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财迷贾瑚》 第1章 初生 顾阳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他想睁大眼睛,却觉得眼皮被死死的粘住。 而他现在的姿势也不太对,整个人好像是团成一团的,刚想伸个懒腰,刚一动作,手就碰到了阻碍,就像……就像是回到了妈妈的肚子里似的。 “……”这么逼仄的地方,顾阳整个人都不好了。 记得当时他抱住那个被吓坏的孩子的时候,那辆失控了的大货车速度极快的向他冲了过来。 当时他下意识的把孩子推了出去,然后就啥也不知道了。那么现在他这是什么情况?说是医院吧,也不像啊! 啧,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有没有事,想到他这二十多年的生命里,像这样见义勇为的事情可不多,也不知道会不会得个见义勇为奖。要是不给奖项也可以啊,折合成软妹币就更好了。 顾阳昏睡过去之前,脑海里还在想着这件事。 等到顾阳再次醒来,情况依然没有变化。顾阳懵了一阵,想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既然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 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身体里有一股让人舒服的气流划过,顾阳心中一动,下意识的控制着这道气体沿着体内的经脉运行。 感谢这个信息爆炸的世界吧,没想到偶然看到的那段所谓的内功口诀居然在这里用到了,这就是内力吗?这回赚大了。 大概运行了一周,顾阳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此时的顾阳还不知道,那股气流是一股十分珍贵的先天元气,这可是无数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好东西。此时的顾阳还不知道,就是这一道先天元气,在往后的岁月里无数次的救了他的小命。 懒洋洋的翻了个身体,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感觉外头似乎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抚摸着他,顾阳由内而外的产生了一种欣喜的情绪。这个人是谁?好像很温柔哦,像妈妈似的。 想了一阵子,顾阳又觉得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通过不懈的努力探索,终于是弄清楚了自己的状况了。他这是被塞进了母体里,重新投胎了? 也是,就当时那种情况,不死也得残了,不管怎么样,能够重新活着,比什么都好。 懵懂不知岁月,顾阳不知道自己在娘肚子里呆了多久,每天醒来,不是数着日子想着什么时候出生,就是四处摸摸探探的,想要把这个暂时居住的地方摸清楚。 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顾阳就这么睡睡醒醒,每次醒过来,首先就是运行一遍体内的那股暖暖的气体,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样做对他十分有利。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总会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强壮。 从最开始的一次只能运行全身的经脉一周,到后来的两周,再到最后,就算他不主动运行,那股先天元气也会自主的在他体内运行着,滋养着他的经脉。 无聊的时候,顾阳还会将前世自己学过的那些知识重新回想一遍,反正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时间又多的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总算是想起了那股从他醒来后就一直陪着他的气流是什么了,那是先天元气啊!看来他这辈子的运气不错嘛。 日子就这么过着。这一天,突然有一阵推挤的力量把睡得正香的顾阳给挤醒了。顾阳慌了,这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呢。张大双手,想要在光溜溜的胎壁上固定自己,结果却发现于事无补。 正在顾阳慌乱的时候,耳边模糊的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大奶奶,用力,已经看到哥儿的头了。” 顾阳恍然,原来这是到了自己瓜熟蒂落的时候了吗?当下不再抗拒,放松自己,顺着那道力量,等待自己出生的时刻。 “日子还没到,怎么就要生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含着一丝严厉,又有一丝担忧。“赦儿呢?他媳妇生产,他上哪儿了?” “回老太太,大爷被太太叫过去,说是有要事让他去办……”另一道年轻的声音回道,声音里也是充满了担忧。 “她能有什么事?!还不是看着赦儿媳妇不顺眼吗!算了,随他去吧!只是可怜了赦儿媳妇了。”“老太太”叹息不已,多好的媳妇啊,她那个目光短浅的儿媳妇却看不透,实在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道推挤的力量突然一轻,顾阳感觉自己滑了出来,然后有一双大手拎着他的小脚,在小屁屁上拍了两下。顾阳顿时囧了,当真是风吹屁屁凉啊…… 本能的,顾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声音是如此的洪亮,昭示着这是一个十分健康的孩子。 “恭喜大奶奶,贺喜大奶奶,是一位健壮的小爷!”随着这道声音而来的,是四周一片恭喜的声音。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顾阳感到自己被清洗了一遍,包了起来。 “哎呀, 我的手!”惊呼声是那样突兀,顿时将屋子里的声音压了下去。顾阳的哭声也停了下来。 刚才那位“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出了何事?” “回老太太,方才小少爷在奴婢的手薅了一下,奴婢,奴婢……” “嗯?说下去。” “前儿大奶奶赏给奴婢的一个金戒指被薅走了……”丫鬟的声音透着委屈。 那位老太太看了一下她的手,果然发现那丫鬟右手中指有一道明显的血痕,再一看,她手上抱着的胖娃娃右手却是紧紧的攥着。 贾徐氏伸手抱过胖娃娃。手上的孩子并不像其他刚出生的孩子似的,出生后皱皱巴巴的。眼前的这个孩子,除了皮肤红了一些以外,那个头,那样子,跟个满月的孩子也不差什么了。难怪赦儿媳妇肚子那么大,当时大家还以为她怀的是双胎呢。 将孩子的小手轻轻举起来,发现孩子的手指缝在烛火的映照下,偶尔透出一抹金光,老太太心里一动。想要掰开孩子的手,却失败了。 老太太笑了,“我的乖孙,干得好!”说完看向依然跪着的丫鬟,“哥儿看上你的戒指,那是你的福气,别一副丧气样,今儿可是哥儿的好日子,回头老婆子再赏你一个就是了。” 老太太的话音刚落,一阵“咯咯咯”的声音响起,众人惊奇的看向老太太手上抱着的襁褓,只见那个刚出生的小哥儿正露出那张无齿的小嘴,笑得整张小脸跟朵花似的。 老太太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暖呼呼的,脸上不由自主的也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来,这个孩子得了她老人家的缘法了。 旁边一个婆子恭敬的说道,“哥儿刚刚落草,居然就会笑了,想必将来是个极好的,恭喜老太太啊。”这个婆子是贾徐氏的心腹,也只有她有那个资格在贾徐氏的面前这么说话了。 “可不是嘛,这个孩子可得我的缘。”徐老夫人爱怜的摸着顾阳的小脸。 顿了顿,徐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子里的人,“今儿这事儿,一个字也不许往外说!就是大奶奶也不能说!明白吗?”冰冷的视线扫过刚才那丫鬟,有如毒蛇。 如今在这间屋子里的,除了那个丫鬟和稳婆以外,就是徐老夫人和一个老太太用惯了的大丫鬟春兰和一个婆子在。与其说老太太这话是对这内个人说的,还不如说是特意说给那丫鬟和稳婆听的。 那丫鬟听了,吓得赶紧跪倒,不住的磕头。徐老夫人抱着 顾阳走出了这间为了大奶奶生产而设的产房隔间。途中,给她的大丫鬟春兰使了个眼色,春兰立即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素手轻轻做了一个动作,顾阳敏锐的发现不远处阴影下,有一道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一闪而逝。 顾阳一顿,他的五感什么时候那么强了,难道是因为初生? 不多时,一行几人便来到了一处院子,顾阳被抱进了一间布置得极为暖和的屋子里,此时的他依然被徐老夫人抱在怀里。 贾徐氏问道:“奶娘呢?” “老太太。”奶娘走上前福了一礼。 顾阳小脸转了过来,顿时张大小嘴,吓的。话说,他这一世投生到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啊,就他这么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居然要两个奶娘服侍吗?这这这,这个也太夸张了吧! 只是徐老夫人却觉得理所当然。 “不错,”老太太点点头,指着其中一个收拾得十分齐整精神的奶娘说道,“哥儿怕是饿了,你带他下去吃点吧,往后奶哥儿的事儿便由你二人来领着了,都精细着些。” “是。”于洋家的接过顾阳,和另一位奶娘往碧纱橱走去,这里正是徐老夫人为顾阳准备的住处了。 折腾了一个晚上,期间一直有人试图掰开他的手,顾阳死死的攥着,谁也没成功。 顾阳也累了,吃饱喝足后,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在彻底睡着之前,顾阳还在想着,“哼哼,到了小爷手里的东西,就是小爷的了,谁也不许抢!” 第2章 初闻红楼 此时,脱力的大奶奶顾氏已经醒过来了,徐老夫人过来看她。 “老太太。”床上躺着的美妇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被制止了。 “你好生养着。孩子很好,白白胖胖的,可壮实了。”从老太太的语气里可以看得出来,老人家很喜欢那个孩子。 顾氏笑了,神情中有着疲惫,还有初为人母的那份光芒。“谢谢老太太。” “孩子先抱到我那儿去,你不要胡思乱想,好生把身子养好,这一大家子还得你来操持呢。” 顾氏一听这话,眼神中闪过挣扎,身为一个母亲,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离了自己。只是一想到如今府里的情况,她不由得沉默了。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威望还在,自己这九死一生才得来的孩子,养在老太太的身边,应该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孙媳只怕他闹得老太太不得安生。” 老人家一听这话,知道这孩子是想明白了,欣慰的拍着她的手,“他能有多闹?左右还有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在呢。而且我老人家很喜欢这孩子,他得了我的缘法。”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老太太和顾氏都很满意,然而,等到老人带着丫鬟婆子走出顾氏的院子的时候,遇上了几个姗姗来迟的人,老人家面色平淡,只淡淡的扫了一眼这些人。 “赦儿媳妇歇下了,明儿再来吧!”转身又对送她出来的丫鬟说道,“就说是我的话,大奶奶累了,这几日谁也不许来闹她。还有,让人去亲家府上报个喜。”说着,也不看来人,径直走了。 被留下来的人顿时神色各异。 良久,一个宫装妇人,挺着大肚子,以手帕拭泪,神情哀伤的对着一位年纪较大的太太说道,“太太,都是媳妇不好,让老太太生气了。” 那位太太神色变换了几回,最终恢复了一片慈和,拍了拍宫装妇人的手,安慰道:“不关你的事儿,既然老大媳妇累了,咱们就不必去打扰了。老大,你先瞧你媳妇去吧。” 那位赦大爷早已经巴不得一声儿,行礼过后,立即往自己住的院子飞奔而去,因而他没有看到在他走后,那位太太黑下来的脸色。 贾徐氏带着顾阳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里,让奶娘把顾阳抱了过来,看着孩子睡得正香。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大家也累了一天了,她老人家也累了,当下不再折腾,早早的歇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顾阳吃饱喝足了 ,被奶娘抱到贾徐氏的跟前。 “哎哟,我的乖孙孙,快来给曾祖母看看。”贾徐氏乐呵呵的将顾阳抱了过来,左手微抬,让顾阳能够看得更清楚些。 此时的顾阳精神头还不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乱转。这里四处古色古香的,难道他投生到了古代的大家族里了吗?这可惨了,在顾阳的印象里,古代大家族里总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宅斗,阴私的,以他这个小身板,都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来。 君不见,后世那些宫斗剧宅斗剧什么的,啧啧,他真的不敢小看女性。 顾阳不知道别的婴儿是什么样的,反正现在的他,视力和听力一点都没有问题,一点都没有书上说的,小孩子刚生下来视力和听力几乎没有的情况。 大眼睛看向老太太,这位就是这一辈子的曾祖母了?感觉还不错呢。虽然头发已经花白了,脸色却是极红润的,而且面相柔和,应该是一位和善的老人家。 “啊——”顾阳和徐老夫人打了一声招呼。 “哟,我的乖孙孙会和曾祖母打招呼啦!好好好,曾祖母好开心哟。”老夫人高兴坏了,直觉自家乖孙子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呢。忍不住的,老夫人就多说了几句。 “好孩子,你是咱们荣国府的长房嫡孙,将来这荣国府的一切都是你的。”看着小婴儿那只右手依然紧紧攥着,没有松开的迹象,老夫人又笑了,“你可要快快长大哟,只要曾祖母在的一天,就会护着你一天。” 小婴儿眨眨眼,表情有些懵,“等等,荣国府是个啥玩意儿?怎么就这么耳熟呢?” “老太太,赦大爷过来了。”丫鬟打起帘子通报。 顾阳转动小脑袋,似乎这位“赦大爷”是他这一辈子的爹? “老太太。”来人是一个十几二十岁的青年,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笑,眉眼风流,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徐老夫人看着走进来的青年,叹了一口气,“唉,你这孩子。” 老夫人对这个心爱的孙子也是无奈,太过孝顺了,不辩好坏,是为愚孝啊。不过她也不想当那个恶人,如今她有了个心爱的小曾孙,这孩子得她的缘,儿子、孙子啥的,可以靠边站了。 “哥儿的名字起了吗?” 青年笑嘻嘻的走到老夫人的身边坐下,伸出手逗弄着正盯着他看的儿子,“回老太太,父亲亲自起了,按照序齿,哥儿是大房长孙,也是这一代的长孙,父亲 给起了瑚字,大名就叫贾瑚!瑚哥儿,喜欢你的名字不?”和儿子玩了一会儿,这才又说道,“父亲说了,二弟家的若是也生了哥儿,就叫贾珠。” 贾徐氏点点头,“这回倒还好,总算没有再昏了头。瞧瞧,我们家瑚哥儿多漂亮啊,瞧这小脸蛋长的。跟你祖父小时候一模一样的。”老夫人见小曾孙一副探头探脑的样子,一个忍不住,将一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凑到那张小嫩脸上蹭了蹭。 顾阳——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贾瑚了——囧了。 此时贾瑚小小的脑袋瓜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已经被一片卧槽刷屏了。 “卧槽!小爷这是掉坑里了?还是个万年巨坑?!荣国府啥的,贾珠啥的,赦大爷啥的,怎么这么让人惊悚呢?这不是《红楼梦》里面的人物吗?” “卧槽!贾瑚是谁?《红楼梦》里好像没有这个人物啊?贾珠倒是经常听说过!李纨的丈夫,贾兰的生父嘛。” “卧槽!难道小爷穿的是个短命鬼?没长成的那种?” “完了完了完了,这是要宅斗的节奏啊!” 贾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现在的他是个刚出生不足一天的小婴儿,那一脸懵逼的小模样,倒是不曾引来围观众人的注意。 再一想,实在是不甘心,为了安抚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小手一张,直接从他爹轻点他小脸的手上撸下来一个白玉板指。 徐老夫人:…… 贾赦:…… 众丫鬟:…… 看着小婴儿那张可萌可萌的小脸,老夫人若有所思。 赶在贾赦开口之前,贾徐氏先说话了,“看来我们家瑚哥儿很喜欢你的板指呢。就给他吧,回头你去我的私库里再挑一个吧。” 贾赦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啥也没说,老太太明显是有了曾孙不要孙子了,说啥也没用。 撸掉了亲爹的玉板指,贾瑚就这么维持着傻呆呆的样子,那只小手紧紧的攥着,任凭贾赦怎么掰,就是不张开。别看他还小,手上的力气可不小,先天元气可不是白吃的。直到贾赦出去了,那小模样都没有变一下。 徐老夫人怕他累着了,将他交给奶娘,这才开始处理起一些府里的事物来。 等到贾瑚再次醒来,奶娘将他抱到徐老夫人的面前来。 贾徐氏看了看他的一双小手,“于洋家的,哥儿的手就一直没 有松开过?” 这于洋家的本是徐老夫人以前的大丫鬟,后来嫁给了顾氏的陪房于洋,这样的人,最是让贾徐氏放心的。 本来照顾贾瑚的奶娘有两个,可是贾瑚凭着小动物直觉,知道这于洋家的是自家曾祖母和母亲信任的人,因此只愿意让这于洋家的来照看,另外一位奶娘,连靠近他都不能,一旦靠近,贾瑚就会哇哇大哭,闹得众人无法。 此时和贾徐氏说起话来,也随意了些,“可不是嘛,哥儿这一天手都没松开过,奴婢想要把哥儿手里的板指和戒指拿下来,也做不到呢。可见哥儿还是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 贾徐氏听了也只是笑了笑,在她的心里,却有着另一个想法,不过这些就不必要说出来让其他人知道了。 逗弄了贾瑚一会儿,贾徐氏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瑚哥儿娘儿俩呆一会儿,人多,吵得我头疼。春兰也下去吧。” “是。” 挥退了众人,贾徐氏从软榻的下面摸出一个木色金黄,上面似有点点金光的精美箱子来。以贾瑚的目力看来,箱子大约长一米,宽和高大概五十公分的样子。 一看到这个箱子,贾瑚的小眼睛暴发出了巨大的光彩。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贾徐氏拿出来的这个箱子可是紫檀木做的哟,钱哪…… 第3章 洗三了呀 贾瑚的异样全都看在贾徐氏的眼里,心里的猜测越发的明确了。 “这是当年圣祖皇太后赏赐给曾祖母的,这些年来一直都舍不得拿来用,今儿曾祖母把它给你了,以后你喜欢的一些小物件儿,都可以放进去,钥匙曾祖母给你挂在小手上,你自己掌管着,放心,没有人会和你抢的。” 贾瑚的眼珠子乱转,这位老太太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老人家没有多说什么。贾徐氏生于乱世,前朝末年民不廖生,许多有识之士揭竿而起,老太太年轻时,和丈夫贾源,大伯贾演,带着村里的青壮年投靠了圣祖高皇帝,屡立战功。凭军功,在大齐立国后,贾家一门两国公。那个时候,是何等风光。 贾徐氏更是从一个村妇,做到一品诰命夫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情没有遇到过。不过是小孩子生而有知罢了,在老太太的眼里,这样的事情,比起那些生而有异的人正常多了。 以前曾有传言,圣祖高皇帝落生之时,紫气东来,天空一片锦绣祥云,是为帝王之相。她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小曾孙的异样掩盖掉,以这孩子的智慧,应是能够理解她的苦心。 贾瑚虽然多活了一辈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他的那些异样怎么可能逃得过见多识广的老太太的眼睛呢? 看着眼前白白胖胖的曾孙儿,老太太越看越喜欢。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那个不消停的儿媳妇,老太太满身的郁气。要是以后她走了,史氏那个鼠目寸光的女人,肯定会把荣国府给玩完的。也许瑚哥儿能给贾家带来转机呢? 贾徐氏拿出一把黄金做的钥匙,系上红绳,挂在了贾瑚的小手腕上,贾瑚的小眼神直冒绿光。 “来,把手张开,曾祖母帮你把手上的东西放进去。”老太太笑得满脸皱纹全开,奇异的,安抚了贾瑚有些慌乱的小心脏。 慢慢的张开小手,一个金戒指,一枚白玉板指落到了老太太的手上,“啊——” 老人温暖的手,抚摸着贾瑚那一头黑溜溜的胎毛,“放心,曾祖母会帮你放好的。” 盯着老太太打开箱子,贾瑚差点被那一片宝光闪瞎了,“啊啊啊……” “对,这些都是曾祖母给瑚哥儿的。喜欢吗?”老太太笑眯了眼。“瞧瞧,这些可都是难得的珍宝哦,这是夜明珠,”拿起一个小儿拳头大的夜明珠,向贾瑚献宝,“这是深海的黑珍珠,这是鸽子血红宝石,都是当年你曾 祖父从战场上寻摸来的。”每说一样,就将那样东西拿到贾瑚的面前让他看看。小贾瑚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两只大眼睛差点瞪成了孔方兄。 贾徐氏又从箱子的底部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契纸,“这些都是曾祖母这些年来私下里攒下来的,有地契,房契,铺子,庄子。本来啊,这些曾祖母都是要留给你爹的,可是你爹那孩子,太实诚了,我怕他守不住。你这娃娃,看着倒是个精明的,曾祖母就把它们给你了,虽然不多,可也够咱们的瑚哥儿安心做个富家翁了。” 老太太好笑的看着手里的胖娃娃,这孩子,居然流口水了。 “啊!啊!”贾瑚急了,在他的观念里,财不露白,闷声发大财才是硬道理。 “好好,咱们给锁上。”贾徐氏高兴极了,是个会守家的,“这个箱子先放在曾祖母这里,放心,没有人会拿你的。” 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现实条件,贾瑚不得不同意老人家的提议。 “好瑚哥儿,这可是咱们娘儿俩的秘密哦,往后在外头要小心着点,谁也不能告诉,包括你娘,懂不?” 贾瑚咂咂嘴,“啊”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老人的话。 “好孩子。”祖孙俩的同盟,就此形成。 晚些时候,贾瑚终于见到了他娘,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娘的娘家姓顾,怪不得他会投生到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呢,也许五面年前就是一家的呢。 最让贾瑚高兴的是,他的外祖母和两个舅母都来了,不用说,见面礼什么的,差点把贾瑚给埋了,乐得贾瑚格格格直笑。 顾太太也很高兴,“哟,我们瑚哥儿这早晚都会笑了!以后啊,肯定是个聪慧的孩子。” “可不是吗,我瞧着瑚哥儿有顾相爷的风采呢,往后肯定比我家赦儿出息!”贾徐氏更是不吝夸奖,一时间,屋子里笑声一片。 到了洗三这一天,京城里与荣国府和顾家有姻亲往来的人家全都来了。不管怎么说,贾瑚毕竟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子,又得徐老太太的喜欢,没谁会在这一天给贾瑚不自在的。 三天来,贾瑚除了贾徐氏,贾赦与顾氏,贾家的其他人他还真没有见过。 想想也是,后世许多研究红楼的砖家们都有这样的共识,贾母史太君偏心二房,就连贾家家败之前的那个中秋时节,贾赦自己也利用讲笑话的机会,暗讽贾母偏心,既然这样,他的这位亲祖母不来看他 ,也就不奇怪了。 想起贾母有了贾宝玉之后的所做所为,贾瑚嘟嘟小嘴,啧,老太太可是说了,荣国府以后都是他贾瑚的!谁打它的主意,就是跟他作对!看不揍死他丫的! 小脑袋左右转转,发现自己被打扮成了一个大号红包,贾瑚的小脸上抽了抽,不过看到徐老太太乐呵呵的样子,算了,就当彩衣娱亲了。 被抱出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挤满了人,一屋子的绫罗绸缎,珠环玉翠,贾瑚只觉得小眼睛都不够用了。小脸在襁褓里东转转,西看看,这满眼的金闪闪的…… 贾瑚出生的日子正好是三月初三,上巳节,正是春暖花开的日子,此时的天气已经回暖,包着他的襁褓就没有那么厚,屋子里还燃着两盆炭火,暖暖的,倒是方便了贾瑚的动作。 做为贾瑚嫡亲的祖母,贾史氏再怎么不待见大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也不能做出点什么,何况她那位与她不对盘的婆婆还在那里忤着呢。 换上一张笑脸,贾史氏上前将贾瑚抱了过来,“瑚哥儿长得可真够水灵的。”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气氛一滞,然后又恢复了热闹了。贾瑚眯起了眼,这语气明显不对呀!夸小爷水灵什么的,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没有预警的,刚才还笑得像个小太阳的贾瑚脸一皱,嘴一撅,放开嗓子,嚎了起来。 贾史氏被这个变故弄懵了,明明刚才还好好的,这一换到她的手上就哭,这是不乐意被她抱着咯? 贾瑚才不管这些呢,小嗓门还挺大,哭得惊天地泣鬼神。眼角看着贾史氏一闪而逝的厌恶,哭得更厉害了,反正他是小婴儿,哭才叫正常,不服?来咬我呀! 贾瑚哭了还不算,趁着两只小爪子没有被一起包起来,张开手四下里乱挥,贾史氏差点抱不住了。 正打算把贾瑚丢给丫鬟,突然,“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呼上了她的脸,贾史氏和贾瑚的梁子正式结下了。 别看贾瑚出生才三天,那小力气可不小。他的身体经过了那道先天元气的改造,已经完全不能以普通的婴儿来看待他了。 贾史氏被贾瑚一巴掌拍懵了,更可气的是,打了人后,贾瑚也不哭了,还笑得很是欢实,贾史氏气急败坏。脸色一变,正想发火,徐老太太先下手了,“我们瑚哥儿什么都好,就是活泼了些。史氏,瑚哥儿小孩子家家的,力气也不大,你这当祖母的,很不必放在心里。我看时辰也不早了,收生姥姥 ,咱们开始吧!” 贾瑚的外祖母顾太太也在一旁附和道:“很是,这吉时可不能错过了。”心里却是极满意外孙的举动,这贾史氏她早就看不顺眼了,今儿小外孙动手了,不错!果然是他们顾家的外孙! 贾史氏气得脸都红了,浑身直哆嗦,那瑚哥儿的力气可不小,她的脸上到现在还火辣辣的疼呢。不过她也知道,就算她现在把这个情况说给众人听,也不可能会有人相信的,出生三天的孩子力道能有多大?说出去没人信不说,平白落得个不慈的名声,不划算。这次的亏,只能自己吞下了。 收生姥姥早就准备好了,此时听徐老太太这么一说,立即上前接过贾瑚,三两下把包袱除了,将贾瑚放到一个铜盆里,洗三仪式正式开始。 第4章 过渡 作为荣国府辈份最高的人,贾徐氏第一个上前,往盆里添了一小勺清水,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一个个头挺大的金锞子,收生姥姥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了,口中念道:“长流水,聪明灵俐。” 跟在徐老太太后面的人全都出手大方,贾瑚高兴坏了,收生姥姥更是吉利话不要钱的往外倒。 “添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这才开始给贾瑚洗澡。 被水一凉,贾瑚吓了一跳,“啊……”就这一下子,贾瑚突然想起来了,洗三添盆,盆里面的那些东西,最后全都是要便宜收生姥姥的! “哇……”一想通这个关节,贾瑚顿时觉得自己的小心肝颠颠的颤了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倒是惹来围观众人的一片叫好声,洗三的时候,孩子哭了,这可是很吉利的事儿。或许在场的人中,只有徐老太太才知道贾瑚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了。 一边洗,收生姥姥一边还在那儿念祝词,“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不过伤心中的贾瑚根本不关心这些,这一哭就停不下来了。等到洗三礼结束了,还是哭个不停。 顾太太一看,心疼了,“乖孙,你这是怎么了?”摸摸贾瑚的小脸,不热呀? 还是徐老太太有经验,从怀里掏出一个大的金项圈,圈上挂着一块贾瑚小巴掌大的金锁,上头镶嵌着许多精美的宝石,一看就是宝光闪闪的。 老太太把这个项圈挂到了贾瑚的小脖子上,“乖瑚儿,咱不哭,你瞧,曾祖母专门让人给你打的金锁,看看,喜欢吗?” 金锁一出手,贾瑚的哭声顿时就停住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呢,嘴巴一咧,笑了。 “哟,我们瑚哥儿还真是个识货的呢。来来来,外祖母这里也有一份小礼送给瑚哥儿呢。”说着,顾太太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块玉佩,放在贾瑚的襁褓里。贾瑚看过去,差点流口水,艾玛,居然是一块极品羊脂玉呢。 这两位一出手,贾史氏差点没咬碎了一口银牙,不为别的,自家婆婆和亲家都给了见面礼了,她这个亲祖母,总不能落于人后吧!周围还这么多人看着呢! 史氏万没想到徐老夫人和顾太太两位出手如此大方,她准备的那件小物什就有 些拿不出来了,没办法,只得将自己身上戴着的一块环佩摘了下来,放到贾瑚的襁褓里。 贾瑚看得清清楚楚,贾史氏的见面礼给得不甘不愿,到现在,她的脸上还疼着呢。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什么力气。 其他人也不好干站着,纷纷拿出一些小物件,当做见面礼给了小贾瑚。这样一来,贾瑚心不疼了,肝不颤了,小脸上笑得像朵太阳花。可把众人逗乐了。 回到荣禧堂,贾史氏憋了一天的气立即爆发,把荣禧堂里,她能够得着的那些摆设狠狠的砸在地上。 这一代荣国公贾代善踏进荣禧堂的门,差一点被飞过来的一个摆件砸到面前。 “身为当家主母,这么沉不住气,成何体统!” 贾史氏吓了一跳,赶紧起身,抢过丫鬟的活计,接过贾代善的大氅收好,又递给贾代善一块热帕子,其贴心的样子,着实让贾代善熨帖。现在的贾史氏可还没有把荣国府的内外院掌握在手里呢,她想在荣国府呼风唤雨,还得靠眼前这个男人。 “还不是那瑚哥儿,才多大的人儿,没大没小的,办个洗三,居然把我这个嫡亲的祖母给打了。知道的,瑚哥儿才出生三天,什么也不懂,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家,教养不好,孙儿都不敬祖母呢。” 贾代善大马金刀的坐到大堂正中的大位上,接过丫鬟送上来的茶水,呷了一口,“那瑚哥儿才多大,出生才三天,他懂什么,不过是不小心打了你一下,至于这么记在心里吗?我知道你对老大和他媳妇不满意,也不用这么着吧?那顾家,怎么说也是书香门弟,亲家更是官居左相,简在帝心。咱们这样的人家,到了赦儿他们这一代,很该改换门庭了。若是亲家原意相助一二,省却多少气力。” 贾史氏心里不郁,“要我说,改换门庭是要的,可是以老大那性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让他和顾家联姻,本来就不对,要改换门庭,还是得落到政儿的身上。” 贾代善没有接话,在他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奈何当年顾家这门亲事,是徐老太太亲自去求的,他想让老太太改变主意,把顾家说给政儿,都没有成功。 荣禧堂两位主人公的郁闷,贾瑚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回到他在徐老太太院子里的屋里,亲眼看着老太太帮他把今天收到的那些礼物收到箱子里,这才放心的睡过去。今天他可是累坏了。 接下来的日子,贾瑚安心的当他的美美的小婴儿,除了吃就是睡,时不时的从大人们 那里抠点心爱的金闪闪出来,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小贾瑚毕竟不是真正的婴儿,在他四个月的时候,就可以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了,比如“奶”“太”“不”之类的,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不过,在外人面前,他还是那个爱笑的正常婴儿。 贾瑚努力当好一个婴儿,偶尔卖卖萌,赚点外快,丰富一下自己那个木箱子。在这其间,贾瑚终于是见到了他的那位国公祖父,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大房和荣禧堂的气场不合,小小的贾瑚发现,他还真不喜欢他这个嫡亲的祖父。 如此一来,贾瑚就歇了改善大房与贾代善夫妻之间关系的心思,有些人天生气场不合,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他还是抱紧老太太的大腿再说吧,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老太太的命给延长一些。 在他的前世里,《红楼梦》不管是原著还是那些专家们的研究中,都没有这位第一代荣国公夫人的身影,这位老太太应该在红楼故事开始之前就过世了。 否则,以她老人家对贾赦的疼爱,以及对大房的照拂,贾家的大房不可能还会过成那样,被贾史氏和贾家二房打压成那个样子。 还有他那位美人亲娘,现在他可是知道了,他的外祖父是当朝的左相,两位娘舅虽然外放,可都是三品以上的一方大员,这条大腿可是很粗的。 只是也不知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这个身体以及生母早亡了,贾赦和后来的贾琏居然跟这外祖家没有了联系,这里边肯定有原因。 不过既然自己成了贾瑚,当然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给害了去了,他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好好的,让那些希望他早亡的人气死! 于是,小小的贾瑚,现在每天除了卖萌,搂钱,彩衣娱亲之外,还要不时的注意着自己这两大粗腿的安全与健康,实在是太难为小孩子了。 贾瑚不止一次的叹气,他实在是太小了,现在除了卖卖萌,啥也做不了啊。 贾瑚就这么每天数着日子等着长大,为了怕贾瑚的与众不同被其他人发现,徐老太太把贾瑚移到了她那屋子的碧纱橱里,服侍贾瑚的丫鬟、嬷嬷、奶娘,全都是忠心她或者是忠心顾氏的。 每一天的凌晨,大概四五点钟的时候,贾瑚早早的就醒过来了,没有叫醒任何人,只默默的引导着体内的那股先天元气沿着经脉运转周身。 经过这段时间的探索,贾瑚自己总结出了一套运转先天元气的方 法,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什么,说是内功又不像,说是修真功法,那就更不是了。 不过既然想不清楚,贾瑚也不纠结,反正每天这么坚持下来,他的体质可以说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成年人了。贾瑚很满意,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想生病还真不容易。 差不多运行一个大周天的时候,时间也到了大约早上六点左右了,徐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奶娘等人也陆续进来给贾瑚收拾。在贾瑚过了百日后,就不吃奶娘的奶水了,现在他的食谱变成了羊奶米汤米糊之类的。老太太劝了几次,都没成功,没办法,只能吩咐下人们变着花样的给贾小瑚换口味,就怕他吃不饱。 服侍贾瑚的丫鬟有四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三个丫鬟八个,其他粗使的丫鬟婆子就更不用说了。丫鬟翠兰是徐老太太调教好了的,直接指给了贾瑚,另外三个分别是清荷、银菊、腊梅,其中银菊和腊梅是顾氏那里送过来的。 翠兰拿出一件天蓝色的小衣服给贾瑚换上,顿时一个漂亮出尘的小娃娃就出现在了眼前。 第5章 贾三寸丁 对于事关自己的事情,贾瑚的要求可不少,衣服不要大红大绿的,更喜欢淡雅的蓝、青、白等颜色,这一点让徐老太太很不满意。 老人家总喜欢自己的小辈打扮得喜气洋洋的,贾瑚喜欢的颜色太素了,只是孩子喜欢,她老人家也没办法。不过每到年节的时候,老太太可就不会任由贾瑚自己做主了,被打扮成红包是妥妥的。 吃的东西还得能入口,几个丫鬟实在想不通,不到四个月的娃娃,能吃的也只有羊乳,入口的东西也要注意,酸甜苦辣,哪一样都不能入口,这瑚哥儿是怎么分得出来味道好不好的? 最重要的一点,小手腕上的那把钥匙,不管做什么,都不能离开他的手,甚至动都不许别人动一下,洗澡的时候也不能取下来,谁要敢动他的钥匙一下,他能跟你急。 好在贾瑚除了这些事情的要求多了一些外,别的十分让人省心,饿了叫,冷了热了也能提出意见,至于大小便,除了因为婴儿体质,拉过几回,其他时候都没有让这些服侍他的人费心过。是个十分爱干净的好孩子。每天收的得干干净净的,看着就十分讨人喜欢。 打扮好了贾瑚,奶娘抱着他到了徐老太太的屋里来。贾赦早早的就过来给贾徐氏请安了,贾瑚奇怪的是,今天却没有见到顾氏,贾瑚小脸上微微一愣,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事情呢。 至于贾史氏,徐老太太不耐烦见到她,只让她每个月的初一、十五过来给她请安就好了,而那个王氏,因为生产临近,早早的也向老太太告了假,倒是贾代善,只要他在京城,每日都会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贾赦看到自己有如金童似的儿子,颠颠儿的抱了过来,那张还年轻俊美的脸蹭到贾瑚的小嫩脸上,“瑚哥儿,瑚哥儿,想爹爹了没?爹爹可想你了。” 贾瑚被贾赦的胡子扎得直往后躲,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嗔怪道,“你那胡子都把瑚哥儿的小脸给扎红了。注意着点!于洋家的,快把瑚哥儿抱过来。” 贾赦也不恼,从一个精美的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物件儿,献宝似的递到贾瑚的面前,“瑚哥儿,你瞧瞧,爹爹今儿个给你带了啥来?”自从知道自家儿子喜欢任何一种金银珠宝之后,贾赦和顾氏立即变身宠子狂魔,每次见到贾瑚都会塞给他一些小件的宝贝,像是金银馃子,玉珠子小玉雕。贾瑚出生将近四个月以来,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土豪了。 贾瑚一看这块被雕成福豆样式的翡翠,双眼亮晶晶的,那几近透明的翡翠绿意 盎然,玻璃种祖母绿啊!贾瑚一脸惊叹,虽然重生到了红楼的世界里,实在是坑人了点,不过这种时时有人投他所好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小手一挥,直接将福豆抢了过来,紧紧的握住。 “看来瑚哥儿很喜欢呢。”贾赦高兴坏了。 “要我说,还是老太太会养人,瞧瞧把个瑚哥儿养得古灵精怪的,着实让人羡慕。”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贾瑚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他们以外,居然还有外人在。抬眼看过去,认出来人是宁国府的贾敬,记得这位后来还出家当了道士了。怪不得今天没看到他娘呢,原来是有“外男”在啊。 不对!贾瑚突然一惊,他想起来了,贾敬可是贾家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现在可是在礼部任职,也就是说,在贾家“代”字辈的主事者去世后,这位是唯一一个有资格每天上朝听政的!想通了这个关节,贾瑚的小脑袋里就闪过一个念头,怎么才能的不让这位出家呢? 眼一转,站在贾敬身边的那个哈欠连天,没有一点精神的少年,不是贾珍是谁?贾瑚仔细瞧了瞧贾珍,现在贾敬还没出家,对贾珍的管得很严,贾珍现在这副样子,也只是被贾敬押着读书压得太狠了的结果罢了。 贾瑚的小眉毛皱得死紧,这贾珍以后可是要当贾氏族长的人啊,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这么一个族长在,也难怪贾家到后来会变成那副样子。嗯,得想个法子把贾珍给扳一扳。 贾瑚再一次恨起了自己现在这副三寸丁的样子。 小眼珠子一转,小嘴凑到贾赦的脸上,“波”的一声,在他爹那张脸上印了一脸口水。贾赦一点都不嫌弃,甚至笑得更开怀了。 自从贾瑚出生以后,贾赦渐渐的喜欢上了自家儿子,就连贾史氏那里都不常去了,更别说史氏吩咐他去做的事情了。如今的贾赦有子万事足,又有娇妻相伴,徐老太太也还健在,对于得到父母的认可还远远没有后来那么强烈。 既然父母不待见他,他也不想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有那时间,还不如多来陪陪他家瑚哥儿呢。像现在维持这个不远不近的关系正好。 看着贾瑚那张单纯的笑脸,贾赦只觉得他已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了。 贾敬看着贾赦那一副傻呼呼的样子,面上十分嫌弃,然而心里却是羡慕的,贾瑚那一副聪慧的样子,极得他的心,这要是自己儿子,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恨 恨的瞪了贾珍一眼。贾珍不知道他爹又是为什么瞪他了,只能将头压得极低,乖乖的站在贾敬的身后当背景。只不过他的心里对贾瑚却生出了一丝的不满,自从几个月前,这瑚哥儿出生后,他爹对他似乎更不满意了,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总是遗憾他如何如何的不如贾瑚,贾珍一口气实在堵得慌。 几人正在那里说话,就有人来报告了,“回老太太,二奶奶那边发动了。” 贾瑚激动了,贾珠要出生了?必须要去围观啊!这位虽然在红楼故事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挂了,但是名字可没少见到,倒是他这个长房嫡子,在八十回的红楼故事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过他。想想都不开森。 “啊啊啊!” “瑚哥儿也想在第一时间看看弟弟出来吗?不着急,还有得等呢。”徐老太太接过贾瑚,安抚着性急的孩子,对丫鬟芳兰说道:“我今儿身上有些不大好,你去叫上赦儿媳妇一同替我去看看吧。至于赦儿,小婶子生孩子跟你个大男人没多大关系,就不用去了。正好,昨儿护国寺的慈心大师托人送来消息,瑚哥儿的寄名锁已经在佛祖那里放满百日了,也是时候请回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你便去走一趟吧。” “是。”两个人纷纷应下,然后各自出去了。 老太太果然是经验丰富,王氏这一胎,有点小难产,直折腾了两天一夜,贾珠才顺利的被生下来。 贾瑚咂咂嘴,这贾珠也是挺人折腾的嘛,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当日自己出生的时候,很顺利的,才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连徐老太太都觉得惊奇呢。 不过贾瑚似乎忘了,在娘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出生的准备了。人家贾珠,那才是实打实的小婴儿。 抓了一把脖子上挂着的长命锁,贾瑚小眉头皱了皱,这玩意儿个头可不小,比他的小巴掌还大一点呢,还是实心的!这老太太是看不惯他那爱财的小毛病吧,这才弄出个实心的长命锁给他戴着,还不许拿下来,真是,也不怕他小小年纪就得个颈椎病吗? 看着来报喜的白鹭,贾瑚撇撇嘴,那史太太还真是偏心得没边儿了,想当初他出生的时候,还是长房嫡子呢,那两边的人连来看看他都不曾,这贾珠要出生,从头守到尾,想想真不爽。 “你回去吧,就说我老婆子知道了。让她自己精细着些吧,今儿我乏了,改日再去看看吧。”徐老太太歪在榻上,不耐烦的摆摆手。 白鹭不敢多言,恭敬的退了下去。 虽然贾瑚很想围观一下红楼人物当中,比他有存在感的贾珠,不过鉴于大房和二房之间的紧张关系,他的这个愿望暂时还是实现不了。他现在最好还是安安静静的当他的小金童吧。 还有一件事情,贾瑚可没忘记了,他这身体,比贾珠死得早得多的多!至少贾珠还娶了妻,留下个遗腹子呢。贾瑚呢?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留下来。后来还是后世那些砖家们根据贾琏,贾琮的名字推断出来的。这倒霉催的。 而且,打从他出生以来,想要他死的人可不少呢,就他所知道的夜里窗户莫名打开,被子突然被踢什么的,就发生好几次了。啧,真不知道他这么个几个月大的婴儿碍着了谁! 虽然重生到了《红楼梦》的世界里是坑了点,他还是很爱惜自己的小命的。哼哼,既然上天让他重生成了荣国府大房的贾瑚,那么,这红楼的世界就要重新改写了。管它是不是世界巨坑呢! 第6章 贾代善 不知不觉间,贾瑚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整整四年了,六个月说话,十个月会走,周岁开始启蒙,并且开始跟随徐老太太指给他的侍卫头子练武。 贾瑚的力气贼拉大,又自带先天元气,悟性又高,学武别提多快了。虽说还没有练成所谓内功啥的,凭着那股先天元气,小小年纪,对上一般的成年人都可以不落下风的。 不过这些事情当然没有往外传了,知道的人除了大房的几个主子和他们各自的心腹之外,再没有别的人了。 这一天,贾瑚在荣庆堂徐老太太特地为他另外开辟出来的小校场里舞木仓弄棒。他手上握着一支大约和他的小手臂差不多粗细的红缨木仓,银白色的木仓尖光可鉴人,铁木的木仓身挺长,比他可高了不少,虽然比不上成人使用的长木仓,在小孩子来说,已经可以说是极限了。 木仓尖寒光闪闪,令人望之生畏,小小的人儿一套木仓法下来,除了因为年纪小气势上差了些,一竿长木仓舞得虎虎生风。看得旁边围观的人目瞪口呆。 最后,贾瑚以一个泰山压顶之势,由上而下的劈向校场上的一块大青石。“碰”的一声,一阵银光闪过,再一看,刚才还在地上的大青石,已经四分五裂。 “好!”不等贾瑚收木仓站好,不远处响起一阵击掌的声音。 贾瑚抬起头一看,却见来人就是他那位便宜祖父,这一代的荣国公贾代善。 “孙儿见过祖父。”似模似样的抱拳给贾代善行礼。 贾代善看这孩子彬彬有礼的样子,顿时好感倍增。 他却不知道,在他眼中乖巧的贾瑚,正暗搓搓的冲着天上抛了个白眼,奶奶个腿儿,那些小幺儿又偷懒了,有人进来也不知道提个醒,看来这些人是安逸的日子过腻了。 “是瑚哥儿吧!你这手木仓法,不错。和谁学的?”就在今天以前,贾代善因为史氏的枕边风,非常不待见大房这边,连带着第三代的嫡长孙贾瑚,也从来没有正眼的看过。谁知道今天难得早早的从军营里回来,看着时间还早,便来给老母亲请安。却发现这个长孙居然这么有天赋,这是他们荣国府一脉后继有人哪。 贾代善比任何人都清楚,行武出身的贾家,武艺毕竟是他们立身的根本,就算要改换门庭,这手上的功夫还是不能放下的,这才忍不住现身叫好。 “回祖父的话,这套木仓法,是府里侍卫长胡大叔教给孙儿的。”贾瑚低头,一脸恭敬的说着,心里 却在吐槽,这丫的还是家主呢,连自家儿孙都干了些什么也不上心,真是太不合格了。 想了想,贾瑚又补充道,“老太太因为孙儿自小喜欢武艺,便亲自指了胡大叔教的孙儿。” 贾代善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咱们贾家本就是以武起家,传到你父亲,已经是历时三代了。可惜啊,你父亲和二叔都不是练武的料,如今你于武学一道上如此有天赋,倒是我贾家后继有人哪。胡侍卫武艺高强,想当初,祖父年幼时,也是由胡侍卫的父亲亲自教导的武艺,在战场之上,靠着这身武艺,可是救了祖父好几回呢。你当学着。” “是!”贾瑚的一举一动都十分的到位,小小的人儿板着小脸儿行礼,看得贾代善也心喜了许多。 贾代善看着面前唇红齿白,白胖可爱的贾瑚,越看越喜欢,“你今年四岁了吧?可是进学了?” “正是,自去年生辰过后,外祖父便请来先生,为孙儿开蒙了,《千字文》《弟子规》早已背熟了,如今先生已经准备为孙儿讲解《四书》了。” 贾代善满意的直点头,“好极好极,顾相学生遍天下,他老人家看上眼的先生,学识都极高,你当好好的和先生学着,不可像你爹爹似的,就只学了些精致的淘气!” 贾瑚皱眉,在他面前踩他爹一脚,真的大丈夫? 贾代善今天难得有空闲,正好也要去给徐老太太请安,于是贾瑚生平第一次,被这位国公爷的祖父牵着手,慢慢的往贾徐氏住的正院走去。 一边走,贾代善还一边考教贾瑚,等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贾代善已经把贾瑚刚才说的《弟子规》、《千字文》考教完了。 “你今儿怎的回来了?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徐老太太有点稀奇了,他这儿子不是被媳妇撺掇着很不待见瑚哥儿吗?“瑚哥儿怎么了?你这个当祖父的,可不许唬着他!瑚哥儿,过来曾祖母这里。” 贾瑚应了一声,然后同贾代善告了一声罪,这才走到徐老太太的身边去。 老太太爱怜的拉着贾瑚的小手,“我们瑚哥儿是个妥当的,你呀,少听你那媳妇胡咧咧,我就很看不上她那样儿。当初明明看着还好,怎的越活越回去了。” 贾代善赶紧分辨,“母亲何出此言啊,瑚哥儿怎么说也是儿子的嫡孙,儿子疼爱还来不及呢。今日儿子回府,正好遇到瑚哥儿在那里舞枪,儿子一时爱惜,这才同他一起过来。” “原来如此, 那倒也罢了。”徐老太太点点头,总算是放过了他。 “母亲,儿子发现,瑚哥儿的练武天份极高,小小年纪便能舞起那么重的枪,这可真是咱们荣国府的福气啊。儿子想着,明儿起,让瑚哥儿跟着儿子一起练习,您看呢?” 徐老太瞪了他一眼,“这却是不必了,瑚哥儿如今年纪还小着呢,前儿顾相想要让他去顾府和几位表哥一同念书,我都给推了,等再过几年,再说吧。” “母亲,这……”贾代善有点不甘心,好容易看到了荣国府未来的希望,他真的不想放过。奈何他是个孝子,徐老太太都不同意了,他也没办法。 