薄的黑纱,缓缓的说道:“雪地光强刺眼,看久了伤眼睛。”  “哦。”凤落枫淡淡的应了声,他也知道。  “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暝天淳抬手一指。  “嗯。”凤落枫点头。  两人并肩而行,虽踩着厚重的积雪,行动却未滞半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座不大的冰壁前,暝天淳蹲下身,扒开积雪,四处找了一番。  “我明明记得是在这个位置的,当时插的铁剑都还在这呢。”暝天淳手里拿着方才从雪地里挖出来的一把铁剑,蹙着眉头不解的说道。 第69章 尹仲希将信将颖的服下,而后尴尬的对凤落枫道:“我没有见面礼……”  仿佛没有听到尹仲希的话,凤落枫指了指停在一边的轿子,说道:“坐轿子回去吧。”  尹仲希点头,心中暗暗庆幸凤落枫的选择,若是要走回府,他恐怕……  入了轿,尹仲希一落下轿帘,身子就已瘫软般坐下,额头竟沁出一层虚汗,两腿也有些发软发颤。卯时起床上朝,之后直接出宫到客满楼对面等人,一天滴米未进,又在茶摊内吹了一天的冷风,尹仲希的头早就晕晕的了。  抬头摸了摸额头,果然炙热一片,可手脚却是冰冷如铁。  看来回去又要麻烦千儿了,尹仲希疲惫的闭上眼,打算闭目养神片刻,岂料丹田突然涌上一股**,直入四肢百骸,不久,脑海中竟也清明不少。  尹仲希不禁一愣,刚才凤落枫给他吃的药丸?微微一叹,尹仲希笑了笑,那个人啊,自己如何比得上?  思绪不知怎的,飘到了那日西越的演武场,凤落枫带病之躯,一道琴曲,生生让铁骨铮铮的两个男人屈膝折腰。  一道琴曲啊,琴,他有多久没有碰过了?  由秋洛风到凤落枫,令人捉摸不透的身份,更令人揣测不了的心思。  凤落枫,他、是个细致的人吧,不然怎会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是个温柔的人吧,不然怎会不着痕迹的帮自己?  被他爱上的人,该是幸福的吧……  莫名的,尹仲希这么认为。  两顶轿子稳稳地在尹府大门前停下,尹仲希弯腰迈出轿门,身体的异样已缓解了大半,感激的对凤落枫点了点头,尹仲希将凤落枫直接领进了梅园。  “府中简陋,平时多半没有客人,落枫今晚就睡这吧,待会我让千儿置套干净的床单和被子。”尹仲希神情颇为尴尬,自打入朝参与政事,他就从主家搬了出来,独来独往的,这府邸只做栖身之所用,并无大肆装潢。  “那仲希自己呢?”凤落枫颇为自然的问道,稍微一看也就知道,这间房,应该是尹仲希平时住的地方。  尹仲希脸色一红,羞愧的说:“我住隔壁书房……”  “这样吧,我睡书房,仲希还是睡自己的房间吧。”凤落枫善解人意的笑道。  “这……也好。”尹仲希稍稍犹豫便应下了,毕竟站在凤落枫的角度看,喧宾夺主不太好。  “其实,仲希不必在意,客随主便,我住哪都无所谓。”凤落枫说的倒也不是虚伪之话。  尹仲希感激的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隔壁看看吧……”话已到此,尹仲希再别扭就没有必要了,只是奇怪,千儿怎么不在?  “也好。”凤落枫提步跟上。  出了房门,凤落枫便见一个粉色身影冲冲的闯入梅园,脸色非常不好的走到尹仲希跟前,劈头怒道:“大人,你还知道回府啊,这都什么时辰了?”  “额……千儿,我有点事忙。”尹仲希揉了揉眉心,很是无奈的样子。  那名被唤作“千儿”姑娘当即眼眶盈泪,神情甚是伤心的说道:“大人就知道欺负千儿是奴婢,不知朝中大事,可是,千儿找李大人问过了,大人是和他一起出宫的,哪来的什么事忙啊……”  “千儿,你不要哭,听我说,我是真的有事,对了,这是客人。”无奈之下之下,尹仲希侧开一步,指着凤落枫道。  “呀——,原来有客人啊,看来我错怪大人了,对了,我得赶紧去准备晚饭去,好好招待客人,就当给大人赔罪好了……”千儿一看自己理亏,赶紧找事一骨碌的遛走了。  “千儿是我的侍女,被惯坏了,落枫别见笑。”尹仲希笑着说道,转头时却见凤落枫的目光竟是落在梅园的小径上,那里,有什么吗?  “哦,是个好心的侍女。”  尹仲希听凤落枫突然说道,脑中闪过一瞬迷惑,刚才,他是在看千儿?……  未有多想,尹仲希将凤落枫带入书房,再命人添了暖炉、新被,就没有再打扰了。  晚饭的时候,千儿主动请缨,去请美人客人吃饭,虽然只是一眼,但千儿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们客人长得可美了。  尹仲希摇头笑得无奈,任由千儿蹦蹦跳跳跑了出去。所以,当凤落枫一身红衫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尹仲希楞了半响。  尹府偏安静,府中仆人不多,饭桌上吃饭的人也不过尹仲希和凤落两人,短暂的相处,尹仲希也大概懂得凤落枫的性子,客套话也没多说,将“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发挥到极致。  凤落枫是个随性之人,更无可能挑剔,至于主动挑起话题,目前恐怕还没有他好奇的事情。  所以,这顿晚膳吃得十分和谐。  饭后,尹仲希仍是禁不住的稍稍叮嘱了一番,让凤落枫有不适应的地方一定到隔壁找他。  凤落枫点了点,说了声:“多谢。”  头了门,凤落枫才细细的扫视了一圈尹仲希的书房,两排大大的书架占了大部分的空间,一案一椅,笔墨纸砚一一排列在书桌上,再进一点,是寻常的雕花梨大床,看来是平时疲倦时小憩之用。  简而不陋,清简朴实,看的出来尹仲希为官的严谨了。  只是,凤落枫觉得,尹仲希并不是一个眷恋官场的人……  39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零九章 王室中的兄弟情  暝天淳沉着脸直奔苍王的寝宫腾飞殿,宫里新来的小太监见有人要硬闯陛下的寝宫,赶紧上前要阻止,但小太监才迈开步子,声还未出已经被旁边的宫婢捂住了嘴巴。  “小顺子,你活的不耐烦了?淳亲王你也敢拦?”好心的宫婢提醒道。  “呀!他就是淳亲王啊……”  “是啊,以后眼睛放亮一点。”好心的宫婢再次说道。  小顺子受教的猛点头,淳亲王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苍五有个云游四方的哥哥,而淳王府有个常年不在府中的淳亲王。  而此时,暝天淳人已在殿中了。  “颜烈,你怎么知道我回阜阳了?”暝天淳一进门,劈头就问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某人。  暝颜烈不紧不慢的放下茶盅,道:“王兄的行踪,做弟弟的,当然要了如指掌。”  “少来这套,你会管我死活?”暝天淳一屁股坐暝颜烈对面,端起桌上备好的茶水,先润了润喉咙,然后没好气的揭穿他的虚伪。  “呵呵,天淳,你还是要当你的闲散亲王?”暝颜烈笑出声,说话的语气却不嘻哈。  “颜烈,你要是想说这些,我就不多打扰了。”暝天淳明显不吃暝颜烈的那套。  “怎么就一个人?”暝颜烈话题一转。  “不是我一个人还有谁?”暝天淳纳闷。  “天淳,据联所知,你并非一人独自回阜阳。”  “你是说小落……颜烈,你问这个干嘛?”暝天淳幡然而悟,却很快就察觉到不对。  暝颜烈见暝天淳生疑,神色微微一送,道:“天淳的师弟,为弟的当然不能怠慢。”  “哦。”暝天淳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却多了一份心思;随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伬 的,暝天淳责备的目光瞪向对面的人,肃然的说道:  “颜烈,你给大哥说句老实话,你对仲希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暝颜烈神情一怔,显然没有杨到暝天淳会突然问这个。  “天淳,那是联的私事,你管多了……”暝颜烈摆明不想谈这件事。  “颜烈,仲希他是我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他受伤。还有,你别忘了,尹仲希他是谁!”暝天淳落下狠话。  听了这话,暝颜烈像一只被人踩一尾巴的豹子,悠然板下脸,拍案冷道:“尹仲希是谁?王兄难道不知道?”  “那你还那么对他?!”暝天淳大怒。  “朕怎么对他了?朕是君,他是臣,暝天淳,朕的君臣之礼、为君之道还轮不到你来指责!”  “荒谬,君臣之礼?君臣之礼能滚到床上去?别忘了尹仲希是教导你六年的太傅,欺师罪同来祖!”暝天淳威怒之下口不择言。  暝颜烈闻言脸色更沉几分,勃然大怒道:“暝天淳,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这口出狂言的指责别人,当年朕尝不是敬他尊他,可是,他却、却做了那样的事!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犯下的罪,做下的孽……”  “仲希他能做什么事?”暝天淳才不会相信尹仲希那样的性子能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暝颜烈冷笑道:“王兄不如自己去问问你的好友。”  暝天淳拂袖转身就走。  “站住,王兄,今天朕可不是找你来吵架的。”  “有事就快说!”暝天淳耐心已尽,他无心于朝中之事,更不想在王宫多待半刻。  “王兄,你可还记得你是北苍的淳亲王?”暝颜烈肃然问道。  “天淳自当不会忘祖。”  “那样最好!”  “颜烈,你到底是要说什么?”暝天淳讨厌短话长说,绕弯子耍心机。  暝颜烈神色一正,肃然说道:“王兄,西越兵动,潇旻煜在与南祈交界的平岭镇增兵五万,而将与北苍交界的祁连江对岸的兵防由二十万减至五万,你可知这代表什么?”  “那又如何?”  “如何?王兄未免太淡定了,潇旻煜一增一减,手中能用的兵力就平白多了十万,三日前,狼组探子来报,潇旻煜聚集三军,半月后,四十万精锐大军将直逼东离。”  暝天淳抿唇不语,静待暝颜烈的下文。  “西越、北苍两国隔着宽阔汹涌的祁连江,对岸而望,三月一过,冰雪消融,江水潮涨,北苍若要攻打西域,必然从南祈借道,换而言之,征西域必先取南祈。”  “然后呢?……”暝天淳眸光深邃,对于暝颜烈雄心霸业,他向来明了,他这个弟弟,生来就是王者之相。  “西越倾国兵力不过七十万,祁连江对岸潇旻煜放五万兵力那是天借他的胆子,可是,南祈交界就难说了,常驻兵力十五万,加上潇岗煜带去的新增的五万,不过二十万兵力,潇旻煜胆敢掏空国内兵力,集结四十万大军攻打东离,简直是愚蠢!”  “你想如何?”暝天淳心中自是有数,但仍是一问。  “二十万兵力妄想挡南祈,北苍两国大军,简直是笑话,朕要在潇旻煜大军返西越之前,越过南祈,攻下西域平岭边关,朕要北苍的铁骑踏破西越的千里平原!”暝颜烈目光沉锐,深如苍狼之王。  “你想我帮你做什么?”话到这份上,暝天淳要是还没听出头绪,就枉生于帝王家了。  “不惜一切,二个月内,让南祈成为我北苍的疆土!”暝颜烈肃杀的说出自己的计划。  暝天淳转身,冷冷的看向暝颜烈。  “二个月?你要我攻下一个国家,颜烈,你莫不是太看得起大哥了?”  “北苍铁骑任一吹调遣!”  “那也不可能!”  “这话北苍的任何一位将军都可以说,但惟独王兄不能!二个月,对朕、对北苍众将军来说是不能,但王兄绝对有能力!”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兄不是把秋洛风带到北苍都城了吗?他会帮王兄的吧?”暝颜烈邪魅而暧昧的道。  暝天淳脸色一冷,严肃的说道:“颜烈,王兄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去动他的主意,否则,你会后悔的!”  “王兄帮还是不帮?”暝颜烈没有理会暝天淳的话,犀利的目光逼向暝天淳。  “我绝不会做伤害他的事。”即使南祈于他,或许根本不是什么。  “暝天淳,你是生在北苍,你是北苍的亲王!”暝颜烈沉声说道。 第71章 如今四国局势朝夕不同,他们,或许会是好下属吧。  转头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凤落枫微微蹙眉,夜幕都已蒙上天际,天淳还在宫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前世的债今生还  暝天淳晚饭是在宫里吃的,之后又被暝颜烈拉着“闲聊”,所以当回到尹府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  尹仲希多人孑然一身,尹府只是座小宅,并不像寻常官家那般庭院众多,当初暝天淳赖在尹府不愿回淳亲王府,尹仲希扔下刁难:“天淳,我这除了梅园像样点,你要住下也是要住客房的。”  “那有什么关系。”暝天淳当初豪放的说。  事实上,虽然暝天淳生于王室,却贵而不娇,有在凤栖宫拜师学艺的艰苦,更兼常年在外游荡,所以他对食宿要求并不高。  尽兴在尹府混吃混喝了几天,暝天淳踏着清冷的月色,幽幽的往自己住的房间走去。  客房位于尹府西边,梅园在东边,尹府不大,暝天淳很快就到了房间门口,推门而入,片刻之后,暝天淳又出来了。  颜烈今日召见,说的便是出兵一事,明天他就要领军出发了。  想去见见他。  心里这般念着,暝天淳也不耽搁,提步就走。  可是,没走几步,暝天淳又转回来了,推门再次进了房间。  出来的时候,暝天淳脸上擎着满意的笑容,怀里,多了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  无论如何,再争取一次吧......  很快,暝天淳就来到了凤落栖的房间门口。  兴兴地抬手敲门,心中却是无比的紧张。  小落落会不会已经睡了?  要是小落落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还有,他只是想......  这样揣着被子来,会不会有点那个啥......容易被误会的吧?  暝天淳方才的决心动摇了。  踌躇地,暝天淳在凤落枫的房外来回踱步犹豫。  要不要敲门呢?  我是小落落的师兄,在凤栖宫的时候,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榻过,就算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至少,不觉得唐突吧?师兄弟之间,离别前一番彻夜长谈,应该可以的吧?  暝天淳的头点了再点。  没有问题的!  想着,暝天淳放下的手又抬起来了。  但是,这次暝天淳的手还没碰到门环,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凤落枫睡梦中听到门外徘徊的声响,料想是天淳回来了,起床披了件外衣开门,见到的竟然是暝天淳抱着被子枕头的样子......  “天淳你这是......?”凤落枫不解的问。  “我、我......”本来再次树立的信念,在凤落枫突然出现的一瞬瞬间崩溃,暝天淳涨红着脸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客房太冷了吗?”凤落枫见暝天淳一脸紧张急促,试探的问了一句。  “对对对,客房太冷了。”暝天淳捣头发蒜急忙附和。  “外面冷,进来先吧。”凤落枫紧了紧外套,侧身让暝天淳进房。  “哦。”暝天淳呆呆的应了一声,迈步进了房间,心念却在飞快的运转,思量着怎么为自己的异常想一个合适的理由。  一旁的凤落枫哪知道暝天淳心里此刻转的心思,重新关上门,见暝天淳的被子和枕头依旧在怀里抱着,于是说道:“先把手里的东西放床上,今晚先挤一挤,其他的,明天再说吧。”  “啊?”暝天淳眨了眨眼睛,一脸惊愕。  凤落枫拂额,天淳,你被子都揣过来了,难道我还能轰你回去不成?  “睡吧。”凤落枫淡然的说了一声,将床上的被子铺好。  裹着被子,暝天淳睡在外边,一动不动,书房的床本就不算大,两条被子铺下来,空间已占得差不多了。  床头,一如既往的亮着一盏微的芯灯。  暝天淳眼睛虽然闭着,脑海却是一片清明,小落落这一磊落,他到反而不敢说什么了。  烦乱的转了个身,暝天淳轻轻的出声:“小落落,睡了没?”  “没,怎么了?”凤落枫转过身。  耳畔清浅的话音响起,暝天淳决定还是有话就说的好,扭扭捏捏不像自己的风格。  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暝天淳递出一个珠子,说道:“血琉璃,还是放在你那吧,我没什么用。”  凤落枫一怔,皱着眉头说道:“血琉璃不是在暝颜烈身上吗?”  “他给我了。”暝天淳嘻嘻的笑了笑。  “还给他吧。”凤落枫淡淡的说,他现在知道,暝颜烈,应该离不开血琉璃......  “不用的,送给你。”暝天淳递了递。  凤落枫只好接下,打算到时候亲自还给暝颜烈。  手在碰到暝天淳的手腕时凤眸一凛,陌生的脉象,让凤落枫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天淳,你今天进宫是......”凤落枫突然迟疑的问道。  “哦,差点忘记说了,小落落,我明天就要出征了。”暝天淳无所谓的说道,仿佛在说明天天气一定很好一般......  凤落枫凤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只道:“战场刀剑无眼,你自己留心些。”  “会的。”暝天淳无力的应道,心里却在为眼前人的平静而伤怀。  “小落落!”  突然,暝天淳支起身子,隔着被子,上身微微压着身侧的人,暝天淳籍着昏暗的灯火,居高临下深情地凝视着凤落枫,重重的唤了一声。  凤落枫凤眸流转,淡定的问道:“怎么了?”  暝天淳咬了咬唇,死死的盯着凤落枫。  小落落,你是知道的吧?为何你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丝毫不防备。  小落落,你是否确定我不忍让你烦忧?  手臂落下,指腹触碰到温热滑腻的**,暝天淳的缱绻留恋的抚上凤落枫幽深的眉眼。  “小落落,你喜欢我吗?”  暝天淳问 了,不顾一切的问了!  不说我爱你,只问——你是否喜欢我?  凤落枫幽深无波的眼对着那双饱含深情和痛楚的目光,清晰的感到刚才还停驻在眉间的指尖经过脖颈,滑到锁骨处......  抿了抿唇,凤落枫默然,喜欢吗?  那如暖阳般的怜惜和关怀,是他贪恋的吧?  只是,心不由已......  “小落落,潇旻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对不对?迷蝶不在了......小落落,你的爱,给一点点我好不好?”暝天淳喃喃的猜测,喃喃的祈求。  手指路过锁骨,滑向胸膛。  小落落,你赌我不忍伤害你。  那么,我也赌你不忍伤害我。  棉被之下,凤落枫的身子绷紧,双手早已紧握,失神说道:“天淳,不要这样......”  “我若执意呢?”  暝天淳坚定的眼眸闪烁着耀人的紫色光芒,几个利落的动作,身子竟然已经滑入凤落枫的被子中,**相触的灸热,两人都是一震。  自从明晰自己的心意之后,暝天淳就再没不曾和凤落枫如此亲近过。  而凤落枫,一时间没有料到平日藏得深的暝天淳今晚会如此冲动。  这样贴身抵触的亲近,若是无心,凤落枫或许可以容忍,可是此刻,天淳分明是在......  衣衫半敞,身上游移的手不断下移,凤落枫的眉头皱得更深!  “天淳,停手!”凤落枫声音微沉。  这场景,早已超越了他的底线。  “偏不!”凤落枫的重话,让暝天淳恼怒。  “天淳,停下,别逼我动手。”凤落枫身子依旧未动,只希望眼的人可以恢复理智。  暝天淳闻言暴力的扯开凤落枫的亵衣,凄声说道:“小落落,除非今晚你用武力阻止我,否则别怪我......”  暝天淳话还没说完,身子便已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天淳,你今晚是怎么了?”凤落枫一边系好衣带一边叹气的问。  暝天淳颓败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无力的呢喃道:“小落落,还是失败了......”  我狠不下心。  你亦违背不了自己的心意。  片刻之后,凤落枫解开暝天淳的穴道,凝视了暝天淳半响,道:“睡吧。”  暝天淳呆呆的望着床定的雕花图样,沉沉的默然了半晌,才萧然地出声道:“小落落,刚才的事......”  “我会记得。”凤落枫接口道。  “嗯,那好,小落落,不许忘了!”暝天淳苦涩的说道,不管你如何作想,但是,我的爱,我的心意,请不要忘记!“  “我懂。”凤落枫低声应道,不必担心,在小落落心里,天淳永远是那个潇洒阳光的人......  “小落落,明天我走了,或许就永远回不来了。”暝天淳话音有点萧瑟,有点飘忽。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说到这里,凤落枫的眉头皱起,方才接过血琉璃的时候碰到天淳的手腕,那脉象分明是......  “小落落,你说,这辈子,你是不是算欠我了?” 第73章 “凤凰的凤吗?”男孩欣喜惊讶的声音。  “是的。”  “公子的姓吗?”  “嗯。”  “晓梦喜欢,晓梦喜欢随公子姓,喜欢叫凤晓梦。”男孩明显雀跃的声音。  “不是公子,是哥哥,刚才十里亭晓梦不是叫过了吗?”  “哥哥?”男孩倏然停下脚步,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凤落枫。  凤落枫微笑,摸了摸晓梦的头,柔声说道:“晓梦可愿做我弟弟?”  “愿意愿意,可是,真的可以吗?”男孩猛点点头,随即怯懦的问。  “再叫声哥哥……”凤落枫轻笑着要求。  “哥哥……哥哥……太好了,凤晓梦有哥哥了……哥哥……哥……”  冷清的官道上,回响着那一声声欣喜雀跃般的呼唤,经久不息。  原本清寂了然的红影,身边如今多了一个瘦小的人儿,这次,会好好守护的!  很多年后,当四国已统一,凤晓梦名满天下时,他依旧忘不了那个冬阳熙和的一天,他在十里亭见到的风姿绝世的身影,那个叫凤落枫的红衣男子,是他的哥哥,成就了他的一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多情总被无情伤  凤落枫那天带着晓梦回到尹府,见尹仲希微微惊讶,他也未多作解释,只是将琴还给了尹仲希。  天淳走后,凤落枫仍是住在尹府,偶尔出门也大多是因为晓梦要添衣物的事情。  就这样,平静的几天过去了。  这天,凤落枫被晓梦缠得没辙,带着晓梦正想上街逛逛,正巧碰到尹仲希从宫里回来。  四目相触的一瞬,尹仲希明显震惊,神色慌张目光闪避。  凤落枫的目光在尹仲希的身体停了一瞬,随即微笑着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说道:“我带晓梦出去买点东西……”  尹仲希身子僵在官轿前,十分尴尬,勉强地笑了笑说道:“那希望落枫玩的开心……”  凤落枫微微点头,拉着晓梦迈开了步子。  没走几步,凤落枫忍不住的回头,见尹仲希仍站在轿子前未动分毫,喟然一叹,开口问道:“仲希,恕我冒昧问一句,最近苍王陛下可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没、没有。”尹仲希仓惶回答。  凤落枫无奈,肃然说道:“尹大人,希望你能据实告诉我,这几天苍王的脾性,比起平时,是否暴戾无情了些?”  尹仲希惊愕道:“你怎么知道?”  说完,尹仲希一惊,他这话,不是摆明承认了吗?  凤落枫满目了然,转身对晓梦说了声:“晓梦,我有点事要做,今天不出去了,你先回去吧。  晓梦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跑进了尹府。  凤落枫这才走向尹仲希。  尹仲希本能的后退一步,不料牵动受伤的身体,咬着唇没吭半声,脸色却更白了三分。  凤落枫轻叹,那日客满楼听天淳和尹仲希的对话,他隐约察觉到什么,之后天淳一脸沉郁的怒火更是让他清明不少,只是确实出乎意料了些……  抬手递给尹仲希一个瓷瓶,凤落枫微微自责的道:”是我疏忽了,忘了暝颜烈身上没有了血琉璃。“  虽然掩盖地很隐蔽,但隐在衣领的吻痕凤落枫仍是看到了,何况,尹仲希此刻的脸色……  尹仲希的身份,能让他不动声色隐忍承受的,除了暝颜烈,凤落枫想不到其他人。  尹仲希不懂凤落枫在说什么,但是他明白,凤落枫知道,知道他和暝颜烈……  面对那双清流的凤眸,水波荡漾间仿佛将他的丑陋一一收入眼底,尹仲希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羞愧,无力的扯出一个自嘲而绝望的笑容,本来以为可以做朋友的,可是,这般不堪的自己,怎么配得上?  “抱歉,我先进去了。”尹仲希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道歉,只是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逃离这羞耻的对视。  逃避的步伐很凌乱,身形一定很狼狈,尹仲希却顾不了,身体传来的痛,不及心中的半分。  见尹仲希仓惶绝望的进府,凤落枫递药的手依旧僵在半空,那自嘲的眼神,让凤落枫心底猛地一跳,刚才的情影……他疏忽了尹仲希的感受……  愣愣的看了看空旷的府门,凤落枫选择黯然的回书房。  直到傍晚,凤落枫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尹仲希正在房中盯着一本书发呆,敲门声响了很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回神。  “千儿,我有些累了,你招呼好落枫吃饭就行了。”尹仲希平静的扬声吩咐道。  “仲希,是我。”  门外传来一个清越的声音,尹仲希猛地一惊,手中的书滑落,惊慌的说道:“落枫,不好意思,我、我准备睡觉了。”  “既然这样,那……明日再说。”  “好,明日再说。”  听到步子远去的声音,尹仲希明显的松了口气。  然而,门外的凤落枫却并没有回书房,火红的身影,在寒夜中起起落落,不久,凤落枫就稳稳的落在了北苍王宫的宫墙之上。  居高放眼而望,凤落枫的目光停留在整个王宫灯火最明亮的宫殿。  灯火通明的北苍御书房,暝颜烈神情疲倦,明明想静下心来批阅奏折,心底,却没由来的烦躁。想起今天早朝后的盛怒冲动,暝颜烈眼中的暴戾越深,该死,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也不知道尹仲希他现在……  烦躁的扫落御案上的奏折,暝颜烈大声喊道:“来人啊。”  可是,半天过去了,依旧没有半个太监或是宫婢进来,暝颜烈禁不住的暴怒,正要出去冲那群不知好歹的奴才发火,不料--  “苍王陛下,别来无恙。”  随着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暝颜烈惊讶的看到一袭红衣绝美的人出现在御书房。  暴戾散去,烦躁消失,心,禁不住平静下来。  暝颜烈惊艳的看向凤落枫,红衣裹身,闪烁的灯影下更添几分魅惑,清华之姿,风华倾世。  虽然晚了几天,但是,秋洛风,你还是主动来找本王了!  “秋殿下,久违了,深夜造访本王,不知所为何事?”自打‘秋洛风’进门的那一瞬,暝颜烈就恢复了往日的镇定威严。  “凤落枫,落叶之落,枫叶之枫。”  迎面走来的人淡然从容的解释说明,暝颜烈一楞,眸光一闪,放下一切虚伪试探,平静的开口道:“凤?那之前的名字……”虽是同音,却明显又不同。  “凤某只负责说明,其他,就是苍王陛下你的事了。”凤落枫淡定的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暝颜烈对凤落枫的态度也不见怪,在他对面坐下,勉为其难的说:“那好吧,落枫总对了吧?”  凤落枫点头,基本上,那么叫是没错的。  “落枫,你能来,本王很是高兴,潇旻煜终究是没留住你。”暝颜烈意有所指的说道。  凤落枫脸色一沉,冷冷的开口:“暝颜烈,我来这不是要跟你说这些的!”  暝颜烈仿若未觉凤落枫的不悦,欺身上前,在凤落枫的耳畔暧昧的说:“那、落枫深夜造访,是要做什么事……”  凤落枫抬脚一借力,连人带椅子徐徐的退后一丈避开暝颜烈的亲昵,待椅子稳定下来,凤落枫倏然起身,肃然说道:“凤某来此,所为两事,其一,天淳体内蛊毒的解药;其二,凤某还你一样东西。”  “哦?除了一颗心,落枫似乎不欠本王什么东西?”暝颜烈挑眉邪魅的道。  凤落枫蹙眉,没有理会暝颜烈暧昧的口吻,只是冷厉的说道:“暝颜烈,你既然让天淳替你打下南祈疆土,为何要在他体内下蛊?”  暝颜烈眼中闪过一抹震惊,继而沉声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天淳体内下过蛊毒?”  “暝颜烈,不止我知道,我想天淳也察觉到了。”凤落枫一针见血的指出。  “你说王兄也知道?”暝颜烈震撼。  “我与天淳师出同门,这天下毒物、蛊虫,鲜少能逃出天淳的耳目。”凤落枫冷冷的说道。  暝颜烈闻言脸色非常的难看,如果王兄知道的话,为何那般心甘情愿的默然领军出发?  “暝颜烈,不要把你的御人之数用在天淳身上!”仿佛看出暝颜烈心中所想,凤落枫厉声指责。  “哼,凤落枫,你凭什么指责我?我不是不相信王兄,我只是不相信他对你的心,我要他攻打的是南祈,是你的国家,不是别的地方,他甚至警告我不要打你的主意,这样让我如何相信!?”暝颜烈怒声道。  凤落枫神情陡变,因为对南祈实在没什么感情,所以他从未想过这一点。天淳出征前曾经问过他,南祈可有什么熟稔的人,他回答‘秋洛璇是我姐姐’,如今看来,天淳确实将这个放在心里了……  “无论如何,暝颜烈,只要你有本事,你想打我的主意尽管来,但是天淳的解药交出来!”  暝颜烈闻言冷冷大笑道:“只要我有本事对吧?那好,凤落枫,只要你今晚做本王的人,本王立即就给解药。”  凤落枫倒不惊讶,只是漆黑的凤眸中似有红光闪烁,数面之缘,暝颜烈对他的执念,多半来自前世魂魄的牵引,若是他还了……  “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还君一魄断情缠  “本王还以为凤落枫多么清傲的人呢,想不到也不过如此!”讽刺不屑的声音响起。  冥颜烈在凤落枫那个“好”字出口时瞬间冷下脸,为了天淳,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吗?  凤落枫脸色不变,伸手问道:“解药在哪?”  冥颜烈欺身上前,嘴唇贴上凤落枫的耳际,吐气暧昧的说:“解药就要看落枫接下来的表现了。”  说罢,冥颜烈冷然退后,沉声道:“脱!”  凤落枫凤眸一闪,平静的抬手搭上腰带,不过片刻,绯色的腰带解下,随之艳红的外衫飘落。  至此,凤落枫抬眸,问道:“苍王陛下总该找个舒服的地方吧?”  “这不好吗?”冥颜烈邪魅的冷道。  “不好。”凤落枫平静的说,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冥颜烈走向凤落枫,将他拉入怀中,柔声道:“本王倒是怠慢的美人,舒服的地方的话,御书房的偏殿可以吧?”  “可以。”凤落枫任由冥颜烈揉着。    冥颜烈闻声,倏然将怀里的人打横抱起向偏殿走去。  表情、语气虽冷,冥颜烈依旧轻柔的将凤落枫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解下腰带退去外衣,俯身将床上的人束缚在身下,一吻即将落下,却被身下的人抬手挡住。  “解药!” 第75章 突然,尹仲希好像想起什么一般,抬头问道:“落枫,你接下来是要去哪啊?”  “东离吧。”凤落枫淡淡的说。  “咳咳……你去东离?那么远,有事吗?……额,我随便问问,落枫可以不说……”听到凤落枫要去东离,尹仲希惊讶,作为朋友本能的询问一下,话到最后又觉得不妥,不禁的有点语无伦次。  “嗯,有点事。”凤落枫优雅的吃着饭,似乎没有看到尹仲希的尴尬。  “啊,对了,东离近日战事兴起,西越风王前日兴兵攻打东离,你怎么这个时候去?……”  据实而论,尹仲希对凤落枫了解并不多,顶多在西越时打过几次照面,如今在北苍尹府,他也只知道他本名是凤落枫,天淳的师弟,仅此而已。尹仲希心里其实还有一个结,当初在西越,潇煜对凤落枫明显宣布有爱慕之心,而那时‘秋洛风’似也并非无意……想来如今潇煜御驾亲征,兵逼东离,凤落枫这个时候去东离,难道……只是,‘秋洛风’是南祈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尹仲希脑子里混乱不已,半天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要去东离寻样东西。”凤落枫兴味的看着尹仲希失神的样子,淡然的说道。  “哦。”尹仲希回神应了一声,话到这里,再问就逾越了。  “暝颜烈晌午时分会醒。”凤落枫突然说了一句。  尹仲希愕然,道:“刚才你说的魂魄是……”  “暝颜烈有一魄遗留在我的体内,昨夜我还给了他,他应该要适应一段时间。”凤落枫解释。  尹仲希一愣一愣的,凤落枫所说,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魂魄这玩意,是能还就还的?  凤落枫默然,尹仲希也不好多问,直觉凤落枫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人。  饭后,凤落枫并未多留,一身轻便的带着晓梦出了尹府,仿佛不是离开,而是上街买样东西。  “落枫,你走的真仓促,本来还想你在北苍多玩些日子的。”府邸前,尹仲希不禁的感慨。  凤落枫闻言嘴角勾起,他不得不仓促呢!若是某人醒了,那时候要离开阜阳城,估计会有点麻烦。  “以后会有机会的。”凤落枫清越的声音回道。  抬头瞥见尹仲希面色不好,随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尹仲希,兴味地道:“临别时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我自己调配的一些养生药丸,驱毒避寒,凝神养生都可,味道也不错,仲希就当饭后甜点吃吧。”  凤落枫一番话,尹仲希楞是惊愕了半天,再回神时,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已消失在视线中。  回想起那人方才惬意兴味的口吻,若非手中瓷瓶犹在,尹仲希简直不相信那是凤落枫说的话!  疑惑的打开瓶塞,清爽扑鼻的药草香,尹仲希眼中一亮,他亦略通药理,虽不知具体配方,但光闻这香气,这药丸的功效有待考究。  毕竟,凤落枫会送得出手的东西,定然不会差!  只是,当饭后甜点??  尹仲希轻笑,要我安心收下,也不必说得这般糟蹋好药材!  尹仲希虽知是好药,却不知道他手中拿的,正是天下人千金难求一粒的“玉露凝”……  再次眺望了一眼凤落枫离开的方向,尹仲希心生迷惘,即使凤落枫不在北苍,即使暝颜烈魂魄齐全,他的爱,就会属于自己吗?  苦涩的,尹仲希摇了摇头,人生若只如初见,是不可能的啊!当年他若没有做那件事,或许、或许还有可能……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凤鸣剑出染血收  暝天淳和凤落枫的先后离开,尹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送走凤落枫,朝中无事,尹仲希在府上闲来无事,竟突然生出了出门看看的冲动。  然而,事不随人愿。  尹仲希脚步还没踏出尹府,暝颜烈寒着脸来到了尹府。  “微臣恭迎吾王。”  委实没料到暝颜烈会到他府上,尹仲希惊慌之下匆匆行礼。  “起来说话,朕问你,凤落枫呢?”暝颜烈咬牙切齿的问,声音中压抑着汹涌的怒气。  “凤公子他两个时辰前走了。”  尹仲希躬身回禀,其实,凤落枫走了不过半个时辰,但,尹仲希一看暝颜烈这架势,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该死的!居然跑了!”暝颜烈怒骂,回头对身后的侍卫吩咐道:“传朕旨意,让城门前的禁军严查,凡貌美的穿红衣的男子,通通扣押!”  暝颜烈幽深的眸子闪烁着骇人的紫光,竟然敢用计偷袭他!  “陛下,万万不可,这样会引起阜阳百姓惊慌的,何况凤落枫若是要逃,定然不会和平时一样打扮,陛下三思。”尹仲希一听严查,不禁急了,凤落枫身边还有一个毫不懂武的晓梦啊!  “哼,就凭他是凤落枫,朕断定他不屑换装!”暝颜烈眼中笃定。  尹仲希心中一惊,的确,别我或许会改装易容,但凤落枫定然不会。  “可以,陛下,凤落枫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恐怕早就出阜阳城了。”尹仲希又劝道。  暝颜烈目光一沉,冷冷的看向尹仲希。  “看不出来,才几天,尹卿家就被凤落枫勾了魂,一心一意的向着他了。”  “陛下,臣只是实话实说,臣与凤公子之间清清白白,陛下明察。”察觉到暝颜烈的怒气,尹仲希小心翼翼的垂头回答。  “赤狼!带人去追!”  突然,暝颜烈对着虚空一声命令。  尹仲希闻声却是一阵胆寒,暝颜烈他用狼组的暗卫去追踪。  “恕臣斗胆,敢问凤公子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陛下?”心知多劝无益,尹仲希只希望凤落枫身边有守护之人。  冷哼一声,厉声道:“尹仲希,你最好祈祷狼组的人把凤落枫带回来,否则,私通南祈太子的罪名,可不好担!”  忍气,掷地有声的道:“开春之时,南祈璇王即位,凤落枫早已不是南祈太子,何况臣与凤公子乃是君子之交,无关国事。”  “瓜田李下,尹仲希,你让朕如何信你?朕还能信你吗?”暝颜烈讽刺的喝道。  一句‘还能信吗’,足已将尹仲希打入无间地狱!  趔趄的退后两步,尹仲希垂眸再无争辩。  见尹仲希受打击的样子,就觉得厌恶虚伪,愤愤的甩袖离开。  看着那绝然离去的背影,心中绞痛,暝颜烈是个好学生。  当年他教他  帝策,用人之道也。  恩威并施,奖惩不偏,驭人心之法。  为帝者,忌轻信于人。  切勿轻信于人,是他教他的,曾几何时,那份仰头对自己说“尹太傅说的肯定没错。”  只是,他自己毁了那份信任而已……  (这段师生之恋,敬请期待正文完结后的外篇吧!一个完整的故事,正文零散的涉及,他们的故事,重点是在天下统一之后,嘿嘿……  阜阳城外。  一长一短两道人影不紧不慢的走着。  “哥哥,原来你穿白色衣服也很好看!”晓梦一惊一乍的感叹。  凤落枫但笑不语,想起城门那守卫士兵挠头的呢喃,凤落枫心中不禁好笑。  这位公子长得美极了,可是并不是穿红色衣服啊,到底要不要扣押呢?  ,你太过自信了!  凤某原本就是白衣入世。  一枚令牌递上,凤落枫轻易地出了阜阳城。  不要忘了,北苍的淳亲王,与我师出同门!  “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晓梦蹦蹦跳跳的绕着凤落枫转。  “东离。”  “东离国吗?”  “是的。”  “可是,东离不是很远吗?我们走路去不成?”  “前面亭子里有人备了马。”凤落枫解释道,再出了尹府的时候,他便已传信让凤栖宫司北部阜阳分部的人准备好一切了!  “是前面那些人吗?”晓梦抬手指向前方。  凤落枫顺着方向看去,前方有八人,黑衣劲装,气息肃杀狠厉。  凤落枫低头对晓梦说道:“晓梦是不是想学武功?”  “是的!”凤晓梦挺胸坚定的回答。  “那今天哥哥给你看一套剑法好不好?”  凤晓梦水灵的褪色眸子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兴奋的点头:“好!”  “那晓梦站在这不要动,认真听好、看清、记住了?”  凤晓梦郑重的点头。  凤落枫抬头,走上前几步,将男孩挡在身后,此刻,黑衣人已经身前三丈远。  他的身姿,凤落枫素手一挥,腰间软剑铿锵弹出,内力灌注,软剑**笔直,黯淡无光。然而,当灵力注入其中的那一瞬,不起眼的剑身通体绽放出莹白的寒芒,发出一声仿若凤鸣的嘶鸣声。  “晓梦,此剑名为‘凤鸣’,凤鸣于天,浴血方收,当你决心要出手时,剑出鞘,必染血,记住了吗?”  “晓梦记住了!”  白影闪动,身如影魅,快如脱兔,剑光成剑影,莹白色的剑芒将八名黑衣人均圈在剑影中。  “晓梦,听好了,此为‘凤鸣剑法’,整套剑法分八式,每式有八招,八八六十四招数中,每一招都有十六种微小的变化……”  清越平稳的声音从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中传出来,晓梦认真的记下凤落枫的话,眼睛却焦急地在那一团黑影中寻找白色的衣袂,哥哥可千万不要受伤啊!  “晓梦,看清剑招,凤鸣剑法第一式--有凤来仪。”  凤晓梦瞪大眼睛,目光紧紧的追随着莹白色剑影的轨迹,那挥舞的长剑划出道道剑影,交织而成莹白的一片,剑光闪耀,交织成炫目的白色羽翼,仿佛凤之羽翼,携风破空,混着杀招,姗姗而来……  剑招施展开来,八名黑衣人都被遮在那剑影交织的羽翼中。  “第二式--丹凤朝阳。” 第77章 千年时光,体内魂魄混乱冲击的损耗,饶是昔日灵力强大的朱雀式神也受不了,所以他必须在朱雀失去自我控制之前,进入东离王宫祭祀神殿,将千年前未完成的事情做完。  更何况,这天下,千百年前,乱于他手,该是四国重归一朝的时候了……  仰头叹气闭目,潇旻煜又想起那天枫林红衣绝美的人。  他弃剑时眼中闪过的伤痛;  他平静的低喃的声音——  “谁都可以挺身阻拦,只有你不可以!”  “你说你求我,你可知道你于我来说是什么人?”  “最后一次,潇旻煜,下次别让我遇到他!”  ……  “即使时空转变,伤我最深的始终只有你!”  即使隔着千年的时空,伤你最深的始终是我吗?  眼眸睁开,潇旻煜苦笑。  千百年前,炎凤因他而怒,自散魂魄。  千百年后,凤落枫为他弃剑,心碎离开。  他能竭尽所能弥补前世亏欠,但如何还得了今生的情殇?  散不尽的惆怅,潇旻煜抬手抚上胸口,空空如是,都是自找的啊!  微微垂眸掩去伤痛,潇旻煜颇为无力的扶着书案起身,明日还有战事在等着他,十日之内,泗谷城一定要攻破!  翌日,西越大军原地扎营休息整顿,潇旻煜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泗谷城一日不破,三十万大军就寸步难行,孤军深入,粮草军饷都禁不住的空耗,数十万将士的士气不容衰弱!  四月十七日至十九日,西越三十万大军分三批,攻击上,采取正面强攻,侧面进行不间断的轮番袭击的策略;后勤上,断其四方粮草以及兵力增援。对此,泗谷城守城将士虽应接不暇,但西越大军始终无法前进半步,看起来摇摇欲破的城池其实固若金汤!  潇旻煜等人不得不再次评估东离国师嵇向东此人,表面上,西越大军占了明显的优势,而东离守军疲于奔波防守;细看之下,不难发现,对于西越的每一次攻击,东离都以险胜的兵力挡住攻击。  余力不多,就胜那么些许,嵇向东这兵用的不可不说是绝!  十日极限已过五日,营帐内,潇旻煜抿唇,焦虑踱步。  攻城之计,他不是没有,只是,非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那个方法。  征疆帝业,是建立在成千上万的枯骨之上,这点他坦然接受!但无辜的杀戮,罪孽太深!  还有五天,再想想其他的办法吧!  潇旻煜长叹!  抬头时瞥见灵松在营长外似有事通报,潇旻煜扬声道:“灵松,进来。”  灵松躬身进了营帐,道:“陛下,江大人求见。”  潇旻煜挥手,道:“请他进来吧。”  灵松刚出去,江静云掀帘子进来。  “静云找朕,可是想出什么好的攻城计策了?”潇旻煜走到布兵图前,笑着对进门的江静云说道。  江静云深深的凝视了潇旻煜一会,没有看向布兵图,而是走向营帐中央的沙盘。  “陛下,臣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说?”江静云迟疑的问。  “静云,你跟随朕的日子还短吗?有什么话尽管说。”潇旻煜也跟着走了过去。  “那请恕臣直言。”  “但说无妨。”  江静云表情一正,儒雅的脸色顿时肃杀几分。  “陛下,你看,这十二座城池已都城朝阳为中心,泗谷城地势成带状,承担了大半的攻击,这样大面积的防御本来是艰难的,但嵇向东摄政二十余年,似乎对今日的状况早有绸缪,竟以巨石堆砌出一道长十里,高十余丈的城池,城中的防御设置更是坚不可摧。”  江静云在沙盘上指画,平静的指出泗谷城的状况。  潇旻煜点头,江静云说的没错,只是,这些大家都知道,静云怎么突然郑重的说这些?  “嵇向东坚韧的城池扼住泗谷关,挡住我军主力,加上这十二座城池之间相互增援,互补不足,自成体系,所以即使我们攻击再强猛,箭矢弓弩射程再远,力道再强劲,也穿不透厚重的城墙,伤他们士兵分毫;如今四月,风向东南,烟雾毒气我们更无法倚仗……”  江静云神色肃穆,目光精锐,举止间谋略自成。  潇旻煜沉思,这些他也知道,只是……潇旻煜对上江静云肃杀的瞳仁,静候下文。  “但是,陛下,泗谷关的城池饶是再坚固,嵇向东的用兵之道再厉害,东离泗谷关内所有的城市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静云料想,陛下定然也看出来了!”  最后,江静云沉锐的眼眸迎接着潇旻煜的逼视。  潇旻煜垂眸沉吟片刻,再抬眼已是一片清明决然,神色一正,潇旻煜肃然问道:“那静云以为该如何办?”  “冬雪消融,祁连江水源充沛,离泗谷关十里远有个丘山小镇,那里是祁连江主流分入这附近城市河流的大堤所在!三万兵力,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攻占那个小镇。届时,困兽之斗也许我们做不到,断粮断水或许嵇向东早有准备,但,若是我们在上游水源投毒,或是干脆毁了大堤,嵇向东便是再神通广大,也顾不上百万兵民的住房和……”  “不要说了,这点朕早就想过,静云,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伏尸百万,泗谷关内的十二个城市将是人间地狱……”江静云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潇旻煜赫然打断,泗谷关的这个弱点他心中早已有数,但这样杀孽太重!  “陛下,一将功成万骨枯,更何况天下争夺的雄图霸业,当日陛下不顾西南边境薄弱,决意强兵神速攻打东离,就该有这样的觉悟!”江静云勃然喝道。  “那也不行!”潇旻煜拂袖反对。  “陛下,您当初能集中兵力攻打东离,想的莫过于是在北苍守下南祈之前,大军班师回朝,增援西南边境。可是如今,北苍铁骑在南祈日行千里,如果我们还被堵在泗谷关寸步不行的话,在西越占领东离朝阳前,北苍铁骑就通过南祈,兵逼西越平岭边关,以镇南将军二十五万的兵力,用不了多久,北苍铁骑就要越过西越千里平原,直取扬都了!到时候就不是伏尸百万,而是几百万了!”  此时,江静云也顾不得君臣之礼,双目通红,失控地激动得大吼。  潇旻煜趔趄的退后两步,垂眸道:“静云,你让朕再想想……”  江静云平息剧烈起伏的胸膛,躬身一揖道:“陛下,西越数百万臣民在等着您,三十万将士也在等着您的决定,静云恳请陛下三思!”  潇旻煜疲惫的挥了挥手,萧瑟的声音响起:“出去吧,朕好好想想……”  江静云默然退出营帐。  潇旻煜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沙盘上祁连江一带,又凝视了几眼那高低不平的城市,难道真的只有那一个方法了吗?  凤,如果你还在我的身边的话,一定不希望看到伤及无辜的场面……  千百年,我们携手并肩,平定天下,什么血腥杀戮没有看过?  可是——  那时,我身边有你;而今,你在哪里?  那时,我面对的是嗜杀成性的妖魔;而今,城里的都是无辜的百姓啊!  那时,我是高高在上,不谙人世情爱的神君;而今,潇旻煜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  凤,我该怎么办?  ……  49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离神殿藏隐秘  四月二十一是,风王派兵五万,占领东离丘山小镇。  五千装备精锐的蓝宇军驻扎在丘山大堤之上。  泗谷关外,风王营帐中,气氛肃杀凝固。  “陛下,老臣坚决反对毁堤淹城。”赵开平今年近五十岁,往战沙场三十余年,侥是见惯了战场上的血流成河,听说潇旻煜出兵占领丘山江堤心中也徒然震惊。  陛下,微臣也以为不妥,人心所向,王者所归,陛下此举是要遭天下唾骂的。”年轻的唐少荣听闻江静云的提议也心底犯寒。  “赵老将军,唐副将,西越三十万大军不能停滞于此,两位难道要眼看着此战功亏一篑?我军进不了泗谷关,北苍的铁骑就要进平岭边关了!”江静云厉色的指出要害。  赵开平与唐少荣登时色变。  “江大人,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攻城!你有何必如此残忍!”最后,唐少荣眼眸微垂,低声说道。  “你们以为我喜欢这样吗?行军在外,妇人之仁,误国事小,误了西越成百上千万的子民事大!”  唐少荣也红了眼,愤怒道:“西越子民是人,难道东离的百姓就是草芥了吗?江静云,你····“  “都给联住口!”  倏然,潇旻煜拍案而起,厉声喝止。  “众卿家,先不要内讧,朕的五千蓝宇军不是什么都没做吗?你们现在就乱了阵脚,平时的冷静都哪去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潇旻煜面色深沉,言辞犀利。  “陛下虽未动堤坝半分,但蓝宇军夺下丘山,驻兵堤坝,陛下就动过那份心思。”赵开平为人忠厚,又是老臣,瞪着眼怒声反驳。  “赵将军,唐副将,蓝宇军驻兵堤坝,该急的是朝阳王宫的晨王和稽向东,而不是你们!······潇旻煜一语道破争执的重点。  见众人稍稍冷静,潇旻煜又道:“朕已派人送信去朝阳王宫,这将是一场仁心决心的博弈,朕希望各位做好随时毁堤的准备,如果我军内部都出现分岐,谈何与稽向东比耐心和心机?”  “陛下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要毁堤坝淹城池?·····”唐少荣闻言如当头棒喝,愣愣地问。  “唐副将,朕是那么残暴的昏君吗?”潇旻煜眸子一冷,凌厉的目光逼向唐少荣。  唐少荣顿感压迫,抱拳屈膝朗声而道:“吾王圣明,微臣愚昧。”  “唐副将此话奉承得早了点,若是稽向东铁了心不投降,毁堤是迟早的事!”潇旻煜一语打破唐少荣的幻想。  “陛下,这······”  “朕心意已决,众位不必多言,毁堤与否,就看明日午时稽向东的反应了,在此之前,几位注意休息,明日恐怕会有苦战。”潇旻煜幽深的眸子中闪着冷冷的蓝光。  “老臣告退。”  “微臣告退。”  “静云告退。”  见潇旻煜已无心多说,三人都躬身以礼,退出了营帐。  潇旻煜肃然绷紧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开松懈,这将是一声豪赌。  赌注是泗谷关内上百万的百姓的性命,是天下的人心。  他赌稽向东看不透自己的真心所在!  然而,博弈是相对的,稽向东当真会轻易投降吗?  祭祀神殿,本该是光明柔和,洋溢着宁静的神圣气息的地方。然而,坐落在东离王宫深处的神殿,却充溢着阴森令人憎恶呕吐的气息。  昏暗的神殿中,只有几盏微弱的灯光,空旷而诡异的古老建筑中,不断传出刺耳痛苦的尖叫和呻吟声,神殿方圆一里,无人敢靠近。  除了东离的国师稽向东每天早晚孤身一人进入,风雨无误。  此时,祭祀神殿微弱的灯影中。 第79章 “主人,先回房休息吧。”身后推轮椅的阿含见嵇向东面无血色,神色疲倦,忍不住的出声。  嵇向东摇了摇头,道:“不必,阿含,你去让晨王过来一趟。”  阿含冷漠的脸色稍稍犹豫,转身出了无尘居。  嵇向东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咽了下去,闭目养神起来。  很快,晨王姬向晚匆匆赶到无尘居。  进门见嵇向东惨白的脸色,脸色一惊,惊讶的问道:“向东,你又去神殿了?”  听见声响,嵇向东睁开眼睛,淡淡的笑了笑,说:“向晚,我哪天没去神殿啊?你不必惊讶成这样。”  亲昵的称呼,毫无芥蒂的对话,丝毫没有外界传说中的国师专权,架空晨王政权的征兆。  瞥见嵇向东疲惫的神情,姬向晚不忍多说,只是的愤愤不甘地说:“向东,你到底在坚持什么?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谁能做东离的帝王,你何必这么消耗自己的身体,劳神劳力得阻碍潇旻煜?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潇旻煜能有君临天下的一天吗?”  嵇向东的目光有些迷离,茫然的呢喃了一句:“是啊,何必呢?”  姬向晚见状,心中郁愤,为眼前耗尽心力的男人心疼,东离国早已惨败不堪,为了在泗谷关暂时的挡下西越大军,眼前的男人费了多少的心力?  在西越大军看来,泗谷关内定然粮草充足,早有防备,可是姬向晚知道,不是的!  西越大军这近两个月的攻城,东离国早就支撑不住了,泗谷关的防御,完全是由眼前这个疲惫不堪的人以心智在支撑,以谋略在迷惑。即使这样,泗谷关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向东,我们让他们进关吧,我累了。”  王冠下,消瘦的女子在嵇向东的轮椅前蹲下,同样疲倦声音响起。  嵇向东微微一震,半响才开口:“向晚,潇旻煜传信说,明日午时,若是我们不降,要决了丘山的大堤。”  “什么?那我们……”姬向晚倏然惊起,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莫急,向晚听我说。”嵇向东一脸平静。  “嗯,你说,我听着。”  “以我看来,潇旻煜若是能枉顾百万无辜性命的生死决堤,他就不是潇旻煜了!……”  姬向晚点头,歧峰宴时一个月的相处,姬向晚也认为潇旻煜不是那样的人!  嵇向东又道:“但为以防万一,你让河州、东台、罗泉三个城市的百姓明日午时之前迁入临近的高地汴阳城,若是祁连江水涌入,那三个城池将用于蓄水……”  “向东,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姬向晚疑惑的开口,东离我们本来就打算托付潇旻煜的啊……  “向晚,拜托你了!”  姬向晚一怔,拜托吗?  了然地,姬向晚点头。  嵇向东神情骤然肃杀,幽幽的银色眸子闪动,凛然说道:“向晚,我们这是做最坏的打算,届时无事最好,若是潇旻煜决堤,东离将不惜一切代价拖住西越的三十万大军,这天下并不是菲他不可……”  姬向晚郑重的点头,道:“那我这就去下旨。”  “谢谢你,向晚。”嵇向东突然严肃口吻说道。  姬向晚微微一笑,道:“是东离该谢谢你!”  若是没有你,这些年东离的百姓哪能如此安逸!?  静谧的无尘居再次只剩下嵇向东和阿含两人,嵇向东看着姬向晚远去的人影,他为东离做的本就是应该的。  但东离给他很多很多……  东离的历代君主,给了他全心的信任!  即使他一双手取过无数次王族的心脉之血,最终断了他们的生命。  向晚亦是如此,  即使他亲手杀死了她的妹妹。  哪怕是这次,他任性地用百万性命作赌。  哪怕他只是自私地,不想潇旻煜那么快的见到朱雀……  51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一章 虚惊一场心悸余  “陛下,午时将近,稽向东果真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肃然的议事营帐内,唐少荣眉头紧蹙,忍不住的出声。  首座上,潇旻煜垂眸盯着身前的的泗谷关防线,仿佛没有听到唐少荣的话。  突然,潇旻煜伸手指向沙盘上的一个地方,抬头对唐少荣命令道:“唐副将,朕命你带五万蓝宇军,轻装前去,以最快的速度抵达这个地方,午时正点时分发动奇袭,不惜一切代价在一个时辰之内攻下此地,能否做到?”  唐少荣深谙兵法,一眼就看出潇旻煜所指的地方乃泗谷关防御的关键所在,可是五万兵力,若是能攻下,早就拿下了,为何此时……?  潇旻煜见唐少荣不解,从容的说道:  “唐副将放心,朕会命赵将军在泗谷关正面强攻,将他们防守主力吸引到泗谷正面来,同时,丘山堤坝的闸门会开到最大,届时守军必定阵脚自乱,你要做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最快的速度粉碎此刻防守。”  唐少荣一惊,急忙问道:“陛下刚才说丘山堤坝的闸门开到最大?我们不决堤了吗?”  潇旻煜笑道:“朕从未想过决堤之事。”  唐少荣恍然大悟,犀利之兵飞速占领丘山,五千精锐蓝宇军俨然驻扎堤坝,黎飞雪仓促亲自送信到无尘居,种种凌厉的作风,决绝的手笔,无一不将西越决堤之念传达给稽向东,更传达给了东离的所有将士。  在那无形的压力下,若下堤坝水闸突然开到最大,人们的第一反应无非是蓝宇军决堤放水了!  届时兵民慌乱之时,就是西越大军攻城的机会。  攻心之计,高,实在是高!  连他都没看出潇旻煜真正的用心是这个!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开平闻言也不禁惊愕的看向潇旻煜,一个眼神的接触,赵开平肃然恭敬地抬手抱拳,铿锵而道:“老臣误会陛下之意,深感惭愧,老臣这就去点兵整军待命。”  “有劳赵将军了。”潇旻煜微微颔首。  赵开平斗志高昂的出了营帐。  潇旻煜目光转向唐少荣,吩咐道:“唐副将,兵贵神速,朕将五万蓝宇军交给你,立即出发吧!”  唐少荣肃然领命:“臣誓死不负陛下所望!”  “去吧。”潇旻煜郑重的将兵符交到唐少荣手中。  唐少荣接过兵符,挥麾肃然的出了营帐。  见两人都已就位,潇旻煜心中的压力松了大半,转头看了看沙漏,微微拧眉,飞雪、宏雷和静云三个怎么还没到?  片刻后,帐外传来踏实的脚步声,很快,帐篷的帘子被掀起,炎宏雷和黎飞雪先后进了营帐。  “静云怎么没来?”潇旻煜一见少了一个,随口问道。  “他说先去堤坝了。”炎宏雷接口道。  “哦。”潇旻煜闻言眉头一跳,没有多说什么。  “陛下,赵将军和唐副将他们都已经出发了,属下该去增援哪边?”  潇旻煜还是王爷的时候,炎宏雷就跟着他行军多年,神经大条的炎宏雷到现在还是不适应‘称臣’之说,私下无人时,仍是直接以属下自称。  “宏雷去赵将军那边吧。”潇旻煜深知炎宏雷忠厚的心,也未多加纠正。  炎宏雷一听可以攻城,心中一喜,乐呵呵的转身就告辞了。  等到炎宏雷走后,黎飞雪才犹豫的开口:“陛下,飞雪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潇旻煜拿起一旁的披风,准备出去。  “属下来时遇到江大人,堤坝一事,属下觉得他似乎过度紧张了些……”  潇旻煜心口一跳,难道静云他执意……  “飞雪,你说他去了堤坝?”潇旻煜急道。  “是的,去了大概一炷香时间了,属下怕他已经……”  “什么?静云他敢假传军令?”潇旻煜一惊。  黎飞雪这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忙说道:“陛下,这都是属下的一厢猜测。”  “这事容不得半分差错!朕这就亲自去丘山堤坝。”潇旻煜沉声说道,上百万无辜百姓的性命,怎可出错?  “陛下且慢,属下还有一事……”  “说!”  潇旻煜系上战袍,拿起宝剑就要出去。  “属下昨日在泗谷城内看到、看到了……秋太子……”  潇旻煜身形一定,僵然的回头看向黎飞雪,半天才艰涩的问:“看到了谁?”  “秋洛风,属下看到了秋洛风。”黎飞雪谨慎的回答。  “洛风啊……”  潇旻煜肃然蓄威的精锐眼眸在听到‘洛风’两个字后染上了惆怅和迷惘。  就在这时,营长外一个仓促的脚步跑来。  “报……”  潇旻煜一惊,急问进营的士兵:“什么事?”  “启禀陛下,有大水涌入城中……”  “什么!!”  潇旻煜大惊,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握剑的手不禁的颤抖。  “陛下,快去堤坝!”黎飞雪当即喝道。  倏地,黎飞雪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然后就听到帐篷外传来战马奔腾的声音,当即也奔出营帐……  进来报讯的士兵纳闷的看着一前一后匆匆急奔而出的风王和美女,抬手挠了挠头,他还没报完呢,他们慌什么?  “午时已过,江大人下令开闸放水,有大水涌入城中,守城士兵慌乱,泗谷关即将攻破。”  小士兵喃喃的背诵着要禀报的内容,糟糕,刚才貌似不是先说江大人下令开闸……小士兵抓抓头,应该差不多的吧?  策马疾驰,如刀刃般的风刮过脸颊,潇旻煜握着缰绳的手在颤抖,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吼:快一点,再快一点!  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静云,朕从来不知道你那么狠! 第81章 “哈?就输了?向东……你下手也忒狠了!!这都第九盘棋了……不行,我怎么着也得赢一局。”稽向晚苦着脸喊冤。  稽向东凝视着稽向晚孩子气的表情,不禁叹道:“向晚,好久不曾见你这般快活的生活着。”  “呵呵,没办法,谁让我是东离的女王,虽然朝中大多事情你在主持,但好歹不能失了王室风范。”稽向晚无所谓的说着,一边将黑白棋子分好。  “向晚,向晨若是活着,也如你这般大了……”  稽向晚收拾棋子的双手停滞了一瞬,伸手覆上那灰白的手背,开口笑道:“向晨与这个世界无缘,另一个世界她一定活得更开心,向东为的是整个东离,不必自责。”  “向晚,不知道为什么,一旦静下来,脑子里就一幕幕的播放着那些过去的事情……我以为我忘了的,可实际上,一直都沉在心底……”稽向东喃喃的开口。  倏然站起,稽向晚激动的喝道:“向东!不许这么折磨自己,那不是你的错!”  稽向东愣了一瞬,随即笑道:“向晚莫急,我只是说说,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稽向晚稍稍放心,坐回椅子,说道:“向东,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吧,神殿里有你喜欢的人对不对?我们带她一起,找一个平静的村子隐居吧,到时候,就说你是我哥哥,我是你妹妹,加上嫂子,我们一家人平平静静的生活……”  “哦?那继浩呢?”稽向东兴味的问道。  “方继浩?那家伙,谁管他哦。”稽向晚面色微红,挪了挪身子不自在的说。  稽向东笑笑也不点破,只道:“向晚,继浩是个好人,以后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什么叫你也放心,向东,你呢?你以后呢?”  “我当然是陪我心爱之人,向晚刚不也说了吗?”稽向东平静的说。  “哦,吓我一跳,向东,你刚才那口吻,真像在说遗言……”稽向晚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稽向东沉默片刻,才道:“向晚,明日早上你就和继浩离开王宫吧。”  “也好,一起离开。”稽向晚暗忖,密函中已言明一切,是该和向东他们一起离开了。  “一起离开。”稽向东附和,指的却只是稽向晚和方继浩二人。  稽向晚得到稽向东的‘承诺’,这才放心的扔下棋子,满意的回宫收拾东西。  看着那雀跃离开的人影,稽向东抚额苦笑,估计向晚缠着自己下了这一下午的棋,为的就是这四个字——一起离开。  可是,向晚啊。  没有东离,要何东离国师?没有神殿,要他归属何方?没有朱雀,稽向东何以解脱?  53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朱雀千年守约定  一封密函,寥寥几笔,不过四个字——托君社稷!  区区纸笺,薄如蝉翼,拿在手中却重于高山。  潇旻煜凝视着白纸上的墨字,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三十万西越大军,短短两个月,驻扎在了东离都城朝阳,何其不易?  稽某希望,来年春天,你能来东离朝阳城。  那时,稽向东曾这样说过。  如今,他如其所愿。  潇旻煜屏退所有人,只身进入东离王宫,踏着东离王宫的玉阶砖石,朱色宏伟的宫墙大殿尽在眼前,王宫正中央,巍峨的坐落着议事上朝的大殿,那是东离权利中枢所在,但潇旻煜却没有多看一眼,坚定地步伐向无尘居走去。  无尘居,名副其实,一尘不染,素雅圣洁。  放眼而望,门户敞开,居中空无一人。  局外,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黑衣人默然的侯在那里,仿佛等的就是潇旻煜的到来。  “风王陛下,主人已恭候多时,左前方一里外是祭祀神殿,那里有你所要见的人。”  黑衣人向来冷漠的声音平平的转述着。  潇旻煜眼中闪过疑惑,转身向左方的祭祀神殿走去……  森冷的祭祀神殿,幽幽灯火明灭的殿内,稽向东走在空旷的神殿里,手中持着火把,将神殿中沉寂许久的灯火点燃,橙黄的灯火下,原本的昏暗祭祀神殿明亮了许多,森冷气息中更是平添了几分暖意。  大床上被锁链困住的女子受光的刺激,难受的嘶吼呻吟起来。  “稽向东,谁让你点灯的?该死的,稽向东,住手,不许点火,不要那么亮,不要光……”  远处的稽向东仿若未闻,缓缓地一步一步走过墙壁悬挂的灯托,一一点燃。当所有油灯亮起,稽向东仍未停止,右手上,扣着八颗硕大的夜明珠,宽大的银白色长袍衣袖一挥,八颗夜明珠“扑扑”地潜入了神殿的玉柱之上,登时,原本明亮的神殿中闪烁起耀眼的玉石光泽。  “稽向东,本君命令你把灯灭了,把珠子碎了,听到没有,本君命令你……”女子奋力的嘶吼。  稽向东丝毫不理,只是缓缓的向女子走近,无声的将女子手脚上的锁链一一解开。  这样的稽向东,朱雀第一次见,一时间竟也恍惚起来。  “向东,你……”朱雀愣愣的开口。  稽向东站在大床前,明亮的光影下,银白色的眸子波澜不兴,他问:“朱雀,你一定要见他吗?”  “是的。”朱雀据实回答,她必须遵守约定。  “你体内多余的魂魄我可以抽离代你交给他。”  “不行,我必须亲自交给他。”朱雀坚定地说道,千年前和火凰神君的约定,作为忠诚的下属,她必须做到。何况,火凰神君的封印岂是稽向东能解开的。  稽向东身形一震,无力的抬手一挥,柔和的黄色光芒过处,大床周围的咒文悉数被抹去。  “他应该在外面了,出了神殿你就可以见到他了。”空灵的声音,冷静到了极致。  朱雀难以置信的看着消失不见的咒文,愣愣的抬手,动了动几十年不曾运动过的身躯,终于等到了吗?  千年的约定,她坚持下来了!  千年魂魄的冲撞,她熬过来了!  火凰神君,朱雀不负所托!  她钦王族血脉的心血维持灵力,压制魂魄的排斥离体:她吸人精气维持清醒的意识,她作恶无数,终是不负所托!  此时,坚强骄傲的朱雀式神,竟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千年之隔,火凰神君终于如约来了,只是,不知炎凤神君一切可安好?他们之间的误会是否已冰释?  迫不及待的,朱雀下床往外奔,因而错过了前面男人痛苦绝望的神色……  “等等,朱雀!”稽向东出声阻止。  朱雀步子陡然止住,疑惑的回头。稽向东一个快步,将朱雀拉入怀中。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见他。”  空灵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朱雀身体一阵酥麻,本想说不必,她只是去帮火凰神君解开魂魄的封印,然而,所有的话都淹没在狂热的吻中。  “向东最后再帮你一次……”  “嗯,最后一次。”是的,最后一次,等我归还炎凤神君的三魄,朱雀就自由了。  然而,沉浸在悲伤中的稽向东丝毫没有感觉到,甚至没有发现这一吻中,他并没有失去任何的精气……  朱色的人影远去,稽向东的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空旷的神殿,孑然一人,形影相吊,寂寞冷清的死寂弥漫开来。  灵力运于手心,信手一扬,黄色的光芒散开,将方才他亲自点燃的明火一一撞倒,艳红的火苗仿若吐着信子的蛇,迅速的蔓延到整个神殿……  稽向东拖着步子,缓缓的走向那黑色的大床,无力的倒下,灼热空气中,他抬起双手,苍白毫无血色的手掌,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他的衣衫片尘不染,空灵出尘,可有谁知道,那无垢的衣袍下包裹了一具怎样罪孽的身体?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亲手扼杀,这样沉重的罪孽,这样肮脏的心灵,这样残败的身体,就让这场大火来毁灭吧!  恬静释然的,稽向东闭上了双眼,任由那狰狞的火势蔓延……  ####  东离神殿方圆一里无人敢靠近,但却四季盛开有鲜艳的花朵,遍地的海棠、蔷薇、月季、杜鹃、牡丹、红千层、玫瑰……都是嫣红的花朵,四季不同,常开不败。  春末五月,血红的杜鹃和玫瑰开得格外灿烂,身形前进中,仿佛衣袂中都带着淡淡的花香。  嫣红的花田中,一名朱红衣裙的女子自神殿跑出,赤足奔跑在如洗般透亮的石板小径上,一头雪发在遍地的火红中,格外显眼。  潇旻煜心底忐忑的踏着花丛中的小径,东离神殿中,朱雀当真在吗?千年的时光,她可等得了?封印是否仍安好?  一步一步的靠近,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潇旻煜紧握的手心捏着汗,若是朱雀不在……潇旻煜不敢想象!  有人奔跑靠近的声音,潇旻煜本能的抬头,不远处,一雪发朱衣,身材高挑,面目高贵玲珑的女子急急的向他跑来。  即使隔着千年的时光,潇旻煜依旧认识那是朱雀,那个战功赫赫、高傲贵气的女子。  两道人影靠近。  “臣朱雀拜见火凰帝君。”朱红色衣裙的女子停在潇旻煜三尺远处,恭敬地屈膝行礼。  昔年,凤、凰两位神君临世,平定万里河山,称帝共拥江山,君臣之礼始于当初。  “朱雀莫跪。”柔和的蓝色光芒将下跪的女子托起,潇旻煜眼中含泪。  “帝君几度轮回,一切可好?千年来,朝代更变,朱雀都无能找到帝君。”朱雀看着潇旻煜,哽咽的说,开世神君即便受罚轮回,容颜依旧不变。  “经冥道,忘前世,时机未到,定无缘相见,朱雀何必寻找?我一切都好,只是苦了朱雀。”潇旻煜抚上女子雪白的发丝,满目感激。  “只要能救得炎凤神君,朱雀在所不惜!炎凤帝君千年宿命轮回,火凰帝君可曾寻到炎凤神君?误会可曾解开?”朱雀急切的问。  潇旻煜神色一黯,安抚道:“朱雀放心,此事我会处理好的,倒是你仍是式神身份,我早已不是帝君,甚至连天界神君的资格都……”  “火凰帝君不要这么说,在朱雀心里,你和炎凤帝君永远都是带领我等平定洪荒的神君,朱雀誓死忠于您。”朱雀神色坚定。  潇旻煜欣然一笑,心疼的看着朱雀瘦弱的身躯和憔悴的容颜,雪发苍颜啊……试问哪个貌美的女子不怜惜自己的容貌?  “朱雀,跟我回宫吧,我来是解开封印,还你自由的。”  朱雀低头抿唇,许久才道:“帝君,朱雀不想回宫,你能在这抽回魂魄吗?”  潇旻煜一愣,问道:“朱雀不愿随我走?”  “不是,帝君有何吩咐,朱雀万死不辞,只是……”朱雀为难的回头看了看神殿方向,道:“有人在那等我回去……”  低微的不能再低微的声音,朱雀垂头羞赧的说,虽然稽向东没有说,但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在等她回去……  潇旻煜微微一愣,随即了然一笑,道:“好的,解开封印并不难,不如就在这繁花处席地而坐吧。”  朱雀点点头。  潇旻煜看她衣衫单薄,赶忙褪下外衫给朱雀披上,朱雀满目感激。  “闭目,凝神,守卫好自己的魂魄,我待会解开封印,会直接将不属于你的魂魄抽离出来。”  朱雀点头,问:“炎凤帝君不在此,魂魄抽离出来所依何处?”  潇旻煜扬了扬手中的锁魂玉,里面正好已聚齐三颗灵石,足够暂时保存炎凤的三魄。 第83章 不顾手足之情啊!  若是不顾手足之情,今日他又何必走到这样的境地?若是不顾手足之情,他怎会给岚煜五万精锐的蓝宇军?怎会将西越的西南边境托付于岚煜手中?  思绪飘着飘着,又回到了那个人身上。  无论在哪,做什么事,总是能想到洛风的身上,潇旻煜嘴角的笑意不禁扬起,带着点点的温柔。  昨天让飞雪给他送去一封信笺,不知他是否会赴约?  若是不来,毕竟当日凤凰谷中……  想到这里,潇旻煜的心口兀的一紧。  终究是会来的吧?毕竟锁魂玉在他手里,他应该都知道了吧?何况,前世记忆已恢复,相伴了无数光阴,总归是有情分在的吧?  潇旻煜胡乱的想着,万事他都能运筹心中,惟独永远不愿对那个人用上心机……    送走稽向东和朱雀,魅影就见自家宫主一直站在凤栖宫东离分部的小楼上,任由清风撩起乌黑的发丝,衣袂翩飞如蝶,凤眸停留在手中的纸笺上,目光迷离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站在魅影旁边的秋晓梦扯了扯魅影的衣角,怯怯的问:“魅影哥哥,那个白头发姐姐跟哥哥说了什么,哥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的祖宗额,你问我我问谁啊?我也同样想知道!”魅影没好气的斜了旁边的人一眼。  “可哥哥手里的信是你给他的!”秋晓梦发现魅影居然对他不屑一顾,小人儿当即板下脸。  “那又怎样?”魅影挑眉,敢情这小屁孩敢跟自己叫板。  “是你递的信,你就要负责!”秋晓梦仰头道。  “小小年纪,就强词夺理,长大了还得了?话说,晓梦,你是哪个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家伙?”魅影继续捉弄人,闷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个有趣的家伙来了,他怎么能放过。  秋晓梦一听‘石头缝里冒出来的’,当即眼红,水灵的眼睛瞪着魅影,目光汹汹的说道:“我才不是石头缝里冒出来的,我有娘亲,我还有哥哥,我有姓,我叫秋晓梦,以后不许你胡说!”  魅影在听到‘秋晓梦’三个字时眼中闪过惊讶,抬头看了看远在小楼上的秋洛风,姓秋吗?宫主竟然让这孩子姓秋……  “好吧,以后我不胡说……”魅影的目光仍飘在不远处小楼的红影上,喃喃的回答。  秋晓梦见身边的人心不在焉,也闭嘴默然起来。  小楼上,秋洛风的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响着朱雀的话:  ——两位帝君的事,朱雀并不该多言,但火凰帝君真的没有背叛过你,就算他做过什么,也是有苦衷的,朱雀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为了炎凤帝君你,这一点,朱雀以为炎凤帝君再明白不过了……  ——其他尚且不论,朱雀必须告诉帝君,你自毁魂魄后,火凰帝君耗尽灵力将三魂四魄重新汇入你的体内,最后三魄是逼不得已才封印在朱雀体内……  ——火凰帝君饶是伤害所有人,也不愿伤害你的……  ——帝君应该清楚,神魂不全,元神受损,三魂七魄不齐的是入不了轮回的……  ……  入不了轮回吗?  那他做了什么?  手中纸笺随着风起飘动,秋洛风的目光再次落在手中拿了许久的‘请柬’。  洛风:  明日酉时晨曦殿,盼君一聚,明灯以侯。  旻煜  依旧是当日凤凰谷小楼的熟悉字体,只是字里行间,多了一番谨慎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竟有些酸涩。  无奈的笑了笑,秋洛风抬头看天边日已西斜,既然来到东离,见面是必然的吧?  移身下楼,秋洛风果然见魅影和晓梦正在不远处,片刻后,秋洛风来到魅影面前,吩咐道:“魅影,照顾好晓梦。”  随即,秋洛风又低头看向秋晓梦,柔声道:“哥哥要出门,你暂且跟着魅影吧。”  秋晓梦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哥哥早去早回。”  秋洛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衣袂扬起,红影渐去……  凤何以倾天下 由毛豆干手打  第五卷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怎消得如斯等待  今夜晨曦格外明亮,也格外安静。  偌大的宫殿,灯火通明,静谧无声,无形的清冷散发开来。  再繁华的宫殿,都是要人气来支撑的。  殿外方圆一里无人。  殿内一人一桌,一壶酒两盏杯。  相约酉时,潇m煜却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晨曦殿半步,不知道该去做什么,满脑子都是思量他是否会赴约?  桌上,白玉瓶中的一壶酒依旧安安稳稳地放着,潇m脚下却横七竖八的倒着好些个酒坛。  潇旻煜没有酗酒,只是一天来,一杯一杯的喝,慢慢的想,喝着喝着就空了一个坛子,再换了一坛,再空,再换,再想……  真的不是想喝,只是酒在手边,不喝的话,他怎耐得了如此心空的等待?  日头渐渐西斜,殿内的灯火橙黄色的的光芒逐渐主导了亮度,潇旻煜的看了看那闪烁的灯芯,猛然意识到酉时或许已经到了。  揉了揉钝痛的太阳穴,潇旻煜摇晃着起身想去喝杯浓茶或是洗个冷水脸,至少清醒一些……  迷离的目光在大殿内搜索了一圈,潇旻煜才发现自己对这里是如此的陌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西越的养心殿啊!宫中的宫女和太监早已在大军入城的那天纷纷逃命,况且自己下令今晚任何人不得靠近晨曦殿……似乎现在这时候,他连找个人帮忙都成问题……  挫败地,潇旻煜转身回座位,竟发现整个宫殿都摇晃起来,四五个影像聚聚散散,分不清虚实。好不容易走到了桌子边,潇旻煜想伸手夫扶一扶,可是,明明看到桌角在那个位置,手一伸竟然落空。  身子不受控制的倾倒,潇旻煜暗笑:竟然醉了吗?  竟然醉了啊!……  凤落枫一脚踏进晨曦殿,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酒坛和潇m煜正要倒下的身躯。  几乎出自本能,枫落枫一个闪身来到潇旻煜身边,伸手一拉,堪堪稳住那倾斜的身体。  突然被人一个大力稳住身形,潇旻煜朦胧的抬头看向来人。  入目一片火红,然后是一张绝美含怒的脸,潇旻煜看了傻傻的笑了起来,真好,醉了真好!他居然看到了思念了半年的人。  温柔的,潇旻煜抬手搂住了眼前的人,起初是试探、小心翼翼的力道,慢慢地,潇旻煜似乎察觉到了那份真实的存在,手臂的力道渐渐加大,紧紧地搂着,生怕手一松,怀中的人就不在了。  迷迷糊糊的将头靠在眼前的人肩上,脸颊埋入脖颈,熟悉的清爽气息,潇旻煜贪婪地吸取那份独有的气息……  凤落枫委实没想到自己的冲动出手,会引起潇旻煜无赖般幼稚的亲昵行为。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凤落枫厌恶蹙了蹙的眉头,更可恶的是,腰间的手臂竟然越收越紧,这家伙约他来敢情是要谋杀的??  低头看眼前明显享受的人,凤落枫的眉头月拧越紧,凤眸中夜渐渐染上薄怒,微微的挣扎了几下毫无作用,枫落枫考虑要不要来几根金针让这家伙清醒清醒,谁知潇旻煜竟然说起了“梦话”。  “落枫,我想你了……”  “……落枫,别动,让我抱一抱……”  “我以为你不来了……等了好久……”  “……想你了……头好痛啊……”  “落枫,你帮我揉揉……落枫……”  凤落枫的额角跳了又跳,指尖的金针差点被他掰断,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有推开眼前完全靠着自己身上的人。第一次,凤落枫发现,有人敢如此挑战他的忍耐力!而自己的情绪竟然也那么轻易的被潇旻煜挑起。  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凤落枫抬手推了推潇旻煜,示意他稍微松手。  可是,醉酒了的人会懂这小动作的“示意”吗?  潇旻煜不仅没有松,察觉到手臂下的人的挣扎,反而楼得更紧。  凤落枫难受得痛吟了一声,一根金针终于毫无留情的落在了潇旻煜的手腕,包含怒气的声音唤道:“潇旻煜,你给我放手”  一阵刺痛,一声断喝,潇旻煜的意识回来了大半,无力的松开手臂后退两步,迷离的眼神焦距渐渐聚拢,渐渐清明。  然后,那墨色的瞳孔中逐渐泛出点点蓝光,直到一汪碧蓝的海洋弥漫整个瞳仁,就这样,潇旻煜死死的盯着凤落枫,仿佛在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实。  “你喝醉了。”  被潇旻煜盯得有点诡异,凤落枫淡淡的说出了一个事实。  然而,潇旻煜却仿佛没有听到一半,突然上前一步,缓缓的抬手,温柔的将凤落枫抱入怀中。  “落枫,我想你了。”  依旧是那一句,此时却是晴朗的声调,浓浓的思念和悲痛从那声“我想你了”中蔓延开来。  整整一天,潇旻煜都是在无意识的举杯抿酒,其实他所有的心思都在想,再次四目相对,他们,该如何相处?  无论是千百年前的炎凤、火凰;  或是如今的凤落枫、潇旻煜;  他们都有隔阂。  是继续面对那千年绝望的恨意,还是年对半年前那双失望绝然的眸子?  他在害怕,他怕自此相顾无言,他怕自此咫尺天涯。  他在思考种种可能的对策,他准备了无数种可能的第一句话;可是,真的对上那双波光潋滟的凤眸,那句梦里重复过无数次的呼唤,那声彻骨的思念脱口而出……  清醒的声音,让凤落枫的脸色稍稍转寒,话中的深情和其中的疲惫,凤落枫无法忽视,所以没有推开潇旻煜的拥抱。  两世记忆交错,爱远多于狠,情早已淹没了怨。  羁绊太深,相伴的时间太久,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醉了。”  凤落枫同样重复,声线不经意的带上了温柔,视线也在大殿中绕了一圈,内殿应该有休息的地方吧?  喝醉的人永远是沉重的,凤落枫无奈的拖着潇旻煜软绵不着力的身子,向内殿走去,实在想不到,今晚的相约会竟然要收拾这样的烂摊子。  微恼地将潇旻煜仍在床上,单手想床上的被子拉开给潇旻煜盖上,凤落枫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臂上紧紧抓着的手上,深深的感触到酒不是个好东西!  试着甩了甩手,意料中的纹丝不动,凤落枫再次考虑要不要用上金针,但看到床上眉头紧蹙的人痛苦的表情,终究是狠不下心,无奈之下,凤落枫就着床榻坐了下来。  片刻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凤落枫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瓷瓶,虽然没有醒酒的药,但有提神功效的药丸还是挺多的,他可不想今晚就坐在这干等。  几粒药丸灌下去,凤落枫靠着床沿,静静的等着潇旻煜醒过来。  灯光柔和,光晕闪动,凤落枫低头凝视着床上睡得并不安稳舒坦的人,深刻的轮廓,紧抿的唇,眉宇间拢着浓浓的愁绪,半年不见,潇旻煜清瘦了不少,岁月的战事,皮肤上的蜜色更浓,抓在手臂上的手,隔着厚厚的衣衫能感觉到粗糙的硬茧…… 第85章 “飞雪,你来了,进来吧。”殿内,潇旻煜已察觉到黎飞雪如约而至。  黎飞雪几步进了内殿,低头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大军都出发了吗?”  “回殿下,静云和宏雷等几位将军都已领军回国,就等点下了。”黎飞雪肃然回禀,不知为何,她似乎感觉今晚殿下的声音有点低弱。  “很好,飞雪你起来吧。”潇旻煜吩咐道。  “谢陛下。”  黎飞雪这才起身, 然发现潇旻煜竟然是坐在床边的,而床上,正静静躺着的人,分明是‘秋洛风’。  “飞雪,暗部还有人跟你一起来吗?”  “有两个。”黎飞雪据实回答。  东离投降非常有诚意,因此西越大将军除了今后常驻东离的士兵,十有八九都已撤回西越,大军先行,风王却滞后一天,她有必要多带几个人暗中护卫殿下的安全。  “那好,让他们先守在晨曦殿外,天亮的时候再让他们追来,我们先走。”说着潇旻煜挣扎着起身。  谁知,还没站直,人已不受控制的倾倒,一旁的黎飞雪见状猛然一惊,快步上前扶住潇旻煜,惊慌的道:“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倚靠着黎飞雪的搀扶,潇旻煜勉强稳住身形,无力的道:“没事,有点脱力,待会恐怕要麻烦飞雪了。”  “出宫后,飞雪去准备马车。”黎飞雪冷静的说道,目光再次看了一眼床上还无动静的人,垫下竟然留暗卫在这!  潇旻煜微微应了一声,吩咐道:“走吧。”  黎飞雪扶住潇旻煜,展开身形,心中想起今日午时暗部刚接到的快报,黎飞雪不禁担心,犹豫着要不要待会禀告陛下国内西南边境那边……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祈边境传噩耗  风眸徐徐睁开,流光一转,晨曦殿内空无一人,凤落枫平静的坐起身子,清淡的神色看不出喜怒,掀开被子下洗,凤落枫缓缓走到殿内的落地铜镜前。  镜中的人影,墨发垂腰,如瀑布般散下,清雅的眉宇,如羽扇般得长睫下风眸清澈幽然,流光潋滟间颠倒众生;英挺的鼻梁,殷红的唇瓣,微尖的下巴,红衣衬染,给那绝美的容颜平添了几分惊艳;偏偏那无限得艳色又容在一股神圣纯洁得气息中,让人不敢心生半点亵渎……  是千年前炎凤的身影吗?  不,不是的,炎凤八百年岁月,白衣于世,从未着过红衣。  那么,是如今的凤落枫吗?  不,也不是,凤落枫清华绝世,但眉宇间并没有那圣洁空灵的气息。  突然镜中的人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醒来的时候你就是完整的落枫了。  朦胧中,他是这么说的。  那么,就凤落枫吧。  不过,潇旻煜竟然敢暗算他,半路开溜?这事可就有待思量了……  铜镜中得身影,广袖倏然一动,晨曦殿内突然跌下两道黑色的身影。  “你们主子潇旻煜呢?”  凤落枫微微转身,悠然的目光漂浮在地面说狼狈摔下来得人身上。  可以说是温和的目光落下,可地上被金针置了穴道的两人却有种无处遁形得感觉。  “西南边境不容疏忽,陛下昨夜回国。”  其中一人开口说道,眼中却充满了惊愕,似是不相信那声音是从自己喉咙发出来的。  凤落枫微微的蹩了蹩眉头,竟然回国了!  西南边境?不会那么快有事的吧!  他记得没有错的话,宁子翔拖住了北苍铁骑整整一个月。  “这样的话,你们可以走了。”说罢,凤落枫拂去他们身上的金针。  两名暗卫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默契的默然离开,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先是被陛下‘嫌弃’的丢在晨曦殿吹了一夜的冷风,再来一大早就被守候了一晚的人以诡异的手法点了穴道,鬼使神差的泄露了陛下的行踪……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一抖,哪个不该不会想刺杀陛下吧?不行,他们得赶紧追上陛下贴身保护!  凤落枫见两人已走远,幽深的风眸闪烁着复杂的神色,袖口中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平静的出了晨曦殿。  浩浩苍穹,凤落枫站在高高的宫殿阶梯之上,遥望泛白明媚的天际,目光渐渐迷离……  疆土、天下,真的那么重要吗?  万人之上的帝王,‘他’又不是没做过,如今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前世突然的夺权局势,容不得背叛的自己一怒之下拔剑相向,事隔千年换来的却是朱雀的一句:  ——火凰帝君真的没有背叛过你,就算他做过什么,也是有苦衷的,朱雀相信,最后的结果一定是为了炎凤帝君你……  相伴近一年,那时的自己当真的被努力冲昏了头脑吧!火凰怎么能为了权势背叛自己呢!  赴约而来,本想知晓其中缘由,怎知潇旻煜居然用那种方法聚回了他缺失的魂魄,而且事后居然无声无息的离开了。  要说不气,那是假话,两世的记忆,竟然换不回那点滴的信任,当真以为他会因为迷蝶而是记恨他吗?  无奈的摇了摇头,要说责任,要说记恨,第一个应该是在迷蝶身边的自己吧?  至于阻拦一事,免不了失望,只是——  我们之间,有那些尘封的过往,有那千年来相伴的岁月,更有那并肩而行的默契,还有什么值得计较的呢?……  回到凤栖宫司东分部,魉影早已恭候多时,神情有些焦虑。  魉影一见凤落枫进门,几个快步上前,神色急切的道:“玄殿传来特级密函。”  凤落枫眉角一跳,接过魉影手中的小钢管,拆开展开小纸笺,脸色骤变。  一旁看着的魉影心中一惊,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让眼前从来淡然若素的人色变。  “魉影,南祈河翟郡内,凤栖宫总共有多少人?”凤落枫掐着纸笺的手苍白,肃然的问。  “河翟郡直属凤栖宫的人有八十三人,宫主,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魉影担忧的问。  凤落枫将手中的纸笺递给魉影,肃然吩咐道:“七色星光传信,令河翟郡所有凤栖宫的部众全力搜索,务必尽快找到天淳。”  魉影周身一紧,接过纸笺一看:  ——北苍大军在河翟郡遇袭,瞑天淳中毒落崖,下落不明。  “属下立即去办。”  天殿十二殿主之一,瞑天淳,凤栖宫前任宫主的大弟子,现任宫主凤落枫的师兄,中毒落崖,下落不明,从宫主陡然惊变的脸色和七色星光传信的紧迫性,魉影清晰地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去吧,顺便将司东部的天剑,玄敏,元源叫过来。”凤落枫冷静的下令。  魉影利落沉稳的领命离去。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八章 南祈边境传噩耗  凤落枫向来淡然无波的风眸中暗隐者汹涌的波涛,河翟郡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明明给姐姐写过信言明‘天下统一,万民之福’,凤阳都已沦陷,河翟为何会有突袭?而精通药理的天淳怎么会中毒?几十万大军统帅,怎么会无缘无故落崖?  下落不明,一句下落不明,动摇了凤落枫淡定的心。  双手不禁的紧握成拳,凤落枫心中暗暗祈祷:天淳,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只望暗中保护天淳的魉影关键时能救下天淳。  片刻之后,魉影和负责东离朝阳分部的天剑,玄敏,元源匆匆赶来。  “宫主,人已经唤来了。”魉影轻声出口,提醒沉思中的凤落枫。  “属下天剑见过宫主。”  “属下玄敏见过宫主。”  “属下元源见过宫主。”  凤落枫抬眸,举止间无形的威势散开,只听他肃然的吩咐:“东离这边的事情就交给各位了,天剑随时协调各殿各司各部的繁杂事项;玄敏将大的变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本座手中;至于元源所要做的,应该不需要本座多说了……”  “属下紧遵宫主吩咐。”三人齐齐领命。  凤落枫抬手虚扶,又道:“本座将晓梦就暂时留在朝阳,你们照顾好他,决不能有半点差错。”  “属下明白。”  突然,凤落枫的目光一闪,似乎察觉到什么,补充道:“还有,他若是要学武什么的,天剑先教他基本功吧……其他的,只要没有危险,随他的意就行了……”  “天剑定当竭力教导。”  凤落枫点了点头,转头对魉影说道:“备马,魉影,我们立即去河翟。”  “属下这就去。”魉影拱手一礼,转身出门。  凤落枫也未耽搁半分,目光稍稍扫兄某个角落,绝袂离去。  朝阳司东部的大堂,凤落枫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转角,凤晓梦才猫着身子走了出来,追了几步才跑回来……  凤晓梦知道,哥哥是有急事才把自己暂时留在朝阳的,他应该勤奋学好功夫,等到不是哥哥累赘的时候,就可以陪哥哥一起出门了……  朝阳城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奔腾,扬起尘沙滚滚,魉影挥鞭跟随在凤落枫的身边。  “宫主,若是属下没记错的话,河翟是鼎殿宁是一族的大宅所在,要快点找到淳殿主,有宁家人帮忙的话,一定会快点……”  “传信过去,让他们一起找!”凤落枫打马疾驰,恨不得瞬间抵达河翟。  “属下刚才已经通知下去了。”魉影回答。  凤落枫侧头看了魉影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赶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  瞑天淳的落崖失踪,惊慌的又何止凤落枫一人?  南祈境内,数十万大军阵前失去统帅,群英无首,停滞不前。  北苍王宫,苍王暝颜烈闻讯色变,急召朝中重臣商议朝中大事,一夜间朝中各项事务交由左丞相暂理,而苍王连夜带领五万精锐铁骑赶往南祈河翟……  西越大军营帐内,潇旻煜已追上大军的步伐,暗部消息一传过来,他的脸上却没有喜乐之色,反而下令大军急行。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河瞿宁氏一族  凤落枫日夜兼程,一路抄捷径,不断更换快马,越过西越,八天后终于赶到南祈河翟郡。  一路随行的魉影暗中叫苦,途中分秒必争策马赶路,免不了风餐露宿,就是当初学武时炼狱般的考验他也没这么辛苦过,几天下来,全身的骨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不过,一路上,魉影也没吭半声,只是好奇这样仓促的赶路,宫主除了神色疲惫之外,怎么没有一点风尘仆仆的感? 第87章 到尽头了吗?  随着这一个念头的闪过,凤落枫发现身体竟然再次悬空,正飞速的下坠,好在凤落枫并无惊吓,只是惊奇这断魂崖有底下底,谷中谷......  怪不得玄澈和念流毫无发现,估计他们都未走出那广褒的草丛。  艺高胆大,听声辩位,凤落枫从容的避开悬崖的凸壁。  再次脚踏实地,迷蒙的浓雾依旧,只是,凤落枫嘴角却露出浅浅的笑容。  如果说刚才那浓雾是自然天造的,那么现在的迷雾却是认为布阵而成。  或许,这幻境在一般人眼里看来前途迷茫,险象难定,但在凤落枫眼里,却是天大的线索!  凤栖宫总部周围遍布的,布政使这种迷阵吗?一种浑然天成的迷雾阵。  若是不出意外,过了这迷阵,就可以找到他们了。  犹如闲庭信步,凤落枫脚步忽左忽右,偶尔甚至不走明道,踏入迷雾中。  然而,多走了几步后,凤落枫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这迷阵中竟然还是个连环阵,凤眸一挑,凤落枫继续前行,似乎阵型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影响。  走了片刻,凤落枫忽觉眼前一亮,苍翠的小山谷中,一栋看似刚搭小茅屋隐在其中,炊烟袅袅......  广袖一挥,凤落枫身形飘后,退入阵中。  太过欣喜,倒是着了摆阵人的最后一招了。  “谁?胆敢擅闯本少爷的迷雾连环阵!”  一个呵斥的声音自前方传来,随即仿佛又想起什么一般,暗自懊恼道:“呀!我怎么忘了我设了毒障,那个倒霉鬼恐怕早就见阎王了,我问了也白搭,浪费口水......”  “宁子翔?”清越的声音自迷雾中传出,凤落枫重新踏出了迷阵。  宁子翔先是一愣,怎会有人未见人影就已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随即,宁子翔就见白茫茫的迷雾中走出一个身着红衣,容颜绝美的人。  “你是谁?”  宁子翔目光锐利的质问,心中却是惊愕,这个纤尘不染,举止间透着无限空灵压迫感的人,下崖到此,过了迷阵不说,自己释放的毒障似乎对他没有半点作用。  “就是你将天淳扯下来的?”凤落枫凤眸幽深,不答反问。  随着这句话话音散开,宁子翔顿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力扑向自己,心底不由得泛**点惊骇,心念飞转,一时间,宁子翔也不记得自己曾惹过这号人物。等等,冥天淳,宁子翔心底不禁犯寒,猛然一个念头窜入他的脑海,难道他是......?  “天淳在哪?”凤落枫再问,目光却透过宁子翔的双肩,看向茅屋的方向。  “天淳受了点伤,在屋里修养。”宁子翔镇定的回答,言语有似乎多了一抹敬意,如果他是那个人的话,他应该拦不住,也不能懒得吧!  凤落枫闻言脸色微变,多看了眼前的宁子翔一眼,飞身向茅屋奔去,凤落枫敏锐的察觉到,不知道为何,宁子翔看自己的眼神,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敌意......  61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慌乱的暝天  凤落枫绕过宁子祥,直接走向茅草屋。  “宁子祥,别进来!免得把一身的狐狸味传染到我身上,王八蛋,你自己倒霉还害得本公子跟着不走运,落崖也就算了,居然掉到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哎哟……我的腿啊!……”  凤落枫还未进门,就听到茅草屋里头传来中气十足,更火气十足的暴喝,有力气骂人,应该伤的不重吧?  凤落枫稍稍放下心,兴味的转头看向宁子祥,他似乎还的第一次听天淳骂人骂得这么顺畅的……  宁子祥心虚的垂眸摸了摸鼻头,说道:“那个……主要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们俩掉下来了……基本、就是这样……”  凤落枫不置可否,从天淳刚才的话,他也明白了一二,只是——  “你不是在南祁的北部马?”凤落枫问。  “我是南祁的将军,战争到哪我到哪,敌军在哪我在哪!”宁子祥抬头挺胸,很有底气的说,既然对方没表明身份,他也乐得装糊涂。  凤落枫稍稍转身负手,凌厉的气势散开,凤眸一凛,沉声说道:“宁子祥,本座让你阻拦北苍大军一个月而已吧?”  似是温和的语气,却让宁子祥心中一震,然而,宁子祥却未有半点慌张,从容回道:“宫主的吩咐,宁子祥自认没有怠慢半分,鼎殿中人,没有宫主的命令,行动是自由的!”  凤落枫严重闪过欣赏,眼前的人,虽衣衫略有狼狈,但却没有被自己的气势所震慑。  “宁子祥,你在外面嘀嘀咕咕什么啊??本公子腿是伤了,但是耳朵还是好的,别以为在外面咒骂我我就不知道,男子汉大丈夫,有种明着说,等我伤好了,迟早跟你算账!……”  茅屋内,再次传来一阵烈火熊熊的吼声……  凤落枫的担心基本没有了,正视一脸理所当然的宁子祥,开口道:“那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淡淡的语气,却也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但——  “抱歉,虽然是宫主你的属下,但那是我的私事,恕难相告!”宁子祥挑眉。  “事关天淳,已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凤落枫眼中一冷。  “那劳烦宫主去问天淳。”宁子祥丝毫不惧,反而眼中多了一抹挑衅。  眼中不禁闪过一抹兴味的厉色,凤落枫好奇,宁子祥眼底不隐藏的敌意和挑衅从何而来?  这时——  “啊!!~~~我都快发霉了,喂,宁子祥,你在外面对吧?怎么突然不出声了?你说,我都失踪快半个月了,凤栖宫玄殿的人早就知道了,小落落怎么还没来找我呀?……”  声音哀怨的一顿,又沮丧的呢喃:  “小落落该不会是根本就不记得我了吧……小落落……小落落,我好倒霉啊,怎么会碰到宁子祥这个煞星,堰兴关挡了我整整一个月,阴魂不散的追到河瞿,最郁闷的是还被扯下了山崖!!要是让你知道我扭到脚,一定要被笑话了,哎……”  凤落枫严重流露出一丝温柔,嘴角也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怎么会忘了你呢?  宁子祥微微侧头,绝美的容颜上淡淡的温柔,浅浅的笑意,暝天淳会用一切去换这个人灿然一笑吧?神色一黯,宁子祥的脸上闪过一瞬的沮丧,然而,很快,就被坚定和斗志掩盖,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说实在的,拜暝天淳这半个月的罗嗦抱怨所荼毒,他对眼前这个凤栖宫的主人,好奇多余敬畏。  眼角一挑,宁子祥兴味的看向凤落枫,戏谑的说:“小落落?”  “怎么?你有意见?”凤落枫淡然的反问,显然对那个称呼不甚在意。  宁子祥嘴角一抽,优美的弧度有些挂不住,似乎和眼前的人比淡定,并不明智!  兀然正身抬头,目光直视着凤落枫,宁子祥神色一正,眼中迸发出从所未有的严肃,逼视着对面的人开口道:“凤落枫,天淳他爱你,你是知道的吧?”  凤落枫闻言瞳孔一缩,淡然的目光陡转犀利的目光,隐隐泛起杀意,这个人,未免太口无遮拦了!  “看来我猜的没错,你不仅知道,而且非常清楚,那么——你爱他妈?”宁子祥无视凤落枫眼中的杀气,严重反而多了一股强烈的痛恨,痛恨眼前的人太不懂珍惜!  凤落枫敏锐的察觉到宁子祥的变化,风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转头看了看茅屋的方向,再又回头打量了几眼宁子祥。  “知道又如何?爱与不爱又与你何干?”凤落枫敛去杀意,凌厉的气势却是未降半分。  “该死的,爱就不要冷淡摒弃它,不爱你就有多远滚多远,不要给他希望!你这样到底算什么?天淳他也会心痛,他只是没在你面前说而已!你——”  “宁子祥,你给我住口!——”  突然,传来暝天淳痛苦而战栗的嘶吼。  宁子祥瞳孔瞬间瞪大,木然的转头。茅屋前,暝天淳扶在门架上,双目通红,浑身颤抖。  快步上前,宁子祥惊慌的解释:  “天淳,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问清楚……”  “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乱想,对不起,天淳……我道歉……”  “……别生我气啊,我这不是为你鸣不平吗?他又什么好的,你就那么死心眼?……”  “额……算我错了,你别抖啊,我扶着你……”  该死的白痴,暝天淳越听越气,一掌挥出,大声喝道:“宁子祥,你给我适可而止!我的事不要你管!”  这个时候,宁子祥哪敢回避半分,硬生生的受了那一掌,闷哼一声,宁子祥心里庆幸还好天淳下手不重,否则不死也重伤。  “宁白痴,落崖摔傻了。你不知道躲啊!……”毕竟十几天的相处,暝天淳见宁子祥脸色一白,心底终是过意不去,刚才少说也用了六成的功力,那个白痴挪一下身子会死啊!  “嘿嘿,没关系没关系,天淳不用心疼,这点小伤没……”暝天淳的话,让宁子祥心底暗暗小小的得意了一下下。  “去死,我吃饱了才关心你!”暝天淳的手本能的又想抬起,但那个白痴万一又蠢到不躲,狠狠的一甩袖,还是算了,他还在休养阶段,要保存精力。  “呵呵,中午的时候,天淳可是吃的很饱呢……”某人不怕死的继续开口。  暝天淳额头青筋暴露,深深的呼吸吐纳几口气,转头懒得理会那个白痴!  熟悉的红色身影落入眼帘,暝天淳呼吸一窒,刚才光顾着和宁子祥斗嘴,居然忘了最初出门的目的,更多的恐怕是自己的逃避吧?……  而凤落枫听了宁子祥色声厉荏的怒吼后,心底震惊不已。是的,一直以来他都知道天淳对他的感情,明明给不起,却仍是贪恋那温柔的关怀,一厢情愿的以为一声‘师兄’可以掩盖一切,可是他刻意忽略了天淳眼中的伤。  所以面对宁子祥的逼问,他哑口无言!  天淳骤然出现,那一瞬,自己是慌乱的,害怕面对!  然而,出乎意料的,宁子祥轻易的转移了天淳的注意力。  第一次看到了天淳在另外一个人面前如此的肆意喜怒。  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天淳的眼里看到了别人,即便是愤怒。  原来,在不离开的时候,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  宁子祥说的对,那是他的私辈,也是天淳的私辈。  宁子祥骂的对,他已霸占那份温暖太久,不能在自私下去了;更何况,他的心,已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残忍也罢,该的断的时候了。  此时的话,即便没有他,天淳身边或许也不会孤寂了吧?  清浅的笑意扬起,凤落枫看着一脸错愕紧张的看向自己的人,释然的走向前,温柔的启唇道:“天淳,小落落没有忘掉你,来迟了几天,抱歉……”  62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们不一样  小落落不一样了。  暝天淳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就已察觉。  以前的小落落,性情清冷疏离,不会像现在这样顾盼回眸间,无形地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以前的小落落,即便风华绝代,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举手投足间,不经意给人一种空灵离尘的错觉。  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面对自己的露骨的凝视,昔日他的目光会闪避,但现在,小落落只会回以坦然一笑,清浅的笑意,绝无半点暧昧的微笑,让人绝不敢有半分揣度亵渎的微笑。  暝天淳懒懒的躺在草席上,仰头看着密集的茅草顶,一根一根,一排一排的数着,乱了又再从零开始,数了一遍有一遍,越数越乱,就像心头的紊乱的思绪,越理越乱。  小落落和宁子祥一起出去了,找吃的去了,听说顺便找找出路,然后他一个腿伤患就乖乖在床上休养…… 第89章 瞑天淳没有畜生,只是坐在床上,轻轻的拥着凤落枫。  凤落枫亦是沉默,任由瞑天淳拥着,许久终是抬手抚上那微颤的身躯。  屋内,温暖的气息回荡。  屋外,谁人匆匆而来?谁又黯然离去……?  许久,瞑天淳情绪安定下来,微微尴尬的放开凤落枫,两人静静的坐了一会,瞑天淳无奈的先开口:“小落落,堰兴关的事,你不该瞒着我的……”  凤落枫微微垂眸,轻道:“我怕你为难……”事关四国格局,天淳是北苍的亲王,他不能将自己的私事强加于人。  “好像也对,要真让我拐着弯帮潇旻煜,还真是不愿。”瞑天淳轻笑。  凤落枫无声的笑过。  “小落落,你说我们要是一直上不去,就在这崖底,那该多好。”瞑天淳将身子半倒在草席上,头枕着手,叹息般的说道。  凤落枫转头看着床上突然伤感的人,犹豫了片刻,同样倒了下去,说道:“天淳,上面还有很多人在担心你。”  “小落落就是因为担心我才下来的吧。”瞑天淳的目光落在茅屋顶的杂草上。  “嗯。”凤落枫淡淡的应了一声。  “小落落,我不想回军中了,北苍的大军过了河瞿,离西越平岭关不过三座城池,接下来就是颜烈自己的事了,我该做的也都做的差不多了……”瞑天淳喃喃的出声。  凤落枫闻言微微怔,猛然想起自己下崖也有七八日了,不知道上面的世界怎么样了?西越和北苍终究是要对上的吧?离开东离半个多月,西越的大军也该增援到西南边境的平岭关了……  “小落落,你是不是在担心潇旻煜?”瞑天淳突然转头,入目的便是凤落枫失神的样子。  “嗯?有点吧……”凤落枫含糊的应了一声。  “小落落,西越实力不差,与北苍伯仲指尖,你大可不必担心,不如,我们在这多玩一些日子吧?”瞑天淳建议,语气中有点点的希翼。  凤落枫眉头微锁,他不是担心西越和北苍的战事,而是潇旻煜,那次在东离的是晨曦殿,潇旻煜走得急,他隐隐觉得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他遗漏了……  “小落落?”瞑天淳见身侧的人兀自沉寂在思绪中,声线不禁提了几分。  “嗯,天淳,你的脚伤好了。我们该上去了?”凤落枫坐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向瞑天淳。  瞑天淳神色一黯,敢情他刚才的建议小落落压根没有听到?  “怎么上去?我上不去。”不禁地,瞑天淳说了一句赌气的话,但也基本是实话,断魂崖高不可测,崖壁陡峭,哪是那么容易上得去的。  凤落枫表情一愣,刚要开口说明,不料屋外传来一声凄厉的雕鸣声。  “雕儿?”熟悉的鸣叫声,瞑天淳惊讶的疑问。  而凤落枫在听到大雕凄厉的叫声时,人影已迅速的掠出了茅屋,雕儿不近生人,刚才的嘶鸣分明是求救的声音……  循声而寻,凤落枫远远地就见雕儿和出门没回来的宁子翔较着劲,虽说雕儿受过专门的训练,寻常人奈何不了,但若对手是善用毒术又武功高强的宁子翔,还是吃亏的。  两指掐成一个手势,一声清啸传开。  空中盘旋的雕儿当即回以一声尖锐的叫声,展翅盘旋而上,最后直直地冲向凤落枫。  而和大雕纠缠了半天的宁子翔愣愣地看着眼前奇异的一幕,心中迅速明朗。  凤落枫一个点头示意,抬起手臂,大雕轻轻的落下,凤落枫将雕儿腿上绑的铜管,抽出其中的纸笺,展开看了一眼,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皱。  “小落落,雕儿怎么来了?”后面追来的瞑天淳见半空中盘旋的大雕惊讶的问。  “崖下雾气太浓,星火传言恐怕透不过,我让魅影去宫里将雕儿引了过来,方便联络……”凤落枫说着将纸笺递给瞑天淳,转头对宁子翔道:“我们要出去恐怕还要等几天,凤栖宫的人正在找进来的入口。”  瞑天淳看完信息,大概说的是入口还没找到,要多等几天,心中不禁暗喜,多待一天算一天吧……  崖底谷中,三人不慌不急的继续寻找出去的通路。  可是此时,崖上谷外,却已是另一番场景了……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三十四章 至死方休的纠缠  南祈西部边境,长兴州。  苍王四十万大军前日驻扎入长兴,来到西越最后一道屏障平岭关前。  长兴州城内苍王下榻的院落中,正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陛下,淳亲王领军为你打下南祈疆土,这个时候你不能放弃搜寻……”尹仲希一向温和和隐忍的声音如今带上了浓浓额斥责。  “朕放弃?朕何时放弃过?五千精通搜索的士兵以断魂崖为中心,层层紧密寻找,几乎掘地三尺,三日来将整个河瞿郡都翻了个遍,你说朕放弃?尹仲希,谁给你的胆子说朕放弃?”暝颜烈肝火大盛,该死的,他居然无视自己的焦虑和努力,指责自己放弃!  “陛下若不是放弃,为什么让大军行至大兴?为什么又下令明日攻打平岭关?淳亲王如今生死不明,陛下,你的眼里不能只有江山帝业……”声声质问,最后却变成了悲切的哀求。  君王的尊严钠容人这般抨击?暝颜烈眼中怒火暴涨,拂袖喝道:“放肆!尹仲希,别以为这一个月来朕对你和颜悦色,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河瞿才多大的城市,朕留了一千精锐士兵继续寻找还不够吗?难道非得要朕死守在河瞿郡才算是担心?北苍几十万大军别说是没了一个亲王,就是没有朕,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停滞不前!太傅,顾大局,稳军心,这些可都是你教朕的!”  暝颜烈厉声吼完,天淳的事他何尝不在尽力,但他是北苍的君王,所有人都在看着他,都在指望他,他不能慌,不能急!该死的,就这么不信任他?  焦虑中的尹仲希哪还听得出暝颜烈话音里的苦衷和用心,单单那声‘太傅’,足以让尹仲希心神俱伤,趔趄的后退两步,瘦弱的身躯不经意的颤栗起来,尹仲希颓然的跪下,哀求道:“颜烈,你不能这么狠心,天淳他是你唯一的兄弟……”  难得的一次解释,却一再被人误解,而且这个人还是尹仲希,暝颜烈心底冷笑,十多年的相处,换不来这么点滴的信任?在他眼里,自己竟然这么不堪!  面色一冷,暝颜烈步步逼向尹仲希,缓缓的抬起埋头跪下的人的下颚,嗜血的紫眸犀利的逼视眼前簌簌颤抖的人,暝颜烈冷酷的道:“那么,朕敬爱的太傅,是谁让朕只有这一个兄弟?”  一句冷冷的逼问,揭开了多少尹仲希不愿面对的残忍的事实……  近乎绝望的,尹仲希空洞的眼神望着暝颜烈,失神的喃喃问道:“颜烈,尹仲希到底何时才能还清?……”  “还清?尹仲希,朕告诉你,休想!!我们之间的纠缠,至死方休!”  那样绝望而空洞的眼神,让暝颜烈莫名的心慌,即便是在最屈辱的时候,尹仲希也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死寂毫无色彩额眼神,那种想要远离他的表情!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  凤落枫逃离北苍,并留下一段莫名其妙的魂魄之说,妄想以此让他退缩,简直是荒谬!  抓不到得跑了也就罢了,现在连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尹仲希也要离开自己,他不甘不信,凭什么帝王就注定孤独一世?若要孤寂痛苦,他也要拉眼前这个男人作陪!  因为,他欠他的!  “至死、方休吗?”尹仲希无意识的重复,心中一片凄凉,不伦之情,果然是要招报应的!  “至死方休!”暝颜烈眼中闪过一抹坚决,沉声重复,仿佛那样就能彻底打消尹仲希心底的念头。  一阵恍惚,尹仲希抬手睁开暝颜烈的束缚,摇摇晃晃的起身道:“陛下,臣明白了。淳亲王的事,还望陛下多加考虑。”  说罢,尹仲希也不等暝颜烈回应,躬身一礼,精神恍惚的出了房间。  平静的声音波澜不兴,暝颜烈挥手扫尽周边的摆设,顿时房中器物落地声,破碎声,翻滚声和龙颜盛怒大骂声夹杂一片,惊得院外守候的侍卫胆战心惊。  该死的,尹仲希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质问他!竟然敢怀疑他!  他们认识多久?八岁,八岁的时候,合墨斋前的梅树下,他抬头看到一袭蓝衫温文如玉的少年,竟然是父王请来授课的太傅!  他教了他六年,让他从一个毛躁傲气的孩子成为如今深不可测的君王!尹仲希,就算你不相信朕,你难道也不相信自己吗?你有什么立场来如此的质疑朕的决定?  我们原本不是这样的!是你亲手毁了一切!  暝颜烈敬你如师如兄,可是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做出那些事来,你让朕怎么待你?若非念在昔日的情分,尹仲希早已白骨埋土了!  有本事对朕怀有那种心思,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现在想抽身离开,休想!  就是死,你也得死在朕的身边!  盛怒中的暝颜烈没有发现,对于尹仲希,他竟然有了这样的强烈的占有欲。  或者,如果此时暝颜烈察觉到自己潜意识的心思,就可以少去以后的种种波折,更不会有今后的后悔和自责……  尹仲希神魂落魄离开暝颜烈房中,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此时此刻无不让他心寒,不强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却犹如锋芒裹身,抬手挡住刺目的光芒,尹仲希第一次有种害怕见光的恐惧,也第一次有了逃的冲动。  暝颜烈,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孩子,亲自辅佐的君王,为何你要这般无情?  明明六年的教导鞭策,你早已褪去当初的浮躁和戾气。  是啊,我怎么忘了,成由仲希,毁也是由仲希啊!  如果枢宁公主不曾自杀而死,如果王后不曾病发而亡,如果王上不曾弃位离宫,是否,暝颜烈便不是今日的暝颜烈?