贾瑚撇撇嘴,只怕他这位祖父要失望了,他既不想通过科举进身,也不想接过祖业进入军营,他真的很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在他看来,只要他的实力够强横,谁也奈何不了他。 他最喜欢的还是孔方兄,更喜欢自己赚的钱,花得安心。而且从后世而来的贾瑚心里更是有着一个巨大的野心,在大齐的东边,拥有着一片十分广阔的海岸线,那里,可是都是钱哪…… 徐老太太看顾了贾瑚四年多了,如何不知道这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老太太也很矛盾,她也想让荣国府继续这种鲜花着锦的日子,然而她更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这种事,强求不来。 不过,老天既然让瑚哥儿生而有知,又文武双全,只要有这孩子在,贾家再繁盛三代应该不是难事。有些事,是时候安排了。 贾代善有些遗憾,不过想想也是,这孩子才四岁,太过着急于他不利,不过是还等再过两年吧。 于是,从这一天起,只要贾代善在府里,便会经常到荣庆堂看贾瑚,连带的,贾赦小夫妻也让贾代善改了观。 大房这里父子祖孙和乐融融,史氏和贾政夫妻不满意了。 这一日,贾代善照旧在荣庆堂指点贾瑚的枪法,直到过了午时,等贾瑚歇晌了,这才回到荣禧堂。 “老爷。” “嗯,政儿也在?” “可不是么?政儿这孩子孝顺,知道老爷关心儿孙的学业,这不嘛,前日教珠哥儿背了《千字文》,这孩子也是,珠哥儿才多大,这么早就启蒙了,太不应该。”史氏笑得温婉,口中说着责备贾政的话,心里却无比得意。 “哦?珠哥儿会背《千字文》了?”贾代善面上的神情并没有史氏和贾政期待的惊喜,反而只是淡淡的。 “可不是嘛,珠哥儿这孩子也争气,才花了五日呢,就把《千字文》背全了。”史氏心里有些没底,这个反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了。 “有习武吗?”冷不丁的,贾代善问了一句。 史氏和贾政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贾珠都不足四周岁呢,练什么武? 而且,现如今国泰民安,治国以文为主,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孙谁还练武? “老爷,珠哥儿才四岁,怎么能习武?他读书有天份,很该让他从文才是。再者说,珠哥儿身子弱,我可舍不得他小孩子家家的,累到了。” 贾代善眼里闪过失望。这段时间以来,或许是远离了枕边风不时的吹,贾代善似乎看明白了许多东西。他那大儿子并不像史氏说的那么不堪,二儿子也不像他以为的那么好。有时候他甚至有些迷惑,同样是史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子,史氏对他们兄弟二人的态度为何会如此大不一样呢? 看来这爵位还是不要变动的好,若是乱了规矩,万一被那些御史言官知道的,总归是不好。 想到这里,贾代善幽幽的说道:“瑚哥儿已经能把《唐诗》背全了,还有《诗经》。” 史氏一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贾珠。 第7章 贾政听了贾代善的话,脸色顿时阴沉阴沉的,原先他一直看不上他的哥哥贾赦,一直以来,因为史氏的疼爱,贾政从来都是压着贾赦一头,甚至史氏的意思,还想在贾代善百年之后,让他来继承荣国府,成为袭爵的人。 谁能想到,到贾珠他们这一辈,他贾珠居然被贾瑚死死的压着。 王氏正端坐在她和贾政所住的小院子里,手上拿着一串紫檀佛珠,双目微闭,一脸的虔诚,一边听着小丫头子在那里说着贾珠在荣禧堂里背书的情形,嘴角微勾,显得心情十分不错。 “奴婢怎么说的?还是珠哥儿聪慧,往后啊,高中状元,蟾宫折桂,给二奶奶挣个诰命,光宗耀祖不在话下。”王氏的陪房周瑞家的弓身在王氏的身边奉承着,尽捡着好听的话来说。 这时,被王氏派出去打听消息的小丫头子又回来了,然而这一次,她并不像前几次那样兴高采烈的,反而有些畏畏缩缩,周瑞家的一见,立即上前。这小丫头可是她的侄女儿,要是出了差错,她也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做什么这么畏畏缩缩的,二奶奶最看不上你这个样儿了,说吧,出了何事。” 小丫头子抖抖擞擞的把贾代善回到荣禧堂后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周瑞家的一听,就知道坏了,刚才她们那位姑奶奶有多得意,这一巴掌下去,那脸就得有多疼。 还没等周瑞家的想出个所以然来,王氏在里面就问了,“可是茴香回来了?怎的不进来?是不是珠哥儿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了?” 周瑞家的也没办法,只得让小丫头子进屋回话。王氏一见茴香与前几次迥然不同的样子,立即知道是荣禧堂那里出了差错了,而且还跟她的珠儿有关。 “出了什么事儿,你说!要一五一十的说。”王氏声音并不高,听在耳里还很温柔,然而就是这个样子的王氏,反而让周瑞家的打了个抖擞。 茴香偷偷的看了一眼周瑞家的。 “嗯?!” 茴香吓得赶紧倒地就拜,不敢隐瞒,抖着唇,将荣禧堂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王氏。说完后,茴香偷偷的看了一眼王氏,只见王氏并没有暴怒,反而是一脸的平静,然而,就是这平静的表情下面,却让茴香不由自主的觉得一股寒气从心里冒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氏终于动了,“哦?老爷说瑚哥儿不仅会背《千字文》了,还能背《唐诗》和《诗经》?瑚哥儿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 “啪”的一声,一杯刚刚才倒好的热茶直接丢到小丫头子茴香的身上,顿时烫得她惊叫一声。 “吵死了,给我拖下去!”王氏咬着牙说道。 “二奶奶饶命啊,饶命啊!奴婢给您作牛做马了。二奶奶……”茴香凄厉的声音回荡在这座不大的院子里,只听得在场之人不住的颤抖,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自己会撞到王氏的气头上,成为下一个被拖走的人。 周瑞家的也不敢开口求饶,那茴香也真的是无妄之灾了,谁知道刚才还一片和乐融融的荣禧堂,转眼就成了修罗场呢? 王氏又坐了许久,这才起身往屋内走去。 不多一会儿,周瑞家的就听到王氏的声音传来,“周瑞家的,我想,有些事情,是时候下手了,有些人,我不想看到他!” 周瑞家的把头压得低低的,也不敢出声答应。又站了一会儿,确定了王氏是真的再没有事情要吩咐她去做了,这才躬一躬身,小心的退了下去。 至于事情会不会照着王氏所想的那样走,只有天知道了。 王氏想着自家珠哥儿今天受了委屈,做为一个慈母,怎么的也要好好的安慰一下。于是她让小厨房准备了许多贾珠平日里喜欢吃的糕点,安心的等着贾珠过来。 然而,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王氏着急了起来。她突然想到贾政最是好面子,而且一直以君子端方,喜好读书自居。这一次贾珠让他在贾代善的面前丢了面子,以贾政的性子,只怕是会把这一次的失败全都算在贾珠的头上了。 想到这里,王氏再也坐不住了,她现在只有贾珠一个嫡子,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以后要靠谁? 赶紧让白鹭去贾政的书房看看,可别把她的珠儿给唬着了。 此时的贾政,那脸色已经气得变了,就如同王氏所想的,贾政最是好面子,荣禧堂又不像荣庆堂被徐老太太掌控得水泼不进的,但凡出点什么事,传得上下皆知。 贾政一出荣禧堂,虽然那些丫鬟小厮们全都低着头不敢看他,贾政却总是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嫡长子不如贾瑚。于是,可怜的贾珠就惨了。 一进书房,贾政二话不说,拿起一旁自己准备的戒尺,抓起贾珠的小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打。 其实以贾珠现在的年纪,能背全《千字文》已经算得上天才了。那贾瑚带着记忆重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而他,却是真真正正的四岁小娃娃啊,生 不逢时,不外如此。 很快,贾珠白嫩的小手就又红又肿了,贾珠从来没见过贾政这个样子。平日里不管是王氏还是史氏,全都是将他捧在手心里的。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毕竟才四岁,被这一打一吓,贾珠甚至都不敢哭出声来,一张小脸青白交加。 贾政一边打,一边还骂骂咧咧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榆木疙瘩。原还以为是个好的,谁知道也是个笨的!” 等到王氏和史氏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贾珠已经昏了过去了,贾政还在那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我的儿啊……”王氏闯进贾政的书房,就看见贾珠小小的身子蜷缩着,只余微弱的呼吸。 王氏赶紧上前把贾珠抱起来,一阵呼天抢地的。 “快!愣着干什么!赶紧把珠哥儿抱到你们奶奶的屋里去!”史氏后脚跟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也是吓了一跳。一直以来,贾政在她的心里都是个彬彬有礼的孩子。她还从来没见过像今天这样子的贾政。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紧把贾珠带回去才是正经。 “快去拿贴子请太医来!” 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赶紧上前准备抬人,一翻动贾珠的身子,顿时一阵恶臭传来,众人这时候才发现,贾珠已经大小便失禁了。 王氏一见,心里一恸,再顾不得什么,上前就给贾政一阵捶打,“贾存周,珠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和你没完!” 贾政似乎这个时候才醒过神来,看到贾珠的样子,也是一惊,“怎么会如此!我明明没出多少力气啊!” 王氏再不理会贾政,指挥众人赶紧把贾珠抬走。 贾代善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居然给贾珠惹来这么一场暴打,心里对贾政的观感越发的改变了。 “翠兰姐姐,你说二叔把贾珠打了?”贾瑚做完今天的功课,正在屋子里休息,手里把玩着他爹贡献出来的一块古玉。 这块古玉大概是汉时传下来的,并非随葬器,而是传承有续的宝贝,千年来经过许多人的盘玩,上面有着一层厚厚的包浆,这要是放在后世,说是国之重器也不为过,这都是要进博物馆的好物。 当时看到这块古玉的时候,贾瑚那双大眼睛贼亮贼亮的。现在这块古玉已经成了他的新宠了。 在第一世的时候,贾瑚就是个爱财的人,不过他只喜欢自己赚取的 财富。 上一世,他的家境其实并不差,只是他天性如此。而且他并不喜欢打工赚钱,那样又累,赚得又不多,反而很喜欢那种需要动脑子的赚钱法。 求学时,为了积累原始资金,他将自己生生逼成了一个学霸,只要是那种有奖金的比赛、考试,他都会掺上一脚,而且,只要是有他参加的,第一名的位置从来就没有旁落过。于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了。 到上大学的时候,更是把除了本专业之外,和赚钱有关的专业全给包圆了。 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那些存款,以及房间里存放的那些古董珠宝,也不知道他爸妈能不能找到,他就这么突然死了,他爸妈肯定会伤心,好在他还有个哥哥,多少也能安慰父母吧。 贾瑚想起前世,有些怔忡。 “可不是?奴婢听说,那珠哥儿脸色青白青白的,那手肿得跟馒头似的。”腊梅绘声绘色的给贾瑚讲述二房那边的新闻。真是看不出来,那政二爷看着斯斯文文的,狠起来连自己亲儿都能下得去手。 贾瑚摇摇头,那贾政不过是一介书生,居然能把贾珠打成那样,多大仇啊。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同情一下下罢了。以他和贾珠身份,除非大房和二房化干戈为玉帛,否则他们只能互为瑜亮了。 而且,最近因为他的课和武艺见涨,贾代善没少赏他,贾代善都赏了,他那对爹妈也是没跑的。 这可是他的最爱啊,现在他的小金库已经增加到两个了。 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钥匙,贾瑚心满意足。 第8章 封世子 贾珠本就体弱,他可不像贾瑚,吞了那口先天元气,身强体健不说,还力大无穷。 这次被贾政打了一顿,又惊又吓又疼又委屈,直接就卧床不起了。 王氏哭天抢地,甚至把她娘家的哥哥王子腾给请了过来,把贾政从里到外,收拾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还不放过他。 贾政看着贾珠的样子,也是心生后悔。贾珠毕竟是他现在唯一的嫡子,而且还是目前唯一的孩子,他也是疼爱他的,只是和他的面子比起来,这种疼爱显得有些单薄罢了。 史氏也是心中有气,既生气贾政夫妻的作为,又心疼贾政被王氏落了面子,更心疼贾珠。贾珠虽然不像后来的元春和贾宝玉,一个生在正月初一,占尽了天时。一个生来带玉,被认为是祥瑞,到底是史氏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嫡长子,疼了这几年,此时见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很是心疼。 贾代善看着二子和史氏的作为,心里直叹气,说不出的失望。 这一天,他直接向当今递了一封奏折,请封世子。 等到册封世子的圣旨下达后,史氏和贾政夫妻都懵了。因为贾代善做这件事情的时候,根本没有和史氏商量过,更因为被册封为世子的人,是贾赦! “老爷,您怎么冷不丁的就请封世子了呢?而且为何不是政儿,却是赦儿那个浑不吝?”史氏一听说贾代善回了荣禧堂,立即赶了过来。 贾代善眉着紧锁,对史氏的咄咄逼人很不满意,“怎么,难道老爷请封世子,还要夫人你来同意吗?” “……”史氏被问得无言以对。 到底是几十年的夫妻了,贾代善也不想给史氏没脸,“嫡长承家,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赦儿既嫡且长,立他为世子,满朝文武谁人敢说不对?” 说完,贾代善带上人,回了军营,只独留史氏愤恨不已。 对于贾赦被立为世子的事,贾瑚听听也就罢了,耸耸肩,该干嘛还干嘛去了,反正不管史氏和贾政一家子几个如何蹦哒,最终袭爵的人还是贾赦。 虽然混得不如人意了点,被史氏和贾政给挤兑到了马房旁边。 那个时候,贾赦还有个混不吝的名号呢,现如今贾瑚来了,他更不可能让贾赦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了。 “爹,娘。”贾瑚恭恭敬敬的给贾赦和顾氏请安。 顾氏看见他来了,立即丢下手里的账本,将他抱起来。 “哟,我们的瑚哥儿又沉了,娘都快抱不动你了。”顾氏掂了掂手上的小人儿,说道。 “那是,我是谁啊!又不是那个谁谁谁。”贾瑚得意极了。转头对坐在一旁看着他的贾赦道喜,“恭喜爹爹,贺喜爹爹。” 自从接到册封世子的旨意后,贾赦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现在见他家瑚哥儿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当下也抱拳,“同喜同喜。” 贾瑚小眼珠子转了转,脆生生的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白胖的小手不客气的伸到贾赦的面前,大眼睛呼扇,直看得贾赦心都快化了。 没有二话,贾赦立即将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荷包全都贡献给了贾瑚。 贾瑚小手抱着好几个荷包,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氏嗔道,“你们父子两个,真是够了。”话虽这么说,却还是让贴身丫鬟云蕊将她的荷包取了几个来,放在贾瑚的小手上,满意的欣赏着长子那高兴的小模样。 众人看他一个小人儿,抱着那么多的荷包不撒手,样子既滑稽又可爱,全都笑了。 最后还是贾赦舍不得让自家儿子累着,把他前些日子专门让人打造的大箱子拿了过来。贾瑚的手才得以解放。 在父母那里彩衣娱亲了一回,又到老太太那里刷了满满的好感度,带着一大箱子各种金银祼子,翡翠玉器,回了他的屋子。 看了一眼兢兢业业服侍了自己四年多的这些人,拿出几个荷包,“这些是爷赏你们的,回去买点自己喜欢的。” 众人躬身谢过,贾瑚虽然爱财,该花的钱也从不吝啬,这也是大家这么信服他的原因。 随后,只让翠兰留下来,贾瑚在翠兰的帮助下把他这几年连哄带骗得来的大小赏赐全都翻了出来,仔细的清点着。 贾瑚曾经见过老太太和顾氏看账本,虽然看得懂,却太繁琐,一点都不清晰明了,贾小瑚十分嫌弃。 趁着这次整理小金库的机会,贾瑚直接把账本用表格的形式表现了出来。 起先翠兰并没有发现,后来看见,惊为天人,“瑚哥儿,你怎地会想到这么个记法?这法子,连奴婢都看得明白。” 贾瑚不语,废话,这可是经过后人总结得来的结果呢,少见多怪了不是? 贾瑚小胸脯挺得直直的,“那是,爷是谁呀!” 翠兰捂直乐,她这位小主子越发活泼了。“是是是,奴婢失言了。”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报一个记,很快就把小金库理清了。最后统计出来,除了一些摆件器物外,还有黄金一百二十两,银三千五百两。 贾瑚看着自己四年来的成果,啧啧有声,怪不得到贾家家败时,贾家的那些奴才们一个个的都成了二老爷呢,都是钱闹的。 瞧瞧,自己一个四岁的小娃,靠着卖萌都能得了普通人家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呢。 嗯,看来他还是多多的把贾家的钱都搂到自己的小金库里好了,免得便宜了那起子吃里扒外的。 从箱子里拿出五十两银子,交给翠兰,“你拿着这钱,找个信得过的,帮我去伢行那儿买几个小厮,别的要求没有,傻点笨点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忠心。明白吗?”四个大丫鬟里,他还是更相信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人,尤其是这个翠兰。顾氏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咱们府里每年都会采买下人,而且还有家生子不断的往里进,哥儿缺少人手,很不必自己到外头买人啊。”翠兰不解。 “哼,那些人我可不敢用,指不定是谁的人呢。你忘了,当年老太太屋子里的春香的事儿了?老太太那儿都能被安进钉子去,何况是我?老话说的对,‘姜是老的辣’,你照我说的去做便是了。”贾瑚早就懒得应付那些事儿了,他可不想被困在了后院里出不来,他的未来那么美好。既然不喜欢府里的人,那就直接釜底抽薪。 翠兰若有所思,于是不再问,拿着钱就去办事了。 看着翠兰的背影,贾瑚对这个丫鬟还是很满意的,至少看得清自己的身份。 翻出之前老太太给他的地契和房契看着,老太太还真是大手笔,三张地契,一处京城郊外的温泉小庄子,一座靠近内城的五进院子,还有一座中等庄子,还有五间铺子。 看着这些契纸发呆,他还是太小了,要是再长大几岁,把这些铺子啥的自己接过来开家店铺也好啊。以自己前世学到的那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来,也能赚得盆满钵溢的。 过了一会儿,抓着这几张契纸,贾瑚直接进了徐老太太的屋子。 “瑚哥儿来了。” “老太太,孙儿有件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小丫头子还来不及打起帘子,贾瑚的声音立即传进徐老太太的耳朵里。 …… 贾珠这次病倒,在床上缠绵病榻了许久,四岁的孩子,瘦得皮包骨头,头大身子小,一张小脸上,两 只大大的眼睛挂在上面,和先前白白胖胖的小模样天差地别。可把王氏心疼坏了。 等到贾珠的病情好转了,贾瑚已经过了四岁的生日了。 最近这一年,或许是王氏的宝贝儿子卧病在床,那个女人腾不出手来收拾他,这段时间,可以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四年间最为平静的日子了。既没有加了料的饭食,也没半夜被夜风冷醒,小日子过得挺不错的。 这天一大早,贾瑚练完武,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新衣服,带着丫鬟翠兰和清荷,还有两个小幺儿,直接往贾代善住的荣禧堂走去。 今天是贾代善的生辰,身为晚辈,顾氏等人早早的就过来了,贾瑚因为要练武,贾代善特地批准他可以晚一些再过来。 当然了,贾瑚也不是那种恃宠而骄,不知轻重的人,不过是比顾氏他们来迟了小半个时辰而已。 此时荣禧堂的正院大厅上已经坐满了前来道贺的亲友。北静王妃因为身份最高,就坐在史氏的身边。 顾氏和王氏,以及贾敬的发妻李氏,则是陪着一些同辈的女眷,有说有笑。 贾瑚一进正厅,立刻就被他的外祖母顾太太抱在怀里,“哟,几日不见,我们瑚哥儿又长高了,瞧这壮实的。这几日怎的不去府里啊,你外祖父可想你了。” 第9章 贾代善生辰 旁边顾氏的长嫂顾林氏嗔道,“哎呦呦,明明是太太自己想着瑚哥儿,非要往老爷身上推,昨儿媳妇还听到太太在那儿吩咐丫鬟准备给瑚哥儿的礼呢。可是也不是?” 顾林氏的话说得众人大笑不已。 顾太太更是笑点头顾林氏,“你这张嘴,快撕了她,哈哈!” 一时间众人都过来凑趣儿,只有高坐主位的史氏有些愤愤不平,面上却不显,今日毕竟是贾代善的生辰,再怎么不待见大房一家,可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了,出了什么事情,丢脸的还是她。 贾瑚被好好的稀罕了一阵,收表礼收得手软,凡见者就没有空手的。贾瑚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钱啊,这都是钱啊!他的最爱! “我记得,府上不是还有一个珠哥儿吗?怎的没出来见见?”一位夫人突然问。 “是啊,瑚哥儿都如此古灵精怪了,想必另一位也是个好的吧?”东平王妃接口,她记得就在半年前,东平郡王曾经跟她提起过贾代善二子的嫡子是个聪明的,小小年纪就会背诵《千字文》,当时她还想见一见来着,后来却没见提起过,她也就忘了。今日来荣国府,这才又想起来的。 要问这大厅里有哪一个是最煎熬的,非贾王氏莫属。 贾瑚表现得越出色,她的脸色越是不好,看在贾瑚身上的眼神,跟淬了毒似的。想起她的珠儿现在的样子,贾王氏都恨不得上前扭断贾瑚的小脖子。 就在贾王氏在脑海中想像着要怎么折磨贾瑚的时候,冷不丁的听到有人问起贾珠,立即回神。 “劳烦娘娘记挂了,可惜我们珠儿是个没福的,我那可怜的珠儿已经病了许久了,近些日子方才好了些。妾身不敢让他出来,万一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纷纷想起了前段日子听人说起的事情,按下心思,不再强求贾珠出来见人。 贾王氏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更是恨极了贾瑚。 “咦?珠哥儿的病还没好吗?请御医来看了吗?这小孩子家家的,就病成这样,怕是不好吧。”坐在贾史氏身边的一位年轻美妇人声音轻柔,说出来的话,却让贾王氏目赤欲裂。 贾瑚看过去,认识,这位是他的姑妈贾敏,也就是《红楼梦》第一女主林黛玉的生母。两年前,正式嫁给了姑苏林家出身,又高中探花的林海。 要问贾王氏最恨的人是谁,排在第一位的,还不是贾瑚,而是他们这位姑 奶奶。对于这一点,贾瑚一点都不想和她争第一。 他对这位姑母的印象极差,为人孤傲不说,小性子更是一大堆。既看不惯贾赦的不务正业,又看不起贾政的屡试不第。至于两个嫂子,更好理解了,恨顾氏出身清贵,生生压了她这个国公府嫡小姐一头,又嫌弃王氏为人粗俗,大字不识一个。 这个女人要不是有贾代善和贾史氏疼着捧着,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还有那个林海,起先他以为这人能够考中探花,又是出身大家族的,心计心性应该都不错,谁知道这位也不杂滴。啧,怪不得会做出将女儿送进狼窝的事情出来呢。本来还想着,如果这两个是个好的,以后林黛玉来了,自己能拉一把就拉,现在看来,完全不必要了,该咋样就咋样吧。 “可不是怎的,那孩子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次大病了一场,人都瘦得脱了形,就不必让他出来伤大家的眼了。”贾史氏按了按眼角。 众夫人纷纷应是。 小丫鬟进来,“太太,老爷那边说了,几位老爷想见见瑚哥儿,让吉星过来接呢。”吉星是贾代善的长随。 贾史氏盯着贾瑚看了好一阵子,才幽幽的说道:“既是如此,你就把瑚哥儿带去吧。” 贾瑚跳下顾太太的腿,向众位夫人行礼告罪,这才带着丫鬟们出了荣禧堂。 “瑚哥儿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多礼,委实可心得紧,比起我们家那个混世魔王来,不知好了多少。”北静王妃看着羡慕。 “可不是嘛,我们家那几个小子,一个个的跟窜天猴儿似的,真该让他们来贵府上和瑚哥儿认识认识,看看能不能也沾一点儿文气儿,哈哈。”南安王妃在一旁打趣。 “哟,当不得各位的夸奖呢,瑚哥儿也就是在各位面前乖巧些,在后头可也皮得很哪。如今跟着老爷练武,练得有模有样的,皮实着呢。”顾氏口中如此说,神情却是有些自得。 “这倒好,国公爷怕是高兴极了,能有个可以继续衣钵的后辈了。”北静王妃掩嘴轻笑。 “可不是嘛,不过我们瑚哥儿也不光是武艺好,蒙学那些早已经全都学完了,听他的蒙师说,如今已经开始教他《四书》了。我们家相爷也是高兴坏了,恨不能亲自教导他呢。”顾太太得意的说道,她家瑚哥儿就是长脸。 众位夫人无比惊奇,纷纷找顾氏求教养孩子的方法去了。王氏和史氏恨极了,这些事情,她们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本以为贾珠四岁便能读全《千字文》就已经超过其他孩子良多了,谁知道在他们无比得瑟的时候,贾瑚却已经达到如斯地步了。 史氏攥紧手里的帕子,恨恨的想道,“怪不得,怪不得老爷对珠哥儿会是那样一副情形。” 然而,想明白了,又有何用呢? 后面发生的事情,贾瑚并不清楚,此时他正跟着吉星一起往前院走着。 前院已经来了许多客人了,这些人都是和荣国府有姻亲关系的人,像是四王八公,还有贾代善的一些故旧下属,整个院子里,三五个熟悉的人站在一起聊着。 这时候却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淡青色文士衫的孩子走了进来,众人不约而同的向那个孩子看过去。那孩子虽然没有穿金戴银,一身的气度却是令人移不开目光。 那孩子双眼大而明亮,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贾代善一见到他,一张严肃的老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瑚哥儿来,到祖父这里来。” 贾瑚并没有第一时间就过去,反而恭恭敬敬的对着贾代善下跪行礼,“孙儿贾瑚,祝老爷生辰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贾瑚年纪小,说话软软糯糯的,嗓门却不小,口齿更是伶俐,这脆生生的小嗓音一出,可把那些来恭贺的人镇住了。 “哈哈,好好好,你们看看,我们瑚哥儿这张小嘴儿可真会说话哟。”贾代善哈哈大笑。 坐在一旁的贾代化满脸羡慕,“当年你羡慕敬儿中了进士,如今哥哥却要反过来羡慕你后继有人哪。” 贾代善捋着山羊胡子,那张老脸上笑得满是褶子。 站在一旁相陪的贾政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贾珠一眼,气不打一处来,自从贾珠病好后,再不复往日的灵气了,整个人倒有点暮气沉沉的感觉。 本来贾政和王氏想的一样,并不想把贾珠带出来,丢人哪!只是这些客人却并不想放过他,既然贾瑚都出来见人了,做为次孙的贾珠怎么可能不出来?那样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的。这才有了贾珠被带来的一幕。 “可不是嘛,瞧这孩子长得可真精神。这是开蒙了吧?”这一代的北静王水明在一旁看着。 “只学了《唐诗》、《诗经》、《千字文》。”贾代善严肃着脸,不过众人都是精明的人,看这位的样子,只怕不止这一点吧?瞧把他得瑟的。 “嗯,不错,背个《千字文》给众家长辈们听听吧 。”北静王拿出一个荷包逗他,“你要是能背全了,本王这荷包就赏给你,如何?” 贾瑚原先听说要背书,有些不乐意,今天是贾代善的生辰,他可不能宣宾夺主了,到时候贾代善是不会说什么,他们家二房可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了。 不过一见北静王的荷包,立即管不住自己了。 清了清喉咙,贾瑚当着众宾客的面,开始背起书:“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小孩子软糯的声音以一种特有的韵律背诵着,这个时候,来荣国府祝寿送礼的人可不少,一进前院就看到一个孩子在那里背书,所有人倒不急着说话了,反倒兴致勃勃的看着贾瑚背得兴起。 等到贾瑚背完,围观众人爆发出了阵阵喝彩声。 “好!”北静王水明外表俊朗,为人却最是豪爽,“来,这个荷包归你了。” 北静王都出手了,其他人哪里有不跟着的,纷纷慷慨解囊,很快,贾瑚的两个小幺儿的手已经拿不动了,就连翠兰、清荷两个也抱得满满的。 在场最得意的莫过于贾赦了,没办法,他生的儿子太给他长脸了。 第10章 自作自受 做为贾家的族长,贾代化今天也是忙前忙后。宁荣两府毕竟还未曾出五服,关系极近,今天可以说是举家出动。 自从上次贾敬见了一回贾瑚后,回到宁国府,没口子的直夸贾瑚,直把贾瑚夸成了天上有,地下无,再看贾珍便越发的不待见了,这一来,让贾珍很是不满。 在贾瑚看来,十三岁贾珍,叛逆期提前了。本来因为贾珍不爱读书,已经被贾敬各种嫌弃了。现在可好,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因为读书读得好,又继承了贾家祖上的武艺,这么说吧,除了贾政那一房以外,他们贾氏一族就没有不喜欢贾瑚的,就连他这个宁府嫡长孙都要靠边站!几番下来,贾珍对贾瑚可是各种的不服气。 在贾珍的眼里,贾瑚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想想真是不爽呢。 不过贾瑚年纪毕竟还小,徐老太太又把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轻易并不会让贾瑚出现在人前,万一被人欺负了去了,可如何是好? 于是,贾珍那一口气硬是憋了好久。如今看到贾瑚终于出现了,那一口气却怎么样也忍不下去了。于是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贾珍带着小厮,走到贾瑚的身边,“瑚哥儿,听叔祖说你的功夫极好,哥哥我却是不信的。你能为哥哥证明一下吗?” 看着贾珍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神情,眨眨眼,他正想找个机会教训一下这个族兄呢,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小手动了动,很好,他的手,正痒着呢。 “那珍大哥哥说说,弟弟要如何证明呢?”贾瑚笑得一脸天真,着实无害得紧。 贾珍见他果然上当了,有些志得意满,“很简单,去校场,咱们来比试比试,如何?当然,哥哥也不会占你的便宜,到时候我站着不动,只出右手,且让你三招,只要瑚哥儿能够打赢了我,上次祖父赏给我的玉刀便送给你了。”在贾珍想来,不管贾代善如何夸赞,贾瑚终究是一个四岁的奶娃娃,武功再好,以他的小身板儿,能对付得了他这个半大的人吗? 想法很天真,现实却很残酷。 贾瑚同意了贾珍的提议,说真的,他早就垂涎贾珍那把玉刀好久了。那可是一把用极品羊脂白玉,由名家雕琢,上面还镶嵌着许多珠宝的金闪闪啊。 一想到这里,贾瑚就有些坐不住了。不过他还是沉住气。 搓搓手,贾瑚扬起笑脸,“那玉刀的确是个好物,我也不占你便宜,我也拿出一件价值差不多的东西来当彩头好了。前 儿你不是看中了我那件透明琉璃大摆件吗?我便拿那个来当彩头好了。”所谓的透明琉璃,玻璃是也,在贾瑚眼里不值几个钱,“只是这些,看着还是有些简薄了,你说是吗?” “那你说还要如何?” 贾瑚伸出胖呼呼的小手,掰着指头,“这么着吧,咱们再各自拿出一百两银子来做彩头,谁赢了谁就能得到对方的一百两和彩头,如何?” 贾珍摸着下巴,心里暗喜,前儿他看中了嬉春院里的一个清倌儿,正想着把人赎身出来呢,手头的银子还缺了点,真真是磕睡了有人给送上枕头呢,太贴心了,他决定了,以后不再看贾小瑚不顺眼了,“这个主意不错,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各自又拿了一百两银票来,贾珍更满意了,撸起袖子,就打算动手。 贾瑚小手一挡,小脸鼓鼓的,“你就打算这样打呀?” “不然呢?” 鼓着包子脸,贾瑚说得很不客气,“咱们得请个中人来!我可不信你!” “你!”贾珍气得吹胡子瞪眼,“费那些事作甚!我还能贪了你那点子钱吗?” “我不信你!一个以大欺小的族兄,如何能够让我相信?” 贾珍气坏了,这明晃晃的打脸,恨得他都要拎起这小子,狠狠的揍上一顿,可是他却不能,“你说,找谁来当这个中人!” “哈哈,本王早就听说荣公嫡孙有先祖之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 两个已经快要吵起来的兄弟一听,齐齐看向来人。 却是北静王水明,赶紧行礼,“王爷。” “你们两个不是想要找个人给你们当公正人吗?本王如何?可能胜任?”北静王笑问。 贾瑚眨眨眼,“您老愿意当这个公正人,小子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呢?” 北静王摸摸胡子,对贾瑚越发的满意了。 三个人的声音并不大,贾珍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欺负年幼的族弟,贾瑚却是无所谓,只是也不想被那么多人围观罢了。 贾珍也没意见,叫上随着长辈们一同来祝寿的少年,一起往校场走去。 有些比较厚道的,只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欺负一个四岁的娃娃,实在不好,好说也不好听啊,奈何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多,更多的都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家伙。这一部份人孤掌难鸣,又被同伴撺掇,到底没有告诉大 人,一同随着去了校场。 然后,这群少年真正见识了一场一边倒的男子单打。打人者和被打者,却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等到贾代善和众宾客们得到消息赶到小校场的时候,贾瑚还在那里挥动他的小拳头,拳拳到肉,打在贾珍的身上碰碰直响,瞧贾瑚那个小模样,气势十足。 “住手!”贾代善大喝一声,贾瑚这才意犹未尽的收起拳头,退到一旁。 跑去报信的人是贾珍的小厮,在贾代化和贾代善两人的压力下,并不敢隐瞒,因此贾家的这些爷们儿,以及来的各方宾客,早就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更知道了这件事情,完全就是贾珍自己作死,往贾瑚的拳头上钻啊。 “大哥,瑚哥儿被弟弟宠坏了,居然在这么个大日子里出了这种事儿,是做弟弟的对不住你啊。”不等众人回神,贾代善立即开口向贾代化道歉。 贾代化看了看贾珍,却发现贾珍被打的唉唉直叫,身上别说伤口了,就连一点乌青都没有。贾代化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贾瑚下的这种暗手一眼就被看出来了,伤不了,却足够贾珍疼上一阵子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十多年来,贾珍一步步的长歪,贾家众人却没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可是自从贾瑚出生,时时处处表现得夺人眼球,贾珍在贾瑚的映衬下,直接被比到了尘埃里。 不只是贾敬,就连贾代化也对贾珍长歪这件事情表示了不满,如今贾珍自己作死,想以大欺小,却反被贾瑚给教训了,在贾代化和贾敬看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那小子就是欠揍! 这件事情本就是贾珍自己作的,而且又是被一个四岁的孩子给打了,说出去都丢人。如今听兄弟这么一说,老脸一红,“唉,这哪里能怪瑚哥儿呢?要不是珍哥儿自己心思不正,能有这一遭?早些年我就让敬儿好好管教他了,结果却越发的不像样子了,这一回也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仗着年长,欺负年幼的!要我说,珍哥儿这一顿受得不冤!” 贾代善之所以会先声夺人的那么说,主要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让众人记起,贾珍的这场揍,是他自己招来的罢了。如今听到贾代化如此一说,满意了,他这兄长果然还是明事理的。 不过,该说的话,他还是必须说的,“瑚哥儿也有不是,毕竟是自家兄长,哪里能下如此重手?成何体统!一点都不知孝悌,今儿是好日子,倒是罢了,从明儿起,你给我禁足一个月,背诵孝经!” 贾代善这么一说,贾代化的心情果然好了不少,不管荣国府里的人是否真的会惩罚贾瑚,于他们宁国府来说,总算是没有失了面子。至于各方宾客,更是清楚贾代善这名为惩罚贾瑚,实为护犊子的做法,众人也不说破,只是在心里对贾瑚的武力值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罢了。 对于贾代善要关自己禁闭的事情,贾瑚一点都不担心。担心什么呢?他本来年纪就小,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出过荣国府的大门呢!不过是在院子里关几天,念念孝经罢了,连抄写都不用,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啊。 “是,祖父!”态度是如此的诚恳,围观众人不住的点头,乖巧的孩子,总是会让人心疼的。 拿着一百两银票,和那把垂涎许久的玉刀,贾瑚欢喜得都快疯了,要不是在外头,他都想亲一亲这两样东西了。 对于贾瑚来说,就到此为止了,然而,对于贾珍来说,这却是他苦难的开始。 被一个四岁的孩子打了,而且还是当着京城众多权贵的面被打了,虽然贾瑚下手并不重,他的身上根本一点伤痕都看不见,贾珍却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在贾代善生辰过后,整整一个月,一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第11章 算计 只是,如果贾珍以为这样就够了的话,那么,接下来,贾代化和贾敬的决定,却直接让他有如五雷轰顶,几欲晕眩。 “参军?!”在听到这两个字后,贾珍已经再也听不到贾代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了,如今的他,已经是欲哭无泪了。他万万没想到,只是想小惩一下贾小瑚,结果却把自己给坑了。 “怎么?你不乐意?”贾代化将手上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虎目瞪圆了,一身来自战场的煞气不自觉的散发出来,贾珍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不……不是……是……”贾珍上下牙齿直打战,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哼!你身为兄长,却输给四岁的弟弟,你不觉得丢脸,我这老脸都挂不住了!从明儿起,你哪里也不许去,给我到军营报道去!既然你爹娘舍不得管教你,那就让别人来做!”说着,贾代化拂袖而去。 贾珍愣愣的站在那里,等回神之后,却发现贾敬看着他,眼里满是失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没有说出口,最后也走了。而一直以来,总护着他的娘亲李氏,却一直都没有出现,贾珍知道,这一回,他是别想逃过了。 第二天,贾珍乖乖的收拾了简单的行囊,小厮长随一个都没带,跟着贾代化来到了京郊的军营,正式的成为了大齐的一个小兵。 贾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贾珍参军已经是尘埃落定了,对于贾珍的这个结局,贾瑚是满意的,毕竟这位将来会是他们贾氏一族的族长,要是不趁着年纪还小,赶紧扳正回来,贾家早晚又会回到《红楼梦》原著的结局当中去,这是贾瑚所不能忍的。军营是个好地方啊,总能把贾珍那一身的纨绔样儿给扳一扳。 想起当初读《红楼梦》的时候,关于秦可卿的判词,“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他就浑身不舒服! 既然他来了,他就不会允许贾家走上家败的老路! 教训了贾珍一回,贾瑚只觉得浑身舒畅,心情大好,当下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走路都有风了,看见贾政那张怨愤的脸,他也心平气和了。 艾玛呀,今儿天气真好呀!春光明媚啊。 这场意外很快就过去了,并没有引起贵客们多少关注,只不过贾瑚的名字从此以后,强势的进入了京城各大世家的视线当中。 被宾客们各种围观一场后,贾瑚就准备回屋休息去了。他现在的身子毕竟太小了,打了一场架,又和那些老 狐狸们周旋了半天,真的有些累了。 贾代善的生辰在二月初二,这个时节虽已入春,天气却还是很冷,春寒料峭。 今天贾瑚吃得肚子溜圆,弯腰都困难,回去的时候他打定主意自己走,不让小厮们抱他。 去年的时候,他让翠兰帮他买了几个小厮,年纪都比他大上一些,分别是清风,清月,云卷,云舒。其中,清风正是大丫鬟清荷的亲弟弟,因着这个关系,隐隐成为了四小厮之首。 今日收到的表礼实在太多,除了清风之外,其他几人全都抱着那些表礼先回贾瑚的屋子。 为了消食,贾瑚特地绕道后花园,打算从这里绕回他的屋子,要多走不少路呢。走了这么一段路,贾瑚觉得有些累了。 “清风,要在这儿休息一会,你回屋去找翠兰姐姐拿件披风来。” 清风四下看了看,这是一处池子,旁边还有假山。清风记得这个池子种满了粉色的荷花,一到夏季荷香飘得老远。不过,此时的池面上,一层薄冰覆于其上。 清风很不赞同,“这不好吧,都没人陪着您,而且这天寒地冻的,在这儿休息也不行啊。” 贾瑚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清风无法,平日里贾瑚是很好说话的,能够跟着这样的主子,清风只觉前世烧了高香。但有一条,他的这个小主子,主意太正了些,一旦他下定决心去做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下也只得打了个千儿,起身就跑,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跑个来回,放瑚哥儿一个人在这里,他真的不放心。 清风跑远了,贾瑚小耳朵动了动,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 等到清风拿着披风回来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不好啦,快来人啊,瑚哥儿落水了!”清风“嗷”的一嗓子惊叫了出来。 这座花园在前院和后院的隔壁,分别有月亮门通行,贾瑚现在所处的位置靠近前院,清风这一嗓子喊出来,后院倒是听不见,前院的却听得一清二楚。 贾赦一听说宝贝儿子落水了,这还了得,顾不得正在和他说话的贵客,赶紧撒丫子往声音的来处跑去。 宴席早已散了,客人们也都纷纷告辞离开,只除了几位和贾家关系近的人还在热火朝天的聊着。 贾代善正在和一位侍郎话别,一听清风惊恐的声音,顿时不顾客人还在 ,脸色一变,撩起衣袍,往花园急奔而去。 几位还在的客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跟着贾代善跑。今天这趟贾府之行着实出人意料的高潮叠起啊,还真是,不虚此行! 等到这一群人来到出事之地时,眼前的一幕却让众人一头雾水。 只见水池中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死死的压着一个人,由于力气不足,那人不时的还能将头冒出水面,“救……咕噜……救命……” 赶来的众人面面相觑,都看不懂眼下是什么情况,不是说瑚哥儿落水了吗? 贾代善也是一头雾水,不过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赶紧让人把贾瑚和那个大喊救命的人给捞了起来。众人一看,落水的两人,贾瑚就不说了,另一个居然是贾王氏的心腹陪房周瑞家的。 众人一见,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贾赦看得肝胆俱裂,他家瑚哥儿小孩子家家的,碍着谁了!碍着谁了!那人居然下此毒手,不能忍!一转眼,就见贾政站在旁边一脸无事人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前去,趁着贾政不备,抡起大脚丫子,扑通一声,贾政顿时成了落汤鸡。 “救……咕噜噜……”贾政吓坏了,他可不会泅水,四肢并用,毫无章法的在水里扑腾,结果非但一点帮助都没有,反而越陷越深了。 众人:…… 贾代善气极,正想大声喝止,却听见贾赦一行哭一行骂。 “好你个政老二,你夫妻两个看我不顺眼,可以冲着我来,何苦对个小娃娃下手!瑚哥儿才多大,四岁啊,四岁!你也下得去手!” 叹了一口气,贾代善未曾出口的喝骂被堵在了喉间。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这两个儿子的关系,已经坏到了什么地步了。 荣国府两房不合,虽然京城里的人多有耳闻,到底没有摊在太阳底下,如今却是在这些人面前上演,实在是丢人现眼。 不过,对于二房这次的做法,贾代善也是很不满的,毕竟刚才贾瑚刚刚给他在这些老狐狸面前涨了脸面,现在却被二房欺到头上,他也是看不下去了,正如贾赦所言,贾瑚才四岁,大人之间的矛盾,怎么能殃及孩子呢? 不过现如今说这些都没什么用,还是把那不争气的政儿救上来吧!唉,儿女都是债啊。 “救……救命……咕噜噜……” 这一年来,王子腾对这个妹夫着实不满,却也不能让他死在自己面前,立即让小 厮去救人。“快去救人啊!” “嗤,那池水连我都淹不死,二叔那么大的人了,把脚放踏实了,就能站直了。”贾瑚凉凉的声音突然响起。 王子腾:…… 贾代善:…… 众人:…… 贾赦,“哈哈哈哈,贾老二,亏你还自诩端方君子呢,就这么点定力,还不如一个四岁娃娃呢。” “咳!”贾代善别开脸,真不想承认,那个二么兮兮的人是他儿子呢。 眼不见为净,把贾赦拦住,贾代善脸色极其阴沉,“把这人带到前院去,跟着瑚哥儿的人呢?” 清风上前扑通一声跪下了,他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了。 贾代善现在没心思处理这些人,只是吩咐道,“带哥儿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再过来。”又对吉星说道,“去把政儿拉上来,成何体统!” “是。”两个人赶紧照办。 等到贾瑚一身干爽的出现在前院的时候,前院贾代善平时用来待客的花厅依然坐着几个人。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除了几个亲近之人,其他的都被贾代善好生的送走了一,现在坐在厅里的人,有宁国公贾代化,贾王氏的亲哥哥王子腾,贾瑚的姑父林海,当然,顾老相爷和长子都在,他们可还要给自家瑚儿撑腰呢。 贾代善看了眼下面跪着的周瑞家的,两个神色各异的儿子,还有一脸天真的贾瑚,揉了揉额头,不由得叹气。 第12章 看到贾瑚,顾老爷子就一把抱起了他,“瑚哥儿,告诉外祖父,方才是出了何事。” 贾瑚一脸怯生生的,小心的往王子腾所在的地方飞快的看了一眼。 顾老爷子顿时明白了外孙的未竟之语,“瑚哥儿放心,万事还有外祖父呢,今日他们要是不给出个说法来,看外祖父能饶得了谁!” 贾瑚:…… 如此威武霸气的外祖父,实在是让人爱得不行啊。 作为贾瑚的嫡亲祖父,贾代善当然不能让顾老爷子专美于前,于是他赞同着顾相爷的话,“很是,瑚哥儿尽管说来,祖父当会为你做主!” 王子腾的脸色很不好看,黑如锅底,“相爷这话说的,事情到底如何,还是先问了再说吧。”王子腾算是他这一辈里,金陵四大家里,唯一一个手握实权的人了,如今掌握着京畿大营,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然而,在贾代善和顾相爷的面前,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贾瑚一脸委屈,头压得低低的,掰着手指,小声道,“方才孙儿吃得有些撑,便绕道花园,想着多走几步好消食儿。后来到了荷花池那儿,觉得有些累了,就让清风去拿披风,我就站在假山下边等他。后来不知道谁丢了个荷包到池子里,就想去捡起看看,谁知道孙儿一靠近荷花池,背后就被人推了一下。还好孙儿反应快,反手一抓,正好抓住那人的手,我俩就一起掉进去了。” 这一段话说得条理清晰,所有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早在贾瑚过来之前,贾代善已经拷问过周瑞家的了。也算周瑞家的倒楣,身处后院,消息没那么灵通,早先贾瑚把贾珍揍了一顿,后院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便是听了几耳朵,想的也是贾珍自幼纨绔,被打倒是不稀奇,虽说是贾瑚打人,动手的肯定是他那些厮,哪有爷自己动手的? 那周瑞家的身为贾王氏的心腹,虽然是下人,日子过得却比一般的穷苦百姓好了不知道多少,自打跟着她家姑奶奶,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加上落水浑身湿透,被冷风一吹,人已经抖得有如筛糠。贾代善可不是什么善人,一个晚辈的陪房,哪里需要他上心? “瑚哥儿说得可对?”贾代善可不相信瑚哥出事是意外,哼,那王氏的胆子真的是越发的大了,等他腾出手来,一定要好好的整顿一下。 “不!不是……奴婢……咯咯咯……奴婢是看到瑚哥儿落水,才去救他的……谁知道瑚哥儿不仅 不随奴婢上来,反而把奴婢压在池子里,奴婢……”周瑞家的冻得直哆嗦,仍然不忘把脏水往贾瑚那里泼过去。 她心知肚明,今天这件事,如果被人知道是王氏指使的,那么不仅她自身难保,她全家的性命也会保不住的。谁能想到这瑚哥儿力气居然那么大,推人不成,连她自己都被扯了下去,差点淹死。 “瑚哥儿,她说的可对?”贾代善虽然是问贾瑚,语气里却并不严厉。 “祖父是知道孙儿的,孙儿年纪虽小,却是会泅水的,这个小小的荷花池,孙儿站直了身子都淹不到脖子上,还用得着她来救我?而且祖父可以让人去池子边上看看,定能发现其中的关窍的。” 贾代善不由得点头,贾瑚年纪是小,说话做事却是极有条理的。 吉星被贾代善派过去查看池边的情况,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在贾代善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贾代善的脸色越发的黑了,看向周瑞家的眼神跟看死人似的,余下的事情,就不需贾瑚再多说什么了,自然有人替他出头。 贾瑚撇撇嘴,就算他真的把周瑞家的推下水了又如何?在这里,他是主子,就是打杀一两个看不顺眼的下人,外人根本不会多说什么。 感谢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贾瑚再一次为自己的投胎技术点了三十二个赞。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接下来的事情,贾瑚就不需要列席了。 贾瑚被抱回荣庆堂,半路遇到得了消息赶过来的顾氏。此时的顾氏,俏脸苍白,一见到贾瑚,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上前一把抱住贾瑚,“我的儿,你怎么样了?啊?受伤了不曾?”一边问,一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看到贾瑚连根头发丝都没有掉,这才放下心来。 “娘,我没事的,您看,我可壮实了。”说着,还做了个健美先生的动作。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急死娘了!”这一回,顾氏抱起贾瑚,再舍不得放下了。 “大奶奶,老太太,太太都在荣庆堂等着,老太太让奴婢过来请大奶奶过去。”徐老太太的大丫鬟春兰急忙忙的过来。 顾氏擦干眼泪,抱起贾小瑚,贾瑚的分量可不轻,脚下一个趔趄,母子两个差点摔做一团,在丫鬟的帮助下才站稳了。 “娘,您把我放下来吧,我沉着呢,我可以自己走的。”贾瑚被顾氏抱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喘,就怕他那美人娘抱不住他。 “没事,娘抱 得动你。”说是这么说,在吃力的走了一小段后,最后还是不得不把贾瑚交给一旁的奶娘,一行人这才往荣庆堂走去。 一进荣庆堂,徐老太太坐在正中主位上,史氏在一旁陪坐,王氏则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老太太,今儿的事情,与孙媳真的毫无关系啊。这些日子,孙媳胃口一直不怎么好,今日孙媳本是叫周瑞家的帮孙媳去大厨房拿点开胃的小菜来,谁知周瑞家的去了这许多时辰,还未回来,孙媳原想让白鹭去看一下的,就传来消息说了瑚哥儿的出了事,孙媳这心里慌得跟什么似的。老太太请想一想,瑚哥儿是孙媳嫡亲的侄儿,作为婶子,哪里会对侄儿下此毒手啊。” “你胡说,你……”顾氏气得几欲昏倒。 贾瑚拉了拉他娘的袖子,这才走到中间,跪到地上,“老太太,今儿这事儿孙儿相信和婶娘无关,婶娘出身高贵,家教甚严,如何会做出这种毒害亲侄的事儿。” 顾氏:…… “那瑚哥儿觉得,这周瑞家的又是怎么回事?”徐老太太看到贾瑚平安过来了,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前日孙儿听我娘讲过,去年我娘查府中账本时,发现公中的一件汝窑玉壶春瓶报了损,我娘便在账本上划去了。谁知道就在前几日,我爹想去淘一件好物件给祖父当寿礼,却在京城一家名叫‘恒舒典’的当铺里发现了那件早已报损的府中之物。我爹当场气急质问掌柜的,掌柜的辨说是咱们府里的周瑞拿去典当的,而且当的是死契。爹回来后同娘说了此事,我娘一生气,便私下里查了一查,发现那周瑞不只拿了一件公中之物典当,这些年来,多多少少的都已经利用各种名义典当了许多,银钱却没有入账房。我娘拿到了周瑞私卖主家之物的证据,原想着等祖父生辰过后,便将周瑞送官。谁曾想今日那周瑞家的见孙儿落单,便生出如此歹毒之法呢。” 他这话一出,不只是王氏脸色骤变,就是史氏的脸色也很不好。因为贾瑚口中说的那件汝窑玉壶春瓶原先就是摆在史氏屋子里的! 而且贾瑚这小家伙虽然口口声声说这件事与王氏无关,可是再细想一下他话里所说的,那周瑞两口子是王氏的陪房,一直以来都是王氏的左膀右臂,而“恒舒典”则是皇商薛家开的一家典当行。那薛家正是王氏娘家亲妹妹小王氏所嫁的人家!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说是与王氏无关,其实却与王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王氏脸色青白交加,到最后, 面如死灰。她的心里明白,贾瑚落水的这件事情,就算明面上把她摘出去了,却在府里人等的心里种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王氏这个婶娘想杀他贾瑚!也不知道那小子为什么要替他洗清嫌疑,可是她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小子不怀好意! 王氏也是个狠人,当下两眼一翻,身子向后一倒,整个人就这么晕了过去。 “二奶奶晕倒了!”白鹭冲上前去,扶起王氏,“老太太,太太容禀,我们二奶奶这段日子以来为了珠哥儿的事儿,都不曾好好休息,这几日胃口极为不好,今日出了瑚哥儿的事儿,二奶奶一直就替瑚哥儿担着心呢,这个时候怕是到了极限了。” 在王氏倒地后,史氏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只是徐老太太给压下了,徐老太太看了白鹭一眼,“倒是个忠心的,也难为你了,带着你主子回去吧,请个太医,好好的看看吧。” 白鹭千恩万谢,赶紧到外头找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着一张春凳,把王氏给抬回了她住的小院子。 史氏坐立难安。 第13章 “赦儿媳妇,今天瑚哥儿受了惊吓,先带着他到屋里休息一下,明日去护国寺拜拜,去去邪祟。你也是双身子的人了,也该小心着些。” 顾氏咬着下唇,有些不情愿,不过看了下贾瑚的确一直在揉眼睛,怕是真的累了,天大地大儿子最大,顾氏的心里再没有别的了,赶紧和奶娘一起带着贾瑚回到他的屋子里休息去。 在众人都出去后,徐老太太退下手上一直戴着的金丝楠佛珠,默默的转着。 这次史氏可不敢坐着了,站在老太太的榻边,手上揪着一条帕子,心里忐忑。 良久。 “回去吧,回去好好的查一查那些下人,既然有了一个敢盗卖主家器物的,就不可能只有一个,我的院子,你的院子,赦儿和政儿两房的院子,都不许放过!” “是,媳妇这便去处理。”史氏不敢有异议,赶紧应下。 这一天夜里,徐老太太的一声令下,荣国府从上到下一阵阵的鸡飞狗跳,徐老太太已经说了谁也不许放过,史氏也不敢阳奉阴违,因为就在她还在考虑应该怎么做的时候,贾代善主动把他手下的一队小兵借给了史氏,让他们帮着史氏抓内贼。 史氏无法,只得下了狠心查下去。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整个荣国府,大大小小四百多号人,居然有六成的人贪墨了,尤其是赖大家还有史氏另外几个陪房,从家里面搜出来的金银器物,田产铺面,比那些五六品的小官还要富裕。 “哼,这就是你的人!这是把府里当成是可以随便搂钱的善堂了吧!”贾代善回到荣禧堂,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你把府里的各处库房的钥匙和对牌都交给赦儿媳妇吧。老太太年纪大了,近日一直深感力不从心,从明天起,你到家庙里替老太太祈福去吧。” “老爷!”史氏从没想过,与她同床共枕几十年的枕边人,居然说变脸就变脸。 贾代善不想再和她多说,直接拂袖而去。 荣庆堂。 丫鬟文秀过来禀报,“老太太,二奶奶边请了林太医来看了,二奶奶是有喜了。林太医开了安胎的方子,已经去抓药了。” “王家那边怎么说?”徐老太太轻声问道。 “王大人说,王家御下不严,致使下人欺到主子头上,回去定会好好整治一番。这一回瑚哥儿受了惊吓,虽不是二奶奶做下的,到底是王家出来的下人以下犯上,因此明日将会送上厚礼,亲自来咱们府 上给瑚哥儿压惊。” 徐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这王子腾倒是个明白的,可惜了那王氏是个心胸窄的。” “姑奶奶今儿又来了,说是要见见太太,奴婢等人怎么劝也劝不走。” 老夫人双目微阖,神情莫然,“她想等,就让她等着吧。” 另一边,贾瑚听说了王氏掉了一胎的事情时,他好容易才把顾氏给劝回去了,这才身心俱疲的倒在床上,准备睡觉了。 今天和那个老女人在水里搏斗的时候,虽然是他占上风,还是很吃力,后来又和那些人扯了那么久的皮,他才几岁啊,太不人道了。 当听到王氏怀孕的消息时,贾瑚吃了一惊,继而恍然,这些年生活安逸,他都差点忘了,这是红楼的世界,王氏怀的这一个,大概就是贾元春了吧。 啧,今天乘着王氏对他的恨意,利用王氏自己的手,把王氏的膀臂给砍掉了一个,将下人侵占府里财产的事情给摆到明面下,这样一来,什么赖大赖小的,肯定也会在这场风波中被清理掉。就算没能第一时间清掉,往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伸手了。 这赖大可是史氏的心腹呢,他这一手还真不错,直接把两个碍眼的女人的心腹给清理了,还不用自己动手,贾瑚是满意的。 看来将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不必再和那些人周旋了,可喜可贺。 翻了个身,贾瑚像条小虫子似的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想事情。 如果他没记错,那位琏二爷只怕也要出来了吧?那个家伙也是个傻的,被那个王熙凤拿捏得死死的,连自己的正经出身都忘了,俗称“忘本”,真不想管他。 那贾琏不被生出来还则罢了,如果出生了,他一定要好好的调教他!包管把他调教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至于那个王熙凤,哪凉快哪里呆着去吧,他们大房天生和姓王的女人不合。他是绝对不可能再让贾琏娶王熙凤的。 不过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唉,他不过是想当个小美男,偶尔调戏调戏美汉子,如果能数钱数到手抽筋就更好了,参与这种宅斗,可真是浪费时间哪。 要不要趁着贾代善还在,把家分了呢?翻个身,嗯,这个可以有。二房那伙人,就是专业坑队友的。为了小命着想,家还是得分。 徐老夫人在贾瑚全程的关注下,没有像原著那样,在贾瑚不到三岁的时候去世,贾代善反倒死在了老太太之前,在 贾瑚七岁那年就去世了。 就是这一前一后的差别,为贾瑚和大房带来了福音。贾代善去世后,老太太亲自主持了荣国府两房分家,这样一来,史氏就不能再以孝道为名,让贾赦让出荣禧堂,然后被赶到东南方的马房上了。 贾家的爵位本就不是世袭罔替的,当初贾代善和贾代化也都是因军功足够才能不降等袭爵,贾赦这么个纨绔当然没有什么功了。因此到了贾赦这一代,降等是绝对的,现在的荣国府,早就已经成了一等荣昌将军府了。 而贾政,依然被贾代善一封声情并茂的奏折,送进了工部,成了工部六品主事。 同时,在贾瑚五岁的那一年的冬日,他的亲弟弟贾琏出生了,如今顾氏未亡,贾瑚对他的教育也是很上心,贾琏想长歪也不容易。 而那位出生在大年初一的贾元春,到底还是出生了,贾瑚有些遗憾,看来红楼的故事,在未来的几年内,还是会按着既定的轨迹前行。 至于贾史氏在贾元春出生后,就将贾元春抱到了她的院子里养着的做法,贾瑚并不想发表什么看法,有他在,还能让她们翻出浪花来? 王氏虽然恨的不行,可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当年周瑞家的谋害贾瑚的事情,虽然被贾瑚给圆了过去,王氏的名声却是坏了,连带的,贾政一房在京城也不甚好过。 当年贾史氏因为御下不严,被送到家庙,直到贾代善去世后,这才被接了回来。 回来后,徐老太太又以守孝为名,将她关在府里的佛堂,老太太更是直接越过史氏,把府里的大权都交难了顾氏。如今的史氏别说是管家了,连个愿意听她的下人都没有,谁让她的那些心腹全折在那场“下人贪墨风波”里了呢? 就在一切都步上正轨后,徐老夫人却病倒了。贾瑚和贾赦每日里衣不解带的侍奉着。 老太太到底是年纪大了,这一病,断断续续竟是拖了近半年,方才渐好。 “老太太,孙儿陪您去园子里走走吧,如今开春了,好些花儿都开了呢。” “唉,好好好,瑚哥儿前头带路吧。”老太太面上带笑,眼中去带着无限的怀念。 “老太太,园子不好么?” “好,怎么不好,瑚哥儿有心了。”老太太伸出枯瘦的手,摸着贾瑚的头。 “只是它到底不是金陵,对吗?”这几年,老太太的思乡之情,贾瑚如何看不出来? “ 唉……” 为了让徐老夫人开怀起来,贾瑚和贾赦贾敬商议后,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他要带着老太太回金陵! 金陵是本朝开国帝王的出生之地,也是龙起之地。 前朝末年,民不廖生,圣帝聚集各路英雄豪杰,揭竿而起。从金陵开始,四处征战,推翻了前朝。立国后,金陵出身的开国功臣极多。金陵所谓的四大家族便是这些人里面的代表。 这大家族分别是贾、史、王、薛四家,当初跟着圣帝打进京城后,贾氏一族除了荣宁两府之外,还有八房跟着进了京城。 具贾瑚所知,贾家共有二十房,其中八房住在京城,十二房住在金陵。虽说金陵的贾氏族人比较多,这些人却还是以京城的宁荣两府马首是瞻。 金陵地处江南繁华富庶之地,人杰地灵,读书之风盛行,朝中每三年一次的科举,出身自江南的学子总要占据三成左右。甚至进士及第,一两届里都会出现那么一个。 陪着老夫人在金陵的日子里,贾瑚的功课也没有落下,毕竟前世虽然也读过古文,但那和真正的古文相去甚远,随着学习的深入,贾瑚也是颇感吃力。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不由自主的佩服起林海,不过弱冠之龄,就能得中探花,想来智商在线,只是情商却不怎么样。 当年为了能够顺利分家,贾瑚作主,让贾赦把贾珠举荐进了国子学,让出这个名额后,贾瑚想要进入官场,就要一步一步慢慢科举上去了。 说真的,他现在也还没想好要不要入仕,只是本能的想要早做准备而已,万一他以后想当官呢? 因此,从七岁时来到金陵开始,贾瑚每年都会参加考试。 从童生,到秀才,一步一个脚印。看着老夫人越发开怀的面容,贾瑚是高兴的,对这位一路护持他的老人,他是真心感激的。 而今年,十岁的他参加了三年一次的乡试,也就是秋闱。 今天,正是乡试放榜的日子。 第14章 为了这一天,贾赦特地回到金陵来,就是想要亲眼看到自家宝贝儿子考中举人的英姿。 今天天还没亮呢,贾赦就早早的起床守在前厅,就等着报喜的官差上门来。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贾赦急得背着手在前厅里团团转,被早早吵醒了的贾瑚坐在椅子上,睡眼惺忪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爹啊,您能别转了么?您还不相信儿子我的能力吗?解元不敢说,中个举人还是可以的。” 贾赦一屁股坐到贾瑚上首的椅子上,抓起茶杯就喝了起来,“我这不是担心嘛,还没落到实处的事儿,总是充满了变数的。” 贾瑚扶额,不再劝他,只是说,“曾祖母的身子还是没有起色吗?” 提到老夫人,贾赦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那位疼爱他的老人,怕是要不好了,“老太太年纪大了。”一句话,道尽了贾赦的无奈。 贾瑚也是无法,徐老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若不是想要亲眼看着贾瑚中举,只怕老人家早就撑不下去了吧。“生老病死,人类永远都逃不开的,咱们只能在老太太还精神时,好好的让她老人家开怀,让她走得安心。” 贾赦沉默。 府门外传来一阵锣鼓的声音,管家商和兴冲冲的跑进来,“老爷,大爷中了,中了!中了第三名!” 贾赦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立即把刚才的谈话内容给忘在了脑后,“真的?!快快快,把差人迎进来。”贾赦一高兴,立即当起了散财童子,“赏赏赏,府里每个人都赏半年的月钱。商管家,给两位差爷包个大红包!” 贾赦忙得团团转,真跟个辛勤的小蜜蜂似的。 贾瑚无奈的摇头,站起身,来到老夫人的屋子里报喜。 大概是已经有人把喜迅报告给了徐老夫人,老人家此时的精神头十分的好,正笑眯眯的听着丫鬟婆子们的奉承。 “奴婢怎么说来着,咱们大爷就是个厉害的,您瞧瞧,瑚大爷这才十岁吧,就中了举了,这是多大的荣耀啊。” “可不是,他好了,我老婆子也能瞑目了。”老太太叹息一声。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老太太笑道,“瞧你们,我年纪大了,年轻时又受了重伤,能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是赚到了,如今瑚哥儿也立起来了,我老婆子也就放心了,去了地下,也能和老公爷交待了,你们该替我高兴才是。” “老太太!”贾瑚冲 了进来,扑进了徐氏的怀里,痛哭失声。 老夫人摸着贾瑚的头,慈详的笑着,“傻孩子,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你该高兴才是。来,给老祖母笑一个。” 贾瑚抬起小脸,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的笑容。 三日后,贾瑚参加完了鹿鸣宴回来,第一时间来到徐老夫人的屋子里,给老太太讲述着鹿鸣宴上的见闻,说着新科举人们所做的诗词,直逗得老夫人哈哈直乐。 然而,第二天,老太太就陷入了昏迷当中,再没有醒来。 徐老太太的去世,其实都在他们这些晚辈们的意料之中。早在多年前,老夫人就安排好了自己的身后事,丧礼虽然忙乱,却忙中有绪。 因为就在金陵,也不用特地扶灵回祖籍了,贾赦和贾瑚关闭门户,专心守孝。按照一般的情况,曾祖父母去世,孙子这一辈的只需要守孝一年,玄孙一辈只需要守孝五个月。 贾瑚有感于老太太对他的维护疼爱,决定为老太太守满一年,毕竟这位老人家,是他来到这个世界里,最为维护他的人。这个决定一出,世人都赞贾家这位瑚大爷,大孝。 守孝期间,不任官,不应考,不嫁娶,贾瑚就此乖乖的宅在了贾家在金陵的祖宅里。三个月的热孝之后,贾瑚才又开始拾起他的功夫练了起来。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这天凌晨,贾瑚依照以往的作息时间早早起床,穿上一身按照后功夫服的样式制作的白色宽松衣服,开始了今天的晨练。随着他一起晨练的,还有他身边的四个小厮。 活动了一下手脚,一道白色的身影就像箭一样的冲了出去。 沿着金陵山通往山顶的小道一路慢跑上去。等到他跑到山顶,天还未亮。贾瑚盘腿坐在平日练功时坐的一块平坦的巨石上,五心朝上,运起体内的先天元气。 这口先天元气将贾瑚的身子骨打造得十分健壮,不管是学文还是习武,总是事半功倍,因此贾瑚对先天元气的研究一直没有停止。 在那个信息爆炸的后世,贾瑚最先学会的,就是靠人人跑,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因此在发现先天元气对他身体的改造后,他并不是想着如何依靠这口先天元气大杀四方,而是不停的研究如何合理运用控制它。 幸运的是,他这一世的出身真的为他省了许多事。别的不说,荣国府里那些早年追随两代国公征战四方的护卫们,有不少就是武艺高强的 侠士。那些人又是忠于荣国府的,因此对于贾瑚时不时的请教,都没有藏私,倾襄相授。贾瑚将这些人教给他的各种功法武艺,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几年下来,总算是弄出了一份适合他修习的武术功法了。 运行了一个大周天,一轮旭日从东方升起。朝阳中,一缕天地之间的紫气随着晨间的天地灵气进入到了贾瑚的身体里,并且与那股先天元气融合,顺着贾瑚周身的经脉,慢慢的改造着贾瑚的身体。 等到贾瑚一个大周天运行完成,立即一跃而起,“呀啊啊……今天运气真不错,居然遇到传说中的紫气啊!哦呵呵……” 贾瑚兴奋的一蹦三尺高,等到他双脚落地的时候,已经距离山顶很远了,这还是在贾瑚没有动用一点力量的结果。 好在贾瑚虽然高兴,脑子还没发昏,知道不能直接蹦到金陵城里去显摆。绕着这座金陵城最大的山峰蹦哒着,那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阵残影。 没多久,贾瑚就蹦到了一处山谷中,与金陵山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整个山谷长满足膝高的野草,间或点缀着一些野花,倒也充满了野趣。 让贾瑚停下脚步的原因,却是这草地上正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趁着在空中的机会,贾瑚四下里看了一下,发现这里除了他和躺在下面的那个少年之外,再没有另外一个人。 找好落点,贾瑚平安的落地,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个少年的身边,少年大约十二、三岁左右,嗯,虽然满脸的血迹,看着却长得挺端正的,看得贾瑚这个喜爱美少年的怪蜀黍差点流口水。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眼前的少年伤得不轻,赶紧查看。待到他看清了后,“哟,这人伤得还真够重的,这是下死手的节奏啊,这是得罪了谁了?” 一道十分狰狞可怖的剑伤横穿少年的整个腹部,血肉翻开。 “啧啧啧,这丫的命还挺大的嘛,遇上我也是你的运气。”贾瑚拿出随身带着的保命用的丸药,动作粗鲁的塞进少年的口中。又拿出特地让人打造的一支样子奇怪的弯针,穿上羊肠线,开始在少年肚子上的伤口上穿针引线。 “小爷这手艺不好,你可得多担待着些啊,到时候结账的时候,可别想赖账!” 这支针是贾瑚依照后世手术缝合的针特意让人做出来的,当时做的人还很好奇。 “小爷这玩意儿才拿回来不久呢,你居然成了第一个使用的人,也算是缘份哪。”一 边缝合着,一边还在那里啧啧有声的说着。 当年的贾瑚,为了毕业后找工作容易,学的是外语专业,什么英、法、德、意啥的,就没有他不会的,至于医学,这项选修的专业贾瑚学得也不错,当时临床专业的教授没少撺掇他转专业。不过他当时嫌弃当医生太累人,拒绝了。 还有理科的那些大的院系,他这个旁听的,倒比那些正式的学生学的还好,教授们没少叹气,对自己的学生恨铁不成钢,也为当时还是顾阳的贾瑚,拉了老大的仇恨来。 不过,谁让他就是个学霸呢?那些人又能奈他何?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哪,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隔了一辈子那么长了。 细心的缝好了,在伤口上撒上止血粉,拍拍手,看了看自己的成果,贾瑚对自己的手艺挺满意。 将东西收拾好,贾瑚直接把那个至少大他一个头的少年打横抱起,呼哧呼哧的把人抱回了山脚下的贾家老宅。嗯,公主抱哦。 手上抱着一个满身鲜血的家伙,贾瑚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了,直接一个飞跃,再落下,人已经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第15章 正在院子里做活计的丫鬟和小厮们吓了一跳,清风抓起放在一旁的棍子往身前一横,气势汹汹的准备给来人一个好看,其他三个小厮的动作也不慢,纷纷拿起身边可作防身的物什,一旦来人有任何不友好的动作,相信一定会得到一个难忘的教训。 “翠兰姐姐,去收拾一间空屋出来。”贾瑚对他们的反应速度表示满意,这些年没白培养他们。 “大爷?!哎哟,您这是怎么的了?伤着了没?”清月立即丢掉手上的锄头,冲上前,就要把贾瑚手上抱着的人形生物给掀掉。 “注意着点啊。我好容易把人给救活了,这要是被你给弄死了,一会儿我上哪里收医药费去!你付啊!”贾瑚一见冲过来,赶紧错开一步,一边训诉。 清月摸摸鼻子,赶紧和云卷一起把贾瑚抱着的少年给抬到一间空的厢房里去,翠兰则指挥着小丫头子到小厨房里烧水。 这次回金陵,贾瑚只带了翠兰和清荷两个大丫鬟,小丫头子还是来到金陵的时候才买的,四个小厮倒是全带着了。他毕竟一年年的长大了,丫鬟太多总归不是个事儿。 折腾了好半天,这才把那个受伤的少年给清理干净了。 贾瑚一看,点点头,自己的眼光还没退步,这人还真挺好看的,至少不会伤眼睛。 “翠兰姐姐,你们今天注意看着他,晚上可能会发烧。” “是。”翠兰恭敬的应下了,又问道,“只是这人是个什么人?他伤的这般重,咱们救了他,会不会惹来大麻烦?”翠兰的年纪到底比较大,先前又是在徐老太太那里侍候了好几年,遇到事情,她总会比其他人往深处多想一想。 贾瑚摇头,安慰她道:“我不过是在山上练武的时候偶然遇上的,等他的伤好后,钱货两清,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没啥大麻烦的。” 翠兰知道她家大爷主意极正,做决定之前也都会三思又三思,如今见他这么说,便不再多说,按照贾瑚的吩咐去做。 清荷却拉住贾瑚,“我的大爷,您还不赶紧去换衣裳啊,您这一身血的,看着怪吓人的。” “……”贾瑚看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尊容,还好现在是大白天的,若是晚上,只怕能吓坏不少人。再看看时间,被这一耽搁,都过了用早膳的时间了,赶紧回屋,换衣服去了。 翠兰和清荷无奈的相视一眼,他们家这位大爷,迷糊起来,真是让她们操碎了心。 那 个少年当天夜里果然发烧了,不过最让贾瑚意外的是,这个人伤得那么重,他原先预计大概至少要三天才能醒过来,谁知道人家第二天就清醒了呢。 卫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敏锐的五感立即放开,人还没有完全清醒呢,一感觉到自己不在熟悉的地方,立即全身紧绷。 “咦?你这人居然醒了,身体倒是不错嘛。”一道清亮软糯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的主人年纪大概不大,还带着小孩子软软的童音,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让人喜欢。“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吧,别想装死。” 卫姜的动作明显的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和他说话。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中的,是一张长得十分漂亮的小脸,大概和他的年纪差不多大,也是十二三的年纪,还带着婴儿肥,菱形的小嘴微微的嘟着,漂亮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充满灵气,此时正紧紧的盯着他看着。 卫姜心里暗暗吃惊,万万没想到救下他的人居然是个同龄人,心情顿时有些微妙。 也不知道是这小子亲自救的他,还是他家大人帮的忙呢?就这么一会儿,卫姜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明显好了许多,再不像受伤那时的疼痛难忍。 眨眨眼,卫姜定了下心神,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身边围着两个长得不差的大丫鬟,还有两个小厮在。再一看,那少年身上的穿着极好,身上的那身衣服,用的还是今年进上的蜀锦,他记得,当今圣人曾经把这批蜀锦赏赐给几家开国功臣之家。 眼尖的看到,因为主人弯腰而滑下来一个巴掌大的金算盘。卫姜的眼神微亮,这样的装扮,他想,他已经知道眼前这个小孩儿是谁了。 卫姜挑了挑眉,“是你救了我?谢谢你!” 贾瑚瞪大本来就已经很大了的眼睛,笑眯眯的说道:“谢我?难道你就打算口头谢一下吗?” 卫姜一愣,没想到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少年居然会这么问,“当然了,等本……我好了,必将送上重重的厚礼。”想起京城里,关于这位小爷的传言,卫姜倒是不在意他的话。 贾瑚很淡定的拿起脖子上的小金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拨起算珠,“我给你算算啊。这次我救了你一命,用去了一颗保命丸,嗯,算你一百两吧,给你缝合伤口五十两,将你从山上带下来,劳务费二百两,你身上的血迹弄脏了小爷的一身定制的衣裳,大概作价八十两,我家两个大丫鬟照顾了你一天一夜, 辛苦费一人至少也要二十两,还有请大夫花了五两,小厮的跑腿费一人二十两……” 此时的卫姜整个人都已经傻了,虽然早就猜到这位是谁,也隐约知道了他是个什么性子。然而,看着贾瑚那张红艳艳的小嘴,小脸白白嫩嫩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差点把刚醒过来,还有点迷糊的卫姜给绕晕了。 最后,只听到贾瑚大声的宣布,“……合计五百四十五两!”白皙的手伸到卫姜的眼前,“给钱!” 卫姜:“……” 跟着贾瑚已经多年的丫鬟小厮们则是见惯不怪了,只是看了一眼已经懵逼了的卫姜,心下为这个漂亮的少年点蜡,在他们贾家,谁不知道他们家大爷是属貔貅的。 卫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直响,半晌才说道:“我没钱。”他的声音并不是少年的清亮,反而有点像公鸭子叫的声音,很明显,这人正好处在变声期。 贾瑚皱起小眉毛,“你骗谁呢?瞧你这一衣裳,别人看不出来,我可是很清楚的,这可是今年进上的贡缎!那绣工也是出自名家的吧,甚至有可能是大内出来的,我没说错吧?你居然告诉我你没钱?谁信啊?” “我身上真没钱!”卫姜强调。 “身上没钱?”贾瑚秒懂,“没关系,我可以让我家小厮替你送个信,当然,跑腿费给你打五折。不过,你要是真的没钱,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哦。”贾瑚笑眯眯的,这么帅气的小鲜肉,正合他的胃口哦。 卫姜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开口闭口都不忘提钱的少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在他所接触的人当中,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 卫姜想发笑,“以身相许?许给谁?你吗?” 贾瑚理所当然的点头,“那当然。”伸出右手,摸着卫姜的脸,一副小色狼的样子,“正好你长得很符合小爷的审美哦,长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遇到这么合胃口的呢。哧溜……”抬手擦了擦口水,居然没流。 卫姜一脸黑线,他没想到这个小子居然真的敢这么说,“……” 皱皱小鼻子,贾瑚摆摆手,“算了,我觉得和银子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银子,你还是还银子吧。” 卫姜:“……”这么善变,真的好么?不过贾瑚的提议他却是记在心里了。 “跑腿就不用了。”卫姜从怀里拿出一根香,“你只要帮我把这根香点上去就行。” 贾瑚点点头,示意清荷去办,清荷上前 一步,先是躬身一礼,接过那支香,拿到一旁的小香炉上点燃。 贾瑚的鼻子动了动,眉毛挑得老高,这味道真不错,想必这东西也是出自内务府的吧?啧啧啧,瞧瞧这位,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黑不溜秋的,却是实打实的贡缎,手里用的是内务府出品的,他要是再想不出来这位的身份几何,他也不用混了,只是不知道这位到底是那些爷里面的哪一个了。转头看了一眼商和,商和会意,躬身退了下去。 “既然有人送钱来,那咱们也就两清了。翠兰姐姐,一会儿钱送来,你帮我收着,对了,等下你们几个一人拿十两辛苦费,余下的放到小爷的小金库去。”说完,摆摆手,准备走人。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卫姜,“对了,清荷姐姐点这香的人工费,小爷就给你免了,不用谢我!” 卫姜闭上眼,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你们这位小爷是掉进钱眼里了吗?这么死要钱!”因为自幼的生活环境,与接触的各种人,卫姜自诩三教九流的人全都接触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也听到过,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像贾瑚这种做什么事情都能够以银钱代替的还真从来没遇见过! 清荷和翠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幸灾乐祸,“您说对了,我们大爷别的一概不喜欢,就爱这金的银的铜的玉的翡翠的,只要能卖钱的,他都喜欢。再说了,您能遇上他,也是福气,您肚子上的那道伤口又长又深,要不是遇上我们大爷,能不能活得下来都是两说呢。” 清荷笑嘻嘻的接口道:“就是嘛,就像大爷说的,您既然能穿得起这么好的衣裳,肯定缺不了那点银子,花点银子换一条命,奴婢觉得挺值得的。我们大爷也说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个事儿。您啊,该学学的。” 卫姜觉得自己和这些人没有共同的语言,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第16章 卫姜的香燃起没多久,他等的人就来了。 见到来人,卫姜一愣,没想到是他亲自来了。 来人伸手将他按下,“别起来。” “四哥!你怎么来了,还只带了玄一,这样太危险了。”卫姜皱眉。 “能有什么危险?你都受伤了,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放心得下心!等回了京城,你让我怎么和姑母交待?别说了,先让玄一帮你看一下伤口吧。”来人轻拍卫姜,示意他安心躺着。 玄一躬身行了一礼,这才走到床前,“得罪了。”掀开卫姜的衣服,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条长约半尺的伤口,令人意外的是,伤口处不知被用什么样的线给缝了起来,只过了一天,那伤口就已经开始愈合了。 “爷,世子的伤口已经没事了,以后只需要好好的休息就成了。” “如此甚好。”申屠潜点点头,终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卫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伤了,等回了京城,只怕还有一顿排头吃。 “四哥,你知道救我的人是谁吗?”卫姜突然问道。 “是一等荣昌将军贾赦的嫡长子贾瑚救的你,你问这个做甚?” 果然是他,卫姜面无表情的道,“方才那个贾瑚给我算了一笔账,我欠他五百四十五两银子!” 申屠潜:…… 玄一:…… “我……有点不明白,即便是请医抓药,了不起十几两子也就顶了天了,这五百多两是怎么来的?”申屠潜眉头紧锁,满脸不解。 卫姜木着一张脸,一字不差的把贾瑚刚才算给他听的账,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贾瑚……还真是……有趣……”申屠潜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才又说道,“看来京城里对于这位的传言不虚啊。” 卫姜苦笑,谁说不是呢,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位的性子非但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了。 “不过,这贾瑚有句话还是说对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个问题。也难怪先荣国公夫人会那么喜欢他。”自古以来,士农工商,商排最末。 然而,人生在世,总脱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若是没有商人走南闯北市货,百姓的生活,只怕要陷入水深之中了。可是世人却又不自觉的作贱商人,那些身份地位稍稍高一些的,更是不屑于提起银钱之事,将之视为俗气,即使是为了生活开销不得不和商事沾边,那 也是把生意记在下人名下的,真是,掩耳盗铃。 可是这位贾大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之,给人的感觉却不粗俗,反而有一些,可爱…… “等一下我让人把钱送过来,你先在这里安心养着,至于江南的事情,你该做的已经做好了,后头的事情,只怕有人会主动帮你收尾呢。”吐出一口气,最后又道,“那个贾瑚,不是个简单的,只从他是顾相的外孙和贾赦的嫡长子这两个身份,也足够咱们和他交好了,你想个法子看能不能同他交好,即便不能,也不要交恶了。” “弟弟明白。”卫姜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当天夜里,贾瑚收到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拿起银票拍了拍,对着烛火照了下,“哟,还是宝龙银号的啊。啧,拿这么张破纸给我干嘛,不知道纸币贬值最快的吗?还不如给小爷把这银票换成真金白银来得可爱!” 把银票丢给清风,吩咐道:“明儿一早,拿着这玩意儿到外头转一转,看看有没有地段好的铺子,或者良田啥的,都不嫌多。趁早给爷花出去了。” 清风接过银票,想不明白,“爷既然喜欢银子,为何不直接换成银子呢?” “笨哪!”清荷恨铁不成钢,纤纤玉指点着清风的额头,“大爷在金陵的事情差不多都完了,过些日子,咱们就要回京城了,到时候带着那么多银子,招祸呢?还不如买下铺子庄子,让钱生钱。” 清风缩了缩脖子,“哦……”赶紧离了清荷的魔手,灰溜溜的跑出去了,准备明天一早赶紧去办大爷交待下来的事情,不然他家姐姐非揍他不可。想起自家姐姐的凶残样子,清风下意识的抖了抖,大爷形容的母老虎还真适合她! 又有了几千两银子的入账,贾瑚的心情很好,每天早上去山上练功的时候,总要到当初救下卫姜的那个小山谷去转上两圈,就盼着能不能再救上一只肥猪什么的。可惜,外快哪里是那么好赚的?别说人了,在那座山谷里,他甚至连一只受伤的小动物都没遇上过。 钱收到了,贾瑚就把自己救回来的人给忘到了脑后,每日里继续重复着以前的生活,虽然除了服,出了孝,可是作为从上辈子就延续下来的宅属性,贾瑚还是不习惯出门和人交往。 自从他出孝后,金陵城内几家和贾家有往来的家族全都给他下了贴子,想要邀他过府赴宴。只是贾瑚却是能推则推,推不掉的,再去露一下脸罢了。 以前贾瑚在金陵的这些世家 面前,根本不算什么,贾家传到贾赦这一代,只剩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爵位,贾赦以前又是那样的性子,根本没有上升的可能。谁能想到,贾瑚一朝中举,以十岁之龄成了大齐最年轻的举人呢? 更寸的是,在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的时候,徐老夫人过世,贾瑚宣布守孝一年,这下子,这些人什么也不用做了,好容易贾瑚出了孝,他们怎么能再放过? 可以说,这几个月来,贾瑚当真是烦不胜烦。 于是这天,贾瑚练功回来,清荷问他,“大爷,前儿您救回来的那位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您不去看看吗?” “什么爷?什么伤?”一时间,贾瑚有点转不过来。 “就是那位欠了您五百四十五两银子,结果给您送来五千两银票的那位啊。”清荷急了。 “哦……是他呀,他还没走啊?” “没有,第二天,那位就把他的下人护卫什么的都找来了,商总管见他他带来了这么多人,便将人安排住进了府里的客院,可巧客院里有一道门直通街上,他们住着也不必往前院来,爷忘了也是有的。” 贾瑚听了,顿时炸毛,“既然他带来了自己人,又不是没钱的主儿,还赖在咱们家是几个意思?这金陵城别的没有,茶馆酒楼不要太多了,最不济,不是还有那十里秦淮吗?咱们家又不是客栈!” 清荷瞧他的样子,十分熟练的将贾瑚的金算盘拿过来挂到贾瑚的脖子上,“大爷何不换个想法,那些人借住咱们客院,总得交住宿费吧?”顿了一下,果然看到贾瑚的大眼睛亮了一分,“他当日给您送来五千两,又带来那么些人,大小得有十多人呢,您何不算算,这一个月来,他那五千两银子可还剩下多少,还需不需要补上?” 清荷每说一句,贾瑚的的双眼就亮上一分,等到后来,贾瑚操起他的宝贝金算盘,噼里啪啦的开始一项一项的算了起来。算到后来,贾瑚看着面前的金算盘,“啧,要不是你提醒,爷都要被他给糊弄过去了,这些家伙,真会占便宜。清风,清月,快跟爷走一趟客院。” “是。”被点到名字的清风和清月跟在他的身后走了。 清荷直摇头,他们家这位小爷什么都好,就是这爱财的性子着实让人又爱又好笑,只是瑚爷对他们这些自己人出手十分大方,对下人也好,从不打骂他们,他们打从心里尊敬这位小爷。因此,只要是他们力所能及的,都会极力的护着他,这也是贾瑚爱财的性子越发严重 的原因,都是被宠出来的! 走到半路,贾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中途转道,“让商管家来见我。” 没过多久,商和就到了。 “一个月前,我不是让你去查被救回来的那个人的身份了吗?你查得如何了?” 商和见问,立即说道,“属下已经查过了。那位公子是佳惠大长公主和忠勇郡王的嫡长子,自幼极得圣人的宠爱,甚至有传言,这位小爷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比照那几位皇子来的。在他刚出生时,就被圣人立为了郡王世子。” 贾瑚扬眉,想不到是这一位,他还以为是哪一位皇子呢,想起最近出门修炼时偶尔听到的一耳朵关于金陵的事情,许多事情,突然就想通了。 “最近金陵甄家和薛家,有什么变故吗?” 商和想了想,说道,“大的变故倒是没有,只是听说甄家的那位老太太已经卧病在床一个多月了,怕是要不好。” “那薛家呢?” 商和不解,那薛家虽然有个紫薇舍人的名头,却只是皇商,和这个事有什么关系?“薛家却是没有他事传出。” 贾瑚点头,“我知道了。” 第17章 看了贾瑚严肃的小脸一眼,商和迟疑的说道,“卫世子醒来当日,来看他的人,似乎是……这位。”说着,比出了四个手指。 贾瑚眨眨眼,乐了,心里也有了计较,当下拍了拍商和的肩膀,“不错,等会儿你去找翠兰姐姐,让她把前些日子收起来的那块温玉佩拿给你。”说着,背着双手,晃晃悠悠的往客院走去。 商和虽然聪明,却想不出自家小爷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了,耸耸肩,不想了,赶紧行动起来,得先把爷赏给他的东西拿到手里才是正经,万一大爷中途又变卦了呢?虽然这种情况从来没出现过,但以他们爷那性子,万一呢? …… 这个红楼的世界,与贾瑚前世所在的世界,在某个时间点拐了一下。整个历史都不一样了。 如今的皇族复姓申屠,申屠氏的先祖于金陵起兵,最终建立了申屠王朝——大齐。 大齐传承至今已经第三代了,开国之初的动荡已经结束,百姓的生活渐渐恢复正常,大齐开始步入盛世。 当今圣人正当壮年,太子未立,不过大齐开国圣祖遵从古制,曾留下旨意,坚持嫡长继承制,除非嫡子犯下大错,否则继承皇位的,只能是嫡子。这样有效的避免了朝堂之乱。 四皇子申屠潜正是当今圣人的嫡子,皇后掌凤印,行事规规矩矩,将圣人的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深得圣人的尊敬。虽然还没有被立为太子,朝堂内外却都知道,如果不出意外,这位四皇子,妥妥的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只是毕竟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万事总还有个万一不是?就他所知,以四大家族为首的一些老牌的勋贵家族就没少打宫里的那张龙椅的主意。贾瑚冷笑,也不想想,从龙之功是那么好容易的么?这两位在这个时候到江南来,他才不相信他们是来观光游玩的! 很早之前,贾瑚就想着抱大腿了,只是却苦于没有门路,没想到这一趟金陵之行,居然误打误撞的遇上了,这么好的机会,贾瑚没想浪费掉。 再说卫姜,自从他醒过来,他就迁到贾府的客院了,一个月以来,贾瑚直接把人家忘在了脑后。 对于救了他的贾瑚,卫姜充满了好奇,只是在这里住的一个月,那个小家伙似乎真的是把他给忘了,他又忙着关注江南局势,虽然申屠潜让他不必再关注,他却不能真的一点都不关心,因此一直没腾出时间再去找那个有趣的小家伙。 说真的,对他来说,这还是个难 得的经历呢。 从来都是别人想尽办法往他的身边凑,讨好他,他还从来没试过主动去与人交好呢。 贾瑚一路走到客院的门口,却被人给拦住了。 两个高大的侍卫伸出手,拦住了贾大爷,“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贾瑚眨眨眼,那位忠勇郡王世子真把这里当成他家了吗?连守院子的护卫都有了。 “你们家主子真不知道客气怎么写啊,这是打算鸠占鹊巢了?”贾瑚双手抱胸,一脸不善的绕着其中一个守卫转了一圈,他倒是没生气,毕竟是皇亲,出门没带人那才叫奇好么?早知道那人是这样的身分,当初就得多收些钱,反正那位肯定不差钱!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想起世子交待的应该留意的人物,当下神情恭敬了起来,“是贾家的瑚大爷吧?我们世子爷早就吩咐过,若是瑚大爷过来了,便请您直接进去。” 贾瑚小眉毛挑得老高,倒是没说什么,他已经想好了,等一下再见到那位忠勇郡王世子,一定要狠狠的敲上他一笔! 打定了主意,贾瑚没和这两人多说什么,摆摆手,带着小厮大摇大摆的进了客院。 贾家在金陵的这座老宅,是典型的江南园林,从金陵山上引来活水,每一个院子几乎都是临水而建,府中亭台楼阁,回廊曲折,此时正值金秋,荷花飘香,果实累累,花团锦簇,那景色,比之贾瑚前世游览过的那些名园,有过之而无不及。贾瑚很喜欢,正打算回京后,把徐老夫人留给他的那座温泉庄子也给改造改造呢。 客院是一座十分精致的小型园林,大概二十多个房间,不仅卫姜带来的人住得开,就连申屠潜也带上他常用的丫鬟内侍护卫住了进来,直把客院住满了为止。 用申屠潜的话来说,反正他们是付了房租的,不住白不住! 此时卫姜和申屠潜正坐在凉亭中对弈,两个青衣小童在内侍的带领下伺候着。 “四爷,世子爷,贾公子来了。”下人上来禀报。 卫姜和申屠潜对视了一眼,“请他进来!” 申屠潜在棋盘上放下一子,神情不郁的说道:“那个小家伙准是又来收账的!见过爱财的,就没见过爱财爱得这么光明正大的。” 卫姜看着他的这个表哥,申屠潜以沉稳正直闻名于朝野,看不上贾瑚可以理解,“你也说了,他是光明正大的爱财,比起那些明明爱钱,却非得扯上一块摭羞布的伪君子 真实多了,至少他是一个真小人。” 申屠潜面露不悦,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以皇子之尊和卫姜一同挤进这么一座小院子里呢? “就怕哪天他为了银钱,把咱们大齐给卖了。” “小弟虽然不甚清楚贾瑚其人,却知道他不会那样做,四哥即便信不过贾瑚,也该相信先荣国公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总不会差的。” 申屠潜撇嘴,神情依旧不悦,却也没出言反驳卫姜的话,想来他也是这么想的。 贾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客院两位大爷的谈资了,正在内侍的引领下走过来。 “你们两个倒是悠闲,这么反客为主,真的好么?”少年软糯的声音响起。 凉亭中的两人当即投子起身,申屠潜冷哼了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不过是借住你家一座小小的客院罢了,便是反客为主,你又能奈我何?” 贾瑚:…… 他居然觉得好有道理,怎么破?!这位居然能说得他哑口无言,着实厉害,不愧是将来登上皇帝的人。 “我的确是不能你奈何,不过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我这院子可不是给你们白住的,得付租金!” 申屠潜不满了,“前次不是刚给了你五千两银票吗?” 贾瑚大眼睛一瞪,“你以为五千两银票很多吗?” 抄起脖子上的算盘,一样一样的算了起来,“当初你欠小爷五百四十五两,之后你带了十三个人来这里住,加你一个正好十四人,后来这位四爷又带了十个人过来,那么一共就是二十五个人,没错吧?住宿费每人一天十两,鉴于你们是老主顾了,我给你打个九折。一共住了三十天了,那就是六千七百五十两,加上你欠我的五百四十五两,总计七千二百九十五两。那,你还欠小爷两千二百九十五两!给钱吧!” 贾瑚打算盘的速度超级快,加上他心算的能力也是无人能及,这一张小嘴上下一碰,一双小手这么一拨拉,好嘛,卫姜又欠了贾瑚两千多两银子了。 别说是跟着申屠潜和站在一旁的下人们了,就连跟着贾瑚过来的清风和清月也已经目瞪口呆了。 申屠潜黑线,“你这么爱财,你爹娘知道吗?” 贾瑚挑眉,得意了:“那当然了,我们家上到已故的曾祖母,下到看门的小厮,谁不知道我贾瑚最爱赚钱啊!别磨叽了,麻溜着儿!” 申屠潜无奈的摇头,倒是卫姜神色没变,贾瑚说完最后一个字后,一脸淡定的对他的内侍怀青吩咐道,“怀青,你去取一万两银票来。” “……是!”身后一位长得壮实的少年应道。 贾瑚眼睛亮晶晶的,瞧卫姜这架式,只怕今天他又能有一万两银子入账了。 看着贾瑚的样子,卫姜只觉得眼前的少年着实可爱。“今儿表哥带来了今年的贡茶,瑚哥儿一同来品茗吧。” 贡茶啊,有钱也喝不到的呢,“那就多谢啦。” “你请他喝茶,他也尝不出好坏来,倒不如直接拿银子给他,大概还能得他一二好脸,我倒是怀疑,这个家伙会不会喝茶,别是牛嚼牡丹了。”申屠潜暗讽道。 贾瑚一顿,说实话,他还真不会喝这古代的茶! 耸耸肩,贾瑚不甚在意,茶嘛,说白了,就是个解渴的饮料而已…… 等到茶水送来,贾瑚特意小心的品尝着杯中的茶水,感觉和以前喝的也没啥不同嘛…… 看他这个样子,卫姜只觉好笑,申屠潜则是冲着卫姜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却是,“爷说的没错吧!真真是糟蹋了这么好的茶。” 卫姜轻咳一声,不明白自家四哥怎么突然这么孩子气了呢? 贾瑚不服气了,冲着申屠潜皱了皱小鼻子。 这时,怀青取来银票,卫姜亲自拿到贾瑚的面前。 第18章 贾瑚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那十张簿簿的银票,一脸的嫌弃,“就这么一张纸就值一千两了,啧,还是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在!” “你喜欢真金白银?”卫姜笑问。 “那当然,至少这黄白之物不用怕他跑了啊!