是否,尹仲希就不是今日的尹仲希?  如果……  可笑的如果啊!  抬眼,刺目的阳光射入眼里,一阵眩晕。那一刹那,尹仲希厌恶这无处不在的光芒。  盲目的,尹仲希只想找个不要那么亮的地方……避一避……  混沌中,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更不知道到了哪里?  只是灰白色的营帐无处不在,对了,他差点忘了,明日要开战了呢……  步伐如速,尹仲希想逃离这个有白色营帐的地方,想逃离有暝颜烈的地方。  “尹大人,你不能在往前走了,过了这关卡可就是西越的疆土了……”  仿佛中有人这么说,西越的疆土?没有关系,只要没有那个人,哪里都好,于是,他不顾阻拦,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进……  再次回过神冷静下来时,尹仲希发现自己在一片碧绿的草地上,宁静的芳草气息,有那么一瞬,尹仲希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里,或许是块很好的葬身之地吧。  不知为何,尹仲希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轻笑出声,尹仲希躺在草地上,头枕着手,半眯着眼睛看着渐渐西斜的骄阳,怎么会冒出那样的念头呢?当真是糊涂了。  一路自暴自弃的走到此地,尹仲希心中的苦闷纾解不少,一旦冷静下来,很多事情也就明朗了。从北苍之君的角度,暝颜烈驻军于此,其实是明智之举。  天淳那边,他亦确实没有放弃过,河瞿郡上千精兵的日夜搜寻依旧在继续,更有甚者,狼组的人恐怕也早已介入……  将手覆再眼上,尹仲希不禁回想起暝颜烈的盛怒下的警告——至死方休的纠缠啊!  扯了扯嘴角,尹仲希分不清是无奈还是自嘲。  十二年的执念,没有换来想要的感情,却换来这样一句霸道的宣告。  只是,我的陛下啊,六年前尹仲希向你跪下称臣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得好死了!  ……  长舒一口气,笑意轻扬,依旧是那个温文如玉的尹仲希,放下手臂,尹仲希打算起身回去,看日头,似乎出来很久了。  突然,身子被笼罩在一阵阴影里,尹仲希猛然一惊,迅速的起身转头,他刚才才想起,这里是西越的疆土……  一群手握长戟,身穿劲甲的士兵站在尹仲希跟前,神色疑惑。  “你是何人?怎么出现在这?”其中一个士兵的目光在尹仲希身上转了几圈,最后探究的开口。  尹仲希心道糟糕,很快镇定下来,抬手道:“小可乃是长兴的百姓,一个月前到平岭镇亲戚家住了几日,后听闻北苍大军进驻长兴,小可担心家人急赶回家,路上累了在此休息片刻。”  尹仲希是一贯的青衫儒衣,躬身敛眉,语气恭敬,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敛去眼中睿智,倒像足文弱书生。 第91章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真正的对手  五月二十三日,边塞天阴风急。  北苍四十万大军兵临西越平岭关城下。  战鼓雷雷,号角冲天,大风阵阵,吹得排排旌旗猎猎作响,战前的阴沉肃杀气息如黑云般笼罩着平岭关上空。  潇岚煜肃敬的立在城楼上,满脸是肃然,俯视城下浩浩铁骑强兵,数月的边关生活给昔日风流的岚亲王平添了几分沧桑和成熟感,完全褪尽了轻浮风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定人心的沉稳。  城下,震耳欲聋的叫战声,从天刚亮的时候一直持续到如今的日落西斜。  “严守城门,不得应战!”  这是潇岚煜卯时给守城将士下的死令!  一天中,北苍四十万大军分四批,每隔半个时辰发起一次攻击,一次比一次强烈。  而在这每半个时辰的空当中,西越的守城将士必须忍受那滔天的、越来越刺耳的挑衅声……  士可杀,不可辱!  紧咬牙关,西越男儿个个头可断,血可流,唯独难以忍受羞辱!  然而,对于每次北苍的进攻,镇南大将军潇岚煜都会下处一个军令——死守,不得迎战!  日暮降临,北苍大军的又一次进攻即将来临。  平岭关内城楼下。  玄甲,红巾。  二十五万大军黑压压的挺直胸膛,目锐神勇。  潇岚煜坐在战马上,肃杀的目光扫过眼前的精锐之军。  “锵——”  宝剑出鞘,直指苍穹,青锋冷寒。  潇岚煜掷地有声的喊道:“吾王征军南祈,凡我西越男儿,当担吾王后顾之患!”  “北苍军士欺人,我等当如何?”  “誓死保卫西越疆土!誓死阻挡敌军!”震天的声音回应。  “错!——”  混着雄厚的内力,潇岚煜一个‘错’字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将士的耳中。  “吾西越之军要踏破万里疆土!”  “只守不攻非我西越之军!”  “进攻——”  “进攻——”  “进攻——”  ……  士气重新振作,潇岚煜的眼底浮现出一丝的自信,抬手平息震天的呼喊声,潇岚煜又道:“如今敌我实力有别,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坚守平岭关,挡住北苍四十万彪悍的铁骑……”  “陛下半月前已占领东离,援军很快就会抵达平岭。将士们,有没有决心坚持到陛下的援军?”  “有!——”  “有!——”  “好,那么,众将士听令,所有蓝宇军出列,随本王出战!”  统一的步调,铿锵的士气,五万蓝宇军乃是此时平岭关的精锐之军所在,他们历经战事的淘沙,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  于是,北苍十万大军的最后一次进攻中,遭到了西越大军的骤然猛烈的反击!  迅如雷霆,如藏锋的锐剑咋然出鞘,寒芒慑人,直指目标,染血嗜命,见好就收,绝不追击。  虽,未全然取胜;  却,足以灭北苍威风,涨西越士气。  正如,今日凌晨短暂的奇袭一般……  天昏,北苍军撤。  次日,小雨,北苍大军养精蓄锐后,战术不变,却是兵分四路,从不同的方向,不间断的攻城。  西越将士严守城池,箭矢漫天,飞石满空,尸骸错乱,血色蔓延……  如果说,第一天北苍的攻城时间有规律,并且偶有松懈,士气一则振,再而衰,三而竭,导致在夜色蒙黑时战争稍稍落败后。  那么,今天的进攻,北苍充分利用了两倍之军的优势,士气较起昨日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战术上更臻完善。  西越守城的将士看不透下次北苍犀利的进攻会在何时、何处、几处,如此虚实难辨,城楼上的士兵只能一味的疲于奔波防守,明显的趋于劣势。  城楼上,潇岚煜的目光专注于城下大军的动向,一天过去了,却丝毫看不出任何破绽或先兆。如此疲惫的战事,心身俱有损伤,一天下来,全城的将士都面露颓色。  深夜时,北苍将士就地扎营,西越的守军却不敢有半点松懈,严防夜袭。  第三天,西越的情况越见糟糕,潇岚煜心中不禁有些急。  好不容易坚持了几个时辰,晌午过后,潇岚煜再登城楼,身后跟了一名不起眼的小兵,北苍的攻击依旧,随时发起攻击,几番轮流攻势的效果却越来越差,仿佛时间、动向已被人勘破……  杀伐之气笼罩整个战场,死亡和血腥仍在继续,震天的厮杀和嘶鸣声不绝于耳。  城楼下铁甲战马上,暝颜烈沉稳霸气,目锐如鹰,犀利的射向城楼上站着指挥将士防守的潇岚煜身后的低头垂眸的小兵。  暝颜烈深谙兵法,心思缜密,断无可能犯兵家大忌。  西越第一次的凌晨奇袭可谓是攻其不备,出其不意,所以成功了。  第二次,西越五万精兵于日暮时分雷霆般的反击,主要是看出了北苍将士衰减的气势和松懈的防范,所以士气上小胜。  如果第一次的奇袭是巧合,那么第二次的反击就蹊跷了。  暝颜烈是敏锐之人,战场上,他看重对手,尊重对手。  他好奇,在这样的士气和势力相差悬殊的情势下,什么人能如此冷静的做出这样果断准确的判断?  潇岚煜吗?  暝颜烈本能的否认。  所以他第二天稍稍变得了战术,却没有倾力而为。  事实确实验证了暝颜烈额猜想,潇岚煜背后,果然有人在统领全局,运筹帷幄!  暝颜烈鹰隼霸气的眸子中闪烁着凌厉的斗志。  与此同时,暝颜烈心中还有一个犹豫,那就是——尹仲希是否真的落入了西越军中?  顾及这点,暝颜烈才没有倾力进攻,只是一步一步的紧逼,想试探一二来。  毕竟,有敌军位高朝臣在手,将是一个很好的人质……  念及此,暝颜烈不禁更加好奇。  此时平岭关中,统筹全军的人,能有如此镇定魄力的人,到底是谁?  城下,鸣金之声响起,北苍今日早早的收兵。  明天,或许才是战争的开始……  平岭关内,镇南将军府上。  潇岚煜匆匆的卸下笨重的铠甲,接过侍童端进来的茶水,斟了一杯,递给一旁软椅上神色疲惫的人。  “陛下,喝杯茶吧。”恭敬地称呼,说不上是亲近还是敬畏。  “嗯。”软椅上的人接过茶盏,淡淡的应了一声。  在西越,能让潇岚煜端茶敬称陛下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风王潇旻煜!  潇旻煜手中的茶水还没喝完,门卫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黎飞雪抱拳一礼,恭敬地道:“回陛下,江大人来信说行军途中遭到暴雨,可能后天才能抵达平岭。”  “还有等两天啊……”潇旻煜的身体往后靠了靠,抬手揉了揉眉心,喃喃地道。  “陛下……”  黎飞雪垂眸,低低的唤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那日自晨曦殿离开东离,陛下就一直处于奔波状态,好不容易追上先行的大军,一封暝天淳落崖的密报,陛下竟面无喜色,突然放下几十万大军,率先赶到平岭边关……  陛下,为何要不顾安危和身体的独自赶至平岭?  就算没有援军,西越二十万的兵力,也足以抵挡一个月,而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援军抵达平岭。  是什么,让他如此急切?  眼前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眉宇间极力掩藏的悲伤因为什么?  黎飞雪不懂……  《凤何以倾天下》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其心为何?  “岚煜,整肃三军,确保粮草充足,战马战甲、弓弩箭矢充沛,后天援军一到,朕要领军攻打长兴!”潇旻煜靠在软椅上沉吟许久,淡淡的说道。  一旁的潇岚煜和黎飞雪却是一惊,不仅因为潇旻煜的这个命令,更因为潇旻煜平静的诉说口吻,那语气分明是早已决定的事情。  且说援军,其实不到二十万,因为春季已过,潮水低落,祁连江已不在天险,西越北部的五万驻军根本不能确保北方的安定,所以中途已抽调十万大军,由赵开平将军领军重新驻回北部。  “陛下,攻城之事,是否过于仓促……”  潇岚煜忍不住的开口,黎飞雪眉头深蹙。  征南的大军来回迁徙,饶是抵达了平陵,也是疲惫之师,当天就进攻,未免太过草率。  潇旻煜缓缓的起身,仿佛没有听到潇岚煜的劝阻,抬眸,目光凌厉决然,沉声道:“西越为此准备了五十年,何来仓促之说?”  “可是……”  “就这么决定,朕在这的消息,暂时不要宣扬。”  潇旻煜兀自打断潇岚煜的话,冷淡的扔下一句,迈步出了房门。 第93章 潇旻煜见状,叹息地伸手一扶,柔声道:“尹仲希,配合一下……”  话刚落音,一把利剑无声的搭上了尹仲希的脖颈,潇旻煜厉声威胁道:“瞑颜烈,做笔交易吧!”  “说!”  “潇某放了他,你退兵百里!”  “做梦!本王现在就能攻破你这城墙!”  “瞑颜烈,你错了,再给你一个月,你也攻不破平岭关。再说一次,退兵百里,否则我杀了他!”潇旻煜淡定的回答,他既然敢‘引狼入城’,城内的防线早已固若金汤。  看见城楼上那道寒光闪烁,瞑颜烈咬牙切齿,胸口剧烈的起伏,幽深的眸子闪着邪魅的紫色,冷酷狠绝。  “潇旻煜,你以为本王会因为区区一个尹仲希而止步,你就大错特错,北苍铁骑是踏过无数将士的鲜血和尸骸才走到这里的,瞑颜烈今日绝不罢手!尹仲希他就是死,本王也不会让他死在你的手里。”  振臂一呼。  “传令下去,三军将士全力攻城!”  随即——  弯弓搭弦,利箭破空而出。  一切发生的那么快!  快得令所有人来不及反应!  三箭齐发。  利箭逼身,劲力十足,潇旻煜哪敢怠慢,极速旋身闪避。  当稳住身形抬眸时,潇旻煜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天蓝色的儒雅长跑包裹着瘦弱的身躯,肩胛和胸口处各没入了一支箭矢,殷红的献血正汨汨涌出,尹仲希双手食指紧紧的扣住城墙,目光直直的盯着城下大军中那道威武霸道的人……  潇旻煜身子瞬间僵住。  瞑颜烈的箭,目标不在他,而是他身前的尹仲希!  这时,尹仲希已转过头,目光飘忽的落在潇旻煜的方向。  微弱的声音,他说:“风王陛下,多亏你的试探,尹某感激不尽……”  看着那惨白的唇角不断的滑落出汹涌的鲜血,潇旻煜心底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直入心脏,散入四肢百骸。  自始至终,尹仲希都站在那未动分毫,即使受了那力道强劲的两箭,他也未后退半步,即使因失血而眩晕,他也未倒下。  潇旻煜僵然地上前几步,拥住了尹仲希摇摇欲坠的身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  对不起。  但若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  尹仲希往后靠了靠,虚弱的开口:“没关系,尹某该谢谢你,该谢谢你……”  视线开始朦胧,但尹仲希却感觉从未这般清醒过。  是真的该谢谢潇旻煜。  虽然不知道潇旻煜为何要试探自己的瞑颜烈心中的地位,但是真的谢谢他。  如果不是潇旻煜,他怎知自己已如此不堪?  如果不是潇旻煜,他仍活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中。  利箭射来,没有习武者敏锐的目力,但他就是知道,瞑颜烈是真的要杀他。  第一箭,是为了逼开潇旻煜。  第二箭,是要他的命,可惜射偏了。  第三箭,是要他死透。  那三箭,连稍稍的犹豫都不曾,尹仲希想,瞑颜烈射箭的手臂,一定很稳、很稳。  可笑,他还一直以为,除了恨意,他们之间,至少还有过美好的回忆的。  可惜,那些事,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只有他念念不忘而已!  身体无力的软倒,他已不想苦苦坚持的站着了……  不知,今年合墨斋的梅花,还开不开?  幽幽冷香,尹仲希仿佛嗅到了冷冷的白梅清香,那年冬天,合墨斋的梅花开得真灿烂……  “太傅,你看——”  “很漂亮对吧!太傅,生辰快乐!……”  “……太傅总是忘了自己的生辰……”  “……颜烈特意等着梅花绽放到极致,才给太傅这个惊喜来着……”  “……这半个月天寒,我盯着这片梅林好久了,总算是在太傅生辰这日开得灿烂了……”  ……  “以后颜烈每年都为太傅种一棵梅树做生辰礼物……”  ……  “尹仲希,我不会原谅你的!朕不会原谅你的!……”  “尹仲希,记住,你的命是朕的……”  ……  “尹仲希,我们之间的纠缠,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尹仲希他就是死,本王也不会让他死在你的手里……”  身体被人扶住,满嘴的血腥味里,仿佛有清凉的药香散开,温暖流淌的血液,似乎有谁在为自己续命,尹仲希涣散的意识再次聚拢,才发现潇旻煜的手抵在自己的后心,缓缓的真气源源不断的进入体内。  尹仲希没有挣扎,因为他需要力气。  片刻之后,力气稍稍汇聚些许。  尹仲希睁开双眼,温润的眸子,流露出宁静的气息,然后——他突然大力的推开潇旻煜,奋力跃下了城楼……  疗伤时骤然被人推开,潇旻煜真气一茬,吐出一口血,等到意识到尹仲希的意图后,手中抓住的只有一块碎布……  “潇旻煜,尹仲希真的羡慕你们……”  空中,尹仲希这句话飘入了潇旻煜的耳畔,潇旻煜慌忙探头往下望。  蓝影渺小的仿佛只是天边的一点颜色。  ——羡慕你们?  潇旻煜苦笑。  我们?是指谁与谁?  我们,或许比你们还……  潇旻煜从苦涩中挣扎出来,抬眼看向混乱的战场。  一匹快马疾驰,一人轻功飞纵。  瞑颜烈,你已经后悔了吗?  尹仲希,即使时光倒转,潇旻煜同样会将你推上这一步。  我亦有我必须做的事,哪怕度上一切!  只望,这次潇某依旧没有赌错……  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对城的情谊  话分两头,却说当日,断魂崖下,凤落枫接到魅影的飞鹰传信,说寻找崖底出口尚需三两日的光景。然而,自那封信后,雕儿竟没有在带来任何消息,凤落枫三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和魅影失去了联系。  崖底光阴难辨,眼看日明日暗十几天过去了,崖上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附近更没有丝毫有人探寻的动静,凤落枫从容的举止间多了几丝烦躁,眉宇更是不经意的拢起。  反倒是瞑天淳,自十几天前,脚伤好了之后,表情虽说不上开心,但绝对谈不上有任何忧虑,要说唯一不顺心的事,就是轻而易举的看出凤落枫的隐隐的焦虑不安。  而宁子翔,可谓是悲喜参半。喜的是,在崖底,就算是瞑天淳再不待见他,迫于无奈,也只能朝夕相处。悲的是,瞑天淳的视线和心思,几乎都落在凤落枫身上,若是别人,宁子翔或许能刁难明争,可是,那人是凤落枫,宁子翔也只有隐忍的份!  愁云笼罩,三人各有心思。  凤落枫的心早已不再崖底,但顾及到瞑天淳,即使他有能力出去,终究没有开口说要先走。继续在崖底,对于不再想回军中的瞑天淳,能和凤落枫多相处,他自是求之不得。而宁子翔,本就性格狂妄,只是这次陷入情网,崖下崖上,于他来说,无关紧要,若是出去了,要再跟着瞑天淳,怕是又要一番心思了,所以,宁子翔对于出去一事也不急。  外头的人没音信,里头的人,急的不严,不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这一耗,十几天就那么过去了。  几番犹豫沉思,凤落枫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天淳,子翔,我们今天出去吧。”  淡淡的口吻,透着几分无奈,确实不容置疑的语气。  瞑天淳和宁子翔届时一怔,瞑天淳率先回过神来,随后笑着道:“好啊,小落落,我们出去,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出路啊。”  一旁的宁子翔认同的点了点头,不理解凤落枫为何突然这么说。  风落枫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向瞑天淳。  清澈的凤眸,波澜不惊,看不出喜怒,瞳孔中清晰的倒影着一个人影。瞑天淳对上的就是这样的一双仿佛没有任何压力的双眼。  “小落落,你有事可以先上去,我和子翔恐怕要等到出路找到才能上去。”瞑天淳说话间无意眨了下眼。  凤落枫依旧不语,目光依旧停滞在瞑天淳的眼眸上。  起初纳闷无辜的对视,而后心底泛起点的无力和心虚,许久后,终是忍不住的别开眼,扭头道:“你要是不放心先上去就是了,我们不用你管。”  空气骤然冷,沉默、寂静,顿时充溢了整个茅草屋。  “一起走吧,你带路。”半晌后,凤落枫打破沉默。  宁子翔犹在云里雾里,瞑天淳闻言身子却是一僵。  “不带!”瞑天淳的声音异常的坚持。  再也忍不住,宁子翔疑惑的开口,问:“你们、在说什么?天淳知道出路吗?”  凤落枫的视线仍然在瞑天淳身上,瞑天淳低头不语,几乎是默认了。  突然,瞑天淳骤然出手,一招小擒拉住凤落枫的手臂,转身就往外奔。  凤落枫本能的出手抵抗,却在半路收手,任由瞑天淳粗鲁的扯着往外走。 第95章 宁子翔看到眼前红衣绝美的人那温润一笑时,不知为何,目光坚定的说了这句话,惹来的,是凤落枫无声的笑容。莫名地,宁子翔见了,突然觉得眼前一片豁然,临别前,暝天淳狠绝的话也不再那么冰冷,久违的自信傲气重回体内,滂湃心间……  话让宁子翔传达,凤落枫来宁府的目的已达到,另外,无意还得知天淳独自云游的消息,他已是知足,本欲迈步离开,不料不远处马车中的人竟然躁动吵杂起来,很快,宁宅府门前,几个军人打扮的人苦苦相求……  凤落枫转头看向一部最为宽敞的马车,熟悉的音色,有着从未有过的慌张,凤落枫心底一惊,能让暝颜烈如此惊慌的呼救失措,难道是尹仲希……  果然,凤落枫回身没走几步,就见暝颜烈怀里抱着一人,急匆匆的往宁府大门闯去。  “让开,本王要见宁开明!……”  “宁开明,你到底要怎样才愿医治?……”  “求你了,替我通传一声,救救他,宁开明要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他……”  “他已经没有时间了啊……他等不得了……”  起先惊慌急切的大声嘶吼,到了最后成了无力的祈求,堂堂北苍之王,无措到低声下气向一名门卫求救的地步!  原本高大健硕的身躯,如今散发出无尽的憔悴疲惫,这样的暝颜烈,突然让凤落枫不忍靠近。  片刻的迟疑,暝颜烈怀里的人或许伤势恶化,一时间,一直驻留在宁宅外待命的士兵竟然开始采取了强硬措施……  凤落枫猛然回神,转头对一旁同样疑惑的宁子翔吩咐道:“速回府告诉你父亲准备救人,这是命令!”  说罢,凤落枫也不顾暝颜烈周围明处暗卫的守卫,轻易躲过,几个快步来到暝颜烈身边,蓦然发现尹仲希胸口的箭矢竟然还未拔出,伤口隐隐有血色正在晕开,目光一移,落在尹仲希近乎透明的脸上,凤落枫心底一惊,当即厉声吩咐道:“不想让他死的话,照我的话做!”  直到耳畔的厉声想起,暝颜烈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人来到身边,惊骇地转头看向来人,好半天才反映出眼前的人是凤落枫。  “凤落枫?……他还有救吗?……”  嘶哑而颤抖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疲惫,暝颜烈发丝凌乱,一双本是幽深莫测的锐瞳如今布满血丝,黯淡的目光在看清来人后闪过一丝希冀的明亮,仿佛在黑暗的悬崖上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样憔悴的面容和脆弱的声音让凤落枫心中一恫,这还是那个倨傲霸道,肆意天下的暝颜烈吗?  抬头安抚的裹住暝颜烈紧紧包住怀中人的手指,凤落枫柔声道:“我可以,你先把他放下,让我看看……”  71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四十一章 爱恨不分终成悔  朦胧中抓到一丝希望的暝颜烈犹自沉浸在绝望惊恐中,有些呆滞的随着凤落枫的动作,缓缓地低下身子,方便凤落枫查看,苍白而有力的手臂却始终没有将尹仲希的身体放下。  入手冰冷如霜,凤落枫还未开始把脉,就感觉到尹仲希失常的体温,心底更是沉了几分,正常情况下,箭头未拔出体外,应是炎症之兆,体温必定炙热高烧,如此才是人体本能的自我抵抗伤病,可如今……  这时,茫然中的暝颜烈恢复几分理智,沙哑的声音开口道:“体温一直都是这样……可是,刚才不知怎的,伤口又开始渗血……太医、太医根本就止不住……他、他……”说到最后,暝颜烈竟然哽咽不成声。    凤落枫心中无力的一叹,抬手覆上青衫上毫无起伏的胸口,乳白色的光芒乍现,片刻的功夫,雪白纱布上的血色便不再扩散。暝颜烈见状眼中渐渐有了生机,心中一松,身形竟摇晃了几下,却立即挺身站稳。  一见血已止住,凤落枫立即收手,示意暝颜烈将尹仲希抱到马车上去。待到暝颜烈将尹仲希平稳的放下,重新出了马车,凤落枫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箭头竟然都没拔出来?”  暝颜烈脸色一白,懊悔的垂下头,双手十指插入发间,痛声道:“不敢拔……”  自己亲手射出的箭,他自己清楚,这两箭头若是拔了出来,尹仲希恐怕就……  想起魉影的叙述,再回想刚才查看的箭头的位置,凤落枫打心里泛起无力感,自作自受!早知今日懊悔心痛,当初就何必下那样的狠手!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潇旻煜自以为是的以为凭尹仲希可以让我退步,可是,一墙之隔,北苍的大军都进了西越平岭的内城,只剩下最后一道脆弱的内城城墙……那一刻,要我退兵百里,与要我放弃天下有何区别?……”  “该死的,区区一个尹仲希,怎么能让我放下整个天下,怎么能和千秋帝业相提并论……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城墙上,那一刻,我想,就算是、他就算是……也只能……我手上……所以我、我就……”  暝颜烈十指狠狠的抓着头皮,深深的自责让他蜷着身子蹲在地上,语不成声,他甚至不敢提那个字,那个单是想想,就让他绝望的字眼……  凤落枫低头凝视着被滔天的悔意折磨的人,心头一片恍惚,亲眼见到心爱的人生命在自己手中无声的消逝,而毫无办法的折磨,就是这样的吗?  那么,当年火凰他……    心中一痛,凤落枫回过神来,摇摇头甩去莫名的思绪,当务之急,应该是把尹仲希就回来吧!可是,在此之前——  “那么现在呢?”现在你可愿用整个天下换他重睁双眸。  ——那么现在呢?  暝颜烈茫然的抬头,现在?十几天来,暝颜烈都徘徊在后悔与恐惧的深处,那个陪伴自己长大的人,那个传授他一切帝策人情的人,那个总是在身边默默辅助自己的人,那个自己痛恨到无法原谅的人,那个永远不想他离开身边的人……  突然就那样毫无生气的、无声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若游丝的呼吸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这样焦虑绝望、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一直折磨着自己。  他后悔了,他不该说出那样的话,不该被胜利的欲望蒙蔽了心眼,狠心的射出那凌厉的三箭,那样毫不给生路的夺命之箭……    他醒悟了,原来这么多年来,自己的心从来就是在他身上!因为爱,所以才那么的恨,恨他竟然做出那样的事!因为爱,才不原谅,才不放手,明知他淡泊名利,还逼他立下毒誓,栖身朝堂。甚至因为爱,不惜一切的要让他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死……  原来,这才是他的爱,这样疯狂的爱,这样自私的情!  他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不会盲目的恨他害死了姐姐,再也不会逼他做不愿做的事、待不愿待的地方……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在合墨斋外种好多好多的梅树,每年梅花开到鼎盛的时期,他都会亲口对他说“生辰快乐”……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如果……  无论如何,仲希,求求你,活过来,好不好?……  暝颜烈埋头泣不成声。  “那么现在呢?暝颜烈,现在呢?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救活的人,过不了多久又死了……”凤落枫再次逼问。  暝颜烈闻言猛然抬头:“你说你能救他?”  凤落枫稍稍犹豫,最后勉强的点了点头,实在不忍说出心底的隐忧来打击这双倏然湛亮的眼睛……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只要他睁开眼……”暝颜烈转头看了看马车的方向,深情的承诺。  凤落枫听了,同样看了看马车的方向,目光一凛,道:“好,我救他,但,苍王陛下必须许我一个承诺!”  “我答应!”  “暝颜烈,不要应得太快,凤某还没说是什么承诺呢。”凤落枫面露不屑。    “无论什么事,只要你能救活他,我都答应!”暝颜烈神色坚定。  “若凤某要你手上的半壁江山呢?”  暝颜烈面色一僵,随即坚定的道:“我给!”  江山可以再赢回来,但他,输了,就再也没有了……  凤落枫愣了一愣,随即笑了,道:“我救他便是,至于那个承诺,你先欠着吧。”  暝颜烈凝视了凤落枫几瞬,郑重地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宁府前又是一阵骚动,原来宁子翔已将话传到,宁开明就是再不愿意,也得听凤落枫的命令。  就这样,宁开明基本上是抛开了北苍人“害”他儿子跌落悬崖的“新仇”,出手医治了。但医者仁心,之前能那样冷酷的拒人门外是没看到尹仲希的伤势,如今一看伤患近乎透明的脸色,分明已开始泛起死气,而胸口的纱布更是渗出血水和溃烂的脓水,宁开明心中顿时生出悔意……    进了宁宅,暝颜烈寸步不离的守着尹仲希,而宁开朗已摒去闲杂人等,开始号脉,查探伤口恶化的程度,越是细查,宁开明的脸色就越发变青。  不过片刻,向来安静的东厢房步伐嘈杂混乱起来,厚重的门帘掀起又落下,一盆盆滚烫的热水端出去,出来的是一盆盆血水。  仆人侍女们一个个苍白绷紧着脸,轻手轻脚的急步匆忙的来回,说是嘈杂,也不过是来来往往的脚步声,只是那个气氛,冷凝地让人脊背发寒……  厢房内,只有凤落枫、宁开明、暝颜烈,外加床上躺的尹仲希四人。河瞿地界处于南方,如今已是六月天,人们都是单衣薄衫,乘风纳凉,可四人所在的厢房中竟然炉火旺盛,加上端进端出的沸水蒸汽,整个房中竟充满了温暖的水汽。  “换那把尖口细长的钳子来……”  右手一伸,宁开明轻声严肃的吩咐。暝颜烈当即在满碟子的银质刀具中找到宁开明所需要的,飞速的递到他的掌心中,同时还不忘小心不妨碍他动作的帮宁开明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    宁开明手中动作未停,做工精致小巧的刀具在他手中飞速的运动,口中还忙于吩咐暝颜烈将用过的刀具洗净置于烈酒中消毒、烘干等。  该死的,箭头竟然拖到这个时候才来拔!若不是有他在,外加宫主奇怪光芒的庇护,床上的人恐怕早就心脉尽毁,失血而亡见阎王去了!  此时忙碌却不忘暗骂的宁开明,丝毫没有想到,是谁十几日来闭门不出,不见外人来着?  而在一旁递刀擦汗的暝颜烈,面色平静,自始自终都抿唇半声未吭,宁开明吩咐的他一一照做,宁开明没来得及吩咐的他也一一预先做好,只是每次接过宁开明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时手微微有些颤抖,每次看到宁开明划下一刀,暝颜烈的心口就抽痛一下……  若是房间里最轻松的,除了躺着的那个,就数凤落枫了,虽然以灵力护着尹仲希几乎停滞的心脉以及帮助治愈止血**要消耗他不少精力,但对于魂魄基本复位的他来说,这些都不算太费心力。  于是,闲暇之余,他留意到暝颜烈的每一个细小的神情,心中暗叹:暝颜烈,他人是绝对死不了;只是,能不能活过来,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这厢,宁府中人大半是忙得天翻地覆,而河瞿城外,更是天翻地覆。  要知道,自尹仲希跌落城墙的那一刻起,暝颜烈全部心思就在护住尹仲希最后一丝气息上,哪还有半分心力去管战事?  可是,他不管并不代表别人不管,西越的三十万大军已经攻破两个城池,在河瞿城外六天了!  72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思念的心  等持加急战报的通讯兵陆陆续续的赶到宁府大门,却被一一阻拦在外。  君令下:擅闯者,杀无赦!  军情紧急,持令兵从当初的一个时辰一报到如今的一刻钟一报,一天下来,宁府大门外竟然跪下了二十多个传讯兵。而且越到后来,军阶越高。看的宁富守门的守卫汗是一把一把的捏,这河瞿郡,该不会在短短半个月内再次易主吧?  王大彪是北苍军营中深有威望的一名副将,眼看二十多个传讯兵有去无回,焦急之下,亲自快马赶到传说中王上求医的宁府,这一看发现,该死的,这些人都是吃糠长大的吗?竟然没一个进府,谈什么传令?再这样只守不攻,河瞿郡恐怕要守不住了!也不知道那风王是发了什么疯,对周边的几个城池无动于衷,单单死盯着河瞿郡不放……  烽烟战火,迫在眉睫,十几天没见到御驾亲征的苍王,王大彪哪还能镇定的了?什么君令、军令的,他早就顾不得了,心一横,硬闯!  原本宁府的守卫仗的是暝颜烈的金口玉言才镇住这沙场上滚打的硬汉将士,如今有人枉顾军令要硬闯,区区几个守卫哪能挡得了?  眼看王大彪一行人就要到东厢房了,几个机灵的下人早就奔到里头去通报了……  门帘刚落下,宁开明早已被府中的下人扶去休息,凤落枫无声的走下几层矮矮的阶梯,身后轻微的声响让他本能的回头,蓦然看到暝颜烈脸色惨白,摇晃几下,脱力的跌坐在青石石阶上,神情恍惚,满身湿透,仿佛刚从水底捞出来的人一般。  “有宁大夫在,他不会死的!”  伸手按在暝颜烈的肩上,凝视着他无神的双目,凤落枫轻柔肯定的说道。 第97章 潇旻煜得了便宜也不好再卖乖,否则后果难测,于是,一骨碌的起身,三两下穿好衣束好发。  房外,元溪一听到声响,心道宫主总算起床了,伶俐的到厨房端来清水,敲了敲门,得到准许后垂头进了房门,心里却是异常的紧张,她在凤栖宫的地位不高,第一次见到一宫之主,还是美得令人眼花的宫主。  “放那吧。”凤落枫随手一指。  元溪微微抬头,目不斜视,顺着凤落枫指的方向将水放下。  “宁府有消息送过来吗?”  “没、没有……”低着头,元溪暗骂自己没骨气。  “嗯。”凤落枫淡淡的应了一声。  一时没了声音,元溪垂着头,紧张的手脚不知道往哪放。  “元溪还有事吗?”凤落枫见埋头拧衣角的元溪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疑惑的一问。  “啊?……啊!!!……”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  凤落枫突然的问话,元溪猛然抬头,惊愕的发现宫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惊吓紧张之余,那声惊呼由此而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潇旻煜看着突然变得拥挤的房间,不禁兴味的看向凤落枫,道:“落枫的属下,轻功都挺利落的嘛……”  凤落枫闻言额角微跳,淡然地发话:“都下去吧。”  于是,十余人陆陆续续狐疑的出了房门。  天照、天零、玄澈、元溪四人倒还好,看方才的场景,宫主应该和那人是熟识,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另外一边,魑魅魍魉四影卫面面相觑,一阵暧昧的气息顿时迸发而出,彼此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念头:原来宫主是因为这个才晚起的啊~~~~……  房内,凤落枫无力的揉了揉眉心,看着潇旻煜一脸无辜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段不大不小的起床风波,让凤栖宫河瞿分部染上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几天来,天照、天零几个欲言又止,魑魅魍魉四人笑得奸诈暧昧。  而处于暧昧中心的两人,凤落枫淡然以对,潇旻煜乐在其中。  “旻煜,你就没什么事忙吗?”  对于在河瞿逍遥了几天,毫无离开迹象的某人,凤落枫忍不住的开口,貌似两国还在交战吧?而对面的人,应该是西越的国君吧?  “不忙,不是停战了吗?”某人满不在意的回了一句,顺便捻起一块凤梨酥扔进口中。  倏然起身,凤落枫脸色一变,肃然问道:“你将天下当儿戏?”  潇旻煜一楞,眼中闪过复苏和沉重,然而很快就恢复了惬意的表情,狡辩道:“北苍那边不也没动静吗?我就不能休息几天?呵呵,没办法,落枫这太好了,我都乐不思蜀了……”  乐不思蜀?凤落枫的表情突然冷凝下来,抬头对上了潇旻煜的双眸。  当初凤凰谷巅峰之上,是谁壮志豪言要俯瞰四国、君临天下?……当初共拥天下,又是谁千方百计夺权聚势,敛政权于一手?  如今一句‘乐不思蜀’又是何意?难道这天下,你不要了吗?  面对凤落枫突然而来的鄙视和无声的质问,潇旻煜面无表情,衣袖下的双拳紧握,半晌才错开对视。  “我自有打算。”  一句‘自有打算’硬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将凤落枫所有的疑问悉数堵了回去。好,很好,自有打算是吧?那你就去一个人自有打算去吧!  “魅影,送客!”广袖一拂,红影一扬,凤落枫第一次如此的气恼。  倏然,八角凉亭中骤然出现一道黑色的身影,魅影来到潇旻煜身侧,伸手一摊,冷傲的道了声:“请!”  潇旻煜不动,只是直直的盯着不远处背对着他的人。  身后半天未有动静,凤落枫声音一沉:“魅影!你还在等什么?”  魅影一看情势不对,再次出声要求道:“风王陛下,请!”  潇旻煜仍是不动。  见状,魅影有些急,却不想动手。一个是顶头上司,一个是和顶头上司同床共枕的人,他可不想贸然当了两人吵架的炮灰。  凤落枫转身,却没有看潇旻煜一眼,只是沉声又下了一道命令:“魅影,你去宁宅跑一趟,就说西越风王潇旻煜身在饱和粮庄。”  这句话,凤落枫说的很平静,却让在亭中的魅影脸色陡变,连带在不远处草堆里等魅影回来继续开赌打牌的魑、魍、魉三影楞是扔下了手中的纸牌,惊慌的跑到亭子外头。  几天下来,足矣让他们四人知晓潇旻煜的身份,若是现在去宁宅通知潇旻煜身在河瞿,这简直是……  踟蹰在亭子中的魅影只觉周身气压冷凝,不禁头皮发麻,宫主这情形,分明是因为闹脾气才落下的很花,真要去了还不天下大乱?可要是不去吧,万一在气头上的宫主拿自己撒气,那就不是一个悲惨能形容的……  正当魅影犹豫挣扎的时候,亭中的人有了动作。  潇旻煜听了那狠话,深深的看了凤落枫一眼,一声未吭,竟然转身,走了。  潇旻煜一走,魑魅魍魉四影就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倒不是说凤落枫怎么发脾气或是为难他们,反而,凤落枫一脸平静,和声平调的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去,然后同样绝然的回卧房去了。  整个下午,所有人都识趣地没有去打扰,清幽的卧房内,松木熏香袅袅,窗外隐隐有荷香飘来。圆木桌上,一壶清酒,一盏玉杯,醇香清冽。  自斟自饮,轻呷慢咽,仿若一派悠闲娱乐,但稍加尽看,就会发现饮酒的人目光飘渺,心绪早已不在那美酒佳酿上。  凤落枫不是借酒消愁之人,更何况在他看来,那并不是什么愁苦之事。  只是,若没有手边这杯烈酒,他冷静不下来。  面对那人,终是无法淡然。  有人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更何况他曾经历过那样刻骨铭心的背叛。他以为他可以做到忘却前尘,但到都来发现,他无法毫无芥蒂。  朱雀说当年火凰的所作所为皆有苦衷,到底是因为什么,让他变得不再是炎凤所认识的火凰?  想问,却难以开口。  不问,如鱼鲠在喉。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一语不合,各自不回头。  自有打算?简直是荒谬!!  迷离的凤眸突然闪烁出清锐的光芒,周身散发出逼人的决然,凤落枫沉沉的放下酒杯,走出到了书桌后。  片刻后,饱和粮庄暗影如魅,一纸书信飞向千里之外……  74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千年的情愫  负气的转身离开饱和粮庄,潇旻煜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心里委实憋屈,自己这般冒着生命危险混进河瞿,本想多温存几日,毕竟,真的相离很久了!  天下,就那么重要吗?就因为他停战,那人就那么狠绝的赶自己走!说不伤心,那是骗人!听闻宁神医医者仁心,抛下国仇答应了苍王的求医,而自己那晚匆忙赶来时,那人分明是从宁家大宅出来的……  想到这里,潇旻煜苦笑,想必自己的所作所为他都已经知晓了吧!  落枫,如果潇旻煜真的失去了手中的江山,是否,连你也同时失去了?  到底,什么才是你要的?  落枫,如今的你,我已经不懂了……  我怕出错,就像千百年前一样,一错,就失去了你。  深深的叹了口气,潇旻煜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沉沉如是,平白让人更加压抑几分。这个世界,真是安静啊!  安静?潇旻煜惊讶地环视四周,这是一条街道,零零散散还有未拆卸的小摊位,看得出,这里昔日定然繁华热闹。  猛然,潇旻煜周身一震,仿佛明白了什么,转身就往回奔……  仓促的跑进饱和粮庄,却被人一手拦下。  “这位爷,我们这要打烊了,你要谈生意明天来吧。”说着,元溪就准备关门。  “且慢!元溪,我是来找你家主子的……”潇旻煜暗自郁闷,这‘翻脸不认人’也太快了吧!  “哼!我家宫主出去了,你还是走吧!”元溪一脸不耐,这家伙,就算是君王,也不能欺负宫主!  “走了?”潇旻煜急了。  “是、是、是,走了!现在满意了吧!”元溪啪的一声把门合上。  潇旻煜一听,心头空了大半,走了?去哪里了?  蓦然,潇旻煜发现,若是凤落枫执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暗部的人,恐怖很难追踪的吧?  想到这里,潇旻煜顿感心口一阵刺痛,混混噩噩中,潇旻煜也没有离开,就那么坐在饱和粮庄的外面,直到落日余晖洒入眼帘,才从自己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站起身向城外走去,潇旻煜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希望现在还未关城门,不然,身无分文的,他堂堂一国之君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对了,他差点忘了,两军交战,河瞿郡的城门似乎就没有开过吧!  但是,不知为何,潇旻煜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向城门口,或许他确实不知去何处吧。  所以,当潇旻煜来到西门,看到那敞开的城门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虽然说西越退兵,但暝颜烈这样城门大开的,未免太大胆了吧!!!  然而很快,潇旻煜就将那满腹的惊讶抛掷脑后;他看到了什么?  天色如霞,一人红衣翩然,绝美的容颜中浅笑如水,正缓缓向他走来……  红影靠近,挡住了落日的最后一抹晖光,潇旻煜竟有种落泪的冲动。  “你不是走了吗?”走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出去了一趟,然后在这等了你好久。”清越的声音,听在耳畔,真的很温柔。  “我从没说过要来这。”  “心有灵犀。”  “你在这做什么?”  “等你。”  “我回长兴营地。”  “正好我也想去看看……”  “……”潇旻煜惊愕的看向凤落枫。  “走吧,再晚的话,有人可是要抓狂的。”凤落枫笑道,下午去了趟宁宅,查看了一下尹仲希的伤势之余,硬是逼着暝颜烈下旨开了半个时辰的城门。  并肩而行,潇旻煜有种恍如若梦的错句。  这样的情景,熟悉却陌生,仿佛等候了千年。  “落枫,对不起……” 第99章 “哼,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  “炎将军,唐某是不会退让的!”  顿时,原本平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也诡异起来……  江静云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当初看到凤落枫一人独立于此,他只是想稍加试探熟络而已。  再看站在唐少荣身后的凤落枫,一派淡然,仿若眼前的争执于他无关。不过,都被挑衅小看到这种地步了,食人都会不高兴的吧??  于是,凤落枫开口了。  “炎将军想怎么比?”  此话一出,空中有义瞬寂然。  唐少荣为难的看着凤落枫,江静云的严重更是惊讶,炎宏雷张大着口,显然没有料到凤落枫就这么答应了。  “呃、当然是真刀真枪的比。”  “嗯,炎将军亮兵器吧。”  唐少荣一听,急了,忙阻止道:“凤公子,你这是……”  “无妨,唐副将让让……”  江静云见状,严重闪过几分复杂,然后拉开唐少荣道:“江某不懂武学,唐副将不如就在一旁做个见证吧……”  “可是……”唐少荣仍有几分犹豫。  “有劳唐副将了。”  最后,凤落枫转头淡然的说了句,唐少荣才算是应下了。  凤鸣剑质地轻薄,又为软件,自打从凤栖宫解封出鞘,凤落枫就一直随身携带,凤鸣剑看似平凡无奇,但一旦注入相融的内里,刹那间流光溢彩,锋芒尽露。  那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试。  兵刃撞击的一瞬,正式万千将士休息之时。  一时间,万人瞩目,所有人的目光都为那抹红影折服!  美人如玉,剑如虹。  柔韧的身躯,剑势大开大合,浑然是刚气十足的剑招。  利剑抵上胸口的一刹那,炎宏雷已躺在一方草土上,汗流浃背,喘气如牛。  “宏雷熟了。”热血壮汉说一不二,心服口服。  凤落枫收剑,一派悠然。  “好!——”  “好功夫!——”  “炎将军虽败犹荣!——”  不知是谁第一个喝彩,总之,滔天震耳的叫好声响彻云霄,经久不息。  挺足天地的男儿,崇拜的是无可撼动的实力,敬慕的是令人甘心折服的魄力。  而这两点,凤落枫无疑是浑然天成。  一战蓄威,征服的又岂止炎宏雷一人?那样翩然绝美的身影,那样精湛绝伦的剑法,那样清华绝世的气宇,怎能不让人折服?于是,‘惊鸿火凤’之名很快传遍整个军营。  营帐内,潇旻煜顺手为凤落枫添了道菜,开玩笑道:“落枫,这才几天的功夫,我带的兵都让你给收服了……”  “是他们忠心不足……”凤落枫淡淡的说了一句,将碗里的菜夹入口中。  “哈哈……哪里是他们忠心不足,根本就是你魅力太大……”潇旻煜乐得继续。  “很烦的吧……”每天都有无数人来挑战,都把他当什么了?  “哈哈……没事,待会本王帮落枫收拾那群小子……”潇旻煜笑得豪气,再这样下去,他才舍不得落枫辛苦呢,虽然那群小子不需要落枫费太大精力,但自己的人,怎么能随便让人挑战?  “哦?风王倒是有何高策?”凤落枫兴味的问。  “呵呵,高策说不上,但以后要跟落枫比试的人,都得过本王这一关,本王倒是要看看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乱来,哈哈……”潇某人说的甚是无赖。  凤落枫甚是无语。  只要乐得清闲,他算是随便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潇旻煜和凤落枫两人才刚放下碗筷,随着一声高亢的报到声,一名传讯兵仓促地跑了进来。  “报!北苍大军布兵有异动。”  “什么?——”  潇旻煜心底一惊,他好心好意给暝颜烈喘气的机会,结果有人不领情,竟然先耐不住了!  “或许尹仲希已经醒了……”凤落枫如是猜测,如果不然,暝颜烈恐怕很难镇定下来。  “哼,醒与不醒,西北两军总要有一场大战,本王随时奉陪!落枫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潇旻煜就披上战甲,持剑匆忙离去。  凤落枫独自站在营帐中,目光复杂,最后竟也出了营帐,却是于潇旻煜不同的方向……    76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爱到情深处  军营边缘, 一个偏僻无人的死角。  “鼎殿唐七参见宫主!”  “军营重地,无需多礼。”  “属下护卫不力,让宫主近日辛劳,还望宫主责罚!”  “无妨,本座召你来,是有一事相托。”  “属下谨遵宫主吩咐!”  “本作近日会离开长兴,然西北两国激战在即,战场上混乱无情,影卫亦有鞭长莫及的时候。唐七,本座不在的这段日子,潇旻煜要安然无恙!”  “宫主放心,只要唐七还有一口气在,定不让陛下有毫发之损!”  “回去吧,记得本座的话……”凤落枫挥了挥手,末了竟还叮嘱了一次。  “属下告退!”  红巾墨甲,一人阔步离开,仿佛刚才的对白从未发生过。鼎殿中人,大隐隐于世,忠诚唯于心,除接令时有恭敬之举,其他时候皆形同陌路。  没有多停留,凤落枫稍候也转回营地。回到帐篷时,侍童灵松正在收拾书桌,一见凤落枫进来,竟然停下手中的活,熟络的开口道:“凤公子回来啦……”  凤落枫微微点头一笑,算是回应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凤落枫总感觉灵松一直对自己格外熟稔。  “凤公子,灵松长这么大,还的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好看的人……陛下军务繁忙,很少有时间会留在帐篷里的……陛下是个好君王,也是个好主子,灵松跟随陛下半年,能服侍陛下是小人的福气……这几天,是灵松见过的最开心的陛下,以前陛下从没笑得这么愉快过,这些都是公子的功劳……果然还是有凤公子在好……”  凤落枫随便挑了本书打发时间,没想到一直不多言的灵松竟然唠叨开了,对于灵松最后一句的‘果然还是凤公子在好……’,凤落枫甚是不解,他在与不在,干灵松何事?  “……凤公子,你可别不相信,你要是不在,陛下可忙了,每晚不到三更天是不会休息的,灵松我念叨得最都起茧子了也没用,自打公子来了,陛下三餐有度,寝起有规……哎,反正就是正常多了……”  凤落枫抬眼看了看一旁忙碌却愉快的灵松,终于开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开心?……”  “啊?凤公子是问灵松吗?”对于凤落枫的突然开口,灵松显然一楞。  凤落枫点头。  灵松脸色微红,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低声说道:“灵松福薄,蒙陛下收留,陛下快乐,灵松自然开心……”  “你不是宫里人?”凤落枫微微惊讶。  灵松闻言脸色更红,嗫嚅道:“灵松不是宫里的人,灵松是m王府的侍卫……”  凤落枫一怔,道:“抱歉,是我冒昧了。”  “没、没关系……”灵松赶紧摇手,凤公子的道歉,他一个小侍卫可受不起。  凤落枫微微一笑,心道这个小侍卫倒是挺有意思的,凤落枫没有留意的是,当初他住m王府的匠心居,守门的正是眼前的灵松。  凤落枫继续低头看书,灵松继续忙活手上的活,帐篷里又恢复了安静。  潇旻煜回来的时候,临近午时,帐篷里只有凤落枫一个人,一方木桌,和往常一样,放这几道简单而精致的菜肴,不知为何,今日却洋溢着一种特殊的温馨气氛。  “今天灵松倒是挺勤快,这么早就送饭菜过来了……”潇旻煜解下披甲,松开佩剑,转头对书桌后抬头的人说道。  凤落枫起身走出书桌,随手为潇旻煜递了一件轻便额度外袍,开口说道:“天热,凉的东西好吃些……”  潇旻煜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净了手坐到凤落枫的对面,方一坐下,潇旻煜就感觉一股冰凉的气息袭来,随后两眼一亮:“哪来的冰镇酸梅汤?”  “自然是有人送来的。”凤落枫端起手边的瓷碗,喝了一口,味道还算正。  “谁这么贴心?火中送冰,可比雪中送炭啊!”潇旻煜一脸享受,真好喝。  凤落枫笑了笑,道了句:“有喝你也该闭嘴了吧……”  潇旻煜闻言笑得一脸得意,几口囫囵大咽,体内火气闷热尽褪,这才放下碗,笑眯眯地感叹:“还是落枫贴心啊……”  凤落枫白了某人一眼,典型的得了便宜还不忘揩点油。  潇某人此时的心情都快飞起来了,觉得要日子若是一直这么过下去,那该多好?然后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倏地沉了下去:片刻之后,又好似想通了,脸上又有了笑容……  凤落枫见对面的人脸色变得迅速而诡异,一时间本欲出口的话又缩了回去。  这时,潇旻煜已缓过神来,突然疑惑的开口:“落枫,你哪弄来的冰啊?”  “让人送来的。”  潇旻煜闻言严重闪过一抹笑意,道:“落枫,我真为你的属下默哀……”  凤落枫神色坦然,心道这都是为了谁呀这是??  这样温馨而惬意的场景,这几天经常有。可能是有人的情绪表现的实在太过外露,只要潇旻煜高兴,凤落枫大多都没有拂他的意,能宠就尽量宠着。    饭后,潇旻煜没有急着出去,丝毫没有一点担心敌军的样子。凤落枫也没有多问,只是闲暇之余,摆了一盘棋打发时间。  棋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子,话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开来。一局终了,平日里琐碎的事也聊尽了。  潇旻煜收了棋子,突然抬头看向凤落枫,深呼了口气道:“落枫,帮我件事,好吗?”  突然的郑重让凤落枫为之一楞,却也没有犹豫,点头道:“好。” 第101章 凤落枫浅浅一笑,并不反驳。  惊讶不过瞬间,青年很快恢复了淡然,恭敬的道:“属下失礼,让宫主见笑了。”  实在不能怪他啊!他连自己是传说中凤栖殿中人,都是行了弱冠礼后爷爷才告诉他的……  原来那青年报竟然是西越的年轻丞相严清耀,半月前,他接到玄殿传来的密信,说凤栖宫新任宫主会到扬都……  凤落枫无声的坐下,做了请的手势,倒了两杯茶,轻呷了一口才道:“无妨,本座不过年前接掌凤栖宫,鼎殿之人隐于各地,严丞相朝中多事,不知晓也是常情。”凤栖宫中,鼎殿的管理向来疏放,鼎殿中人,只认宫主,只为凤栖宫!  严清耀虽是年轻,却身居高位;虽为下属,却不卑不亢。  毫不拘谨的入座,严清耀端起茶杯,眼中有了几分严肃,开口道:“宫主亲自来扬都,有何吩咐,尽管直言,清耀力所能及,定当全力以付。”  凤落枫神色一正,肃然地问道:“严家自从在西越扎根,世代为官清正,辅君助国,你爷爷严厉更是官拜丞相,你亦同样是西越朝中栋梁,天下烽烟已起半年,严丞相,本座问你,以西越国力,能有几分胜算?”  “五成!”    元辉阁内,顿时沉寂。  严清耀又道:“北苍得南祈,西越占东离,天下已然平分,西、北两国忌惮天罚,隐忍休养生息数十年,天启百年时的预言已然开启,两国君主皆睿知神勇,国力势均力敌,成败难言!”  凤落枫垂眸沉吟,许久抬头,道——  “本座要天下,统于一朝!”  严清耀倏然站起,惊讶道:“宫主是想……”凤栖宫隐匿百年,难道这次要择一而助?  “既然五五而分,势均力敌,何不打破局势?”凤落枫淡定的开口。  “这……那宫主是杨帮哪边……”严清耀很快镇定下来。  “本座……自有打算……”  凤落枫没有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也用了一个‘自有打算’……  “……”   严清耀默然无语了,端起手中的茶盅,无意识地喝了两口,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告辞了。可是,又怕打扰到身旁兀自陷入沉思的凤落枫,那样的表情,真的自有打算吗?  半杯水下肚,严清耀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话说,当年‘秋洛风’在西越为质子的时候,似乎和陛下……呃咳……感情不错……  于是—  “宫主,属下有一事请宫主原谅。”  凤落枫挑眉疑惑的看严清耀,他们之前似乎并无交集吧?何来原谅之说?  宫主有所不知,风王曾以心脉之血换求东离之宝琥珀晶石,属下当时极力阻止,险些害了宫主……”严清耀并不知潇昱煜要琥珀又有何用,只能含糊的说过。  “你说什么?—”凤落枫倏然站起,眼中充满了震惊。  严清耀故作惊恐,慌忙躬身垂眉道:“属下当时不知宫主身份,还望宫主恕罪!”  “不知者不罪……”凤落枫心中翻腾如涛。  严清耀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是错,他只知道,如果凤栖宫真的要选择一个国家的话,他希望都是西越。  好男人,谁不想亲自缔造一个开国传奇?  许久,凤落枫终于平静心绪,凤眸粼粼,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一块巴掌的枫木出现在严清耀眼前。  凤落枫淡淡的说:“要座交凤西宫司东、司西两部交与你差遣……”  严光耀心底震惊,表面却是镇定的接入枫木令,躬身屈膝道:“属下叩谢宫主。”    “回去吧……”凤落枫微微挥手。  严清耀躬身退下,手中的枫木令却是沉重无比,如果爷爷说的没错的话,凤西宫司东、司西的势力可是遍布东离和西越啊!财力以及消息的传递能力皆可媲每任何一个国家,有此相助,西越大业如虎添翼!  出了春风得意楼,异样的沉闷压在胸口,严清耀抬眼望了望夜空,华灯照耀下,夜空黑云笼罩,沉沉欲塌,暴雨即将席卷大地。  要变天了吧?……  元辉阁中,待到房门重新合上的那一瞬,凤落枫才发现袖口内,双手禁住的微微颤抖。  当日在河瞿明明已坚定决心,此时却再度陷入迷惘!  潇昱煜,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原本、原本是想……  可是,现在的我,动摇了!  我不知道我当初的决定还是否正确?可今日一切都偏离了我的意愿!  缺魂少魄,命里纠缠,痴情惹祸,难得归位,天下……  天下,到底如何?   凤落枫第一次那么的想知道预言的真相。  因为他经不起再一场赌。  他不想再魂飞魄散一次。  