这种银票,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被那些钱铺的老板给坑了呢,而且这种东西,贬值得快!”将十张银票卷吧卷吧,在手上拍了拍,转手又交给了清风,“清风,明儿拿着这钱去沿海的地方买几块带海滩的庄子,我有用。” 卫姜好奇,“你准备拿那些来做什么?比起沿海的那些庄子,距离京城较近的那些才好吧,到时候你想去庄子上看看也近些不是?” 贾瑚看着卫姜,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如果我说,我想在海边养珍珠,你信么?” “你?养珍珠?你个小孩子家家,口气还真是大,那珍珠如果能养得出来,那还是珍珠么?”申屠潜对于贾瑚的这个说法实在不看好。那珍珠如果真的那么好养,也就不会这么值钱了。 贾瑚耸耸肩,“你爱信不信!” “……”申屠潜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实在是太糟心了。 “我可以凑一份吗?”卫姜淡漠的声音响起,一句话,立即把申屠潜的话给堵住了。 “你?!和我合伙做生意?真的假的?”贾瑚瞪大桃花眼,出言确认。 他这两辈子以来,最爱的就是赚钱了,以前因为条件限制,只能小打小闹的,那些能赚大钱的东西都不能弄,如果这位卫世子愿意和他成为合伙人,那可是现成的大腿啊,还是纯金的那种! 这要是合作成功了,他就能实现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人生愿望了。 “当然是真心的,怎么?信不过我?”不知道为什么,卫姜特别相信,交好眼前这个不足十岁的小少年,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的。 贾瑚抬手搔了搔下巴,“这个倒是可以有。”贾瑚又拿着他的宝贝算盘噼里啪啦的一阵扒啦。“你想和我合伙也成,这样吧,我出主意或者是出配方,你出人出钱,咱们两个五五开,我不插手经营,到时候只负责分红就成,”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坐在一旁当壁花的申屠潜,决定意思意思,“或者这位四爷参一脚也成,咱们各占三成,剩下一成随你们再找一个,你们觉得如何?” “你可真够黑的!”申屠潜没想到贾瑚还真就这么顺杆子往上爬了。 贾瑚皱皱鼻子,“你爱凑不凑,到时候别后悔就成了。” 看着他们两个在那儿逗嘴,卫姜只觉得好笑,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同意了贾瑚偶尔抽风开出来的脑洞,“这个主意不错,本世子同意了。” “……”正想长篇大论说服卫姜的贾瑚一口气差点没被噎死,说好的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呢?这位爷倒是好,直接就同意了,他那些劝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呢! 不过,贾瑚毕竟不是那种只认钱,而不知世事的,提出五五分成,也只是想要试探一下罢了,现在人家这么有诚意,他也不能真的太不懂事么。 最后,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最后商量出了一个方案,三个人成立一个商行,贾瑚出点子和配方,占三成,余下七成,卫姜和申屠潜两个人自己去分配。反正他们要怎么安排,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与他无关。 出乎贾瑚意料之外的是,申屠潜虽然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却是没有反对合伙的主意。他倒是想看一看,这个有貔貅之称的贾大公子,搂钱的本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于是他问,“那你说说,咱们这第一单生意,该从哪里下手?” “这有什么好想的,食衣住行,这四样是人的一生中,最大的几件事情,其中尤其以食最佳。所谓民以食为天,最赚钱的生意自然是吃的了,以咱们的身家,整家酒楼倒是不错。”贾瑚回答得理所当然。 卫姜点点头,的确如同贾瑚所说的,做餐饮业的,就算不能大富大贵,支撑一个家庭却是可以的,缺点就是太累。而以他们的身份,这个缺点等同于没有,果然不愧是自小对金钱极为敏感的人儿。 见卫姜同意他的说法,贾瑚得意的又说道,“还有一样,女人的钱也是极好赚的。” “哦?愿闻其详。”对于这个说法,卫姜倒是没那么深的体会。 在大齐,对于女子虽然还是有一些限制,比起贾瑚原来所在时空的明清时期,却是好多了。在卫姜的印象里,与女子的生意沾边儿的,除了卖些胭脂水粉之外,就是那些针头线脑的了,而这些东西,除了一些走街串巷的货郎外,大的商家几乎没有专门做这个生意的。 如今贾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概念,卫姜的好奇心终于被激了起来。 贾瑚:“此时不是商量这个的最好时机,等我回去整理出一份我的意见再拿给你们看,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具体是什么了。”不就是一份创 业企划嘛,当年他大四毕业的时候,没少折腾这玩意儿。 卫姜点头,两人就此说定了。 来客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似乎又给自己找到了一条超级大粗腿,贾瑚满意的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关起门,专心鼓捣他的创业企划了。 等到当天晚上卫姜收到清风送来的所谓的企划书后,申屠潜终于不得不赞叹了一句,“贾小瑚,果真神人也。” 在之后几十年中,申屠潜无比庆幸他们这次的金陵之行,以及和贾家的貔貅大爷合作,不仅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财富,更是让他有机会将大齐推向盛世,他自己更是被后世,以盛世明君的形象,载入史册。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此时的申屠潜正和卫姜一起仔细的看着贾瑚写的这份企划书,这份企划书倒也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惊人之语,只不过是贾瑚关于酒楼和所谓赚女人钱的几点想法罢了。 只是这两样,却让申屠潜和卫姜看得惊喜连连。 “那小家伙,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得出这些东西来,若是真能够如他所说的做,日进斗金只怕也不是难事了。”申屠潜摇头,怪不得徐老夫人会这么疼他呢,那位老人家去世前,还特地拖着病体,进宫去找他父皇,说是要为贾瑚求一份恩典,老太太临终之前还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可见对这贾瑚有多么的喜爱。 “的确是可行,只是咱们这生意还是得和舅舅报备一下,也好有个转圜的余地。我的意见是,余下的一成交给舅舅领红利就好,你看呢?”卫姜看着申屠潜问道。要说天底下最粗的大腿是哪一个,毫无疑问,当然是端坐龙椅上的帝王了。 申屠潜没有意见,他虽然是当今圣人的中宫嫡子,皇后还健在,按照皇位嫡长继承制来看,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成为下一任的大齐皇帝,至于那百分之十,只能说,皇宫中的那张龙椅实在是太过吸引人了。而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确定,随时都有变故发生,万事,他还得仔细着来。 表兄弟两个又把这份企划书中,不符合大齐实际,在他们看来有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给做了一些改动,虽然没有了原先的让人一眼惊艳,却胜在了稳定,或许等再过几年,他们可以尝试着将贾瑚提出来的这些意见,一一付诸实施。 叫来怀青和玄一,卫姜和申屠潜直接将锅甩了出去,和贾瑚一样,当起了甩手掌柜。 第二天一早,当贾瑚知道卫姜和申屠潜同意了他的合作意向后,立即又 让清风送来了一份《合同书》。 “那家伙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怎么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出来?”两根手指拎着一份贾瑚已经签好字的纸张,申屠潜一脸的无奈。“居然这么不信任咱们两个啊,你说,我们能短了他那一份儿吗?” 卫姜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刚刚拿到这份《合同书》的时候,他也是挺郁闷的,转念一想,却对这种先小人后君子的行为表示了赞同,至少将来若是出了什么纠纷,这份合同书正好可以让他们参考。 “我倒觉得他这做法不错,你瞧,这里头将咱们几个该做的,不能做的事情都一一的列出来了,而且还写明了将来如何分成,清楚明了。虽说这么几张簿簿的纸保证不了什么,至少能安了他人的心不是?” 说着,提起笔,在“乙方”的位置签上了他的大名,申屠潜舒了一口气,也在卫姜名字的后面签上了他的名字,同时又让贾瑚找来的两个保人也签好名字。 签完后,卫姜提醒贾瑚,“虽说我们都签了字,这份《合同书》还需得去官府备案,否则是不会被承认的。” 贾瑚点头,谢过了卫姜的提点,小心的收好这一纸契约,打算过一会儿就去官府备案。 于是,这三个在未来几乎横扫天下的史书名人的合作,终于正式的开始了。 贾瑚很高兴,如果大齐的历史不会因为他的乱入而发生改变的话,那么他这就算是抱上了未来皇帝的大粗腿了,他也可以不必天天担心着要被抄家了说。 第19章 这天一早,贾瑚刚刚练完功,卫姜就摸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自打他们三个的合作开始到现在,已经小半个月过去了,三个人之间也渐渐熟悉了,相处起来也随意了些。 现在,他们三个人当中,主持商行产业的一把手就是卫姜了,申屠潜身为皇子,有些事情还是要避开一些的,就为这个,他的这部份股份,还是记在他身边的那位贴身内侍名下的。 不过,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都是常有之事,贾瑚并不意外,像他这么个敢直接把生意记在自己名下的人还真没几个。 “今天是十五日,听说金陵城将会十分热闹,我是想来问问你,要不要去逛逛?”卫姜掏出随身的帕子,擦去贾瑚脸上沾上的一点污渍,动作十分轻柔。 贾瑚皱眉,作为一个死宅,当真是恨不能把宅这个属性贯穿整个人生,可是他却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尤其是,他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管呢,不可能由着他的性子来,该有的应酬也是必需要去的。 而且到金陵的这些年来,他还真没有仔细的逛过这座龙起之城呢,于是他答应了。 不过,“我还没吃用早膳呢,你须得等一等才行。” 卫姜笑道,“那敢情好,我也没用过呢。” 贾瑚立即让翠兰去传早膳,等到早餐送来的时候,卫姜看着面前这满满一桌子的食物,只觉得肚子都饱了。大概二十个大馒头,一屉肉包子,一大锅的瘦肉粥。 卫姜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瑚哥儿,这些都是给你吃的?” “对呀。怎么了?”贾瑚抓起一个肉包子啃了起来,有点口齿不清的回答,完全顾不得餐桌礼仪了。 “你吃得完吗?”卫姜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吃得完了,吃不完的话,我是不会让他们准备这么多的,我可不是那种会浪费粮食的人。快吃吧,不是说要去逛金陵城吗?” 卫姜顿住,拿起一个大馒头吃了起来。 这顿早膳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等到吃完时,卫姜已经撑得几乎走不到路了,到了后来,他还是没能顾得上礼仪,自己先停筷了。再看看贾瑚,一阵风卷残云,把这一桌子的饭食全都卷进了肚子里去。 卫姜下意识的看了下贾瑚的小肚子,居然只是往外突了一个极小的弧度,真不知道这人都把东西吃到哪里去了,实在让人佩服啊。 江南 之地自古繁华,金陵更是其中之最,这里又是千年古都,可供人游玩的地方多不胜数,当然了,其中最有名气的,就是十里秦淮了。 贾家的老宅距离秦淮河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两人一出门,就看到一辆黑色为底,朱红色描花的马车停在贾家老宅的大门前。 别说,这辆车贾瑚还是认识的,这半个月来,他真没少剩坐。 今天正逢十五日,一些讲究的人家是要去寺庙里烧香的,走在大街上,时常能遇到一些装饰华美的马车从他们的身边走过。 贾瑚和卫姜今年十三岁,却已经可以看出长成之后的风采了。两个俊秀的贵公子并肩走在街上,引来许多人的注目,不少小娘子更是粉面绯红,目色含春。 贾瑚万没想到,此时的他们,已经成了过往行人眼中的一道风景了。 两个第一次逛街的初哥,只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遇到看上眼的停下来瞧瞧,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贾瑚就不干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鼓着双颊,瞪大双眼,贾瑚停住脚步,对于一个专业宅男来说,压马路也是一项体力活好么? “不去哪里,我知你虽到金陵多年,却没有正经的逛过金陵城,今日爷心情不错,虽也是第一次来金陵,却是比你知道的多些,如何?哥哥你对好吧?” 看着一脸邀功样子的卫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二么兮兮的,贾瑚不客气的送了他一对白果眼,“那我真的是谢谢你了。” 卫姜还一本正经的点头,“谢是必须的,不过谢礼什么的就不必了,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贾瑚愣了,张大嘴,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啊…… 眼珠子转了转,勾起卫姜的下巴,脸上色迷迷的,一脸猪哥像,“哟美人儿,来,给爷笑一个~~么么哒~~” 卫姜:…… 他这是被调戏了吧?是吧! 卫姜的脸腾的红了,没好气的揉了一把贾瑚头上的呆毛,“走了走了,前边就是秦淮河了,今儿让你开开眼。” “秦淮河?现在是白天,那些花娘们还没起床呢吧!” 卫姜眼神死的盯着贾瑚看了一会儿,决定不再和他说话!嗯,一刻钟! 还花娘呢!毛长齐了没! “前面出了什么事?”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走到了秦淮河畔,前头传来一阵喧哗,卫姜就让跟着他的侍卫罗云去看了 看。 须臾罗云就回来了,“有两个海商,说是从英吉利来的,昨天上秦淮河的百花楼点了两个姑娘,谁知道今天一早起来,那海商的钱袋却不见了,没钱付账,老鸨硬说那二人想吃霸王餐,一言不合,那龟公正要将人送往官府呢。” “上妓院……吃霸王餐……这些人也真不讲究!”贾瑚直摇头。这种事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就发生过。 呆在金陵这些年,虽说大部分时间都是宅着,却架不住他的手底下有个八卦小能手云卷啊。 每天贾瑚都会让云卷出去打听各种的消息,不管是真有其事还是八卦杂谈,贾瑚都来者不拒,一来二去的,云卷的手下慢慢的发展成了一个不大的情报收集小分队了。 卫姜本不想理会,正想带着贾瑚绕道走开,谁知道贾小瑚却甩开他的手,走到人群中,还让清风帮他开路,没几下子,两人就进到人群中间去了。卫姜愣了愣,赶紧跟了进去。 人群中间,浓妆艳抹老鸨正挥着手帕,声泪俱下的向围观众人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两个龟公各自抓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青年,两个人的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神情狼狈极了。 贾瑚仔细看了眼那两个人,发现其中一个是个金发碧眼的青年,看情形,倒真有可能是从欧洲那里来的,而另一个,看样子应该是阿拉伯人,口中正不时念着“真主保佑”呢,嗯,阿拉伯语而已,学霸瑚表示,小意思啦。 看清两个人的来历,贾瑚的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他二人欠了你多少银子?” 老鸨正在声情并茂的向众人说着,突然一道犹带童音的声音响起,愣了,回神看到站在她面前,粉雕玉琢似的小少年,两道精心描画的细眉皱紧,不耐烦道:“哪里来的小毛孩,去去去!这事儿不是你能插手的。”要不是贾瑚身上的衣服饰物一看就不是凡品,老鸨早就让龟公们赶人了。 贾瑚仔细看了眼这个老鸨,大约也就二十七八的年纪,不到三十的样子,从她的脸形上看,年少时只怕也是个青春美少女,如今,却生生被脸上的妆容给毁了。 “没试过,你怎么知道小爷管不了呢?”说着,随手甩出一片金叶子,在阳光下,金光闪闪。 卫姜挑眉,他虽然和贾瑚相识不久,却摸透了这个少年的性子,说白了,那就是个财迷。今天居然舍得出重金插手这件事,其中若是无利可图,卫姜是绝对不相信的,再结合刚才贾瑚打量那两个人的表情, 卫姜十分笃定,这贾小瑚,只怕又要捞钱了。 “呵呵,小子,你可知咱们百花楼是谁家的生意么?在这江南的地界,敢管百花楼的,老娘还真没见过几个。”那老鸨欺贾瑚年幼,她经营百花楼这么多年,每天迎来送往,虽不说能够将金陵及至整个江南那些有能力的人认了个遍,七八成也是有的。眼前的少年衣着虽然精致,和那些她常见到的官家子弟却还是差得远了。她一点也不觉得今天这件事情,眼前的少年能够插手得了! “不就是甄家的生意么?在江南这地界上,谁不知道啊。”贾瑚浑不在意的说,那老鸨却不知道,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贾瑚就在卫姜的面前,给她的东家——甄家上了一次眼药了。 老鸨心下惊疑不定,看贾瑚的样子,似乎对甄家很不以为然似的,莫不是,她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了? 这么一想,脸上的神情就显出迟疑来了,“不知是哪一位公子当面,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原谅则个。只是此事乃是我们百花楼之事,小公子插手进来,怕是不妥吧。” 贾瑚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正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卫姜截过话头,“妥不妥的,自有我们和你的东家决定,你就不必操心了。怀青,你去把人带过来。” 怀青恭声的应了声“是”,就让罗云和另一个侍卫上前,拉开那两个龟公,将那夷人劫了回来。 那龟公虽然也是身强力壮的男人,又如何是这两个如狼似虎的侍卫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海商被带到卫姜的身后。 第20章 “阿欠!”当海商走近他们时,那两个人身上传来一阵难以言说的味道,贾瑚一个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喷嚏。传说这个时期的欧洲人都不爱洗澡的,看来还真的是真的呢。 “臭死了,把人带回去,仔细的刷洗几遍,我可不想脏了我的屋子。” 清月苦着脸,跟着罗云他们一起将这两个海商带回了贾府。 老鸨脸色有些惊慌,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怀青一开口,她就猜到了怀青的身份了,继而知道了眼前的两个少年,不是她能怎么样的,不过想起甄家在江南及至整个大齐的势力,老鸨又定下心来,皇子皇孙又如何?她的东家也有个皇子外甥呢。 将人要到手,贾瑚也不逛街了,看了眼地上的那片金叶子,脸上的神情纠结,不过一想到用片金叶子换来的那两个人所能得到的金钱,顿时又释然了。 不再说话,转身走人了,走之前还不忘拉上卫世子,毕竟今天这件事能轻松解决,也是因为他嘛。 回到贾府,清月已经把人带过来了。 卫姜看过去,洗刷过后的两个海商,身上总算清爽了,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此时,这两个人就站在贾府大厅的地上,一双眼睛只觉得不够用了。 “咳咳,说说吧,你们两个叫什么?”贾瑚轻咳出声,提醒这两个人,这里是他的地盘。 “叽里咕噜。”那个金发青年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个时候,贾瑚才想起来,他现在的设置是不懂外语的十岁举人呢……再看一眼几成蚊香眼的卫世子,贾瑚揉了揉额头,这样子怎么交流? “大爷,犬子商青对这些夷人的语言颇有些心得,是否让他来试一下?”商和果然是急东家之所急的好管家,见贾瑚为此烦恼,立即把他儿子给卖了。 贾瑚一听,哪有不同意的?当下让人把商青找来。 商青是商和的独子,生母早逝,和商和相依为命,当初贾瑚救下他们父子的时候,商青已经十八岁了,当时贾瑚正打算私下里做些事,在征求了徐太夫人的意见后,把他派了过去。 这几年,那件事情被商青经营得有声有色,贾瑚对商青着实是很满意的。 可巧近日,商青回金陵来向贾瑚报告,正好在贾府里住着呢。 不多时,一身青衣的商青被带了过来。 “大爷。”贾瑚点点头,旨着那两个夷人海商,对他说,“你去和他们说一下试 试,看看能否对话。” “是。”走到那两人身边,商青就用这些年同海商打交道学得的各种夷人语言,和他两个交谈,因为不知道他们两个具体说的是哪一种语言,商青换了不下三四种。万幸,终于是找到了正确的打开方式了。 贾瑚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这个叫爱德华?路易斯的英吉利人说的是英语,虽然有些词语用法有些不同,大概意思却是能够理解的。 据爱德华?路易斯介绍,他是女王陛下亲封的男爵,和他一起的叫阿卜杜拉?默罕默德,是个阿拉伯人,他们两个是在海上认识的。 “我们下船时,刚刚做了一笔大买卖,身上的金子很多的,听说这里的百花楼很有名,我们就去了,谁知道运气这么差,居然被偷了钱袋,唉。”爱德华到现在也还没弄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钱袋就丢了呢? 看了一眼卫姜,贾瑚示意商青问问这两个人来大齐做什么。 “哦,这不奇怪,在我们欧洲有一个传说,古老而神秘的东方,有着精美的陶瓷和丝绸,各种各样的茶叶,遍地的黄金。有许多探险家都想到达东方,开通航路。这次我的般队在海上遇险,幸好遇上了阿卜杜拉的船队,这才到了这里。”爱德华的神情十分的骄傲,在他们那里,探险家都是很得人尊敬的,虽然危险,但是如果活下来并且带回一些好东西,那么地位和金钱就不用愁了。 听了商青的翻译,卫姜脸上轻松的神色已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易查觉的凝重。 “你问他,他们就这么乘船出来,难道有什么防身的好东西吗?我可是听说了,海上有不少的海盗,专做杀人越货的勾当。他们若是有,可以在我这博古架上任选一件中意的物什作为交换。” …… 送走海商,转头就看到卫姜手里正拿着一把半臂长的火器,沉默不语,他的面前正放着一张十分抽象的海图。这东西可是贾瑚用一斤茶叶和一匹丝绸换来的。 贾瑚也不说话,任由卫姜自己去想,让清风赶紧送些小点心过来。这一天逛了半天街的,他早就饿了。 “瑚儿,你说那两人说的可是真的?”卫姜头也不抬的问。 “是真是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看?怎么看?”卫姜终于舍得从火器和海图上收回视线了。 贾瑚左右看了看,让清风带着他的人下去了。瞧他这个样子,卫姜也让他的人一起出去 外面等着。 贾瑚凑到卫姜的耳边,低声说道,“小时候,我常听府里一些出身南省的下人们说,海外虽然都是些小国,却遍地珍珠玛瑙,宝石香料,甚至宫殿都是用黄金打造的,那些人最爱咱们大齐的丝绸陶瓷和茶叶,又仰慕我大齐文化,小弟心生向往。多年前,我曾祖母给我留了些人手,在京城实在有些扎眼,我就让他们去了闽地,建了座船场,请来前朝一些精于船工的后人制造大船,想着哪天出海玩几天。前日商青来说,那船已经造好了,怎么样,不如你我二人合伙做这海商的生意吧?” 卫姜神情微动,“这海上的生意,和你方才说的有何联系?” “你傻呀!”贾瑚一脸恨铁不成钢,“咱们不信任那两个夷人,就派个信得过的人出海去外面见识一番嘛,也不必走远,多和海上那些海商交流几次,该知道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我们还可以带上丝绸和瓷器,每到一个国家,就和他们换那些金银珠宝,等回到大齐又可以大赚一笔,何乐而不为?” 卫姜静静的看着贾瑚,真不愧是个财迷,对这些能赚钱的东西,那鼻子的确是比旁人灵敏得多。 “确是如此,不过我想亲自去你说的船场看看,若真的可行,你的提议,本世子无有不同意的。” “那是自然,你即便不说,我也打算过两天去看看。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到那两个夷人的船上看看去,看看他们船上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有,也给换回来好了。” 贾瑚的目标不是别的,而是那些探险家手中的粮食种子,这个时候,新的粮食已经传进了华夏,但海外可不止有这些东西不是? 第二天,天还没亮,贾瑚就让清风濪月带上足够的金银,跟着卫姜,带着那两个海商,直接往商船停泊的港口而来。 金陵城外的这个港口,虽然比不上闽地刺桐港的名声大,每年来这里的商船也不少,这里毕竟是大齐的龙起之地,经常有海外诸国派来使臣从这里下船,然后一路向北,到京城拜见大齐的皇帝。 此时阿卜杜拉的商船正停在港口,船上的船员除了那些留守的之外,都已经各自都去城中寻找刺激了。一上船,卫姜立即发现了这艘商船和一般的商船存在着很大的不同。 这个时候的蒸汽机还没有出现,更不用说用在远洋的大船上了,阿卜杜拉的这艘船倒是和后世纪录片里那些海盗船很像,不用怀疑,这种船在公海上,偶尔也会客串一把海盗船。这么一艘大船忤在那里, 想不看到都难。 “把你们船上所有的货物都拿出来给我看看,要是遇上我喜欢的,正好可以交易。”说着,看了抬着一个沉重木箱的朗星和朝阳,明明白白告诉这些人,爷有钱! 作为一个资深的财迷,贾瑚当然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了,只是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同,他需要这些金银来让他下定一个决心。 果然,等船上包括爱德华和阿卜杜拉在内,在看到木箱打开后,晃花人眼的金闪闪之后,眼里的贪婪几乎实质化了。 长出了一口气,贾瑚终于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爱德华向一旁的阿卜杜拉微微点了点头,阿卜杜拉立即让人到下面舱室里把他们的货物各拿了一些过来。 两个人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全部落入了贾瑚和卫姜的眼中。早些时候,贾瑚就已经发觉不对了,这两个人说是雇拥关系,还不如说是主仆呢。现在倒是确定了,主事的人就是那个爱德华。 第21章 不一会儿,几个身强力壮的船员各自拿了些东西上来,贾瑚看过去,果然有许多的宝石珊瑚,珍珠玛瑙,成色还都极高,甚至有不少玻璃制品。 看到这些东西,不仅是贾瑚和卫姜,就连跟他们一起来的那几个随从,脸上的神情也不见激动。 毕竟这些人见过的好东西可不少。 爱德华看到两个少年的神情,再联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座巨大的房子,眼中闪现出了一种名为疯狂的情绪。 爱德华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全都没有逃过一直注意着他的罗云和清月,两个人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在看到最后一个船员打开的袋子时,贾瑚的神情微微一动。这人手上拿了大小四个小袋子,里面积自装了一样东西,贾瑚一看,居然是辣,土豆,还有一种是……可可豆!不错的东西,他可以吃上巧克力了。 另个那一袋暂时没看出来,等回去再研究一下。 贾瑚满意极了,天道对他果然不薄呢。 “你的这些东西都不错,若是价格合理,我们可以全包了。”只听得贾瑚这么说道。 爱德华笑了,神情是那么的志得意满。 走上前,小声的和贾瑚说道,“我这里还有一种能让人用了上天堂的好东西要看看吗?” 贾瑚心里一动,点头。 爱德华从怀里掏了个小纸包出来,打开,露出嚅面一种黑色的膏状物。 贾瑚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这是阿芙蓉,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让你置身天堂哦,要不要琛一点?”爱德华得意极了。 这下子贾瑚再也忍不住了,可不就是置身天堂么!想起前世,最后一个封建王朝有灭王,华夏民族百年的屈辱,这个东西,功不可没! 反手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直接把毫无防备的爱德华捅了个对穿。 爱德华手上的纸包掉了,脸上的神情不可置信,“你你……” 贾瑚的动作似乎是一个信号,在他动手后,侍卫们也纷纷动手。 两个时辰后,贾瑚这一行人才又从船上下来,不同的是清风等人的手上各自捧着一盆模样怪异的植物,瞧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到的都以为那是什么宝贝呢。 只是他们身后的商船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 贾瑚和卫姜并肩走着,“卫哥,天干地燥的,让船主们小 心防火啊。” 卫姜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看他,贾瑚坦然的回视,“瑚儿所言甚是。只是为兄不知,那夷人最后给你看的是何物,引得瑚儿如此大动干戈。” 贾瑚道:“卫哥可知晋人喜服五石散之事?” “我知,那物服后,虽能得到短时的愉悦,与身体却是无益。” 贾瑚点头,“爱德华拿出来的,是鸦片,其作用比之五食散更加厉害,轻则让一个军队的士兵失去战斗力,重则,灭亡一个王朝也不在话下。” 卫姜脚步顿住,“当真?” “若是不信,大可拿人来试,那船上的夷人不是还有几个活口吗?用上它,只怕连自家祖宗十八代都能交待了。” “我会试的!” 两人心领神会,不再对这件事多做讨论,夕阳下,偶尔还能传来少年人清亮的声音。 “……又不是没钱的主儿,做什么非要住在我家里呢?真是的。” “我也怕第二天醒来,钱财没了啊,就跟那两个夷人似的。” “可也是,金陵的偷儿手可长着呢……” 今夜无风无月,就连天上的星辰也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港口上风大浪急,船上的船工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多变的天气了,累了一天的他们早早就睡下了。 夜里突然起了大风,一艘大船上面挂着的灯笼被风吹落,好巧不巧的,点燃了先前放在甲板上的几个木桶,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那木桶烧得极快,很快就烧出了一个洞,从那个洞里流出来一些像油一样的液体,随着液体的蔓延,火越烧越旺。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很快这艘大船就限入了火海。让人奇怪的是,船上的船员们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查看。 金陵贾府中,贾瑚听着去云卷的报告,揉了揉鼻子,转头问死皮赖脸跟上来的卫姜,“你从哪里找来那么多的桐油?” 卫姜笑得一脸纯良,“瑚儿怎么会以为是为兄的弄来的桐油呢?据我所知,前日这些夷人和一个倭人海商交易了一批桐油,谁知道昨天夜风大,大风吹落灯火,引燃了装桐油的木桶。唉,这些夷人的运气,着实不够好呢。”至于说为什么倭国的商人会带着那么多的桐油,那夷人为什么要交易那些桐油,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贾瑚:…… 算了,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人把昨夜海船失火的事情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了。而且又能坑 一把倭人,啧,感觉怎么就这么爽呢? “大爷,甄家送了贴子来了。”金土拿着甄家的贴子进了大厅。 “嗯?这不年不节的,下什么贴子?”贾瑚疑惑的接过贴子看了一眼,顿时无语,“与今科举人共赏秋菊?与我何干?我也真是服了这些人了,春天赏兰,夏天赏荷,秋天有菊花宴,冬天又有咏梅诗,也是真够闲的。” “你是打算不去了?”卫姜接过贴子,看了起来。 “不去,别说今科离我那么多年了,今后十年间我都也不可能参加春闱,和这些人交好完全没必要。而且甄家……哼!” 贾瑚话音刚落,送来贴子的金土便急忙出声,“大爷,这甄家与我们贾家乃是老亲,甄大人既下了贴子,您不去,怕是不妥吧?” 贾瑚没说话,只拿眼盯着金土看了一会儿,直盯得金土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记得爷当初刚来金陵的时候,就立下了规矩,你们都忘了?看来爷还是太过慈和了,很该找个时间再好好的调教调教你们了。” 金土打了个哆嗦,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想起来,这位瑚大爷可不像赦大老爷那样是个浑不吝,更不像政老爷那样是个不通俗物的。 这位小爷可不好糊弄,当年,贾瑚刚一到金陵,一来就直接就收了他们这些看顾老宅的下人的权力。原先他们还联合起来想办法和他对着干。结果不到五天,那些蹦跶得最欢的人,就被收拾的只能夹起尾巴做人了,更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还被瑚大爷给弄进了牢里。 而且,瑚大爷的规矩还挺多,对于不守规矩的下人……想到这里,金土额头上的汗都下来了。 见金土这样儿,贾瑚心下冷哼。这个金土,是金鸳鸯的亲爹,就负责看护荣国府这一脉在金陵的祖宅的,几代都是贾府的家生子。只是这位忠心的人是贾母,或者现在还要加上那王氏,和他们大房一个铜钱的关系都没有。 “瞧你这个样子,只怕和甄家的人很熟悉吧?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由你去推了吧。”贾瑚看都不看他一眼,事情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金土暗暗叫苦,这位爷,可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急急忙忙的争这个送贴子的活儿了。 卫姜最看不惯这种人了,重重的哼了一声,“还不去!怎么?对你们爷的吩咐不满?” 金土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再不敢耽搁,跪下去给贾瑚和卫姜重重的磕 了几个头后,这才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对这种下人,就不能心慈手软,你须得记住,你可是他们的主子,或杀或卖,还不是在你的一念之间么?” 贾瑚咳了声,他能说,现在的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种主仆关系么? 拿出在船上得来的种子,贾瑚立即让商和去安排。虽然玉米土豆什么的早就传到了大齐,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指导思想,贾瑚是打算把这些种子全种了的。 不舍的看了眼那及袋可可豆,他很喜欢吃巧克力,还有巧克力为原料的小食品。 想了想,最后还是留了一半下来,这才交给商和,“这个东西大概都是第一次见,可别一下子就种了,先种一点观察一下才好。” 商和应诺。 卫姜见他对那个被称作可可豆的东西妹妹么上心,当下也提起了兴趣,向贾瑚讨了一点,让人种到他名下的庄子上去。 “大爷,是否要种一些到府里的庄子上去?”商和提醒,不止贾府的庄子,贾赦和顾氏都还有各自的庄子呢。 “府里公中的庄子就不必了,等以后种出来了,指不定到了谁的手里呢。至于我爹娘名下的庄子,现在还不到时候,等fhwcr种出经验来了再说。” “是。”得了准话,商和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至于贾赦有没有意见,贾瑚却是不担心。这些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贾赦自己都看在眼里,他也是看明白了,不管他表现得再怎么好,在贾母眼里,还是不如贾政。 刚开始的确是伤心,时间长了,在妻儿的安抚下,渐渐的也平静了下来。 现在的贾赦,并不愿意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既然他娘不待见他,那么他也就少去碍她老人家的眼了,除了初一、十五雷打不动的请安,其他时间,除非必要,否则是一定不会去梨香院的,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陪陪两个可爱的儿子呢。 第22章 又是一年重阳佳节,贾瑚忽感思家心切,于是决定早日回京。 这天一早,卫姜又来了,贾瑚一看到他,脸上有些茫然,“你没有和四爷一起回京吗?” “他先回去了,我准备先去你说的那个船场看看,就不与你同行了,你路上自己保重。” 贾瑚眨眨眼,这些天来,他已经习惯了有个人时不时的在眼前晃悠,这忽啦吧的说要走,一时间还真反应不过来,“你不回京了?” “回呀!只是会迟上些日子,我已经写信同我爹娘说过了,你大可以放心,最迟到年前便可以回去。” 贾瑚这才放下心来,这位一连在贾府住了这么长的日子,现在放他走了,路上要是有个好歹的,他贾瑚也得跟着喝一壶。 金陵的运河码头,贾瑚和卫姜相携出现在这里,卫姜也是今天启程的,只不过他走的是海路,看着时间还早,硬是把贾瑚给送到了运河边。 静静的看着金秋时节运河两岸的秋景,这几天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两个人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启程吧,海上风云变幻,早点出发的好。” 两个人互道了一声珍重后,贾瑚登船,直到贾瑚所乘的大船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带着随行的人,往港口处急驰而去。 贾瑚所乘坐的大船是商青带来的,正是他们船场自建成之后造出的第一艘大船,比起海船,小上许多,正适合在运河上行驶。 说来也是贾瑚运道好,当初在来金陵的路上救了一家逃荒的人家,没成想,这家人居然是木匠,而且那个满面风霜的木匠还说他们的祖上是公输氏,祖传的技艺虽然有不少已经失传了,手艺却比一般的木匠精湛。 当时贾瑚那个高兴啊,当即画出许多后世常见的物品的图纸,将这个叫做班大的壮年汉子给勾引到了自家船场。 此时的贾瑚正抱着被子躺在班大亲手打造出来的双层架子床上,乘着自家船场出品的大船,呼呼大睡。 虽说思乡心切,贾瑚却并不着急,这个时候回京,也没有多少事情。他就这么一路看山看水,等到船到京城外的码头时,已经时近十月了。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古语有云“十月小阳春”,今年却是没能见着了。第一场雪已经在贾瑚抵京之前下来了。看着远处苍茫的大地,贾瑚有些忧心。 贾瑚所乘的船抵达京郊的运河码 头的时候,贾府的马车早就等候多时了。 来接他的人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长随吉祥。 “吉祥大叔,多年不见,您老还是这到硬朗啊。”贾瑚对这位老人很是尊敬。 “托大爷的福。”吉祥笑眯眯的,“今儿天冷,大爷快上马车吧,里头备着碳盘和汤婆子呢,正好暖和暖和。” “您老多费心了。”以贾瑚的小身板,这样的天气并不会觉得很冷,但是他却不会拂了吉祥的好意,走到马车边,也不必人帮忙,轻轻一跃,轻轻松松的就跳上了车辕。 吉祥的眼里闪过精光,看来瑚大爷这些年的功夫见涨啊。 坐上马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贾瑚的心里出奇的平静。看着多年不曾见过的京城街市,贾瑚的思绪飘远,来到这个红楼的世界已经十三年了,当初的人生规划也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而有些事情,也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马车刚入宁荣街,鞭炮声立即响起,贾瑚只觉得心跳加速,近乡情怯。 抹了一把脸,贾瑚努力的让自己平静下来,从马车窗外看过去,宁荣街头那块牌坊,依旧立在那里。当真是: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惟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又走了一段,马车来到荣昌将军府大门前,就见府门大开,管家林之孝一身新制的衣裳,身后府里的小厮、长随、管事的,也是每人一身新衣,喜气洋洋的在大门处排好队,迎接府里的大小两位主人。 “来了来了。”马车出现在视线中,林之孝激动的上前几步,贾瑚刚一露头,这位府中的大总管激动非常,双目隐隐含泪,抢上前来,倒头拜倒,“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身后的众男仆们也都有样学样的,各种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在前院等消息的贾赦顿时坐不住了,几步冲了出来,见到自家越发俊秀的长子,那张老脸笑成了菊花。 “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今儿老爷心里高兴,府中上下赏半年月钱!” 众人一阵欢呼。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贾瑚刚好听到这一句,当即膝盖一软,差点给他爹跪了,若不是清风眼疾手快,及时的扶住了他,绝对会跌个狗啃泥的。有个老纨绔的爹在,贾小瑚只能心痛的捂着心口,仿佛能够看到那些银子扑棱棱着小翅膀,飞了。 看着听得喜滋滋的傻爹,贾瑚直捂脸,赶紧拉着贾赦回后院见 他娘,他担心再呆下去,他这傻爹真的会变成散财童子了。再多散几个月的月钱就算了,万一脑子突然一抽,来个见者有份怎么办? “我的儿,你可回来了,可想死为娘了。”贾瑚一进后院,就被他娘一把搂进了怀里,一个劲儿的揉搓着,不多时,那泪水就一滴滴的滴在他的小脸上。旁边的丫鬟婆子也都陪着落泪。 贾瑚无语望天,他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的确是有点过份了哈,心里也有点酸酸的,“娘,儿子也好想你呢。”轻拍顾氏的肩膀,贾瑚低声的安慰她。 母子二人哭了一阵,顾氏的奶嬷嬷于嬷嬷这才擦干眼泪,上前一步,劝道,“太太,莫哭坏了身子,大爷方才回来,旅途劳顿,该让他好好洗去风尘不是?再则,大爷独自在金陵那么多年,吃的穿的,定是不如咱们府上的,老奴已经让小厨房那儿炖了一只小母鸡,火候也该足够了,正好端上来给大爷补补。” 顾氏这才止住泪水,顺着于嬷嬷的话产着贾瑚的手往院子走,“可不是,瞧我,一见到瑚儿,高兴的什么似的,怎的反倒哭了起来了,瑚哥儿回来,原该高兴才是。快快,带着你们大爷去洗梳一番。” 翠兰和清荷立即上前应着,带着贾瑚回屋去。 再次回到屋里,就见贾赦正抱着八岁的贾琏坐在那里。几年不见,贾琏已经长开了,再不是当年软绵绵的白胖包子了。白白嫩嫩的,一团孩气。那相貌和贾瑚倒有七八分相似,尤其那对桃花眼,勾人得很,将来不知会迷倒多少女孩哦。 见到贾瑚进来,贾琏小包子就跳下贾赦的腿,恭恭敬敬的给贾瑚行礼,“大哥。” 贾瑚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妄他这些年来的教导,总算没被二房那些人给拐带歪了。果然,早日和二房分家才是正确的选择。 从袖子里摸了一样东西出来,递给贾琏,“哥哥给你备了些礼,都让清风送到你的院子去了,这个是我特意给你带的,拿着玩吧。” 贾琏一脸惊喜,贾瑚走的时候,贾琏才两岁,不到三岁,对于哥哥的记忆,都是从每个月的书信上了解一二。 而且贾瑚在整个贾氏宗族,一直是有如传说中的人物似的,那些长辈们时常还会拿他来与自家小辈作对比,如今更不得了,谁让人小小年纪就成了举人老爷了呢?十岁的举人,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单只大齐立国至今,他这还是头一份。 在他的想法里,哥哥应该是个严厉的人,不过今天一见, 他才发现错了,哥哥是个好哥哥! “谢谢大哥。” “爹,娘。”贾瑚走到贾赦和顾氏的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 “快起来,让娘好好看看你。瞧这孩子,都瘦了,跟着你的那些丫鬟婆子怎的都没有尽心!”顾氏仔细端详着捯饬干净的儿子,语气有些不善。 刚才贾瑚风尘仆仆的样子,她还没注意呢,如今仔细看时,才发现宝贝儿子可是瘦多了。 贾瑚无奈,“娘,儿子这是长高了,抽条儿了,看着自然瘦了些,不信您瞧瞧,我身上的肉都结实着呢。翠兰姐姐和清荷姐姐是您和老太太仔细给我挑的,哪里有不尽心的?” 顾氏又细细的看了看,这才满意了些,“也是太瘦了,今儿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菜,等会儿可得多吃些。” “当然,如今儿子一顿饭吃得可多了,到时候您可别吓到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贾瑚说的一点也不心虚。 “嗨,能吃是福,我们瑚哥儿吃得多,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吓到。”贾瑚的话让顾氏很受用,乐滋滋的吩咐人赶紧上菜。 丫鬟将饭食一一摆了上来,顾氏立即招呼那三个父子、兄弟赶紧过来吃饭。 第23章 顾氏出身书香世家,当年顾相爷为了她,还特地为她从宫里求了教养嬷嬷来,行事无不是符合各种礼数的。今日贾瑚回府,顾氏高兴,将自幼奉行的礼数丢到一旁,跟着顾氏陪嫁贾府的教养嬷嬷苏嬷嬷难得的没有出声指正,她老人家见到长到如今模样的贾瑚也是很高兴呢。 吃过了一顿家常饭,贾瑚可耻的吃撑了。顾氏忍住笑意,温柔的帮他揉着肚子。 “太太,老太太身边的青鸾姐姐来了。” 花厅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似乎刚刚的欢声笑语根本不存在似的。 “让她进来吧。”顾氏淡淡的说道。 如今,顾氏底气十足。两房分家,虽然贾赦只是个一等将军,她却是这将军府里正经的女主人,贾母再如何偏疼小儿子,让他们一家府里住着,那也是个客人。 “老太太让你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顾氏明知故问。 贾瑚好笑的看着他娘在那里端着女主人的架子。多年来,因为儿子争气,夫妻和睦,府里的事情又顺心顺意,顾氏渐渐的找回了当年京城才女的气势,没有因为婆婆的不喜而伤心难过。 “回大太太,老太太听说瑚大爷从金陵回府了,老太太说了,多年不曾见过瑚哥儿了,很是想念,便遣婢子过来请瑚大爷过去共享天伦之乐。” 青鸾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口齿伶俐,是这几年贾母自己让人从外头买来的,对于贾府几代主子之间的恩怨情仇并不十分清楚,有些事,也只是听其他人提到过罢了。 顾氏并不理会这些,贾母自己心里藏奸,看谁都像是要害她的似的,顾氏很看不上她那样儿,她想自己折腾,也便随她去了,反正这整个将军府都在顾氏的掌握中,并不怕她出什么幺娥子。 “即是如此,瑚儿带上你兄弟一同去吧。这几日,琏儿身子不太爽利,已经有些日子不曾去给老太太请安了,老太太只怕也想他了。” 贾琏正在琢磨着他哥拿给他玩的“魔方”呢,一听他娘想让他陪哥哥一起去梨香院,顿时嘟起了嘴巴,那表情,着实是极不乐意。 贾瑚倒是没有意见。起身给顾氏行了一礼,转身就要领着贾琏往梨香院去。 “等等!瑚儿,跟着你的那几个大丫鬟呢?”指着跟着贾瑚的两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小丫鬟问道。 贾瑚笑道,“娘忘了?银菊姐姐和腊梅姐姐前年便配了人,翠兰姐姐和清荷姐姐早些年也找好 了人家。只是这些年来,她们为了儿子,一直将婚期压着罢了,如今我已经回来了,两位姐姐的婚事也不能再耽搁,再耽搁下去,她们的夫婿该上咱们家要人了。所以一回屋,我就让她们各自回家待嫁去了。” 顾氏这才想起来,贾瑚先前的四个大丫鬟,银菊和腊梅早在前年就出嫁了,翠兰和清荷受徐老夫人所托,愣是为了给贾瑚调教出几个得用的,多留了两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再不嫁人,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难为她们了。春杏儿,你去把我那套红宝石头面,和翡翠头面找出来,送去给那两个孩子添妆,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娘,您老很不必如此的,那两套头面您不是很喜欢么?您自己留着便成了,儿子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再加上当年曾祖母特意给她们留的,短不了他们的。” 顾氏很不赞成他的话,“说的什么话!你给的,那是你的心意,娘给的,则是娘自己的心意,娘只是想谢谢他们这些年来尽心尽力的服侍你,那能一样么?” 贾瑚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多说什么。 母子二人的对话,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其他人倒还罢了,青鸾却是第一次听到,既震惊于顾氏和贾瑚对下人的大方,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贾母虽然私房不少,好东西也多,出手却是比不得顾氏和贾瑚的。更别说是他们这些服侍的下人了。 出了顾氏的院子,赵嬷嬷立即弯腰,一把将贾琏抱了起来。 贾瑚一见,皱眉道,“琏儿,你已经七岁了,下来自己走!” 贾琏的手上还抱着哥哥给他的魔方玩着呢,谁知道一出院子,他哥就变身严厉的夫子,板着脸,让他下来走路啊! 贾琏黑亮的大眼睛泪眼蒙蒙的看着贾瑚,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实在惹人心冬季,奈何贾瑚对贾琏的印象本就因为《红楼梦》原著里的描写而不高,如今见他居然还要人抱着走,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打定主意要扳正贾琏这性子,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下来!” “大哥……” “撒娇也没用,下来!自己走!”贾瑚心硬如铁,对贾琏的求情视而不见。 贾琏委委屈屈的从赵嬷嬷的手上下来,不时白刚才还笑语嫣嫣的哥哥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 贾瑚到底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见贾琏乖乖的下来了,当下缓了脸色,上前牵起贾琏的小手, 往梨香院走去。 梨香院其实是第一代荣国公贾源晚年静养之所,距离顾氏所住的正院荣禧堂挺远的。 贾瑚的身子骨极好,走这么一点路,根本不算什么,贾琏却惨了。 都说父母疼幺儿,爷奶疼长孙。顾氏因为长子一去金陵多年,一直不在跟前,对留在身边的贾琏更是看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出门从来没让贾琏自己走过这么远的路。今儿可倒好,他家哥哥一回来,直接给了他这么一个下马威,可把贾小琏委屈坏了,哥哥果然还是坏人! “哼!没出息,当年你哥哥我,两岁起便跟着府里的胡师父扎马步,风雨无阻。你瞧瞧,现在便是府里所有的护卫都一齐上来,都不是哥哥我的对手。你身为我的弟弟,居然这么不中用,着实是丢我的脸。从明儿起,早上早些起来,先扎一个时辰的马步,然后再和哥哥一起煅炼身体,别以后出个门还得人抬着,丢了将军府的脸。” 贾琏一听,脸皱得跟包子似的,瞧他那个样子,就要嚎哭出声似的。 贾瑚轻轻的撇了他一眼,“你不来也没关系,你手里的那一个魔方没收了,我那屋里还有一只机关飞鸢呢,可以飞上天的哦。你不想要的话,明儿我就拿去给二舅舅家的福哥儿,馋死你!” 贾琏整个人都懵了,说好的亲大哥呢?说好的爱护幼弟的好哥哥呢?亲情的小船说翻就翻了! 贾琏的奶娘赵嬷嬷看不下去了,她可是很心疼自家小主子的,“大爷,琏哥儿还小着呢,这样会不会太过严厉了些?” 赵嬷嬷也是出身顾家,是顾氏的陪房,在几位主子跟前很有一些体面,更能说得上话一些。 “他已经七岁了,不小了。当年我七岁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嬷嬷是知道的,现在他七岁了,怎么能够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差?而且我让他锻炼身体也不仅仅是为了让琏儿练武,有个好身体总比病秧子好。别的不说,单说科举吧,没有一个好的身体,三场九天的煎熬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赵嬷嬷不敢再说什么,刚才她已经逾越了,此时见贾瑚是真的在为贾琏打算,便不再相劝。 至于贾赦和顾氏,他们虽然心疼贾琏,却更加相信贾瑚的做法有其道理。自从贾瑚四岁起,在徐老太太的支持下,他就一手掌握了整个荣国府的经济命脉了,如今更是不得了了,贾赦和顾氏对他更是言听计从的,任凭贾琏如何撒娇哭闹,也没能如愿。 于是,小小的贾琏知道了 一条真理,在他们家,爹娘很爱他,然而,只有抱紧他哥的大腿,他的小日子才会好过! 即使再如何不情愿,贾瑚琏只得气喘吁吁的自己走到梨香院,所花的时间虽然长了些,却是实实在在的自己走过来的。 贾瑚对他的表现还算满意,果然是欠管教! 进了梨香院,那些丫鬟婆子立即起身,谄媚的来给贾瑚和贾琏请安。这些下人,都是经历过当年荣国府大清洗时候的,他们很清楚这位瑚大爷可不是好惹的。 梨香院并不大,只是一座小型的三进小院子,小小巧巧,大约十多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若是贾母自己住的话,倒是能够住得十分宽敞,舒服。再加上贾政一家的话,就显得十分拥挤了。 当然了,人家愿意这么挤,也不关贾瑚的事,假惺惺的感叹了一回,就丢开手了。 贾母正坐在花厅,端坐在主位上,依然和当年一样,端着国公夫人的款儿,只是梨香院毕竟不是荣禧堂,气势上弱了不止一分。 贾母身边坐着两个小姑娘,大点的那个应该就是贾元春了。 贾瑚打眼看去,这个姑娘长得很有王家女的样子,都是那种银盘脸儿,用贾瑚的话来讲,那就是长得真够福气的。 第24章 此时的贾元春也是八岁了,因生在正月初一,被贾母视为是大吉,因此自出生之日起,便抱到身边,美其名曰:亲自教养。 别看梨香院不大,贾母还是给贾元春配齐了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小丫鬟,其他的婆子粗使的,更是比照京城世家大小姐的例来的。由此可见,贾母对贾元春抱有多大的希望。 不过,贾元春给贾瑚的观感实在不好,人长得的确是漂亮,面如秋月,像极了贾王氏。只不过,那一脸傲慢的神情让贾瑚极度无语,真不知道贾母给了她什么样的底气,居然敢对他这位荣国公一脉的继承人这样待慢。不过是个工部从五品官员的嫡长女罢了,却摆着一副女主人的样子给谁看呢?不知所谓。 倒是坐在另一旁的七八岁上下的女孩子让贾瑚多看了一眼,第一眼看上去,那孩子和贾元春倒是长得有点像,他猜,应该也是王家的某个姑娘。王家的基因还是挺强的。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贾政和王氏也分坐两边,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当成是主人家,等着两个侄子上前给他们见礼。 贾瑚带着弟弟上前给贾母见礼,至于其他人,只有贾政和王氏被贾瑚拉着贾琏行了个子侄礼。然后就拉着弟弟大摇大摆的找了个位子坐着了。 今天贾珠并没有在场,只怕是还在国子学念书吧。 贾瑚今年十二岁,早就已经到了应该注意男女大防的年纪了,对这一点,他其实是很注意的。他从后世来,对这些东西虽然嗤之以鼻,然而,大环境如此,他也不能到处主张男女平等不是吗?先行者这种高大上的东西,还是留给别人来当吧。该注意的地方,他可不敢马虎。 自从他进屋后,除了最开始观察了几下之外,全程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底下两寸远的方寸之地,似乎要将它看出一朵花儿来。 花厅里,突然间有些冷场。 贾母和贾政、王氏自持身份,贾元春不屑于和贾瑚兄弟二人说话。贾瑚则是无所谓,反正贾母要见他,他人来了,还买一送一的带来了自家的弟弟,你不说,我乐得清静,等时间差不多了,拍拍屁股走人,谁也挑不出他的错来。 贾瑚的算盘打得劈啪响,完全不在意贾母等人有意无意的下马威。他是舒服了,贾母却差点气坏了。 好在场中还有个伶俐人儿,坐在贾母身边的小女孩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笑着依偎到贾母的身上,说道:“老太太,您还不曾和瑚哥哥介绍我呢, 您先前可是答应过凤哥儿了的,可不许反悔哦。” 贾母的脸色总算缓和许多,爱怜的拍拍小姑娘的手,“忘不了,你可是我们家的贵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啊。” 说着,笑眯眯的转头对贾瑚说道,“瑚哥儿,你不认识她,她是你二婶子的娘家侄女儿,小名叫凤哥儿,最是伶俐不过的。你回金陵这些年,凤哥儿经常来我们府上陪我这个老太婆说说话,解解闷儿。回头啊,你可得多多带着她好好的在咱们府上玩一玩。” 王夫人掩唇附和道,“可不是嘛,凤哥儿来了这么多回了,还不曾将咱们府上的景色好好的看过呢。” 原来她就是王熙凤啊!贾瑚心道,的确是八面玲珑,聪明伶俐,只是却是太过了,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悟了卿卿性命”。 “老太太想多了,想来老太太已经忘了,如今孙儿已经十二岁,来年十三了,早就到了要注意男女大防的年岁了,别说是二婶子的侄女儿了,便是自家姐妹也是该避着些的。如今我已经考中了举人,虽说不打算在这两科便下场参加春闱,可有些事儿,也该准备起来了。外祖父曾言,若孙儿能够考中举人,他老人家便会给孙儿找一位当世的大儒来教导。陪客人的事儿,老太太还是另请他人吧。”啧,多好的借口啊,不用白不用啊。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贾母的脸上闪过一丝的狠色,到底也不曾再说什么,毕竟贾瑚的理由太过充份了。现在的贾瑚虽然还只是个举人,但是已经算是有了功名了,说起来,比起恩荫为官的贾政,以及靠着大房让出来的名额而进入国子学的贾珠,贾瑚身上的功名,含金量高多了。 “至于琏儿,也七岁了。所谓七岁不同席,咱们这样的人家,该注意到的事情,还是马虎不得的,您说是吗?”就是不知道,这一家子人是想把王熙凤和他凑成对,还是贾琏。 几句话,连消带打,说得贾母和贾政夫妻脸色阴晴不定,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们不知礼数吗?这三人脸色阴沉的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贾母紧紧的攥着手帕,几欲将那条可怜的手帕子给撕了。 过了一会儿,贾母才又说道,“你说的也是,倒是我老人家考虑得不周了。只是委屈了凤丫头了。” 说着,还爱怜的抬手抚摸着王熙凤的头发,满脸可惜。王熙凤也没想到贾瑚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在王家,因为深得王子腾的喜爱,王熙凤是被他充作男孩教养的,这王熙凤性子爽利,口齿伶俐,会奉 承人,从王家老太太,到王家的下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在京里,他们这样的人家里,谁不知道王家的凤姐儿是个好的? 王子腾是什么人?京营节度使,简在帝心的人物,金陵四大家族中,唯一手握实权的人。 偏偏,这位在四王八公当中,唯一被她父亲夸过的瑚哥儿,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她! 王熙凤那双丹凤眼一瞪,就要说话,贾元春却先开口了,“小妹听说,大哥哥在金陵时,多次拒绝了江南甄家的贴子,可有此事?” 贾瑚挑眉,含笑的问道,“是,又如何?难不成,大姑娘有何指教?”抬眼看了看贾母,瞧贾母那一脸惊讶的样子,再看看贾王氏木然的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之色,贾瑚顿时了然。 贾元春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说道,“指教不敢,只是有些话,好教大哥哥知道知道。咱们贾家与甄家自来联络有亲,两家人时常礼尚往来,互通有无。大哥哥身为大房的嫡长子,身在金陵,居然对老亲冷淡到此,小妹倒要怀疑,大哥哥有没有资格成为咱们荣国府这一脉的继承人了。” 听着贾元春的话,贾瑚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看见贾瑚这个样子,贾元春有些小小的得意。 不过,很快的,贾瑚就笑了,手抚着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子,状似不经意的说道,“大姑娘对咱们家的事情倒是上心哪。” 贾元春抬了抬白玉似的小下巴,“那是,再怎么说,小妹也是贾家的一员哪。” “呵呵,可惜了,大姑娘似乎忘了,咱们两家,如今早已经分家了,你所说的荣国府一脉,早已经跟你们这一房没有什么关系了,真不知道大姑娘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假的不知道呢。” “你!” “当年在金陵,曾祖母都对小爷的决定没意见,你操的哪门子的心哪? “瑚哥儿!”贾母刚要出言回护,贾瑚眼疾嘴快的将话头截住了。 “好叫大姑娘知道,咱们荣国府这一脉的当家人是我爹,将来的继承人是小爷我,至不济,还有琏儿在呢,怎么轮也轮不到分了家的你们来操心。贾家和甄家如何往来,小爷心里清楚,你要是看不惯,尽可以自己巴上去嘛,又没人拦着你。只不过,到时候人甄家愿意不愿意跟你们往来,就两说了。” 说着,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端坐一旁的贾王氏,那神情,有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贾王氏被气了个倒仰,要不 是两房分家后,她主动和甄家联系时,总是被挡了回来,她至于把主意打到小辈的身上吗? “元丫头!”贾母喝了一声,阻止了贾元春接下来的话。 自打贾元春出生至今,上至贾母,下至家里的丫鬟婆子,哪一个不是对她喜欢异常的,更别提她的父母双亲了,别说是重话了,便是说话稍稍大声一些也是不曾的。此时一向疼爱自己的老太太突然这么大声的喝止她的话,贾元春顿时感觉到无比的委屈。 “老太太……” 贾母和王夫人的神情不愉,从贾瑚出生起,贾母和贾政这一房就一直过得很不如意,一直被贾赦一房压着。 以前贾赦虽然有徐老太太护着,凭他那个纨绔的性子,再经过贾母等人的运作,京城上层人家,谁不知道荣国府的赦大爷是个浑不吝。 谁知道随着贾瑚一天天的长大,他们的处境却掉了个儿。可以想见,他们这一家人,有多么的不待见贾瑚了。 到底是自己疼了几年的孩子,看见贾元春这个样子,贾母却是软了心肠。拍拍贾元春白皙的玉手,安慰道,“好孩子,你累了,好好在一旁坐着吧。” “可是……” 贾母却不再同她说话,眼神柔和的看着贾瑚兄弟两个。 贾瑚一脸的淡然,似乎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似的,倒是贾琏像是被吓坏了,此时已经从椅子上下来,缩到了贾瑚的身边。 第25章 贾瑚不是很认真的安慰着琏二爷,安静的坐在那里,精致的五官,在夕阳的余晖中,更显得眉目如画。只是此时的贾母却无心欣赏。 “你妹妹年纪小,有些事儿她不懂,你身为哥哥,多担待些吧。” 贾瑚淡笑一声,“担待?倒是不难,只是,老太太,谁来担待我呢?” “……”贾母无言,只得转了个话题,说道,“此事就先不提了。我且问你,咱们家在金陵守老宅子的人,一直是金土他们一家子,今儿我怎么恍惚听说,你把金土的差事给停了,换成别的人了?这是为何?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儿,那金土一家毕竟是咱们家的家生子,对老贾家忠心不二,你这么做,怕是会寒了那些老奴的心哪。” 贾母一脸担忧,不时的叹一口气,“若是没有别的错处,还是让他们回去吧,毕竟他们已经做了那么些年了,总比新上任的知道些不是?” 贾瑚抬手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轻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只不过老太太有所不知,正是这做熟了的,那手脚总要不干净些。再说了,金陵天高皇帝远的,让一家子人做的久了,容易让他们忘了自己是谁,到时候他们想做点什么事情出来,不是更方便吗?比如说,偷偷的和外人勾结,卖掉祭田什么的。孙儿就想着,以后啊,金陵守宅子的人,每五年一换,如此一来,那些人想做出点什么事儿来,也不容易了不是?便是出了事儿,咱们也能兜得住?” 一句话,说得贾母接下来想说的话不知如何出口。 而王氏的脸色更是大变,她能说,她都已经和金土沟通好了,甚至和她那嫁到金陵薛家的妹妹谈拢了,等到贾瑚从金陵回京,他们就要准备卖贾家的祭田了吗?贾王氏顿时就有些疑神疑鬼了,不知道贾瑚突然这么说,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贾瑚看看天色,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也不想和贾母在这里打机锋,他一个大好男儿,没得困在这后院里跟个女人玩宅斗,忒不像话。 “时辰不早了,明儿一早还要去外祖家拜访,孙儿还得去看看下人们准备得如何了?”拉着贾琏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不等贾母等人有所反应,带着弟弟,径直出了梨香院。 花厅里十分安静,丫头婆子们个个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一个不小心,触了贾母的霉头。过了良久,“啪”的一声,贾母手中的那个茶杯,终于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顿时四分五裂。 贾瑚带 着贾琏出了梨香院,好奇的问他,“琏儿,你刚刚为何一直不说话?” 贾琏皱着包子脸,眼圈儿都红了,那一脸的委屈可把贾瑚给心疼到了。 紧了紧怀里的魔方,在来之前,他哥的动作快,一下子就把他拖到了梨香院,害得他都没来得及把这宝贝让人拿回屋子里去。 “以前每次到老太太这儿,她都不喜欢我,每次哥哥有好东西寄给我,若是被老太太看到了,都会说我小小年纪就玩物丧志,然后把我的东西收走,说是替我保管着,等我以后长大了,再还回来。后来,我有一次在珠大哥哥的小厮那儿看到过一件哥哥送我的玩具,我就去跟老太太要,老太太不给,还骂我是个不孝不悌东西……” 说到这里,贾琏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他家哥哥的脸色已经黑沉如墨,像是要吃人似的。 “咯咯咯……”一阵关节活动的声音响起,贾瑚的声音传来,“你说,老太太把哥哥给你的东西收去,然后给贾珠了?” “不止呢,元大姐姐那儿也有。上回哥哥给我的那些琉璃珠子,都在她那儿呢。”贾琏嘟着小嘴,气愤的说道。 “你为何不告诉哥哥?便是哥哥不在京城,你也该告诉娘亲和爹爹啊。由着他们这么欺负你?什么时候我贾瑚的弟弟这么窝囊了?” “那时候你在金陵,爹爹说,哥哥要准备考乡试,不能打扰你,娘每次去给老太太请安,回来总是不开心,我就不敢为这点事儿打扰她了。”贾琏的声音极低,委屈极了。 贾瑚盯着他的小脑袋看了一阵,叹气,“你这孩子,你是爹娘心爱的小儿子,是哥哥的弟弟,有人欺负了你,就该直接和我们说,否则,要我们做什么?” 点点头,贾琏两眼直冒星星,“嗯,我记得了,哥哥。” 贾瑚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许多,如今的贾琏毕竟还小,扳一扳还是可以扳回来的,至于拿了他贾瑚的东西的人,怎么吃进去的,到时候他会让他们再怎么吐出来! 好在贾琏被拿走的东西也不多,并不值什么钱,只除了贾琏拿在手上玩时被贾母等人看到的才会被收走的。几次下来,贾琏也学聪明了,不在贾母等人面前玩那些不说,有时候远远的遇上了,直接就绕道走了,贾母等人也拿他没办法,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贾琏的屋子里要,传出去,他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哥哥,咱们不能要回来吗?”贾琏还是很不甘心,他哥哥送给他的那些, 他可是很喜欢的。 贾瑚摇摇头,遗憾的说道,“不行,这事儿以后传出去,于咱们兄弟两个的名声不好。哥哥虽然不在意这些,却也不喜欢这些麻烦事儿。老太太拿了你的东西,完全可以说是你孝敬她的,那么她再拿给贾珠和贾元春,就名正言顺了。好在如今哥哥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他们欺负到你的头上。” 贾琏扁扁嘴,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很不满意,既然哥哥这么说,他也没办法,只能厌厌的跟着贾瑚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回到屋子后,贾瑚静静的坐在桌子旁边,想着今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贾瑚是满心的郁气。他离开京城多年,只怕那些人已经忘了他贾小瑚是个怎么样的人了。 居然敢将他寄给弟弟的东西收走拿给贾珠和贾元春,贾琏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这一世的亲弟弟,一母同胞的那种。敢拿他给贾琏的东西,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肚子! “大爷,老爷请您到外书房议事呢。” 丫鬟的报告声,将贾瑚的心思拉了回来,他爹这时候找他?说起来,他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找他呢。 换了一身衣服,贾瑚跟着于洋来到了外书房,却发现,贾敬居然也在。 “爹爹,敬大伯。” 大概是因为贾瑚的乱入,这一世的贾敬依然安稳的当着他的京官,甚至在今年年初的时候,刚升了正三品礼部侍郎,这个职位倒是比较适合这位有点人口交流障碍的敬大老爷的。到目前为止,贾瑚还没有发现这位有显露出一心向道的意思。贾瑚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一半了。 不过贾瑚终是有些不放心,毕竟皇位之争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一切都还有可能。想到这里,贾瑚的眉头皱紧了,如今的大齐,施行的是以往朝代嫡长继承制,嫡子再如何不好,只要有嫡子在,皇位从来都不会旁落。即便皇后没有嫡子,登上帝位的皇子,也是要记在皇后的名下的。 如今的中宫嫡子正是四皇子申屠潜。以前没少听人说,圣人对这位中宫嫡子不怎么待见,只是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圣人对这位只怕不是不喜欢,相反的,对他抱有极大的期望呢,否则不会拿那么多事情来打磨他。 而四王八公所支持的大皇子,生母甄妃,却是出身江南甄家,也难怪这几家会选择支持他了。只可惜,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从圣人的态度中,看出端倪。 “瑚哥儿回来了?这么多年不见,长得越发的精神了。瞧瞧这小模样 ,比你爹当年可强多了去了。”贾敬一直就很喜欢贾瑚,更是因为贾瑚偶而的提醒,他才能够发现他们两府居然存了那么多的问题,好在发现的及时,改也还来得及。现如今,京城里不仅没了“敕造荣国府”,“敕造宁国府”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两座一等将军府。 至于“宁荣街”,毕竟大家已经叫习惯了,倒是还存在着。 想起当年他家那个不孝的儿子,他还没死呢,就敢胆大包天的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要不是贾瑚提醒,现在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以前就说过,瑚哥儿是个好的,将来的成就绝对会比我们两个老的强。看看,我说的没错吧?”贾敬含笑的看和贾赦说道,语气里的得意,都消不去,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那是自然,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孩子!”贾赦脸上得意的神情满满的,看得贾敬只觉得手痒痒的,真的很想给这个得意的家伙一顿好揍。 好在贾赦也还是有点眼力见儿的,“不过,如今珍哥儿也不错了,我听说,前儿又立军功了吧?”贾赦生平最爱听人家夸他的瑚哥儿了,此时听见老哥哥这么说,那心情绝对的舒畅,礼尚往来嘛,他也不吝啬的夸了一回贾珍。 “要不是当年听了瑚哥儿的建议,我都不知道那小子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好了,总算靠着他自己,得了个正四品的武职,三个月后便可以调回京城来了。”贾敬对贾珍最近的表现也是很满意的,对贾瑚的感激就更不用说了。 听着两位长辈你来我往的夸奖,任是贾瑚脸皮再厚,也不由得有些脸红,“爹爹,时辰不早了,儿子想早些回去歇下了,明儿一早还要去外祖父家里拜访呢。” 要不是今天实在是太晚了,顾家早就派人来接他了。 第26章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如今你成了举人,咱们两府难得有这么一件大事儿出来,你敬大伯想着,是不是挑个好日子,请几家老亲,过来一起热闹一番。这也是那些老亲们的想法。不过我想着,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这件事情,还是你自己来拿个主意吧。”虽然很想诏告天下,他贾赦的嫡长子以十岁之龄考取了举人功名,贾赦还是想听听贾瑚自己的意见的。 “咱们两家都是以武起家,几代人过去,是时候改换门庭了,只是这些年来,府里的那些小子都不是读书的料,难得出了一个你。先前你在金陵就罢了,如今回来,说什么也得好好热闹热闹。”贾敬笑道。 贾瑚不解,“不是还有您呢吗?您可是正以的进士出身。再说了,二房的珠哥儿书念得也不错嘛,我这一点小小的成绩,完全不够看呢。”闷声发大财才是他的人生理想好么? “珠哥儿?”贾敬摇摇头。 以贾敬二甲进士的眼光来看,他完全看不上贾政对贾珠的教导,本来充满灵气的一个孩子,愣是被贾政教成了死板不知变通的,身上的那股子灵气,全都给扳没了。而且当年贾珠被贾政打了一顿,伤了身子,小小年纪,体质居然还不如他们家的老太太强,等到将来参加春闱的时候,可就惨了。那春闱在二月开春的时候开考,以贾珠的小身板,能撑得下来么?想当年,就他这身板,一场春闱下来也去了半条命。 贾瑚轻声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敬大伯,侄儿不过是考中了个举人,接下来还有春闱和殿试呢,没什么好庆贺的,反而会让人觉咱们家太过张扬了,而且也有伤仲永之嫌。要知道整个大齐朝,举人不知凡几,最终能够考中进士的,又能有几个。倒是方才您说珍大哥哥三个月后会调回京城。到时候,以此为由可以请些府里的亲朋好友来庆贺庆贺,侄儿沾点光,也可以请几位相熟的友人一同蹭上一顿,您觉得如何?” 贾瑚说一句,贾敬就点一回头,到最后,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还是瑚哥儿想得周到,不愧是老祖宗亲自教导出来的,比你爹爹可是强多了。就这么说定了,等时候到了,咱们再行商议。” 贾赦坐在一旁,一脸傻笑的看着自家儿子和贾敬商议大事,心里无比的得意,他这个儿子,就是棒棒哒!至于贾瑚问他有什么意见?完全没有意见!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贾瑚打了个哈欠,正准备告辞回屋,忽而又想起一件事来,“敬大伯,您是咱们贾氏一族的族长 ,有时间,是不是也该经常去族学上看一看了,有些人,该换的,还是换了吧,免得耽误了贾家的子弟,那就不好了。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并不需要一定从科举入仕,然,教育的好坏,却是能够泽被后代的,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贾敬一愣,贾瑚这话意有所指,再想到之前偶然听到的风声,心里就有了计较,“行,这件事情我记下了,明儿你去顾老相爷府上时,替大伯问个好,或许以后还有麻烦到他老人家身上的时候呢。” 贾瑚点头应下了,有机会,还是得从根上改变贾家的命运才行,就算不能教出几个学富五车的学子,至少也该教会他们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一定不能碰,免得成了自己的猪队友。 该提醒的事情,已经说完了,贾瑚回屋休息去了,要说贾瑚对这个时代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这夜生活实在单调了些,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夜生活什么的,完全不用想了,好在几年下来,他也慢慢的习惯了,时辰一到,就该睡觉了。 美美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起来,却发现天空阴沉沉的。 “瞧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天心,一边服侍贾瑚洗漱,一边说道。 “披风就穿前儿外祖母让人送来的那件红狐狸皮的吧。”贾瑚随口说道。 另一边正在整理贾瑚衣服的天蓝,立即手脚麻利的拿出贾瑚所说的那件衣服来,叠得整整齐齐,就等着等一会儿贾瑚出门时好给他穿上。 贾瑚自觉自己已经长大了,完全不需要像小时候那样丫鬟婆子不离身了。男孩子嘛,总归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他又有了功名,往后出门会友的机会将会更多,屋子里留那么多的丫鬟做什么?他又不是贾宝玉,直接被贾母给养废了,一个男子,养得比女孩子还要精细,真不知道那贾母是疼贾宝玉呢,还是想害他。 因此,在翠兰和清荷出嫁后,他也只是从原先的二等丫鬟里挑了两个稳妥的出来顶上了。倒是又让人找了几个小厮来调教。 皱着眉看着那面只能模糊照出人影的铜镜,忽然想起后世有一段时间,铜价上涨,再看看这面几乎有他半人高的铜镜,暴殄天物啊。抬手摸了摸下巴,cos了一把思想者。 这个红楼的世界虽然在某个历史的节点上拐了一个弯,到底还是那个拥有五千年文明传承的华夏古国,许多精美的工艺依然没有失传,比如琉璃。 琉璃是玻璃的前身,它的工艺是 随着青铜的冶炼技术出现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审美不同,华夏古代的琉璃制品,一直没有出现完全透明的,更多的,都是色彩斑斓的。 在如今,玻璃的制作工艺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进,海外夷人甚至能够制作出透明的玻璃了。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红楼梦》原著中,贾宝玉的怡红院就有一块大的穿衣镜,只是不知道他那块穿衣镜的质量和后世相比如何。 顾氏就有那么一块巴掌大的菱花镜,听她说,这块镜子是大食人进贡的,后来被先帝赏赐给他外祖父,再后来成了顾氏压箱底的嫁妆。 贾瑚仔细的看过那块镜子,是由锡箔和水银制作的,作工慢不说,镜面也不是太光亮。而距离用银镜反应制作镜子,还有许多年呢,啧,这件事情,很有可为哦,都是钱啊! 想到这里,贾瑚让天心取来纸笔,刷刷刷运笔如飞,很快,一张写满了透明玻璃改进配方,以及玻璃镜制作方法的“秘籍”就新鲜出炉了。 吹干墨迹,突然想起来,卫姜那个家伙跑去刺桐湾看造船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跑到海上去浪。有些可惜的看了眼手上的纸,“唉,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啊。”虽然他也可以把这张秘籍交给申屠潜,只是他一开始就不想和那几个皇子走得太近,没道理现在却主动靠过去。 没办法,贾瑚只能把这张纸折好,放在他其中一个小金库里,等到卫姜什么时候浪够了,再拿给他吧。 等到贾瑚真正出门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顾家老太太早就已经望眼欲穿,就差直接派人到将军府里接人了。好在没等多久,贾瑚就带着贾琏到了。 顾相爷已经于三年前致仕,如今二老在家中颐养天年,每日里种种花,养养鱼,远离了朝堂的纷争,着实惬意。而贾瑚的两位舅舅外放地方,成为一方的封疆大吏。家眷也带到任上,留在京城陪着两老的,只有大舅舅家的大表哥顾砜顾文灏,和二舅舅家的三表哥顾砚。 贾府的马车刚刚停下,这两位顾家表哥立即迎了上来。“二位表弟可算是到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可是等候多时了,你二人再不来,只怕就要派车马去接了。” “大表哥,三表哥。”贾瑚走上前,和顾砜、顾砚斯见过,这才随着一同进府。 现在顾家所住的宅子,并不是当年的相府,而是顾相爷致仕后,圣人为表彰他老人家的功绩,而赏赐下来的一座五进的大宅子。 一行人进了正院,顾相爷和老夫人早 早的就等在了正院门口,不时的望向来处,翘首以盼,只希望能够第一时间见到自家的大外孙。 “外祖父,外祖母。”贾瑚领着贾琏总算是到了,贾瑚一见明显比三年前老了许多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鼻子有些发酸,拉着贾琏的手,倒头就拜,却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拉住了,却是他的外祖母一把抱住了他,心肝儿肉的叫了起来。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你这孩子,如此狠心,这一走便是这么多年,把我和你外祖父可是想坏了。”老太太说着,不住的抚摸着自家大外孙,口中不住的道,“瘦了,都瘦了,这回可得多住些日子,外祖母给你好好的补一补。” 贾瑚眼圈有些发红,这一世的亲人中,除了那几家思想清奇的人家之外,其他人可都是极为疼爱他的,尤其是他的外祖父母。但凡舅舅家的表兄弟们有的东西,也总有他的一份,甚至有时候,他有的,他那几位表兄弟们都不一定有呢。 此时被老太太这么一阵数落,也不争辩,只笑着听着,就如同当初小时候一样,老太太瞧他这个样子,也舍不得多加责备,赶紧让丫鬟给表少爷们拿来热热的牛乳,让孩子们去去寒。 “上次你说想喝牛乳,我就让人在庄子上养了二十几头水牛,就等着让你天天能喝上。哪知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一转身去了金陵,那牛乳也只能我们两个老家伙喝了。不过的确是不错,以往睡眠不足的毛病改善许多。现在,你两个表哥每日喝上一小碗,别的没发现,个头却是比同龄的几个高了。” 贾瑚笑了笑,他能说,提出这个牛奶,本就是为了给二老准备的吗? 第27章 “你这个老婆子,孩子们难得来一回,你倒好,直接念叨上了,小心以后瑚哥儿和琏哥儿听烦了,再也不来听你念叨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了。”顾老相爷看不下去了,他也想要和小外孙亲香亲香的好么?这老婆子自己霸占着就不知道撒手了。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如何看不出来顾相爷的那点小心思?“我们家瑚哥儿不是那样的人!”说着,也不理会顾相爷的苦瓜脸,拉着小外孙的手,进了正院大厅。 几个人分宾主坐好,丫鬟拿来两个蒲团,贾瑚和贾琏重新给顾相爷和老夫人见礼。行完礼,贾瑚和贾琏就被老夫人一左一右的拉着坐在了她老人家的身边。 就有贾府的婆子抬了一个大木箱子上来。 “哟,我们瑚哥儿还给外祖母带礼物吗?”老太太是知道他这个外孙的,小小年纪别的不喜欢,就喜欢这些黄白之物,想从他手中漏钱出来,那可真是不容易。 贾瑚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们可是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我有好东西,不送给你们,又能送给谁呢?再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说着,让天心和天蓝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东西来,给顾老爷子的是一件前朝一位有名的书法家的真迹。 顾相爷喜欢的什么似的,让几个丫鬟小心的竖着拿好,方便老爷子仔细的欣赏。 贾瑚见他家外祖父对他拿来的礼物这么喜爱,心里也是高兴的。弯腰拿出给顾老太太的重礼。那是一件难得的红珊瑚摆件,被能工巧匠雕成了福禄寿三星献瑞。老人家最是喜欢这种带有吉祥之意的东西了。 “这件珊瑚是我从一位夷人手上购得的,当时还不曾雕琢,后来我让巧匠雕成了这个样子,想着外祖母肯定喜欢。” 顾老夫人抚摸着这件颜色朱红,没有一丝杂质,雕工精湛的摆件,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喜欢,外祖母当然喜欢了,还是瑚儿好,不像你的这些表兄弟们,没一个会送礼的。”老太太一点都不在意厅中陪坐着的两个亲孙子,几个孙辈中,还是这个大外孙最得她的心。 顾砜和顾砚无奈的对视一眼,这种在小表弟面前被比入尘埃的感觉,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贾瑚摸摸鼻子,冲着两个表哥笑了笑,好在顾家的家教极好,不然还真有可能会上演兄弟反目的事情来呢。 除了这两件特别的,贾瑚还给两位长辈准备了其他一些合适的物件 ,“舞衣坊”新制的衣裳,新得的蜀锦贡缎,大食人制的精美的羊毛毯,这份礼可算得上是重礼了,不仅难得,还极得两位老人家的心。 接下来,另外两个婆子又抬上来一个小些的箱子,这便是给两个表兄的了。里面不过是些笔墨纸砚和一些珍品古籍什么的,不过,在顾砚的表礼中,却还有两件特别的,一件魔方,一件孔明锁。 贾瑚伸手拿起魔方,正想给顾砚解释,结果贾琏先开口了,“哥哥,你也给砚表哥做了一个魔方吗?” “魔方?这是它的名字吗?好奇怪的名儿。”顾砜好奇的看着贾瑚手上那个每一面各涂一种颜色的方块,拿过来细细观察,每一面还分成了九个小方块,形如九宫格,不解。 贾琏顿时精神了,“这是大哥让工匠做的游戏呢,我也有。”说着,宝贝的从袖袋里也拿出一个一样的魔方。不过贾琏手上的那个,几个小方块已经被打乱了,只有其中一面是拼好的。 “嗯?怎么玩?”顾砚瞪大眼,完全被提起了兴趣来了。 贾瑚把给顾砚的那块新的魔方接过来打乱,然后在三个兄弟面前噼里啪啦的转动了起来。 对于贾瑚来说,魔方不过是小意思,没几下就将它恢复过来了。虽然比不上后世里世界纪录的手速,却也看得三个小伙伴们一愣一愣的。 这一手,看得包括顾砜在内的兄弟三人满脸崇拜,尤其是贾琏,毕竟他拿到魔方已经一天了,也玩了一天了,到现在他也只能恢复一面而已。大哥好厉害,星星眼。 看着眼前兄友弟恭的四人,两位老人家相视一笑,对这几个孙辈的表现满意极了。 “瑚儿,你今后做何打算?”欣赏完了画作,顾相爷笑容满面,看着贾瑚的视线,越发的慈祥了。 “还不曾想好呢,现在距离年关也不远了,我打算先休息够了再说。我虽考中了举人,年纪毕竟还是太小,至少往后的两届会试我是不会参加的。可巧这次我和卫世子在一个夷人的手上得了些大齐没有的种子。听那夷人说,那些都是粮食的种子,因此我拿了些让庄子上的庄户们试种。在年前,我还得仔细看着些。”贾瑚一点都不敢让顾相爷知道他此生最大的梦想,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哦?新粮食?这倒是新奇。”老相爷对贾瑚的表态十分满意,捋捋胡子,笑容满面的说道,“不错,原先外祖父还怕你小小年纪便考中举人,会被俗世以及世人的夸赞迷昏了头,说不 定以后会有伤仲永之嫌。没想到你的心性却是极好,如此外祖父也就放心了。” 顾相爷:“只是你总不能往后几年都拿来休息吧,会试和乡试毕竟不同,需得有个师父可以给你好好指点。正好老夫听说沈侯爷和杨先生将会在年前回京,虽说杨先生收徒的条件极为严苛,但总该试一试,方能知道事情可不可为。” “外祖父所说之人,可是是昌隆十五年的状元,婉郡主嫡子,杨柳杨逸之吗?”如果真是那位,那还真是不容易拜得上。 昌隆正是当今的年号,自当今登基至今,已经将近三十年了。 顾相口中的沈侯,正是武成侯沈暄,字伯霖,武成侯府前身正是开国功臣武成伯,沈暄在继承伯府前,就是驻守北疆的年轻将军,后来更是靠着军功,将爵位提升一等,成为一等侯爵,在大齐这些勋贵中,可算是独一份了。 至于那位杨先生,却是安宁侯与婉郡主的嫡次子,自幼聪明伶俐,三岁识文,五岁能诗,十岁就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中了举人,十六岁参加当年的会试,一举夺魁,最终得了古往今来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这位杨先生,是当朝的大儒。 只是多年前不知道是因何原因,却是辞官游山玩水去了,后来听闻曾在北疆沈侯驻守的地方见到过这位杨先生的身影。这次听说还是因为沈侯在一次战事中受了重伤,这才回京休养的。也是他这个小外孙运气好。 当然了,他可不是只为外孙打算了,小孙子顾砚也在名单内呢。 不过那位的师可不好拜呢,以前多少有才华的年轻学子想要拜入他的门下,最终都没能成功。那位的身份又重,顾相爷虽然桃李满天下,两朝名相,那位杨先生也不一定会买他的账。他这两个小孙儿能不能拜师成功,只能看他们各自的运气了。 “正是呢,外祖父和杨先生有几分交情,前些年杨先生有意要收个弟子,还请老夫帮他留意呢,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没寻到合心意的罢了,说不定咱们瑚儿就能入了他的眼呢?”顾相爷笑看着外孙和小孙子,他家这两个孩子比那些所谓的青年才俊强了不知道多少去了。 得知顾相爷给他找的师父是这位,贾瑚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大齐的学子那么多,想拜入杨先生门下的人多不胜数,他不相信自己会优秀到让杨先生收下他的地步。 “不过,此事若不可为,明年瑚儿就去国子学吧,你的年纪毕竟还小,又离开京城这么多年,也该同京城里的这 些子弟熟悉一番,你们府上的族学却是算了,等琏儿再大一些,也去国子学进学去的好。” 正在拨弄魔方的贾小琏听到这话,整个人都呆住了,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家大哥,“哥哥……” 贾瑚看到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差点心软了,他也不想去国子学好么。狠了狠心,转过脸不看他,“别看我!外祖父是为你好,你可以不考科举,可是该念的书还是要念的。” “外祖母……” “行了行了,瑚儿和琏儿难得来家一趟,你就这么吓唬他们,要是把他们兄弟两个吓出个好歹来,看我饶不饶得了你!”顾太太怜惜的拉过贾琏,摸摸他的头,“我的儿,你别听你外祖父的话,你要是不喜欢去国子学念书,外祖母帮你寻个好先生,咱们哪儿都不去,就在家里念。” 顾相爷瞪了老太太一眼,“慈母多败儿。” 老太太并不理会他,笑眯眯的对两个外孙说,“别理你们外祖父,还有外祖母给你们撑着呢。” 贾瑚冲他家外祖母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多年未见,两位老人家并不想那么快的把贾瑚放回家去,硬是将人留了三天。 在徐老太太故去后,顾家的两位老人家填补了贾瑚对于家中老人的情感,在决定到外祖家拜访之前,贾瑚就有意想在顾府住上两日了。 反正他们兄弟两个年纪小,许多事情还轮不到他们们来操心,两个人就这么心安理得的住下了。 本想着住上三五天,替他们的娘亲顾氏尽一尽孝心呢。谁想,第三天一早,贾家就派人来接他们了,准确的说,是来接贾瑚的。 第28章 贾敬虽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却是最守礼节的,若不是族中出了大事,他是不可能做出到堂侄外祖家接人的事情来的。 “这么急着接我们兄弟两个回府,可是府里出了大事儿了?敬大伯可有说是为了何事?”来接他们的人正是焦大,对于这位忠心耿耿的老人,贾瑚还是很尊敬的。 “回瑚大爷,小的也不是很清楚原委,只是今儿一早,老爷便去了族学,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老爷气坏了,如今还在族学里坐着呢,只让小的来请瑚大爷过来。” 一听这话,贾瑚立即明白前因后果了。想了想,对跟在一旁的云卷说道,“你赶快回府里去,把老爷叫上,让他一同去族学看看。族学毕竟事关咱们贾氏一族,父亲身为袭爵的嫡支,原就不该袖手旁观的。” “是。”云卷应下,就要动身。 “等等。”低着看了眼贾琏,又道,“顺便把琏儿带回去吧。” 贾琏扁扁嘴,看样子是想跟着去。 贾瑚:“你太小了些,族学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你先和小厮回家去,别让娘担心。” “好吧。” 顾府距离贾家族学,还是有一段挺长的距离的,等到贾瑚随着焦大到族学时,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 这是贾瑚第一次到贾家族学来。贾家的先人们弄出个族学来,本是好心,奈何族中后人不成器,生生把一个教书育人的圣地,弄成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先人们泉下有知,怕是不得安宁。 贾敬正虎着一张脸,静静的坐在夫子的座位上,地上跪着两个大约十二岁的少年。而先他们一步来的贾赦也是冷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学里的那些小学生们一个个缩着脖子,跟个鹌鹑似的。看到这个情况,贾瑚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只怕不轻啊。 “敬大伯,爹爹,可是学里出了何事?”环顾了一圈,贾瑚直接发问。 “哼!”贾敬冷哼一声,大手更是配合着在桌子上重重的拍下。 贾瑚抖了抖,这得多疼啊,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贾敬这一回真的是气坏了。多年相处下来,贾瑚很清楚,他这位堂伯是一位真正的谦谦君子,就连当年贾珍做出的那些事情来,都没见这位生这么大的气过。 “敬大伯?”贾瑚明知故问,虽然还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总归不会是好事。 “你看看,你 看看!”看到贾瑚来了,贾敬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敬大伯,你消消气,悠着点啊。”贾瑚真怕这位有心脏病,万一一口气上不来,挂了怎么办?“您别激动!有话慢慢说。我在这儿听着呢。” 贾敬喘了几口气,总算是把激动的心情平复了下来,“唉,真是家门不幸啊!这族学,本是为了让族中子弟读书识字,进学用的,虽不一定能参加科举,也不会成为一个字都不识的睁眼瞎子。为了这个,族中生活有富余的人家出钱出粮出力,只求让族人们能够学有所成。可是今日我才知道,这些人,居然这么不将族学放在眼里!本该教书育人的先生,自己坐在桌前,对底下学生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别说传道授业解惑了,便是保证学堂有一个安静的环境都做不到!而这些学生呢?学堂上不思念书,反而……反而学那外头的纨绔子弟,在学堂上公然谈情说爱来了!唉……” 说到最后,贾敬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不仅仅是对贾代儒失望透顶,对贾氏一族的这些下一代们,同样不再抱有希望了。 贾瑚懵逼了,那两个人,都是男的吧? 大齐不禁男风,文人雅士们更是将之视之为一件雅事,结成契兄弟的也不少,不过这些人在外面玩得开,等年龄一到,照样娶妻生子,两样都不耽误。 但,别说是男男之恋了,就是男女之情,你也避着点啊!就这么在学堂之上谈情说爱,原谅他是个老古板,接受无能吧。 “我说敬大哥,瑚儿年纪还小呢,有些事情,是不是不适合在他面前说啊?”贾赦不干了,他家宝贝儿子怎么能听这些肮脏的东西?没得污了瑚儿的耳朵。 贾敬一顿,他真的是气糊涂了,把这茬给忘了,“是我思虑不周了。” 顿了一下,这才又道,“瑚哥儿年纪虽小,却已经是举人老爷了,族里的一些事,他也是有资格参与的,而且他的主意好,或许往后族里面的事情,还得多问问他呢。” 贾赦:…… 他儿子才十二岁好么! 贾瑚冲着他爹轻轻笑了笑,无声的安慰他,这才转身对贾敬说道,“对于族学,侄儿倒是真有一些想法,等今天回去,侄儿就把它们一项项的写下来,再呈给敬大伯看。若是可行,倒还罢了,若是实在不可行,咱们再商量着来也还来得及。” 贾敬对贾瑚的提议很满意,“很是。” “哼,我 贾氏,一门两国公,名扬天下,族中精英无数,没曾想,如今却落得个须得与个十岁稚子商议族中大事的地步了,若是太爷仍在,非气坏了不可!”说话的人,就是贾氏族学的先生贾代儒。 贾代儒是贾家旁支的子孙,自幼丧父,在当年贾氏一门将门武者中,是唯一的一读书人。然而,这位虽然书念得不错,却因为为人酸腐,不知变通,一点灵气也无,几十年来依然还是个秀才,这或许也是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贾政的原因了。 贾代儒一直以读书人自居,虽然领着贾家的银钱米粮,却十分看不上贾家行武的出身,尤其是贾赦这个经年的老纨绔。在贾家,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眼睛的人,除了贾政,也只有中了进士的贾敬了。 谁知道,就是这个他看不上眼的贾赦的嫡长子,居然以十岁之龄,考中了他为之奋斗了半生的举人!当时捷报传到贾家的时候,别人是欢喜异常,贾代儒却是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如今贾代儒已经年过半百,早已经没了再去参加科举雄心壮志了,身体更是不能承受三场考试的强度了。后来贾家建了这个族学,做为族里难得的读书人,贾代儒成了族学的先生。 多年下来,族学已经成了他的一言堂。 今天的事情,贾敬身为族长,心中不满,贾代儒也不敢多说什么,那贾赦和贾瑚又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他面前乱蹦哒! “小小年纪不学好,枉你还是读书人,尊老敬贤的道理却不懂吗?”贾代儒这句话说的事是真不客气。 贾瑚淡然一笑,“尊老敬贤?那也得是真的‘老’,真的‘贤’啊!您老所指的人若是您自己,老是有了,这贤嘛,却是未必了。” “你!黄口小儿,懂个什么?”贾代儒被贾瑚一席话气得火冒三丈,差点揪下一把胡子来。“你虽是荣公嫡系,却只是个十来岁的娃娃,何时我贾家家事,却须得同个孩子参与商议了?” “古人云,有志不在年高。方才敬大伯也说了,小爷年纪是小,却是不折不扣的今科举人,您老既然没想明白,小爷不介意多说几句,好叫您老明白明白。小爷之所以能够光明正大的参与族中大事,不为别的,只因为小爷的身上已经有了功名。而您老,除了年纪之外,哪一点能比得上小爷的?”顿了顿,看着贾代儒发青的脸色,又说,“而且,您老是不是忘了,你口中的十来岁稚子,却是荣国公这一脉的长子嫡孙!” 贾瑚的话说得慢条斯理的,却将贾代儒 噎得几欲吐血。 眼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贾瑚不想和这些人继续在这里耗着,就对贾敬说道,“敬大伯,时辰不早了,侄儿先回去,也好快些将族学改革计划书弄出来。” 