他不想再等另一个一千年!  潇昱煜,如果再来一次  ——天下和我,你选哪一个?  或许,这次由我来选择?  此刻的凤落枫,多么希望潇昱煜就在身边,他后悔那日晚上的迟疑,明明早就看出那人的异样……  他甚至怀疑,潇昱煜让他来扬都,当真是要他为他寻找龙脉而已吗?为何他觉得,潇昱煜是在刻意的支开他?  79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青龙元神  凤落枫选择了第一次踏入凤凰谷的路径。  茂密的密林,常年弥漫着青色的雾气,蝦米論壇阴森诡异,彻骨的寒气更是让人心底泛起惊悚的恐惧。  凤落枫踏入布满轻雾的树林,奇异的一幕发生了,红影过处,青雾竟然自动散开角扬起一抹笑意,好熟悉的气息啊!  〖小令狐拜见主人!〗  一身青碧粗布衣裙,妖媚之气尽褪,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在树林的一端盈盈一拜。  凤落枫淡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亲昵的开口:〖小令狐,真漂亮。  隔世千年,熟悉的人再现眼前,怎能不欣喜?  令狐青莹白的脸颊上登时泛起两朵红晕,娇羞得化作原形,一只毛色纯然华亮的小青狐跳上了凤落枫的手臂,尖狭妩媚的狐脸上,一嘴一张一合地道:〖主人取笑小令狐。〗  凤落枫抚摸着手臂上青狐的毛发,呵呵地笑了两声,道:〖哪里是取笑,狐性本媚,天生美貌,主人可还记得小令狐不久前还在苍寒上勾引人呢……〗  青狐气愤的往凤落枫的怀里又转了转,委屈的大叫:〖蝦米論壇主人还敢说呢,去年在苍寒山上都没认出小令狐来,还吓人家,呜呜……〗   没错,守护在凤凰谷的小令狐便是当初苍寒上说诱惑潇旻煜的令狐青!千年前,她还只是一个颇有灵性、开口能言的小青狐;那时她道行尚浅,未化作人形;那时她摒弃妖性,待在炎凤神君身边清修仙道……  凤落枫面色为难,当日苍寒山上,他魂魄未齐,灵力浅薄,前世的记忆仍在封印中,确实误认为令狐青是妖孽……  〖呃……小令狐不在苍寒山上继续修炼,怎么到这凤凰谷了?凤落枫将青狐放下,巧妙的转了话题。  青狐眨巴眨巴了眼睛,这次化身为一个清秀俊俏的少年,解释道:〖不知怎的,有一天发现这凤凰谷中的灵气竟比那万仞苍寒山海富足,所以小令狐就在这凤凰谷安家了……〗  令狐青没有提当初救过〖秋洛风〗一事,只把后来在凤凰谷中发现的奇异现象说了一下,若是没有谷中丰富充沛的灵气,她恐怕还不能在短短一年内恢复修行。  凤落枫闻言沉咛了片刻,手腕轻转,蝦米論壇一团赤红的火焰跳跃于掌中,随即幻化成无数细微的小火星,飘向天空,洒向四面八方。  微微闭目,凤落枫将灵识散开,片刻功夫,凤落枫重新睁开双眸,微笑着道了声:〖小令狐真会找地方。〗  ,让出一条道来。凤落枫见状嘴  如果凤落枫没有猜错的话,千年之期一到,青龙该是这一两年才开始以灵力笼罩这片山谷的,小令狐虽吸收天地灵气千年,但怎敌得过直接受青龙的灵力滋润?  令狐青呵呵的傻笑,想不到当时救人灵力消耗太过,无力出谷,竟因祸得福,这凤凰谷中的灵气,总感觉非常的?   看出令狐青的疑惑,凤落枫问道:〖小令狐可还记得青龙?〗  〖当然,神君手下最得力的式神之首青龙嘛。〗  〖他的元神藏匿于此。〗  〖什么?——〗  凤落枫点点头,迈开步子,〖小令狐跟我来。〗  步行半天,凤落枫在一个岩洞口停下,青石上,红衣艳丽,凤眸一闭,盘膝而坐。  红衣如蝶,发丝如瀑,无风自动,掀起唯美的弧度。    令狐青清晰地感觉到,从主人坐下的那一瞬起,周围的空气就变了,神圣祥和,如沐春风,连带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舒展开来,浮躁的心渐渐平静淡定,舒畅的惬意,让人脸上不禁的挂起幸福的笑容。  这样久违的气息,这样熟悉的气息,时空千年,普天之下,唯有炎凤神君才有!  片刻的功夫,原本寂静的山谷开始喧闹起来,风起叶动,鸟鸣花香,奏出一阵欢悦激动的乐章;安定的山洞突然微微地颤动起来,隐隐有龙吟声传入耳中。  很快,两道结界分别在凤落枫的周围和岩洞的洞口张启,令狐青仿佛也觉察到主人的意图,顿时戒备起来。    元神离体,凤落枫踏进了岩洞,山洞的颤动渐渐剧烈起来,通道中不断的有碎石沙坠落下来,还在元神并非实体,凤落枫也不在意,直奔真龙之气嘴浓厚的地方走去……  明黄金甲,鹿角长须,九抓飞龙无声的咆哮,凤落枫低低的唤了声:〖青龙。〗 第103章 〖严清耀,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命令?〗凤落枫犀利的目光射向地上跪着的人。    〖……〗  〖他是不是早就预谋好的?〗  〖……〗  〖严清耀,你不是立志辅佐开国治世的明君吗?到底是什么,让你这般帮着他毁了西越的百年基业?〗  来清耀猛然惊讶的抬头,宫主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志向?  〖严清耀,告诉我,他到底要做什么?〗凌厉的话音,隐隐透露出缕缕的哀伤。  〖陛下承诺清耀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蝦米論壇  严清耀说了。  凤落枫楞了。  空气在那一瞬死寂凝固。  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啊!  七用十六日,苍王与风王决战苍寒之巅。  天地为证,两国数十万将士为证,胜者为王败者寇!  七月十八日,苍王下苍寒山,风王生死不明。  七月十九日,北苍大军直入平岭边关,无人阻拦!    这就是著名的‘辽边会战’的终结!  许久,似乎真的过了很久——  〖……他、现在如何?……〗最后,蝦米論壇凤落枫声音颤抖的开口。虾米电子书论坛  〖属下不知,暗部将陛下的消息完全封锁。〗严清耀据实而答,他同样担心风王。  凤落枫的呼吸滞了一瞬,又道:〖北苍大军进入西越,风王生死未卜,严丞相有何对策?或者说——风王曾给过什么昭命?〗  此时,凤落枫居高临下的威势全然散开,此时,凤落枫俨然就是站在巅峰之上的君王。   他风采毕露,毫不掩饰倾世风华,他轻易勘破人心,轻易直指要害。  这一刻,严清耀懂了。  这个人,为何会是凤栖宫的主人。  这个人,为何会是风王  携手并肩之人。  当初,他不懂陛下大势兴兵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刻,他懂了!  这个人,生来就该是个上位者。  这个人,值得风王所付出的苦心!  〖陛下举兵东离之前,曾密召清耀,蝦米論壇若是有朝一日,北苍大军破国,许阡不许战!〗  严清耀缓缓的说了出来,虽然他知道,即使没有这句话,凤落枫也早已洞悉一切。  〖严清耀,若是他死了,本座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红影转身之际,凤落枫留下狠厉一句话。  严清耀却笑了,丝毫不为自己的安危担忧。  ——陛下不会死的,因为你不会让他死!  凤落枫出了严府,并没有立即赶赴平岭边关,反而淡然的回到了春风得意楼。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青楼小倌馆,从来就没有冷清的日子,蝦米論壇但今夜的春风得意楼却格外的宁静,几盏纱灯,几处灯火,没有丝毫的风尘味。  四季热闹的春风得意楼今天闭门歇业了。  元辉阁,窗棂皆开,夏末的晚风徐徐,吹在人身上格外清爽。  凤落枫的身子斜斜的靠在软榻上,凤眸半眯,神色迷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嘴角的笑意却一直浅浅的挂着,浑身散发出一种恬静的气息,依稀间混着点点的忧伤……  看着软榻上的红影,钱飘飘耸了耸肩。  善于一年前南祈太子与潇旻煜王爷之间的传闻,钱飘飘听过不少,后来那南祈太子秋洛风,摇身一变,成了凤栖宫的宫主凤落枫,钱飘飘也没有多惊讶,只是为当初盛情邀请‘秋洛风’进入春风得意楼汗颜一把。    好吧,她承认,她八卦了一点,可是——  西越风王和凤栖宫主的辛密,谁不想挖??蝦米論壇  哎,还是算了,知道不该知道的,容易短命,所以钱飘飘最后还是转身下楼,去算着几日积累下来的帐本去了……  凤落枫是担心潇旻煜的,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沉淀一些东西。  潇旻煜,你打破四国格局,率先举兵东离,你挟持尹仲希,试探暝颜烈的真心,你借龙脉一事,将我引离战场,你在战争最残酷的时候,选择苍寒之巅的决战天下……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做同一件事情。  原来,即使时空陡变,最懂我的,还是你!  所以,潇旻煜,既然是有预谋,那么,你可千万不要死了。  然而,凤落枫千算万算,错算了这一世潇旻煜的命数……  西越边境,数十万将士心急如焚。  辽边会战,西越损兵十万,西越三十万大军退兵三百余里,坚守延谷关。  延谷关内,风王潇旻煜伤势已绿,却昏迷不醒。  一夜的辗转反侧,凤落枫隐隐觉得不安,是以天刚一亮,凤落枫就起身赶往延谷关。   从扬都到延谷关,快马行程需要八天,但凤落枫和令狐青二人,日夜兼程,在第五个黎明,抵达了延谷关,将令狐青安置在客栈,凤落枫直奔城中的行宫。  行宫的守卫皆肃穆戒备,毫无黎明前黑暗应有的怠倦,个个神情毅然严肃。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凝重寂静的气氛让凤落枫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有惊动守卫,凤落枫在一处偏僻的角落,足尖轻点,跃入了行宫中。  居高而望,一个院落中通明的灯火蝦米論壇在漆黑的一片中显得格外醒目,纵身跃去,凤落枫轻巧的落入院中,房屋内的对话清晰的传入耳中。  〖都六天了,宁大夫,陛下怎么还未醒?〗说话的是唐少荣,语气甚是担忧。  〖脉像平稳,呼吸正常,内伤、外伤宁某已经悉数治好了,他就是不醒,我有什么办法?〗宁开明摊了摊手,他也很郁闷,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  〖宁大夫,要不你再看看,陛下他不能有事!〗蝦米論壇他答应过宫主要保护好陛下的,可是……  〖唐副将,宁某这几日下来,里里外外查看了二十八次,并无任何郁结,更无任何伤痛,人事已尽,风王能不能醒,就听天命了……哎……〗  宁开明也是一声长叹,若非  唐少荣表明鼎殿的身份,他才懒得救完一个北苍的太傅,再救一个西越的风王!他都怀疑是不是今年本命年犯太岁,尽治一些伤好病愈却不醒的人。好在那个北苍的太傅后来醒了过来,否则他都怀疑自己的是不是老了,医术不灵活了……  宁开明一副老神在在的蹉跎长叹模样,耿直毛躁的炎宏雷看不下去了。  〖老头,说什么自己是神医,连个没伤没病的人都治不醒,老子看你是……〗粗噶的声音嘎然而止。  〖是什么啊?这位小毛孩,你倒是再说啊?……〗宁开明两眼半眯,敢说他是老头??活得不耐烦了!!  〖我、我……你……你是、是……〗炎宏雷心底开始冒冷汗,那家伙到底施了什么邪术,为什么他不仅动不了,连说话都发不出声音了??  江静云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射向赔礼,道:〖宁大夫,宏雷他毛躁不懂事,宁大夫在人在量,莫要与他计较。〗眼下陛下昏迷不醒,军中不能再有分毫损伤!   〖哼,老夫看他不是不懂事,而是欠教训!〗说罢抬手一挥,炎宏雷立马呱呱叫了。  〖宁大夫,你看吾王陛下,这到底是……?〗江静云真诚祈求的看向宁开明。  ——  宁开明无奈的叹了一声。  〖不瞒几位,风王到底为何不醒,老夫也不明白。蝦米論壇但是呢,老夫昨夜看繁星璀璨,一时兴起,为风王卜了一卦……〗  〖如何?〗唐少荣急问,只有他知道,宁氏一族向来爱好广泛,专研颇多。  〖一片空白。〗  在场的所有人愕然!  〖什么意思?〗  〖啥意思?老……,宁大夫,你讲明白点啊!〗  〖就是说你们的风王潇旻煜,根本就已经没有未来,是个死人了!奇了怪了,怎么还在呼吸?〗说到最后,—打宁开明也急了,这算什么事嘛!  〖你是说他未来一片空白?〗一个清越夹杂着隐忧的声音骤然插入。  〖对!别说未来,这小子连最近一年的命数也是空白,去年大约这个时候他本来就该是死人了,真搞不定他怎么还在这个世界上缔造传奇!……啊!宫主,你、你怎么来了?……〗  凤落枫在远远地就听到宁开明卜卦命数一说,匆忙间竟推门而入,直接接话。  宁开明说得正顺溜,转身一见凤落枫进门,一声‘宫主’脱口而出。  凤落枫点了点头,目光看向唐少荣。  唐少荣扑通一声跪下,神色愧疚的说:〖唐七无能,辜负宫主所托,愿以死谢罪。〗说着竟然当即拔刀自尽…   凤落枫面无表情的抬手一拂,唐少荣手中的剑‘咣当’蝦米論壇一声落地,登时吐出一口鲜血来,由此看来,凤落枫刚才那一挥手,并不只是救人。  〖你们都出去吧。〗不是命令的语气,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强势。  自从凤落枫进门,宁开明的一声‘宫主’,再到唐少荣的请罪,所有的一切就像戏剧一样在江静云和炎宏雷面前上演,惊得他们目瞪口呆,心底犯寒…… 第105章 这样的情形,一旁的朱雀和稽向东也面面相觑,凤落枫的怒气不是假,若是真想杀了潇岚煜,应该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吧?  或许是嫌还不够热闹,一缕青烟飘入房中,化作一名俊秀的少年,满脸疑惑的看了看客厅里神色各异的人,然后倏地身影一闪——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  众人无不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你是人是鬼?凭什么打三哥?”目瞪口呆了半天,潇筠煜哆嗦的指着由无形到有形的鬼怪,大声吼道。  “本狐仙是妖,妖动不动?敢让主人生气,我令狐青绝不让他好过!哼,今天心情好,一个巴掌便宜了他……”  然后,少年转身单膝着地,恭敬的行礼:“小令狐见过主人,见过朱雀大人,嘿嘿~~~”说完完嘻嘻地做了个鬼脸。  朱雀一看,噗嗤一笑,看向凤落枫,疑惑的问:“他是当年的小令狐?”  凤落枫点了点头。  利刃在旁,潇岚煜非常的挫败,被莫名其妙的妖莫名其妙的扇了一耳光后,竟然又被如此的忽视,他是不是该祈祷可以多活片刻?  讨好的看向凤落枫,令狐青说:“主人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当然如果没有正事,要杀要剐小令狐来动手。”  心中一阵无力,这个小令狐,真是——机灵!  凤落枫收起凤鸣剑,凛然而道:“潇岚煜,我可以不杀你,但是你必须记住——”  潇岚煜惊愕的看向凤落枫,真的、放过他吗?  “西越再无风王!”  凤眸盈盈,凤落枫平静淡然地宣布。  “你什么意思?”潇岚煜惊讶。  “我带他离开这里,天下将不再有风王潇旻煜,有的只是潇旻煜而已!”这就是凤落枫所要的,也是潇旻煜所要的。  “凤落枫,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苍王数十万兵马就在眼前,你……”  “那就是你的事了!”凤落枫面色一沉,若非为此,他怎会放过潇岚煜?  潇岚煜当即被堵得没话说,垂头丧气的低下头。  这时,一直沉默的稽向东来到潇岚煜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开口:“天下四分百年,战火不起,百姓才得以安乐,今日四国之中,东离、南祈已成历史,四国统一已是定居,岚亲王不如听听西越万千百姓的心声……”  潇岚煜愕然,不明白眼前装束奇异的人又是何方神圣?  “你是……”  拉下毡帽,稽向东道:“在下稽向东。”  入目银白的雪发,让潇岚煜诧异:“东离国师稽向东?他不是死了吗?”  “东离国师稽向东是死了,活着的只是稽向东。”稽向东意有所指的微笑道。  潇岚煜眼中一亮,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几乎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的人,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样装扮怪异的女子,潇岚煜仿佛明白了什么……  转过头,潇岚煜看向凤落枫,衣摆一偏,潇岚煜双膝跪地,磕下三个响头,道:“潇岚煜请求你务必治好二哥!”  凤落枫错开一步,对朱雀、稽向东以及令狐青三人道:“一起去看看他的情况吧……”  82卷五 凤倾天下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天命亦可违  “呼吸浅弱,但却一直在维系,身体一切都正常,一时间会不会让生命创伤,那最多也只能再沉睡半个月……”稽向东经过一番查探,得出结论。  凤落枫凝眉点头,这些他再清楚不过,用药物来维持生命,并不是长远之策。    “命数已尽,这是天命,非凡人可以左右。”这才是凤落枫为难的地方。  作为传承有天佑灵力的稽向东自然明白,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落枫,你说潇旻煜命数已尽,为何现在还有呼吸?”  “因为我曾经对他施过引莲咒。”  稽向东幡然一悟,潇旻煜胸口的那朵妖艳的雪莲他见过,原来竟是凤落枫所为。  “那个咒术能否再……”  “不行!”朱雀赫然否定稽向东的疑惑,说:“炎凤帝君如今已是凡人之身,三魂中命魂已去一半,若是再施展一次引莲咒,凤落枫恐怕要先没命了,朱雀绝不允许主子这么做!”  令狐青当即也阻止:“主人,那个什么咒真的不能再用了,后果很严重,当初在石室,主人差点就已经……”令狐青心有余悸,要不是损了他百年的修行,主人那时恐怕有性命之危。  稽向东神色一黯,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  朱雀丧气的低下头,伤心的呢喃:“都怪朱雀无能,七十年前让北苍国师叶离施法逆天,擅改天命,动了帝星的位置……”    同为国师的稽向东惊骇:“朱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雀哭丧着脸,解释说:“九世劫难,成就一世帝王,火凰帝君轮回九世皆未死于非命,其中原因半是魂魄虚弱,半是命中劫难,原本这一世,潇旻煜才是帝星,将一统天下,那时,就算潇旻煜魂魄虚弱,也有真龙之气的庇佑,大可长命百岁……可是七十年前,北苍国师以魂魄为代价,偷窥天机的时候篡改了天命……”  稽向东惊讶,怪不得!篡改天命,就算叶离是史上灵力最强的国师,也抵抗不了天罚!  “朱雀,你错了。”突然,默然沉吟了许久的凤落枫开口。  “帝星一直都是他……”  此话一出,朱雀、稽向东和令狐青都疑惑的看向凤落枫。  凤落枫无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向东应该听晨王说过歧峰宴会时,西越演武场上,凤栖宫送给一双龙凤玉坠做贺礼……”  稽向东点了点头。   凤落枫继续道:“当时凤栖宫还是师父掌管,之所以送那双玉坠,就是想让潇炳承知道潇旻煜才是帝星,谁知天书办事糊涂,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拿了出来,龙凤玉坠本是灵性之物,遇到主人的时候,自己就冲出了锦盒……”  “龙凤玉坠?帝君是说那双玉坠吗?”朱雀惊讶。  “没错,正是当年炎凤和火凰二人的佩饰。”凤落枫点头。  “可为何当时会出现那样诡异的情形?”稽向东不解,当时向晚所描述的情况,实在没有理由啊!  凤落枫深深的呼了口气,再开口时的语气有些悲伤。  “原本我也不作多想,只是如今发生这许多事,回想一下,也就明白了。龙凤玉坠本属炎凤火凰,炎凤佩凤玉,火凰佩龙玉,灵玉择主,所以凤玉才会奔向我……”  “而龙玉之所以环绕三人,其中潇旻煜是龙玉选择的第一个人,那是因为他是火凰的转世,更是帝星之人;第二个是暝颜烈,应该是龙玉感应到他才是最好统一四国的人;最后之所以在我的头顶环绕一圈,是同我诀别……”  龙玉不认可暝颜烈,唯火凰是从。  宁为玉碎。  是以选择了决裂。  凤随龙去,所以龙凤玉坠同时销陨。  “朱雀也绝不愿臣服于他人!”  “小令狐只跟着主人!”    两人的反应,不,应该是一神一妖的反应,稽向东哭笑不得,却肃然起敬!千年前,炎凤火凰两位帝君的传说,至今流传啊……  “落枫,既然风王才是帝星,那为何现在……”稽向东疑惑的望了望沉睡的潇旻煜。  “那就是他想做的事吧……”  凤落枫无奈的轻笑,透着几分宠溺,几分忧伤,几分甜蜜的轻笑。  那个人,原来默默的做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  所以,即使是天命!  即使是天命,凤落枫也要为你逆转!  那样的眼神,稽向东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保留着那份甜蜜的忧伤。  宁静的房间,偶尔有微微的清风吹过,本该是多么惬意的时分啊。  “小令狐,千年来,你飘摇各地,知道什么地方灵气最为天然醇厚吗?”突然,凤落枫开口问令狐青。  令狐青不明所以,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道:“凤凰谷是小令狐见过灵力最醇厚的地方,但那是因为青龙在那的缘故,除了凤凰谷的,就属附近的苍寒山灵气最强了……”    凤落枫点头,随即蹙眉道:“如今正是夏末秋初,苍寒山上一年中最酷热的时候来临,但是高山阴凉,何来酷热之地?”  令狐青眼睛一亮,急忙说:“主人,有的!小令狐本是火狐,本性喜热,我在苍寒山徘徊千年,知道那里有个常年如地狱炎火一般炎热的地方……”  “真的吗?”凤落枫眼中第一次出现欣喜。  “真的,可是主人要那种地方做什么呢?”  凤落枫不语,只是转头看向朱雀,迟疑的说道:“朱雀,你能帮我个忙吗?”  “只要是帝君的话,朱雀誓死听从!”虽然不知道凤落枫要做什么,但朱雀义不容辞!  稽向东微微一笑,道:“稽某也不会袖手旁观。”  凤落枫感激的看了一眼稽向东,满目欣慰了然。  “小令狐,备车,我们去苍寒山!”  苍寒山地处西越平岭边境,要上苍寒山,无可避免的,要过北苍的兵防。    于是,几人出延谷关前,凤落枫找到了暝颜烈。  对于凤落枫,暝颜烈已没有了原来的占有欲,就尹仲希疗伤之事,他是感激凤落枫的!但并不代表他会原谅潇旻煜所做的一切!  “凤落枫,上次你莫名其妙的要开河瞿的西门,我允了!这次,你又毫无理由的要我开平岭的东门,你让我凭什么去冒险?两国危急时刻,你应该知道城门大开意味着什么?”见鬼了,总提这样的要求!更见鬼的是,他居然答应了一次!  “我要上苍寒山。”  “你这不是已经在平岭城内了吗?你要上苍寒山本王又没拦着你!”  “城外还有人。”  “城外?该不会是西越的三十万大军吧?”暝颜烈脸色一沉。  “四个人,我把凤栖宫在北苍的势力交给尹仲希,如何?”凤落枫开出了条件。  “怕了你了,说吧,到底还要我做什么?能答应的我一定不拒绝行不?”暝颜烈头痛,他不信以凤栖宫的势力,四个人他能弄不进城?还要白白送出凤栖宫在北苍的势力! 第107章 十二月二十一日,冬至,北苍大军班师回朝。  自此,四国统一!  新年正月一日,暝颜烈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改国号为天佑,改年号为希和。  五百年后,世人称赞传颂的‘希和盛世’由此开始……  希和元年元月,皇帝减免天下赋税,举国同庆,张灯结彩。  天佑王朝,苍寒山巅,红衣绝世,玄衣俊美,两人并肩而力,劲风猎猎,吹得两人衣袂翻飞交织,在那绝顶之巅俯瞰天下。  “落枫,天下终于又同归一朝了。”玄衣人怅然感慨,虽然不是我未称帝,但终归海晏河清。  “是啊,你做到了。”红衣男子淡淡的开口,我们共同的愿望,你做到了。  “落枫,这次我赢了,真好!”  “赢了吗?”  “是的,我赢了。”赢得你,胜过赢天下!  “傻瓜……”  “这是我潇旻煜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事!却也是最后悔的事……”玄衣人侧头凝视身边的人,满目怜惜。  清浅一笑,红衣人启唇说:“旻煜,我们下山吧。”  “好,我们、下山!我们定要游遍这天佑王朝的每一寸山水……”  “先去朝阳,如何?”  “好啊,对了,落枫,你该不会是挂念凤晓梦那小子,才选择去朝阳的吧?”十指相扣,很美好的感觉。  “算是吧。”当初把那孩子一个人放在朝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潇旻煜默然,神色颓然,好不萧瑟。  凤落枫不语,嘴角却是挂着浅浅的笑意。  两人信步而行,不知不觉中,竟然一前一后。  不久,低头走在前面的潇旻煜仿佛突然察觉到什么一般,忽然猛地转身看向身后。  冰雪山巅,那人清瘦的身躯孑而立,原本单薄的红衣如今显得更加空落,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向自己。  冬季草木萧条,苍山上那抹唯一的亮色,却深深的刺痛了潇旻煜的心……  “旻煜,我走累了,你背我下山吧。”  突然,那人嘴角微微扬起,笑着轻启朱唇,清越的声音响起。  “好。”  潇旻煜忍住眼中的酸涩,抬步向那抹红影走去。  红衣下,白皙手臂隐隐看得出细小的青筋,那双手臂圈上脖颈,清浅的呼吸扑上肌肤,耳畔有灼热的气息流转。  “走吧。”  红衣人轻轻的呢哝,头靠在宽阔的肩膀惬意的闭上养神起来。  潇旻煜重新迈开步伐,走的很稳很稳。  风起,撩起衣袂飘飘。  风息,飞扬的发,轻轻落下,擦过潇旻煜的脸颊,视线里,那纯洁的白,刺痛了潇旻煜的眼……  ——————正文完结——————   有爱的番外啊 飞来横醋  从苍寒山前往朝阳,遥遥千里,若是要赶路,可谓是辛苦,但若是闲游,可就是另一番风光了。  下了苍寒山,凤栖宫中的人早已在山下恭候多时,一辆华丽的马车,魑魅魍魉四影卫恭敬的行礼。  “参见宫主。”  “恩。”凤落枫清浅应声。  “原北苍境内凤栖宫天殿势力悉数撤回总部,玄、元两殿消息网以及各类生意悉数交予希和帝(就是暝颜烈啦,人家现在称帝了,^_^),鼎殿在朝中的尹家、何家都已打过招呼······”魅影为四影之首,负责将凤栖宫在北苍的势力转给暝颜烈。  凤落枫点了点头,道:“元殿就不必再让人过去了,其他的,魅影直接分派下去就是了。”  “属下遵命!”  作为凤栖宫宫主的影卫,魑影当然明白,凤栖宫势力遍布天下并不会因为送出去一部分而成为空话!  淡淡的目光,转到了魅影身上。  魅影神情萎靡,有气无力的说道:“淳殿主正沿着祁连江周边游玩,这会估计到东离的入江口了······”  此时的魅影很委屈,就算他是四人中轻功最好的一个,但几个月暗中跟着暝天淳走了大半个天佑王朝也是会累的吧?宫主啊,我可不可以回到你的身边??  凤落枫见状,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道:“以后让玄殿的人留意就好了······”  “耶——”  魅影当即大叫一声,解放了!!  “跟本座去一趟朝阳吧。”凤落枫又说。  激动的声音嘎然而止。  “额······属下遵命!”魅影灰溜溜的退下了。  虽然四影任由宫主调配,但人的本性啊,都是懒惰的,这一届的影卫更是将“惰”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魍影参见宫主,那位······呃······姑娘一切安好······”魍影是四影中最憨厚老实的一个,简短的汇报完工作。  “嗯,去帮魑影重建那边的势力吧,半年内,本座希望看到成果。”凤落枫满意的点了点头,让魍影去协助魑影了。  “属下遵命!”毫无怨言的一个乖宝宝。  凤落枫最后转头看向魉影,问道:“晓梦怎么样了?”  魉影恭敬的行了个礼,道:“资质天赋奇佳,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只是错过了最好的武龄,属下离开朝阳时,晓梦公子已经开始跟天剑学剑法了······”  “魉影你先回朝阳吧,晓梦习完剑法后,由你亲自教导。”  魉影猛地一惊,惊愕的道:“宫主不亲自教吗?”他以为宫主会亲自指导那孩子武功的。  “以后再说吧······”凤落枫淡淡的笑了笑。  魉影看了看自家宫主身边一直沉默却始终拉着宫主右手的男人,眼中闪过一瞬的复杂。  “属下遵令!”  凤落枫默然的点了点头,道:“近日凤栖宫的事全劳各位了,你们手头上的事,都七日后再去办吧。”  魑魅魍魉四影皆愣了片刻,随即——  “耶——”  放假了!放假了!!!  “老二、老三、老四,走走走,打麻将去······”作为四影之首,办事首当其冲,玩闹也当仁不让!  “是啊是啊,好久没打麻将了,上次魉影不在,害得我们三只能斗地主,哎······”魅影叹息。  “能斗地主不错了,上次老大和觉不在,搞得我只能和魍影那家伙下五子棋······”魉影顿时扼腕。  魍影怒瞪,撇开头碎碎念道:“你以为我想啊,每次都是你们拉着我一起的,说什么三缺一、少一农民,下棋有了xx却oo······”(注:很多时候,五子棋都是在本子上或地上画xxoo的,哈哈~~~)  众人皆寒。  凤落枫适时的干咳两声。  四影的声音顿时嘎然,随即倏地一下,没了踪影,只留下魅影的一个语音——  “宫主,七日后我会来找你的······”  扑哧——  潇旻煜终于不厚道的笑出声来,兴味地道:“落枫,原来凤栖宫的人这么有趣啊!”  凤落枫淡淡的瞥了一眼某人,而后将目光转向了四影留下的马车。  “旻煜,你看魅影走了,这赶马车的活······”  无辜的拖得老长的轻调,让潇旻煜嘴角优美的弧度有些挂不住了,随即很快笑道:“能为落枫驱车,是潇某的荣幸,走,上车吧。”  策马扬鞭,铜铃微响,马车上一里一外,皆是惬意非常,朝阳可是很远的呢,将是一次美好的旅行吧?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只是,忙的不是他们!  偷得浮生半日闲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他们啊,现在可是赢得浮生日日闲······  马车轻摇,铜铃晃荡,叮当悦耳。  前世帝君,今生国君,生来贵气,赶车这一着,潇旻煜倒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但是,世界上就有那么一种人——天才!  也不知能不能理解为天才我才,总之,这马车潇旻煜是赶得挺稳当的。  潇旻煜坐在车外,吊儿郎当的扬着马鞭,心底其实很不是滋味。  ——那位姑娘一切安好。  他可没忘记憨厚的魍影如是禀告过,难道落枫还金屋藏娇了不成?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幼稚,甚至很白痴,也知道那是肯定不可能的。但是,潇旻煜就是心底不舒服。  还有,听魅影的回话,似乎落枫专门让自己的影卫暗自跟随过暝天淳,那个人曾是他心中最大的情敌······  不得不承认,潇某人心底泛酸了。  一帘之隔,凤落枫脸色偏白,倦得很,闭目养神,哪知道马车外潇旻煜的心思。  走了一段路,潇旻煜终于没能忍住。 第109章 “我没听过落风的琴音呀……”潇旻煜倒是理直气壮。  秋洛风疑惑的看向潇旻煜,应该听过的吧?貌似还不止一次!  潇旻煜顿时委屈了,道:“那都不算!”  秋洛风算是明白问题出在哪了!眼前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找茬!  凤眸一挑,秋洛风兴味的道:“你唱曲的话,我会考虑抚琴一和的。”  “……”  潇旻煜额角冒出一滴冷汗,唱曲?这难度貌似高了点吧!  就在潇旻煜踟蹰犹豫要不要答应的时候,舱外响起一个嘹亮的俚语之声……  艄公撑船,吆喝起罗……  四国一朝民心齐罗~  人间正是三月时罗~  春雨如酒柳如丝罗~  老头儿把歌声起嘞~  流水无情人有意嘞~  哥有心来妹欣喜嘞~  人生不过短短几个秋啊~  谁人不盼赢得佳人归嘞~  逍遥当数醉卧美人膝嘞~  若得一人白首同心齐嘞~  惟愿此生魂梦永相依嘞~  江山如画如此多娇罗~  美人如玉如此魂销罗~  真英雄怎奈其中选嘞?  要老头来说啊……  嗨呀个嗨嘞~  飞燕成双永不倦嘞~  比翼双飞才是全嘞~  双手紧握碧落黄泉嘞~  神仙不及尘世鸳鸯嘞~  面面相觑,潇旻煜和秋洛风二人露出惊愕的表情。  “落风,你说那撑船的艄公是不是个世外高人啊?”玩弄着银白的发丝,潇旻煜突然兴味的开口。  秋洛风轻笑,道:“天下哪来的那么多世外,那么多高人啊……”  “我看一定是,否则怎地如此觉悟?我悟了千年的道理,他竟然随意吆喝出来了……”潇旻煜明显不服气。  秋洛风微恼的拍落缠绕在发丝上的手指,摇头叹道:“是你自己不通透……”  “不是吧?落风,我们的觉悟应该是一个等级的啊……”潇某人开始拉人下水了。  “这……”秋洛风不禁凝眉。  潇旻煜或许只是无心之言,但又何尝不是事实?他们都看的不够通透吧!  身处高位,权利烽烟,迷心障目,怎看得清那红尘万丈?  船头艄公的吆喝声依旧,船舱内却突然静默了起来。  “落风,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发现身边的人兀自出神,潇旻煜不禁也沉默下来,沉吟许久,潇旻煜垂眸轻喃出声。  “应该算是有的。”  相对于潇旻煜的小心翼翼,秋洛风答的很自然。  潇旻煜脸色一沉,闷闷的道:“谁?”  本来想不问的,不料想不到还真有过!潇旻煜的心里那个气闷啊!  煞有其事的思考了半天,秋洛风侧头看着身边脸色渐黑的潇旻煜,轻笑道:“傻子……”  清丽的笑容,如乍然盛开的优昙,绝美而蛊惑,潇旻煜愕然,随即狂喜,翻身吻上那艳丽的双唇,潇旻煜呵呵的笑了起来。  温馨缱绻的吻,清浅绮丽,没有一丝的情欲,只有淡淡的温情……  这一刻,潇旻煜真的释怀了。  “落风,我以为暝天淳在你心中是不一样的……”  落风,哪怕每日与你相依相伴,但我还是嫉妒,嫉妒在你心里,有一个那样特殊的存在。  听到暝天淳三个字,秋洛风眼中闪过瞬间的慌乱,但也仅是一瞬。  “天淳,是不一样……旻煜,你们是不一样的……”秋洛风没有隐瞒,既然携手相伴,那么你应该懂的!  “落风,我是不是太不知足了?”  “还好吧。”秋洛风选择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但显然,潇某人毫无察觉,还得寸进尺,又道:“落风,我决定了,暝天淳不构成威胁!”  秋洛风闻言,暗中小松一口气,毕竟不介意比介意来的好。  “但我很想知道……”潇旻煜猛地一个翻身,半压到秋洛风身上,幽深的眸子凝神着身下容颜绝美的人,缓缓地说道:“落风,我很想知道,魉影口中的姑娘……是谁?”  低沉舒缓的语调,带着些微质问,却是透视着不可掩饰的酸意!  秋洛风笑了,嘴角优美的弧度,绝美的笑容,**了潇旻煜的心……  “你猜猜看……”  潇旻煜脸色一黑,随机诡异一笑,道:“落风不说也是可以的……”  话未落音,潇旻煜狠狠的低头吻上秋洛风裸露出的脖颈,双手更是胡乱的摸索游走起来。一段不短的日子,朝夕相处,同榻而眠,足以让潇旻煜知道情人的弱点。  “不闹了,旻煜……不闹了……”秋洛风委实没想到潇旻煜会用上这招。  “说是不说?……”潇旻煜停下动作,再度逼问。  “……别,还是你猜吧……”秋洛风缓了口气,楞是不愿说。  潇旻煜这次是铁了心要弄明白,灵活的手指专挑秋洛风的敏感地带下手,同时不忘言语威胁:“落风,你若是再不说,我猜不出来是无所谓啦,我‘做’的出来就可以了……”  扭动身躯疲于闪避的秋洛风闻言表情一僵,『然而很快,凤眸流转,闪过一丝的狡黠,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潇旻煜这才停下骚扰挑逗的动作,但欺身在上的身躯却没有丝毫的怠慢。  “魉影说的……是我姐姐……”秋洛风呼吸微喘,表情却是冷怒。  姐姐?  “你有姐姐?”潇旻煜惊诧。  “废话,你不还有哥哥有弟弟,我就不能有姐姐了!”秋洛风的声音骤冷。  “额……这个……落风……实在是……不好意思……我那个是……我突然发现这船还是挺摇晃的……特别晕……对,特别的晕……”  潇旻煜一看秋洛风脸色不对,赶紧装晕!回想起刚才自己莫虚名的嫉妒,如今真相大白,闹出乌龙事件来了,真真是失策啊!  “哦?晕啊,我看某人刚才精神挺好的啊!怎么这会就晕了呢?旻煜,我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事了……”  缓缓坐起身,秋洛风盯着不断退缩的某人,眼底泛出丝丝的邪魅,敢乱吃醋,就该想好后果!  “什,什么事啊?”潇旻煜强作镇定,额角却是冷汗擎擎,能让落风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的事,一定好不到哪去!  “凤凰谷,翠竹小楼,墨竹床上,有人说过什么来着?……”舒缓的语调,刻意暧昧的嗓音,透着无限的诱惑……  一提到凤凰谷,潇旻煜只有低头自责的份!更别说什么翠竹小楼,墨竹床……  等等,床上?他说过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吗?好像,好像……  倏地,潇旻煜全身僵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心道:不是吧?情动时候的话也能当真??  莫明其妙  水一方坐落在祁连江的一个分流岔口的岸边,名副其实的‘在水一方’。  水一方得天独厚,是家风景独好的汤面馆,在忠州漕运口是出了名的美食店。往来忠州漕运口的商贾都知道,水一方的老板除了汤面,不卖别的吃食。  附近的人都认识水一方的面馆的老板,老板是个二十岁几的年轻人,一身水色长袍,透着几分书香气质,丝毫看不出是出入庖厨的人。  潇旻煜眼巴巴的看着艄公停船靠岸,心底那个悔啊!  该死的!他好不容易找好一个借口,说光天化日,漂游小船不适合过于亲热之举,谁知他话还没说完,一直没招呼他们兀自撑船的老艄公突然放下船桨,探头说道:  “公子,前面是水一方汤面馆,很多富贵少爷小姐都慕名而来的,天色已晚,两位公子不如今夜就在这歇息了,水一方的老板面可下得好嘞……”  “麻烦老人家靠岸。”秋洛风温柔的牵着潇旻煜的手,如是说。  潇旻煜那个哀怨啊!天要亡他矣!  “那个……落风,我看外头日头还挺亮的,不如我们再走上一段吧……那个什么面的,一定好吃不到哪里去……”  “我想吃面了,旻煜不想去?”秋洛风眉头微蹙,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额,那还是去吧。”  难得有落风想吃的东西,潇旻煜再怎么也不想拒绝,只是一味宠溺的潇旻煜忽视了身边人嘴角扬起的得逞的笑意……  一座不高的两层小楼,歪歪斜斜的挂着一块木制的招牌,招牌上一个字都没有——左边刻有几个条类似水波的纹理,右边画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框,中间悬挂着一根特粗的白粉面条。  “咦?这面馆有趣!”潇旻煜惊诧的看了那招牌几眼,点头兴趣的赞道。  秋洛风微微一笑,道:“是挺有趣的。”  “走,吃面去!”潇某人兴致一来,也忘了他们住店的初衷,拉着秋洛风的手,就冲里头奔。  听老艄公的话音,水一方吃食可是远近闻名,本以为面馆里定然客满无座;谁知,潇旻煜踏进面馆里头时,里头除了专心泡茶、嗑瓜子的伙计之外,没有一个吃面的客人! 第111章 秋洛风不过一时气闷,缓过来也就没事了,见潇旻煜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顿时什么心头的怒气也都烟消云散了。  “没事,不用吃药。”就着潇旻煜的搀扶,秋洛风干脆就坐下。  潇旻煜却是不信,“洛风,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说出来好吗?别憋在心里伤身体,你这样是存心让我愧疚……”  秋洛风闻言愣了愣,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试探的开口:“旻煜,你很在意苍寒山的事?”  抿了抿唇,潇旻煜最后点了点头。  怎么可能不在意?  自己愿用生命来守护的人,到头来却因为自己满头雪发,心身受损,怎么能不在意?  凤眸流转,无奈而宠溺的浅笑,清华绝世,秋洛风突然抬手,露出手腕,柔声道:“没事的,不信自己看。”  潇旻煜疑惑的伸手探向那白皙的手腕,摒息号脉。  平缓的脉搏,稳而有力,不浮不沉,节律均匀,即使不精通医理的潇旻煜也能感觉得到健康。  一直盘绕心头的忧虑和担心突然消失,潇旻煜不禁暗吐了口气,只是……  “洛风精通医术,知道有什么药材乌黑养发的吗?”  秋洛风微微蹙眉,抬手抚了抚身前银白的发丝,神色有些纠结,半晌后说:“是有不少,不过很麻烦,现在这样不行吗?”  他一直不甚在意容貌皮相,只是,潇旻煜似乎很在意……  嫌麻烦?  潇旻煜对这突如其来的答案有些无语。  “额……要是能黑回来的话,还是尽量黑回来吧……”最后,潇旻煜摸了摸鼻子说道。  秋洛风淡淡的哦了一声,算是给了个回应。  之后,房中突然寂静了一瞬。  毕竟,刚才的僵局确实存在过。  “咳咳,洛风,我刚才只是去关门。”半天后,潇旻煜举手投降,干瘪瘪的说出一句。  秋洛风倒是一愣。  “你去关门?”  “要不然你以为我去干什么?”潇旻煜突然声音拔高,他难道还真以为他去找别人!  秋洛风明智的选择沉默,虽然说潇旻煜不一定会去找谁谁谁,但秋洛风以为他好歹会赌气出去的……  诧异的寂静,潇旻煜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道奇异的光芒,倏然难以置信的惊道:“洛风,不会是吃醋了吧?”  后知后觉,潇旻煜总算是闻到了空气中那微乎其微的醋意。  秋洛风心头一惊,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反而兴味的道:“旻煜,你觉得可能吗?”  潇旻煜重重的点头,再点头。  很有可能!  秋洛风见状,毫不犹豫的白了潇某人一眼。  吃醋?他至于嘛?  “旻煜,你心里头还藏着别人吗?”秋洛风第一次这般直白的开口提这种事。  潇旻煜当然毫不犹豫的摇头了。  “那我吃什么醋啊?”秋洛风一副你白痴的表情看向潇旻煜。  潇旻煜登时哑然。  貌似确实不需要的噢……  一声长叹,潇旻煜那个失望啊!空欢喜一场,他还以为多少洛风吃醋了呢,于是,潇旻煜接下来胡思乱想起来。  “洛风,你为什么以前都没要求过在上面?”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  被这么直白的一问,秋洛风奇异的眼神看了看潇旻煜,那双眼睛直接显露了他心中的想法。  魅惑一笑,秋洛风伸手一扯,几步的距离,两人直接倒在了床上。  红衣艳丽,雪发微湿,凤眸流转间波光潋滟,摄人心魄,殷红的嘴唇勾起一道蛊惑的弧度,朱唇轻启:  “旻煜,要不我们现在就试一试?”  色授魂与,凤眸流光溢彩,秋洛风之于潇旻煜,一言一行本就是诱惑,何况秋洛风此时的可以蛊惑。  目光迷离,潇旻煜眼中唯有那潋滟三千的春色的流光,心甘情愿随那一汪潮水随波逐流,木然的,潇旻煜微微点头。  “好……”  秋洛风闻声眼神一转,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前的男人,爱的太深了吧。  只是,卿付真心,我亦不负君心。  88有爱的番外啊 他问他润滑液是做啥用的  中低哑情迷的声音,一个好字,秋洛风嘴角的弧度愈发优美魅惑,毕竟能让一个倨傲深邃,鼎立巅峰的男子心甘情愿的应下接下来的事情,是比较有成就感的。  更何况,他对接下来的事情也是相当的期待啊!  月华如银,清辉透过窗棂,洒落满地的光辉。  交叠的身躯,潇旻煜背抵在床榻上,清晰地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只是目光却是离乱痴迷。  凤眸波光潋滟,竟比那透进来的月光还美。  秋洛风居高临下,一脸兴味的看着身下被蛊惑的人。  “旻煜,你的眼瞳变成蓝色的呢……”悠扬清越的嗓音,微微低压透着无尽的魅惑。  每每激情缠绵的时候,即使意乱情迷,秋洛风仍是会注意到那因情动而变幻出深邃美妙色彩的双瞳。  蓝色的瞳孔,如汪洋般深邃透彻,如苍穹般湛亮如洗。  当那清明的黑眸隐去,仿若碧蓝水意的瞳仁中清晰的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秋洛风喜欢看男人迷离时的神情,他爱上了那抹湛蓝充溢柔情的凝视。  倾心的情事,总是美妙的。  良辰佳夜,月光娆人,春风徐徐,又何必在乎是谁诱惑了谁?  雪白的亵衣零乱的散落在床边塌下,绵长细微的呼吸声渐渐粗重急切,宁静的夜里隐隐有亲吻摩挲声响起……  衣衫半敞,乌丝白发纠缠成结,肌肤相触,火热而敏感,轻柔的吻渐渐转而激烈,手掌开始游走,渴望更多。  面对倾心之人,那双清澈潋滟的凤眸早已让他沦陷,潇旻煜喘了口气,舒缓体内滂湃的欲潮,蓝眸闪烁,身子微颤,喘息着无奈的开口:“洛风,没有你这么折磨人的吧?”  欲望高涨,那人在身上不断地点火,却迟迟不见行动,身在其下,潇旻煜不得不怀疑身上凤眸如水般晶莹的人是否在捉弄他?  凤眸迷离,呼吸渐乱,白皙的胸口泛起粉色,胸前两颗红梅挺立……半斤八两,秋洛风此时也好不到哪去,却笑意深扬,透着几分冷清。  指腹轻缓的划过身下人的皮肤,秋洛风朱唇轻启:“旻煜可曾纳过王妃?”  “哈?”潇旻煜身体一阵酥麻,昏沉的头脑有点反应不过来。  “旻煜就没有过心动的女子?”秋洛风突然停下手中的挑拨,眉头一挑。  潇旻煜眼眸恢复几分清明,却仍有几分茫然:“心动啊……女子的话……好像……”  话音到最后,潇旻煜的嘴角竟也勾起了一抹微笑。  身形猛然一动,潇旻煜反下为上,兴味的凝视着凤眸中充满惊讶的人。  “本王第一次心动的人啊……好像是在西越边境遇到的呢……嗯,记得当时本王正痴迷于另一个女人……”  潇旻煜意味深长的顿了顿,不出意料的低头看那双凤眸隐隐透着冷光。  满意的笑出声,潇旻煜倾身而下,贴上秋洛风的耳际,低沉微哑的嗓音响起:“……然后让我心动的人啊……就投怀送抱了呢……”  似乎想起什么,凤眸微微一怔,闪过些许的惊愕,秋洛风难以置信的开口:“那个时候?”  潇旻煜点点头。  秋洛风乘机扭转情势,将潇旻煜重新压在下方,眼眸中透着几分危险,几分怀疑。  “第一次?”  潇旻煜再点头。  秋洛风仍是不信,昔日潇旻煜好歹是一国王爷,奉承倒贴的女人肯定是不用愁的,更别说西越‘旻王爷’一表人才,战功赫赫,深得器重……  潇旻煜见那人凤眸越见深意,暗觉若是他再不说几句解释一下,让秋洛风一个人纠结下去,估计到头来吃苦的是自己。  “洛风,你看到我身边有什么受宠的女人吗?”  秋洛风想了想,在西越王府匠心居的日子,还真没发现王府有什么女人横行……  “咦?旻煜这么优秀,怎么会没人爱呢?”突然,秋洛风不解的冒出这么一句。  他没人爱?  对于秋洛风的疑问,潇旻煜有些无语,倒不是说这句话怎么打击人,而是感慨情人的‘单纯’。  基本上可以这么说,秋洛风在情爱方面,是没有任何敏锐可言的,否则怎会说出他潇旻煜没人爱的话来……  眸光一转,潇旻煜觉得欲火焚身的时候讨论这个问题是非常不明智的,既然秋洛风以为他没人爱,那么——  “洛风,咱们这不是挺恩爱的吗……”  伸手一带,潇旻煜扯下两人身上最后的阻隔,抬臂一勾将秋洛风的脖子拉低,一阵激烈的拥吻后,潇旻煜的呼吸粗重几分。  微微喘息,潇旻煜突然将一个小盒子递到秋洛风眼前,因情欲而涨红的脸分外别扭。  “这、这个……给你……”  既然答应了,潇旻煜也不是那种耍赖的人,况且鱼水之欢,他并不特别在意上下的问题;只是理智是一回事,真正剑拔弩张的时刻,潇旻煜想到要用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来承欢,还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秋洛风接过精致的小盒子,却是一愣:“什么东西?”  “那个……就是那个……待会要用的那个……”  “待会要用?”  “额……嗯……是……”  秋洛风疑惑的拧开盒子,顿时一阵清香扑鼻,透明的乳状液体,秋洛风好奇宝宝似的在问:“怎么用的?” 第113章 潇旻煜缓缓起身,深情温柔的轻轻将秋洛风拥入怀抱,这样的秋洛风,潇旻煜心底是欢喜的。终于,那个云淡风轻的人会在乎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秋洛风埋首温暖的肩头,轻轻地点了点头,无人看见的地方,凤眸温情,潋尽了天下的丽色,艳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倾世的笑容,环绕在潇旻煜腰间的手轻柔的按摩着……  90有爱的番外啊 你的美,只有我能看到  那日潇旻煜恼羞成怒的暴喝,誓要立即离开该死的‘在水一方’面馆和兴趣爱好古怪惊人的水一方面馆老板,秋洛风只是在后面摸了摸鼻翼,怏怏的附和“不留了不留了,我们这就走……”  很快,七日的时光转瞬而逝,魑魅魍魉四人的假期告罄,却也未见人影跟随,只是在第七天的傍晚,秋洛风接到一封飞鸽传书:愿宫主旅途愉快,属下不多打扰,晓梦主子已离朝阳,相信宫主与小主子不期将遇,届时宫主亲自指点,必定胜过属下千万倍;魅影敬上。  潇旻煜看到秋洛风手中纸笺上的墨迹黑字时,嘴角的弧度扬的那个优美啊。  “洛风,你的属下还真不是一般的知趣!”  秋洛风斜睨了某人一眼,最后竟也扬眉笑着点头。  毕竟,二人世界多了一个贼亮贼亮的存在,总归是不尽兴的。  这般逍遥缱绻,又是七日,两人联袂来到一个民风简朴的小镇——红枫镇。  之所以会绕道经过这个小镇,大多源于小镇的名字。红枫镇,听闻全镇枫木繁茂,每每秋霜时分,红枫尽染,艳红一片,落日下红霞染天际之时,小镇的红枫坡上双目所及的景色,皆乃天下奇观。  又是一次慕名而来。  只是,再次失望,现在才是春末,离秋天还甚远,时令不对啊!  然而,小镇的枫树不容置疑的繁茂,新叶抽青,嫩绿的色彩,凝露成滴,树荫密集,别有一番景致,不枉专程走一趟。  择了一家倚木而建的茶楼,两人并肩而入,火红的衣衫,绝世的容貌,清冷的凤眸只有在某个时候才会浮现出温柔,这样的男子,如枫叶般炫目,因此两人一进入茶楼就迅速引来了众人的瞩目。  “好美啊,爷爷,小狗子看到了比秋天枫树更美丽的神仙……”小男孩扯着喝茶老人的衣袖,惊奇的指着红衣的方向惊讶道。  众人闻声侧目,只觉眼前一亮,倾世的男子,笼罩在火红的艳色中,顿时春风远去,时间前移,仿佛秋意毫无预兆的降临平凡的小镇,众人即便是见惯了秋日枫叶艳红如火的奇景,也无法不惊艳于眼前的绝色,那人微微一笑,足以是赛过世间一切的霜华。  “咳……”  秋洛风干咳一声,心虚的瞅了瞅身侧的男子,果然见潇旻煜的脸色堪比黑炭。  “额…旻煜,要不我们换一家?”秋洛风试探的开口。  连日来,但凡两人出现的地方,无不掀起一阵轩然大波;更有甚者,风流纨绔子弟不怀好意上前搭讪,结果当然是毫无疑问的被潇旻煜狠狠的教训了一顿。  只是,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除去神色猥琐的好色之徒,还是有大把仅仅是惊艳而已的寻常百姓,总不能一棍子打死吧。  于是,一路走下来,潇旻煜脸是越来越黑,而秋洛风也从起初的兴味窃喜到现在的心虚讨好。  “不用,我们就在这!”潇旻煜咬牙切齿的开口,倾世容颜依旧,换一家茶楼有什么用?还不是又多被一群人给看了去,潇旻煜愤愤的将秋洛风拉进茶楼愤愤的如是想。  进了楼上包间,落下青帘垂幕,勉强将无数贪恋的视线隔绝在外,潇旻煜就吻上那倾世的眉眼和红唇,细碎却霸道,直到折腾得两片红唇更加艳丽,仿佛贴上标识,染上‘潇旻煜’的独有气息,潇旻煜才满意的恋恋不舍的放开。  “洛风,你是我一个人的,你的美,也只能让我一个人看到。”闷闷地声音,潇旻煜甚是不甘,他的人,美丽怎么能被闲杂人等看了去!!  潇旻煜的心思,秋洛风怎会不知,只是他总不能不出门见人吧。  心底无声一叹,秋洛风突然扣手拉上潇旻煜的手腕,莞尔一笑,道:“旻煜,跟我来……”  红影咋起,秋洛风拉着潇旻煜的手,竟然毫无预兆的从二楼围栏越下,一红一墨,两道人影飞速的消失在众人惊愕的视线……  ####  这是一片繁茂的枫林,绿意盎然,风起叶动,沙沙做响。  “旻煜,你站在这,别动。”凤眸似水温柔,秋洛风在一片茂盛的枫树林中停下。  潇旻煜神色迷惘,不知道秋洛风为何突然将他从茶楼中拉出来,来到这片枫树林又是为何,他只是疑惑的看着眼前突然笑容变得无比宠溺的人,心中一片柔软,无声的点头。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默然拭目以待。  潇旻煜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斜阳落日的傍晚——  在那片翠色繁茂的枫树林中,春风清暖,落日温柔,斜阳脉脉,红霞浅淡。  倾世的容颜,绝美的身姿,风华万千,凤眸含情。  一把嘶鸣如风的宝剑,脱鞘而出,铿锵一声,刹那间流光闪耀,莹润的剑芒绚烂了人的双目。  雪白的长发飞舞,艳红的衣袂翻飞,锐利的剑芒,不带一丝的杀气,反添几分柔情,剑气如虹,眸光似水。  每一次挥刺,皆是至美的舞姿。  每一次翻身,皆是绝世的身姿。  落叶纷飞,漫天的碧色中,那抹艳丽的红,分外的耀眼绚丽,直映入旁观者的心。  至始至终,潇旻煜都迎着那人似水温柔的凤眸,无论剑招如何,无论剑舞何方,那双清润的视线始终含情脉脉,无声的飘落在自己身上。  一场蓄意安抚的剑舞,华丽而妩媚。  毫无掩饰的柔情,刻入骨髓,烙入心魂。  潇旻煜在那绝美的舞姿和无限的柔情中失了心魂。  半空中,秋洛风旋身飘落于地,反手握剑,收于背后,笑意轻扬,缓步走向潇旻煜,却见倾心之人早已痴迷。  抬手轻弹,眉间一点。  “这下不气了吧?”秋洛风挑眉。  倾世风华,只为你而展现。  我的最美,永远只属于你一人。  潇旻煜痴痴地点头,脑海里还在不断的回放方才倾世的一幕幕。  “洛风,我从未见过你使过这套剑法……”后知后觉,潇旻煜突然茫然的看向秋洛风,蓦然发现片刻的剑舞,眼前的人额头已经沁出细汗。  基本上,武功到了他们这种境界,鲜少会有动手衣衫透的状况了。  秋洛风抬手拭了拭额角的细汗,笑道:“自十五岁练武功,这套剑法我也是第一次使到这地步。”  凤鸣剑法,共有八式,前五式用于杀敌,后三式更是绝杀之招。  只是,那绝杀的招式,更是绝美的剑招。  极致的剑法,该是杀人于绝美的剑影中。  这便是凤鸣剑法的精髓。  适才秋洛风使的,便是整套的凤鸣剑法,为了安抚讨好爱人,他摒去剑招中的绝杀之气,反添剑招中的绝美之形,更有甚者,凤鸣剑法有第六式、第七式乃是双剑合璧的招式,他要一人独舞,个中细节,委实耗费了他不少心力。  潇旻煜满目柔情,眼前的人,为了自己做到这地步,他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怎么还能不知足呢!  心中的感激泛滥,潇旻煜张开双臂,正要拥抱眼前他深爱入骨的人,不料——  “啊啊啊——天剑师父,晓梦终于亲眼看到整套凤鸣剑法了,啊啊——掉下来了——哥哥,救命啊——”  “臭小子,鬼叫什么?你的轻功学到哪去了??”  随着一阵尖锐的叫喊声,一道阴影罩下,潇旻煜见状伸手一揽,携着秋洛风飘后三丈,沉着脸色看向啪的一声重重掉在地方的陌生少年。  ——打哪冒出来的野孩子?  这是潇旻煜的第一反应。  ——真是煞风景。  这是潇旻煜的第二反应。  ——真是个让人非常非常看不顺眼的人!  这是潇旻煜的总结性印象。  毕竟,某个莫名其妙从天上掉下来的人,破坏了他们的温馨不说,还偷窥了属于他一个人的剑舞,潇旻煜会喜欢才怪吧??  但见少年抬头,一脸的泥土,呸了呸嘴里啃的泥巴,泪眼汪汪委屈极了。  不知为何,潇旻煜有种脊背凉凉的错觉。  只见少年呸干净嘴里的泥土,委屈的说道:“洛风哥哥,晓梦千里迢迢来找你,洛风哥哥都不接住晓梦来着……呜呜……人家以为洛风哥哥一定会接住的……呜呜……屁股疼……”  秋洛风早在那声天剑师父的时候,就已经听出来人的声音,本想出手,却不料被潇旻煜拦腰抱了个正着,于是才有了方才啪啦坠地的杯具事件发生……  收了手中的利剑,秋洛风匆忙上前搀扶,柔声安慰:“晓梦不哭,是洛风哥哥不对,别躺在地上了,快起来。”  秋晓梦呵呵的傻笑,骨碌一挺腰就站起身蹬蹬的投进了秋洛风的怀抱,紧紧地抱着不说,末了还满足的蹭了蹭。  潇旻煜只觉眼中倏地腾起两团熊熊的火焰,一个箭步上前,提起少年雪白的衣领子甩手一扔,愤愤的道:“死小孩,你往哪蹭呢???他的怀里也是你能乱蹭的???”  少年一个狼狈的旋身勉强站稳,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找到正主,一双灵动的眸子在潇旻煜身上遛遛的转了几圈,最后愤怒的瞪大,伸手一指,大喊道:“你、你、你——你是谁?凭什么抱着我哥哥不放!!”  潇旻煜得意的一笑,道:“我是他最亲密的人,你一个路上捡的小屁孩算老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待在面前碍眼……”  “你、你……强词夺理……洛风哥哥,他欺负晓梦……”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秋晓梦鬼灵精怪的撅着嘴看向秋洛风。  秋洛风一阵无力,首先他没料到潇旻煜会跟一个孩子斗气;其次他没料到,几个月未见,晓梦那孩子竟然不再像当初那么畏缩了。  