虽然不明白贾瑚口中的族学改革计划这一说法是个什么东西,贾敬心里却相信,贾瑚一定会给他带来一份惊喜,“嗯,你先回去,尽快把你说的那个什么计划书做出来给我,族学之事,已经刻不容缓了。” “是,最迟三天,侄儿一定给敬大伯一份满意的计划书。”说完,冲着众人点头示意,径直回了将军府。 “你想去哪儿?”贾敬出声叫住正打算跟着儿子一同回府的贾赦。 “回府去啊!”理直气壮的回答,气得贾敬直接给了赦大老爷一个暴粟,“族学之事还没有拿出一个章程呢,你还想回府?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都必须呆在这里!” “不是让瑚哥儿去想办法了吗?这里还要我做什么?”贾赦睁着无辜的桃花眼,不解。 贾敬扶额,没想到他这老兄弟还是这么的天真啊,以前是被老太太给宠出来的,如今又是被谁给宠的?不会是瑚哥儿吧?!贾敬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族学今后将如何行事,的确是交给瑚儿了,可是你难道没瞧见眼前的这些事情吗?你说,这两个目无尊长,不思进取的家伙,该当如何处置?还有,就这两个人做出来的这些龌龊事儿,你难道想让瑚哥儿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贾赦:…… 赦大老爷无法,只得在贾敬的高压下留下来,当了个围观党。 对于自家爹爹被压榨的事儿,贾瑚一点也不担心,他爹都那么大了,连他都被塞进来一份工作了,他爹怎么可以在一边躲清闲?呵呵! 第29章 好在,现如今贾家族学的问题还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因为贾代儒在族学里呆久了,渐渐成了他的一言堂罢了。这种情况,好解决得很。 贾瑚建议将族学分成文史、术算、武艺三个学科,学生按照自己的兴趣选择学科,按年龄分级,一到六个年级。如果还想再进学,贾瑚再想办法把他们弄进国子监。 本来他还想弄个匠艺班呢,后来想了想,现在的人们讲究的是道不轻传,尤其是这些传统工艺都是家族传承的,根本不可能出来教学生。他要是开了这个口子,只怕会被人用板砖拍死吧。 刚开始时,贾敬对学科的分类不太满意,在这个时代,奉行的还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准则。 术算和武艺虽然有用,正儿八经的让族人们去学,在贾敬眼里却是不必要的。 然而,贾瑚说服了他,喜爱读书,会读书的人毕竟不多,有些人对数字敏感,有些人喜武不喜文,若是让人单单只学文,能学出头的固然好,更多的,却是连个谋生的手段都没有。 “虽说咱们两府每年都会给族人一些添补,早期还好,往后人口一多,或者我们两府有个意外,断了这份进项,那些人又当如何?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贾敬沉默了许多,“瑚哥儿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听说这个小侄儿同忠肃郡王和忠勇郡王世子极为交好,是否是他们中有人透露了些什么? 贾瑚摇头,“常言道,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我贾家可以说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富贵以及,然后世子孙里,出挑的却是没有几个,有些事,未雨绸缪总是不会错的。” 这一天,贾敬独坐书房,苦思了一夜,第二日便按照贾瑚的建议改革族学。 见到贾敬的动作,贾瑚松了一口气,这位族长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现在的贾家,这位族长没有脑抽的出家当道士去,他也还活着,想来贾氏一族再想和原著那样走上抄家灭族的道路也不容易了。 建议提出来了,后续的事情自然有他爹和贾敬操心,贾瑚除了每日必要的各处请安之外,就连一些亲戚间的人情往来都没去了,心安理得的宅在屋里,不时的琢磨一些实用的东西出来,再逗逗琏小包子,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顺心。 大概是他这种生活真的是太过悠闲了,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不嘛,顾相爷就让人找他来了。 “瑚儿来,这是沈侯爷和杨先生,今日他二人难得来府里,你小 子可得提起精神,若是能拜在杨先生的门下,你上次和外祖父说的事情,再没有不成的。”顾相爷笑容满面,还不忘给小外孙画出一个大大的饼来。 贾瑚嘴角直抽,他是真的不想拜师啊。可是想到他当日请顾相帮他们贾家族学寻几个合适的先生的事,又不得不吃下这个饵。 顾相爷桃李满天下,他的那些弟子、学生、门生什么的,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能轻轻松松的教好贾瑚和顾砚。可惜顾相爷却是认定了杨先生了。 身为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民间传言,这位杨先生是文曲星君转世。想当年,顾相爷也是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呢,他们两位,天生就有一种亲切感,多年的接触中,这两个人,已经成了忘年之交了。 文人们都有各种莫名的坚持,杨先生的坚持,就是体现在收徒这一点上,若是不入他的眼,就算是惊才绝艳的青年才俊,他也不会答应收徒的。 就在杨柳挑剔的打量着贾瑚的时候,沈侯爷却是一见到他就拉着他的手,一寸一寸的在他身上摸了起来,贾瑚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要不是知道这是在给他摸骨,他早就揍人了。 然后,这位高兴了,“这孩子根骨极佳,很适合练武,老相爷也不必让他学那劳什子的之乎者也了,那完全就是耽误孩子嘛,就让他跟着本侯练武却是便宜。” 顾相:…… 这位不是早就言明不收徒弟了吗?这么容易就改变主意了?这样好么? 贾瑚:…… 一旁的杨先生不满了,“学文怎么了?我看很好嘛,这么白净的孩子,跟你学武,别给练成个粗人来,那才是毁了人家的孩子呢。” 杨先生的话很不客气,却不知为何,沈暄摸着鼻子,不敢再有二话,只瞪着一双虎目看着贾瑚,那样子,的确是很喜欢这个孩子呢。贾瑚略好奇。 收拾了沈暄,杨柳才转着问贾瑚,“听说你中了举?” 贾瑚点点头。 “不过是个举人,也没甚值得骄傲的,在大齐,每年中举之人有多少,最终得中进士,甚或位极人臣的又有几个?不过你倒是个沉稳的。”对顾家的这两个孩子,杨柳其实还是挺满意的,那顾砚,虽然没有贾瑚少年中举的风光,却也是个基础扎实的孩子,看着也有灵性。 抿抿唇,贾瑚接着点头。 绕着贾瑚转了一圈,杨柳突然问,“小子,最近朝堂上下一直闹 着要在沿海一带进行海禁,以防海寇劫掠我朝渔民,你对此有何看法?” 贾瑚眨眨眼,这是给他的考验?就这么大咧咧的谈论朝政,不会被圣人记小本子吗? “杨先生问了,你自回答便是了。”看出贾瑚的迟疑,顾相开口。 贾瑚眨眨眼,“哦。”清清喉咙,说,“学生以为,提出这个观点的人,都是包藏祸心,卖国求荣之人。”一句话,惊得在座众人差点摔下椅子来。 虽然知道以贾瑚的性格,肯定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却也没想到这小家伙满嘴炮就这么直接轰了出去,顾相觉得再多来几次,自己的老心脏肯定承受不住的。谁知道杨柳却是极为淡定。 “哦?何解?” “很简单啊,强次要来抢劫,关门闭户有用?若是有用,北疆的边民也不必过得那么艰难了。”然后,贾瑚开始引经据典,侃侃而谈,把之前忽悠卫姜的话,又说了一遍,管它这些人听了做何以应呢,有人问他就说呗。当然了,他也是在肯定了在场所有人不会把今天的对话传扬出去后才敢这么可劲儿的忽悠的。 “学生觉得,只有自身比那些强盗更强,更厉害,抓住了就要往死里打,就算不能打死,也要扯掉那些人的一层皮,只有打得那些人怕了,不敢再来了,那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一不小心说得心情激荡,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气势在。 “好!这孩子我喜欢!”沈侯只觉这个孩子很合他的心意,收徒的决定更坚定了,即使他家那口子不同意,他也要收! 别说是这几个大人了,就连顾砜、顾砚两个都被贾瑚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只觉得自家小表弟突然间高大上了起来。 “你呢?觉得瑚哥儿说得如何?”杨先生转头又问还在冒星星眼的顾砚。 “瑚表弟说得太好了!对付敌人,就该这么做!”顾砚举双手赞成。 顾相捋着胡子,对两个孙子的回答很满意,文人,该有的血性还是不能丢的。 “不错,果然是顾相爷的后人,正合我心意,这个徒弟我收下了!” 贾瑚:…… 说好的收徒严苛呢?这要是让那些想拜师的青年才俊们知道了,他会不会被套麻袋? 转头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顾砚,啧…… 在杨柳说出这句话后,顾相爷高兴极了,赶紧让丫鬟送上来早已经准备好的拜师茶,塞进贾瑚的手里,让他赶紧行拜师 礼,速度快的让贾瑚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稀里糊涂的就被压着拜了师。 正式的拜师,还得挑一个最好的日子,广邀亲朋才行。 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喜欢贾瑚这个孩子了,沈暄也不甘寂寞的提出要收贾瑚为徒。 贾瑚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时代的师徒关系和后世可不一样,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哪天师父死了,徒弟还要披麻戴孝的那种。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俩爹了吗?贾小瑚悲伤的想道。 沈暄和杨柳满意极了,在顾家留了饭,享受了一把调教徒弟的乐趣后,才相携回去了。 贾瑚篶嗒嗒的回了家,有气无力的告诉了他家爹娘这个好消息后,就回屋哀悼他逝去的悠闲日子去了。 这边厢,听说自家儿子拜了沈暄和杨柳为师后的顾氏,在确认了自己并没有听错后,立即陷入了我家瑚儿棒棒哒,我家瑚儿真长脸诡异情绪当中去。 捂着心口做了几个深呼吸,这位瞬间进化成碎碎念的女士终于平静下来了,耳边听着下人们对自家儿子全方位无死角的夸赞声,说道,“传我的话,府里所有人赏三个月的月钱!苏嬷嬷,开我的私库,准备明日大爷去武安侯府的大礼。于嬷嬷,你亲自去告诉老爷这件事,让他也高兴高兴。”他们大房这是熬出头了。 在顾氏的指挥下,所有人开始忙了起来。 这时苏嬷嬷提醒道,“也该把这件好事让梨香院的那位知道吧,让她也高兴些不是?那位总归是大爷的亲祖母呢。” 顾氏一想也是,立即让身边最得力的丫鬟春杏亲自跑了这一趟。 春杏喜气洋洋的往梨香院来。 报完喜讯,偷描了端坐正位的贾母,但见她一脸的阴沉,脆声声的说道,“我们太太正在忙活着大爷拜师之事,奴婢需得告辞了。”福身一礼,就出了院门,身后传来瓷器落地破碎的声音。 第30章 口中虽说百般嫌弃,贾瑚的心里对于能拜这两个厉害的师父还是很满意的。他早就听说了,这二位有一个很大的特点,护短啊。 暗搓搓的偷着乐了一回,贾瑚收拾好了自己的懒筋后,屁颠屁颠的重新开始了学生的生活。每天早早的去武安侯府,上午跟着杨柳学习四书五经,下午则是跟着沈暄练武,短短几天,贾瑚就发现不管是学问还是武艺,他都有很大的进步,也难怪有那么多人想要拜这两个人为师呢。 这里要说的是,杨先生一回京,直接连升三级,成了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贾瑚满脸崇拜。 二十多天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回来了。 “你回来了?”贾瑚好奇的问着卫姜。 当初在金陵的时候,这位卫世子说想去船场见识一番,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如今回来,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他都不敢认了。以前俊美无双的贵公子,黑了,也壮了。 贾瑚抹了一把脸,希望佳惠大长公主不要让他背这个锅吧。 “昨天下午刚到的京城。”虽然晒黑了,卫姜的精神面貌却是不错,气势都变了,“这次南行,我的收获巨大,也是托了你的福,这不嘛,今日一早,就带着谢礼上门来了。” “谢礼?”贾瑚黑亮的大眼睛,顿时亮了,拨开卫姜,来到院子里,果然看到几个常跟着卫姜的侍卫抬着几口巨大的箱子过来了。 放下箱子,这些人很自觉的出去,速度之快,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似的,弄得贾瑚一头雾水。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个念头甩开了,眼前这几口大箱子,从刚才那些侍卫吃力的样子就能看出来,里面装的东西肯定很多,里面如果全都是钱……吸溜,抬手擦擦嘴角,贾瑚若无其事的走到箱子前。 卫姜见他如此性急,好笑的摇摇头,看着贾瑚急忙忙的打开箱子。 “哇——”看到箱子中装的物品,饶是自诩见识广博的贾瑚也都惊得停下手里的活计,怪不得刚才一进来,卫姜就叫他让院子里的人都带赶走呢。 一个箱子装满了金元宝,一个箱装满了各色珍珠,有白的,粉的,金的,甚至还有一袋子黑珍珠,个头足有拇指大小,还有一箱是翡翠玉器和各色宝石,还有一箱装的的居然是历朝历代的书法字画,额滴天。 贾瑚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这是打劫了哪个山头了,这么多?”抹一抹嘴角,确定没有真的流口水后,贾瑚总算是 放心了。 “你猜对了一半,这些东西的确是我打劫来的,不过不是山头,而是从海寇的巢穴中搜来的。”卫姜笑着解释。 “你出海了?”贾瑚愣了愣,继而恍然,忠勇郡王和佳惠大长公主本就是沙场悍将,身为他们二位的嫡长子,卫姜怎么可能会没点血性? 卫姜语气里有着一股豪气,“可不是?我到达刺桐湾的第三天,就遇到一艘被倭人劫掠过的我朝商船寻求躲避。听船主述说海上的遭遇,一时气愤,便带着侍卫,和徐福训练的船员一同出海,打算给那些倭人一些教训。谁知道在一处无人的海岛休整时,误打误撞的发现了倭人的老巢,同时发现里面不少出自我朝的好东西,我便给带回来了。” 贾瑚:…… 把明抢的行为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的好么? “然后你就发现这种无本生意做着合心意,一时没忍住,又去捣了几处倭人的老窝?” “咳……”卫姜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反正他们那些钱财也是抢来的,多数还是抢的咱们大齐子民的,我这也是为民除害了!”多么的理直气壮。 “你就这么大咧咧的让人抬着这些东西往我家来了?你还给谁了?”不是贾瑚疑神疑鬼的,只是这种事情,吃独食什么的,会被人记在小本子上的。 “怎么可能?昨天一回京城,我就亲自送了一份入宫去了,连府里都没回。” 贾瑚这才松了一口气,别人倒还罢了,龙椅上的那位怎么的也该分上一份的。 走到院门外,让小厮把商和找来,这才和卫姜进了屋子。 “你这次收获这么多?”他不信卫姜这次还是按着三七开给他分成。 “对,昨天我送了三成进宫,进了舅舅的私库,余下的,我爹娘各分了两成,你我两人,一人一成,余下的一成,我瞧着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只怕会有大灾发生,那些先留着,若是真的发生的雪灾,正好拿来赈灾。” 贾瑚并没有意见,“啧啧啧,莫怪那么多人喜欢占山为王呢,这种无本的生意做多了,的确会让人上瘾的。圣人怎么说?” 卫姜:“圣人很意外,当日我说要南下时,他老人家便想到了我是打算出海,可是他却也没想到只是捣了几个倭人的窝,居然得了这么多的东西。以后若是还有人主张海禁,圣人只怕第一个就不能答应。” “海疆本就不能封了,那些强盗要来,将家门 紧闭又有何用?”想起了某些令人不高兴的事情,贾瑚的脸顿时拉得老长。 卫姜没有说话,对贾瑚的说法他是极为赞成的。人人都说大齐地大物博,人杰地灵,周边的小国纷纷称臣,迷花了国人的眼,却不知道这个世界之大,超出所有人的想像。 当日从爱德华的手上得到海图之后,看到那上面标注的广阔的海洋,还有那片广袤的大陆,当时的卫姜是不相信的。 然而,一次南行,在海上呆了五十多天,他终于明白了贾瑚口中的天外有天是何意了。那些装在船上的火炮,海寇身上藏着的火器,都将会成为贾瑚口中,砸开大齐国门的利器!因为这个原因,昨天他入宫后,就和圣人谈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急着来见贾瑚,现在他还在宫里的住处呼呼大睡呢。 “放心吧,只要那些人看到有利可图,就不会再提什么海禁的事了。”打了个哈欠,坐在一张造型和常见的软榻极不一样的榻上,轻软舒适的感觉让一夜未睡的卫姜哈欠连连,最后实在是经不住周公的招唤,身子一歪,倒在上头睡了过去。 “你说这……”话还没说完,抬头却见卫姜倒在软榻上睡死了过去,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拿来一件熊皮毡子,轻轻的给他盖上。 “大爷。”商和进来,脸上的神情还有着明显的震惊。 “看到外头的箱子了?” “那些是?”商和不确定的问。 “卫世子给我的谢礼。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过来,先带着人盘点一下,咱们府里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道观和寺庙里布施,你拿出一成加进去,余下的全都抬到我的私库里去。还有,这些账,要另外记在一本账本上,做仔细些。” “是。”商和立即出去亲自指挥着人手来办这件事。 贾瑚所说的私库就在他的房间的地下,随着他的家当越来越多,又对贾府库房的安全性不信任,于是他就让人在地下掏了一个巨大的地窖,用来存放他得来的那些东西。贾瑚的目标是,把地窖占满整个京城! 咳,这个目标想要达成有点难。 卫姜这一睡,直睡到日已西斜,才被贾瑚叫醒。然后,在贾瑚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十分淡定的把刚才他躺着睡了一觉的那张软榻给搬走了!搬走了!走了!了! 贾瑚万万没想到卫姜会来上这么一手,结果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卫姜和他的侍卫们抬着软榻,大摇大摆的出了贾府的大门,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嚎 了一声:“我的沙发啊啊啊……” 没错,这张让卫姜十分满意的软榻,就是贾瑚仿照后世的沙发让人打造的,到目前为止,只打出了两张来,结果卫世子这么一来,就抬了一张走,贾瑚心疼的哟,小心肝抽抽的。 …… 卫姜回京后,京城的街头巷尾就有了关于忠勇郡王世子为沿海渔民报仇,捣了几处倭人的老巢,将那些人赶出了大齐周边的几处海岛的故事。更有那说书人,把这段改编成了一部荡气回肠,激动人心的故事,在茶馆酒楼中说给百姓听。更随着南来北往的行商们的口口相传,没多久,卫世子的大名,就传遍了整个大齐。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忠勇郡王和大长公主英雄盖世,卫世子不愧是他二位的嫡长子哟。” “可不是!我们祖籍便是闽北海边,前些年族中来信,还曾说过族中有人打渔时被倭人劫掠,伤及了性命之事,那些倭人可不管你是哪里的人,若是被劫了,男的被抓去做苦力,女的被那些贼寇侮辱,真真是生不如死。咱们海边的那些百姓,都是恨不得食其肉,啖其骨呢。” “那些倭人在我朝国土上杀人越货,如此猖狂,依我说,早就该派人出去剿灭他们了!” “对!那些强盗,就得狠狠的把他们了打出去!” 这一天正好是大朝会,百官行完礼,戴权上前一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就有御史上前弹劾忠勇郡王世子私自出海,草菅人命。 弹劾的这个御史姓邓,一直以不畏强权的形象活跃在朝堂上,在民间颇有一丝清名。 这位出身寒门,自幼苦读,然而,或许是运气不好,连考了几次会试,才在三十三岁那年考中进士,算起来了是大齐一位励志型的人物了,最是看不上京城里这些不事生产的勋贵子弟的纨绔样儿。难得今天又抓到了一个,而且还是一个典型的人物,顿时像打了鸡血似的。 忠勇郡王气了个七窍生烟,他最烦这些文官动不动弹劾这个,排挤那个了,大齐虽然繁华,可国境内外却不安宁,有那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一劳永逸的解决边境的战祸呢。抓着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第31章 还不等忠勇郡王出来反驳,刚刚被任命为左佥都御史的杨柳不乐意了,昨天他家乖徒儿就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和沈暄,这件事情要是真追究起来,他家宝贝徒弟不是也要吃瓜落?他家小徒弟还要参加科举呢!不能忍! “邓御史可知,卫世子为何会去追击倭人么?是因为有我朝渔民被倭人劫掠后,向当时在刺桐湾查看海防的卫世子求救。卫世子为追回渔民的财物,方才带了人追上去!敢问邓御史,面对百姓的求援,卫世子又有能力相助,不该伸手帮忙,反而该放过那些为恶之人吗?” 杨先生的口才可不输给这些为官多年的文人,一句话就打了邓御史一个措手不及。这话让他怎么接?说卫世子不该帮助渔民追回财物?这话要是传出去,天下人的口水就能把他淹了。可要是承认了,那不是自己要自己的脸了? 没等邓御史想出应对的方法,龙椅上的圣人突然开口,“戴权,你把前日姜儿送来的东西给百官们念一念。” 整个朝堂突然间安静了下来。 “咳,黄金五万两,白银五十万两,白珍珠十斛,金珍珠、黑珍珠各一斛……书圣真迹书法一幅……”长长的一张单子念下来,大殿中的文武百官顿时安静如鸡。 “众卿可听明白了?据姜儿所说,他所剿的倭人巢穴,百不足一,就寻回了我朝多少珍宝,可见倭寇之猖獗,世所罕见。此寇不除,我大齐百姓何谈安居乐业?” 虎目环顾了四周一圈,见众人缩着脖子,不也再多说什么的样子,心下叹气,若不是那天卫姜和他说了他在海上的见闻,他也不知道海外夷人居然已经拥有了那么厉害的火器,还将它用到了海船上了。别的不说,单只这一点,就足够他心生警惕了。所谓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 “听说沈爱卿和杨爱卿近日收了个弟子?”圣人问着底下的沈暄和杨柳。 杨柳恭敬的应道:“正是,臣那小徒儿是先荣国公贾代善的嫡长孙,前岁以十岁之龄,考中举人。武艺也是极好,颇有其祖荣国公和外祖顾老相爷之风,臣等见猎心喜之下,便一同收了他为徒。”说起自家小徒弟,杨柳那是满心的欢喜,完全忘记了这个徒弟还是他和沈暄硬收来的,人家压根没想要拜师。 圣人点点头,一丝儿情绪也没有露出来,“果然是少年英才。你如今重又入朝为官,每日也不得闲,他们那府上也没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可以相伴读书,明春就让他入国子学进学吧。如此既有你教 导着,又能和国子学的那些学子们相交,日后相扶相持,成为国之栋梁,指日可待!” 杨柳当然没意见了,他早前也有心想在来年让贾小瑚进国子学念书的,往后入朝为官,同窗之谊也是一种重要的资源不是?今天有了圣人的金口玉言,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了。“臣谢圣人恩典。” 于是这天下午,贾瑚就听他家师父说,圣人亲口玉言,让他明年入国子学念书。 贾瑚:…… 好吧,国子学至少比贾家的族学好上那么多。 看着一脸生无可恋脸的小弟子,杨先生怒了,他夫夫二人难得看上一个好苗子,结果人家压根不领情,连拜师都是不甘不愿的,当下一言不合,给贾瑚留下了一大堆的寒假作业,临走时还让随从把贾瑚屋子里仅剩的一张软榻给搬走了,这一下,贾瑚真的哭了。 “嘤嘤嘤……师父好狠的心,给我布置了那么多的策论不说,还要我写什么经论,还要做诗,还把我最后一张软榻给抢了,太过分了!”贾瑚实在是太伤心了,整个人巴在卫姜的怀里嚎啕大哭。 看着眼泪鼻涕直往他身上蹭的贾小瑚,卫姜额角的太阳穴突突突直跳,瞪着贾瑚黑黑的大脑袋,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给丢出去。 “别哭了,不心哭坏了身子。”贾小瑚的几个丫鬟忍笑忍得那么痛苦,卫姜只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了。“我今天却是有要事要和你说呢,你再这么哭下去,时辰都晚了。” 贾瑚报复性的又在卫姜的身上蹭了几下,这才抬着头,篶篶的问道,“什么事啊?” “你到京城也有几日了,是不是该去看看咱们的那几个生意了?”卫姜笑问。 贾瑚拍拍额头,他的确是把这件事给忘了,本来照他的想法,他就只管分钱,其他的事情全都推给卫姜去做,只是卫姜却不想让他这么轻松的当个甩锅侠,该去视察的时候,还是得去的。 交待了一声,贾瑚就上了停在贾府门前的王府的马车。 未几,马车停了下来,贾瑚在卫姜之后下了车,抬起头,这才发现他们停在了一座酒楼的门前,酒楼的匾上写着“天外天”。 酒楼位于皇城与内城交汇的一处繁华的大街上,往来人员不是高官就是富人。贾瑚当时给酒楼的定位就是豪华的顶级酒楼。 这是一座三层楼的建筑,原先也是一家在京城比较有名气的酒楼。这座占地极广的小楼地 契的所有者,正是卫姜的母亲,佳惠大长公主。这可是当年忠勇郡王送给大长公主的一份生辰礼呢。 为了支持自家儿子的事业,大长公主十分慷慨的将这座楼的地契拿给了卫姜,可巧原先那家酒楼的租期也到了,卫姜直接收了回来,开了这家“天外天”。 站在酒楼门口往上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块据说是某位大人物亲笔所写的匾额。贾瑚感慨,如果不是当初他极力反对,只怕这块匾额上还要再多加上几个字,比如“天下第一楼”什么的。想想都略觉羞耻。 “瑚哥儿,上来啊。”正在想当年的贾瑚被这个声音拉回了神,抬头看去,只见三楼临街的窗口处,一位穿着紫色蟒袍的青年笑着向他招手,不是申屠潜却是谁? 瞧这位精神还不错,只怕回京后生活得很是惬意呢。 “四爷最近似乎过得很不错呢,瞧这一脸春风得意的。” 卫姜抬头看了一下,说道,“自金陵回来,四哥替圣人解决了近些年国库空虚的窘境,圣人龙心大悦之下,多些赏赐也是有的。” “啧,咱们三个一起做这生意,他大概就是最大的赢家了。” “你介意?”卫姜歪头看他,调侃一句。 “敬谢不敏!我只喜欢赚银子!”握拳! 卫姜失笑,伸手揉了一把贾瑚头上的呆毛,无语之极,“走了,别让四哥等急了。” 贾瑚点点头,随着卫姜走进了“天外天”。 “天外天”的占地面积极大,在这寸土寸金的京城里,可是难得。 一进大堂,一眼看去,首先看到的却是一个圆形的高台,旁边则围着一圈八仙桌,不少喜欢听书的民众都会过来坐着听上一段,泡上一壶茶,买上几两瓜子,别说多惬意了。 这是当年贾瑚提出来的,特别圈出这么一个位置,请来京中有名的说书先生,在这里为进店的客人说书解闷,吸引客源。 在这一层消费的人基本都是和自家主子一起出门的下人侍卫们或是附近的百姓,更多的,却是渐渐汇聚而来的众多学子,虽然所赚的钱不如二三层动辄几百上千两一桌的席面,每日在这里听说喝茶吃瓜子所花的钱,聚少成多,也是很可观的。 只是贾瑚也没想到,随着“天外天”的名声越来越大,这里慢慢的变成了文人学子们谈诗论文的地方,毕竟每三年一次的春闱,京城里聚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 “天外天”不管是从硬件上还是从软件上,都比其他的酒楼茶馆高了许多,至少那些挂在大堂上的字画诗文,都是真迹呢! 而且,运气好了,入了某些贵人的眼,从此一步登天,也不是不可能的。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整个一层大堂早已经坐了八成满,那位白发说书人的书似乎正说到高潮处,不少客人全都神情激动的认真听着。四周按照贾瑚的意思,摆了不少比较名贵的摆件,墙壁上挂着当今一些学子书生们的得意之作,倒也颇有些意趣。 贾瑚看了一眼,就没再放在心上,跟着卫姜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是整个“天外天”最为奢华的地方了,墙上挂着的都是些名家的传世之作,每一个摆件,即使不是古董,也是制作精美的名家作品,有几件甚至出自宫里。 作为第一次进来“天外天”的贾瑚,都差点被镇住了,满眼都是金闪闪啊!站在那幅作为镇楼之宝的《黄庭经》下边,贾瑚死死的攥紧拳头,压住蠢蠢欲动想去摸一把传世宝贝的欲望,贾瑚十分认真的考虑起,把这些东西搬回家的可能性。 “别想了,这一幅是圣人的珍藏,还是我娘亲自出马,这才借到的呢。”卫姜一眼就看出贾瑚心里在蠢蠢欲动些什么了,一句话,直接把贾瑚的想法摁死在萌芽的状态。 贾瑚摸摸脑袋上的呆毛,“我不过是看看罢了。”语气里的心虚不要太明显了。 卫姜并不信他,“看久了,心里就惦记上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楼里的这些珍品就变成你的了。” 贾瑚瞪眼:“……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我说错了吗?”卫姜抱臂乜着他。 贾瑚冲着卫姜直运气,考虑着要不要揍他一顿。 “傻站在这儿做什么?来了也不进去?”熟悉的声音从两个身后传来。 第32章 贾瑚转头,就看到申屠潜斜靠在雅间的门框上,一派的轻松,直看得贾瑚牙痒痒的。 “我说瑚哥儿,看到这满楼的珍玩古董,是不是特别想把这些都搂回家里去呀?”申屠潜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当初遇到贾瑚的时候,他就很看不上这小子那一股子财迷的样儿,明明有那么强的能力,却只想着“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实在太浪费人才了。做为一位备受圣人寄予厚望的皇子,申屠潜怎么可能忍受这样的浪费? 贾瑚回他一双死鱼眼,这家伙太讨厌了!专往他的痛脚上踩啊!真不想理他,怎么办! 贾瑚揉了揉脸,调整好表情,默默的告诉自己,这丫的是个皇子,皇子!总算把想给申屠潜一拳的欲望给压了下去,若无其事的跟在卫姜身后,往申屠潜所在的雅间走过来。 “天外天”的三层,可以说是整个“天外天”里最为奢华的地方了,能够在这里用膳的人,单单有钱却是不行的。 整个楼层被隔成了十二个雅间,每个雅间都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大的那间,当然是主子们用膳和玩乐的地方,小的那间,却是留给跟着的小厮或者侍卫的。 雅间的门上分别画着十二种美丽的花,分别是, 木芙蓉——风露清愁 牡丹花——国色天香, 昙花——月下美人, 杏花——瑶池仙品, 海棠——春梦沉酣, 梨花——暗吐幽香, 迎春——凌寒独舞, 曼陀罗——彼岸世界, 罂粟花——花本无罪, 牵牛花——朝颜夕归, 梅花——霜晓寒姿, 仙客来——仙境来客。 如果有贾瑚前世的老乡在这里,一定能够发现贾小瑚的某些恶趣味,在贾瑚的想法里,既然穿进了红楼世界,一些含有红楼元素的东西也是可以有的嘛。 前世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什么样的信息只要在网上查一查就能知道。记得有一次,他在网上看到关于金陵十二钗所代表的花的贴子,觉得挺好玩的,于是记了下来,谁成想,如今居然用上了。 十二种花对应了金陵十二钗的身份,当然了,这些东西,唯有贾瑚自己能看明白,其他人,就是自诩博闻广识的大儒,也看不出这十二种花之间有什么联系。 贾瑚暗搓搓的在心里暗爽,你们这些凡人如何能够理解小爷的品味?真是朋友虽多,知已难寻呀。 心中得意,耳边听着卫姜的介绍,画这些画的人,还是当朝十分有名的一位画师呢,贾瑚看去,果然栩栩如生。 申屠潜带着他们走进那扇画着木芙蓉的雅间。 “这是我让掌柜的专门留下来给咱们三个用的,今天带你过来,也是想要让掌柜的认认你,别到时候你来了,手下的人却不认识你,那可就出糗了。”申屠潜说道。 贾瑚无奈了,看来这位四王爷对他的观感还是这么的差呀,每说一句都得刺他一下才甘心,多大仇! 贾瑚不得不转移一下话题,“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大手笔,居然整出了这么多好东西来,就不怕哪天被人给顺了吗?” “有什么好怕的?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的,那些人想顺手牵羊,也要看他们有没有本事牵啊。”卫姜不是很在意的说道。 听了这话,贾瑚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想也是,人家毕竟出身皇家,而且这里边很多东西,只怕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呢。如果不能确保这些东西的安全,只怕皇宫里的那位圣人都不会同意的吧? 贾瑚默默的打量着眼前面积不小的雅间。能被拿来招待老板以及众皇子的包间,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规格了。作为活了两世的软萌包子,贾瑚承认自己被镇住了。 看他这一脸惊讶的表情,卫姜好心的为他解惑,“这个雅间和隔壁的‘国色天香’是留着专门招待贵客们用的,装修上都是按着宫里的规格来的。”得,所谓的贵客都是些什么人,根本不用说了。 贾瑚了然,这个设定的确不错,这么一想,再见到那些精美的各色摆件,以及历代名家书画,也就不再觉得心惊肉跳了。 雅间的面积很大,一进站的右手边是一个半米来高的台子,台子上香烟袅袅,微风轻拂,轻纱飘飘,露出里面的宫装美人,美人端坐其上,正在抚琴,叮叮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 临街处还有一道门,门外却是一个不小的阳台,木椅围栏,繁华街道,摆上一二小酒,三四友人,别有一番情趣。 左手边则是摆着一张大圆桌,桌子正中间还放着一块用汉白玉精心打磨而成的小圆盘,轻轻一拔,可以转动,方便客人将自己想吃的菜转到面前来。 三人各自坐下,就有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二上前,摆上各色小 吃,又拿出一块用木头制作的菜单,递给申屠潜。“爷请点餐吧。” 菜单被卫姜递到贾瑚的手上,贾瑚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申屠潜,这位在这儿呢,怎么让他先点? “你也不用觉得困扰,让你先点,也是想让你看看,这些菜色还有没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卫姜都这么说了,贾瑚也就不再客气了,接过菜单,认真的看了起来。因为是自己的第一份产业,贾瑚还是很上心的。 卫姜和申屠潜手下的确是能人辈出呢,这些人完美的执行了他的计划。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将这家“天外天”酒楼经营得有声有色的。 “不错,和我当初计划的一个样儿。”贾瑚满意的点点头。 申屠潜叹气,“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现在的京城,谁不知道‘天外天’、‘舞衣坊’、‘丽人阁’呢,不说日进斗金,生意远超其他那些同行却是实实在在的。还好当日听了瑚哥儿的话,给了圣人一份干股,不然的话,咱们这生意未必能做得安稳。” 贾瑚挑眉,“你们两个出马,居然还有搞不定的人?这可真够稀奇的。” 卫姜摇摇头,“财帛动人心,再说了,同我和四哥身份相当的人并不少,也总有一些人,是我们不好惹上的不是?” 贾瑚一想也是,便是高高在上如圣人者,也不能任意妄为,更何况是他们呢。不过,他这两个合伙人倒是找对了,连这两位都搞不定的人,其他人更不用说了。 “不过,你调教出来的人都挺不错的,瑚哥儿,哥哥和你打个商量,把你身边这个小厮借给哥哥一年怎么样?”申屠潜笑问,眼里的认真却怎么也摭挡不住。 今天跟着贾瑚出门的是清风和云卷。一听这话,整张脸顿时皱起来了,“我那些小厮,和四爷身边得用的那几位相比,只怕连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吧?”他才不信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会比那些皇家给这些皇子王爷指派的人强。 “可不是嘛,你也知道,我手下的那些个,一个个的笨得跟什么似的,哪能和你家的这些个小厮们比啊。这么着吧,我知道一般二般的东西你也不缺,正好我在京郊有个温泉庄子。那庄子并不大,只能算是个小庄子,却正好和你手上的那个温泉庄子相邻。你要是把商青和清风都借给我一年的时间,那温泉庄子就归你了,如何?” 贾瑚的眼睛亮了,温泉庄子啊!这可是好东西,有钱都买不到的。当年徐老夫人就留 了一座小的温泉庄子给他,那还是圣祖赐给他曾祖父贾源的呢,整个贾家也只有这么一座温泉庄子了。 而现在,只要他把清风借给申屠潜一年,就可以得到一座小的温泉庄子。只是,天上真的会掉馅饼吗? 下意识看了一眼卫姜,却见卫世子轻轻的对他点了点头,贾瑚挑眉,难道真的是天降好事? “你借他们两个要做什么?” “前儿偶然看到姜表弟在看‘天外天’的账本,被那些新型的记账方式给惊艳到了,可巧近日圣人有意让我去户部行走,好好的盘点一番国库的账目。你也知道,哥哥一看到那账本就头疼,倒是你弄出来的那个表格深合我意,又简洁,又明了,正当合适。这个理由,瑚哥儿觉得如何?” 贾瑚摸摸下巴,若有所思,“不如何,他们都是我的小厮,虽说个顶个的都是好手,只是就这么让他们直接进了户部,你就不怕明儿被御史的口水淹了吗?” “这却无妨,他们也不必进户部,可以把户部的那些当差的都叫出来,让清风他们好好的调教一番,那么多差人,总有一个学得会不是?” “你是想让他一直帮你调教人?” “不然呢?” “很简单啊,你可以找几个比较精于此道的人,五个或者十个都行,让他们先和我的小厮学,等到他们学会了,就可以教别人了,这样不是更有效率一些?”贾瑚不信申屠潜想不到这个主意。 申屠潜顿了一下,他能说他就是打着借着借着,把人直接留下来的主意么?不过这贾小瑚精着呢,他的这点小心思,还真不够看。 “这么着,以一年为限,只要教会我找来的那些当差的,他们就可以回来,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榆木疙瘩,怎么样也学不会,一年后我定将人还给你,如何?” 贾瑚想了想,对他的这个提议倒是没意见了,不过,“清风和商青就算了,论起术算的能力,云卷反倒更强一些,我就把他借给你,让他帮你调教人。” 申屠潜看了一眼安静的站在一旁服侍的云卷,点点头,只要那个被借出来的人是真的有本事的,是谁都不是问题,“如此甚好。” “那成!”说着,拿起旁边放着的文房四宝,几下子写好了两份《合同书》,“签字吧!” 申屠潜虽然早就已经摸清了贾瑚的性子,却是挺无奈的,不过他这种先小人后君子的作风倒是意外的符合他的脾气。二话不说, 拿过合同签下了大名。 卫姜做为在场的证人,也在上面签上了大名。 眼见事情已成定局,清风一脸同情的看着身边的云卷。 云卷整个人都不好了,没想到他家大爷为了座温泉庄子,居然把他给卖了,卖了…… “大爷……”云卷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瑚。 贾瑚拍了拍云卷的肩膀,说道,“换个方式想想,你应该感到骄傲的,出借一年,居然能帮爷换回一座温泉庄子哦,可真值钱!” 申屠潜:…… 卫姜:…… 云卷:…… 第33章 “别哭丧着脸了,你不是喜欢卫哥身边的兰馨吗?你安心的给四皇子打一年工,等一年的时间到了,爷亲自替你去忠勇郡王府提亲!” 几句话,说的云卷的心情终于不再纠结,倒是疑惑起自家大爷是怎么知道他看上了卫姜身边的兰馨的。 申屠潜用力揉了一下脸,想不到自己又被贾小瑚给坑了,只要把兰馨给弄到他的府里,至少也能钓上来一个云卷啊!他的温泉庄子啊! 卫姜笑看贾瑚在那里算计他家四哥,很有种与有荣篶的感觉。 小二送来了“天外天”的招牌菜,三个人开始天南海北的聊了起来。 三个人当中,顶数贾瑚的年纪最小,却数他的见识最广。 看着桌子上的菜,贾瑚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清风,你亲自跑一趟府里,我屋子里那个大柜子里有一包用红色的纸包着的大纸包,你把它拿来。” 清风领命,立即往府里跑去。贾瑚又拿来纸笔,一阵的写写画画。 “你又在想什么了?”申屠潜凑上去问。 “等一下你们就知道了。”贾瑚一脸的神秘,把卫姜和申屠潜的好奇心都给勾了起来,以他们这几个月和贾小瑚的交往的经验来看,一旦这个小家伙的脑子转起来,往往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好事发生。 既然现在他这么说,他们两个也就不问了,反正等一下就能知道了。 清风的速度挺快,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带着贾瑚所说的那个纸包回来了,瞧他气喘吁吁的样子,只怕这一路都是跑着来的。 贾瑚让他到一边休息去,把那个纸包和方才写的那张纸交给云卷,让他拿到后厨给掌厨的大师傅,“你拿去给那大师傅,若是大师傅不识字,你念给他听,他自然明白了。” 卫姜挑眉,瑚儿这是有什么好的新菜吗?突然有点小期待哟。 “哟,我说这间雅间儿今儿怎么有人定了呢,原来是四弟和卫家表弟来了,倒是难得。”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雅间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位衣着华贵的青年。 贾瑚看了过去,来人大概二十岁出头,发现这人和申屠潜倒有几分相似,和卫姜也像了几分,脸上的神情颇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只是在贾瑚看来,却像是一场东施效颦。最让贾瑚意外的是,跟在这位身后的,除了几位脸上神情和他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世家子弟之外,还有一位居然是他二叔家的嫡长子贾珠。 贾瑚挑眉,他大概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一见来人,申屠潜和卫姜立即拉着贾瑚站了起来。 “皇兄!” “大表哥!” “王爷!” 这位正是忠义郡王申屠沣。 当今登基已经二十多年了,皇子前后也生了许多,活下来的,也有八位。然而时至今日,当今一直没有提立太子之事。但是当年圣祖立下祖训,实行“嫡长继承制”,不出意外的话,这皇位除了申屠潜,再不会有其他人的。 然而,皇宫里的那张椅子,从古至今,想要坐上去的人,从来都不少。尤其是这位忠义郡王,虽不是嫡子,却是实实在在的皇长子,生母甄妃一直圣宠不断。常言道,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申屠沣自认自己一直是几个兄弟当中,最好的那一个呢,如果身为嫡子的申屠潜没了,那么……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仅有皇子,还有不少的大臣,随着众皇子的年纪越来越大,皇位的争夺也已经提上了日程了。 也不知道圣人是想多打磨一下嫡子呢,还是真的很不待见嫡子呢? 忠义郡王的外家正是江南甄家,和金陵出身的贾、史、王、薛四个家族联络有亲,盘根错节,甚至,甄家的那位老太君对当今圣人是有恩的。不用问,如果不是贾瑚中途插入进来,这位就是整个贾家支持的不二人选啊,想想原著中四大家族败得那样的凄惨,要说和这位没关系,贾瑚一点都不信。 嗯,他想起来了,这位大概就是那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吧!对了,听说后来那位“银丧天香楼”的秦可卿还是这位的女儿呢,那可是败家之始啊,他可得千万看好了。 今天,他在这位忠义郡王的身边看到了贾珠,贾瑚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他那二叔和史老太君并没有死心,这从龙之功也是他们玩得转的吗?天真! 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贾瑚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迎接这位忠义郡王。 只见忠义郡王一派随性的走进雅间,径直坐到了主位上,这才笑着说道,“早就听说这‘天外天’是卫表弟和贾赦的嫡长子一同开的生意,倒是没想到四弟居然也有份参与呢。” 贾瑚飞快的看了眼这位,撇撇嘴,瞧这位说得,感情很不满呢。切,谁理他啊。 申屠潜淡笑了笑,“大哥这回倒是猜错了。当时弟弟的确有机会一起成为这‘天外天’的股东之一,奈何小弟犯了以貌取人 的错误,想着瑚哥儿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他所说的做生意大概也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罢了,正好姜表弟的年纪和他一般大,能玩到一处去。谁能想得到,他们两个半大的小子,居然真的能将这么家一点根基也无的酒楼经营的这么有声有色呢。倒是便宜了姜表弟了。” 贾瑚嘴角抽抽,这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他自认甘拜下风。 “原来如此。”申屠沣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信了不曾,“这位便是先荣国公的嫡长孙贾瑚了吧?本王早就听说,你小小年纪便已经考中举人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哪。” “见过王爷。”虽然心里不怎么待见这位,面上却是不显,贾瑚不由得配服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年啊,情绪不外露的功夫倒是练到家了。 申屠沣坦然的受了贾瑚的这一礼,对贾瑚的上道很是满意。 “本王记得,贾珠是贾瑚你的兄弟吧?想不到你们贾氏一族,居然出了两个读书人,也是难得。”点点跟在最后面的贾珠,申屠沣笑道。 “回王爷,贾珠乃是臣二叔的嫡长子,臣的亲兄弟倒是有一个,只是,他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娃娃罢了,也是个不爱念书的,如何敢和珠,弟弟相提并论呢?”京城上层人家,谁不知道荣国府大房二房不和啊,他才不信这位忠义郡王会不知道。 贾珠轻咬下唇,他知道两家已经几近反目成仇,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贾瑚居然敢当着忠义郡王的面把两家那一点摭羞布给一把扯掉。 看着活得恣意洒脱的贾瑚,贾珠知道自己是羡慕的,想起父亲的虚伪,母亲的贪婪,祖母的满心算计,贾珠只觉得心累得慌。 申屠沣笑了笑,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反而说道,“大家都坐下吧,难得和四弟、卫表弟一同聚聚,今儿倒是机会难得。你们也一起坐吧。”招呼众人坐好。 满意的看着众人顺从的坐下,又转头含笑的看着贾瑚说道,“接下来可要烦请瑚哥儿将这‘天外天’的拿手招牌菜挑出几样来让大伙儿好好尝一尝了。” 贾瑚微微挑眉,这个家伙果然假惺惺的,和他家那个假正经的二叔倒是能结成知已,难怪那位会想着支持他。果然让他喜欢不起来。 “王爷客气了,这‘天外天’虽然是臣和卫世子合伙的生意,我却只是出了几个小主意,几分份子钱罢了。酒楼却是卫世子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出人出钱出物。自从这‘天外天’开张,臣这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呢,里面具体是何状况,却是一点都不清楚,这不嘛,今儿到这儿来,还是卫世子说要一同查账本,方才过来的。如今王爷让臣指使酒楼里的伙计,却是为难臣了。” “如此说来,倒是本王误会了。”申屠沣不甚在意的说道,在他看来,贾瑚的份量,还不足以让他折节下交。 贾瑚又道,“不过王爷今儿来得倒巧,臣方才想到前儿在金陵城时,从夷人手上得了一种好物儿,拿来涮锅子却是正好。今天这样的天气,正好拿来吃嘛,王爷若是不嫌弃,一起围个炉,如何?” “哦?这倒奇了,能让瑚哥儿都说是好物儿的东西,只怕是不俗,本王的确是有口福了。” 申屠沣脸上的不以为然,贾瑚看得一清二楚,他也不多做解释,反正到时候人家看不上眼又不关他的事。 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诱人的香味。 五六个小二手捧托盘进来了,一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最后被放上来的是一个铜制的炭炉,炭火已经点燃,铜锅被一分为二,用一道薄片隔开,咋一看过去,像是一个太极鱼。 此时铜锅的一边是乳白色的汤底,另一边却是散发着一股辛香之气,颜色火红的汤,汤色鲜艳,看着就有食欲。 申屠潜鼻翼轻动,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辛辣气息,“什么味道?啊欠!”一个忍不住,申屠潜失态的打了个喷嚏,脸色顿时涨红。 贾瑚回头偷笑,视线扫过卫姜和申屠沣,果然见这二位脸上也是一脸纠结,能让一众皇家子弟这么失态,我果然棒棒哒! 第34章 贾瑚笑了笑,也不说话。 炭火是早就已经燃着的了,此时整个锅子里的汤也开了,贾瑚二话不说,提起筷子,在红色的那一边的汤锅里放了几样自己爱吃的肥羊肉,不一会儿,切得薄薄的肉片就熟了。 贾瑚一一将它们捞起来,放到卫姜和申屠潜面前的小碟子上,说道,“试试吧。” 说着,不再管他们两个,将其他的那些肉片全都捞到自己的碗里去了,夹起一块含进口中,熟悉又陌生的辛辣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说起来,他还是很能吃辣的,前世他就出生在一个无辣不欢的地方,最喜欢吃的菜就是川菜了,特别是在气候湿冷的时候,最好是吃得汗流夹背,整个人暖洋洋的,多舒服。 越想,贾瑚吃得越欢。至于那位忠义郡王,不好意思,他们两个不熟。 卫姜和申屠潜互相看了一眼,眼里有着迟疑,不过桌子上散发出来的香气,着实惹人口水直流。相比于申屠潜,卫姜对辣味更能接受,这也是贾瑚会把第一口肉分给卫姜的原因,相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对这个出身尊贵的朋友,他还是很照顾的。 果然看着贾瑚吃得那么香,卫姜吞了吞口水,不再犹豫,拿起筷子也跟着夹起一块肉片,在面前的醋碟子上沾了沾,一口吃了。 没有准备的后果就是,卫姜被那前所未见的辣味辣得眼泪差点流出来了。