这一大一小遇上,不知以后可怎么算……  91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四章 曾记初识(四)  瞑颜烈转过身,兴趣的看向尹仲希,如墨的眼眸中泛出邪气,只听他冷冷的道:“哦?本太子倒是好奇你能将我如何?”  “天佑北苍,太子殿下敏而好学,除帝王之道外,还对兵法谋略、天文地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有兴趣,尹某深感荣幸,尹某奉命督导太子殿下学习,这测试学前学业高低是在所难免的,微臣的要求不高,烦劳太子将书楼中《帝策》、《兵策》、《博弈论》、《天象论》、《圣佑地理概况》、《古今诗词》、《乐典》、《赋文解说》、《琴韵》、《棋谈》、《书法宝鉴》、《丹朱神画》几本书各誊抄一份给我这个太傅过目先吧……”  尹仲希吐字清晰,一言一语,徐徐说完。  “哼,尹仲希,你做梦!”瞑颜烈不屑的转身回房,他就不信,他能奈他如何?  尹仲希也不急,微微一笑,转头对一旁莫不敢言的荨麻,不紧不慢的开口:“荨嬷嬷,刚才尹某总共说了十二本书,十二本,荨嬷嬷记好了,太子殿下没抄完,不能给饭吃的哦!喏,这是陛下的圣旨,合墨斋只要事关太子殿下学习,统统由我做主。”  尹仲希笑吟吟的说完,心道还好早有防备!  一旁的荨麻诧异的看着方才进门的那位自称是‘太子太傅’的少年,瞅了瞅明黄的绸缎,再看了看少年不像是在说笑的神色,差点没老泪横流,只见荨麻感动的跪下,道:“奴婢一定不负太傅重托。”  正要踏出正堂的瞑颜烈不将尹仲希的信口开河放在眼里,他以为他是谁啊?说不给本太子吃饭本太子就没饭吃了,笑话!  可是,当荨麻临阵倒戈的那一刹那,瞑颜烈背后一凉,这偏僻的合墨斋,若是荨麻嬷嬷不给他做饭,他还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尹仲希!!本太子不会抄的,我们走着瞧!!”落下狠话,瞑颜烈愤然回房!  尹仲希也不恼,只觉心里好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别扭的一个孩子。不过,刚才那几本书貌似都不薄呢!不知为何,尹仲希想起了当年自己被压迫抄书的童年,如今可不可以说是‘风水轮流转’了?  咳咳,尹仲希干咳两声,对荨麻吩咐道:“荨嬷嬷,今后仲希就住这了,你去领些生活用度上的东西来吧。”  “哈?太傅要在这住?”荨麻惊道。  尹仲希温和的笑了笑,道:“嗯,以后就麻烦荨麻嬷嬷了。”  “好好好,奴婢这就去领,这就去……” 第115章 “仲希,你是来陪我读书的啊?”暝颜烈一边吃饭一边说道。  “没错。”尹仲希低头吃饭,他也饿了。  “哦。”暝颜烈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愣愣的哦了一声继续吃饭。  突然,尹仲希停下筷子,抬头道:“对了,太子殿下,尹某忘了纠正你一个错误,‘仲希’不是你现在能随便叫的,你应该唤微臣‘尹太傅’……”  “咳咳……什、什么……咳咳……太、太傅??……”暝颜烈一口饭卡在喉咙口,呛得七荤八素、语无伦次。  他没有听错吧?太傅?对面这个少年是父王给他请来的太傅??他才多大?开玩笑!十四五岁做他的伴读他是嫌弃大了点,但是,太傅也未免太年轻了吧??太傅不都应该是那种白胡子的大儒学士吗?  尹仲希不悦的看着手中被糟蹋的饭菜,没好口气道:“是太傅,陛下没跟你说吗?”  暝颜烈脸色一黑,父王是跟他说过,但父王没说是一个毛小子来做他的太傅啊!简直是荒诞!  “太子殿下似乎并不待见尹某这个太傅。”尹仲希兴味的问道。  暝颜烈正襟坐起,挑眉说道:“敢问您‘高龄’几何?”  “教你足够。”尹仲希气定神闲。  “好大的口气,你会什么?”暝颜烈递了个白眼。  “你想学什么?”尹仲希从容的问。  “帝王之道?”你懂吗?暝颜烈高度怀疑。  “本职所在!”  “兵法谋略?”  “深谙其道!”  “天文地理?”  “窥探一二!”  “诗词歌赋?”  “不在话下!”  “琴棋书画?”  “无一不通!”  “天上有牛在飞……”暝颜烈面露嘲讽。  “那是因为有你在吹!”尹仲希毫不退缩的不屑。  “哼,吹的不是你吗?”暝颜烈白了尹仲希一眼,倒打一耙也不是这样的吧?  “是吗?尹某倒是觉得是太子殿下在异想天开。”尹仲希不客气的鄙视回去,还是一个孩子,现在就跟他叫板了,以后还得了?  “你回去吧,本太子不需要你教!”暝颜烈水足饭饱,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懒得理会眼前衣冠楚楚的大骗子!  “站住!”尹仲希一声断喝。  暝颜烈转头,犀利的目光逼向尹仲希,敢叫他站住?  尹仲希的温和的眸子一沉,厉声道:“太子殿下,尹某今日给殿下上第一课——以貌取人的后果!”  92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五章 天杀的,本太子要吃饭!  暝颜烈整个下午都没出房门,尹仲希当然不会去打拢,荨麻也本份的在合墨斋内恭候吩咐。  夜幕降临时,暝颜烈一如既往,若无其事的出了房门,一眼瞥见‘一眼平川’的饭桌,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愤然转头瞪向荨麻:“荨嬷嬷,本太子饿了,要吃饭!”  凌厉的气势,荨麻差点就软倒跪下,但瞅见一脸淡定的少年太傅在一痛旁端坐着,荨麻脊梁骨一挺,坚定的说道:“太子未交书,奴婢不能给饭菜。”  暝颜烈眸子一沉,厉色道:“狗奴才,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才是你的主子?去给本太子准备晚饭!”   荨麻挪到尹仲希身后,半响纹丝不动。  暝颜烈一火,抄起手边的书就砸了过去,“尹仲希,本太子杀了你!”  尹仲希截住暝颜烈砸向头的书本,淡淡的瞥了一眼正气败坏耍脾气的人,转头对荨麻说道:“荨嬷嬷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就好。”  荨麻担忧的看了尹仲希一眼,匆匆的回自己的偏房去了。  尹仲希拿着书本,来到暝颜烈面前,将书递到他手边,平静的开口:“加上这一本,总共十三本。”  暝颜烈冷哼一声,扭头看到别处。  尹仲希也不强迫,只是将书本放到书桌最显眼的地方,然后转身,回房!  暝颜烈见一颗地雷扔到了水里,半点声响都没,登时心底的烈火是猛烧蔓延——  “尹仲希,你不得好死!本太子以后不会放过你的!”  尹仲希的身形微微一顿了一瞬,头也未回,重新迈开的步伐。  暝颜烈狂乱的将书桌上的书扫落一地,愤愤不平的进了房间钻进了被窝。  空冷冰冰的被窝让暝颜烈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哼,想他抄书,门都没有!谁怕谁,难不成他还敢饿死本太子不成?再说了,一顿不吃也饿不死,他绝对不能先认输!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闹腾,暝颜烈撇着嘴,目含凶光,天杀的尹仲希、雷劈的尹仲希,王八蛋、狼心狗肺、人面兽心、惨无人道······你不得好死!!!  可怜暝颜烈贵为王子,从小教养极好,脑子里抽空了,整晚骂来骂去也就那么几个词,真真是骂到用时方恨少!  过份!太过份了!!居然不给本太子吃饭!!!虐待儿童!!  夜渐渐深,暝颜烈躲在被窝里弓着身子,双手按着肚皮,第一百零二次数落尹仲希的祖宗十八代,原本凶狠狠的目光如今充满了委屈,他招谁惹谁了?都已经被父王扔在这没人怜爱的合墨斋了,现在还要来一个不给人家饭吃的‘小太傅’!  太傅?鬼才会承认他是本太子的太傅!!估计毛都还没长齐,就想当本太子的老师,别说门,窗都没有!!  不吃晚饭就不吃晚饭,本太子没得吃,你也别想吃!  暝颜烈暗自得意,他可是看出来了,尹仲希今晚也没吃饭,哈哈·····还不是跟本太子一样!!  明天早上等本太子修养精神了,看你怎么得意?!  这般想着,暝颜烈蜷着身子,嘴角弯弯的陷入了梦中······  次日,不知道是饿昏了头还是怎么了,暝颜烈几乎睡到日上三杆,昂首挺胸的迈出房门走到堂前,一眼就看到尹仲希正慢条斯理、津津有味的吃饭,然而,这不是最让他气恼的。  该死的,一碗一碟,尹仲希居然连他耍赖放抢的可能性都灭杀在萌芽中!  尹仲希听到声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暝颜烈,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语调温和的说:“太子殿下,先去抄书,我让荨麻准备了你的饭菜,抄累了就去吃饭吧······”  说罢,尹仲希继续不紧不慢优雅的用餐。  暝颜烈一听只觉心口一股火烧般的气温涌入脑海,狠狠的转头瞪向荨麻嬷嬷,厉声道:“去给本太子端饭来!!”  “太傅有吩咐,太子抄了书才能吃饭。”荨麻低头目不斜视的说道。  “放肆,本太子什么时候有太傅了?本太子要吃饭!”暝颜烈怒道。  “太傅有吩咐····”|  “闭嘴!——”暝颜烈一声断喝。  荨麻已被人收买,暝颜烈转头看向尹仲希,放软声音问道:“尹仲希,一句话,到底给不给饭吃?”  “给啊,当然给了,抄了就给·······”尹仲希微笑着说。  “你、你·······有种饿死本太子!!”暝颜烈气结,拂袖转身回房。  回到房中,暝颜烈软软的倒在床上,真后悔刚才大吼得那几声,不知浪费了他多少力气。合墨斋是他读书的地方,他都在这‘占地为王’半年多了,凭什么那么个尹仲希一来事儿都他做主?  不行,暝颜烈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气糊涂了,腾地坐起身子,暝颜烈诡异的笑了起来,荨麻嬷嬷不端,他难道不会自己去端?  这般想着,暝颜烈摸摸肚子,笑着出门往厨房走去。可是,暝颜烈的笑容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厨房外,一道天蓝色的身影正抱拳靠在廊柱上。  “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忘了跟你说你的饭菜其实是放在尹某的房间,尹某奉劝太子一句,还是抄抄书练练笔,顺便陶冶陶冶情操什么的······”  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这个时候尹仲希已经死过无数次了。  多次教训下来,暝颜烈要是还那么轻易的被激怒就太差劲了,不给拉倒,我自己做还不成吗?狠狠的瞪了尹仲希一眼,暝颜烈踏进了厨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尹仲希楞楞的靠着廓柱上,兀然一笑,怎么突然跟个孩子较起劲来了?  “咳咳·····咳·····咳咳咳·····”  片刻之后,厨房传来一阵剧烈的呛喉咳嗽声,尹仲希抬头见门缝里正冒出浓浓的黑烟,隐隐有火光,心里突地一惊,尹仲希慌忙踹开厨房门,呛鼻的浓烟扑面而来,刺痛双目。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你在哪?·····太子殿下······”尹仲希一手挡着闭口,一手挥着衣袖试图驱散烟尘,半眯着眼在迷烟中寻找。  “咳咳···咳咳···该死的,尹仲希,本太子在这,还不来帮忙!咳咳·····”  尹仲希听到暝颜烈理直气壮的声音,心中一松,循声望去,烟火中,暝颜烈正坐在地上,挺着身子,捂着鼻子,挡着眼睛,好不狼狈,话音间却仍不放弃天生的傲气。  尹仲希摇了摇头,罢了,上前几步,将暝颜烈半抱半扶得移到了厨房外····  片刻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暝颜烈稍稍解气,然而,当他低头看到满身的灰尘炭黑时,脸色一黑,本想破口大骂,这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响了起来,全身也跟着没半点力气····  “哈哈····哈哈····”  尹仲希本来见到暝颜烈强忍怒气的黑头土脸样子时就已经在忍笑了,加上那阵好不和谐的声音咕噜的闹腾,他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  “你还笑!也不知道谁的错!!”暝颜烈黑炭下的脸尴尬的涨红。  “呵呵···好了好,都是我不对行了吧?”尹仲希走到暝颜烈跟前,摸了摸他的头。  暝颜烈扭过去,不屑的道:“哼,本来就是你的错!”  “我去给你烧水,你先回房,洗完澡吃饭····”尹仲希不在谁对谁错上绕,淡淡的说道。  一听有饭吃,暝颜烈眼中一亮,随后凌厉的目光逼向尹仲希——真的有饭吃?  尹仲希温和的笑了笑,拍拍暝颜烈的肩膀道:“去吧。”  暝颜烈冷哼一声,大摇大摆的回房去了,小样儿,还是本太子赢了,虽然——该死的,好饿啊!!  尹仲希见状元所谓的摇了摇头,进厨房给暝颜烈烧洗澡水,见一片狼籍的厨房,尹仲希楞了片刻,想不到这样的闹剧是由自己制造出来的,真是糊涂了!  很久以后,夜深人静,尹仲希回想起这段师徒初次交锋的场景,不禁的想——  如果当初他没有心软,没有妥协,没有以后的相处,暝颜烈定然不会接受他这个少年太傅,也说······没有之后的所有······  93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六章 我不会叫你太傅的!  暝颜烈得意洗完热水澡,换上清爽的衣服,兴冲冲的跑出房门,路过厅堂时,果然看到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暝颜烈直奔饭桌。  突然,眼前闪过一道蓝影,暝颜烈扑了个满怀,哪个不长眼的敢拦本太子吃饭?愤愤的抬头,却听见——  “太子殿下,饭可以先吃,但书还是要抄的····”  “好!”暝颜烈意然斩钉截铁的应下了。 第117章 讨好加炫耀的语气,在第三次暝颜烈如此得意的时候,尹仲希长叹一声,默然的挽袖、提笔、蘸墨、铺纸,转瞬的功夫,一份同样内容的字迹出来了。  而后的每一天,暝颜烈都抿着唇,默然的苦练书法。  再比如——  暝颜烈开始不再从古老的藏书阁找古籍查资料了,而是有意无意的试探尹仲希的话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的假的?”抄书抄累了的时候,暝颜烈偶尔会抬头无意的聊两句。  “并非子虚乌有。”  “难道每一个梦境都是有征兆意义的吗?”暝颜烈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那倒也未必。”  “不知道有没有人从小就总做同一个梦?”  “呵呵,那就奇了,也不知道前世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今生梦里还惦记着……”尹仲希笑着开玩笑。  “前世?人可以梦到前世吗?”暝颜烈激动的追问。  尹仲希弹了弹暝颜烈的额头,敢开小差?脸色一正,道:“抄书!”  暝颜烈撇撇嘴,认命的继续抄书,看来今天只能问道这么多了。  之后,或是吃饭,或是抄书,或是下棋时,两人之间经常会出现类似的对白:  “你有没有听闻过像龟又像蛇的怪物?”  “玄武就玄武,说什么像龟又像蛇呀。”  “玄武?什么东西啊?……”  “传说中镇守北方的一种神兽……颜烈,你问这干嘛?”  “没干嘛,就问问,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懂得吗?我总的验证验证一下吧?”  “……”  又一天。  “能骑在神兽身上,做玄武的主人的,是什么人啊?”好学的孩子又问。  “玄武式神吧。”  “很厉害的人吗?”  “传说中的式神,我怎么会知道?……颜烈,你的未来的苍北王,总问这样不切实际的问题不好吧?”  “……”哼,不说拉倒!  像这样的对白,几乎每天都发生很多次,问的人似乎无心,答得人仿佛无意,总之对白就么进行下去了。  没有称呼的开场白,暝颜烈最近经常这样突然开口。怎么说呢,叫‘太傅’吧,他不情愿;叫‘仲希’吧,某人有意见;所以综合起来,反正这合墨斋就他们俩,称呼这种东西,那是外人才需要的玩意……  好吧,暝颜烈承认,几天的相处,外加有意无意的试探,他发现尹仲希懂得确是很多,从琴棋书画到政治军事,从杂谈轶事到天文地理,至今还发现没有尹仲希说不上的。  还有一件让暝颜烈十分不解的事是——  大半个月过去了,尹仲希让暝颜烈做的事,出了抄抄书、练练字,就是下下棋,顶多扔给他几本书,让他自己看,再来就没有别的了!  十几天下来,暝颜烈一手蝇头小楷倒是有模有样,大有名家的笔锋;棋艺也进步不少。当然这都是暝颜烈自我感觉到的进步,更多无形中、潜意识习惯的改变,暝颜烈当时并没有注意到。  比如,十几本书抄下来,暝颜烈的知识范围广博了很多。  再比如,暴躁的性子沉稳、耐心不少……  其实很多都在一点点的变化,就像——  按理说,来了个这么过蒙混骗人的‘老师’,暝颜烈该鄙视嘲笑的;可是,暝颜烈的眼中却充满了探究和审度。  就这般,大半个月过去了,没有人提及那个约定,合墨斋中,一个大孩子陪着一个小孩子念书。暝颜烈享受着有人陪的快乐,尹仲希尽守本分教导。  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却打乱了两人和谐平静的生活。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清风转暖,煞是惬意。  尹仲希闲暇之于,信手抚琴一曲。  暝颜烈听了,惊为天籁,当即就要尹仲希教他。暝颜烈贵为王子,什么样的琴曲银色没有听过?但却没有一个人揍出的琴声能和尹仲希这般温雅清润,让人心胸开阔。  尹仲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无心的一曲,能让暝颜烈如此兴奋,细想一下,王宫之中,虽是歌舞音律繁盛,但却靡靡之音,恐怕也就没什么了吧。  然而,古人云:玩物丧志。  乐为其最,往往令人痴迷沉醉。  尹仲希不希望让暝颜烈过早的将精力集中在音律上,所以摇头拒绝。哪知暝颜烈竟然耍起了孩子的性子,死皮赖脸了!  “仲希……小希……你就教嘛……”  尹仲希听了,当即全身布满鸡皮疙瘩,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现在的小孩,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啊!正要开口拒绝,不料这时,一个沉重威严的声音响起——  “颜烈,你这是做什么?”  尹仲希猛然抬头,瞥见来人,立即俯身跪下磕头:“微臣尹仲希恭迎陛下。”  暝颜烈闻声也是一惊,脸色骤然严肃,低着头道:“儿臣见过父王。”  暝正康方靠近合墨斋,就听到一阵如清涧流水般宁静的琴声,心情不禁舒畅,怎知一踏进合墨斋,就见到暝颜烈侬声娇作的样子,真真是丢尽了王室的脸面!  “都起来吧。”暝正康一脸不悦。  尹仲希起身,眼观鼻,鼻观心。暝颜烈颤巍巍的低着头,十足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模样。  暝正康见气氛僵凝,于是稍稍放软声调,问道:“近日如何?”  “微臣正教太子下棋,修身正性……”  “儿臣很用心的学习用人行兵之道……”  齐声齐调,却是风牛马不相及,两人说完都全身冷汗。或惊讶、或愤怒地看向对方,无声地交流——  “谁让你多嘴的??”满目怒气。  “陛下不是问我吗?”一脸无辜。  一个对视,尹仲希问心无愧;暝颜烈却在心底都为自己默哀起来,拜尹仲希所赐,这下他完了!!  暝正康听了两人的回答脸色都青了,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气氛,登时又凝固几分,冷哼一声,暝正康愤怒的坐了下来。  “修身正性乃是入学之基本,尹太傅辛苦了。”暝正康和声道。  “能为陛下效劳是微臣的荣幸,口上之才,说不上辛苦。”尹仲希躬身说道。  暝正康也不多言,转头看向暝颜烈,目色却是厉色几分,说道:“功课尚未开始,那便算了……”  暝颜烈心中暗松口气,父王不追究,基本算是过关了……这个念头,暝颜烈还犹在萌芽中,就被暝正康接下来的话连根扼杀。  “……武功总没疏松吧?……”  暝颜烈硬着头皮道:“儿臣每日勤修,未曾落下。”这句,真真切切是实话。  “嗯,让父王看看吧。”石凳上,暝正康坐的威严。  “儿臣遵命。”  暝颜烈双足并拢,提气起势,一套拳脚功夫施展开来。  一旁的尹仲希放眼过去,一招一式,霍霍生威,有板有眼,气势十足,一出拳,一扫腿,皆隐隐有气劲透空。果然龙生龙凤生凤,看不出来这小太子还有这份功力!  当然,这只是一介书生尹仲希的眼光。  暝正康看着院中卖力施展的孩子,目光平静。  突然,暝正康信手拈起手边摆放的棋子,手指一弹,一颗亮白的棋子直直的打向暝颜烈。  “手抬高点……”  暝颜烈右手抬高半分,堪堪躲过那枚棋子。  “腰挺直……”接着又是一枚白子。  “手腕用力……”还是一枚白子。  ……  “脚站稳……”一枚黑子,暝颜烈脚下一个趔趡。  “出拳不够快……”黑子一闪,暝颜烈手臂一滞。  “太慢了……”又是一声闷哼。  “中午没吃饭吗?……”正中腹部。  “才多久,就累成这样,内功都修到哪去了……”这下子黑子是直奔胸口……  看着不远处一身大汗、急于奔波闪避的人影,再看看石桌旁沉静的王上,最后目光又转到那一颗颗逼向暝颜烈的黑色棋子,尹仲希即便再不痛武功,渐渐也发觉不对劲了。  眼看又是一枚黑子射出,迷茫中仿佛看出一点去向,尹仲希心底一惊,这个位置若是被击中……  不经犹豫,那一刻,尹仲希几步快奔,将暝颜烈挡住身后。  平日里拈在手中的东西,尹仲希知道,那盒温玉棋子是用上好的温玉打磨而成。  上好的白玉合黑玉啊!果然是货真价实,没有掺半分假!!  腰上传来尖锐火辣的那一瞬,尹仲希从来没有那么后悔过,后悔当初因为一时爱上那入手的温暖而选用了那盒棋子……早知道就选木制的。(=_=|||有木制的棋子吗?应该有吧?象棋就有……)  躬身作揖,温文有礼,尹仲希道:“陛下息怒,太子殿下刚才所言,并无欺瞒,还望陛下莫要怪罪。陛下若是要责罚,错在微臣……”  微臣年少,才疏学浅,言传之学,实在有限,故而微臣希望能以身作则,于无形中教导太子,是以,只在平日言行中让太子殿下领悟用人之道,在下棋落子中实践行兵攻心之谋。太子殿下天资颖能轻易道出深意,足以证明太子的用心治学……”  哈哈……好一番以身作则,尹太傅育人有方,是朕狭隘了……哈哈……“暝正康大笑,暗赞尹家书香世家,口上功夫果真不同凡响,更兼那傲骨,简直是和尹贤传如出一辙。  所谓君威难测,说的便是这样吧!尹仲希不会无知道以为眼前的人信了他刚才的那番言辞,但至少,算是帮了那小太子吧?!  暝正康自那日朝殿来,第二次打量眼前青山儒雅之人,尹家出大儒,却从不授课于王子,这次若非自己乘尹贤川告病假,直接在金殿上下旨给尹仲希,恐怕他还套不到尹家的子孙为太傅吧!  暗自庆幸一把,威严的康王抬眸看向一脸委屈的暝颜烈道:“看在尹太傅的面子上,这次就不罚了。颜烈,还不多谢尹太傅!”  暝颜烈暗地里撇了撇嘴,这叫不罚了?都罚完了好不好! 第119章 “什么谁教的,我都这么大了,懂这些不是很正常的吗?”  “你——”尹仲希气竭,拂袖而去,将暝颜烈关在房门外。  尹仲希是真的生气了,也挫败了。  五年的谆谆教导,竟然还是无法消磨那孩子满身的煞气,那样倔强固执的性子,哪是一个将为人君者能有的性情?尹仲希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甚至反省是不是因为平日里太放纵宠溺那孩子了?要不然,颜烈怎会如此的顶撞?还尽学些风月男女之事!!!  软椅上,尹仲希按着抽痛的太阳穴,一坐就是半天。  知道夜幕降下,尹仲希才突然想起在门外的暝颜烈,匆忙起身打开大门,见人果然还一动不动的站在原来的位置,眼睛直直盯住自己,仿佛一只受伤的狼崽。  “进来吧……”尹仲希淡淡的说了一声,又转身回房。  但很快他就发现,身后的人根本没有半点反应。  尹仲希心里也有气,顿时走到暝颜烈的跟前,冷声道:“太子殿下,你莫不是还要尹某来请?”  “太傅,你刚才叫我什么?”暝颜烈盯住尹仲希的双眼,咬牙切齿的说。  一声太傅,足以让尹仲希心软,眼前的少年,那样委屈却强作凶狠的模样,熟知暝颜烈的尹仲希有种拂额的冲动,这别扭的孩子……  “颜烈,进屋吧。”尹仲希最后柔声道。  “太傅,我走不动了,脚麻……”一见尹太傅心软,暝颜烈抓着尹太傅的手臂,开始耍性子了。  “怎么了?让为师看看,也真是的,就知道赌气,也不晓得挪挪地方,你这不存心找罪受嘛……”尹仲希扶着暝颜烈,心疼的开始为他揉腿。  暝颜烈嘿嘿的笑了起来,果然,太傅还是关心自己的。  “太傅,你不要成亲好不好?”  上方传来低低的呢喃声,尹仲希微愕地站起身,试探的问:“颜烈,你就为这件事和为师怄气?”  暝颜烈听了也是诧异,眼中一片茫然,是这样的吗?  尹仲希见暝颜烈一脸惘然,不禁轻笑一声,抬手一个弹指,响亮地打在少年的额头上,道:“为师还不想那么早生儿育女,呵呵……”  “真的吗?”少年幽深的眸子一亮。  “为师合适骗过你?”尹仲希瞪了少年一眼。  暝颜烈笑嘻嘻的点头,扯着尹仲希主动往屋里走,站了一个下午,简直比练功还累!  尹仲希人又少年扯着进屋,心中却是升起一阵怜惜,颜烈是怕他一旦成亲就不能专一的关心他吧?  “颜烈,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或许,少年的占有欲从那个时候就已深埋。  而尹太傅也没有察觉,不知不觉中,少年已经在自己的心理,是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存在……  那天晚上,尹仲希让下人将饭菜端到了房里,师生俩吃得其乐融融。  “太傅,今天朝会上,我把那个林进远给骂了,那死老头真是太迂腐了,说什么年轻的科考仕子提拔的过快,哼,怀疑本太子的眼光也就罢了,居然敢怀疑太傅你的教导!却是该骂,太傅,你说对不对?……”  尹仲希继续吃饭,搞不懂那事为啥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还有兵部的姜老粗,整天就知道嚷嚷着征兵征兵,他难道不能把心思放在如何练好兵,如何把军队制强上嘛……”  “太傅,还有、还有户部的……”  “颜烈,你有这抱怨的功夫,不如是想想如何解决那些问题……”最后,尹仲希终于忍不住的开口。  暝颜烈得逞的笑了笑,道:“呵呵,我这不是都 说给太傅你听听嘛,其实那些人都已经被本太子给打发走了的……”  “打发?你怎么打发他们了?”  “这个嘛,那个林进远,本太子动之于情,晓之于理,深刻的给他讲解了任人唯贤,能者居之的道理,最后,本太子委婉的让他告老还乡了……”  尹仲希闻言额角滴落一滴冷汗。  “再来就是姜将军了,本太子给他配了个很有治军想法和远见谋士,一文一武,一刚一柔,有勇有谋了,相信过段时间,兵部都会有好转。其他的,等本太子有空的时候再来吧……”  尹仲希点了点头,自动屏蔽最后一句话。  “户部的那个事就更简单了,说什么北苍强大,百姓日益增多,没房子住,开玩笑!房子是建出来的,至于钱的问题,本太子就不管了,办不好提头交差!当本太子是吃素的,他们一个个心宽体胖的,他们不放血谁放??……”  得!感情就一活脱脱的土匪!  尹仲希微微一笑,却并不反对,或者说,却是就该那么做!  “太傅,我处理的还算好吧?”某人开始得瑟讨赏了。  尹仲希放下手中的碗筷,缓缓地道:“锋芒太露,手段过僵。林进远历经两朝,门生众多,是位耿直忠诚的老臣,若是太子殿下真正懂得委婉,林学士应该是自动请辞而不用你来‘让’;兵部盘根错节,军中威信情义有时重于权势,太子殿下若是要彻底改变兵部,就该亲力亲为;户部肥缺较多,太子殿下,真正高明的手段是不言血腥的……”  暝颜烈原本得意的笑容登时僵硬下来,硬着头皮唤了一声:“太傅……”  “不过,颜烈也不必气馁,这些都是你将来要运筹恰当的,陛下让你入朝,就是希望你能从中渐渐领悟这些。为人君者,谋人重于谋事……”  “太傅,怎么你每次说的话,都让我自惭形秽……”暝颜烈有些挫败。  “你也知道唤我‘太傅’不是……”尹仲希不厚道的取笑,随即又严肃地道:“颜烈,为师顶多是纸上谈兵,而你才是将那些付诸实践的人!”  暝颜烈低头默然,表情有几分凝重。  许久,暝颜烈猛然抬头,欣喜的说:“好,以后我要做什么大事,都请太傅出谋划策!”  信誓旦旦,少年的眉目洋溢着笑意和认真。  尹仲希眼中闪过愕然,无声的动了动嘴唇,当时的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你登基之时,就是我离开之日……  十四岁,原本是一个多么肆意洒脱的年龄啊!可惜年少的他踏入朝廷,朝夕间由一个无拘无束的书生成为太子太傅。合墨斋中,他一待就是五年,单调冷清的生活,磨砺了多少年少轻狂,这些只有尹仲希自己知道……  世事无常,尹仲希不知道的是,两年后当暝颜烈登基之时,第一件事要的便是他誓死的忠诚!  97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十章 太傅,生辰快乐!  雏鹰展翅,振翼苍穹。  朝堂之上,太子暝颜烈年仅十四岁,却没有人敢轻视。  满朝文武,谁人不知暝颜烈在王上心中的地位?虽然暝颜烈并不是北苍的大王子,但北苍想来没有立长不立幼的习俗,能者居之,贤者居上。更何况,他们眼里的大王子暝天淳根本就只是一个空洞的存在,毕竟,有谁会念想着一个终年不在王宫的王子。  这几年来,康王对幼子的用心可谓是人尽皆知。北苍朝野,谁人不知尹式一族书香世家,代代大儒,这一辈的尹仲希更是天纵奇才,惊才燕燕。而康王更是大胆的让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全权负责太子的教导。  太子在合墨斋内修习四年,于十二的稚龄参政,起初群臣还有疑虑,但二年下来,他们不得不对太子刮目相看,更对尹家学识顶礼膜拜三分……  寒冬十二月,合墨斋内,炉火香鼎旺威,师生俩相对而坐,神情都非常的严肃。  “太傅,北苍寒苦,一到冬天草木枯黄,边境的百姓无法放牧,每年不知要死多少人……”  “颜烈,你的担忧没有错,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北苍几十年。”  “太傅,若是让边境的游民在夏、秋的时分用马匹羊毛换取食物和织布,发展商贸的话……”  “这个想法陛下不是没有想过,早在四年前,上任户部尚书就已上过奏章,陛下也准奏了,但仅限于北苍国内,成效并不是很明显……”  “为什么只限于北苍境内呢?太傅,你看,卞下离南祁的堰兴不是更近吗?我们为什么不和南祁的百姓换?”  尹仲系突然沉默下来,愣愣地看了暝颜烈一会儿,眼中闪过几丝复杂,几丝欣慰,片刻后才迟疑的开口:“你是说我们用马匹皮革和南祁换食物和织布?”    “没错啊!”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时期,马匹和皮革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  “这有什么?只要北苍千里草原在,只要北苍牧马人在,何愁没有战马?再说,我们求的是衣食温饱,用不了多少马匹皮革吧?”  “说的没错,但国中有哪家商行敢做这事?朝廷也不会放心!难保那些商人不会以此牟取暴利,打量走私北苍的战马……”  “谁说我要让他们做了?暴利?既然是暴利,我怎么也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吧!……”暝颜烈突然笑得奸诈。  “你是说朝廷自己做……”尹仲希惊讶的开口。  “没错!不但要朝廷做,而且还要本太子亲自做!但是,不能明里来,嘿嘿,咱家有的是钱,要成立一个大的商行,应该不难吧……”幽深的眸子半眯,掩去了其中的算计和得逞。  尹仲希微微惊讶,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别扭的学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会怕恶梦的孩子,更不是那个总爱耍性子的少年。他长大了,懂得掩藏情绪,懂得算计人心,懂得先发制人……  不知为何,尹仲希突然感觉有些落寞,那种不被需要的感觉,很空虚。  或许,这已经不再需要他了吧。  明明终于可以得偿所愿的离开王宫,离开朝廷,为何高兴不起来?  忙于实施商行一事的暝颜烈,仿佛并没有留意到尹太傅的异常,每日晨起晚归,忙得脚不沾地。  尹仲希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那般的悠闲,闲到了无事可做、无事可想的地步!  一夜无眠,尹仲希听到隔壁有声响,想必是暝颜烈起床上朝吧。  睁开双眸对着漆黑的雕花床顶,尹仲希终是没有起身。作为太子太傅,康王并没有劳他上朝,他倒是真真切切做了个专职太子太傅。  片刻之后,声音没有了,尹仲希才缓缓的下了床,穿上衣服,走出卧室。寒冬的夜深而久,卯时的世界依旧沉浸在严寒和漆黑之中。  一阵冷风吹过,尹仲希禁不住的打了个冷战,同时隐约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寒梅清香,自嘲地摇了摇头,尹仲希轻笑,竟有了那样的幻觉!尹仲希惧冷,没站多久就转身回房。  冬衣厚重,尹仲希没有察觉到梅瓣香衣的触觉,一个转身,更是错过了那飘向脸颊的花瓣……   重新转入温暖的被窝,要再睡熟是不可能的了。眼眸半阖,脑海中竟是回想起这些年来在合墨斋的一点一滴,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六年!小小的一个合墨斋,印下了多少痕迹?留下了多少美好的回忆?  若是一朝一日真的要离开,会不舍得的吧?  胡思乱想地,朦朦胧胧的竟然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合墨斋内仍是一片安静。也对,自三年前老嬷嬷荨麻离开,合墨斋的打扫和膳食就由另一个年轻的宫女打理,这几天那宫女轮到归家假期,尹仲希干脆就在一旁的小厨房将就。  真冷啊!  反正就他一个人,干脆再晚些吧。  念头一起,尹仲希干脆把被子一拉,继续闭目养神!  朦胧中,一股冷风窜入被窝,一个调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太傅,你怎么还在睡啊?哈哈……”暝颜烈忍不住的取笑,尹太傅一向自律,这样的机会实在是难得啊!  半睁开眼,尹仲希看清了暝颜烈勾起的嘴角,没好脸色的瞪了他一眼。掖好被边,尹仲希翻身向里,继续好眠,反正暝颜烈马上又要出去。  “咦?还睡,莫不是病了?”暝颜烈一惊,慌忙伸手一探。  “没规矩!手那么冰也**人……”尹仲希翻身无情的拍开某人的爪子。  暝颜烈干笑两声,松口气的道:“还好、还好……”  “好什么好?”难得的惬意被人打扰,尹仲希很不高兴! 第121章 回到尹府,尹仲希才兀然发现,多年来久居宫中,在阜阳城内,昔日的同窗或好友都已各有前程,来往稀疏了。、  出门无路,尹仲希只好静静地在寒梅居中大发时间,几天下来,竟然足不出户,吓得尹母都担忧的问儿子是不是有心事瞒着家里人。  尹仲希无奈之下,只能以行动澄清一切。  出门往左,一炷香的功夫,尹仲希到了阜阳最大的酒楼客满楼,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挑了个座位,尹仲希点了壶清酒,将目光移向窗外。  此时正当街市兴旺的时刻,往来百姓贫富皆有,农家壮汉挑铁犁,富家小姐看胭脂,家中妇人为一文钱讨价还价,布庄贵客千金求已锦缎……  好久没看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好久没有这份宁静的心情看世间百态……  楼下,是客人磕牙的好地方。  卖唱姑娘一腔小曲,惹得客人连连拍手叫好,手中的碎银铜钱时不时地抛出。  说书大爷腔调更是吸引人,那故事情节吊得大家是心痒痒啊!!  “张大爷,你也忒不厚道了,每次都在命卡子上说‘下回分解’,俺明天要陪媳妇上娘家,哪有空来听你的下回分解啊,不如今天就解了吧!……  “是啊是啊!……”附和声连连。  醒目一拍,张大爷道:“不可不可,小老儿还得靠这个混明天的饭钱呢!……”  “不怕不怕,俺今天给双份酒钱……”  “不行不行,酒楼老板是按天给工钱的,客人还是下回来吧……”  堂中,又是一阵哀嚎声。  尹仲希扑哧一笑,心情好了不少。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就那么不吭声的出宫了,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担心?  随即,尹仲希又暗自嘲笑自己多虑起来,怎么总忘记颜烈已经十五岁,早已成为朝中百官倚靠的殿下了。  微微一叹,尹仲希觉得自己老了,好像自己也不过二十吧?  几杯酒下肚,尹仲希反倒觉得思绪清明不少。  颜烈早已是太子,十五岁纳妃再正常不过,或者准确来说,太子早该入住东宫,而不是在偏僻简陋的合墨斋居住。  这些天的失常,应该是那事来的太过突然,而他一向接受力很慢的缘故吧?(天才啊!你会接受力慢??)  举杯一笑,尹仲希饮尽杯中佳酿。  楼下,话题又转,由市井转到了朝中,于是,年少有为的太子殿下成了百姓口中赞誉的对象。  “要我说啊,真正厉害的,是那个什么斋一直教导太子的太傅才对……”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  正在楼上轻呷慢酌的尹仲希倏地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一抹自豪。  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学生啊……  楼下,一片应和,笑声阵阵。  原本,事情就此终结,瞑颜烈纳妃登基,尹仲希娶妻生子,好一段千古传颂的师生佳话。  然后,一个人的突然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话说,尹仲希自想通后,心无旁鹜的,竟然在寒梅居多待了两日。  那是一个月色很好的夜晚,清辉斑驳,碎了一地的疏影。  尹仲希看了会书,累了,正打算熄灯睡觉。  就在这时,一个人,一个熟人,一个拿着酒坛子的熟人,躲开了尹府不算森严的看守,推开了尹仲希的门。  @批注:(古代男子二十岁称为‘弱冠’之年)  99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十二章 喜欢上了吗?  “仲希……你这寒梅居好生难找啊……”  来人微醉,步履凌乱,口齿不清,但尹仲希一看那人的衣着配饰,一见那人熟悉的容貌,即使许久不见,他依旧认出来人。  “天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尹仲希很惊讶,谁不知道北苍大王子瞑天淳幼年拜得高人为师,外出学艺去了。  “刚、刚回来……仲希,你陪我喝酒好不好……”说着脚下一个不稳。  尹仲希慌忙上前一扶,沉重的身子压得他肩膀一沉,急忙道:“天淳,你先坐下……”  瞑天淳一屁股坐下,竟然搂着酒坛子趴在桌上不起来了。  尹仲希暗自松了口气,倒了杯凉茶,在对面坐了下来,推了推瞑天淳的手臂,催促道:“喂,天淳,天淳,醒醒,喝杯茶提提神,我知道你没醉。”  天淳和他年龄相仿,打小互相钦佩,瞑天淳每年都会回来一两次,每次都会找尹仲希聚一聚,所以尹仲希算是了解瞑天淳的,就刚才那情形,应该还不至于醉到坐不稳的地步。  瞑天淳没精打采的抬起头,身子大多仍靠在圆木桌上,拿起桌上的茶就往嘴里一倒。  “好苦啊!——”瞑天淳大叫。  “现在才知道苦,晚了!再多喝醉点,保准你一点都不苦。”  瞑天淳苦着脸,委屈的道:“仲希,人家来这里是寻安慰来着,你还挖苦我,不是朋友……”  “说吧,什么事能让没心没肺的淳王爷伤心到借酒浇愁的地步?”尹仲希不客气的调笑,呵呵,这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仲希,我看上一个人了……”  “咳咳……你、你说……什么?……”正在喝茶的尹仲希一阵猛咳,惊讶地无以言表。  “我的命咋这么苦啊!!……”  这句长叹息一完,淳大王爷就开始举着酒坛子大灌特灌了,总之,没了下文。  尹仲希一副见鬼的表情看向瞑天淳,敢情这小子为情所困??也不知道哪家姑娘前世造孽,哦不,是祖上积德,被他恋上?  见瞑天淳只顾着喝闷酒,尹仲希没有阻止,当然也阻止不了。  其实,是尹仲希再等瞑天淳的真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酒后吐真言!  别怪做朋友的不厚道,实在是机会难得啊!!他尹仲希等了二十年,也不就等到这么一次?!!  后来的后来,事实证明,做人要厚道,否则会有报应。  如果,尹仲希没有听到瞑天淳的‘酒后真言’,或许那还未出土的不论之情就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但——  还是有句话,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如果?  所以,故事还得继续……  “仲希……尹仲希……仲希……你到底在不在听我说,啊?……”  “仲希……我给你说……我喜欢上他了……”  “……我真的很喜欢他……”  “我瞑天淳,爱上他了……”  “……尹仲希,你倒是说句话啊……人呢?……”  看着倒在桌子上胡乱呢喃的人吗,尹仲希确定,瞑天淳这次是真的醉了,可是,他能不能不要整晚上,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话?好歹说说那个‘她’是谁啊?  “天淳,你喜欢上谁了?”尹仲希决定还是引导一下比较实在。  “就是他了……”瞑天淳挥手一指。  尹仲希无语问苍天。  “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啊……小落落……”瞑天淳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傻笑着说出三字个。  尹仲希点点头,这么亲昵的称呼,看来是熟人。  “天淳,你该不会是被人家小姐拒绝了吧?……”所以跑回家来治疗心理创伤?  “胡说!!”瞑天淳挺直身体,大声反驳,随即又立马焉成霜打的茄子,哀怨的说:“我都还没表白过呢……”  尹仲希拂额,可怜啊,原来这丫还在暗恋阶段……  “那你去跟她表白呀,不定她正好也喜欢你呢”尹仲希谆谆教导。  “不行,在他眼里,我只是师兄……”  哦,原来他喜欢的人是他师妹啊。  “不怕不怕,日久生情,仲希相信你师妹一定也很喜欢你的。”尹仲希安慰道,师兄妹的缘分可是不浅的呢,那缘分可是很容易成为姻缘的。  瞑天淳猛地抬起头,无比哀怨地说:“仲希,我不是喜好师妹,而且我也没有师妹,呜呜……!”  尹仲希还不客气的白了某人一眼,道:“难不成你还喜欢你师弟了不成?”  空气在那一瞬突然诡异。  瞑天淳脸色一白。  太子型瞳孔骤然张大。  “把……天淳,那个……我瞎说的……那、那个别记在心上……”轻旁只 现 额的冷汗淋漓。  瞑天淳喝了口酒,垂下头,无比冷静的声音说道:“仲希,我是真的爱上他了,所以我逃了,我不敢再和他每天生活在一起,我怕有一天我会忍不住的说出来……仲希,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敢情,非常的恶心?……”  “不、不会啊,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  尹仲希当时是这么说的,而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束缚了尹仲希一生……  那晚夜很深,瞑天淳长臂一挥,酒坛一甩,潇洒而去。  那一晚,尹仲希躺在床上,空气中残留的酒香熏人,直把人的思绪引入无端的飘渺……  回忆,很多零零碎碎的回忆,铺天盖地的窜入脑海,时光在倒流。  那片美丽的梅林,淡淡的梅香,飘扬的梅花……  那孩子笑得明朗的一声‘太傅,生辰快乐’……  那碗飘着葱花香气的汤面…… 第123章 “哪是曲解?她们愿觅得好郎君,学生志在万里山河,定要让这花灯带着我的宏愿,顺着连绵不断的祁连江,穿越东、西两国交界,直达南祈的乌杀可里江!”  年少轻狂,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挥袖间豪气万千,霸气凛然!  “放吧,为师为你见证一切!”明眸笑齿,尹仲希凝视着眼前的少年,许久许久……  稳健的身形,踏水而行,一盏明亮的花灯被置入河中央,畅通无阻的急流而下,引起两岸人们的惊呼喝彩声。  尹仲希同样将愿望的纸条放入蜡烛底下,静立河畔沉吟半响,微微的夜风下,河畔孑然而立男子显得格外清寂。  蓦地,扬手一抛,花灯被抛入河中……  从未见过如此放花灯的人!  从未见过如此践踏愿望之人!  听天命吧。  尹仲希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受他控制蔓延布满整颗心,所以,灯灭或愿成,都听天命吧!  永远都无法希冀的东西,就让他随流水湮没吧……  “哇!~~太傅,想不到你还有这功夫!!”  看着那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的花灯,最后竟然平安的落入了河中,瞑颜烈一阵惊讶,再看花灯中那在风中凌乱了半天,最后茁壮燃烧的灯火,瞑颜烈佩服的五体投地,心道:“原来花灯还可以抛得这么有技术的!太傅小时候一定经常‘抛花灯’(不知道不要乱猜!)。  “太傅,你看,我们的花灯或引人注目,哈哈……“瞑颜烈笑了得意。  尹仲希惊愕的转身,看着河中央格外孤立显眼两盏花灯,竟然……成功了吗?  那一刻,尹仲希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老天,你是在跟仲希开玩笑吧?  瞑颜烈见尹太傅突然揉着眉心,神色疲惫的样子,抬头看了看月色,心中暗骂自己一顿,月居当空,近子时了!  “太傅,我们先回去吧。”  尹仲希如蒙大赦,他真的已经没有心力多逗留了,他需要静一静,静一静……  行至半路,瞑颜烈见尹太傅着实累的厉害,干脆伸手一点,将尹太傅背上,踏着月色,稳稳地走向王宫……  感觉到背上的人清浅的呼吸,瞑颜烈不禁想起,失散时暮然回首的一瞬,灯火阑珊下,那人一袭蓝衫,温润如玉,回眸间竟让他看痴了……  101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十四章 逼婚  合墨斋中,日子依旧平静的流淌,平静道让尹仲希以为当初的选秀只是梦境。  直到,一道圣旨,一道册封兵部尚书李明道之女李君婉为太子妃的圣旨,一道择中秋节日太子大婚的圣旨昭告天下。  听到少年用抱怨的口吻说出大婚消息的那一瞬,尹仲希只是愣了愣,然后从软椅上站起身,转身向卧房走去,将少年担忧的眼神挡在门口。整个过程,尹仲希没有说一句话,更没有看瞑颜烈一眼,只是明亮的眼眸中,光点渐渐暗淡,直到死寂……  半个时辰之后,尹仲希重新打开房门,对着一直守在门外的学生,扬起了一抹笑容:“颜烈,为师刚忘了与你道贺,恭喜你。”果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太傅,颜烈大婚,你不开心吗?”瞑颜烈为此苦闷了大半个时辰,太傅刚才的样子,他看了心疼!  “颜烈大婚,为师怎么会不开心呢?为师很开心,真的……”  “太傅真的开心嘛?”瞑颜烈不信,那样的表情,怎么会是开心呢?  “真的……”尹仲希虚弱的应了声,颜烈,求你,不要再问了!  “太傅若是不想,学生就不成婚了!”几乎是脱口而出!瞑颜烈说出了让他自己也震惊的话。  尹仲希惊愕地抬头,没有错过少年眼神的坚定和随即的迷惘……  “早日大婚……早日、登基吧……颜烈……”最后,尹仲希散去满身的忧伤,温润的笑了笑。  瞑颜烈这才放心了许多。、  然后,事情并没有结束!  尹仲希万万没有想到,另一道赐婚圣旨降临到自己身上。  “尹太傅接旨。”传旨太监特有的尖锐的声音。  尹仲希跪在地上,纹丝不动。  “尹太傅,接旨啊!杂家手都酸了……”传旨太监不悦的抱怨,竟然有人不敢不接旨。  “恕微臣难以从命,臣要进谏王上!”愤怒地,尹仲希昂起头,一字一句的说。  “你——,你敢抗旨?”太监抖着手指,难以置信的看向尹仲希,他竟然要抗旨拒婚??  “微臣只是要进谏王上!”尹仲希起身重复。  “你、你个不识好歹的,竟然拒绝做枢宁公主的驸马……哼!不识好歹!你愿见就见好了……”太监捻着兰花指,白着眼嘲讽了几句,愤愤地离开了合墨斋。  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  “爱卿,朕的女儿不好吗?”对于这个固执的太子太傅,暝正康委实搞不懂他。  “回陛下,枢宁公主乃金枝玉叶,天生丽质,高贵脱俗。”尹仲希跪在地上,不卑不亢的回答。  “既然公主这么好,爱卿为何要抗旨拒婚呢?”暝正康无比头疼,若不是禁不住女儿的胡搅蛮缠,他才懒得做这等逼婚之事。  “陛下,微臣身卑位低,配不上公主。”  “怎么会呢?爱卿惊才艳艳,年纪轻轻就贵为太子太傅,北苍谁人不羡慕爱卿的才华!朕说配得上就配得上,爱卿你就接了这道圣旨吧……”无奈之下,暝正康换了种商量的口吻。  “陛下,请恕微臣难以从命,微臣顶多将枢宁公主看着是妹妹。”尹仲希态度坚定。  “爱卿,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要不再考虑考虑?”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强势的康王不得不再次放软语气。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尹仲希俯身叩头。  御案一拍,暝正康脸色一变,厉声道:“放肆,尹仲希,朕告诉你,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朕最后问你一次,娶还是不娶?”  “陛下,你答应过微臣的,太子一旦登基,微臣将离开朝廷。”尹仲希迎战康王凌厉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说。  “尹仲希,你眼里还有没有朕的存在?北苍的王座上,坐的还是朕!你现在就想离开,未免想的太早了吧……”  尹仲希脊梁骨倏地一凉,陛下这话……  收回心神,尹仲希哀求道:“赐婚一事,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哼,那你就继续在这请吧,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回去准备大婚吧!”  说罢,暝正康拂袖出了御书房,只留尹仲希一人跪在御书房的玉石地板上。  尹仲希跪在地上,心中暗自哀怨,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枢宁公主,竟然到了让陛下下旨赐婚的地步……  北苍的公主不多,就那么一个枢宁公主!怎么好死不死的看上自己了呢?  无力的扯了扯嘴角,尹仲希自嘲的笑了笑,心中无比叹息,为何这御书房的地板连块地毯都没铺呢??好硬啊!!  丝丝的凉意透入骨中,坚硬的玉石咯得膝盖生疼,尹仲希哀怨:“夏天啊夏天,地板没铺地毯的夏天……  尹仲希万万没有想到,让这一跪就是三个时辰!  尹仲希不是愚昧之人,他懂得变通,他也知道固执的跟王上硬碰硬是愚蠢的,可是当他静下心想好解决策略的时候,僵硬麻木的双腿早已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了……  所以,当瞑颜烈闻讯赶到御书房时,尹仲希已昏倒在殿内。  看到偌大的御书房内那人瘦弱的身躯无声地倒在地上,瞑颜烈的心仿佛突然被刺了一刀。  “太傅,太傅,醒醒……御医!御医,都死哪去了?……“瞑颜烈慌了,也怒了。  “别……为师没事……“尹仲希无力的睁开眼,虚弱的开口。  “什么没事!人都晕倒了,太傅也真是的,父王人早就走了,你就也起来嘛,跪在这御书房,他又没看见,太傅这不是存心折腾自己吗?不娶就不娶了,你这样又是作甚,过些日子等父王气消了,我去跟父王说,哪有逼婚的道理……”  瞑颜烈气极,平时那么灵变的人,怎么今天就死脑筋了!还有父王,逼婚都逼到他太傅头上了!!  尹太傅心底无力的哀怨,你以为我想跪啊?是等到他想起身的时候,根本就起不来了!!……而且,其实他也没多大事,只是跪得脚麻了、僵了,所以才倒在地上……没昏!而是快睡着了……(-_-|||)  “颜烈,回合墨斋吧……”半天,尹太傅终于蓄足了力气,轻声启唇。  瞑颜烈心中怒火中烧,却无处可发,愤愤地,瞑颜烈轻柔的抱着尹太傅出了御书房。  当晚,尹仲希享受了一些帝王级的服务。  说是帝王级服务,就是帝王级的人物付出的服务——太子殿下亲自下厨(当然还是面-_-|||),太子殿下亲自按摩揉腿,太子殿下亲自陪睡暖床(夏天需要暖床??当然是某人硬是要上尹太傅的床)……  那天晚上,尹仲希做了一个很美却很飘无的梦。  梦里,少年伸出手笑着对他说:“太傅,我们永远在一起吧。”  梦醒的时候,尹仲希睁开眼,少年正睡在自己的身侧,睡意正酣。  尹仲希抬手覆上双眼,这样,就够了吧?……  102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十五章 求你答应吧!  日子恍恍惚惚又是十五,那天瞑颜烈早朝后并没有回合墨斋,尹仲希也就一个人出宫回家了。  尹母思儿心切,早早地就在府门口候着。  见面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和心疼,尹仲希都一一的用心回应。  等到所有问候唠叨的话说的七七八八,尹仲希也已经到了寒梅居。  顺手将一些简单的衣物放下,尹仲希沏了两杯茶,一杯自己喝,一杯给说了一路的母亲大人润润嗓子。  “希儿啊,娘听说王上要把枢宁公主许配给你呢?圣旨都下了,希儿怎的都没跟娘说一声,娘还急着抱孙……”尹母心不在茶水上,一口水喝完后急忙说正事……  “咳咳……咳咳咳……”可怜尹仲希这个要喝茶的人被尹母一句话呛得够狠!  尹母赶紧上前帮尹仲希拍背,心疼的说:“不急不急,希儿喝完水再说。”  “娘,圣旨这不没接吗?娘可别乱毁了公主的名声……”尹仲希放下茶盅,无奈的解释。  “好好,不说公主不毁公主名声,咱们说张大人的千金、王学士的侄女、庄亲王的女儿、还有……”  “娘!”尹仲希声音一沉。  然而这回,尹母没有像往常一样一笑而过,神色无比的坚持。  板着脸,尹母拿出了做母亲的威信:“希儿,你都二十了,该成亲了,娘刚才说的那些人,可都托媒人来府上好多次了,以前娘还能推搪说你年幼,可如今王上都赐婚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为娘的苦心……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一大把年纪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结果……我的孙子啊!!……”  最后,绣帕一挥,尹母拿出杀手锏——一哭二闹!  至于为什么没有三上吊,那是因为对付儿子,还用不上那么高级的手段!  “娘,大哥不是给你生了个孙子吗……?  面对这样子的娘亲,尹仲希只有拂额的份!亏得他不是独子,否则还不被哭闹死?此时,尹仲希无比想念在外做生意未归的大哥!!……  “啊?有吗?……“尹母挥泪的帕子一僵。 第125章 少年这一抬头,那干裂苍白的嘴唇和满脸的细汗可吓坏了伊贤川,这样子,还不知道跪了多久?  “太子殿下,发生什么事了?希儿他......”  “不关太傅的事,是颜烈对不起太傅......”微哑的声音,阻止了伊贤川的猜测。  伊贤川很快明白过来,抬手拍门大声喊道:“希儿,开门,快开门啊,平白地你让太子殿下这么跪着作甚?”  房内,一片平静。  “伊太尉,你不用着急,我能等到太傅愿意出来为止的......”  “荒谬!来人啊,把门撞开!”伊贤川当机立断。  “不要——”暝颜烈一急,身体便不受控制的倾倒。  “太子殿下,你怎么了?——”伊贤川惊呼,房内同时也响起一声剧烈的声响。  暝颜烈眼中一亮,稳住身形,对着房门道:“学生求太傅答应赐婚,太傅一日不答应,学生一日不起来。”  伊贤川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他委实没料到自家儿子这般铁了心不接受赐婚!然而,最让他莫名其妙的是:太子殿下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思虑再三,若是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要出事。  “希儿,太子殿下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伊贤川冲房内说了一句。  房中,依旧没有声音。  “希儿,这可是三伏六月天......”  “太子殿下这般受罪,微臣愧对朝廷,愿陪太子殿下一同......”  "吱呀——"一声。  门开了。  暝颜烈和伊贤川两人同时抬头。  一汪水色,男子的脸色惨白,眉眼中透露出浓浓的哀伤,他扶着门框,无力地轻扯嘴角——  “我答应。”  