可是,真的很好吃啊,在这么一个寒冷的冬天里,围着炭火锅,吃着带着辣味的食物,那感觉,怎一个爽字了得! “呼,爽快!”尝到了红汤的美味之后,尽管被辣得满头大汗,申屠潜也情不自禁的大呼过瘾。 “大表兄,你也尝尝吧,味道真的不错。”卫姜到底没忘了这位不请自来的表哥,好心的招呼着。 见他们三人直如饿死鬼投胎的样子,申屠沣无比的嫌弃,不过是一道“锅子”,又不是没吃过,着实是丢脸。因此他并不动筷,只是一脸淡然的看着抢食的那三个。 贾瑚耸耸肩,有人不领情,他还能多吃几块爱吃的肉和菜呢,真是不识货。 申屠沣看他们三个的样子,越发的看不上眼,只坐在一旁,吃着酒楼送上来的几样新式小点心。 正主儿都没动,跟着申屠沣来的人就更不可能动筷子了,即使他们已经饿得快不行了,被那锅子里的香味勾得口水都快下来了,也只能假装自己没看见。只是那无孔不入的香味不时的闯进他们的鼻子,着实是煎熬。 一时间,三个人埋头苦吃。贾瑚和卫姜对红汤情有独衷,申屠潜虽然觉得红汤美味,大概是吃不习惯这么辣的东西,不时的也会尝一尝清汤。 好在贾瑚早就预料到了这个情况,在决定今天吃火锅的时候,就让云卷去弄来了些冰水。这东西可是解辣味的好物儿。这个时候,贾瑚无比的怀念后世的啤酒啊,嗯,或许哪天闲了,找个时间酿点啤酒吧。 想起这个小厮从今天起,就要被借出去一年,贾瑚突然有些不舍了,而他表现不舍的方法就是,把人支使得团团转,就想着该让这个家伙好好的记住,他的主子依然是他贾小瑚呢。 三个人都是半大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都是习武之人,饭量本来就大,桌子上的这点子菜根本就不够他们塞牙缝的,没多久就吃光了。申屠潜还有些意犹未尽的吩咐人再去厨房拿点食材来。 “大哥见笑了,这样吃着,味道却是不错,大哥不吃,着实可惜了。” 申屠沣看着自家沉默寡言的四弟笑得纯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在嘲笑他。 “的确是可惜了,四弟的勇气的确让哥哥佩服。”不给申屠潜回答的机会,招来贴身的小太监,小太监手上捧着一张红色的“贴子”,“来年正是大比之年,如今京中的青年才俊云集,各种诗会文会层出不穷。可巧本王别院园子里的梅花开了,倒兴起附庸风雅之心。于是便定于半个月之后在本王的梅园里举办了一个赏梅文会,以诗文会友。瑚哥儿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举人了,也是时候出外会友,本王便厚着脸皮给瑚哥儿送份贴子,瑚哥儿可得给本王一个面子哦。” 贾瑚挑眉,接过贴子看了一眼,神色莫名,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张贴子是临时拿进来的,也就是说,这位忠义郡王先前根本没想着邀请他的。啧,做甚改变主意呢?他真的对去赴这位爷的宴会没有一点想法啊。 “王爷相邀,敢不从命?只是有些事须得说与王爷知道。前儿臣拜了武安侯和杨柳大人为师,两位师父对臣的教导极严。师父曾有言,臣的年纪过小,虽说已经考中举人,却仍是极为不足,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吃透书中之意,过早的参与那些文会什么的,却是不合适,只怕要辜负王爷的好意了。” 不是贾瑚想要狐假虎威,实在是他的情报上有强调,这位忠义郡王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人却是他的沈师父,因为沈师父敢在金銮殿上,当着圣人和文武百官的面,揍他! 申屠沣:…… 沈家那个疯子什么时候收了徒的?还是贾家的这个嫡孙! 咬牙切齿了一阵,申屠沣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脸,“既是如此,那小王也不能强求了,着实可惜了。”嘴里说着可惜,也确实是可惜了,这贾瑚明显比贾珠更聪明。 “时辰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去了,今日之行,本王受益良多啊!”留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带着那一大串的随行人员,走了。 雅间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看来忠义郡王害怕武安侯的传闻是真的啊。”贾瑚感叹了一句。 “可不是,当年的武安侯可是敢在金銮殿上当着众人的面将他揍得满头包呢。”申屠潜嗤笑。 “行了,不谈他了。瑚儿,你这红汤是怎么做出来的?以前还真没吃过这么辣的东西。” 贾瑚笑了笑,“这红汤里的东西,我叫它辣椒,其实这玩意儿,还是在四爷那里找来的呢。” “嗯?此话怎讲?”申屠潜奇了,他可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东西的。 贾瑚笑而不答,清风知机,狗腿的将一样东西递给贾瑚。 贾瑚接过来,对清风的表现十分满意。然后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该物,举到二人面前,说道:“可有感觉眼熟?”贾瑚手上捏着的,正是一个干辣椒。 申屠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果然眼熟,“这不是角椒吗?上回在金陵,甄家人还送了我一盆,说是海商带来的,极其难得。我瞧着稀罕,便收下了。此物,能吃?” 贾瑚白了他一眼,都已经吃得嘴唇肿起来了,还问能不能吃,这是蠢呢,还是蠢呢? 卫姜仔细的看了眼,的确是当被申屠潜在他面前眩耀的角椒,“真没想到,这东西居然是可食的,而且味道还真不错。” 贾瑚笑得得意,当日在金陵见到申屠潜屋子里的那盆用来当作观赏用的辣椒时,贾瑚差点没乐坏了,这才想起来,这个时候的辣椒多被人用来当成观赏植物,距离吃它,还早着,回家后立即让人满金陵寻找。等到把金陵搜得差不多了,就把范围扩大到整个东南沿海,凡是有海商出没的地方,贾瑚都没有错过。 当然了,若是其间遇到土豆,玉米,红薯之类的,他也是有多少收多少。他家的庄子可不少,所需要的种子可不少。 他那些庄子上的庄户们都不太习惯种这几样,可是这些粮食不仅能饱腹,还不需要太占良田,可以在稻麦间隙种 上一些,有了这些东西,冬日也能好过一些不是?他都准备好了,明年开春,就让庄子上的庄户们把这些种子种下。 卫姜和申屠潜一见贾瑚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知道他准备了足够的种子种植时,立即表示见者有份。 贾瑚今天拿出来这辣椒来,本来也是有想让他们两个参与进来的意思,这两个可是金大腿呢,有好事,当然要把他们也叫上了。 卫姜口味正如贾瑚所观察的那样,有些重,喜辣,不仅是他,就连忠勇郡王和佳惠大长公主也是一个都没落下。以前在没有辣椒的时候,他们府里的厨子做菜都要放上足足的生姜,现在有了辣椒这种神物,如何不让他见猎心喜? 三个人分完了种子,申屠潜又凑到贾瑚身边问,“除了这留种的,瑚哥儿那儿还有多少辣椒?哥哥以前倒是不太喜欢这辣味儿,可是今儿这辣椒却是挺合我的心意,瑚哥儿若是有多的,多给哥哥些可使得?” 贾瑚揉了把脸,这位为了点吃的,也是够拼的。 既然申屠潜要了,卫姜也不能落下不是?每个人又给送了一小包干辣椒,贾瑚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现在辣椒可还没种出来,有的也是用来当盆栽的,吃完了可就没了。 在贾瑚一脸肉疼的表情中,卫姜好笑的摸摸他头上的呆毛,从脖子上解下来一块莹白剔透的美玉下来,递给他,“这是我早年得到的一块温玉,戴久了于身体极有好处,今儿承了瑚儿的情,收着吧。” 贾瑚接过玉佩,入手温润,大小不过他的半个手掌大小,触感极佳,玉佩的雕工精湛,贾瑚一见之下,立即喜欢上了,于是不客气的道:“多谢卫哥,我就不客气了。” 喜不自胜的他完全没注意到申屠潜在看到这块玉佩时诧异的表情,自动自发的将玉佩挂到脖子上,左右看看,挺满意。 卫姜无视了申屠潜探究的视线,只柔和的笑道:“你喜欢就好。” 申屠潜见卫姜这般模样,将心思掩下,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拿出什么贴身之物给贾瑚,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贾瑚嫌弃,“小气鬼!” 申屠潜只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好疼…… 第35章 时辰不早,三个人准备打道回府。 申屠潜拉着卫姜,落在了贾瑚的身后,看着昂首挺胸走在前头几步远了贾瑚,低声道:“你方才拿给瑚哥儿的玉佩,不是你们家的传家玉佩吗?你就这么给了瑚哥儿了?” 卫姜的目光落在贾瑚的身上,神情缱绻,“他很好!我心悦他!”是告知,也是宣布主权。 申屠潜:“……” 一上来就放大招,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如今十二了,过了年便十三了,二姑姑早就在为你相看姑娘了,若是知道你看上了这个家伙,后果如何,你该知道的。”到底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表弟,申屠潜好心的提醒道。 “这个事情,你大可以放心,我心里有数。”卫姜有自信,自己所求的事情,终能如愿。 “那便好。”嘴里虽说一直谦弃贾瑚,其实申屠潜一直是挺喜欢贾瑚的,所谓高处不胜寒,他们这样的人,能够有一个人能够保持初心的对待他们,是一年很难得的事情。贾瑚这人又是个有能力的,申屠潜可不希望在贾瑚还没成长起来之前,就被扼杀了。 门外停了两辆马车,卫姜拉着贾瑚,径直走到自家马车前,扶了贾瑚上车后,这才转身对申屠潜说,“我送瑚儿回府去,你便先回去吧。” 申屠潜看了下两人,嘴唇动了动,到底没有说什么,转身上了自家的马车,走了。 郡王世子所乘的马车,当然不是贾家能够相比的,里面的空间极大,底下铺着柔软的,大食进贡的精美毛毯。车厢里早早的点燃了一盆银丝炭火,外面雪花飞舞,车内却温暖如春。 贾瑚一上车,立即倒在车厢里,像个孩子似的,在上面打了两个滚儿。 最让贾瑚满意的是,卫家的这辆马车内部装饰豪华,外在却十足的低调,完全把低调奢华有内涵诠释得淋漓尽致。 此时车外的天气阴沉沉的,只怕今晚将有一场大雪等着。 “这大雪连下了几日了?” 拨弄着炭火,卫姜替他解惑,“这已经是第六日了,自咱们回京城那日起,就一直没有停过。瞧这个样子,今冬只怕会有雪灾。” 贾瑚顿住,抬手挡住眼部向远处看去,风雪中,远处的山峰白茫茫的一片,有些高大的树木都被雪给压得弯下了腰,何况那些年久失修的民宅? “这两日只怕会有受灾的百姓过来。我 记得城外有座五元观,观中道士不多,占地却不小,清风,你回去让商总管去同观主商议,就按以往咱们在金陵时的规范来做。观主若同意,灾民的伙食便由咱们府里出。”顿了一下,又说,“回头你去一趟郊外的庄子,看看前些日子爷让做的架子床弄好没有,若是有好的,不掬多少个,都给弄过来,每张床至少能多住一个人。” “诺。” 想了想,又道,“让林管家多多留意些,若是有灾民进城,府里定要施粥施布,也不必只限在寺庙和道观里,也可以在宁荣街外搭个棚子,凡因灾入城之人,都可以领一份饭食,和一身厚衣裳。” “是。”清风领命,下了马车。 卫姜急忙道,“罗云,你同清风一起去。” “是。” 看着贾瑚皱紧眉毛的小脸,卫姜忍不住抬手抚了上去,“别担心,早些时候,圣人已经察觉了今年冬天冷得不同寻常,也让六部商议赈灾之事。那些道观和寺庙也早早的布置好了临时的住所,虽说无法将受灾的百姓全都照顾到,至少可以救下一部分人不是?你年纪还小呢,这些事,本不应是你担心的,当心长不大哟。” 贾瑚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比我大那么多似的!” 贾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谁让他的心肠还是软了些呢?他虽然爱财,对那些不愁吃穿的人,下刀子那叫一个没有心理负担,在面对那些普通百姓时,他却没办法那么做,反正他就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他虽然爱财,却并不是那种悭吝之人,该花钱的地方,他也从来不吝啬。若非如此,见多识广的徐老夫人如何会那么疼他呢? 不过,现在的形势还好,还不曾听到有因雪成灾的消息传来,他在这里担心也没有用,还不如回去整理一个赈灾报告出来实际,于是也就不再纠结了。 他换了个话题,“想不到我二叔家的贾珠倒是颇得忠义郡王的重视呢,我记得今天跟在忠义郡王身边的那些人,多是四王八公府里出来的吧?” “正是,除了贾家的,还有陈家的,牛家的,石家和马家的,还有一个是西门家旁支的。” 贾瑚默然,这几家和他们家都差不多,几代下来,国公的府第都没能保住,后代子孙多是躺在祖先功绩上的纨绔子弟,能挑起大梁的也不是没有,却多是没有长成,就死在了后宅的争斗中了。就像他,若非投胎成贾瑚的人是他,按照红楼的原著来看,只怕原著中 的贾瑚并没有活过三岁。 日渐没落的家族,不思从根本上找原因,只将希望放在从龙之功上,想着以此来沿续家族的风光,却又有眼无珠,没下对赌注,往后被人清算,真的是怨不得别人。 而且,凭着他多年来的观察,他爹会被养成这种浑不吝的性子,只怕也是曾祖父和曾祖母有意为之的。不是有句话,叫做功高震主吗?贾家两代四个国公爷,啧啧,若是再来个第三代国公,那贾家只怕也留存不到如今了吧?可惜呀,先人的苦心全都白费了,要不怎么说娶妻不贤毁三代呢? 马车中一阵沉默,好在没过多久,荣昌将军府就到了,贾瑚同卫姜告别,婉拒了卫姜送他进屋的提议,开玩笑,都这么晚了,再让卫世子耽搁下去,万一要是有个好歹,他找谁说理去? 见过贾赦和顾氏,贾瑚回到自己的小窝,一改往日一回来就躺倒在软榻上的懒散样儿,让清风取来纸笔,把自己关于雪灾赈济的几个想法一一写了下来。提前做好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手忙脚乱的好。 雪灾没有出现那是最好的,万一真的出了,他就把这些拿给他那两位师父看去,让他们二位自己伤脑筋去,万一师父们一高兴,替他从圣人身上薅点赏赐什么的,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当然了,就目前来说,这个愿望,还依旧只能是一个愿望。 接下来几天,贾瑚就窝在家里躺尸,整个人颓废得很。外面雪下得越发的大了,听清月说,逃难来到京城投奔的百姓越发的多了,他那两位师父也没让他出门,小徒弟软萌软萌,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万一磕着碰着了,还不得心疼死! 贾瑚叹气,取出早先写好的那份建议,放进信封中,叫来护卫交待道:“你去武安侯府,将这封信交给侯爷和杨先生。” 护卫接了信,顶着风雪,就走了。 交待完这些,贾瑚又往软榻上倒去,清月见他家大爷越发的不像个样子了,挠挠头,“大爷,小的昨儿听林管家说,今天一早,云来村的庄头乌进奇要来送租子呢,往年他都会带上些稀罕物儿,不知今年他会带些什么来。现在怕是已经到了,大爷要不要去看看?” “乌进奇?”这个名字好耳熟,“那乌进孝是谁?” 清月被问得一愣,好在他的功课做得还算到家。 贾瑚身边的这四个小厮各司其职,清风掌管的是贾瑚屋子内外的一些大小事情,清月负责的却是给贾瑚打听消息的,云卷负责账 本,云舒负责做生意,(做为一个深谙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的道理的好青年,除了和卫姜一起合作的那些生意之外,贾瑚私底下需要打理的生意更多,多数是徐老夫人留给他的,以及顾氏拨给他练手的几家店铺)。分工明确,一旦贾瑚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专门负责那一块的小厮过来问问就行了。 突然想起,云卷被他出借,换温泉庄子去了,啧,舍不得了怎么办?要不要把人抢回来? 愣过之后,清月立即答道:“乌进孝和乌进奇是弟兄两个,乌进孝是隔壁西府在黑山村的庄头,今儿似乎也来了。” 贾瑚顿时想起来了,乌进孝这个家伙可是只大硕鼠,那么大一个庄子,一年到头,才给东家送来二千五百两的银子,这吃相忒难看了,偏生贾珍那棒槌就信了呢。既然乌进奇是他的兄弟,只怕也是一丘之貉。 搔搔下巴,贾瑚顿时对这位乌庄头感兴趣了,“清月,前头带路吧,爷要去会一会这位乌庄头。” 掀开毛毯下来,让丫鬟给他拿了一件比较满意的衣裳来,没办法,在这个年代,一个风寒也能要人命的,他可不想亲自试一试。 清月应了一声,带着贾瑚就到了前院一处较为偏僻的小院子,果然是一地的鸡飞狗跳。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壮年人正跟在贾赦的身后赔笑,想来他就是庄头乌进奇了。 乌家兄弟所负责的黑山村和云来村,都是宁荣两府公中的庄子,这样的庄子,两家都有不少,其他家的早就送过来了,这黑山村和云来村却是到了今天,踩着点才过来。 不过贾瑚扫视了一眼院中堆放的东西,再看一眼林之孝送上来的清单和账本,心里估算了一下,小眉毛挑得老高,原来有些事情,早早的就有了苗头了呢,是从现在开始就惦记起他们家来,也是难得。 不对!瞧这个家伙的样子,不像是那种胆子特别肥的,至少现在他们还不敢。如今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只怕是有人给他们什么好处了。 贾瑚摸了摸下巴,不用想,和乌进奇“合作”的人是谁,他现在就能说出两个来! 第36章 “瑚儿来了。”贾赦一见宝贝儿子,顿时笑眯了眼,“快来瞧瞧,这次乌进奇可弄来了不少活物,还有几只稀罕的,想必瑚儿会喜欢的,挑一挑看有没有可心的,若是有,直接带回去也便宜。” 乌进奇点头哈腰的给贾瑚行礼,又说,“今年小的进上了不少活物,有那种全身雪白的狐狸一对,五彩的锦鸡两对,活鹿两对,最是好看不过了,正好给府里的哥儿们把玩。而且小的这次运气不错,前儿去了一趟巴蜀,居然遇上了一头还未成年,又受了伤的竹熊,小的想着,府上的哥儿怕是会喜欢,因此也给带来了。” 贾瑚还在想着,这“竹熊”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就看到乌进奇所指的方向上,有一个大铁笼,里面有一只黑白两色,憨态可掬的,“大熊猫!” 贾瑚瞪圆了眼睛,仔细看了又看,没错儿,那个所谓的竹熊,就是后世名扬世界的国宝大熊猫! 乌进奇脸上的笑意未减,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不屑,“大爷怕是有所不知,巴蜀人中,有些人也将这竹熊称为猫熊,这大熊猫一说,小的还真从来没听说过呢。” 贾瑚才不管是猫熊还是竹熊呢,他只要确定了笼子里的那个家伙是后世风靡全世界的大熊猫滚滚就行了。 贾瑚走过去,仔细的观察起了笼子里的这只大熊猫,感谢后世那近呼爆炸性的信息吧,虽然他只是在动物园里见过人工驯养的大熊猫,却挡不住全世界人民都是这圆滚滚的家伙的迷弟迷妹啊,当然了,他贾瑚也是其中之一。 他眼前的这头大熊猫大概还不足一岁,还是只幼兽呢,此时正睁着那双有名的熊猫眼好奇的看着他呢。别看大熊猫圆滚滚的似乎很笨重,又一直以懒洋洋,软萌萌的形象示人,它们可都是凶兽,古时,熊猫还有一个名字——食铁兽。这家伙的嘴巴的咬合力排在世界第五位,仅次于狮子老虎这些。更别说还是这种生活在野外的大熊猫。 “爹,这头竹熊我要了。清月,你带着人把它送到我那里,整点牛乳或者羊乳给它。”大熊猫啊,活生生的大熊猫!说出去谁能相信呢?这玩意儿在后世老值钱了。“还有,你让管事的开了春就在我院子里种上一片竹子林,整好些。最好是竹熊爱吃的,管事的要是不清楚,让他寻些巴蜀过来的人问一问。” “瑚大爷,您别看这东西这么胖,又懒洋洋的,可凶了,当时小的为了抓住它,还折了好几个长随呢。小的听朋友说了,这竹熊成年后,就连山上的老虎们都不敢轻易的招惹它们 呢。”乌进奇没想到贾瑚真的要把这只竹熊给养着了。不是他看不起这个小东家,只是看他那白嫩嫩,小小年纪的样子,他还真不以为贾瑚能够镇得住这只竹熊。 “多谢乌庄头提醒了,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一只竹熊而已,大爷我还没怎么放在心上。”贾瑚冲着乌进奇笑了笑,不管怎么样,这只大熊猫,他是养定了。 贾赦见宝贝儿子难得有一件喜欢的,高兴坏了,吩咐林之孝道:“把这次送来的那些好皮子,挑几件最好的给大爷做几件大氅披风,让他们做得精细些,得让瑚儿满意了才成。” “也不用让针线上的下人们做了,直接把咱们家需要的皮子和毛料都送到‘舞衣坊’去,让那儿的大师傅亲自给咱们做就是了。不是我说,咱们府里针线上的这些人还是比不上他们的。”有好料子,当然也要好的手艺来配了。 “‘舞衣坊’?的确,他们家的衣裳的确做得好,林管家,留出我们一家人需要的送去‘舞衣坊’,其余的都按先前的旧例办。” 林之孝答应了一声,就去准备了。 乌进奇啧舌,云来村就在京城郊外,距离京城不过百里,那里还只能算是一处封闭的庄子。 他常年住在云来村,替贾府掌管那里的庄子,京城里的新鲜事可没少听,这“舞衣坊”和“丽人阁”,他家那婆娘、小妾、女儿的,花了大价钱都没办法买上一件,更别说坊中大师傅亲手做的“订制”华服了。瞧这位小爷说起“舞衣坊”那随意的样子,只怕和“舞衣坊”的东家有交情呢。 贾瑚撇了一眼乌进奇,嘴角微微勾起,很好,威胁人这个技能,完全的无师自通呢。 “儿咂,你帮爹瞧瞧这乌庄头呈上来的东西数目对不对。唉,老爷我现在一看到账本什么的,头疼!老咯!” 贾瑚抬头望天,想偷懒就说,跟他这里喊老做什么。不过他爹高兴就行了,看他装模作样的样子挺乐呵,也不多说,反正刚才他已经看过账本了,只不过是说一说自己的意见罢了。 不过等到他接过贾赦手里的账本时,头也跟着疼了,他都忘了,这种大齐本土的记账方式,贾瑚一点都不习惯呢。贾瑚无法,只能叫来商和,让他帮着看看。 乌进奇心下暗喜,这位瑚大爷看着就是个不通庶物的,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东家要让一个十几岁的娃娃看账本?就算这位瑚大爷小小年纪就考中了举人,可读书和做账是不一样的,会读书的人可不一定会算账。 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 商和的动作很快,没多久便将账本用他们现在用惯了的表格重新抄了一份,好在为了方便,早些天他们这些管家和账房已经把空白的表格账本弄出来了,往后只需要填上数字就可以了。 贾瑚接过了账本,仔细的看了起来 “乌庄头,今年粮食的出息比起往年少了整整三成啊!你这个庄头似乎很不称职呢。” 乌进奇心下一惊,脸上的表情立即变成了苦瓜脸,“大爷有所不知,今年的光景实在是艰难,开春时遇上了春汛,好容易等到夏粮可以收成了,一场风灾又将大伙儿几个月的辛苦全打没了,到了年底,更是早早的下起了雪,您也知道,自打今年的第一场雪开始,这天一直都是乌沉沉的,好多庄稼都被冻死了,小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贾瑚哼了一声,“别以为我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就想糊弄我。你知道你们隔壁的凌家庄吗?” 乌进奇心里一惊,感觉要糟。 “瞧你这个样子,想来是知道的了,那凌家庄正是小爷的产业,你说的那些,他们今年也遇上了,可收成却是你们的一倍,乌庄头,你有何话讲?” 乌进奇背后冷汗全都冒了出来了,那凌云庄和黑山村、云来村都在同一个镇子上,庄子的面积和黑山村差不多,却比云来村小了不少,其他的一些情况都和他们的差不多,要说减产,可人家凌家庄却也没减多少,报到贾瑚这里的产量比乌进奇报上来的还超出了这么多。 乌进奇背后的冷汗跟淌水似的,双腿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抖越厉害。“这……小的实在不知,那凌云庄原来是大爷的产业。” 贾瑚笑得很好看,跟个小太阳似的,差点把乌进奇给融化了,“你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凌云庄是爷的产业了,就会少做点假吗?” “小的不敢,小的哪里敢起那外心呢?”乌进奇就差指天发誓表忠心了,可惜,已经晚了。 “哼,我就说这乌家的兄弟两个都靠不住,要不是当初老太太非说你们是妥当的,硬是留下了你们两个,老爷我早就把人给换了!”贾赦虽然也看不上这么点小钱,可也不想底下的人这么挖他的墙角啊,他家瑚哥儿说的对,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贾瑚却摇了摇头,现在毕竟还没到贾家家败的时候,这次他们没下的东西也不多,这一次大概也是他们第一次伸手,而且他还知道,被没下的那些钱粮都到了哪里了。 “倒也不必换庄头,这乌家兄弟在黑山村和云来村经营这么多年,现在换掉他们不明智。” “那瑚儿觉得该如何是好?”现在的贾赦总是习惯性的问他家宝贝儿咂。 贾瑚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早就想把贾家那些旧式的做法给改一改了,“这么着吧,庄头就不用换了,等一会儿爹去和敬大伯商议商议,算一算黑山村和云来村每年大致的出息数量,然后收取固定的租子,若是超过这个数目就由庄头自己处置,若是不够的,将原因上报上来,若真的是天灾就罢了,适当的减免一些也是使得的,若是因为人祸……那么该怎么样便照规矩来。” 贾赦听得连连点头,他这个儿咂就是个人精儿啊,不错。“成,我这便去和你敬大哥伯商议一番。” 乌进奇额头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想了想,贾瑚最终还是说道,“要我说,黑山村和云来村本就是先辈们留给后人的,他们的先辈对贾家倒是忠心,但是这几代人下来,乌家兄弟这一辈的对咱们家有何想法却是不敢保证了,从今天这件事儿来看,就能看出一二了。您和敬大伯也该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了。” 所谓的一劳永逸的法子,贾赦一时间没想明白,但是他知道,贾敬肯定听得明白就是了。于是摆摆手,给管事的交待了几声,就往隔壁的贾敬府上走去了。 至于乌进奇,已经被这对父子给忘记了。此时的他也不敢出声,心里却对撺掇他们两兄弟搞出这些事情的贾母和贾政那一房的人充满了怨怼。 贾瑚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理会他了,这样的小人物,实在不值得他多关注。至于乌进奇眼中的怨气,不管是对他们家的还是对他身后人的,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要怪就怪他们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吧。 第37章 再说宁威将军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因为贾瑚的提醒,贾敬对于家族的理财还是一知半解,却也不是完全的不通庶务了,为此他还把自己一个信任的长随张忠放到贾瑚身边去,接受了贾瑚在理财方面的特训,别说,效果那是刚刚的。 这不嘛,拿着账本的张忠,很快他就发现了账本上与事实不附的事情来,立即就发落了乌进孝。 乌进孝的运气比乌进奇好了不少,他遇到的是奉行与人为善,无为而治的贾敬,这位如果遇到了贾瑚,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来。不过再怎么和善的人,一旦遇到了超过自己底线的人和事,炸起的毛,可不好顺呢。 看着满头大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乌进孝,贾敬抬起手,就要把手上的茶杯丢出去,眼角视线扫过,却发现自己拿的居然是一只很精美的汝窑茶杯,脑海里顿时闪过一个念头,这玩意儿老值钱了。 所谓家财万贯,不如汝瓷一片。想到这里,耳边响起贾瑚略带魔性的声音:“不要轻易拿东西砸人,尤其是瓷器,砸到人了,除了会有一点皮肉痛之外,人家麻事也没有,万一砸的还是价值千金的(比如此时他手上的这个茶杯),痛的就是自己了。若是没有砸到人,那心情就更郁闷了。想砸人,直接拿不值钱的玩意儿下手最好了。嗯,我觉得吧,拿银子砸人,那感觉最爽了。” 于是敬大老爷轻轻的放下手里的茶杯,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十两重的银锭,感谢瑚哥儿与众不同的爱好吧,现在他们这些与贾瑚亲近的长辈和平辈们,身上多少都会放些金银备用,每次遇到瑚哥儿那孩子,总会不时的拿出他最爱的东西讨好他,只求能看一眼那张笑脸。那个钟灵俊秀的孩子最爱的又是什么呢?当然是金子银子,任何值钱的东西呀! 拿着银锭,在厅中所有人莫名其妙的视线下,一甩手,“啪”的一声,传来乌进孝的一声惨嚎:“啊……” 十两的银子,贾敬文弱的手劲,砸在乌进孝额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血案,只不过肿了一个大包罢了。 贾敬满意极了,这都快过年了,家里见血总是不好嘛,现在这样正好,“焦大,你带几个人去西府,把恩侯和瑚哥儿请来。” 不多时,贾赦就带着贾瑚过来了,一见大厅中的情形,立即就明白贾敬为什么会让他们父子两个走上这一遭了。 “想不到敬大哥府上也出了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要我说,就该直接把人送官的好。”这乌家兄弟当真是欺他们贾家爷们不通庶务吗 ?可惜了,他家瑚哥儿别的不上心,对金银财物的敏锐度极高,谁也比不上。 贾赦气不打一处来,一见乌进孝跪在那里装鹌鹑,一时气不过,上前踢了这人一下子。不过瞧那乌进孝的神情,只怕贾赦的这几下子,力道不是很足呢。 贾瑚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不需要让别人听到,于是让人把乌进孝带下去了。 贾敬还是有些不乐意,“哼,那样太过便宜他们了。”把账本拿给贾瑚,这位进士出身的贾家族长,对贾瑚那是真的信服了。 “那却是不至于。”贾瑚总算出声,放下账本,正色道:“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侄儿虽然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世人大多都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咱们便是将乌氏兄弟送了官又能如何?只要有利可图,不是他乌氏兄弟,也会是别人,再者,他们这次拿的也不多,送官也激不起一丝儿的浪花来。” 贾瑚说得很对,贾敬有些泄气了,“那你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完全杜绝是没有可能的,水至清则无鱼,他们敢下手,也有他们在黑山村和云来村经营日久,又远离京城,渐渐的忘记了主子是谁的原因。既如此,咱们就从这里下手,或许可以得到一些遏制。” “该怎么做?你且说来。”贾赦有些心急。这要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赦大老爷早就等不及,甩手走人了。 “其实也不复杂,首先是这庄子的租子。每年的收成不必按比例上交,定个固定的数字,比如粮食几担,银钱多少。收成多了就由庄子上的人自己支配,若是收成少了,查清楚原因,该减免的就减免,若是人为的,该赔的就让人赔上。当然,这个数字也不能定得太离谱。你们看呢?”见贾敬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道,“另外,敬大伯若是实在不放心,庄子上的庄头,以及一些较为重要的管事,每隔三年或五年一轮换,或是换到别的庄子上或是招回府里,也都使得。” 贾敬没有话说,心里思量着贾瑚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贾赦坐在一旁,悠闲的喝着茶水。这些年来,贾赦已经基本把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交给贾瑚去处理了,他自己则是心安理得的当起了老太爷来。这些年来,贾瑚在府里的积威日见深重,他们府里上到总管林之孝,下到小厮丫鬟,都知道家里主事的人是这位大爷,如果要做什么事,只要贾瑚一句话,下边的人自然会遵照着去办。 贾敬这里却是不行了,须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贾瑚耸耸肩,把手伸到贾敬的面前,“盛惠一千两,谢谢!” 贾敬:“……这个也要收钱?” “那是自然了,亲兄弟明算账嘛。只要是点子,不管是不是能赚钱的,都得付钱不是?这可是侄儿我花费了大量脑细胞才想出来的,收您一千两,已经是跳楼价了。看在咱们两家的关系上,不管您老用不用这个主意,往后就不多收了。” 贾敬无语了一阵,最后还是让人去账房上取了一千两的银票来,交给了贾瑚,谁让自家侄儿别的不爱,唯好这一口呢? 拿着最新出炉的一千两银票,贾瑚不甚满意,这玩意儿,真的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带感啊。 眼看已经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他就直接回去了,打定主意,除非必要,在过年之前,他都不出门了。 只是套句后世十分形象的网络语言来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作为勋贵之家新鲜出炉的举人老爷,这种年节的人情往来,怎么可以少得了他呢? 初七这一天,贾瑚在赴完了一场宴回到府里,一进府门,立即感觉到府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找来林之孝,贾瑚问道。 “回大爷,姑太太回府了,姑老爷却没跟着来。” 贾瑚挑眉,“初二那天不是才回门吗?什么风又把她给吹来了?”对他这位姑姑,红楼女主林黛玉的亲娘,贾瑚就没有个好印象。 林之孝恭恭敬敬的说道,“小的不敢妄言,只是方才恍惚听说,林家老太太因为姑太太成亲多年,却一直无所出,就给做主,把姑老爷的两位姨娘的避子汤给停了,今儿一早,林府便寻了善断妇人病的杨太医入府为其中一位姨娘诊脉,未几便有下人出府给几家姻亲报喜了,听说那位姨娘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呢。姑太太一时气不过,今日就回了娘家了。” “她既生不出,又怨得了谁?回娘家来又有何用?难道还指望娘家人能把手伸到她家后院去吗?”贾瑚浑不在意,反正他对红楼里的金陵十二钗并没有多少的好感,与其关心那个,还不如关心别的,“太太呢?” “太太早早的就被请到梨香院去了,听我家婆娘说,老太太有心去林家替姑奶奶撑腰呢。” “嗤……”喝了一口丫鬟送来的热茶,又换去一身外出的衣裳,贾瑚叫上清风和清月,打头就往梨香院来。“时辰不早,跟我一同去接太太回来吧。” 等到了梨香院,就听里头传来贾母呼天抢地的声音,“你们瞧着我老了,支使不动你们了是不是!我可怜的敏儿啊!” 贾瑚加快步伐,一进花厅,就见他娘站在厅里,似乎是站了很久了,小腿都有点抖。贾母正抖着手指着她破口大骂,那眼神,直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而当事人贾敏则是坐在一旁垂泪,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王氏坐在她的身边低声的安慰着,却不见贾珠和贾元春。 贾瑚眼神厉,合着这些人的想法里,他娘就该是给她们跑腿的吗? “这是谁给老太太气受了?说出来让孙儿帮您老评评理儿也是使得的。”贾瑚明知故问。 一见贾瑚,贾母的脸僵了一下,只觉得胃部隐隐作痛了起来。别看贾瑚年纪不大,却是个硬茬子,软硬不吃。而且似乎天生就和她不对付,好几次想拿捏这小子,结果却是自己被整的灰头土脸的,想想都心塞。 这个时候,就该由王夫人出马了,“还不是那林家,姑太太尚未有嫡子,怎的能让庶子落地呢?这分明是不把咱们贾府看在眼里嘛。” 贾瑚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好奇的问道:“哦?原来未有嫡子之前,是不能有庶子的吗?侄儿受教了。只是侄儿有一句话想对姑母说一说,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贾敏嘴唇动了动,“你说。” 贾母皱眉,不满的说道,“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能有什么好说的。” 贾敏拭去眼泪,拍了拍贾母的手,无声的安慰她。先前她对大哥一家也是很看不上眼,尤其是贾瑚这个侄子,小小年纪就不知尊重长辈,在曾祖母的溺爱下,连亲祖父母以及叔叔婶婶都不放在眼里了,对她这个姑姑更是无理致极。 然而,这些年下来,原先被她们一致看好的贾珠还没学出什么名堂来呢,贾瑚却是一路昂首阔步,把很多同龄人都给甩到身后去了,不管是十岁中举,还是拜了名师,和卫世子交好,这里面哪一条摆出来,都是能够惊掉无数人下巴的事,他却全占了。说实话,现在的贾敏,已经不再把贾瑚当成一般的小孩子来看待了。更何况,最近她的夫君林海的口中,也没少夸赞这个侄儿,或许他真的有办法呢? “我这话,也只是侄儿自己的一点子见解罢了,姑母听听也就罢了。现在那侍妾虽然怀孕三个月,但是能不能真正的生下来,还未可知,姑母与其跑回娘家来哭诉,还不如花点心思,去寻个精通妇人病症的女医来看看,这么多年不 曾有孕,也不一定是姑母自身的问题嘛,也有可能是外部的因素引起的,您说是不是?” 贾瑚言尽于此,说完了这几句话,转身就对顾氏说道,“娘亲,时辰不早了,琏儿下学回来见不着您,正在那儿哭着呢。” 顾氏一听,可了不得了,也顾不得再和贾母等人虚与委蛇了,立即带着贾瑚家去了。 梨香院里一阵沉默。王夫人捏紧帕子,那力道,几呼把帕子捏碎了。 “敏儿?”眼看贾敏的神情由茫然转变成了坚定,贾母突然有些头皮发麻了。 贾敏却没有说话,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 第38章 顾氏心中有些不忍,“你这姑母性子最是骄傲,当年老国公又疼的眼珠子似的,几家老亲都上门来求娶过,老国公挑了几年,这才挑中了当年高中探花,又出身勋贵的林姑爷。先前他二人也是羡煞众人的郎才女貌,真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谁知道这几年下来,却是如如今这番光景,实是可叹。” 贾瑚却没他娘这么软的心肠,“这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之事,姑母想全都占全了,淡何容易?林家本就子嗣不丰,姑母嫁过去都几年了,还没个一男半女,林老夫人暮年之人,所盼的,不就是能看到个孙儿落生吗?她能忍了这么多年,已经算是给咱们家面子了。” 而且,若是没有他的乱入,此时的贾母还当着她的荣国公老封君,说的话也有人听。现在嘛,那林家当年也是跟着圣祖打天下的一员儒将,又是书香传家,跟他们贾家可不一样,底气足着呢。 “再说了,方才儿子说的话可也不是无的放矢,咱们这位姑奶奶,只怕是早就被人下了暗手了。” 顾氏一惊,“这话却是怎么说的?” “娘也知道,儿子的五感一直比旁人强上几分,方才我就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麝香味了,只是这味道极淡,若不是最近儿子和这些香料接触的较多,一时间也闻不出来的。咱们府里的这些女眷们都没有用这种香料的习惯,也只有姑母才会有了。而且细想一想,初二回门时,儿子也闻到了,只是当时没往心里去罢了。” 顾氏听后,一阵的沉默,心中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聪明如她,如何会不明白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想当年她刚嫁进贾府的时候,不也是差点就中招了吗?要不是娘家给她准备的嬷嬷厉害……想到这里,顾氏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瑚儿,你若是有办法,帮帮你姑母也是使得的。” 贾瑚撇嘴,他娘就是心太善了,不过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若是她求来,自当相帮,若是人家压根就看不上咱们,总不能上赶着哭着喊着往上凑吧?忒掉价了。” 顾氏无奈的点着他的头,“你呀,就是不吃亏。” 贾瑚冲着顾氏做了一个鬼脸,默认了他娘的这个评语,“您也别烦恼,她要是真的找上门来了,您就跟她说,佳惠大长公主身边有位医术极高的女医,尤其擅长医治妇人之症,她若是有心,大可以求上忠勇郡王府去。” 顾氏的脚步顿住,“可是那位圣人赐下的白女医?” 贾瑚挑眉,看 来这位白女医的名气还是很大的嘛,“正是她老人家,前儿忠肃王妃差点落胎,还是求了卫世子,请了那位过府诊治的,结果在王妃的屋子里还找出了一些不对的东西出来,王爷气得将王府下下清洗了一遍。若不是当日儿子和卫世子在王府里做客,亲眼所见,儿子哪里能知道一些不起眼的物件也能让女子着了道儿啊!” 他们那天也是洽逢其会,谁能想到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聚会,都能遇到这种事啊。 申屠潜也是气极了,否则也不会当着他和卫姜的面发落下人,现在的他都有些发愁,他这个见到了未来帝后黑历史的人,还能再活多长的时间呢?愁啊! 顾氏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听儿子这么一解释,这才放下心来,“若是那一位,却是足够了。可巧林老夫人娘家同忠勇郡王的母家有些远亲,倒是能说得上话,如此甚好。” 本来贾瑚以为这件事情和他再没关系了,谁想三天后,梨香院却闹了起来,正在好为人师,指导弟弟读书的贾瑚不满了,“那边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吵什么?” 云舒立即跑出去打听消息,大约半个时辰后,云舒才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大……大……大爷,呼呼呼……” “慢慢说,着什么包?清风,给他倒杯水。”等到云舒终于不再气喘如牛了,这才问道,“说吧,是出了什么事了?” 云舒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杯的茶水,事了还用袖子抹了下嘴角,这才开始绘声绘色的将刚才打听到的消息说给贾瑚听。 “原是姑太太忽然把她之前陪嫁过去的几个丫鬟婆子给绑回府里了,呼啦啦的进了二太太的屋子,不分清红皂白的就把二太太给打了一巴掌,老太太听到动静过去拉架,姑太太这才说起根由。却是昨日姑太太求了林老夫人请来大长公主府里供奉着的白女医,结果检出了好几件暗藏玄机之物,姑太太想起,除了几件出自林府后院的,其他最主要的几件却是当年姑太太出门子这时,二太太给的添妆。现在姑太太正在梨香院哭得什么似的,整个院子都乱成一团了。” 贾瑚有些懵,想不到他这难得的好心之举,居然还能有这么个好处啊!这下可好,连王家都一起坑了呢,以后他那傻爹要是还是脑抽的打算给贾琏订下王熙凤,他就有现成的理由来说事儿了,真好。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王氏谋夺林家家财的计划,这么早就定下了?是王氏自己的想法,还是贾政的意思?甚或是……王家? 知道了事 情的来龙去脉,贾瑚就不再关注那些人,转头又逗起了他家滚滚,要说贾瑚对动物的吧引力还是不错的,这才短短半个月,滚滚小胖子已经对他十分亲近了,至少愿意让他偶尔摸摸毛儿了,贾瑚满意极了,对喂食滚滚的活动,越发的上心了。 …… 正月十六这一日,却是卫姜十三岁的生辰。早在几天前,贾瑚就被卫姜耳提面命了许多次了,唯恐他一不小心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卫姜还说,“送我的生辰礼你可得仔细准备了,咱们两个可是好友,生辰礼不好,我可是不收的!” 贾瑚:…… 好吧,身为合格的好基友,合伙人,的确不能敷衍了事,摸摸手腕上挂着的金钥匙,贾瑚很发愁,又要大出血了吗? 打开私库的门,贾瑚开始扒拉着他的身家。 这个私库是在他和徐老夫人离京前挖好的,就在他现在住的松涛院的地下,库门直接开在他的床底下,里面除了这些年赚到的金银铜之外,最值钱的还是自他出生时起,陆续捞来的一些古董文物,什么珊瑚树摆件,翡翠雕摆件,白玉如意,金丝楠木雕,古代书法大家的传世之作什么的。零零总总的,已经装了好几箱了。 挑来挑去,总算挑了几件满意的,什么文房四宝这些的就不用说了,玉石摆件之类的,贾瑚心疼一下下也就过去了,他的目光在一众书画作品上来回巡视着。 玛蛋,这些东西可都是好东西啊,后世那些拍出天价的古董,书画作品从来都不落人后的。想到就要把这些值钱的东西拿出去送人,贾瑚的小心肝啊,全都纠结成一团了,光是想想都让他心肝疼! 盘腿坐在各种宝物的中间,贾瑚把自己凹成了思想者,正举棋不定间,一阵铃声响起,这是为了方便库外的人在有急事找他的时候,特地设的。被这一打断,贾瑚暂时放下了这件事,篶头搭脑的上去了。 拉铃的人是翠兰,这位服侍了贾瑚十几年的姐姐,出嫁后,贾瑚又让她回来管着他的院子。 翠兰对自家小爷的性子清楚得很,一进私库,没有急事找他的话,贾瑚能一呆一整天!翠兰怕他饿坏了,每次到饭点,都要亲自来叫人。 贾瑚一出现在房间里,就被翠兰拉着拍打着身上沾着的脏污,口中念叨,“我的爷,您这一下去就不知道上来的性子,很该改一改了!奴婢要是不来看看,您是不是又要混过去了?您再这么着,奴婢定让我家老祖母亲自来找您说道 说道!” 翠兰嫁的人是贾瑚的奶哥哥于闯,对于养他长大的奶母于洋家的,贾瑚还是很尊敬的,早年贾瑚得知于闯有心出去闯荡一番,就借了钱给他,又把于闯的奴籍去掉了,结果还真让他独自闯出了一条道儿,生意做的还是挺红火的。 前年,于闯想要把老母亲也接回去孝敬,奈何于洋家的对这个奶儿子比对亲儿子感情还深,硬是不答应,于闯无法,只得放弃走南闯北的飘荡,在贾府后头的花枝卷买了一座宅子,又盘了一家铺子,在贾瑚偶尔漏出点东西的支持下,安心的在京城做起了生意,一边照顾着家里。 贾瑚知道翠兰是为了他好,乖乖的站在那里让她数落,等到翠兰说完了,才道,“好姐姐,奶娘年纪大了,我这点小事儿还是别让她老人家知道了呗,而且呀,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这么爱说我,当心生个小话唠出来!” 翠兰没好气的点点他的头,这个动作看起来十分的亲昵,也就是翠兰了,换个人来试试。 “您若是不做那些让人为难的事儿,奴婢才懒得理会你呢。” 贾瑚耸耸肩,“我只是不知道该送给卫世子什么样的生辰礼,多想了会儿罢了。他的生辰可是快到了。” 翠兰一听就知道她家小爷在纠结些什么,“舍不得那些字画吗?” 贾瑚点点头,整个人无精打彩的。 “您要是真的舍不得那些名家字画,不如自己写一幅或者画一幅?”翠兰提议。 卫姜是贾瑚这些年来唯一交到的基友,这次生辰,贾瑚还是第一次要亲自给朋友准备生辰礼呢。其他的那些世家的子弟,都有她们这些下人替他准备,再不济,不是还有太太顾氏在呢吗?也难怪他会抓瞎。 贾瑚一拍脑门,“还真是。”他是被这个时代的人,动不动的就送什么珍品玩器啦,名家字画的习惯给限制住了,都忘了还有diy这一招了。 贾瑚喜滋滋的跟着翠兰到外间吃饭,吃过饭后,立即把自己关进书房,还特别交待说,“今天爷要闭关,非到生死存亡之迹,谁也别来烦我!”之后书房门一关,当真去准备他的生辰礼去了。 贾瑚的生辰礼准备好后,照例是要会拿给他娘过目的,除了他自己准备的那些,贾瑚早早的就屁颠颠的捧着东西找他娘去了。 “这些倒是罢了,中规中矩,既没出错,也不出彩。你和世子是好友,又合伙做着生意,只这一点有些简薄了。”顾氏说得 委婉。 “娘不必担心,儿子还备了些我自己做的,那些才是最主要的。”贾瑚笑道。 “如此倒是足够了。”顾氏对自家儿子的表现很满意。 第39章 到了正月十六这一日,一大早,贾瑚就带着礼物,带着弟弟,坐上马车,往忠勇郡王府来了。 回到京城已经三个多月了,他还没有正式拜访忠勇王府呢,说起来还真是失礼了。 昨天夜里又下起了大雪,去年的冬天着实寒冷,入了春,也没暖和多少,马车走在街道上,压着厚厚的雪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路上几乎没有行人,今天是年后的第一日大朝会,该出门的人早就出去了。 一路艰难行驶,花了比平日还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忠勇王府,递上贴子,门子就直接放行了,想来是被人交待过。 管家引着贾瑚和贾琏进府,没走多远,就见一身精致华服的卫姜迎了出来,“你可是来了,我都等你小半天了。” 贾瑚冲他一乐,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这不是道路难走吗?街上也没个扫雪的,有的也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太不方便了。” “这倒也是。”低头看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贾瑚的小跟班,打趣道,“琏哥儿今日倒是愿意出门走动了?我可是好些天没见你了。” 一说起贾琏,贾瑚却是一脸的心虚,他回京后,送给贾琏一个魔方,结果这孩子最近迷上了用各种方法玩魔方,甚至还拆了好几个魔方,观察过后又重新组装起来,已经到了废寝忘食、走火入魔的地步了。 他们的美人娘都开始担心了,这孩子已经十几天不出房门了,简直比他前世还宅,这不嘛,昨天他娘就交待了,让他出门时把弟弟也带上,就这么着,他多了个小尾巴。 “你卫哥哥问你话呢,怎么把多年的礼仪都给忘到脑后了吗?你再这么着,回去我就把你屋子里的东西都收了,往后再有好东西也不给你了。” 这个威胁有点狠,贾琏立即眼泪汪汪的抓着贾瑚的衣服求他,“好哥哥,别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可别收我的东西。” 一声“好哥哥”,把贾瑚满身的鸡皮疙瘩都给叫起来了。 贾瑚自认自己还是很讲道理的,“你要说到做到,还有,功课不许落下,我贾瑚的弟弟即使不参加科举,也不能是个睁眼的瞎子!。” 贾琏不住的点头。 今天只是个平常的生辰,忠勇王府并没有大办,只是请了几家宗亲和多有往来的人家,和卫姜年纪差不多的小辈们过来聚一聚罢了。这里面唯二的两个外人,就是贾瑚和贾琏了。 贾瑚接过 清风和清月提着的三个小包,跟着卫姜进了佳惠大长公主所住的瑶光院。 拉住在前面带路的卫姜,迟疑道:“这是去哪里?” “我娘听多了你的名字,一直都想见一见你,今天难得你来了,她老人家早就想要见你了。”卫姜笑道。 贾瑚:…… 突然很想转身离开怎么破? 都已经到了这里,贾瑚也不可能转身走人,只能跟在卫姜的身后进了瑶光院。 卫姜好奇的看着他手上提着的小包裹,“那是什么?” 贾瑚略得意,“这是我亲手给你做的生辰礼哦。”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已经进到了瑶光院的大厅了,佳惠公主的声音接道:“哈哈,怪不得姜哥儿会说你才是他最好的朋友呢,单只这份心意就足够了。” 贾瑚脸红了,他能说是因为自己舍不得收藏的那些名家书画,才出此下策的吗? 上前恭恭敬敬的给佳惠公主行了个晚辈礼,惹得公主殿下直点头。 “来来,让本宫好好的看看你。”拉着贾瑚的手上下打量了一阵,点头,“不错不错,是个好相貌的。”回头又看到跟在贾瑚身边的贾琏,“这是你兄弟吧?