那三个字,换来了少年惊喜的眼神和父亲如释重负的申请。  那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伊仲希全身的力气,眩晕袭来,伊仲希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身体猛然倾倒......  伊太傅病了,大病一场。  太医院的御医们跑寒梅居比跑自己家还勤快,太子殿下更是衣不解带的亲自煎药照顾。  “太傅,喝药吧。”  笨拙的样子,少年手中端着煎好的药来到床前,低声下气的开口,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期盼。  伊仲希看着这样陌生却又熟悉的学生,无声的撇开了眼。  “太傅,颜烈求求你了,喝药吧。”  生平第一次,高高在上,性子倔强的太子这般低声下气的求人,即使是当初请求伊仲希答应赐婚的时候,暝颜烈依旧透着强势逼迫。然而,这次,他只是一个做错事请求原谅的学生......  “太傅......”  "你回去吧,伊某既然答应了婚事,就不会死在婚期之前,平白让公主做了寡妇。"温和的伊仲希,第一次说话带上了利刃。  暝颜烈脸色一白,死死的抿着唇,忍住心口的剧痛。  “太傅,你喝完药,颜烈就回去......”  伊仲希淡淡的瞥了暝颜烈一眼,抬手接过药碗,平静的一口一口喝完。  “哗啦——”  伊仲希竟然没有将药碗递回给暝颜烈,而是直接随手放下,落在地上。  “你可以回去了吧?”伊仲希面无表情的看向暝颜烈。  暝颜烈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了句:“学生明日再来。”说罢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扉重新合上的那一瞬,伊仲希勉强维持的淡漠彻底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痛苦之色。  伊仲希能以十四岁少龄担任太子太傅,足以证明他的学识和心智。  他并不是一个单纯的西席老师,他是帝师啊!  事以至此,他能不明白事情原委吗?  王上为了将他留在朝中,不惜将公主下嫁,不惜毁约告诉暝颜烈他们当年的约定。  只是,他没有料到,自己最珍贵的学生,竟然为了不让他离开,如此逼迫!  如此的利用他们之间的感情来逼迫。  颜烈,苦肉计,你用得真好啊!  为师,应该感到安慰的。  伊仲希无力阖上双眸,逃不过,逃不脱命数啊!  昔日国师的批命果真应验了啊!  ——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一生,怕是陷进去了!  劫数,劫数,此时的伊仲希还没有意思到那句批命的深刻含义,更没有想到事情即将会发展到那样的地步。  劫数,劫数,那是万劫不复的命数!  第十七章 帮与不帮?  一月二十三日,昭告天下,太子于中秋佳节之日大婚。  同日,王命圣旨再下,北苍公主枢宁下架太子太傅,婚期同样是中秋十五。  自那天应允了婚事之后,尹仲希就再也没有进过宫,也鲜少出寒梅居。  尹母不明原委,听说儿子终于答应成亲了,心里的欣喜的,只是见儿子神情萧瑟,尹母也心有不忍,几番试探未果,尹母也只能默然将平时的饭菜做的更精致些。  这天,尹贤川下朝回府,照例悄悄到寒梅居站了一会,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被唤住了。  “父亲......”门扉打开,尹仲希的脸色稍好,神色恢复几分。  尹贤川一笑,上前拍了拍自家儿子的肩膀,道:“想通了?”  尹仲希笑得无奈,重重地点了点头,道:“被自己教的学生算计了一把,委实不好受。”尹仲希说的轻巧。  尹贤川幽深的眼眸深深的看了儿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笑道:“想通了就好,都要大婚的人乐,精神些,以后莫要委屈了公主......”  “让父亲担心了。”尹仲希喟叹。  尹贤川再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默然不语,转身回去了。  尹仲希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惆怅。    父亲,是看出点端倪的吧?否则,他怎会帮着王上一起逼婚?  宁可见他陷入朝廷,也不愿见他一错、再错吗?  萧瑟的梅树下,男子笑得凄凉......  半个多月来,每日申时时分,冥颜烈都会出现在寒梅居外,每次尹仲希都闭门不见,只是今天寒梅居的院门是敞开的。  冥颜烈见了心中一喜,慌忙推门走了进去,果然看到房门同样是开着的,而太傅正在房中等着他的到来一般。  几个快步,冥颜烈在房门前竟然停下,犹豫的低声唤道:“太傅......”  尹仲希这才抬眸。  “怎么?做了亏心事,连门都不敢进了?”  不冷不热的声音,冥颜烈猜不透尹太傅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太傅,你不生气了吧?......”  尹仲希轻叹,起身缓步走到冥颜烈跟前,叹道:“颜烈,你已经长大了,足以独当一面,何必呢?”  冥颜烈一惊,随即低头,原来太傅已经知道了。  “学生说过,以后要请太傅出谋划策的......”  “颜烈,你......”尹太傅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此时的他们,已回不到从前;因此此时的少年,已开始对他涌上了心计;因为此时的自己,已无法做到心无芥蒂......    “太傅,原谅颜烈吧。”少年神色小心翼翼。  尹太傅喟然一叹,只道:“怪不得你......”要怪就怪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如今徒增烦恼。  此时,尹仲希犹未深陷。  此时,冥颜烈心中无爱。  八月十五的婚事,对两人来说,未尝不是救赎的。  然后,天不遂人愿。  八月初九,尹府来了位常客,尹仲希的表妹李君婉,太子选中的太子妃,王上钦点的儿媳妇。  李君婉踏进寒梅居的时候,尹仲希正在对着一本书发呆,这段时间,他经常这样一坐就是大半天。  “表哥......”女子悦耳动人的声音透露出几分委屈。  尹仲希茫然地抬头,就见平日美丽动人的表妹看起来竟有几分憔悴,发生什么事了吗?  “表哥,求表哥救君婉一命!”  女子突然在尹仲希跟前跪下,惊得尹仲希半天没回过神来。  “君婉,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尹仲希根本不明白为何李君婉会来找自己,还行如此大礼。  “表哥若不答应,君婉不起。”女子抬头,眼中充满了祈求。  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深深的刺痛了尹仲希的心。  漠然的防守,尹仲希淡淡的开口:“君婉,你总得先跟表哥说发生什么事了吧?”  “表哥,君婉不嫁,君婉不要嫁给太子!君婉早已心有所属,此生宁死不入宫!”  尹仲希听了,脑海中一那么一瞬的恍惚,嫁给太子?此时的尹仲希,第一次意识到,冥颜烈要娶的人,是自己的表妹李君婉。 第127章 宛如一个响亮的耳光直打在暝颜烈的脸上,暝颜烈当即从朦胧的酒意中清醒过来,幽深的紫眸湛亮,寒慑人心。  这样的场景,暝颜烈大吼一声:“来人啊,人都死哪去了?”  该死的,偌大的一个东宫殿,居然没有半个侍卫宫女?是谁给了他们擅离职守的胆子?  一声怒吼,惊醒无数正在醉酒打鼾的宫女,暗处的侍卫更是一个激灵,惊坐而起。  不到一刻的功夫,东宫殿的禁卫军基本聚齐,可惜个个精神萎靡,东倒西歪,摇头晃脑的晕着。  暝颜烈见状怒火中烧,从一群人后总挑出一个看起来最清醒的人,厉声道:“你,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太子殿下,我们没事啊,是你发生什么事了吧?”都说醉酒的胆子最大,眼前这个侍卫明显就是一个活脱脱的例子。  暝颜烈眼中一寒,‘啪——’地一声脆响,桌上酒壶登时裂成无数碎片。  火红的礼服广袖一挥,刚才回话的侍卫登时瞳孔一瞪,扑通软倒在地。  滚烫的血色,溅到众人脸上,在红彤彤的新房中显得格外狰狞可怕。  “太子妃人呢?”  所有人都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酒意早已被心底泛起的寒意所驱赶殆尽,扑腾一阵声响,东宫殿顿时黑压压的跪倒一片。  “在、在内殿……”一侍卫哆嗦着回答。  “滚!人若是在里头,本宫还会问你?”暝颜烈大怒。  “你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走了,你们都死哪去了?……”暝颜烈抬手指了一个宫女。  “奴、奴婢也不、不知道,有人送来喜酒,说、说给东宫殿的人喝、喝,然后就、就……现在这样了……”  “小的以为是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所以就没有多想……”  一群宫女太监侍卫,都抖得跟狂风中的落叶一般,恐惧得瑟瑟颤栗,生怕太子殿下一个挥手,自己就魂断碎片下了。  暝颜烈看着眼前昏沉沉的人,深深吸了口气,该死的,一群白痴,竟然被人下了药!  “你——,让禁卫军统领赵进恩调三百人到东宫殿来,说是本宫的旨意。”  被点上的侍卫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殿,生怕太子殿下突然一句话不让他逃出生天……  王宫之中,今日出入朝臣贵妇数不尽数,一番盘查,可谓毫无所获。  然而,纵然尹仲希暗中多般掩饰协助,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李君婉会愚蠢到扮作他的容貌出宫。  突然,王宫东门的一个守卫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惊呼道:“太子殿下,小人戌时的时候见过尹太尉出宫……”  第十九章 因为是太傅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尹太傅不是今日也大婚吗?  “赵统领,你带人出宫找,记住,切勿惊动父王。”  “微臣遵令。”  于是,几百禁卫军悄然有序,神经高度绷紧地出了王宫。太子妃逃婚,太子有意遮掩,若是人找回来了自然是平安大吉,若是没找到,事关王室颜面,知情人恐怕也日子过的差不多了吧......  而此时沉着脸色的冥颜烈,同样除了王宫,他独身一人穿梭在黑暗中,直奔尹府而去。  寒梅居中,红烛摇曳,灯影朦胧,冥颜烈徒然止步。  太傅和王姐的洞房花烛夜......  不知为何,冥颜烈想到这里心底一痛。  猛然逃也似的转身,秋夜的冷风吹在身上,冥颜烈竟然觉得冷若寒冬,混混沌沌的回到王宫才蓦然回想起自己出宫的目的......    赵进恩一行中已有人带来消息,说李府已空无一人,四方城门都尚未打开。  “兵分四路,守好各个城门的出口。”冥颜烈断然下令。  荒诞,没想到自己的大喜之日竟然成了荒诞!  此时的冥颜烈丝毫没有发现,对于李君婉的逃婚,他除了震怒耻辱,没有一丝的心痛。  逃了就逃了吧......  但,本太子的婚也敢逃,就得付出代价!  生平第一次,冥颜烈的眼中染上了滔天的愤怒和嗜血的杀意。  一个时辰后,南门方向有禁卫军回禀:“太子殿下,城南丑时开过一次城门,太子妃恐怕......”  冥颜烈震惊,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半夜他敢擅自开城门。  “今晚谁当值?谁负责城南的安全?本宫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是、是兵部的韩大人,他说......说李尚书持有特许令金牌,所以就,就......”回禀的禁卫军颤抖着身子,声音勉强平稳。  特许金牌?李群方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带人去追!没追到都别回来了!”冥颜烈沉着脸下令。    兵部尚书李群方的女人李君婉,很好!  尹仲希的表妹李君婉,非常好!  特许金牌,就那么三个人有!  王兄来去无踪,父王给了他一块碎石进出王宫;边关大将军有一块,必要时可以先斩后奏;最后一块,就是在太傅手中了!  当日太傅执意不如朝堂,父王给他一块金牌以示身份尊贵。  几乎不用想,冥颜烈已断定李君婉手中的金牌从何而来!方才去尹府的时候莫名的乱了心神,如今冥颜烈回想起来,新房之中,似乎只有一个人的呼吸......  那么,我亲爱的太傅,你现在何处?  嘴角邪魅的勾起,此时的冥颜烈宛如一只被惹怒的苍狼,狠厉无情。  一身火红的喜服,冥颜烈展开身形,竟然也往城南方向飞奔而去。  十五的月色很美,圆盘般交接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整个世界落满清辉。狂欢的一个晚上的人们此时正在疲惫的做着香甜的美梦。  尹仲希同样是一身艳红的喜袍,手里紧紧地拽着金牌,全身疲惫,心底却的暗松了口气,好歹总算是出城了!  “太傅好兴致,新婚之夜逛到城南来了......”    冷,冷若十二月寒霜的声音。  应中西惊骇地抬头,转角的阴影处,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正一步一步的逼近自己......  那一刻,尹仲希是恐惧的,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后退。  “铛——”  寂静的夜,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尤为尖锐。  尹仲希瞳孔一张,湿润的右手手指收了收,空无一物。无奈地苦笑,竟然紧张到这种地步!  冥颜烈缓缓走到尹仲希的跟前,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金牌,托起尹仲希的手,重新放回手掌,而后凝视着眼前慌乱无措的人。  “太傅,你的东西掉了。”朗朗少年,一身喜服,身影无波无澜。  眼闪闪的金光,在月光的折射下刺痛了尹仲希的双眼,张了张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时那么的干涸。  “对不起,颜烈,君婉已经出城了......”除此之外,尹太傅别无他话。  “没关系,学生会把人找回来的。”  冥颜烈清晰的看到冷夜中,同样一身红衣的男子微微颤抖了一下,而后抬头祈求的看向自己张口说:“颜烈,不要追了好不好?君婉有心爱之人......”  少年抿了抿唇,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意,他微微拉近两人的距离,轻声道:“太傅,学生从来未想过有一天会被你算计......”  尹仲希全身一僵,痛苦的闭目看,是他辜负了他的信任。  “但是,因为是太傅,所以没关系。”  尹仲希惊愕的瞪大眸子,疑惑而诧异的看着眼前浅笑的少年,严重竟有几分酸涩。少年的声音 很轻柔,他说没关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月光下,男子的头深深的抵在少年的肩胛中,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歉意。  “没关系的,太傅,没关系的,颜烈不缺太子妃......走了就走了吧......”少年轻柔的语调,不厌其烦的安慰。  那一晚,八月十五月圆夜,两人皆身着大红喜庆的喜袍,在月光的清辉下,一人不断的忏悔,一人不停的安抚,月影下两人静静的相拥......  因为的太傅,所以没关系。  即使你暗中帮助太子妃逃婚,即使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即使或许会因此被天下人耻笑,但因为是太傅,所以没关系。  那时的冥颜烈,在看到那双慌乱无措,充满愧疚恐惧的眸子时,所有的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因为他是他最重视的太傅,所以可以原谅。  区区一个李君婉,不值得让冥颜烈怪罪太傅......  然而复得的信任让他们忘记了,忘记了这事他们共同的新婚夜。  就算太子妃逃婚了,尹府还有一个枢宁公主正坐在床头等着夫君回府......  世事难料,很多可以的背叛冥颜烈可以付之一笑。    但有时候无意造成的悲剧,注定无法原谅!  第二十章 惊变  月色如银,洒落一地的清辉斑驳,皎洁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夜空,让那通红的火光显得格外的扎眼。  冥颜烈送尹仲希回尹府,半路中却看到尹府方向的天空火光冲天。  寂静的夜,尖锐的叫喊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走水了——”  “新房走水了——”  “快救火啊——” 第129章 死寂的牢房响起一声一声的滴答声。  牢头看着尹仲希手上染血的发簪,惊骇的将目光转到尹仲希的手腕,大骂一声:“真他娘的晦气,碰到这样一个疯子……”  说着一把抢过发簪,牢头匆匆的锁上牢房,慌张的跑了出去。该死的,要是里头的人死了,太子殿下还不要了他的命!  “简直是胡闹!”尹贤川突然大怒。  尹仲希歉意安抚的挤出一丝笑容,一脸平静的将饭菜放下,道:“总比一直在这毫无音讯的好。”  尹母一时间没看出蹊跷,只是看到馒头上的一片血红后,拉起尹仲希的手,尖锐的惊叫,大哭起来:“希儿,你怎么尽做傻事……你分明是要娘亲的命……呜呜……”  “娘,别哭,一点皮肉小伤,希儿不会有事的,娘,你别哭啊……”尹仲希慌了,天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娘亲的眼泪了。  尹母一边强忍哽声抽泣,一边撕开内衫,心疼的为尹仲希包扎伤口。  或许是因为尹仲希情急之下没掌握好力道,手腕上的伤口很狰狞,血水迅速浸透雪白的棉布,根本止不住啊!  泪水终是一滴一滴地落下,尹母用前所未有的平静的声音说道:“希儿,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尹仲希浑身一震,只觉眼前一黑,强烈的晕眩感袭来,耳畔仿佛有娘亲的惊呼声和父亲坚实的怀抱……  第二十二章,六年情谊一朝毁  意识再次回归的时候,尹仲希感觉自己似乎犹在暖软的梦境中,朦胧地睁开眼,漆黑的四周,沉重的色彩,陌生的地方……  想发声,喉咙却仿佛又利刃卡在,一动就钻心的疼。  “水……”尹仲希竭力吐出一个字。  很快干涸的唇上传来冰凉的触感,如甘霖般的温水滋润了咽喉,尹仲希勉力的想看清眼前的事物,却发现视线模糊不清。  “够了……”嘶哑的声音如今温和不少。  尹仲希挣扎着起身,急切的开口:“我要见太子……”  虚弱的声音,尹仲希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躺在这样安稳的地方,他想见暝颜烈,他想问到底要如何处置尹家?  暝颜烈看着黑暗中兀自挣扎的人,宽敞的白衫下单薄的身躯,手腕上犹包着厚厚的纱布,这样憔悴的太傅,暝颜烈不忍看到。天知道,当他看到那染满鲜血的发簪心中有多惶急!不顾一切奔到天牢,看到的却是太傅昏迷在地的画面……  那一刻的害怕和恐惧,只有暝颜烈自己知道……  营养不良,失血过多,心结沉郁,忧虑过分……这是御医临别前的话。  太傅,颜烈到底该怎么办?  许久的沉默,空气中流淌的熟悉的气息,尹仲希仿佛意识到什么,试探的开口:“颜烈?……”  “你要见太子做什么?”暝颜烈突然打断了尹仲希的声音。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冰冷的话音,尹仲希心中一痛,却仍是平静的说道:“太子殿下可否点灯,我看不清……”  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用这样卑微祈求的语气跟少年说话,尹仲希只觉可悲。  黑暗中,有脚步声响起,而后视线开始明朗起来,尹仲希暗松口气,总算可以看清少年的脸了,那种黑暗中的莫测感,太过压抑……  深呼口气,尹仲希缓缓下床走到暝颜烈跟前,张了张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暝颜烈终是不忍,拿起一旁的披风,递给眼前衣着单薄的人。  “太傅,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  一声熟悉的称呼,尹仲希眼中顿时泛起酸涩,许久平静心情,尹仲希才道:“颜烈,枢宁公主她……”  “死了。”  冰冷的声音让尹仲希拿着披风的双手猛然一颤,披风落地,尹仲希躬身去捡。  “陛下那边……”  “大婚当日,尹府中所有人,斩立决。”  正要起身的尹仲希顿时软坐在地,一动不动,半天没一点反应。  暝颜烈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狠心,可他说的不过是事实。父王最疼的人就是母后了,母后打小疼爱王姐,王姐出事,母后伤心欲绝,旧疾复发,差点就……  父王是不会放过尹家的啊!  “……你大哥尹伯轩那天没来得及回府,应该不会有事……”最后,暝颜烈又补充了一句。  空洞的眼神,尹仲希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绝望。不是没有想过后果,只是真正降临时,重得难以承受,尹仲希一人的错,一人死无所谓,连累父母,连累整个尹家数十条人命,他如何承担得起?  “颜烈,能不能、能不能……”  微弱的声音,微弱的祈求,颜烈,能不能……  ——太傅,颜烈就这么一个姐姐!  能如何呢?  尹仲希的指尖扣入血肉中,手腕厚厚的白纱因过度的绷紧再次晕开血色,尹仲希艰难地站起身,然后,对着眼前他教导了六年的学生,缓缓地跪下。  “太子殿下,害死公主的是尹仲希一人,尹某一人死不足惜,只望莫罪累父母……”  “太子殿下,求求你了……”  傲然如梅,男子亵衣赤足,绝望的磕头祈求,抛开尊严绝望地来恳求……  卑微的话语,绝望的请求,暝颜烈双拳紧握,咬紧牙关才忍住将眼前的萧瑟男子扶起来的冲动。  这样的尹仲希,这样的太傅,六年朝夕情谊,六年师生共处,暝颜烈怎会不心痛?只是,你害死的是我亲生姐姐,你伤的是我母后的心,你得罪的是我父王……  太傅,你最不该的是——对颜烈动那般的心思!  暝颜烈永远不会忘记,七月初七的夜晚,背上的人浅浅的呢喃梦呓,清晰的传入他的耳中。  “太傅,颜烈无能为力……”暝颜烈绝然的背过身去。  说到底,暝颜烈选择而来迁怒!不原谅尹仲希的同时,迁怒尹府上下!  “颜烈,为师六年来没求过你什么,你就当全了为师的遗愿吧……”微弱的气息,素衣男子蜷着身躯,无力的哀求。  暝颜烈周身一震,眼中的寒意却是更深,连昔日所有的情分都用上了吗?为什么要用我们之间珍贵的东西来请求?太傅,你知不知道,颜烈心底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你……  为什么要用我们之间最珍贵的东西来请求?  为什么?  出生于王室不是颜烈的错啊,为什么我就不能保留一些纯粹的回忆?  太傅,你知道吗?我跟父王打赌,赌你会不会用我们之间的回忆来换任何恩赐?  颜烈坚信太傅的心!  于是,颜烈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灯影摇曳,寂静的东宫殿响起浅浅的隐忍的呻吟,沉浸在愤怒中的暝颜烈猛然转身,原本跪在地上的人如今蜷缩成一团,整个人贴在地面上,眉头紧拧,仿佛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即使这样,尹仲希的一只手仍拉扯着暝颜烈的衣摆……  暝颜烈本想摆脱纠缠,不料却无意中看到雪白亵衣上的血色,惊骇间,暝颜烈才发现蜷缩在地上的人面色惨白,嘴角不断有鲜血涌出。  “太傅,太傅……”暝颜烈惊呼,该死的,忘记了太医临走前的叮嘱,眼前的人此时根本就不能再受刺激。  “求你……颜烈……爹娘……颜烈……”  “太傅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颜烈都答应你,都答应你……”  对于相伴自己六年的人,暝颜烈终究做不到狠心,他无法看着他死去而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听到所期望的承诺,尹仲希才放任自己的意识任由疼痛和黑暗淹没,有了颜烈的承诺,至少爹娘不会有事……  颜烈,为师的心好痛,痛到心都抽搐,或许真的要死了吧……  胃**兼大出血,尹仲希再次醒来已经是五天后了。  眼睛睁开的那一瞬,尹仲希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肃穆深沉的东宫殿内,简约的布置,本该是沉重肃然的殿宇,却隐约透出几分清雅的格调。  意识完全清醒后,尹仲希发现偌大的一个东宫殿居然没有一丝的脚步声,很静,静到不像是一国太子的寝室……  挣扎着坐起身,尹仲希缓缓的下床,瞥见床头放着自己平日常穿的外袍,尹仲希忍不住的抬手覆上了心脏,微微闭目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尹仲希淡然的穿上衣物。  信步迈出房间,一阵冷风迎面而来,尹仲希忍不住的打了个冷战,秋已尽冬将至了啊。  秋后,秋后。  悲秋,悲秋。  秋天,是一个悲凉的季节,是一个萧瑟的季节……  定了定神,尹仲希的双眸重回清澈,举步向东宫殿外走去。  “尹大人这般匆忙要去哪?”  殿廊转角,尹仲希慌忙间竟撞到一个人的身上,熟悉的声音,让尹仲希倏然一喜。  “颜烈,我爹娘他们怎么样了?”后退两步,尹仲希的言行中掩不住的急切,以至于他忽略了来人刚才的称呼。  “我们回去说。”暝颜烈刻意忽视对面的人急切的眼神,冷漠的直接绕过尹仲希径自回东宫殿。  淡漠的背影,尹仲希愕然的张了张口,心中倏地一痛。迎面相遇,颜烈,他竟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紧咬嘴唇,尹仲希默然的跟着暝颜烈回到东宫殿。  一站一坐,六年来,尹仲希第一次发现,原来暝颜烈不只是他的学生,他更是北苍的太子。  寂静的大殿,两人都是默然,却不是合墨斋内常有的平和静谧的氛围,而是透着几分寒意,几分沉重……  “尹家三代忠良大儒,朝中门生众多,枢宁公主一事,何尚书倾力求情,尹太尉引咎辞官,永不入朝;尹府上下奴仆皆流放边关……”  淡漠的声音,却让尹仲希泪水禁不住的夺眶而出。  “颜烈,谢谢你。”  尹仲希哽咽着开口,感激的看向暝颜烈。  “话还没说完,尹大人,先别忙着谢。”暝颜烈抬头,深邃双眼看向眼前欣喜落泪的男子,平静而无情的缓缓说道:“至于你,尹仲希,就用一生赎罪吧。”  冰冷的语气,尹仲希无声的扯了扯嘴角,仿佛没有听出那话的寒意,只是缓缓地退后几步,缓缓屈身下跪……  尽管口中说着冷酷的话语,暝颜烈心底却是柔软。高处不胜寒,太傅,从此你就陪着颜烈吧。  手,不受控制的扶起那屈膝的人,暝颜烈无声的唤了句:“太傅……”  别跪,颜烈宁愿天下人跪我,也不愿太傅因我而屈膝。  突然的搀扶,尹仲希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苦涩的欣慰,抬眸迎上少年歉意而温柔的眼神,尹仲希就着暝颜烈的手臂,坚定的缓缓地跪下。  “微臣尹仲希参见太子殿下。” 第131章 “既然你不愿说,我问父王便是,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暝天淳心性豁达,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他一不想逼迫伊仲希。  伊仲希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时候他犹在狱中,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当他再次在东宫殿醒来的时候,先王和王后似乎已经离开了......  暝天淳闻言蹙了蹙眉,倏地凌厉的目光看向尹仲希,肃然说道:“尹仲希,我希望我不会恨你......”  说完这句话,暝天淳匆匆的又离开了御书房。  只留尹仲希一人,愣愣的看着那道绝然的背影,缓缓地蹲下身子,蜷缩在地。  原来,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毫无留念远去的背影,这么的让人痛彻心扉......  直到天黑的时候,尹仲希才恍惚的记起要出宫回家。  一个家字,尹仲希不禁又添伤感,昔日的尹府早已不在,爹娘和大哥都离开了阜阳,隐居他处,如今的‘家’对尹仲希已是奢侈。  好在大哥不在仕途,多年经商略有积蓄,临走前留下几百两银子。尹仲希用了大半的银子在城中买了一个荒废许久的庭院,收拾一下便当做栖身之所了。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至少每天小院中有个千儿丫头在等着他回去吃饭......  凤何以倾天下·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二十四章 双手染血  虽然对于朝廷的错综复杂、暗涌回旋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真正栖身其中的时候,尹仲希才发现身后若是无权无势,便是奉王命监管朝中大小事也是枉然。  空口白话,虚职挂名,怎可服众?  铺天盖地地奏折一一送往御书房,长篇大论,说到最后,不过是张家舅子当街打人、李家公子强抢民女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尹仲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累得倒下,而且颜烈想要处理的事还办不好……  对于自己教了六年的学生,尹仲希怎么会不明白暝颜烈让他监国的目的?  不过是想他在这一个月内,肃清北苍朝中的兵权问题。    可是,困扰了北苍几十年的难题,让他一个毫无实权的人如何解决?  连日来,尹仲希苦思计策,却一无所获,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在尹仲希无措的时候,奏折中出现了十几位言辞隐约协助的人……  怅然一笑,尹仲希心道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暝颜烈笃定的也是这点吧。  尹贤川,尹仲希的父亲,昔日一朝太尉,却是一介大儒,受人敬仰,一生桃李无数,朝中门生更是不少。  见到那一封封暗喻的奏折,尹仲希眼中酸涩,父母永远是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偷偷地帮上一把的人。  凭着一点倚仗,尹仲希开始一一算计斡旋,迫于权力的限制,他只能以心机谋略智取,让朝中各方势力之间微妙地相互抵制,借刀杀人。  也许是那些权贵一时疏忽,未将一个毫无实权的罪臣放在眼里,尹仲希的斡旋收到了不错的成果,但同时也打草惊蛇,成为众矢之的。    昨日午膳的毒,应该就是一个警示吧。  尹仲希忍着腹中残余的绞痛,脸色苍白,手中的墨笔依旧在奏折上圈点。  基本上,即使朝中明争暗斗如火如荼,即便那些暗涌都是由自己挑起,尹仲希也没有出御书房半步,只是默然地继续批着那一堆堆东家西家的琐事奏折。  暝天淳气冲冲地奔到御书房时,尹仲希正埋首忙碌中。  愤愤地走到书案前,暝天淳双手往桌上一拍,一声暴喝:“尹仲希,你活得不耐烦了吗?颜烈不在你去招惹那些人!”   一声巨震,尹仲希被吓得倏地一跳,专心扑在奏折上,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御书房突然有人进来。  懵懂地抬头,尹仲希惊讶暝天淳的出现,几天不见,他以为暝天淳出宫找先王和王后去了。  事实上,暝天淳去找人了,不过他只是出去给凤栖宫玄殿的人亲自下了个密令。  暝天淳怎么也是北苍的亲王,若非无心朝政,北苍的君主还指不定是谁的。生于王室就有他与生俱来的责任,他不过出去几天,谁知尹仲希竟然吃了雄心豹子胆,赤手空拳地去惹手握兵权的氏族……  “尹仲希,说话啊,有胆做没胆说了吗?”暝天淳见对面的人半天没反应,顿时怒火更盛。  对于暝天淳骤然关怀的怒气,尹仲希基本犹在雨雾中,他以为暝天淳那天绝然的离开定是不愿再见他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尹仲希疑惑地站了起来。  “你——”暝天淳深呼口气,才勉强冷静地开口:“为什么去动那些人?”  “哪些人?”尹仲希茫然。  “尹仲希,你给我认真点!”暝天淳愤然拍案。  尹仲希再愣了愣,才幡然明白暝天淳突然的激动是为了什么,蓦然的心虚让尹仲希错开视线,淡然地问道:“那样不好吗?”  “好?见鬼的好!什么时候不动,颜烈刚刚登基,人还在神殿,你这个时候去动那些人,虚权无势,谁借你的胆子?父王在位时都没有……”  “天淳,你听我说,先王不是不动,而是牵扯太深,他没有时机,没法动;但是现在不一样,我也不一样!我背后没有势力没错,可我同时也没有羁绊和束缚,这件事我来做比颜烈来做更合适,他是君王,他有他的大局要顾虑,初登王位,他要笼络臣心,所以他不能擅自削兵权;但我不一样,我是臣子,我可以为我忠心的君主聚权敛势!……”  御书房内,空气有那么一瞬的冷凝。    暝天淳抿唇半天不语,因为尹仲希说的都是事实!  “王旭山那老头是不是为监国一事给你下绊子了?”  暝天淳沉默半晌,突然抬头对上尹仲希温和的双眸,闷闷地问。  尹仲希无奈地笑了笑,算是默认。王丞相是先王的得力之臣,暝颜烈突然让一个毫无建树的太傅执掌朝政,心高气傲的王旭山哪会让他好过?  暝天淳抚额轻叹,就知道尹仲希日子不好过。  “待会我亲自去一趟丞相府,虽然我这个亲王当得汗颜,但我手上北苍三分之一的兵权有时候还是顶点用的……”  几分潇洒,几分豁然,这就是暝天淳。  “谢谢……”尹仲希扣在桌边的手指泛白,感激地看向暝天淳。  “谢什么,受益的还不是我家,要谢也是我谢你……仲希,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暝天淳的脸上又几分的郑重。  尹仲希摇了摇头,无力地说:“真的没发生什么,就是仲希辜负了公主……”  暝天淳肃然地凝视尹仲希,挣扎了许久才开口道:“仲希,说你故意害死枢宁,我定然不信;但枢宁因你而死若是事实,天淳一生再豁达,也做不到心无责怨!……”    尹仲希垂眸,脸色微白,轻声呢喃:“没关系,你恨我也没关系……”  暝天淳轻叹,柔声道:“恨一个人太累,恨一个不想恨的人更累,天淳一向记性不甚好……”  尹仲希错愕地抬头,茫然地看向眼前脸色毫无惧意的人,无声地挤出一丝笑容,一直绷紧的心弦骤然松懈,尹仲希眼前一阵眩晕……  “仲希,你怎么了?”看着书案后突然倾倒的人,暝天淳慌忙伸手一扶。  借着搀扶,尹仲希勉强稳住身形,摆了摆手,虚弱地开口说:“没事……”  暝天淳哪会信?  伸手一探脉相,暝天淳一惊,急道:“你中毒了?”  “不是大碍,过几日就没事了。”尹仲希坐在书案后,呼吸微喘。  这回答根本就是知道自己中毒,暝天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尹仲希说得没错,那丁点的毒,即使是常人,也不过是腹痛一两日就没事了。  只是,尹仲希的身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糕了?  没有多问,暝天淳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一个瓷瓶递给尹仲希,肃然地说道:“这是一些解毒的药丸,寻常毒药大多都能解,你留着傍身吧……还有,以后留意些,别太勉强自己了,这北苍说到底是颜烈的,你没必要这么卖命……”  说道最后,暝天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貌似他也是北苍王室的一份子……  尹仲希笑着接过瓷瓶,点了点头,道:“放心,那些人再怎么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暝天淳无力,拜托你不要想得那么单纯,大把法子让你悄然无息地死于非命!  “我明天走了,总之你自己收敛点!”    暝天淳无奈地叮嘱,他基本是不想待在朝中,总感觉乌烟瘴气的,拜访完王旭山那老头,顺便给一些小心眼的大臣一点暗示,他估计就要离开了……  尹仲希无声地点了点头,有天淳出面,应该会少很多阻力吧!  有北苍淳亲王做后盾,以尹仲希才智,聚集兵权的事基本是顺利的,虽然大多人心有不甘,却忌惮于尹仲希狠厉的手段。  有谁会想到,温文尔雅,浑身散发着书香气质的文人,会在谈笑间灭了大将军府满门。   赵府一百一十八条人命,除妇孺孩童,悉数凌迟处死!午门行刑台,血流成溪。  杀鸡儆猴,虽然是个血腥的法子,可不得不说,有时候效果异样的好。  一夜间,满朝文武皆忌惮那个瘦弱的身影,那个十四岁被钦点为太子太傅的青年……  尹仲希依旧未出御书房,只是如今清闲许多,因为少了那些繁杂琐事的奏折。  几乎以雷厉狠辣的手段,尹仲希在短短一个月内肃清了北苍的内政,众多佞臣获罪罢黜,贵族无能之辈悉数明升暗降,却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因为他们都亲眼见证了尹仲希缜密的算计和血腥的手段!  就像,漫天的纯白雪色,瞬间被血色倾覆。  那该是怎样的震慑!  此时的北苍朝廷,尹仲希可谓是只手遮天。  聪明的人都会保持缄默,因为苍王不日就可归朝,尹仲希不过是个临时摄政,只是可怜那赵洪威当了一次出头鸟……  凤何以倾天下·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二十五章 酒后乱性  即使早知神殿洗礼后会让人蜕变,但当尹仲希再次看到暝颜烈时,心底仍是惊讶。  举手投足间无形的威严散发开来,幽深莫测的双眼飘过之处,无不让人肃然起敬。稚气不再,眼前龙袍于身的少年已是磨砺出鞘的宝剑,寒光冽冽。  对于尹仲希一个月内的所作所为,暝颜烈采取的是默认的态度,上朝见下朝散,仿佛每日的朝堂之上并无尹仲希此人。    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都形同陌路,或者说暝颜烈根本就无视尹仲希的存在。如果说两人之间的牵绊,就是每日御批的奏折。  御书房旁边都会有一个偏殿,暝颜烈上朝后都会到御书房批阅奏章,而每日呈上来的奏折,都已经过了尹仲希的墨笔批注…… 第133章 “我的太傅啊,爱上自己的学生,这就是你口中的仁爱贤德吗?……”  少年的声音犹如寒冰,刺入尹仲希的心。  颜烈,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衣衫尽褪,全身赤裸地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和身上炙热的触感一样煎熬着尹仲希,不是不想拒绝,而是全身的力气早已抽空。  几乎没有受到反抗,少年沉溺在酒气的熏乱中,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完全忽视了身下的人空洞的眼神,只是狂乱地放任自己的欲望滋长。  身体仿若脱线的木偶,完全不受控制,只是身体被无情刺穿的那一瞬,尹仲希眼角滑落一滴冰冷的泪……  凤何以倾天下·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二十六章 罪与悔  满身狼藉,满目悲绝,满心殇痕。  很多年后,尹仲希都在想,为什么当时有勇气活下来,那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死。  同为男子,竟然做了那等苟且之事。  他是他教了六年的学生啊!  即使心存异样的情愫,尹仲希也从未妄想过其他。  他以为暝颜烈登基立妃后,他可以获得自由,他会娶妻生子,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会笑自己年少轻狂……  即使深入朝堂,即使知道自己一生恐怕都无法得到昔日向往的自由,尹仲希也只是想默默地看着暝颜烈成为一代名留青史的君王。  然而,一切都错了。  命运一次一次地将他推向了深渊……  那晚,尹仲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王宫的,他只是茫然地找回家路。    他只是想回家。  那晚,尹仲希推开了尹府老宅的大门,尘埃落地,蛛丝遍布,尹仲希跌跌撞撞地走进一座肃穆庄严的小楼,扑通一声重重地跪下,匍匐在地,失声痛哭……  尹家列祖列宗在上,仲希愧对你们。  这座小楼曾供奉尹家祖辈牌位数十年,即使如今早已空置尘封,但对于此时的尹仲希,仍然是深深地枷锁。  男子衣衫不整,跪趴在地,死寂的府邸不是传出隐忍而悲切的抽泣声。  八月十五明亮的月光透过飞扬的尘埃,洒在空荡荡的灵台上,洒在那瘦弱无助的人身上,清冷无比……  暝颜烈是被满身的粘腻和尖锐的头痛给逼醒的,无力地抬手揉了揉眉心,暝颜烈疲惫地睁开眼,头好痛,一定是昨晚喝醉了。    扯了扯嘴角,暝颜烈暗自嘲笑自己,为什么到今时今日,他仍是忘不了!  高处不胜寒,他渴望那个人能像以前一样用那般宠溺的眼神无奈地唤自己“颜烈”,他只是渴望那个人真正地关心他而已……  太傅,为什么你一定要疏离卑微地向我下跪?  君臣之礼,呵呵,颜烈要的唯有一个疼我宠我的老师而已啊!  张口想唤人进来,却发现嗓子疼得难受,酒这东西,喝多了果然是自找罪受。无奈之下,暝颜烈只好自己起身下床。  然而,凌乱的床榻和床单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迹却让暝颜烈的身体倏然一僵,遗忘的记忆纷纷闪进脑海中——  绝望空洞的眼神,低微隐忍的痛吟,以及那青涩细滑的触感……  一阵寒意由心底腾起。  不,不会的,一定只是梦!  天,自己到底做过什么!  暝颜烈痛苦地蜷着身体,十指插入发间,狠狠地收紧,深深地自责将暝颜烈逼近了死角。  身为王子,十四岁时宫中就已经有人教导床弟合欢之事,虽未纳妃,但男女之欢他还是知晓的,甚至在察觉到尹仲希眼中异样的情愫后,暝颜烈查阅过断袖分桃之典故,自然也就知道男男之间的欢爱……  可是,知道并不代表就要做啊。  更何况那个人是、是尹仲希。   猛然,暝颜烈眼眸张大,惊慌地往殿外疾奔,心底有个声音在颤抖、在狂呼,太傅,求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尹家世代书香门第,儒生傲骨,那个人更是清傲如梅,怎可容忍如此折辱?  所以,暝颜烈慌了。  快如疾风,在一群奴才和宫中禁卫军的一阵阵惊呼声中,暝颜烈将轻功运到极致,狂奔出宫。  疯狂地,暝颜烈奔到了尹仲希一年来住的小院。  门闩紧闭,整个小院漆黑、寂静。  暝颜烈找遍了整个小院,都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到底,在哪里?  太傅,你到底在哪里?   倏然,一个地方窜进了暝颜烈的脑海。  一定是那里,除了那里,太傅不会去其他地方的!  然而,即使知道他一定会来尹府,当暝颜烈找到尹仲希的时候,心底仍是深深一震。  灵堂,他竟然在灵堂!  那一瞬,暝颜烈的心仿佛被深深地刺了一刀。    月色清辉下,跪在堂中的人早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这一刻,暝颜烈冰冷的心开始怀疑,将他强留在朝廷,留在身边,真的做对了吗?  温柔地,暝颜烈解下外衣披在那瘦弱单薄的身子上,然后缓缓地半跪而下,抱起昏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人,低低地道:“对不起,太傅,对不起,颜烈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怀中的人毫无意识,惨白的脸色犹挂泪痕;秀气的眉,即使在昏迷中,也紧紧地拧在一起。  暝颜烈强忍眼中的酸涩,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缓缓地往回走。  暝颜烈不敢再带尹仲希回宫,因为他知道此时他一定不愿进宫,所以他去了尹仲希的小院。    房间依旧和合墨斋中一般,清幽简约,无半点奢华。  轻柔地将怀中的人放下,暝颜烈开始忙碌起来,找厨房烧水,随即清洗那满身的伤痕,上好药换上干净的衣服,暝颜烈心中的焦虑却是未减半分。  因为尹仲希发烧了,昏迷中的人发烧了。  抿着唇,暝颜烈将毛巾放入冷水中,拧干,然后覆在尹仲希的额头;如此不断地换冷毛巾、换水,直到四更天,高烧才渐渐退了下去。  摸见尹仲希的额头重回清凉,暝颜烈这才重重地松了口气,温柔地掖好被角,暝颜烈红着眼跪在床边,一声声地唤着“太傅”……  对不起,亲手伤害了你。  那天晚上,暝颜烈在床边跪到第二天黎明才离开。   八月十六日,苍王昭下,微服出巡,视察边关民情兵况。  暝颜烈逃了。  因为他羞愧于见到那个教导宠爱了自己半生的人!  这一走,便是三个月。  临近年关的时候,迫于无奈,暝颜烈心烦意乱地返回朝中。  暝颜烈心中犹在惭愧纠结,他不明白,对尹仲希,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若是如男女之爱一般,那绝不可能!  但若只是师生君臣,怎会有那样的执念?他不会忘记曾经一瞬的痴迷,更不会忘记缠绵时刻的心悸渴望……  即使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尹仲希依旧无法面对昔日的学生,就在暝颜烈返朝的时候,尹仲希称病告假。  暝颜烈当即恩准,心底却是松了口气。   新年百态,喜乐隆隆。  正月上元节一过,苍王再度将朝中大小事务交给了老丞相,诏曰将花三个月的时间察看四国地方……  暝颜烈没有想到,那次顺江而下,命运将他和尹仲希两人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此时,即使暝颜烈心意再狠,心底却是敬重眷恋尹仲希的,他依旧渴望并且珍视着他们昔日的情谊。  此时的暝颜烈,魂魄无爱,心中却有爱。  然而,当梦境与现实接轨,心神迷惘,暝颜烈的眼里再也看不到尹仲希眼底的殇……  114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二十七章 嫉妒的心  梅,风骨傲然,坚韧不屈。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它可以让人淡忘一些想要逃避的错,原谅一些无法原谅的人。  尹仲希用了半年的时间来以往和原谅。  那天重新清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寝室,身体清爽无碍时,尹仲希知道是谁做的一切……  春梦了无痕。  终究是心底深爱的人。  终究是那个自己想倾力维护的人。  一场欢爱,一个错误,就当做、当做从未发生过吧。  时光飞逝,眨眼间,春去夏风吹起。  御书房偏殿内,尹仲希闭目,他还是不愿回来吗? 第135章 嘴角微微扬起,尹仲希竟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舒阳清风下,男子温润如水,风华如昔。  尹仲希阴霾的心突然豁然,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比心神煎熬更痛苦?  既然命中注定无法逃离,那么,尹仲希倒要看看执念的下场!  无畏无惧,尹仲希踩着坚实的步子,一步步的迈进了盘飞殿,酒香春色置若罔闻,尹仲希不顾惶恐宫人的阻拦,径直走向殿中那个熟悉却陌生的身影……  “王、王上,尹、尹大人他、他……”  “下去!”暝颜烈沉声一喝,没用的奴才!  斜躺的身体纹丝不动,美人在怀,美酒佳色怎一个逍遥风-流?暝颜烈懒懒的抬眸看向那道沉静的走向自己的身影。  很好,真的很好,这次没有下跪呢!  “陛下,这人是谁?怎地那么讨厌……”水色眸子,男孩眨巴着眼睛,娇弱的出声。  暝颜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邪魅阴冷的笑意,勾起男孩小小的笑吧,倏地站起身,狠狠的甩出一个巴掌,冷声的道:“宠你几日倒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一个小贱-人,他也是你能厌的吗?”  陡然的变化,男孩摔倒在地,嘴角沁出一条长长的血迹,颤抖的身躯在地上剧烈颤抖,懵懂惊慌的眼神昭示着他的无知……  熬ろ亼們那種簲氣恏壹點實ㄌ鎃葃|飯飯小說論壇咿嚜娃娃手打,轉載請注明.fftxt|那偶菂恏時機來仩菂哦娿訡晚軌噵  暝颜烈整了整微乱的衣衫,看也未看地上的人一眼,缓步走到尹仲希面前。  “尹仲希,你终究还是来找朕了。”舒缓的声调,带着些微得逞的口气。  尹仲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严重无波无澜,只是抬手指向那软在暝颜烈怀中魅惑的男孩子,道:“放他出宫。”  “好,来人啊,把他拖出去,驱逐出宫。”暝颜烈的眼眸停在尹仲希身上,笑着下令。  “认真治国。”  “朕明日就上朝。”  “微臣希望那孩子是进宫的最后一个少年……”  “好。”  “只是到陛下大婚为止……我们……”即使告诉过自己无数次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可是,尹仲希依旧忍不住的低下头,声音微微颤抖。  “好。”暝颜烈笑着答应。  “最后……”尹仲希拽紧袖口,垂眸轻声呢喃:“早日……纳妃立后……”  “好。”  暝颜烈的声音始终低沉毫无起伏,淡淡的目光落在尹仲希身上,嘴角的笑意始终不落。  几乎用尽所有积蓄的勇气,尹仲希将该说的话一一说完,骤然寂静的大殿,若有若无地落在身上的视线,尹仲希的心禁不住的颤抖。  然后,尹仲希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缓缓地抬起头,微颤的声音说道:“如果没事的话,微臣先行告退。”  “朕有事。”  即使心理准备再充足,尹仲希心中仍是经不住的一震,咬了咬唇,没有离开。  “尹大人,陪朕吃饭吧。”少年的声音低沉,仿若混有积分温柔。  尹仲希愕然的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茫然的点了点头。  暝颜烈说出那句话时,心底同样的震惊,他竟然只是让他陪自己吃顿饭?呵呵,真真是可笑!一想到自己忍不住的心软,暝颜烈就莫名的烦躁!  见不到心烦。  人在眼前了,心更烦!  很长很长的时间里,暝颜烈被这种矛盾的心情煎熬,直到他亲手将那个令他烦乱的人送入鬼门关,那人满身的血色和微弱的呼吸,让他心尖开始颤抖,让他的灵魂开始恐惧,让他痛不欲生的开始后悔……  尹仲希战战兢兢的坐在暝颜烈的对面,看着对面阴晴不定的申请,心中一片无力。  “微臣还是回去吃吧。”尹仲希轻声开口,既然看着都心烦,何必勉强相见。  “让你吃你就吃!”暝颜烈脸色一沉,完全搞不定自己的情绪。  尹仲希心底轻叹,手中的银筷却是动了起来,抬手间突然放松心弦,尹仲希心中一惊,指尖忍不住的轻颤。  “怎么了?”察觉到尹仲希的异样,暝颜烈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尹仲希淡淡一笑,掩去眼中的恍然。  暝颜烈捕捉到那一抹温和的笑意,心中不禁一阵恍惚。  一时间,偌大的盘飞殿只剩下间或低低的咀嚼声和碗筷碰撞声。  一顿饭,两个人都吃得不自在。  “以后你晚上住盘飞殿。”突然,暝颜烈放下手中的碗筷,平静的吐出一句话来。  哗啦一声,尹仲希脸色一白,手中的碗筷悉数掉落。  暝颜烈见状,神色微冷,道:“你要朕做的,朕都应了,你该不是想反悔吧?”  尹仲希垂眸,将散落在桌上的碗筷重新放好,微弱的说:“没有反悔,只是外臣擅留宫中,招人非议,微臣做不得这千古的罪人……”  暝颜烈冷笑,“难道尹大人这个时候还想清者自清不成?”  尹仲希呼吸一窒,脸色更白三分。  “朕不会让人知道的。”  暝颜烈冷哼,就算是你想要招摇出去,朕也未必就愿意!就算你沉沦堕落,不是还有朕陪着你吗?  “陛下,微臣尚有府邸……”  “朕没说你不能回去,总之朕传召的时候,你必须进宫。”  尹仲希垂眸,点了点头。  日子悠悠,由指尖似水般流畅而过。  苍王一朝醒悟,不再沉迷酒色,昔日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又回来了,少了一分轻浮,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一分冲动,多了几分实在。  北苍,在暝颜烈的手中走上了又一个巅峰,兵强马壮,国富民丰,君心所向,天下宏图。  国人皆赞自己年少的君王才德兼备,仁心贤明,必是帝星转世,他日将君临天下,缔造千秋大业。  而尹仲希,只是默默的在暝颜烈的背后,做一颗毫不起眼的星子……  正如那夜花灯无数,晚风沁凉,少年负手而立,豪言朗道:学生志在万里河山……  正如那夜明月当空,灯火璀璨,男子儒衫飘飘,温润而笑:为师为你见证一切……  一诺。  一诺!  无数日夜,即使背负再多的心殇,尹仲希始终默然的坚守着那天夜晚最美好的回忆……  只是——  人心怎奈多揣测?  飯Ψih飯#^)小說—;》“論壇〈》〔‖"咿嚜娃娃kζi手打ikζδ轉載644注明# ̄!.fftxt  命运本就总蹉跎!  尹仲希放不下,即使再屈辱也选择希冀心底的情愫,即使再卑微也默然的守望心底的爱意,一如飞蛾扑火一般,即使知道会化为灰烬,但依旧无怨无悔……  暝颜烈最是可悲,魂魄无爱,心中却有情,分不清辨不明,梦中的容颜总是困恼迷惑着他,迷惘不定,他爱的人,到底是谁?  梦里无数次的暗恋,祁连江那惊鸿的一瞥,歧峰盛宴上爱而不得的愤怒,隐藏在意识中的错爱疯狂蔓长,他不顾一切的伤害身边的人,眼里只有那梦中泡影,水中花月。  直到,平岭关城下,他狠心绝意的射出三箭。  天空中那抹一直照亮指引他的蓝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直的从城楼上坠下……  那一刻,他在战场上策马疾驰,轻功运到极致,惶恐的将那抹瘦弱的身躯纳入怀中。  止不住的血色从那人的胸口和嘴角蔓延开来,那人气若游丝,黯淡的眸子如记忆中一般温润如水,饱含宠溺……  那人深深的凝视着自己,直到眼中的光全部散尽,直到那双疲惫而悲伤的眼睑慢慢阖上……  那人的嘴唇始终未动半分……  那一刻,暝颜烈没有哭,他大笑,笑自己可悲,笑自己愚昧。  原来,那个人已经对自己失望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二十多年来,暝颜烈从来没有那样的恐惧过,那种从心底蔓延开来,到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的恐惧。  仲希,求求你,不要死。  那一刻的幡然醒悟!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才知道拥有的可贵!  错了,他真的错了。  无论怎么样都好,只求你活着!  ……  飯Ψi飯#)小說—、;“論壇〈》〔‖"咿嚜娃娃kζi手打ik轉載64421注明# ̄!.fftxt  116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二十九章 无欲之心  河瞿郡宁宅门外,暝颜烈守在尹仲希身边寸步不离,生怕他稍稍一离开,那个人胸口微微的起伏便永远的消逝。  生平第一次,暝颜烈如此屈尊降贵的求一个人,丝毫不敢强迫的求一个人。  求宁开明出手相救。  十天,军中御医无人敢拔出尹仲希胸口的箭矢,因为箭刺的太深、太准!  十天,噬骨的悔意和锥心的恐惧深深地折磨着暝颜烈,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的呼吸渐渐微弱,形容渐渐灰败……  血色,再一次从那雪白的亵衣中弥漫开来,暝颜烈的心在颤抖,他放下尊严,对门卫的请求——  求你,通报一声,宁开明要什么,我都答应他!  他怀里的人,已经没有时间等了啊!  有生以来,暝颜烈第一次体味到何为绝望。  一声厉喝,当凤落枫突然出现在暝颜烈面前时,他期盼而恐惧的问:“……凤落枫,他还有救吗……”  他茫然的抓紧最后一棵稻草,茫然的求证。 第137章 老太医轻轻一叹,摇了摇头,背着药箱子,转身出门,一旁的赤狼无声地跟了出去……  千儿楞楞的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又担忧的回头看了看床头,眼中一片酸涩。  大人,你这么多年,何苦呢?  吸了吸口气,千儿抹干脸上的泪水,拽着药方匆匆的跑了出去,她一定悉心照顾好大人的!飯Ψih飯#^)小說—、;》“論壇〔‖"咿嚜娃娃kζi手打kζδ轉載621注明# ̄!.fftxt  117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三十章 疯狂的思念  九月二十日,我军攻破延谷关,进入西越内境。  十月初三,我军再次取胜,进军三十余里。  十月二十六日,我军占领江都。  十一月二十一日,吾王领兵三十万,兵临西越扬都城下。  十一月二十三日,吾王暝颜烈围城,按兵不动。  每日,尹仲希听着午时战场传来的军报,神色淡然。  他只是默然的坐在御书房中,几近透明的脸色,毫无血色的皓腕悬空,批阅来自各地的奏报,而后分发往各地,确保北苍国内平和无乱。  ——十二月初四,吾王下令攻打扬都城。  那日,前方军情快报传达得格外的早,平时都是临近午时,可那日卯时就到了。  那天,尹仲希站在层层宫墙内,想着传讯兵的奏报,一时竟惘然,攻打西越都城了吗?  一抹飘渺的笑容轻扬,透着几分欣慰,几分苦涩,以及更多的茫然……  转身回殿之时,西南方红光骤起,尹仲希惊讶的回头,天现奇景——  飞凤于天,欲火展翅,彰显祥瑞和平。  次日,狼组密报:吾王诏令与西越和谈。  十二月十二日,扬都城门大开,北苍国从此成为圣佑大陆唯一的国家。  十二月二十一日,冬至,北苍大军班师回朝。  在赤狼看来,尹仲希依旧静静的待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只是最近几日总会无端看着虚空,一看就是半天,而后惆怅的叹息。  “赤狼,明日起不要再跟着我了……”尹仲希从思绪中回神,突然对摺虚空轻声说了一句。  空旷的御书房,顿时多了一道黑色的身影。  “王上吩咐赤狼保护大人。”冷漠的声音,一如既往。  尹仲希的目光在赤狼身上停滞了一瞬,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赤狼是北苍王室狼组的组长,一直是暝颜烈的暗卫,最近却奉命保护一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倒真是委屈了。  尹仲希继续低头,提笔书写着什么。  赤狼看了看那个沉浸在文书纸墨中的白色身影,寂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做为苍王的暗卫,每时每刻如影随形,对于眼前的身影曾做过些什么,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赤狼一直都默然的看在眼里……  只是赤狼想不到,永远只能藏于黑暗中的他,会有机会和那个温雅的人单独相处。  重新消失于殿中,赤狼再度隐身黑暗,但全副心思和目光,都不经意的落在殿内那道瘦弱的人影上。  没有人知道,暝颜烈命赤狼保护尹仲希时,赤狼死寂的心湖起过一丝涟漪,仿佛在希冀着什么、等待着什么……  世间总有一些人,是永远可望不可及的,尹仲希之于赤狼,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吧。  西越扬都在丞相严清耀递交降书的那一刻起,成为浩瀚历史长河中一段不可忽视的传说。  冬至之日,暝颜烈带领十万精锐之军班师回朝,举国百姓欢呼相迎,阜阳都城呼声更是空前绝后。  城门十里以外,挤满了城中的百姓,入宫的官道上,浩浩荡荡的人群拥挤着想要一睹王者之相,帝王之尊。  镇守都城的数千禁卫军艰难的挡住奋力拥挤的百姓,为回朝的苍王开辟道路。  拥挤的道旁,人声鼎沸,旌旗猎猎,通往北苍王宫的官道宽敞空旷。  赤红骏马,金甲耀眼,一人目锐威严,俊颜镌刻如刀,墨甲宝剑,身披紫墨披风,策马行在大军的前面……  “是苍王……那是苍王……”  “吾王万岁……万岁!……”  “万岁……万岁……”  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声响彻云霄,暝颜烈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跪下,但当他回过神来时,四周寂静一片,视线中的已无一人站立。  锐利的眸子看向前方的城门,暝颜烈在出城迎接的群臣中寻找那道温润的身影,可是没有!哪都没有!  于是,寂静的官道上,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金甲耀眼,战袍飞扬,满城百姓皆惊讶的抬头看向道上骤然策马飞奔的君王,眼中流露出几分疑惑和无尽的崇拜。  而城门口的百官却是一阵心惊肉跳,纷纷侧身闪避,安静的队伍登时混乱起来。  但是,此时暝颜烈都顾不得了!  他疯狂的思念着那个身影,那个他在人群中找不到的身影。  天知道,这段日子以来,心中噬骨的思念几乎要将他吞没!  仲希,想见你。  哪怕一刻,都等不及。  风飞速的刮过耳际,墨发扬起,暝颜烈挥鞭疾驰,恨不得立刻就飞奔到那人面前……  朝中六品以上官员,甚至宫中的一些侍卫,都出城迎接王上班师回朝,但偌大的王宫却没有因此而少半分人气,未得出宫的宫女们三五成群的聚拢,叽叽喳喳的议论开来,说的无非就是那英俊神武的苍王……  尹仲希一身厚重的冬衣,出了御书房便漫无目的地在宫中信步而行,不知不觉竟到了御膳房。  一阵扑鼻的香气弥漫,依稀地,仿佛还带着几分热气,负手远远的看了几眼在膳房忙碌的御厨宫女,尹仲希脸上不经意地扬起一抹轻淡的笑容,随即转身择了一条清幽的小径离开。  半天后,尹仲希来到一个三叉小径,一时楞然。  转头看了看周围幽静的景色,荒凉而陌生,尹仲希才蓦然发现,自己竟不知身在何处了。  弯腰揉了揉酸痛的腿脚,尹仲希温润的眼眸中闪过几分迷惘:这下,该往哪走?  或许是因为这方天地偏僻了些,环视一周,尹仲希就没有发现半个行走的宫女。微微苦恼,尹仲希实在不想唤出暗处的赤狼,毕竟,一个在宫中待了十多年的人迷路,不是很光彩的事情吧!飯Ψih飯#^)小說—、;》“論壇〈》〔‖"咿嚜娃娃kζi手打ikζδ轉載64421注明# ̄!.fftxt  无奈之下,尹仲希只能随便踏上其中的一条小路,慢悠悠的迈着小步子,希望尽快能遇到一两个宫女问问路……  事实证明,尹仲希今日的运气确实不怎么好,一路上竟然没有遇上半个人影。  走了大半天,虚弱的身子有些疲乏犯困;尹仲希一声轻叹,也懒得走了,就着路边的石凳,干脆就坐下来歇息了!僻静幽冷的天气,不禁让人睡意上涌,在石凳上坐了一会的人不知何时竟然趴在石桌上睡了起来……  暗处的赤狼其实早就看出那人走错了路,只是没想到他会宁愿随性而走也不愿出声一问。  于是,赤狼默然地跟在尹仲希的后面,将错就错!  不得不说,无论自己是多么熟悉眼前瘦弱的人,他总是能给自己带来意外。  竟然就在那样的地方睡下了!  在这样的天寒地冻的冬天。  心底无声的溢出一丝叹息,赤狼正欲从暗处走出来,不料此时,一个高大的墨色身影匆匆的来到那人跟前,温柔的将那疲惫沉睡的人纳入怀抱……  飯Ψih飯#^)小說—、;》“論壇〈》‖"咿嚜娃娃*^ζi手打ikδ轉載64421注明# ̄.fftxt  118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三十一章 心如止水  暝颜烈策马直入王宫,直奔御书房的偏殿。没有理由,暝颜烈就是一厢的认为尹仲希一定在哪里。所以当暝颜烈看到空无一人的大殿时,脑中闪过一瞬茫然的心慌!  从前那个只要他一转身就能见到的身影,再也不相伴左右,暝颜烈害怕那种怅然失去的空虚。  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暝颜烈在偌大的王宫慌不择路的寻找,他的脑中甚至没有想过,或许尹仲希并不在王宫的念头……  几乎寻遍了整个王宫,暝颜烈的脸上开始浮现惊慌恐惧。 宫内的侍女一个个噤若寒蝉,完全不知本该还在城外的王上为何提前回宫,更不知道王上一声不吭沉着脸在寻些什么。  “陛、陛下,你可是丢了什么东西……”最后,一个地位稍高的老宫女战战兢兢的上前问道。  暝颜烈猛地抬头看向那名出声的老宫女,重重的点头,他弄丢了一颗沉稳的心,他弄丢了一个自己深爱的人!  “那陛下是丢、丢了什么……”见暝颜烈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老宫女稳了稳心神才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  “仲希……”  “哈?……”老宫女一时没听清,登时愕然。  “尹仲希,朕的仲希!”低低是声音,仿佛透露出无尽的脆弱。  尹仲希?朝中的尹大人吗?  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人群中一个声音弱弱的开口:“半个时辰前,奴、奴婢在御膳房旁边的松树林见到过……”  老宫女闻声正欲转头回禀,只觉眼前一阵黑风闪过,待到回神时,哪还有暝颜烈的影子。  偏僻的青石小径,落叶层层,小路两旁的花木凋零,平添几分冬日的萧瑟。北风一起,连四季常青的松木也落下几根枯败的针叶。  暝颜烈便是在萧瑟中透着无限生机的松木林中找到记忆中熟悉的身影,即使期盼过无数再次相见时尹仲希的表情,暝颜烈也想不到,他会看得这样的画面。  那人竟然在这冷风阵阵的松木林中趴着睡下了!  曾记何时,那个人也是如这般,接着繁茂的树荫,一把藤椅,一方茶几,一本闲书,静静地在院落中闭目斜躺,发丝微乱书落地……  只是那时是盛夏。  只是那时是闲适安逸催人眠。  暝颜烈轻轻的迈着步子靠近,生怕一个细微的声响惊醒了那个疲倦的清梦。  解下披风,暝颜烈轻巧的覆上那瘦削的身躯,弯腰正欲将尹仲希抱回寝殿……  深倦的眸子徐徐睁开,掀起长如羽扇的睫毛,骤然的温暖,本就只是前面的尹仲希朦胧的醒来。  看清眼前的人时,尹仲希眼中闪过一瞬的愕然,依稀间那一闪即逝的苦涩几乎无人察觉,缓缓地起身,尹仲希退后两步,恭敬的行了个君臣之礼。  “微臣尹仲希参见陛下。”  无波无澜的眼眸,疏离的神情,恭敬的礼仪,暝颜烈伸出的手骤然蒋在半空,心脏一阵闷痛。  “……仲希,你、不必这样的……”暝颜烈深情的看着眼前的人,艰涩的开口。  尹仲希默然的起身,而后将温暖的披风拿下,抬手递还给暝颜烈,平静地说:“陛下,你的披风。”  暝颜烈张了张口,只是重新将披风裹在尹仲希的身上,温柔的系好,柔声道:“天冷,多穿点。”  尹仲希楞了片刻,随即扬起一抹疏离的笑容,淡淡的摇了摇头,复又将披风扯下,递给暝颜烈,道:“陛下,微臣并不冷。” 第139章 “放……开……我要出宫……不要再留在宫中……”  “……微臣……真的倦了……”  “……你就放过我吧……”  微睁的眼眸,虚弱的声音,仿佛每说一个字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却依旧一字一句的说完。  暝颜烈的心在锐痛,他说他倦了,他求他放过他啊!  太医院守夜的御医很快就赶到御书房,本以为是王上出了什么事,不料却见尹大人深夜还犹在宫中。  “老臣参见陛下。”来人正是那日到尹仲希府上看诊的太医,看清状况后便镇定的行礼。  暝颜烈将尹仲希抱到软榻上,吩咐太医诊治,手心却是紧张出一把汗来。  好半天,老太医才收回手。暝颜烈急问:“太医,如何?”  老太医眉头深拧,道:“心脉羸弱,忧心沉郁,劳心劳神,加上脾胃有损,情况不甚好啊。”  一边摇着头,老太医不忘开始写起药方来。  片刻后,老太医将药方递给一旁的宫女,宫女机灵的小跑了出去;老太医才恭敬的对暝颜烈有揖了揖,道:“陛下,恕老臣直言,尹大人今日可是未进食,未服药?”  暝颜烈满脸愧疚,低声回道:“朕……他不吃……”  随即有疑惑:“药?什么药?……”  老太医狐疑的看了看昏迷中的尹仲希,又看了看眼前满目苦恼的君王,心中一声叹息,却是平静的说出现状:“回陛下,尹大人月前曾昏迷过一次,那时正好也是老臣诊治的,老臣给尹大人开过一个方子,早晚一贴服用,忌中断……”  “什么?朕、朕不知道……烦劳太医你再写一次方子,朕这就让人去煎药……“暝颜烈惊讶不已,匆忙间似乎就要让人去煎药。  “陛下别急,刚才老臣写的那个方子,已经可以了。”老太医慌忙阻止。  暝颜烈这才放下心,坐在床头握着尹仲希的手,痴痴的看着。  老太医年岁颇高,在宫中待得久了,有些事情早就看得通透,只是眼前这两个为情所困的人……  老太医摇了摇头,无声的叹息,前程未卜啊!  沉吟一番,老太医出声说道:“陛下,关于尹大人的身子,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暝颜烈侧目,眼眸一沉,道:“说,朕恕你无罪。”  老太医作揖一礼,缓缓说道:“陛下,恕臣直言,以尹大人目前的身体,还是少操劳、少受刺激为好。老臣悉心号过脉,查看过尹大人心口的伤势,老臣无能,对救治尹大人的医者十分敬佩……”  微微一顿,老太医见暝颜烈神色无异,才又开口说:“……老臣看来,尹大人心脉受损情况,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若是今天的情况再多来三两次,臣以为尹大人恐怕……”  最后,老太医不厚道的说了句模棱两可的实话,下了剂猛药。天下初定,苍王称帝在即,切不可英雄气短,为情字耽误!  暝颜烈闻言,身子剧烈的一震,恐怕、恐怕怎样?暝颜烈不敢想象!  老太医不久后就离开了,空寂的御书房内殿,暝颜烈凝视着软榻上沉睡的人,悲伤的喃喃低语:“真的迟了吗?”  三更的时候,尹仲希幽幽转醒,灯影朦胧中,脑海混沌的尹仲希有一瞬间的恍然,竟不知身在何处。  “你醒啦。”  低沉的声音透着几分嘶哑,尹仲希迟钝地转过头,背光处,一个高大的身影拖长在地,男子孑然地站在窗口,暗淡的夜色,清冷的残月,尹仲希仿佛能听到窗外凛冽的风声……  许是听到声响,男子转身向自己走来,尹仲希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是全身无力。  暝颜烈仿佛没有看到昏暗中尹仲希眼中的恍惚和茫然,只是温柔的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轻声道:“躺着。”  随即暝颜烈转身出了内殿,片刻之后又回来了,手中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清粥。  试了试热度,暝颜烈在床边坐下,柔声道:“你一天没吃东西,现在这个时辰,只能喝点粥了……”  伸到手边的瓷碗,尹仲希没有接,只是愣愣的看着平静而异常的暝颜烈。  见尹仲希仍是不肯吃东西,暝颜烈咬了咬唇,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艰难的启唇,缓缓地开口:“仲希,白天的时候是我不对,不该软禁你,你不原谅我没关系,但别生气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好吗?我只是、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自己……”  微微一顿,暝颜烈深呼吸了口气,才又开口:“……你若是真的不想留在朝中,我准你辞官……如果、如果你连阜阳也不想待的话,我可以……我也不会阻拦你离开……所以你先吃点东西好吗?天一亮,我……送你出宫……”  尹仲希错愕的瞪大了眼睛,混沌的眼眸中闪过惊讶和质疑,真的就这样放他离开吗?  当暝颜烈一字一句说‘天一亮,我送你出宫‘;尹仲希惊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然而,很快,所有的情绪都归于平静。  尹仲希点头,道:“谢陛下恩准。”  暝颜烈闻言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似有几分欣慰,“那先吃点粥……”  尹仲希茫然的点头,伸手去接面前的瓷碗,却被暝颜烈轻易避开。  “我喂你。”  尹仲希疑惑的看向暝颜烈,对上的是暝颜烈温柔眸子。  于是,看着递到唇边的汤匙,尹仲希宛如木偶机械张口,直到口中温热流动的米香唤醒尹仲希的神识。  很单纯的小米粥,没有半点的其他油盐酱醋味,仅是香米和清水缔造的美味。  一口一口的吃着,尹仲希眼中渐渐浮现泪水,混在清纯的粥里,咽在口中微咸……  对不起,颜烈,我已经无力再留在你身边了。  那晚,尹仲希睡的很沉很安稳。  那晚,尹仲希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在他耳边说了很多很多话,他竭力想听清楚,可是脑海却是混沌,那低沉温柔的声音一直一直陪伴着他,带着安人心神的魔力……      第三十三章 你我皆找不到留的理由  新年正月初一,暝颜烈登基称帝,大赦天下,改国号天佑,改年号希和。  那日御座高置奉天殿,宝案设于殿前,祥和的鼓乐钟声响彻云霄,登基大典,空前盛况。  卯时,暝颜烈身着紫黑五爪金龙暗绣的龙袍,由天坛、神殿开始祭祀,上告神明,下告祖先,虔诚祷告;至辰时,鸣钟鼓,暝颜烈,入惊天门。  惊天门前,文武百官分别跪御道两侧,迎接着新帝的到来。  暝颜烈一身龙袍,目锐沉稳,气势威严,所到之处,官员皆躬身匍匐。  上百层玉阶,奉天殿前,暝颜烈凛然转身,俯瞰众生。  礼官高唱:“文武百官就位,拜——”  随即,官员的衣服摩擦声响起,礼乐奏到极致,百官朝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暝颜烈孤身一人站在高高的奉天殿前,天朗气清,香炉宝鼎檀香袅袅,暝颜烈看着脚下匍匐跪地的臣子,目光渐渐迷离愿望……  那个人,此时应该出了阜阳城了吧?  仲希,你能默默地看着我治国安民、征战角逐天下,却不愿亲眼看我君临天下,登基称帝的场景吗?  仲希,高处不胜寒,颜烈一个人站在这里,好寂寞。  仲希,我若用一切,换你回头,你可愿?……  昔日,你说:颜烈,你永远都是我的学生。  如今,太傅,你抛弃了颜烈,把我一个人丢在冰冷的王宫。  你说:天高地广,尹仲希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  我道:若是你哪天倦了,随时可以回来,我等你。  你笑:以后的事都太遥远了,颜烈,做个名垂青史的明君。  我点头:只要是你的愿望,我一定做到。  你转身,毫无留恋。  我伸出的手,只能僵在半空,心中千言万语口无声。  苍天笑我,空予我江山无限,留不住知心爱人!  我笑苍天,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人惹愁。  礼乐高奏,钟鼓和鸣,礼官看着殿前兀自迷惘的新帝,神情焦急——皇上,你该让百官平身了。  暝颜烈收回神思,扯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抬袖一扬,高声说道:“众爱卿平身。”  从此,朕就是这天佑王朝的帝王,仲希,天高地广,朕为你缔造繁华盛世。  热泪,无声无息的砸在玉阶上。  太傅,颜烈做错的都改,你能否陪在我身边不离开……  世人见到的只是那盛况大典,威严霸气;却无人知晓一代帝王的心中痛苦,他甚至连看口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  阜阳城外,青衫儒雅,尹仲希裹着厚重的冬装,从严密的马车里钻出来,搓了搓手,打了几个冷颤。  倒是千儿那妮子活蹦乱跳的跳下马车,乐呵呵的道:“大人,今天可真冷啊。”  尹仲希笑了笑说:“是啊,我最讨厌冬天了。”  “呵呵,大人就直接说你怕冷不就是了,别连人家整个‘冬天’都厌了啊,千儿可是觉得冬天很美丽呢,雪白的天地,纯洁的万物,就像是精灵的世界……”  尹仲希但笑不语,目光落在那跳跃的女子身上,眼中一片温和。  突然,祥瑞的礼乐声响起,两人皆是一愣。  千儿顿时不再欢笑,脸色浮现出一丝担忧,谨慎的挪到尹仲希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你真的要走吗?”  尹仲希楞了楞,随即笑道:“千儿,我都辞官了,不再是大人了……”  千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难不成公子还是‘小人’不成?”|  扑哧轻笑出声,尹仲希无奈的摇了摇头。  骤然灿烂的小柔,眩晕了千儿的眼。  只是,千儿看了看马车上赶车的青年,那儿才是自己的归属,那才是我应该爱的人。  “公子以后记得常笑。”千儿突然释怀的扬起一个绚丽的笑容。  尹仲希微微一怔,重重地点头:“好。”  随即一阵沉默。  空中流淌出离别的哀愁。  “公子,药我放在马车右侧第一个暗格里,路过客栈的时候一定要停下来,让伙计帮忙熬药,早晚别忘了喝……路上若是饿了,左边有个食盒,要先放着炉子上热一热再吃……晚上多盖张被子,衣服也要多穿……怎么办,好像还有很多事,一时说不完……”千儿说着说着急了起来,眼中也蒙上了水汽。 第141章 “嗯。”  随即,尹仲希倏地转头,诧异的望向赤狼,“你说什么?”  “大人可以进去看看的。”  尹仲希神色一黯,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赤狼心中蓦然一痛,急道:“赤狼带大人进去,里面的人不会发现的。”  “真的吗?”尹仲希的眼眸忽地一亮,终究还是泄露了心底的的渴望。  赤狼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大人吃晚饭就可以去了。”  “那我这就去……”  倏然的气力,麻痹的腿脚,尹仲希不禁一阵眩晕。  赤狼一个眼快,伸手揽住尹仲希的腰,扶稳后微微一顿,才倏地放开。  “那个……我、我……”赤狼结巴着,冰冷的脸色竟泛起些微的潮红。  尹仲希犹还在能见到家人的激动中,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赤狼的异常,只能匆匆的想下楼吃完饭。  赤狼看着尹仲希匆忙的背影,寂然的眼眸中仿佛闪过一丝落寞。     第三十五章 归于何方?  近乡情怯,尹仲希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个陌生却透着熟悉气息的庭院,心中期盼而怯场。  “赤狼,我只是想远远的看看他们……”  驻足转身,尹仲希抬眸,无助的目光看向赤狼,仿佛这样就能获得勇气。  “我不想打扰他们……更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曾经来过……”  我只是想知道,家人过得很好很好,就足够了!明明当初选择来临州的时候只为看一眼,如见他开始留恋渴望更多了!  赤狼看着眼前瘦削的人影,心中一阵刺痛,有家不能回,这是怎样的煎熬?  “大人,回去吧。”  赤狼低声说道,他不明白尹仲希为何执着的不愿进家门,明明没有任何约束桎梏了不是吗?  尹仲希惨淡的摇了摇头。  “回不去了。”  就像消逝的时光,无法倒流,他亦回不到过去了!只要他一天放不下心中的情,他就永远无颜回去。  放不下,所以回不去!  赤狼仍是不懂,不是已经回来了吗?大人为何说回不去?  倏地,赤狼眼中闪过一抹惊慌,身形一闪,飞快的揽住尹仲希,躲入死角。  尹仲希亦是一惊,“怎么了?”  “大人,你看——”赤狼将尹仲希圈在怀里,示意尹仲希看向尹家庭院的大门口。  尹仲希茫然的抬头望去,十指无意识的抓紧了赤狼的衣袖。  不远处,几人鱼贯而出,都是他脑海中镌刻过的人影,娘亲、大哥、大嫂,平儿如今已是翩翩少年,连他从未谋面的小侄女都已经活蹦乱跳的撒起娇来了……  笑声阵阵,其乐融融,就算没有他,他们也过的很好。  这样,就够了!  知道看着他们一个个上了马车,尹仲希颤抖着身躯,死死的咬住下唇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泪水早已浸湿了赤狼的衣袖。  许久,尹仲希才平复下情绪,背对着赤狼,尹仲希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而已回头,笑着对赤狼说:“我们回去吧。”  那一刻,赤狼多么想上前拥住那隐忍的人。  可是最后,赤狼只是默然的跟在那人身旁,静静的陪伴。  回到客栈,尹仲希情绪早已平静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赤狼,明日我们离开临州吧。”  赤狼闻声一楞,疑惑地看向尹仲希,无声的询问。  尹仲希微微一笑,道:“原本就只是想来着看看而已……现在、也该离开了……”  赤狼听见了,只是默默地点头,回房收拾行李,准备马车。  翌日,赤狼驾着马车出了临州城,城门外,赤狼突然收紧缰绳,转头问道:“大人,接下来去哪?”  马车内,尹仲希思绪飘忽,去哪?  “赤狼想去哪?”第二次,尹仲希茫然的问赤狼这个问题。  赤狼眉头微微皱起,似是很认真的在思考尹仲希的那个问题:我想去哪?  “阜阳……”几乎,无意识的,赤狼说出了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然而很快赤狼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怎么能说阜阳呢。  慌张地,赤狼跳下车辕,焦急的解释:“大人,我……我不是想去那里……我、我……”  “就是阜阳吧,赤狼。”马车内,尹仲希的声音温润如水,平静的仿佛毫无波澜,似乎他们说的那个地方,不是阜阳……  相对于尹仲希的云淡风轻,向来漠然的赤狼却急了。  “大然,赤狼不想去了……我、我不去了……大人,你别……别委屈自己……”  笨拙的解释,赤狼越说越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口误。  墨竹锦缎垂帘被掀起,露出一只纤瘦骨节修长的手腕,尹仲希躬身钻出马车,对着车外急切的赤狼安抚的一笑,道:“先回阜阳吧。”  赤狼担忧的看看尹仲希,真的会阜阳吗?  尹仲希温和的点了点头,道:“走吧!”  于是,赤狼满腹不解的赶着马车,抿唇不语。  马车内,尹仲希满目悲伤,若非无处可去,若非心无所愿,若非心无所属,他怎么会一而再的问赤狼想去哪。  天下虽大,尹仲希该何去何从?  天高地广,我却没有孤身一人飘摇的勇气。  指尖,是一封发黄的羊皮卷和一封崭新的纸笺了。羊皮卷上,墨色挥洒,上有的字迹竟不是昔日四国所用的文字。  诡异的符号,透着几分神秘,尹仲希以为十四年前他已经将那荒诞的卜卦烧毁,可到最后,他发现原来那卷卜卦之言一直都在,一直都在!就像他从未逃出当日国师的真言一般……昔日,从不出祭祀神殿的北苍国师,却在尹仲希高中之日送来一卷羊皮书,陌生诡异的文字,无人能识,但尹家上下却慎重保留。  知道尹仲希入宫任太子太傅的第三年,尹仲希在合墨斋古老的藏书阁中找到一本同样的羊皮卷,那里记载着那些古怪的文字,尹仲希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算是将羊皮卷上的文字译了出来。  只是一眼,尹仲希记得他就把那写着荒诞之言的羊皮卷付之一炬。  可是三年前,父亲却让大哥将那本已成灰烬的羊皮卷寄给了他,那时他已满心殇痕绝望,应不应验也无心多虑。  只是如今看来,即使离开了朝廷,离开那个伤他至深的人又如何?  心,早已束缚。  从那朦胧的情愫滋长开始,他尹仲希这一生就注定不得救赎!  阜阳城外,尹仲希让赤狼停下了马车。  淡然的表情毫无波澜,尹仲希漠然的开口:“赤狼,尹某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进宫回到你主子身边继续做你的暗卫首领;第二,留在尹某身边。”  赤狼第一次在尹仲希面前跪下,俯首而道:“赤狼愿意追随大人,保护大人!”  此时的尹仲希,眉目温润,儒雅中却透出几分犀利之气,他微微躬身将赤狼扶起,柔声道:“尹某不是什么大人,家中排行第二,你可以唤我二公子……”  赤狼就着尹仲希的搀扶,缓缓地起身,愣愣的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子,启唇唤道:“二公子……”  尹仲希一身释然,微微一笑,道:“赤狼,你可进过祭祀神殿?”  “回二公子,赤狼没进过。”  “呵呵,我也没进过呢。不过,现在突然想去祭祀神殿看看了……”  赤狼疑惑的转头,我们进去吗?  尹仲希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道:“国师曾经许诺仲希——他日你若是想踏进祭祀神殿,离落随时恭候。”  昔日东离、西越、南祈、北苍四国国师,除东离国师嵇向东世人皆知其名外,各国国师的名讳唯有君王可知。  然,早在十二年前,尹仲希就已知北苍国师知名讳!  只因,世间除了君王,还有一个可知国师名讳——国师看重的继承人!  年少轻狂,惊才艳艳,昔日离落曾感慨:这孩子,真是汇聚天地灵气,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呢?  只可惜——  一入宫门深似海,一生皆为君倾尽。  命中注定他将成就一代帝王,命中注定他要为暝颜烈倾尽一生,命中注定他会无怨无悔的爱上自己看着长大的学生……  国师离落或许正是因为看清他坎坷的命运,预料到他此时的迷惘,当时才会留下名讳、许下承诺的吧?  尹仲希一步一步走向祭祀神殿,嘴角温浅的笑意始终未落,透着几分空洞,几分寂寞,几分嘲讽。  我命由我不由天,他争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满心疲倦,却还是踏上了这一步。  放不下,放不下。  他败给的,不是命运,是自己的心。     第三十六章 光阴逝,相思浓  严清耀捧着一堆奏章,神色奄奄,为什么他堂堂一朝宰相要做这样的活?  为何朝中那些个官员都把奏折往他手里递?他貌似不是干这行的吧?而且,他就看起来那么好欺负吗?  深深深地再次叹了口气,严清耀认命地踏进了御书房,一个眼神,机灵的随侍太监悄然的退出了出去。  看着头也未抬半分的皇帝,严清耀轻咳两声,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暗暗祈祷待会儿别死的太惨。 第143章 暝颜烈眼中顿时了然,再度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果然身处神殿的人心思纯然。  微微一下,暝颜烈温和地道:“你回去就说,信我已经收到了,明日会去神殿的。”  少年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回走,眼中根本就没有世俗礼仪,更为留意到暝颜烈方才平和的自称。  少年的无心之举,看在暝颜烈眼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敢自称‘我’,也已经很久没有人能无视他的存在,兀自转身离开了……  曾经,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总爱随行挥起手中的闲书,轻轻地打在他的头上,无奈的笑着说几句毫无威慑力的训话……  温和清润的嗓音,那人轻身微叹——  “颜烈,你要再不勤力练功,到时候陛下考验起来,为师可不会再为你档棋子了……”  “颜烈,你有时候别太聪明了,好歹留点东西让为师来教啊……”  “颜烈,这么大还要为师陪你睡,也不害臊……”  “怎么?做了亏心事,连门都不敢进了?”  “陛下,你总是在错误的时候,强求错误的东西……”  猛然,温润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平静的淡漠,暝颜烈的身体倏地一僵,紧了紧手掌,许久才重新放开,神色一片宁静……  祭祀神殿离正宫大殿并不远,居高而望,举目可见。  空旷幽静,沉重的墨色朱漆铺撒在几座大殿上,渲染出一股深沉神秘的色彩,让人肃然起敬,心生肃穆,不敢有丝毫怠慢和亵渎。  祭祀神殿是整个天佑王朝庄严肃穆的神圣之地,周围迷阵遍布,中央一座不大的神殿甚至终年布有结界,若无允许,寻常人等是断无可能踏入神殿方圆一里的!  青石阶梯,遍布青苔,举目望去,云雾妖娆处,石阶犹未断,仿佛那青石阶梯延伸的终点已入云霄,高不可攀。  暝颜烈见已经到了迷阵边缘,于是挥手让身后的侍卫都停下,然后只身一人一步一步地踏上青石阶梯。  不到十步,身后的侍卫惊愕的发现原本还在眼前的皇上突然一眨眼就消失了……  片刻的功夫,再睁开眼睛时,暝颜烈就已身处神殿之内,其实那伸入云霄的石阶,除了百余层石梯确实存在外,其他皆是迷阵幻想;但是,若非知晓破阵步伐,定要攀个永无止尽,不死不休。  远望之下深沉神秘的祭祀神殿尽在眼前时,即使曾经来过一次,暝颜烈仍是不禁的感慨:世间竟还有如此与世无争的净土。  入目素衣素颜,黑与白交织出的世界,宁静祥和,整个神殿洋溢着圣洁空灵的气息,无欲无念,红尘万丈,这个地方却是在红尘之外。  在一汪素白中,神殿中很快就有侍童匆匆向暝颜烈的方向小跑过来,轻微一叹,暝颜烈迈步走向神殿深处。  随着侍童的引领,暝颜烈第二次踏进祭祀神殿的内殿,完全不似殿外的深沉和严肃,内殿布置简约明朗,充满了圣灵的气息。  淡淡的不知名的清香萦绕,仿佛世间一切忧思困惑都能被洗涤殆尽。  蓦然,暝颜烈有些抗拒如此容不下丝毫杂念情思的圣地了,那几不可察的淡香,似乎要将他心底沉淀的某些东西浮现,然后淘尽……  不要!——  暝颜烈在心里狂喊,他想阻止那股淡香渗入心扉深处,可是他却茫然的不知所措。  “陛下……”  一声平凡无奇的呼唤,宛如一股温润的清泉滴入一汪死寂的湖水,溅起圈圈涟漪,晕开无数波澜,心湖荡漾间那呼之欲出的漂浮情思再度沉淀下去。  暝颜烈躁乱波动的心恢复平静,满目惘然的抬头,暝颜烈仿佛看到两道圣洁的光芒正向自己靠近。  一紫一白,紫衣在前,白衣在后,皆是那种浅淡的色彩,却仿佛有万丈光芒,柔和祥静。  只此一眼,暝颜烈就足以大概分辨眼前两人的身份。  在祭祀神殿中,唯有国师一人可着紫色,只是这般浅淡的紫,倒是第一次见,但却足以肯定此人地位的特殊。  左黑右白,白衣素色袖口绣云纹,乃国师座下右侍者也。  那么——  刚才那声轻唤,是来自白衣人,还是紫衣人?  暝颜烈疑惑。  “陛下,请随白末来。”  两人约在暝颜烈身前三尺处停下,白衣人微微侧身弓腰,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随着白衣人的声音响起,紫衣人同样侧到一边,微微欠身垂眸。  暝颜烈满腹疑惑的迈开步子,一左一右,一紫一白,两人走在暝颜烈的前方引路,微微蹙眉,似乎上次不是这场景……  只是,刚才那声轻唤,到底是谁?  暝颜烈无法辨认,却执着的想要知道!  “我们是要去哪?”于是,暝颜烈选择主动出声。  “神殿的宗室内。”回话的还是那个白衣人。  暝颜烈微微皱了皱眉头,目光移向左前方的紫衣人,纯色的淡紫色,没有一丝的杂色和装饰,宽大的衣袍,衬得他修长的身躯更显瘦削。  身穿紫衣,他是谁?  刚才的声音,会是他吗?  “陛下,白末没听过他说话。”仿佛看出了暝颜烈的疑惑似的,白衣人再度开口。  暝颜烈心中疑惑更甚,目光回到白衣人身上时,已骤然凌厉三分,此地无银三百两,若是没错的话,他在说谎!  白衣人敏锐的察觉到暝颜烈突然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神色淡然,沉默无语的继续前行。  冷凝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三人进入一间密室。  密室宽敞通风,八方正位各摆放有一盏清油灯,中央一盏不知名的青灯,柔和的光芒,明亮而通透,照亮整个密室,一看就不是俗世之物。  “陛下,白末先告退了。”说完,白衣人退出了密室。  暝颜烈这才审视起室内默然而立的紫衣人来,此人自始自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却在右侍者都离开的情况下,单独和自己在密室中。  “刚才,是你唤醒朕的吗?……最开始的时候……”暝颜烈开口,语气轻柔的试探,末了还补充一句。    第三十八章 离尘  紫衣人这才抬头看向暝颜烈,温润的眸子沉静如水,微微一笑,静默无语,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抬手将一封微黄的手卷递给暝颜烈。  心,因那温润如水的笑容瞬间窒息,若非亲眼看到眼前陌生的容颜,暝颜烈定然不顾一切的上前拥着那熟悉的笑容……  目光,茫然的落在半空中白皙的手指上,修长的骨节分明,近乎透明的肤色清晰的看到肌肤下错综的青筋,暝颜烈心口没由来的一疼。  视线中的手腕微微抬高了一些,暝颜烈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和异常的注视,微微歉意的对紫衣人点了点头,暝颜烈接过他手中的纸卷。  “是给我看的吗?”暝颜烈多次一举的开口,果然换来紫衣人微微的颔首。  暝颜烈展开纸卷飞速的看完,然后抬头对紫衣人问道:“你看过吗?”  紫衣人摇了摇头。  暝颜烈见状将纸卷重新递给紫衣人,道:“国师仙逝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封信是要我在这留七日,和你、在一起。”  紫衣人看完信,眼中微微惊讶,但真正听到暝颜烈的话时,眼中仿佛闪过一丝慌乱。  暝颜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自然没有错过紫衣人方才那一瞬即逝的波动,不禁地,暝颜烈幽深的眼眸更沉几分。  紫衣人垂眸沉吟了片刻,眼中一片清明,对暝颜烈点了点头,之后转身扭动石壁上的机关,密室重新打开,紫衣人微微欠了欠身,径自走在前方带路。  一路上,紫衣人始终默默地走在前方步调不紧不慢,仿佛根本就忽视了身后还有一个人。  暝颜烈走在后头,突然无力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太想念那个人了吗?否则怎会在眼前的人身上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片刻的功夫,两人重新回到方才的殿堂,先前离开的白末此时正在堂中候着。  紫衣人将手中的信件递给白末,白末看完目光在暝颜烈和紫衣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开口道:“陛下可要回宫一趟?”  “不用。”  白末微微一愣,才道:“陛下可有什么需要吩咐的?”  暝颜烈想了想,说道:“神殿外朕带了几个人过来,丞相那头最好捎句话过去。”  白末闻言,对暝颜烈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侍者低声吩咐了些什么,而后回身又说:“陛下来到神殿一路辛苦了,小静,带陛下去离尘居休息……”  暝颜烈看了看一直无声的紫衣人,微微蹙了蹙眉,真的是哑巴吗?  “不陛下随我来。”  很快,一个侍者走了上来,恭敬的弯腰作揖,示意暝颜烈离开。  暝颜烈心头顿时略过几分失望,然后似乎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般,神色一振,释然的跟着侍童离开殿堂……  暝颜烈的身影一消失,白末当即就垮下身子,发出一声哀怨的呻吟:“呼——,累死我了,离尘,那皇帝的气场可不是一般的冷,话说我又没得罪他,他至于那么冷冷的盯着我嘛……”  幽幽的抱怨,哪还有一分方才的空灵之韵,紫衣人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浅浅一笑。  白末嘻哈的凑到紫衣人身边,扯了扯紫衣人的袖子,秀气的眉头拧着,似有几分担忧:“离尘,你接下来的七天,不会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吧?”  被唤作离尘的紫衣人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推开白末的拉扯。  白末脸色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悻悻地说道:“离尘,我先为你默哀一会,哎——,还好国师不是让我继任,否则要我和皇上待上七天,非抓狂不可……啊,对了,刚才你怎么突然说话了?那皇帝好像很怀疑你额,之后的相处不会有问题吗……”  紫衣人摇了摇头,竟然开口说话了:“没关系的。”  白末闻声一喜,似乎很高兴听到紫衣人出声。  “离尘,你声音这么好听,为什么很少说话呢?要是我的话,一定忍不住,你不知道,刚才去宗室的那一小会,就快憋死我了……”  紫衣人温和地笑了笑,启唇道:“没什么想说的。”  “怎么会没有什么想说的呢?本来每天对着卦象算法就够烦的了,再不多说点话,岂不郁闷死?还好还好,我比较有话说,呵呵……额……离尘,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人?……”  紫衣人摇头,“不会。”  白末开心的点了点头,仿佛得了莫大的夸赞。  “离尘,今天教我写字吧,不然接下来几天没空陪我了……”白末原本嘻哈的表情突然严肃几分了,没办法啊,谁让他的字写得实在人神共愤、无颜见人!!  紫衣人闻言,似乎也想起了某人的涂鸦之笔,嘴角不禁也扬起优美的弧度。  白末见那宁静的温和的笑容,不禁有几分迷失。  离尘是两年前突然出现在祭祀神殿的,离尘写的字很好看,清秀飘逸,清傲出尘,笔锋并凌厉,给人一种远离尘嚣的错觉,就像眼前总是温和浅笑的人,给人的清雅淡然的感觉……  白末想,离尘以前一定是个谦谦君子,温文如玉的人,一定懂很多风雅之事,就像是那种书香墨痕里走出来的人……  “离尘,你以前是不是做夫子的?”歪着脑袋,白末将脑海的疑惑说了出来。 第145章 清风吹起,带来一阵凉爽,凌乱了原本整齐的发丝,更吹皱了平静的心湖。  压抑的爱恋,无期的等待,或许是当时的意境太幽静,或许是眼前的人和那人太像,暝颜烈的目光同样移向浩渺的青天。  “生在帝王家,我很小的时候就立志有一天能缔造一个繁华的天下,我很幸运,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太傅,他教会了我一切,帝策、兵法、谋略、书画……他所能的,皆毫无保留的授予了我,可是呢,他惟独没有教会我怎样是爱一个人,怎样去爱一个人……”  悠悠的诉说,男子的目光漂浮在遥远的天际,周身散发着落寞的气息。  “……其实是我笔,他一直都在教的,用他十多年的情来教,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就不知道呢?……”  男子的声调低沉,即使是深深愧疚的自问,也同样是平静无波的声音。  “……后来,他离开了我,没有再回来,甚至连一丁点的音讯都没有了……”  “你说,这苍茫黄土,哪一片不是我的江山,我却依旧找不到他……”  “可悲的是,这两天,我一直在你的身上寻找他的影子……”  “真的很抱歉,太想念他了,心不由已……”  暝颜烈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对一个只相处过两天的人说出心声,也许是因为他们不过萍水一逢,七日后便不会再有交集;更也许是因为身旁的人永远只是一个哑者,永远不会泄露他的秘密……  末了,暝颜烈转头,目光凝视着身边的人,紫衣淡雅宁静,喃喃的问:“离尘,你说他还会回来吗?会吗?”  四目凝视,离尘的目光仿佛迷离,仿佛飘渺,轻浅的视线落在暝颜烈身上。  许久,离尘错开视线,目光重新落到苍茫的青天,无声的静坐,低垂的眼睑,仿佛陷入沉思迷惘……  暝颜烈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那浅色的身影,随着离尘的静默,他的心跳竟然越来越急促,呼吸越来越浅薄,隐隐的期待,却又深深的害怕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此生为君倾 第四十章 浮生几日  回想几日前的倾诉,暝颜烈不禁一声长叹,他竟然会情不自禁的问一个毫无相关的的人。  会回来吗?  严颜耀说:陛下,尹大人或许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再回来了吗?  他问离尘,又在期待着什么?  最后,白末的突然跑来,打断了那宛如梦境的静默。  犹记当时,离尘缓缓地站起身,温和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滞了一瞬,而后转头,提步无声的离开……  一声石木相击的脆响,唤醒了暝颜烈的淳离的心神。  抬头歉意的对上那双湿润中带状询问的眼眸,暝颜烈慌忙间落了一子。  自从那次赏景后,暝颜烈才知道眼前的男子身体差到何种地步,是以不再要求出门,而是找了些其他解闷的消遣。  比如下棋。  记得他当时提出对弈的时候,离尘眼中明显闪过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  基本上,暝颜烈提出下棋来做消遣,可以算得上是‘居心叵测’。  人心如棋,枫风最能表现出一个人的性情和胸怀。  湿润沉静,淡然从容,棋子一子一子落下,轻轻的相触,一声声脆响,温和如水,缓缓地将一切纳入掌控……  每次,郭尘的棋子看起来都毫无气势,仿佛软绵无力,不堪一击,但是真正到最后,暝颜烈发现,虽然赢的是自己,却不过只是破釜沉舟的一个结局。  一局终了,离尘眉宇间似有一丝疲惫,却仍是湿润的看向暝颜烈,仿佛在询问是否继续。  暝颜烈哪能看不出离尘的逞强,柔声说道:“不下了,你脸色不好。”  离尘摇头笑了笑,手指在棋盘上笔画起来。  〔你若是闷的话可以出去走走,不必管我。〕  暝颜烈把玩起手边的棋子,也摇了摇头,偷得浮生半日闲,他身为一国之君,这样悠闲的生活,早已成奢想,若非离落奇怪的遗言,他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在茶香书墨中下棋的日子吧!  侧头凝视着旁边静坐的男子,暝颜烈干脆就着软榻躺下,头枕双臂,微微叹息道:“难得清亲安适,我就该能躺就不坐,能坐就不站,哪要出去瞎逛啊……”  说不上为何,在这简约宁静的离尘居,温雅静谧的小院,和记忆中的某人地方重合,暝颜烈言语间不禁轻**慨起来。  离尘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无奈的温和一笑,然而很快,眉头竟微微蹙了蹙。  “我说错什么了吗?”即使的细微的神情,暝颜烈亦没有错过,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突然蹙眉。  离尘微微一笑,示意没事。  见那湿润的笑容并不妥,暝颜烈才放下心来。  “离尘,你今晚还要出去吗?”  暝颜烈本是躺在软榻上,此时侧头看向离尘的方向,茫然的问了一句。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离尘每天日落时分都会离开,直到深夜才会回来。暝颜烈不知道离尘去哪做什么,但是每次他回来的时候呼吸都很浅薄,似乎很辛劳……  明天七日之期已到,他必须回宫,今夜更漏敲响时,隔着屏风,他希望听到他安稳的呼吸声。  离尘低眉沉吟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今晚需要做的事,必须在离尘居内。  暝颜烈见状,心中不禁一喜,腾地坐起身,道:“那我们赶紧吃饭睡觉。”  离尘闻言,张着嘴色,湿润的水眸眨了下,而后缓缓地偏头看了看斜阳脉脉的残阳……  虽然说现在不早了,但对于吃饭、睡觉来说,还是很早的吧!  “咳咳……”  暝颜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两声打破尴尬,“那个……我的竟然是说早点吃完晚饭,然后早点睡觉,我明天好早点起程回宫……”  离尘听了,无声的垂眸点头,起身向房外走去。  落日斜阳,斜斜地洒向幽静的小院,窜入门扉,为轻缓离开的背影渡上了一层金辉,暝颜烈望着那余晖笼罩下瘦弱的背影,心中一片柔软……  #  出了离尘居,抬头看着天边的红霞,离尘缓缓的伸出手指挡在眼前,时光时光,透过指尘,终是会逝去。  再低头时,眼前已有些微的眩晕,这幅身子,也不知道能否坚持到那个时候……  无声一叹,离尘抄了条捷径,走向厨房,今晚就如他说的一般--早点吃,早点睡……明日早点起程……  夜,掀下帷幕。  星,璀璨明亮。  清风蝉鸣,心莫名的浮躁。  暝颜烈躺在竹席上,黑夜中眸子明亮,不见丝毫的睡意。  他开始不舍了!不舍得这幽静的小院,更不舍得不远处呼吸平稳绵长的人。  终究是忍不住的起身,赤足轻踩在青石光洁的地面上,暝颜烈悄然的绕过屏风,无声的一步一步靠近那沉睡中的人。  月光如霜,透过窗棂,映射出一地的清辉。  暝颜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床榻前,温柔的目光,取代月色的偷窥,静静地聆听床榻上轻缓平稳的呼吸声……  #  离尘醒来的时候,早晨的阳光已洒入门扉,朦胧的揉了揉眼睛,一如几日来的习惯,视线转向屏风后。  同处一室,以一道屏风相隔,夜间他们一床一榻安睡七日。  只是,今日再睁开眼睛,屏风已去,离尘居有的,还是只有离尘一人。  今夜早眼,明日早起。  他,走的还真是早啊……  也好,省得一番相送。  嘴角扯出一丝笑意,离尘起身下床,顺手挑起床榻旁的外袍罩在身上,慵懒地低头系起衣带来。  门,突然被缓缓推开,刺目的阳光直射室内。  离尘惊愕的抬头,背光中一个离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系衣带的手僵在半空,离尘愣愣的看向来人。  他怎么还在这?  “起来了啊。”  低沉的话音,似带有几分惬意,暝颜烈手里端着一方托盘,理所当然的推开了房门。  暝颜烈会端来早膳的饭菜?  离尘惊讶的差点开口出声。  “洗濑一下吃饭吧。”暝颜烈随手指了指一旁准备好的清水,看着眼前瞪眼惊讶的人,心中不禁一阵欢喜,七日来,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情。  察觉到暝颜烈嘴角扬起的笑意,离尘脸包微赧,慌忙穿好衣服,匆匆地洗脸漱口……  自始至终,暝颜烈坐在一旁,温柔的看着。  直到,那个人拿起木梳,匆忙的束发。  身体,不受控制的靠近。  “我帮你。”  温柔的嗓音,似水。  离尘却是惊慌的转身,退后一步,骇然看向暝颜烈。  暝颜烈心底一惊,伸到半空的手骤然收回,倏然笑道:“离尘不用急,顶多我晚点回宫,不会不等你一起吃饭的……”  离尘茫然地呆立在那,似心有余悸。  暝颜烈心口一阵剧痛,却轻松的挤出一丝笑容,玩笑的说道:“待会就要走了,本来还想这最后一次,我好心帮你一把的,哎……结果换来你这表情,啧啧……真是有点伤心呢……”  说着暝颜烈煞有其事的捂了捂胸口,而后,轻笑着转身回到座位上。  离尘半天才回过神来,眼底的惊骇褪尽后,愣愣的看了看暝颜烈一眼,抿了抿嘴,随后垂眸掩去眼底的复杂,默然的束发……  最后一个早晨,一如往日平静。  最后一顿早饭,却异常地难吃。  饭,软硬有别,生熟可辨。  菜,咸淡不均,青黄皆有。  但,离尘却一口一口慢慢的吃着。 第147章 “主子。”  暝颜烈冷哼了一声:“你还知道朕是你的主子吗?”  赤狼低头不语。  寂静的空气仿佛在凝固在这一瞬。  “这两年,他过得好吗?”喟然一叹,暝颜烈敛去沉重的气势,轻声问道。  “二公子生活得很宁静。”  熏香凝神,宁静的御书房内,暝颜烈的心神再一次飘忽起来,飘到哪静谧雅致的离尘居,飘到那温润清雅的身影上。  犹记得当天赤狼迷惘的眼眸看向自己,他说:二公子生活得很宁静。  很宁静吗?  是否,自己不该去打扰他的那份宁静?  暝颜烈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突然出声道:“黑狼,传信让赤狼来一会。”  空寂的御书房熏香依旧,清淡的气息,悠悠的梅花香,是那个人喜欢的气味……  半个时辰后,赤狼出现在御书房。  暝颜烈匆匆放下手中的朱笔,急切地开口问道:“赤狼,那些东西他喜欢吗?”  赤狼欠身行礼,抱拳回道:“回主子,二公子他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暝颜烈眉头紧拧,顿时苦恼起来。  赤狼无声叹息,提醒道:“主子,你吩咐过属下不能让二公子发现的……”面对突然变得迟钝的主子,赤狼眼中闪过惊奇,想不到主子竟然会忘记。  送那些东西过去的时候,主子曾吩咐说一定不能让二公子发现时主子特地送的,赤狼天性老实想不到好的方法,于是就整个神殿的人都送了一份,反正主子是皇帝,应该不会送不起……  当然了,赤狼也动了点小小的心眼,把离尘书桌上的砚台和柜子里的棋子给偷偷换了,总的来说算是完成了主子委以的重任。  暝颜烈闻言心猛地一跳,生怕引起什么让那人不开心的事,急问:“那他没有发现吧?”  “主子放心,二公子没有发现。”见暝颜烈着急,赤狼还的隐瞒了离尘对着书桌上的砚台发愣的事实。  “那就好那就好……”  暝颜烈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只是片刻之后,霸气的眉宇又纠结起来,没有发现,那岂不是说明自己白送了?不是的不是的,仲希过的舒坦就够了,不知道是他送的也没有关系。最后,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连带嘴角也多了一抹满足的弧度。  赤狼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二公子,赤狼也希望你过的快乐。  然而,暝颜烈暗自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赤狼突然三天未见回报,就在暝颜烈心急火燎的时候,赤狼终于满眼疲倦地出现了。  “你说什么?”暝颜烈倏地从御座上站起,骇然惊呼。  “主子,二公子进了占天殿,属下进不去。”赤狼焦急的重复。  占天殿,顾名思义是历代国师观看天象,占卜国运的地方,可是仲希为什么突然进那个地方?占天殿不是只有国师才能进的吗?  卜卦问天,仲希能做什么?难道仲希要接任那名存实亡的国师,永远待在那红尘染不到的地方?  暝颜烈胡乱的猜测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可以,他不能让尹仲希一生栖身祭祀神殿!  就算再漫长,他也愿意等。  只是,上天不能断了他的希冀!  几乎是踏上了轻功,暝颜烈惶然地冲到了离正宫大殿不远的祭祀神殿。  寂静的祭祀神殿祭坛广场中,素衣雪白,静坐着一排排一列列的虔诚的祈祷侍者,广场中央筑有一方三尺高的圆坛。  圆坛上,一白一黑,两道身影,闭目端坐,神圣不可亵渎。  白末黑末,国师座下的左右侍者。  他们在做什么?  暝颜烈心头猛地一跳,放轻脚步,缓缓地走向圆坛。  近看之下,才发现白末黑末两人仿佛在守护圆坛中央放着的一盏青灯。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的到来,白末徐徐的睁开眼睛,空灵的瞳孔清明如水,仿佛能倒映出世间的一切尘埃污垢。  “你来了啊……”  空灵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幽幽地传入耳际,暝颜烈心中的焦虑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一片宁静。  “他在哪?”暝颜烈的目光锁在白末身上,平静的开口。  “谁?”白末启唇。  “离尘。”  白末深深的看了暝颜烈一眼,目光转向圆坛中央暴露在朗朗青天下的孤灯,空灵飘渺的嗓音响起:“占天殿。”  果然!  暝颜烈心中一定,转身就走。  “站住!”白末袖衣一挥,挡住了暝颜烈的去路。  “朕要见他!”坚定威严的声音,不容任何质疑。  他要见他,他不要再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他的生活点滴,他要亲眼见到他快乐与否,他要亲口问他是否过得好……  他要亲口问他:仲希,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白末冷冷的笑了笑,道:“凭什么?”  “凭我爱他!”暝颜烈大声吼道。  寂静的广场,青天为证,数以百计的侍者为证,他爱他!  白末空灵宁静的眼中闪过惊讶,惘然懵懂的惊讶,源自本性,源自内心。  同为男子,他爱他!  一个爱字,震撼了白末的稚子之心,脑海中仿佛又一个温润的身影、一个坚定的声音在播放……  ——他不是!  ——他不是陌生人!  因为爱吗?  所以,离尘,你才会毫无怨言,甘冒天罚地执意为他避劫吗?!  白末一颗稚子之心,他将离尘口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爱情看着世间至纯至洁至美的存在。  此时暝颜烈的一声急吼,彻底搅乱了他平静的心。  爱?那是什么……  然而,暝颜烈却没有耐性等白末从混沌中回过神来,手臂大力一挥,吼道:“让开!”  清风一起,掀起发丝飘扬,白末猛地回神,一声惊呼:“黑末,拦住他!”  惊慌急促的话语,白末虽然顺手可以拦下暝颜烈,但他却惊慌的错身挡住暝颜烈掀起的疾风,护住圆坛中央的青灯。  纯粹的黑色,鬼魅般的出现在身前,暝颜烈想也未想,身形陡然绷紧,运掌劈了出去。  黑末错身避开,身子未动,只是冷冷的说了句:“想他死的话,你就尽力闯。”  身形陡然一僵,暝颜烈瞳孔骤缩,惊骇地转头看向黑末。  黑末的目光冷漠,看了看白末竭力守护的青灯,回头看向暝颜烈,漠然地开口:“不想他死的话,守好坛上的青灯不灭……”    130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四十三章 永远不再放手   暝颜烈倏地来到黑末身前,掀起黑末的衣领凛然地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黑末神色不变,面无表情的看着急怒惶然的一国之君,淡漠的开口:“离尘入占天殿夜观天象,日算卦象,心力耗损极大,白末正设坛汇聚全殿的侍者的意会,祈祷减轻他日的反噬......”  黑末只说反噬,却未说为何会反噬。  虽是惊慌,但暝颜烈仍是敏锐的注意到黑末话中的疏漏。  “你胡说,卜卦窥天机哪来的反噬?又不是泄露天命......”  泄露天命......  楞然,暝颜烈的声音突然消逝,张立张口,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告诉我,他到底要做什么?......”  无力感,将暝颜烈淹没,暝颜烈颓败的放开黑末,后退两步,低声轻喃:仲希,你到底要做什么?  冷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的动容,黑末抬手抚平衣领,淡漠的声音说到:“国师遗命,陛下今年有生死浩劫......”  仿佛五雷轰顶,暝颜烈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眸,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直入四肢百骸,彻骨透肤。  生死浩劫......卜卦......祈祷......天命......  当真相赤裸裸的生生摆在暝颜烈面前,心仿如利剑穿透,痛彻心扉!  寂静的广场上,暝颜烈颓然的蹲下身,双手捂着脸蜷缩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  到底,还要颜烈欠你多少?  圆坛上,白末呆呆的望着不远处痛哭无助的一国之君,纯净的眼中泛起层层涟漪。  即使很多年后,白末躺在茂密的树荫下,他依旧会用平淡而敬慕的神情像神殿中所有不谙情爱的少年们讲述昔日希和帝的那一次恸哭......  那是仿佛灵魂都在悲伤哭泣的心声!  “日落之前,离尘会平安出来的。”  白末以微薄之力为青灯布料一道防护结界后,缓步走下圆坛,来到暝颜烈跟前,温柔的说道。  暝颜烈迷惘地看向白末,喃喃地说:“会平安吗?”  “会的,我保证!”  白末清澈的眸子充满了坚定,一定会平安出来的,离尘一定会平安出来的!  因为离尘说过:我不会死的!  天命未改,离尘绝对不会有事! 第149章 尹仲希没有推开那紧致的拥抱,空洞的眼神,是喃喃地开口:“我信你,一直都信你的……”  他一直都信他!    即使他用刻薄的言语伤害他、讽刺他,即使他多年来一直追求那个梦境中身影,尹仲希都一直相信暝颜烈心底其实是爱他的,即使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当他从凤落枫口中得知魂魄残缺之事,得知暝颜烈魂魄已经归一的时候,他心底是欣喜的,他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多年的守望不再是奢望。  可是,那个时候,暝颜烈却依旧能射出那无情是三箭。  那无情的利箭,伤的不仅是身体,而是尹仲希多年来的执着。  当一直坚持的幻想破灭,怎能不心冷?怎能不心死?  暝颜烈没有听出怀中人的悲伤,只是欣喜的以为尹仲希回心转意。  “仲希,回来吧,回颜烈身边好不好?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不要再离开颜烈身边了,你不在的日子,颜烈每天都疯狂的想念你……”  失而复得的狂喜,暝颜烈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把那瘦弱的身躯揉进骨血,永远不再分离。  尹仲希吃痛的低低呻吟一声,嘴角的笑意却是飘渺,颜烈,若是在平岭关之前,尹仲希得你这些话,便是死也知足。  可是如今,尹仲希在也承受不起你的爱。  “陛下,你该上朝了。”平静的声音,尹仲希望着天边的朝霞,心中惘然。  暝颜烈松开桎梏,蹙了蹙眉,凝视着尹仲希温润的眉眼,温柔地道:“不想去,我现在只想多陪陪你……”  尹仲希眼底一沉,道:“陛下,你该上朝了!”  如愿的目睹眼前的人有些微的情绪,暝颜烈傻笑了两声,忙道:“这就去这就去,仲希放心,我绝对不会做一个只顾私欲忘了早朝的皇帝。”  说着,暝颜烈匆匆的换了朝服,束发戴冠临走前不忘温柔的把尹仲希重新劝回了床上继续休息。  暝颜烈的身影消失在门扉的一瞬,盘飞殿重回宁静。  尹仲希躺在床上,呆呆的望着雕龙刻凤的纹理,眼底渐渐泛起苦涩的悲伤。  终究还是又回来了。  为什么还能这般平静的留下?为什么还能在那个伤他最深的人怀里找到温暖?为什么还能毫无芥蒂的躺在这张曾经让他恐惧到灵魂深处的龙踏上?  尹仲希无力的扯出一抹苦涩的自嘲,就算是再不愿面对,他也无法逃避一个事实——他舍不得他有危险……  神殿三日,他倾尽所能,唯一能卜算到的,只有帝星半月内必有大难,其他的一片空白的惘然,他无法预料到暝颜烈的生死大劫……  第四十五章 帝王之爱  整个王宫,下至端茶倒水的婢女,上至辅政宰相严清耀,都能明确的察觉到希和帝的好心情。  爱一个人,不仅会让一个女人周身妩媚,更能让一个男人散发魅力。  严清耀躬身随后,抬眉看了看眼前步履轻快的皇帝,心底忐忑不安。听太医院的首席老太医说陛下前几日抱回一个紫衣男子,安置在寝宫不说,近日飞殿内内外外几乎换了哈新。  皇上以前不是禁止游人擅动殿内的东西吗?  或者说,皇上已经放弃了对尹仲希的执着?  冥颜烈一心在想着待会回去应该给那人一个怎样的惊喜,不知不觉的步子也放慢了。  “严爱卿,这个时令,可有什么清淡些、可口些的甜品吃吗?”冥颜烈苦思许久,终是没有头绪,不得不想身后的股肱大臣讨教生活小事。  严清耀被倏然一问,愣了片刻才道:“香莲子......糖拌莲藕片......”  “呃?莲子和莲藕是同时长的吗?”冥颜烈眨了下眼,惊奇的问道。    严清耀微微一笑道:“陛下,御花园的荷花池东边莲花开,西边并蒂落,虽是相同时令,但不同品种和种植时间,可以一起的。”  “哦。”冥颜烈无意识的应了一声,心底却开始盘算起来。  严清耀见状脸色一沉,心中的忧虑更深。  片刻的功夫,冥颜烈从深思中回过神来,欣然说道:“清耀,你先去御书房吧,朕想先去御花园看看......”说着,冥颜烈也不等严清耀反应过来,径自走了。  严清耀看着那欣然远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摇头叹息,希望皇上只是一时迷惑而已......  #  “好吃吗?”  尹仲希闻声停下筷子,微微抬头,目光落在那双带有几分讨好的幽深瞳孔中,期待身影隐隐透着几分不安。  “太甜了。”想起刚才入口时的甜腻,尹仲希微微皱了皱眉。  冥颜烈一听匆匆地就夹了一块藕片放到嘴里,顿时俊脸皱成一团。  “怎么会这么甜呢??我当时明明尝了不是很甜的啊......”冥颜烈纳闷了,他尝着不甜才又加了点糖的!  “当时?糖还溶尽的吧?......”    几日来的朝夕以对,尹仲希选择了释怀,因为冥冥之中,他感觉有什么意境在流逝,或许真的是时光不多了吧。  没溶尽?下次我注意一下。“冥颜烈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加糖的时候貌似汁里头还真有细细的糖粒。  那般理所当然的语气,尹仲希心中一颤,埋头继续吃着碗里的凉拌藕片和莲子羹,几日来冥颜烈的悉心照顾,要说心中没有感动是骗人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当那时冥颜烈还是少年的时候,尹仲希就隐隐明白他心底诊是的是什么。  帝王家的孩子啊,渴望的不过是一份纯然平凡的对待,无关权势,五官身份。  冥冥之中,年少时的尹仲希从一开始就给了冥颜烈这份纯净的宠溺,所以当一切骤变,少年面对突然而来的背叛和死亡,一棵寂寞的心执拗的不放手,就算是折磨,就算是强求,他也执着的将那个给过他无数温柔的人留在身边。  尹仲希便是凭着对冥颜烈的了解,懂他的执拗的性子,才心甘情愿的忍受一切,等候冥颜烈能解开心中的执念。  只是,这一等便是八年。  岁月无情,物是人非。  有些东西丢了就永远再也找不回来,就是逝去的流水和时光,没了,就是没了!  当年,因为一碗生辰面,因为一片绚烂梅花,他的心可以彻底沦陷。  如今,天生贵冑,一国之君,即使他为他采莲子洗莲藕,又能如何?    无声的放下手中的碗筷,尹仲希再也吃不下去了,起身揉了揉怠倦的眉眼,心中除了迷惘还是迷惘。  冥颜烈见状,担忧的走到尹仲希跟前,“仲希,怎么了?不好吃吗?是不是累了?”  尹仲希就这一边的软椅靠了靠,无力的道:“陛下,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不要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尹仲希洗手做菜。  冥颜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的伤痛,却是委屈的道:“仲希,你以前不是这样叫我的......”  尹仲希微微抬眸看向冥颜烈,默然地开头:“陛下忘记了,尹仲希曾这般叫了陛下八年。”  心口一窒,冥颜烈神色一黯,垂眸低喃:“仲希,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那话一出口,尹仲希就后悔了,明明只是想平静的过完这半个月的,明明早已忘却,为何会用这般仿佛怒很的语气说出口。  疲惫的一声叹息,尹仲希柔声道:“不怪你,尹仲希从未怪过你。”  “骗人!明明没有原谅。”冥颜烈耍赖了。  “真的不怪......”这样孩子气的冥颜烈,尹仲希心中一片哗然,记忆深处不陌生啊......  “那你嘴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唤我来着?”  最开始?  尹仲希的记忆开始倒转,来到那一方净土,犹未吐蕊的梅花树下,门扉未开,他等了好久......  太子殿下吗?  可是,他早已不是昔日北苍的太子了啊......  睡意渐浓,朦胧间回忆一一再现,跳动的人影,仿佛有个声音在说:“颜烈,你太得意忘形了......”  意识逐渐涣散,眼睑徐徐阖上,温润的容颜,苍白的嘴唇依稀溢出一声宛如梦呓的声音——  “颜烈,为师好累......”  一声轻唤,冥颜烈再也止不住的眼中的酸涩,心中愧疚泛滥成灾,唯有轻柔的将那瘦弱的身子纳入怀中。   “太傅,到床上去睡吧,这会着凉的......”温柔的声音,仿佛用尽毕生的柔情在呵护。  清瘦的脸庞,即使再睡梦中,怀中的人的眉宇依然没有松懈,笼着深深的愁绪。  轻柔的将怀中安睡的人放在柔软的被褥上,冥颜烈小心的为沉睡中的人退下鞋袜盖上薄被,随即自己也倾身躺下。  指尖,经不住的向抚平那眉宇间的褶皱,冥颜烈侧身静静的看着眼前沉静的容颜。  “太傅,颜烈陪你从头开始,你是否会快乐?”  寂静的宫殿,低低的呢喃,即使无人聆听,也无碍那恒古的誓言......  第四十六章 未来在哪里  下了早朝,冥颜烈匆匆地就奔回寝宫,心里思量着那人不知醒来了没,若是醒了,又在做什么呢?  步履不经的轻快,明明离开不到一个时辰,却已经开始想念那个人的身影了。十天,足够让整个盘飞殿再度充满那人温润如水的气息,只是......  仿佛想到什么一般,冥颜烈微扬的嘴角顿时有些低落。同处一室十天,仲希还是不愿与他多说话,即使是眼神,也鲜少相触。一杯清茶由沸转凉再到冰凉,他也只是宁静的翻着一本不知名的书......  其实,冥颜烈知道,那人的心神根本不在书墨上,微滞的目光总是往着某个方向,一失神就是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几次话到嘴边希望他出去走走,却终究不想惹他不悦。  仲希,他定然不凶王有人知道他身在皇宫、甚至身在一国之君的寝宫......  深叹一声,冥颜烈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紊乱的思绪抛开,抬头望了望微沉的天色,幽深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坚定,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几分。    挥手屏退请安的宫婢,冥颜烈轻声踏进了盘飞殿的内殿,入目恬静的画面,冥颜烈心中一暖,嘴角却不禁溢出一抹轻叹。  “早膳吃过了吗?”缓步走到窗棂前,冥颜烈柔声开口。  尹仲希身形未动,知道冥颜烈走到身边才缓缓地站起身,微微点头,淡然道:“刚吃过了。”  看见尹仲希手边放的孤本水墨画,冥颜烈欣然一笑,道:“仲希不妨也动手画一幅,浮蕖凝露定然比那好上千百倍......”  尹仲希顺着冥颜烈的目光看去,随即温和地摇了摇头,意境如心境,他似乎十年未碰过丹青风雅之物了。 第151章 尹仲希的慌乱恐惧的眼眸渐渐平静,平静到让人察觉不出丝毫的喜怒。  他毫不犹豫的眼眸看几暝颜烈,而后扬起一抹无力而苦涩的笑容,悲切的开口——  “暝颜烈,不要逼我,求你不要逼我……你是天佑王朝的皇帝,天下黎民都在看着你,你不能爱上一个男人;我只是一个懦弱的文人,尹家世代清白之家,我不能做一个迷惑君心的知古罪人……”  ”悠悠众口,你堵的了百人千人,堵不住天下世人……流言蜚语,我无法不听不闻,暝颜烈,八年暗无天日的苟且生活,尹仲希至死不忘!……”  蓝衫飞舞,那瘦弱的人影平静的说着泣血的话语,他一步一步的后退,即使毫无意识,他依旧想要逃离那个曾经伤害他最深的人……  “……颜烈,我已经不爱了,已经不爱你了,不爱你了……”  尹仲希一遍遍的重复同一句话,仿佛这样就能压倒灵魂深处的声音,他不爱了,真的已经不爱了啊!老天为何就不能让他平静的生活!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何管不住自己的心!   或许是被尹仲希突然的激动和悲伤所震撼,暝颜烈木然的瞪大眼睛,浑然不觉怀中的人已轻易脱离掌控,一步一步远离,暝颜烈的脑海中只是一遍遍的回响着那一声声无情的话音……  不爱吗?  原来,不爱了!  ——八年暗无天日的苟且生活,尹仲希至死不忘!  是否,他早已恨他入骨?  心脏仿佛被狠狠的刺了几刀,暝烈脸色煞白,喉口一囝腥甜,强撑着镇定下来,暝颜烈想上前安抚那人剧烈波动的情绪,不料再抬眸却见尹仲希一脚踏空,眼看就要落入身后的荷花池中……  135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四十八章 陈年旧孽的复仇  “仲希——”  一声疾呼,暝颜烈飞身上前。  然而,有一道身影却比暝颜烈更快!  “尹大人,小心。”  骤然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心有余悸的尹仲希诧异地循声抬眸,黝黑的脸庞,深刻的轮廓,眉骨处一道深刻的疤痕划破了一张英俊的脸。  尹仲希的心头有一瞬的恍惚,这张脸仿佛很遥远的以前见过……  赵莫忘扣着尹仲希的腰,隐约成一个束缚的姿势,黑如子夜的眼眸冷冷的看着怀里迷惘温润的眼睛,嘴角邪恶的勾出一抹冷笑。   “尹仲希,我姓赵,叫赵莫忘,莫忘深仇的莫忘,十年前,我的名字就只是赵莫忘了!你清寒记得我吗?”  冷如寒冰的凌厉目光充满仇恨,直直的射向尹仲希,尹仲希颤了颤身躯,懵然地摇头,他从不认识叫赵莫忘的人,为何他会那样嗜血仇视的目光冷冷的看着自己?……  “赵莫忘,朕命令你,放开他!”  沉厉肃杀的声音包含怒气,暝颜烈幽深的眸子中绽射骇然的寒芒,虽然不知何故,但赵莫忘瞬间变得冰冷狠厉的气息却让他心底莫名的惊慌。  赵莫忘出手,真的只是为了救仲希吗?  “赵莫忘,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赶紧放开尹大人!”严清耀面色一沉,也看出了不对劲。  空气陡然凝重起来,一时间暝颜烈和严清耀看着荷花池边仿若只是单纯搀扶姿势的两人,神色勉强镇定。   “赵莫忘,尹大人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手了。”严清耀神色一缓,向前迈出两步,随性的语调,仿若是再还 过的话语。  “站住,否则我杀了他!”  森冷的声音,赵莫忘竟然不知从哪拿出一柄弯钩抵在了尹仲希的脖子上。  暝颜烈瞳孔一张,惊骇地急道:“清耀,不要动。”颤抖的话音,泄露了暝颜烈心底的惶急和恐惧。   严清耀心底一惊,倏然止步,勉强保持冷静,声色一凌,厉声道:“赵莫忘,你竟敢带兵器入宫!”  细想一下,严清耀震惊的发现,眼前挟持尹仲希的赵莫忘,似乎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当初自己提出去兵部的时候,便是他先说要在皇宫中四处看看的,只是那时候他没有多想……  只是,皇宫戒备森严,赵莫忘拖怎么可能把兵器带进宫?  倏然,严清耀抬眼,眼底闪过一抹惊愕,赵莫忘的左手衣袖不知何时竟然空荡了……  独臂?  数十场比武,竟然没有发现!    这是怎样的阴谋?  “朕一生杀过的人无数,赵莫忘,你是谁?”暝颜烈负手而立,目光肃杀,周身凛然,此时此刻,暝颜烈若还不明白这是一场蓄意的复仇就白站在今天的位置上了。  看着三丈远的暝颜烈强作镇定的表情,赵莫忘快意的大笑,狰狞的脸仿佛地狱复仇的修罗。  “我是谁?哈哈……暝颜烈,你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十年前赵府一百一十八颗人头落地的时候,你还在祭祀神殿接受洗礼!”  十年前、赵府,一百一十八……  瞳孔骤缩,尹仲希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虚弱的近乎无力的声音,尹仲希艰涩的开口:“你是赵洪威的儿子……”  “不许你说我父亲的名字,你不配!尹仲希,哈哈,你竟然还没死,你竟然还出现在皇宫……连老天都在帮我,所有害死我族人的都要遭报应……统统都要死!……尹仲希,我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下命灭我全族?……”  “尹仲希,为了讨好这个昏君,你丧尽天良、不知廉耻的勾引迷惑自己的学生,甘愿雌伏在男人身下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杀了我全家?为什么?满手鲜血和怨魂,你们怎么还没遭报应……我恨你们!都是你们的错!……”  听到‘赵洪威经’三个字,赵莫忘狰狞的脸庞更加扭曲癫狂,放在尹仲希脖颈上的利器开始不受控制的晃动,带出一道道鲜艳的血珠。  一声声质问,将尹仲希逼入死角,为什么他能下令灭人全族?他又下过多少这样的命令?勾引学生,不知廉耻啊……   看着脸色几近透明,眼眸渐渐失去光彩,变得昏暗死寂的人,暝颜烈心口窒息,双拳紧握,十指扣入掌心。  那苍白透着青筋的脖颈上血珠 的滑落,看得暝颜烈一囝胆战心惊,却是不敢轻举妄动。  “赵莫忘,你先放开他,有仇有恨都冲朕来,当年是朕下的令,尹仲希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强作镇定,暝颜烈希望安抚那处在癫狂的复仇野兽。  赵莫忘发出一阵尖锐森冷的大笑。  “放开他?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暝颜烈,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吗?……刚才我可是亲耳听到一阵动心动人的誓言呢……同为男子相恋,断袖分桃,逆天乱伦,你们就不觉得恶心吗?……”  怨恨的目光转向怀里绝望颤抖的人,赵莫忘的话音更狠:  “哦,对了,差点忘了,尹仲希,十四岁钦点太子太傅,惊才艳艳的人物呢,曾羡煞多少才子佳人,可惜啊,原来骨子里是个龌龊,只知道勾引学生的败类……”  “住口!——”    一声暴喝,暝颜烈愤怒的上前几步,厉声阻止赵莫忘的咒骂。  赵莫忘冷冷的看向暝颜烈,神色丝毫不急,只是有恃无恐地道:“皇上,你可千万别再过来了哦,莫忘胆子小,受不了皇上天威,到时手一抖,误伤了你的宝贝尹大人可就不好了……”  倏然止步,暝颜烈眼中的寒意加深,凛然的声音冷若寒冰:“你到底要怎样才能放开他?”  赵莫忘呵呵的笑了两声,手中的弯钩在尹仲希的脖子上转了转,幽幽开口:“听说一国之君上跪神明,下跪祖先。皇上,不如今天你就给我赵家上百条人命行个礼吧,我或许心情一好就放了他……”  暝颜烈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却是平静的道:“你先放开他,朕立马就跪。”  赵莫忘动了动手中的弯钩,冷笑道:“暝颜烈,我没工夫陪你在这耍嘴皮子,跪不跪随你,杀不杀随我……”  斑驳的血色在苍白的肌肤上划出的痕迹狰狞而慑人,暝颜烈的心中一紧,惶恐地喝止赵莫忘的动作,急道:“住手,你别动,朕跪,你别伤害他。”  目光停滞在那毫无血色的脸庞上,暝颜烈缓缓地屈膝,他可以跪,只求眼前的人不要再受丝毫的伤害。    “不许跪,暝颜烈,我不许你跪!”那原本死寂的眼眸突然绽射出慌乱,尹仲希虚弱无力的说出命令的话语。  是的,是命令!  他命令站在巅峰中帝王,就像严令昔日的学生一般:我不许你跪!  ——不许!  暝颜烈温柔的看向尹仲希,那个突然变得有生机的身影,膝盖不断的屈下,仿佛在无声的安慰。  尹仲希心中的狂喊,不要,不要跪!  可是,他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只是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仿佛有晶莹的水珠划过脸颊……  双膝触地的那一瞬,尹仲希早已泪流满面,时光在停滞,周围的空气凝固地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唯有越莫忘独狂得逞大笑的扭曲的脸。  “放开他!”  即使是跪着,他依旧是俯瞰天地的帝王,暝颜烈仿佛利剑目光射向赵莫忘。    那如利刃在身的目光,赵莫忘不禁打了个寒战,但迅速被复仇的快意所淹没,他就知道他的选择不会错!  看着跪在眼前的一国之君,龙袍金冠,试问天地间,有几人能让帝王屈膝折腰?但他赵莫忘做到了,怎么不痛快?  “暝颜烈,你知道吗?赵莫忘进宫,从未想过还能活着出去,刺杀皇上成败与否,我不过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搏,可是老天有眼,是你自己把弱点暴露在我的眼前……”  “冤有头债有主,虽然亲自下令的是尹仲希,但看着皇上你是个情种的份上,赵莫忘仁慈一次,你若是自刭,我就放了他。”说着,竟然当场扔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到暝颜烈跟前。  暝颜烈面无庚日缓缓捡起地上的匕首,漠然道:“你若是出尔反尔,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皇上你放心,你只要一刀扎下去,我立马放人,哈哈——”  嚣张的气焰,真正的复仇,杀了对方有时候反而是最轻松的。  尹仲希紧咬着下唇,虚弱的看着暝颜烈捡起匕首,而后握在手掌反转……  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四十九章 情深深深几许?  “颜烈,你要是敢动手,尹仲希终此一生绝不原谅你,绝不!”  苍白无力的声音,仿佛没有丝毫的威慑力,却让暝颜烈周身一震。  绝不原谅吗?可是只要你平安,颜烈在所不惜!    寒芒冷光闪动的那一瞬,尹仲希慌了,也怕了。那一刻,他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的倏然转身一推,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跑向那个突然惊诧的身影。  异象,在尹仲希挣脱束缚的瞬间陡现。  赵莫忘一时松懈,敏锐的察觉到尹仲希的挣脱,正要伸手阻拦的时候却被一道黑色的身影所缠着。  而原本默然无声,一直在静观其变的严清耀同时一声令下,身边两位年轻人机灵地适时出手,于是,连宫中的禁卫军都没来得及惊动,赵莫忘已经被赤狼等人按到在地,垂死挣扎咒骂。 第153章 “暝颜烈,我尹仲希指天发誓,他日你若后悔,我必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你!”  那一刻,暝颜烈知道,尹仲希说的话一定不是儿戏,这个人发过的誓言,一定做得到!  十年来,束缚折磨尹仲希的,从来就不是他暝颜烈,而是尹仲希自己。  尹仲希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傲骨如梅,瘦弱的身躯下包裹着一颗执着的心。他能为一段无望悖德的不伦之情忍受屈辱,一等就是八年。  当所有心结放下,他若倾力而为,颠覆朝纲或许夸大其词,但若要取暝颜烈的性命,并不是一个神话……  犹记二年前,尹仲希离开时候,曾将手中势力悉数交出,那时暝颜烈看到手中的清单时眼底真实的闪过骇意。  若非知道尹仲希绝不会做有损朝纲的事,若是那个人不是尹仲希,恐怕应该在不早人世了吧。  深情的迎视着那肃然的目光,暝颜烈跪起身,伸手将那举高发誓的手臂拿下,放在自己的心口。  “仲希,我不后悔,一生不悔,永世不悔。”  腰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圈着,尹仲希垂眸看了看突然将头埋在自己腹部的男子,心中一片柔软。  一生不悔,足矣!  方才趴在床边的小憩,尹仲希做了一个梦,一个短暂而清晰地梦。  准确的说,应该是国师离落的托梦。  梦里,国师离落告诉他,身为天子帝王,暝颜烈自有青龙元神庇护,除了天命所归,他一生绝无过不去的生死劫难。反倒是自己曾造下不少杀孽,命中注定由此生死一劫,故而借帝王天子龙气,为自己避过一难……  只是——  到底是谁的劫?  谁又是谁一生的劫?  分不清,辨不明,也无需分辨了!  翌日,暝颜烈睁开眼眸,温柔的侧头看向身侧呼吸平稳的面容,眉宇清雅,温润如水,曾经他不懂珍惜的人啊,终究是原谅了他,毫无芥蒂的躺在他的身边。  轻柔地落下一吻,暝颜烈在沉睡中的人耳畔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而后轻声掀被起床。  盘飞殿重归寂静的时候,尹仲希徐徐的睁开了眼睛,慵懒的眸子转到隐隐泛白的窗棂,竟然转了个身重新闭上了眼眸。  微阖的眼,舒展的眉,嘴角缓缓的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方才耳边的话语,可算得上是宠溺?  暝颜烈下朝回到盘飞殿时,殿内竟空无一人,淡淡的梅花熏香,却找不到那道淡雅的身影。  去哪了?  暝颜烈凝眉在殿内仔细的寻了一圈,依旧不见人影后,眼底开始浮现出些微的慌乱。  倏然果决的转身,暝颜烈又匆匆地走出盘飞殿,路上遇到这两天在盘飞殿奉茶的一个小宫女。  “珍儿,殿内的尹公子呢?”  “公子说要喝梅花酿,奴婢就……没看到公子……”被唤作珍儿的小宫女躬着的身子瑟瑟颤抖,手中端着的托盘上确实放着一壶梅花酿。  暝颜烈眉头微微一蹙,道:“你先把梅花酿拿回殿,冰镇……还是不用了……记得别冰镇……”  不明所以的小宫女愣愣的看着皇帝仓促离开的背影,眨了眨眼睛满目疑惑。  听宫女说到梅花酿的那一瞬,暝颜烈的脑海猛然闪过一个地方,一个拥有美好回忆、只属于他们俩的地方……  夏末出入秋,皇宫偏僻的一个角落,落叶开封的庭院,门前一棵老梅树枯干萧瑟。  时光倒转,时空错乱,仿佛回到了那个暖风徐徐的三月。  天蓝色的儒雅素服,浅色的发带束青丝,瘦削的人影负手而立,微凉的清风扬起,带动那孑然而立的身影衣袂发带飘舞。  温文儒雅,君子端方人如玉。  十六年转瞬即逝,眼前的身影温润的气息依旧,岁月却镌刻下沧桑的痕迹,唯一不变的,是那份恬淡的安宁温和。  “天凉,多披件衣服再出来……”  带着体温的衣物披上肩膀,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尹仲希嘴角掀起浅浅的弧度,优雅的转身,尹仲希看向眼前英俊高大的男子,眼底一片柔和。  “那个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才这么高……”尹仲希浅笑,温润的嗓音,抬手比了一个高度。  暝颜烈脸上一僵,随即亦是温柔的打趣:“仲希,那个时候,你也不大吧?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无意的误导,我以为你是父王送来的伴读……”  说到这个,尹仲希倒还真想起了点什么:“伴读?颜烈,你似乎没有过伴读……”  暝颜烈意味深长的露出一抹笑意,默然不语。  其实,在尹仲希来到合墨斋之后半年,父王曾经给他找过伴读,只是他拒绝了。  那个时候,或许就已经开始无意识的想霸占这个人所有的温柔吧!  “所以仲希从一开始就身兼数职,一开始就很重要!”满目柔情,暝颜烈上前搂住那纤细的身躯。  “回去吧,珍儿将梅花酿拿回来了。”  尹仲希依依不舍的点了点头,似有几分惆怅。  暝颜烈见状,不禁轻叹,而后柔声问道:“想进去看看吗?”  尹仲希错愕的看向暝颜烈,许久才重新迈开步伐,几步后发现身后似乎没有动静,于是翩然转身,笑意清雅,温润如水——  “走吧,不看了……”  不看了。  合墨斋里的回忆,沉在心底,留在心间就好。  不看了。  因为,在那里,尹仲希只是你的太傅……  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五十一章 沉眠(上)  秋风清凉,落叶纷飞时,即使再硕果累累,也难掩秋日的萧瑟之气。  雕梁富丽的皇宫,因为希和帝未置后宫而宁静平和,尹仲希入住皇宫的事被暝颜烈轻易的遮掩。  熏香清淡,盘飞殿内,那人闭目斜躺,温润的容颜因沉睡而更显柔和。  轻缓的脚步,暝颜烈无声地挥退殿内的侍女,轻巧地落下珠帘,入目的安宁的场景,这几日暝颜烈见到太多,多到他开始暗暗担心起来。  一日十二个时辰,那人清醒的时候有多少?明明睡得那般安稳,可他眉宇间的倦意为何从来没有减褪过?  早在尹仲希神殿昏倒被带入宫中的那天起,暝颜烈就已经开始吩咐御膳房精心烹制药膳调理,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何没有丝毫的起色?  满目柔情和怜惜,暝颜烈缓缓地在软榻边蹲下,抬手将露在棉被外的手拢如手掌,毫无意外的冰凉,让暝颜烈心口一痛。  “回来啦……”慵懒地声音,仿若梦呓,周围突然而来的温暖气息,尹仲希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暝颜烈飞快的敛去眼中的忧虑,温柔的回到:“刚回来,到床上去睡吧。”  尹仲希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微哑的声音说道:“不睡了,不知怎的,最近好像都睡不够似的……”  暝颜烈心底一惊,他自己也不知道吗?  看出尹仲希眉宇间的怠倦,暝颜烈伸手一圈,竟然打横将人抱起,温柔地笑道:“再睡会吧,陪我睡会……”  尹仲希的脸倏地红透,微张的嘴透出惊讶,温润的眸子奇异的看向暝颜烈,最后抿唇点了点头,疲惫的重新闭上了眼眸。  暝颜烈看着怀里很快陷入沉眠的人,眼中的担忧更甚,即使紧紧相拥,怀里的人却仿佛永远无法温暖起来一般,身体究竟糟糕到何种地步了?为何不愿让太医诊治?  眼中忍不住的酸涩,暝颜烈颤抖的手拨开睡梦中人的亵衣,入目仿佛病态的苍白肌肤让暝颜烈的呼吸一窒,手中的战栗更剧,却固执的探向那人的心口位置。  呼吸在看清那浅淡却狰狞的疤痕时瞬间停滞,心口仿佛被利箭穿透般尖锐地痛,颤抖的手指竟然不敢触摸那个他亲手制造出的疤痕……  热泪盈眶,暝颜烈突然收紧手臂的力道,肌肤相触的距离还是太远,紧致的拥抱,仿佛只有融入彼此的骨血才肯放手。  心跳呼应,体温交触的真实感觉,才能减少心中的恐惧。  他真实的活在自己的怀里。  那是一个静谥的夜晚,月光如洗,一夜清明,直到晨曦渐渐升起,东方金乌泛白,暝颜烈轻巧的起身准备上早朝。  刚刚坐身来的时候,身侧的人竟然也睁开了眼睛,温润的眼眸清澈,丝毫看不出是从睡梦中醒来的人。  “吵醒你了?”暝颜烈轻轻出声,心中却是一阵懊恼。  尹仲希摇了摇头,道:“睡之前,想看看你穿朝服的样子。”  暝颜烈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只道:“不是看过了吗?”  “不一样。”  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北苍国,而如今却是整个天下。  那个时候,我为臣你为君,我只能低眉仰视,而今我却可以肆意凝视。  斜靠在床头,尹仲希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紫墨龙袍加身的男人,许久、许久……  “果然不一样了……”轻柔的声音仿若叹息。  “仲希,你……”暝颜烈微微蹙眉,总感觉今天的尹仲希有点奇怪。  “走吧,别误了时辰……”尹仲希微微一笑,抬手挥了挥。  暝颜烈凝眉看了看床上怠倦的人,清澈见底的眸子,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我很快就会回来……”不知为何,暝颜烈突然强调了一句。  尹仲希微微愣了愣,而后点头。  暝颜烈一肚子疑惑,转身向殿外走去。  迈出内殿的瞬间,一个温润的嗓音低低地传来:“颜烈——”  暝颜烈回头,眼中充满了询问。  那人却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启唇道:“颜烈,别担心,我只是会多睡些时辰……”  说不出心中的酸涩,暝颜烈抿唇点了点头,而后才转头放心的出了盘飞殿。  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五十一章 沉眠(下)  辰时末(9点),暝颜烈回到寝殿,瞥见床上的依旧在睡,无奈宠溺一笑,轻手轻脚地将带回来的奏折放在书案上,吩咐了一声宫女随时热好饭菜候着。  暝颜烈批阅完所有奏折,抬眸看了眼旁边的钟漏,眉头微微一蹙,巳时了,平日都该醒了。疑惑地,暝颜烈起身绕出书桌,来到床边,见那人呼吸平稳轻浅睡的正香,俯身在那平静的睡颜落下轻轻的一吻,安心的回到书桌后,挑了本书翻了起来。  直到宫女怯怯的进来问是否要传膳时,暝颜烈才意识到过了午时,猛然忆起今晨那人的异样。  ——别担心,我只是会多睡些时辰……  不是‘我只是多睡了些时辰’,而是‘我只是会……’ 第155章 暝颜烈淡淡的哦了一声,又问:“那他什么时候醒?”  宁开明低头沉吟了片刻,道:“二十四个时辰之内。”  暝颜烈眉头一拧,那么久!  “皇上,你总该让依魂花的药效行开吧?或许,你可以现在把尹大人叫醒……”宁开明最后双手一摊,有本事你自己叫醒他啊~  暝颜烈也知自己心急了,干咳两声,暝颜烈的视线突然诡异的落在宁开明身上。  宁开明心底蓦地凉了凉,心道不会有什么事吗?  “若是皇兄有心,朕答应你不做阻拦。”突然,暝颜烈神色肃然地对宁开明说道。  宁开明楞了半响,才郑重的跪下,道:“草民谢皇上圣恩。”  “下去吧。”暝颜烈挥了挥手,视线又重回到那沉睡的容颜上。  宁开明无声的退出盘飞殿,猛然忆起当日宫主的叮嘱——宁前辈,尹仲希还望你要诚心救治。  那个君临天下站在巅峰的男人,或许只会因为尹仲希一人选择宽容吧。  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夕阳,宁开明突然觉得一国之君的某人也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尹仲希是被耳边的低语声吵醒的,低沉轻语一直没有间断,嗡嗡地仿佛透着几分担扰和焦虑。  “仲希,你怎么还不醒呢?都过去十八个时辰了,难道真要到最后一个时刻?”  “希,你太懒了哦,一次就睡这么久,害的我都担心了……再不去上朝,文武百官就要造反了,我都快成昏君了……”  “希,你就睁开眼睛吧,我好困啊,没亲眼看到你醒,我不敢睡……”  “你要是醒了啊,我给你个大大的惊喜,保准你看了一定很开心……”  “眼皮好重,仲希,我困,你看你都把我睡觉的时间抢走了……”  暝颜烈侧躺在尹仲希身边,半搂着沉睡的人,眼眸眯成线,满脸疲惫,却强撑着不肯睡下。  尹仲希缓缓的睁开双眸,满目柔情怜惜,温柔地抬手抚上那怠倦的眉宇,轻柔的开口道:“颜烈,睡吧。”  暝颜烈倏然坐起,瞪大双眸,愣愣地对上那双熟悉的湿润的眼眸,充满血丝的眼眶中说不出的惊愕、喜悦、委屈……百感交加,酸涩的眉眼终是露出温柔的笑容。  “仲希,我好困……”仿若被冷落的孩子般,暝颜烈呢哝一声,说完这句话,暝颜烈闭上眼睛,将挣扎着想起身的人重新扑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惊愕的张大眼睛,尹仲希难以置信的推了推身上沉重的身躯,回答的只是脖颈间疲倦的沉稳的呼吸声和模糊不清的呢喃声……  无奈的露出一丝笑容,尹仲希放弃起来舒展酸硬身子的打算,艰难地抽出手臂,抚上那睡梦中仍然紧拧的眉宇,柔声呢喃:“抱歉,颜烈,让你担心了……”  沉睡前他亦不理解的话,只是仿佛觉得自己那些日子睡得频繁,疲倦的身子,仿佛永远都睡不够。  直到那日沉沉的睡下,灵台空明时,国师离落进入他的梦中。  紫眸紫发,周身包裹在华丽的紫色宽大袍子下,一如生前般空灵和曦如春风的气息,眉目慈善,给人祥和宁静的感觉……  “痴儿痴儿,离落弥留人世的魂魄之力微薄,只当答谢你消弭帝星满身煞气……自此七七四十九日安心沉眠休憩,切莫半途而废……”  身体的渐渐恢复,尹仲希朦胧中领悟到什么,所以即便床边的人再急切,他也未醒过来。  只因——  执子之手,吾愿与君偕老。  “颜烈……”  一声轻柔却饱含深情的低唤,尹仲希紧了紧十指相扣的力道,嘴角露出一弯浅浅的笑意,无论以后有什么艰难阻扰,我们一起面对,只望百年后青史下笔莫太狠……  “在想什么呢?”  耳边炙热而悸动的嗓音,尹仲希全身一个激灵,推了推身上的人,柔声开口道:“不是困吗?怎么就醒了?”  暝颜烈一个翻身躺在床上,伸手一揽,将身侧的人搂怀中,欢喜的笑道:“仲希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了,我舍不得睡。”  “你呀……”尹仲希无奈的叹道,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仲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在想什么?”暝颜烈抬手拨开尹仲希脸上凌乱的发丝,固执的追问。  尹仲希无意再提,只是推开暝颜烈的束缚,艰难地起身,睡得久了,连骨头都硬了。  肩膀上传来一个轻柔的按摩力道,背心处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上,一股柔和的内力渡进了疏懒的身体,带动身的经脉血液流淌,惹得尹仲希不禁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舒服点没?”  明显讨好的声音,尹仲希微笑着点了点头,“够了。”  暝颜烈片刻后收手,道:“饿了没?我让人准备了清粥,待会沐浴过多再吃吧。”  尹仲希下床走了几步,诧异地看向暝颜烈,点头道好。  宫中的侍女手脚都利落,半个时辰后,尹仲希就洗完澡穿了件宽松的浅蓝色锦缎长袍走出内殿,抬头正见暝颜烈正坐在桌前默然地等着。  “怎么不先吃。”淡淡的一句,尹仲希来到暝颜烈的对面坐下。  暝颜烈瞅着尹仲希瞧了瞧,笑道:“一起吃。”  尹仲希的脸微红,无声地接过递到手边的粥碗,满腹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自那日御花园释怀以来,他们的相处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地方,只是心已近,却现实总归是要面对的……  暝颜烈垂眸,心不在焉地拨动着碗里的稀粥,酝酿了许久,才犹豫地开口道:“仲希,你昏睡的这段日子,我把尹伯父尹伯母接到阜阳来了,昨天才到的……”  142外卷 此生为君倾 第五十四章 父母之言  暝颜烈知道,家人永远是那人心中的一个隐痛,若是没人主动提及,那人恐怕只是会永远隐忍在心。  就当尹家没有过他这个子孙。  那个人一定是那么想的,但是,暝颜烈不希望因为他们这段禁忌的感情,而使那个人失去一切。  年少时分,暝颜烈不是一次去过尹府噌吃噌喝,家的温馨,慈母严父,暝颜烈懂得那种曾经拥有却失去的痛苦。就像幼年时母后的宠溺,因为一道册封太子的圣旨而突然收回,一夜间他失去了母后温暖的怀抱,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合墨斋。  直到后来,少年蓝衫,湿润儒雅地出现在合墨斋,从此他的心不再寂寞。  无声一叹,暝颜烈收回神识,转身对一旁的宫女问道:“去看看人到了没。”  御书房侍奉的人不多,暝颜烈今日更是只留了一个沏茶的宫女,毕竟待会他要见的人太特殊。  十年,尹贤川再次踏进御书房时,早已是物是人非。  新王登基,到最后改朝换代,十年是个漫长的岁月。  十年,他未见一眼昔日他引以为傲的孩子,甚至在两年前,连音讯都全无。  “草民参见皇上。”年过古稀却身骨健朗,尹贤川下跪行礼。  暝颜烈虽是早有心理准备,但多年后真正面对那个人的父亲时,心中仍是忐忑紧张。  匆忙将要行礼的长者扶起,暝颜烈拘谨却恭敬地说道:“尹伯父别见外。”  陌生的称呼,尹贤川脸色微沉,睿智而深邃的眼眸,看向形象局促的君王,冷漠地道:“皇上折杀草民了,草民一介庶民,未曾与皇亲国戚沾过半点亲,万万担不起皇上的这声称唤……皇上,草民此次进宫,只是来寻小儿回家的……”  暝颜烈闻言心中一急,幽深的眼中闪过瞬间的慌乱无措,然而很快,暝颜烈就镇定下来,尹贤川的冷厉,正好说明他早已洞悉一切,那么——  “朕与仲希皆是出于真情,请伯父成全。”倏然跪下,暝颜烈选择了最直接诚挚的方式。  尹贤川一时间也楞了,十年前自家儿子的心迹,身为父亲他就已隐隐察觉,故此强逼婚姻,酿成大错,枢宁公主枉死,尹家满门获罪,一切朝夕而变,其后尹仲希八年在朝,身为人父他无力涉足相助,唯有无数个日夜的后悔自责。  两年前平岭关的噩耗传到他耳中时,他匆匆赶到阜阳,却只是看到满城庆贺新帝登基的盛况……只此一天,身为父亲的他仿佛苍老了十年。  两年多的音讯全无,直到天下为希和帝罢朝而哗然,他惊讶之余接到圣旨,才匆匆又赶赴阜阳。  预料中的,入宫第一个见到的是皇帝暝颜烈,但君贤川万万没想到身为一国之君的暝颜烈会一声不吭,毫无半点解释或是说辞,如此决绝地直接下跪请求。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别说是跪天跪地的帝王。  可是,再珍贵也不如自己的儿子重要!  “皇上,你是皇帝,你们同为男儿身,他曾是你的太傅、你的臣子,你可以做你的昏君,但只要我还是他的父亲,只要他还是尹家的子孙,尹贤川绝不允许我的儿子做有辱门楣的事来!”  轻缓而沉重,尹贤川没有激动,只是冷静地说出了他的决意。  暝颜烈心底一沉,眼中油然升起一阵怒气,站起身来肃然反驳道:“男儿身怎么了?师生君臣又如何?我们只是相爱而已,我们两个人的事,干天下苍生怎么着了?谁说朕喜欢自己的太傅就是昏君了?有辱门楣?尹贤川,身为父亲,你若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儿子,才不会管什么千古骂名,人死如灯灭,一了百了,朕才不管什么以后!……”  “况且,天下百姓,求的不过是国秦民安,朕爱一个人又不是昏庸无能,仲希更不是那种君以色侍君的人,试问满朝文武,有谁敢质疑昔日尹太傅的才能?我们相爱而已,我们只是想安安稳稳在一起而已……”  “尹贤川,朕让你进宫只是求道于盲你能开心一点,你能成全最好,若是不能,休怪朕无情!”  威严霸道,他是整个王朝的帝王,他可以为心爱的人折膝请求成全,但并不代表他一定需要别人来同意。  尹贤川呆立半响,突而放声大笑。  暝颜烈气势收敛,莫名奇妙的看着笑得肆意畅快的尹贤川,也不知刚才的一番话是好是坏。  尹贤川捋了捋胡须,满目慈祥的笑容,柔声道:“皇上,他日你若是辜负了希儿,我与夫人定带着儿子走得远远的……”  暝颜烈悬着的心一松,暗自松了口气,圆满收场当然更好,他委实不想让那人再伤神了。  至于贤川说的“带着儿子走的远远的”,哼,天下之大,莫非王土,能走到哪去?  盘飞殿很安静,暝颜烈天刚亮就去上早朝了,知道尹仲希喜静,除了早膳有几个宫女进来之外,偌大的盘飞殿熏香淡薄,静谧非常。  尹仲希却精神恍惚,坐立不安,脑子里还在回响暝颜烈临走之前的话——伯父伯母在城内的客栈,我差人去接了……  说不上是期盼还是畏缩,尹仲希的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忧的慌。  殿外的一点声响,尹仲希便受惊地站起身,匆匆走到殿门前,却只是风声吹动了门环。  揉了揉眉心,尹仲希暗道自己太紧张了。  镇定的坐下,尹仲希心不在焉的为自己斟了杯茶水,无意识的轻呷着,茶水冰凉,此时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尹香莲按捺着心中的急切跟在引路宫女后面,巴不得能飞奔到儿子身边。  “夫人,到了。”  不待宫女直起腰,尹香莲既然已经知道了目的地,径自提步匆忙地踏进了恢弘的殿宇。  “希儿……希儿……”  满心的想念,尹母在见到儿子清瘦的身影后,满腹的话语都疑聚成一声声慈母的呼唤,汇聚到眼眶中晶莹纯净的泪水。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呼唤,尹仲希倏然站起,手中的杯子滑落,溅起一地的湿润。  “娘……”入目鬓发染霜的妇人,满眼慈爱的柔情,一如记忆中娘亲的温柔。  喜极而泣,尹母抽泣着擦着眼泪往儿子怀里奔。  尹母扑在儿子怀里,一把泪一把泪的往那干爽的衣服上噌:“希儿,都不来看望娘亲的,一定是把娘亲给忘了……呜呜……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呜呜……我不活了……”  “娘,你别哭、别哭啊……希儿没有忘记娘……只是、只是……对不起,娘,你别哭了……娘,孩儿不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别哭了……”  即使这么多年,尹仲希依旧对尹母的眼泪毫无抵抗力,只是这次手足无措这余,那充满歉意的愧疚声渐渐哽咽。 第157章 “啊?现在?”尹仲希惊讶。  暝颜烈点头:“对啊。”  “好吧。”尹仲希迟疑一瞬后,点了点头,他似乎也很久没有出去走走了。    暝颜烈一出宫,就发现自己做了件蠢事。  时逢中秋佳节,合家团圆,举国欢喜,哪能不张灯结彩,喜乐隆隆?  “颜烈,明日是中秋了吧?”尹仲希走在前头,随意一问。  “额……嗯,好像是吧……”暝颜烈心不在焉,琢磨着这个时候要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许多年不曾留意,阜阳繁华不少,看来你这个皇帝多少还花了点心思。”尹仲希兴趣的东张西望,看着街边热闹喜气,不禁感慨。  暝颜烈默然随后一两步兀自走神。连日来察言观色,他并没有发现尹仲希有什么异常,难道是自己多虑了?  身后半天没个声响,尹仲希转头,见暝颜烈满腹心事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眼中不禁闪过一丝黯淡。  无声地回身,尹仲希的步伐也沉重了些许,他自己选择了释怀,但他却从不知道,身后的人是否还执着于过去的仇恨?  于是,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默然走在喧闹的街市上显得格外的突兀。  拥挤的街道,好心热情的小伙子一脸喜色,怪异地瞧了瞧身边的人,犹豫了半晌终于侧肘碰了碰失神的华服年轻人,笑呵呵地开口:“这位兄弟,别愁眉苦脸了,前面彩台上正抛绣帕招亲呢,听说今年有不少官家千金都来了,早些赶场不定还能做哪家府上的乘龙快婿,以后可就发达了……”  暝颜烈愕然地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身边都挤满了人,热闹的街道一下子变得拥挤了。  蓦然回神,视线中的浅蓝色身影消失,暝颜烈心底微慌,急忙在人群中搜索,轻易找到不远处被人群蜂拥前行的人,竟是暗暗松了口气。  既是无碍,不如随人潮而动,茫茫人海,相信我们一定会走到一起。  负手而立,即使身在喧闹的人群中,那份温润儒雅的气质依然让人无法忽视。身旁热血激动的少年踮着脚尖,双手举得老高,一双双激动的明亮眸子看向台上心仪的少女,巴不得下一刻少女手中的绣帕飘落在自己的手中。  年少,情思,总是带有几分青涩、几分轻狂,以为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尹仲希静静地看着台上轻纱蒙面,柳眉含羞的少女们,再低眼看了看台下兴奋期盼的少年们,  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沧桑历尽,曾经同样热情洋溢的心,如今沉静如水。  有穿着花俏,徐娘半老的妇人挥帕上台,一阵怂恿令人激动的说辞,台下起哄声更剧烈。  尹仲希突然发现身边的一个书生,自始至终都抿唇未语,眉间似有苦愁,眼眸却一直停留在彩台之上。  顺着书生的目光看去,尹仲希看到一位鹅黄罗裙的少女,十五六岁,柳眉杏眼,隔着薄薄的轻纱,依稀可见女子抹了胭脂的脸颊更添几分红润。  很普通的一个少女,但尹仲希知道,少女身上的罗裙是出自锦绣轩的绸缎,十两银子一匹,非富即贵的人家啊。  “你喜欢她?”侧头看向书生,尹仲希温和的开口。  “啊?……呃……不……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书生没有料到身旁的男子会突然跟他说话,仓促收回炙热的视线,语无伦次地回话。  尹仲希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台上的黄衣少女,继而看着书生的眼睛,道:“那穿黄衣服的女子,一直在看你……”  书生神色一黯,缓缓地低下头不语。  “她要抛帕子了……”尹仲希突然急道。  书生猛然抬头,惊慌地看向少女的方向,见女子的绣帕始终紧紧的拽在胸口,不禁愤愤地转头看向尹仲希,怒道:“你干嘛骗我!!”  尹仲希笑了笑,而后严肃地说:“你若还一直站得这么后,她的绣帕就真要抛给别人了,到时候,她可是要嫁作他人妇……”  “不许你胡说!馨儿她说过等我的!——”书生怒极,本能的反驳,却在碰到眼前温雅男子淡然的目光时,丧气的底下了头。  “馨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一介无权无势的穷书生,怎可高攀,是我太不知天高地厚,我、我……”说到最后,书生竟然语不成声。  “她是喜欢你的。”尹仲希淡淡的开口,若是那女子不喜欢他,深闺中的大家闺秀,怎会如此抛头露面。  “那是肯定的,她说过会等我高中,考取功名……”  “那你为何不上前争取?”  “我、我……是我糊涂,我把老师的举荐信给遗失了……而且馨儿她已经有婚约了……”  尹仲希心中略有头绪,沉思了片刻,从腰间摘下一枚玉佩,犹豫了几瞬,才微微不舍地递给书生,温和的道:“我为你举荐。”  书生惊愣,愣愣地接过尹仲希手中的玉佩,呆滞的看向尹仲希,眼中一片茫然。  尹仲希轻笑,拍了拍书生的肩膀,提醒道:“还不快去,不然馨儿的绣帕就真的落入别人的手中了……”  书生傻傻地点了点头,拽着玉佩匆匆的往前挤,顿时引起一阵不小的抱怨声。  尹仲希摇了摇头,心想那书生真是有福气,台上那名少女青涩中透着庄重的气质,应该是哪位官家的千金吧,能得佳人青睐,不是福气是什么?  身旁突然多了一抹熟悉的气息,尹仲希回头,见暝颜烈不知何时竟已在身后,不禁往后靠了靠。  “颜烈,你说刚才那书生,以后会出现在朝殿之上吗?”尹仲希轻声问道。  暝颜烈一直都在尹仲希身后不远的地方,即使在喧闹中,以他的耳力,若要探听刚才的对话,并不是难事。  “不会!”暝颜烈硬硬地吐出两个字。  尹仲希诧异的回头,疑惑道:“为什么?”他可是让当朝皇帝做了引荐人。  “他拿了你的玉佩!”暝颜烈为此很不爽,他昨天才送出去的玉佩,就被某人毫不珍惜地给转送了别人,而且还是个路人甲级的人物,怎么甘心?  尹仲希一怔,随即无奈,柔声道:“颜烈,我身边没别的东西了……”  “你身边有我!”  霸道而强势的声音,尹仲希愣愣地对视着那双幽深莫测,此时却饱含委屈和受伤的黑眸,心中不禁一暖。  “颜烈,对不起,要不,我去把那玉佩要回来……”说着尹仲希转头在人群中寻找起方才的那位书生来。  暝颜烈见状窃喜,将不安的人搂入怀中,笑道:“送出去的东西哪好要回来,若是他日后知道我们的身份,还说一国之君忒煞小气了……”  “可是你说……”  “只要你有心,玉佩不要了……”暝颜烈凝视着眼前温润的眸子,温柔缱绻的低语。  尹仲希脸色微红,轻咳一声,微微挣扎推开暝颜烈的桎梏:“颜烈,这在外头……”  暝颜烈耸耸肩,理直气壮的说:“大家都在看美女,不会有人留意我们的。”  尹仲希无力,只能轻声道:“颜烈,我们回去吧。”  暝颜烈点头,赞同。  两人携手,正欲转身,却被人扯住了手臂。  “两位兄台,走不得啊!!”  两人回头,对视一眼,尹仲希眼中倏然闪过一丝兴味,暝颜烈一脸茫然。  “你的肩膀上……”尹仲希轻笑提醒。  暝颜烈疑惑地转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肩膀上竟然飘落了一方绣帕。  “这个……仲希,我没接……”  暝颜烈见身旁有不少人正或愤怒、或嫉妒、或羡慕的看向自己,突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虽然他第一次见识抛绣帕招亲的场面,但有了刚才的旁观,一点明显的规则还是明白了的。  “仲希,接下来该怎么办?”暝颜烈手中拿着绣帕,求救的看向尹仲希,其实他很想一扔了之,但怕一个处理不好,引起公愤,这人潮拥挤的,还真不好跑……  “上台咯……”尹仲希一摊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不是吧?”暝颜烈脸上微微僵硬。  尹仲希点点头,道:“习俗是这样的。”  “我没听说过。”  “是你没见识。”  “你没教好,也有你的失败。”某人耍赖了。  “喂——我说这位兄弟,赶紧上台啊,人家姑娘等的花都谢了!——”  “闭嘴!——”一声断喝,王者威势尽显,愣是将催促的人吓得说不出话来。  “额……兄台,如果你不想上台的话,可以将绣帕给我吗?”有路人乙开始出阴招,为抱得美人归,偶尔做些小人之举也无妨。  暝颜烈惊喜:“可以给你吗?”  “可以可以。”路人乙巴不得,他可是喜欢死了台上那位美貌姑娘。  “不行!——破坏规矩者不可饶恕!大家群殴他……”  果然公愤不可小觑,路人乙夹着尾巴仓惶而逃。  暝颜烈眉头深拧,看了看手上的绣帕,再看了看台上殷切期盼的少女,心一横,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大家让一让,让出条路来。”  天生的上位者,众人顿时让出一条通往彩台的空间来。  就在这时,暝颜烈倏然将绣帕往空中一抛。  “急事先走一步——”  说完,暝颜烈一手捞过身旁袖手旁观看他出糗的尹仲希,提气拔地而起,从众人的头顶飞身而过,踏着街边店铺的屋檐,腾空而逃。  顿时,抛绣台下一阵喧哗,安静了片刻的小伙子们的两眼都盯着空中飘摇的美人绣帕,哪还管得了暝颜烈两人的远遁。  疾奔两里来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暝颜烈才将尹仲希放下,一副心有余悸地深呼吸。  尹仲希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从未想过暝颜烈会有如此狼狈,仓惶而逃的场面。  “颜烈,哈哈……哈哈……你干嘛不上去……哈哈……”  暝颜烈窘迫不已,恼怒道:“上去干什么?”  “上去把绣帕交还给人家姑娘啊。”  “额?”暝颜烈愣住。  “类似于‘还君明珠’……其实你只要上台把绣帕……重新还给抛绣帕的姑娘……就可以了……”不用这么狼狈的逃跑的!尹仲希再笑。  “……你为什么没早告诉我!!”暝颜烈脸上顿时青白交加,敢情他白跑一趟了?  尹仲希忍笑,干咳一声,严肃地道:“我有让你上台啊……”  暝颜烈无语,算了,反正他的窘迫,只有他一人能见。  至少,他能笑得如此肆意开怀。  “怎么了?”尹仲希被那深情炙热的目光凝视的有点心虚,不禁错开视线,尴尬地出声。  暝颜烈走到尹仲希跟前,轻柔的将人拥入怀中,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仲希,中秋……你会不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