瞧这机灵的样儿。倒是有几分瑚哥儿的品格在,不像我们家的三个皮猴子,成日里遇到一起就跟大闹天宫似的。”着实喜欢两个孩子,佳惠公主立即让人去备下厚厚的表礼,看到礼单,贾瑚的脸更红了。 卫姜扶额,“娘,大闹天宫的是二弟和三弟好么?” “你小的时候比你那两个弟弟加起来都闹腾!可怜我就想要个贴心的小姑娘,结果却是连生了三个臭小子,真真是可恨。” 卫姜反驳不得,只能冲着偷笑的贾瑚耸了耸肩。 佳惠公主又低头和贾琏说话,“你年纪和我家老三差不多,往后有空多来找他玩,我也会时常让他去你们府上,让他多沾点斯文劲儿,别成日家上窜下跳的,跟个录猴子似的。可惜那两个小子一大早就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不然定要叫他们来同你们见见。” 贾琏吃着好吃的糕点,不住的点头。 佳惠大长公主这才满意了,抬头好奇的问贾瑚:“瑚哥儿亲手做的生辰礼都是什么?可否让本宫看看?” 贾瑚的脸更红了,“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着打开第一个小包,里面是只用木头雕成的竹熊,瞧那样子,和贾瑚养的那头竹熊滚滚 像极了。竹熊底下是一个圆形的底坐。 “这是?”众人好奇,贾琏更是瞪大了双眼,恨不能拿过来拆开看一看。 “这是八音盒,拆了几个从海商手里弄到的八音盒,这才做成的。”一不小心,贾瑚把自己的小秘密给暴露了出来。 拿起八音盒,在一个铜制的小钥匙上拧了几下。然后将八音盒放在桌子上,一阵金属质感的乐声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上面的竹熊随着乐声转起圈来,十分憨态可掬。 这乐声连自诩见闻广博的佳惠公主都没听过,正是后世传唱不衰的《生日歌》。 看到这件生辰礼,卫姜倒还罢了,厅中所有的女性生物,全都眼冒星星了,太可爱了。乐声停下来后,众人这才回过神。 佳惠公主:“不错不错,这个本宫喜欢。就放在本宫这里吧,绮秀,拿下去放好。” 贾瑚:…… 摸摸鼻子,感情他这是给佳惠公主送礼来的? “余下的两样也拿来给本宫瞧瞧。”佳惠公主瞧出了兴致,立即又盯上了另外两样。 贾瑚不再磨蹭,打开余下的两个小包裹,呈到佳惠公主的面前,请她过目。 剩下的那两样,一个是巧克力蛋糕,大约有八寸大,另一个却是一本小册子。 佳惠公主先是拿起那本小册子,翻开细看。册子极小,并没有几页,没一会儿就看完了,里面的内容并没有什么出格之处,难就难在图文并茂,每四个小图讲述一个小故事,一整册下来,讲的却是贾瑚和卫姜相识至今的故事。没错,贾瑚画的乃是红楼版的四格漫画,虽然粗漏,却胜在新奇,看得佳惠公主乐得不行。 “哎呀,原来你和姜哥儿是这么认识……哈哈,那夷人真的不爱洗澡吗……” 贾瑚揉了一把脸,他能临时换个生辰礼么? 卫姜满脸怨念的看着贾瑚,“那册子上你做了什么?”瞧他娘亲的样子,这段时间他还是少在她面前晃荡吧。 “也没啥呀,我就是把我们相识以来发生的一些大小事给画了出来。”只是画风有些不同而已。 “这个不错,本宫先帮姜哥儿收着,嗯?那个是什么?”指着放在桌子上那块褐色圆形,散发着甜香的东西问道。 “这是可可蛋糕,嗯,是海外传进来的。” 佳惠公主探头看了一眼,只见这个蛋糕上不知道用什么东西写上了一个“ 祝卫姜生辰快乐”,“咦?这个很新鲜啊。不错,闻着香甜,是甜食吗?” “正是。”贾瑚把蛋糕放下,拿出一把消好毒的匕首,把蛋糕切成均等的八块,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碟子放上去,又不知从哪里找来几把叉子。拿起第一块,首先递给佳惠公主。 瑶光院大厅中,正好四个人,每个人都分了一块,余下的四块,佳惠公主作主让丫鬟送到前院去给忠勇郡王和老二老三以及四外甥申屠潜,不过相比小孩子和女性,男人们对甜食大多不怎么喜欢,尝个新鲜就好。 有份分到蛋糕的人吃了一口,细细的品味了一下,其他人还没开口,贾琏就惊呼出声,“哇哇哇,好吃。”一阵狼吞虎咽的,奶油糊到脸上了都没时间清理。等到把嘴空下来了,就开口对他大哥抱怨着,“大哥好可恶,这么好吃的蛋糕,怎么也不早做来吃?今天我要不是跟着来了,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贾瑚揉揉鼻子,有点心虚,他能说要不是卫姜过生日,他都想不起来还有生日蛋糕这个东西吗? “行了,这件事是哥哥不好,等你生日到了,我给你做个更大的。” “当真?” “当真!” 贾琏满意了,点点头,坐回了原来的位子上去了。 佳惠人主笑得开怀,“哎哟,你们兄弟两个真的是太好玩了,本宫喜欢。瑚哥儿,这个蛋糕可有地方买去?”这才是最要紧的。 贾瑚手指互相动了动,“嗯,这蛋糕,偶尔吃些还好,常吃也会腻人,它又是点心类的。卫哥,我们不如再开一家点心屋好了,专做这些小点心。” 卫姜点头,“我觉得可行,只是又要劳动瑚儿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写几张配方罢了,我身边的丫鬟中有一个对做这些点心极有心得,到时候自然有她来手把手教人,我又不会累。” 出了瑶光院,卫姜立即不满的说他:“你今天到底是来给我送生辰礼物的,还是来给我娘送的?好嘛,带了那么多东西来,结果我却是一样也没捞着!” 贾瑚白了他一眼,理直气壮道:“我哪里知道你会先带我去给你娘看啊!东西她老人家喜欢,怪我咯!” 卫姜不说话了,的确是他兴奋过头,急着把瑚儿带去给他娘看了,却没想到这点,以后可得注意了。 今天来的人少,只摆了三个席面,作为卫世子唯一承认的好友,贾瑚理所当然的被安排到 了卫姜所坐的那张桌子上。 “喂,你就是贾瑚?”一个小胖子凑上前来。 一见这个小胖子,贾瑚嘴角直抽,“回三公子,正是在下。” 卫宴摆手,“什么在上在下的,文绉绉的,听得我头疼。我问你那个什么蛋糕是你做的吗?” 瞧这位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用说,就是那种嗜甜的家伙了。 贾瑚:“对,点子是我想的,配方是我给的,却是我家丫鬟做的。” 卫宴笑容越发的大了,“瑚哥哥,打个商量行不,我出钱,你把那丫鬟让给我,好么?” 贾瑚:…… 怎么一个个的,都在打他身边的人的主意?不过这钱…… 当然是细水长流的好! “那不行,人不能给你,不过你想吃的时候,倒是可以去我家,我让她们给你做!嗯,价钱按市价算。” “行,说好了哦。”小胖子卫宴满意了,又缩回了他主持的那个席面。 贾瑚扶额,这些家伙。 …… 第40章 过完了正月,初一这日,正是国子学新的一年开课的日子,这一天,也是贾瑚逍遥日子的终结。 大齐的国子学沿袭前朝,所教的内容包括了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据贾瑚所知,这些在国子学讲学的夫子,都是极精通他们所讲的那部分课程的人,从这里出来的人,参加科举,天然有一种刷考官好感度的便利。啧啧,难怪一个国子学举荐就能忽悠的贾政分家呢。须知,能到国子学上学的子弟,都得是三品以上的官家子弟,以及勋贵子弟呢。 国子学分为天地玄黄四阶,分别教授进学程度不同的学子,每一阶又分为一二三等。以贾瑚举人的身份,足够上天阶了。然而,贾瑚却以年纪太小为由,十分之不要脸蹭进了玄阶一等的学堂里,和他家小表哥顾砚作伴去了。 玄阶一等学堂的学生大概十五个左右,人数倒是不多。 一得知贾瑚要进他们学堂,教授他们这些人的夫子就觉得有点蛋疼,这位还真是不落俗套的洒脱。顾砚也是万万没想到他这表弟居然会跑来玄阶上课,他还以为贾瑚会去天阶和他堂兄顾砜一起准备明年的春闱呢。 接下来夫子讲课的时候,顾砚仿佛屁股底下坐了根针似的,动来动去,抓耳挠腮的。好容易挨到下课,顾砚动作迅速,“唆”的一下子,就窜到贾瑚的身边,“瑚哥儿,你怎么来玄阶念书了啊?你不是该去天阶吗?我大哥也在那儿呢。” 贾瑚翻了翻白眼,不客气的伸手摸了一把顾砚头上的呆毛,没好气的说道,“我又不参加春闱,上赶着去天阶做什么?而且我年纪这么小,那里的都是十六七岁以上的半大青年了,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顾砚噎住,毫不隐藏的上下打量着他家这位头好壮壮,武力值极高的表弟,还被欺负呢,他可听祖母说过了,这小子三岁时就能把大他十多岁的堂兄给揍得服服贴贴的,没道理这么些年过去了,反而还会被些个书生给欺负了去啊。 “切,你被人欺负?是你欺负别人更贴切一些吧?”顾砚斜乜他一眼。 “阿哈!”贾瑚星松着眼,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篶哒哒的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说,“我怎么会欺负人呢?我是这么乖巧,这么可爱,小身板这么单簿,只有被人欺负的命哟。”多少年没正经上过学了,这冷不丁的再来学堂,这时间过得可真够慢的。 顾砚:…… 瑚表弟,你脸皮这么厚,姑母和姑父知道么? “ 砚哥儿,这就是你家那位举人表弟么?怎么跑来咱们玄阶进学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么?”一个身材高壮的少年凑到表兄弟二人身边,不客气的拍着顾砚的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样子,差点没把顾砚给拍趴下了。 “你这粗人,粗手粗脚的,也不知道轻重,没见砚哥儿都快被你给拍散架了吗?”另一道温和的声音插了进来,拍掉另一个人做怪的手,不客气的道。 贾瑚眯缝着眼看过去,却差点被吓出个好歹来,坐正身子向来人看去,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话说,他家大师父怎么好像缩水了?这一惊非同小可,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来人见他这副模样,轻笑道:“我是杨旭,杨逸之是我叔父。” 贾瑚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大师父怎么返老还童了呢。” “哈哈,我说瑚哥儿,你别看旭哥儿脸白肤嫩的,内里最黑了,当心他到你大师父那里告你一状。” 贾瑚眨眨眼,一脸的纯真,“哦?原来是白皮黑芝麻馅的?” “……”那人一愣,继而反应过来,大笑道,“不错不错,就是白皮黑芝麻馅的!瑚哥果然深得我心。” 杨旭无奈的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顾砚十分贴心的给贾瑚介绍,“这位是礼部侍郎秦大人的第五子秦岚。” 贾瑚扬眉,他听说那位秦大人只有一个嫡子,余下的都是庶出,这位排行第五,想来便是庶五子了,贾瑚对于是庶出还是嫡出并没有太大的想法,这人既然能得他家表哥相交,想必品行是不错的。不过,上下看了一眼这个秦岚,居然还是个武艺高强的武者?这家伙,是基因突变的吧?瞧这身板,都快赶上成年人了,他真的只有十三岁吗? 揉了一把有些僵的脸,贾瑚略有些好奇的问,“我二叔那嫡子,不是在国子学吗?怎么没见他?” 嗤笑一声,“你说那个贾珠?不在咱们一等学堂,在二等那儿呢。”做为顾家人,天然就对贾家二房有着一种不待见。 贾瑚搔搔头,看他二叔那有子万事足的样子,他还以为这个堂弟的课业很好呢,原来只是中上吗? 杨旭拍了他一下,“想什么呢?国子学里,一等学堂可不好进,只会念书,不通庶务,君子六艺其他几门都拿不出手的人,照样进不来。你那位堂兄弟,除了会读几本书,连礼乐数都学得不怎么样,更别说射御了。他还会什么?能进二等学堂,还是 国子监祭酒李大人看在贾大人的面子上,又见贾珠上进,这才勉强塞进去的,不过能进二等也是不错了。” 贾瑚突然有些汗颜,话说,他在六艺一道上,礼和乐学得只是差强人意,如果不是以十岁之龄中了举,只怕他也进不来这一等学堂吧!幸好,幸好! 午间休息了一个时辰,下午便是被划入射御范畴的骑射时间了,而他也终于见到了贾珠。 “瑚大哥。”贾珠挺怵这个堂兄的,在他的印象里,这就是个无法无天,又运气逆天的家伙。忧记得当年,年仅三岁的贾小瑚,按住十五岁的贾珍,挥舞着小小的拳头一顿胖揍的情形,贾珠到现在都觉得腚有点疼。 “嗯。”贾瑚冲他点头,再见他一身国子学校服文士衫还没有换下来,不赞同的说,“你怎么还穿着早上的衣服?等一下是和武夫子练习骑射,你穿成这样,是准备打夫子的脸吗?” 贾珠一噎,嘴唇动了动,低低的道,“弟弟身子弱,骑射课夫子都让我不必上场。” “呵呵。”下意识的,贾瑚开启了嘲讽的技能,“这并不能成为理由。身子弱更应当习武强身,便是不能上阵杀敌,也能在科举时熬过那九天三场的煎熬。就你这小身板,别管是秋闱还是春闱,能撑到第二场都是捡到的。再说了,武夫子念在你身子弱让你不必下场,你就这么大咧咧的穿着学士衫进了校场?你这是打谁的脸呢?夫子照顾你,让你不必下场练习,那是本着爱才之心,你这么不给人家面子,就是你的不对了,blblblb……” 据他所知,这贾珠之所以会早死,还不是因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么?只会读书有什么用?科举也是需要强健的体魄的。贾珠这些年的表现还算不错,和二房那几个脑子有坑的倒是两个样子,贾瑚对他的观感还是不错的。毕竟都是十三岁的少年了,他也不想见到这么一个大好青年就这么白白的死了,有机会扳一扳,也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贾瑚只觉得自己越发的伟大了起来了。 贾珠这孩子,被贾瑚这么一通忽悠,差点没瘸了,被说得无地自容,连连对贾瑚道歉,并且在贾瑚终于说痛快了,才赶紧回到他们休息的小院里,换上一身便于练习骑射的紧身衣裤,重又回到校场。 校场上,几个目睹贾瑚念人神功的小伙伴全都惊呆了,顾砚更是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瑚哥儿,你好厉害啊!”说着还不忘竖起大拇指,以示敬重。 贾瑚得意的抱拳团团一礼,施施然的走到一旁坐下 ,看着场中苦哈哈的学子们蹲马步。 教导他们这帮玄阶学子的是京畿大营的一位伍长,长得五大三粗,声若洪钟。贾瑚一见到他,就知道这位练的是外门功夫,力气极大,而且脾气很不好。此时看见有个面生的学子离开众人,坐到一旁,光明正大的偷懒,不乐意了。 “唉,你!快过来蹲马步!”一声大喝,传遍整个校场,所有人齐刷刷的往他们这边看过来。于是,做为被夫子当众点名的贾小瑚,瞬间成了焦点。 不明所以的四下望了望,夫子的声音适时响起,“看什么看?说你呢!”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国人都讲究尊师重道,别管你是什么身份,进了学,夫子的管教都得受着。 贾瑚见众人都看着他,迟疑的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说的就是你!快过来扎马步!”夫子虎目圆睁,若是这个不受教的学生再不过来,他不介意上前帮帮他! 贾瑚慢悠悠的起身,再慢悠悠的走到夫子跟前站定,仰着头苦逼的发现这位夫子身高至少一米九,那身纠结的肌肉着实吓人。而他站在夫子的面前,真真如同那大象面前站着的小蚂蚁啊,武力值明显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嘛。 “夫子,怎样才能不上这骑射课呢?这些课程实在是太小儿科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夫子牛眼一瞪,“不上骑射课?除非你有太医院院正亲笔所写的诊单,言明身子弱,不能习武,否则,便是王孙公子也得乖乖的上!”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小儿科,但听这小子的语气,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贾瑚揉了揉鼻子,一脸天真的问:“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打败你?” “你?打败我?”夫子愕然。 “对!我!打败!你!”贾瑚一字一顿的说道。 第41章 “哈哈哈哈……”那夫子突然爆出了一阵止不住的笑,笑声中满是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一种轻蔑,“就你这小孩子家家的,还想打败我?小子,话说的太满,是要吃大亏的。行,我就和你比划比划,若是你赢了,我准你不上骑射课,可若是你输了,别怪夫子我心狠。” 校场上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他们这里,不少人都露出了看好戏的神情,有那不认识贾瑚的,幸灾乐祸的说道,“真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王夫子可是京营节度使王大人的亲兵,功夫了得,那个小子都不知道能不能接下王夫子一拳。” “可不是?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贾瑚耳朵动了动,难怪贾珠可以不用上骑射课呢,原因在这儿啊。 贾瑚这些新上任的同窗也是面露忧色,不管贾瑚最后是输是赢,影响的都是他们这些个同窗。倒是顾砚、杨旭和秦岚的神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看着场中所有的人,贾瑚眼珠子转了几转,招招手,把杨旭和顾砚叫来了,秦岚很是自觉的跟了过来。 “想不想赚点零花钱花花?” 顾砚双眼放光,“当然想,你说,咱们都听着呢。” 杨旭和秦岚也是点头,贾小瑚被人叫做貔貅的原因,其中之一就是这小子赚钱的本事极高。 “那好,接下来,你们如此这般……明白了不?”贾瑚笑得眉眼弯弯,眼中闪着狡黠。几个人听得频频点头。 四个半大少年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一阵,然后贾瑚十分满意的拍拍杨旭的肩膀,“兄弟,你上吧,我看好你哟。” 杨旭一阵无语,不过却按照贾瑚说的准备了起来。 顾砚和秦岚则是一脸的懵逼,想不到居然还能这么干! 不一会儿,杨旭简单的拿出一张写大字的纸,铺在地上,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就开口吆喝,“下注了,下注了,师生一朝对战,是夫子技高一筹还是学子青出于蓝,有意者都来下注啦!” 校场上所有的人全都懵了,一时间愣在原地,没反应。杨旭又吆喝了几声,才有一个学子迟疑的走过来,看了眼杨旭铺的那张纸,只见上面只简单写了“王夫子”、“贾瑚”两个人名,其他的什么也没写。 “这赌注怎么下?”那人不耻下问。 “少则一两,多则十两,端看你的兴趣了,王夫子的功夫咱们都见识过,所以如果夫子胜了,一赔一,贾瑚胜了,一赔 十如何,下个注呗。”杨旭笑眯眯的对那人说。 那人想了好一会儿,从袖袋里掏出一锭银子,押在了王夫子的名字上。 正如杨旭说的,贾瑚功夫如何,他们谁也不知道,王夫子的功夫却是常见的,在国敢学里的这些夫子中,王夫子算是功夫啊好的几人之一。便是输了也无妨,不过是十两银子,能进国子学的人,除了几个真的是靠学问好被特招进来的寒门子弟外,就没有一个是缺钱的主。 杨旭笑得更欢了,有一就有二嘛,这那些人很快就坐不住了。 果然如他所想的,一个,两个,三四五个,很快,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 “我赌王夫子胜!” “我也押王夫子胜!” “我押贾小瑚胜!” …… 贾瑚得意的笑着,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出门前,他爹和他妨硬塞给他的那一大把银票,取出来算了算,居然有将近一千五百两呢。啧,想起自己定下的最多十两的规矩,篶了。 不过,十两也要押不是? 大步走到杨旭的摊子前,排开众人,啪的一声,十分霸气的甩下一张银票,大声道:“我押我自己胜!” 全场一阵安静,落针可闻。 贾瑚才不管那些人怎么想呢,下完注,又回到王夫子的面前,笑问,“夫子不去下一注吗?” 王夫子见众人的视线全都转向了他,顿时有些压力山大,想着输人不输阵,既然贾小瑚押他自己胜,那么他也可以去押自己胜嘛!还能赚点零花钱不是? 于是,王夫子也去下了一注,也是十两,只是这十两银子,都赶上他一个月的月钱了。有点小肉疼呢,不过一想到之后能够赚到的,顿时不再纠结了。 “好了,咱们也该早些比试了,免得大家久等了不好。我比你年长,又生得壮,我也不占你的便宜,就让你三招,三招之后你要是能把我把倒了,便算是你赢了,如何?” 贾瑚歪歪头,让他三招?这位对自己还真是迷之自信呢,“用不着,小爷喜欢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早点好。” 贾瑚的这个表态,在那些不知情的人眼里,那就是不战而怯了,不少人已经开始摇头了,直道可惜了贾瑚这么个好苗子呢。 贾瑚才不管旁人说些什么呢,说完这话,就摆了一个十分常见的起手势,等着王夫子做好 准备。 王夫子见贾瑚这么不识抬举,也就不再多说了,给脸不要脸的人,他没兴趣继续捧着他。两个人就这么战在了一处。 怀里揣着赢来的大笔银子,贾瑚意气风发的振臂一呼,“今天小爷高兴,兄弟们,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去‘天外天’撮一顿啊!”所谓的兄弟,不过是顾砜和顾砚弟兄两个,以及秦岚和杨旭罢了。 几个少年欢呼一声,丢下伴读的书童,让他们收拾物品,自己几人却勾肩搭背的往外走,半道上遇到来找两个弟弟的顾砜,于是理所当然的,也拉着人一同去撮一顿了。 “天外天”啊,他们早就想去尝一尝了,可惜那里的位子实在是难订得很,除了顾砚和顾砜,其余两人还真没在没有长辈的陪同下,独自去“天外天”过呢。今天可算是找着机会了。 出了国子学的大门,就看到一辆眼熟的黑色马车停在那里。 贾瑚一眼就认出了那辆马车是卫世子的“专车”。 笑眯眯的迎上下得马车来的卫姜,贾瑚笑眯了眼,“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要入学吗?南书房下学这么早?” 忠勇郡王府虽然是勋贵,佳惠大长公主却是当今圣人的亲妹妹,她的嫡子当然要安排到南书房和众多皇子一起,接受大齐那群学问身份都高人一等的先生们的教导了。 “今天下午,我打败了教导骑射的武夫子,得准往后骑射课可以自己安排。”卫姜回以一笑,用手拂开贾瑚鬓边的一丝落发,其动作之轻柔,让贾瑚的耳要子莫名的红了。 一众小伙伴:…… 总感觉那两个家伙在向他们炫耀是怎么回事?不就是心有灵犀嘛?了不起哦? 看着贾瑚的小伙伴们不善的眼神,卫姜顿了一下,问:“是有什么不对吗?” 贾瑚笑得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得意,“没什么,只是下午我也打败了武夫子,被准许往后可以不上骑射课呢。还有哦,今儿我还赚了一大笔银子呢!正打算带着小伙伴们一起去‘天外天’撮一顿呢。你要一起来吗?” “当然要了,正好我也许久没去看看了,今儿过去,正好可以同掌柜的查一查账本。走吧。”不由分手,拉起贾瑚的手,直接上了马车,有意无意间,把贾瑚的四个小伙伴给落下了。 顾砜:…… 顾砚:…… 杨旭:…… 秦岚:…… 话 说,他们该不该跟上去呢?总感觉跟上去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哦。 好在贾瑚还记得四个小伙伴们,小脑袋探出车窗,冲着四人挥手,吼道:“快点上车咱们‘天外天’见啊!” 这一嗓子声音可不小,不仅是小伙伴们都听到了,就连一旁偷偷关注着他们的人也都听到了。 有人不以为然的撇嘴,“嗤,‘天外天’是那么好去的吗?真是马不知脸长!”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的嫡子王仁,他身边跟着几个明显是跟班的小子,立即随声附和。王仁等人没有发现,在他们开口之后,不少学子的脸色大变,纷纷往一退去,像是不认识王仁等人似的。他们可都是很有眼力界的,方才和贾瑚上马车的人,不正是忠勇郡王世子卫姜吗?瞧他们两个的相处,只怕私交极好,他们傻了才会去得罪贾瑚呢。有几个之前心里还有些想法的人,也早就把小心思都放下来了。 熟门熟路的带着小伙伴们上了三楼专门留着给他们的雅间,小伙伴们惊讶极了,没想到他们的小伙伴居然是个隐形的土豪啊,好想抱大腿怎么办? “今儿咱们可是沾了卫世子的光了,以前和家中大人过来,也没上过三楼呢。”杨旭笑容满面,显得很高兴的样子。 卫姜却道:“你们沾的并非本世子的光,这‘天外天’正是我与瑚儿一同的生意,对外虽说是本世子的,真正拿主意的,却是瑚儿,要谢,也该谢他才是!” 见其他三个少年的嘴全都张成了o形,贾瑚只觉得好笑,伸手夹了几筷饭前小点,塞到三人张大的口中,笑骂,“瞧你们这点子出息,衣食住行,这几个生意虽然不能大发横财,却是最安稳,以我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掺上一脚?” 众人一想,可也是,贾瑚在成为十岁举人之前,京城里就有了他的传说,传说这位荣国府的嫡长孙,是观音座下的金童,爱财是爱财了点,那赚取金钱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顾砜更是陷入了回忆中,“可不是吗?当年瑚哥儿去金陵之前,还想着拉我入伙呢。可惜当初我年纪小,又一心只想读圣贤书,就给推了,唉,若是当初没有推掉,只怕早就攒下万贯家财了吧?” 随着顾砜的讲述,卫姜的脸色慢慢的变黑了,双手无意识的动着,心里默念:他是瑚儿的表兄,他是瑚儿的表兄,他是瑚儿的表兄!念了几次,手上的微动手停了下来。 顾砚唉叹,“大哥,你怎么就给推了呢?太 可惜了。都怪我晚生了几年,不然也得死乞白赖的凑上一份啊!” “可不是嘛,要是换成我,早就答应下来了呢,咱们这样的人家,做生意也不必自己出面嘛,同读书并不冲突。”秦岚摇头晃脑的说着。 卫姜手中的杯子一晃,差点把杯里的茶水给撒了出来。 “现在也不晚啊!瑚哥儿,往后有什么能赚钱的生意,尽管来找你杨哥!” 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着,满脸的期待。 第42章 贾瑚摸摸鼻子,不好意思的说,“那什么,我和卫大哥已经订了契约了,往后的生意只能同他做呢。再说了,这次赚的钱,也只是洽逢其时罢了,赌这一道本来就有好多的方法,学堂里的同窗们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哪里会想到这个呢,我不过是占了出奇不意这一点罢了。” 卫姜却不甚满意这话,摸了一把贾瑚的头上的呆毛,说道:“别人没想到,而你想到了,这便是你的本事了,无须妄自菲薄。”心底正暗搓搓的决定回去后得再多订几个条款,最好让瑚儿往后都不能和别人做生意了,要做,也得来找他! 几个小伙伴听了贾瑚的话,失望极了,贾瑚爱财,最知道做什么生意最能赚钱了!就比如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谁能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不仅赢了比试,还狠赚了一笔哟?因为学堂里的人对他的实力不清楚,押贾瑚赢的人极少,今天他们可以说是通吃了,国子学上下几百号人,他们四个人,每人都他了千多两呢,都快赶上他们一年的家族月银了。 顾砚更是唉叹,多好的机会啊,居然被人给捷足先登了。 顾砜倒是很平静,他和贾瑚毕竟是表兄弟,天下能赚到的钱何止千万,真有他顾不上的,贾瑚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他们顾家的兄弟。所以,不管是为了什么,和瑚哥儿处好关系,都是极其重要的。 见他们这个样子,贾瑚不由得失笑,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罢了,给清风使了个眼色。清风会意,未已,拿了一个小盒子递给贾瑚,从中拿出四张金光闪闪的卡片来,一一递给四人,“这是‘天外天’的金卡,凭这张卡,到这里来,可以打八折,还能优先预定,都收着吧!一般人我可不会给的。” 做生意之语本来也就是说说而已,却有如此意外之喜,四个人喜滋滋的接过金卡,珍而重之的贴身放好,这玩意儿,说不定会是他们往后极大的助力呢。 卫姜见不得众人对贾瑚的粘糊,在他们说完后,立即转移话题,“瑚儿,说说今天你是怎么赚了一笔的?” 贾瑚闻言,立即笑眯了眼,眉飞色舞的讲起了今天自己在校场上的丰功伟绩,听得卫姜失笑不已。 顾砜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这几天就是今年的春闱了,他本就不必再来学堂。今日过来,不过是为了和夫子讨论一下今年春闱大概会涉及到的考试内容,和主考官们会倾向哪一种风格罢了。对于其他的,并没有多少的关注,更不用说骑射了。 他的祖父虽然曾经官 居左相,门生遍天下,但是祖父一生严于律已,最看不上亲人打着他老人家的名义做些便利之事。当然了,小事上,老爷子却是不在意的,这也是为什么老人家官场浮沉几十载,官声却是极好的原因,既保有着为官的底线,又能和大家打成一片,有些事情,能放的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嘿,爷倒是没想到,钱还能这么赚呢。”门外突然响起申屠潜的声音,“表弟也是,想来见瑚哥儿,居然也不等等四哥。” 几个人顺着来人的声音看去,发现来的人是忠肃郡王后,卫姜和贾瑚倒还罢了,顾砜等人却是急忙见礼。 申屠潜摆摆手,笑道:“不必如此多礼,在外头本就不必讲究那么多东西,整那些有的没有,你们不累,我看着都替你们累。”申屠潜受了贾瑚的影响,渐渐的习惯了把两种生活状态分开来过,该玩该散心的时候,他就只是申屠潜而已,而非忠肃郡王。 “我本来也想邀你一起的,只是听说你们被舅舅叫到御书房去了,也不知道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我就自己来了。”卫姜让出了主座,让申屠潜坐下,自己则是拉着贾瑚顺序而坐,一边笑着解释。 申屠潜的年纪比卫姜大了几岁,今年正好十七,再过小半年,就满十八了。大齐皇帝规定,不管皇子成亲与否,六到十八岁的皇子都要到南书房进学,申屠替现在虽然是郡王了,那也是要到南书房听大儒们教诲的。 申屠潜不过是口中抱怨一下,见桌子上除了几样小菜外,正式菜色却是一样也不见,不由得奇怪,“你们来‘天外天’,难道不是为了吃饭的吗?莫非看着桌子就能饱了?”一句话,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卫姜笑道:“瑚儿说了,饭桌最能拉近大家的关系了,再则这天气寒冷,没有什么比涮锅子更好了,因此让大厨们准备材料去,大约也快来了。” 贾瑚也道:“正是,今日准备的充分,我让辛大厨特地做了一份火锅底料,相信四爷吃了,还会想吃。” “哦?那为兄可得好好尝尝了。”申屠潜饶有兴趣的坐正身体,十分感兴趣的等着即将上场的火锅。“对了,瑚儿可以直接唤我一声四哥的,咱们早已经是朋友了,四爷什么的,还真是不想再听到呢。” 贾瑚顿了顿,微一点头,又继续夹了一筷子小菜吃了起来。 顾砜等人也是知道火锅的,只是这东西上桌的都是生肉生菜,想吃还得自己动手,各府的主子小姐们都是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十 指不沾阳春水,这种粗俗的东西,怎么能上得了他们的桌呢? 刚才听贾小瑚说要吃火锅时,几个人还有点犯嘀咕呢,不过现在看忠肃郡王都这么有兴趣了,难道他们所知的火锅,和贾瑚说的不一样吗? 人都有从众心理,申屠潜无论是从身份还是财富上,都不是他们这几个半大少年能比的,既然他都期待了,想必贾瑚整的火锅比他们以前所知的,要好上许多吧。 恰在此时,伙计们带着炭火铜锅和所需要的食材进来了。离得老远,就有一股子辛辣的香气扑鼻而来,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竟有一股温暖之意。闻到这股香气的人早就忍耐不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此时正是晚膳时间,“天外天”早已经高朋满座,不少人被这个味道吸引,纷纷询问掌柜的是不是出了新菜了,有几个自持在京中身份贵重的,甚至要求也上一份来。掌柜的忙不迭的解释这是客人自带的食材,以及烹饪方法,并非天外天里出的新菜,好说歹说,最后抬出了三楼雅间的名头,这才算是安抚住了众人。 掌柜的抹了一把辛酸的汗水,真是要了老命了 吃的正欢的贾瑚等人听了清月绘声绘色的描述,全都哈哈大笑。 申屠潜夹过一颗牛肉丸,在酱料里滚了一滚,丢进口中,美滋滋的吃完了,这才说道:“这火锅的确是不错,大冬天的,这么吃着才暖和,想必开家火锅店应该很有生意才是。”而且还便于拉近大家的关系。眼神扫过正在抢食的几个少年,申屠潜如是想。 “我也想啊,只是你也知道的,辣椒这东西还没种下去呢,没有这红锅,火锅的味道总是差上一些,等今年入冬时再看看吧,如果辣椒收成好,除了留种的,正好可以拿来用嘛。” “什么是辣椒?”秦岚忙里偷闲的问,他天生喜辣,本能的觉得辣椒这种东西一定很得他的心意。 “就是以前夷人进上的角椒。”贾瑚笑着解释,“我也是偶然间才明白,这角椒居然是一味味道不错的调料。正好,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们当见面礼的,明儿我包些种子给你们,等时节到时,交给庄子里的庄户们种下便是了。” “嘿,还是你小子仗义。”秦岚满意了。 卫姜给贾瑚夹了筷爱吃的菜,又说:“辣锅子吃着的确是好,只是配这冰水实在是没啥嗞味,要是有什么能够配着喝的,就更好了。” 听卫姜这么一说,贾瑚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赶紧招 来守在外面的小伙计,“你让掌柜的把前儿做的东西拿一些上来,记得要用冰冰过的。” 伙计领命出去,没多久,掌柜的手捧一个样子怪异,里面装着金黄色液体的透明玻璃瓶进来了,众人十分好奇贾瑚做的是个什么。 只看到贾瑚居然舍得用这么珍贵的透明琉璃来装的,肯定是极好的(这……当然是误会了,贾瑚只不过是依照前世啤酒的包装来做而已,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这个念头闪过,众人纷纷睁大眼睛看着。 贾瑚让人撤去小酒盅,又让掌柜的拿出来几个玻璃杯,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金黄色的液体倒出,一股淡淡的麦芽香气散发,白色的泡沫涌出,众人看得惊奇。 “这是啤酒,虽是酒,却极淡,冰过的啤酒最适合在吃火锅的时候喝了。”贾瑚语笑嫣嫣的解释,转头对卫姜道:“上回和爱德华做生意还真是赚大了,他给我的那本小册子的最后一页记载的就是啤酒的配方,想来他也是忘了吧,这才夹带给我们了,为了翻译那本小册子,我可是花了好多功夫呢,前儿才弄清楚。”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份配方,贾瑚想让他有,那么就有了。 卫姜点头,这件事情他还记得,当初贾瑚还求到他这里,让他帮着在鸿胪寺里找个精于尼德兰语的人来呢。拿起碗喝了一口,略苦的味道让他不自禁皱眉,回味后却别有一番味道,冰镇过后,正好解了口中的辛辣味道,虽然酒味极淡,比冰水却是好太多了。 “不错!”卫姜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贾瑚高兴极了,能得到卫世子的一声赞还不,于是桌子上的冰水都被换成了冰啤,因为酒不醉人,贾瑚也跟着喝了几杯,一时间,气氛更回融洽吧。 几个人吃吃喝喝的,等到回到家里,都已经是一更天了,大家的心情却是不错。 第43章 卫姜亲自送了贾瑚回府,看着正欲下车的少年,卫世子有些不舍,不过他到底没有方出什么。 贾瑚下了车,又冲着车内挥挥手,这才转身进府,直到再也见不到人了,卫姜才吩咐车夫回府。 经过昨天那一场比试,贾瑚的名声瞬间传遍了整个国子学,甚至有向外发展的趋势,更因为那一场庄家通吃的赌局,生生把在南书房也闹过一场的卫姜给压了一头。不少人感叹,不愧有金童子之名,这赚钱的本事,啧啧,当真是不拘一格。 而亲自操作赌局的杨旭,更是被贾瑚打开了一扇新奇的大门,同样爱上了赚钱,每每遇到不能理解或是不确定的,都要来请教一下贾小瑚,短短半个月时间是,这位安宁侯府的小侯爷,带着两个小伙伴,很是赚了一笔,乐得他们没少请贾瑚满京城下馆子。 进了二月后,随着春闱的临近,往日常见的举子们三五成群,扎堆谈诗论文的情况都已经不见,大家都关门闭户的,抓紧时间理顺所学,以期能一举中的,成为三百贡士之一,国子学里,天阶的学子中,准备春闱的考生也都不再来学堂了,这下子可是少了不少人呢。 “表哥准备得如何了?也该把他叫出来松快松快的,越到临近考试,越不需要再天天苦读的。”虽说不用再上骑射课,每到下午时分,贾瑚也都会到校场报道,只是不参与大家的扎马步活动罢了。若是心情好了,他还会找武夫子们比试一场,渐渐的,贾瑚的凶名传了出去,贾瑚不管这些,每次比试,他都会让杨旭摆个赌局,赚点零花钱,只是再要像刚开始那样很赚,却是不行了。当然了,贾瑚也不会做出假打那种没品的事情,他虽然爱财了些,却更喜欢光明正大的爱财,作假什么的,他才不屑呢。 “早就备好了,你给他准备好的历年春闱前三甲的文章,砜哥喜欢的什么似的,连说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还是瑚哥儿脑子转得快。”顾砚坐在他身边,方才他从马上摔了下来,腿上擦破了点皮,夫子让他过来和瑚哥儿作伴了。现在教他们骑射的武夫子已经不是原先的王夫子了,而是一位姓钟的禁军侍卫,功夫比王夫子高些,却依然没打过贾瑚,只得乖乖的让贾瑚自由行动。 “那当然,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对了,你回去和外祖父说,让他老人家找人把我整理出来的那些装订成册,印出来,放在书肆上出售,绝对的畅销!” 顾砚:“……这这这,这样也行?” “怎么不行?价钱定底些,让那些寒门学子也 可以有个方向下笔,总是功德一个。”这些东西,对官员子弟和他们这些勋贵子弟们来说,想找到是一件很简单的的事情,那些身寒门的人,想得到其中一份,却是难如登天。 后世高考制度虽然因为应试教育而被许多人所诟病,有着这样那样的弊端,但不可否认,它却是农村孩子脱离农门的一个希望。 在这个时代,寒门子弟通过科举出人头地的,不是没有,却是极少极少。为什么?资源不对等啊! 如果他现在把这份大齐历年春闱考卷装订出来发售,想想都很带感好么?不仅是考生的卷子,还把当科的主考官、副主考官的名字标上,不必明说,哪个考官有什么样的偏好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贾瑚暗搓搓的想着,要不要找找卫姜和四王爷?把历年殿试的卷子也整理出来呢? 不过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呢,毕竟殿试的主考官是当今圣人,还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行。嗯,等后儿休沐了,再去找卫哥谈谈好了,如果能成,还能赶上四月的殿试呢。 顾砚早就已经呆住了,不过他却知道,这件事情顾相爷八成会同意。 贾瑚抬手摸了摸顾砚小表哥头上的呆毛,语重心长道,“放心,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哟。再说了,资料就那些,能否考中,靠的还是自己的努力,并非是多读几篇范文就能成的。毕竟考试嘛,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基础要扎实。” 当天下了学,顾砚回府后,就把瑚表弟这种惊天之举告诉了老相爷,果然得到老相爷的赞同,老爷子欣慰的摸着胡子,指着顾砜顾砚两兄弟说,“你们哪,多学学瑚儿才是,小小年纪,做过的事,无一不是利国利民之事,可惜他的年纪太小了,还得再过几年才能入仕,否则定能作出一番大事来。”以贾瑚的心性能力,若是他有心,将来出将入相,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第二天,顾老相爷就带着那份历年春闱试卷集,找到几个当年影响极大的同僚,以及几位当世有名的大儒一起商量去了,这种事情,吃独食是不可能的,毕竟里面的文章有好些的作者都还在呢,或位居高位,或桃李满天下,他们想要出版这本试卷集,还得找这些人谈好了才行。 也不知老相爷是怎么和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先生说的,等到二月初九,春闱正式开考之后,老相爷也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找家靠谱的书肆出版就行了。听到这个消息,贾瑚摸了摸下巴,是不是该让卫大少开家书肆啊,别的不说,每三年一 次的科举,那些参考书什么的,完全不愁卖啊。 三年一次的春闱倾注了学子们一生的希望,每到科举的年份,各地的举子们云集京城,期待着一场鱼跃龙门的成功。这个时代,虽然不像后世每到高考那几天,万事都为考试让路的夸张,却也不遑多让。 开考这日并非休沐日,大齐实行的是五日一休沐,国子监的夫子们还是很人性化的,为了能让学子们和家中长辈们多享受几回天伦之乐,将学堂的休沐时间按照朝庭的休沐时间定了。 贾瑚自己经历过从童生试到乡试的过程,对科举实在是爱不起来,本来他是不想来的。结果他早早起身练完功,还没换一身衣服呢,就被一脸紧张兮兮的顾砚拉到了贡院,在这个人山人海的贡院大门外,贾瑚周身三尺的距离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唯有反射神经超级粗的始作勇者顾砚还一无所觉,还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念叨着自己的担心。 顾砜到底年长些,一见两个弟弟的这副模样,知道一准又是顾砚惹得贾瑚不快,却不自知了,为了自家小堂弟的屁股着想,顾砜真的是操碎了心。 “你二人可是来了,我还以为瑚哥儿来不了呢。” 顾砚顿时来了精神,“这可是我的功劳呢,弟弟我一早就去贾府上,把瑚哥儿给拉过来了。” 顾砜:“……” 算了,他不想管了,反正瑚哥儿也不会把砚哥儿怎么样,随他们去了于是不再说话。 贾瑚扶额,胸中那股子因为没吃饱饭而生的郁气,总算平复了下来。算了,听说贡院门前的这家太白楼味道不错,他早就想来试试了。 “好多人啊!”顾砚第八次感叹。 “还行啦,人虽多,更多的还是那些陪同前来的亲戚朋友,小厮长随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贾瑚恍惚想起前世时,父母和哥哥送他参加高考时的情形。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三年了,前世的许多事情,他也已经渐渐的模糊了,目光看向远方的天际,也不知道他前世的亲人们如何了?爸爸妈妈听说他因为救人而出了车祸,会伤心的吧,哥哥也不用天天追着钻进钱眼里的弟弟想要纠正三观了,会轻松一些了吧。 三个人等了一会儿,贡院紧闭的大门总算是开了,几队负责巡查的兵士鱼贯而出,各自站定。这些大头兵的职责可不仅仅是护卫贡院,还要查验举子所带之物,避免有人心存侥幸,夹带了些什么不该带的东西进去。 顾砜 并没有立即上去,而是等了一会儿,这才从管家顾忠那里接过早就准备好的考试提篮,和两个弟弟告别之后,大踏步的往贡院走去。 贾瑚目送顾砜进场,看着时间还早,拉着顾砚往贡院前方的“太白楼”走去。他们的运气还不错,刚好有人结账离开,之前进的还是二楼的雅间,兄弟两个正好接手。 伙计引着两人上楼,一进雅间,顾砚满意了,这雅间的窗户正好对着贡院的右侧围墙。高兴了,立即冲到窗台处,探身往外张望。然而,除了贡院那高人一等的围墙之外,他什么也没见着,兴奋的表情立即垮了。 “想也知道这里不可能看得到里面,除非这座楼再高上几层。”贾瑚瞧他的样子,乐不可支。“可是那样的话,更不可能看得到人了。” 顾砚听说,整个人都篶了。 贾瑚一点都不同情他,他还记着这家伙害得他没吃早餐的仇呢! “伙计,上些你们这里的招牌菜,要快,小爷快要饿死了。” 伙计十分麻利的擦干净桌子,笑容满面的应道:“好咧,爷放心,包您满意。” 听到贾瑚和伙计的对话,顾砚这才想起来,为了能够赶得上送大哥上考场,他今天可是不满四更就起来了,刚起来时,只是喝了碗热汤暖暖肚子,到现在三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水米没打牙呢。 摸出一块碎银子,“上菜快一点,拿着这银子,到街对面给爷买点包子回来,先垫巴垫巴。” 那伙计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真诚了几分,出手大方的主顾,没有人不喜欢的,按照他们这一行的规矩,帮客人跑腿买东西,剩下的银钱是可以自己留着的。一个包子就一个铜板,这块碎银子起码有三钱啊!发了! 伙计立即屁颠颠的跑腿办事去了,当然了,他也没忘了让厨房早点给这几位客人上菜。 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顾砚这颗银弹的攻势一出,整个太白楼的效率明显提高了,没一会儿,太白楼的招牌菜们就被端上了贾瑚和顾砚的面前,当然,还有刚买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早就饿坏了的两个半大少年,也顾不得形象问题了,拿起筷子,狼吞虎咽了起来,反正关起门来,谁也看不见!看不见…… 卧槽!居然真的被看见了! 第44章 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三个人,贾瑚呆呆的保持着一手抓着包子,一手夹着肉块的姿势,欲哭无泪,他的形象啊! 默默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贾瑚一脸正经的理了理衣裳,仿佛刚才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似的,当然,如果不看依然呆在那里的顾砚的话,贾瑚的举动还真说不定成功了。 “咳!你们怎么来了呢?”右脚不客气的踹向顾砚,这家伙真是猪队友! 卫姜转头看向别的地方,忍笑忍得很辛苦,直觉告诉他,如果此时他笑了,贾小瑚肯定会炸毛,那结果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申屠潜可就没有这个顾虑了,笑嘻嘻的坐到贾瑚的旁边,说道,“你们两个是饿死鬼投胎吗?我还没见过哪个人抢吃的能抢得这么凶呢。”那些人在他面前,哪一个不是数着饭粒慢慢吃啊,何曾见过这么吃饭的? 贾瑚揉揉鼻子,神情有些涩然,语气却恢复了镇定,“你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 申屠潜饶有兴致,“什么话?”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们兄弟两个可不正是在这个时候么?正长个儿呢,能不多吃一点么?万一将来长不大怎么办?”贾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 这一下子,卫姜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他及时的忍住了,却还是被贾瑚听到了这个不河蟹的声音,眼神凶狠的瞪向卫姜,这么拆兄弟的台,还能不能好好的玩耍了!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贾瑚看向进来的另一个人,眼神不满,这个家伙,从一进门开始就笑得不能自以了,虽然他的手捂住了惹祸的嘴,可是那一耸一耸的肩膀,让贾瑚觉得十分碍眼,“这人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申屠潜端正的坐着,一点也没有介绍的想法,卫姜只能认命的指着那个少年说道,“他是威远侯府的小侯爷,苏远。算起来,和我家有些亲戚关系。前儿这小子到我们府里说他十分仰慕瑚儿,想让我正式的把他介绍给你认识,被他缠得没办法了,我让人去你们府里打听了一下你的消息,知道你一早就到贡院来了,就带他过来了。” 这段话说得十足漂亮,只是贾瑚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仰慕于他?还有,卫世子,您老介绍时的眼神和语气能不能上点心?后槽牙能不能别咬得那么紧? 见到了自己的偶像,苏远激动极了,“瑚哥儿,我是苏远,太好了,终于见到活的了!” 贾瑚:…… 骚年,会 不会说话啊!这么说话很容易没朋友的。 看着眼前笑容满满的少年,贾瑚若有所思起来,姓苏,威远侯府的小侯爷,与卫姜和四王爷有亲戚关系,莫不是先圣母皇太后的娘家后辈?看他们三个人的相处,想到这苏家,简在帝心啊。 卫姜介绍完,苏远立即迫不及待的凑到贾瑚的身边,把明显在看好戏的申屠潜给挤到一边去了,“瑚哥儿,瑚哥儿,你能教我怎么赚钱吗?” “一等学堂实在太难进了,那些夫子实在是太无情了,我爹替我去求情,都不许我转到一等去,要不然,我早就想去认识一下你了,唉。” 贾瑚:“……你的意思是,为了找我学做生意,你还打算让威远侯爷替你‘走后门’,挤进一等学堂里?敢问,你现在是在二等,还是在……嗯?” 苏远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扭扭捏捏了一会儿,才说,“目前在二等学堂。” “……”意思是,以前是在三等了?难怪那些夫子连侯爷的面子都不给! 卫姜无情的嗤笑一声,“他先前是在三等的学堂进学的,还有,他找你学的并不是做生意的手段,而是赚钱的手段!”卫姜咬着牙,把“赚钱”两个字念的咬牙切齿。 苏远瞬间炸毛,“小爷已经成功进了二等了,二等!说不定再过几天,就可以进一等了!哼!” 贾瑚和顾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目瞪口呆的无语。 “赚钱的手段和做生意的手段,有什么不同吗?”贾瑚不耻下问。 “他要的是那种一夜暴富的横财。卫姜的脸色很不好。 贾瑚的眼珠子转了转,转身把窗户打开,又使唤着怀青四下里看看,有没有隔墙的耳朵在。 按理,贾瑚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而怀青做为圣人指给最为疼爱的外甥使唤的近侍,大小也是个四品的总管太监,贾瑚根本使唤不动他,可谁让他家世子爷一直让他要听贾小瑚的话呢?这不嘛,一听到贾瑚的吩咐,怀青立即出去了。 “瑚哥儿真是越发的能折腾了,也不知道随了谁。”从一进来就没怎么开口的申屠潜终于开了尊口,一句玩笑,倒是彰显了两人亲近的关系。 贾瑚直翻白眼,“我这是谨慎好伐?”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会折腾了? 不过他也不和申屠潜扯皮,在怀青回来,表示没有隔墙之耳后,贾瑚就把大家集中在了一起,用贾瑚的说法就是,开个方桌会 议! “我能知道你为什么想要赚钱吗?据我所知,威远侯府并不缺钱。”做为先太后的娘家侄子,圣人的表兄弟,威远侯府得到的圣人信任并不比忠勇郡王府少,怎么可能会缺钱? 苏远撇嘴,“我们府上是不缺钱,但是军营里要钱的地方多啊!我也不怕你们笑话,当今圣人虽然对武将不错,每年的军费也都会按时发下,只是户部和兵部那些人天生不对盘,经常扯皮,倒霉的从来都是前线的将士。我们苏家世代从军,不少有识之人也会做些生意贴补一些,只是大家都是粗人,着实做不来商人那一套,勉强只能贴补贴补罢了。有时候,圣人和大长公主还得从私房中匀一些出来。每次看到祖父和父亲常常为军饷和为了给伤兵残兵多些银钱养家糊口,我都替他们难过。” 说着,苏远的语气低落了起来,听他这么一说,卫姜倒是不好再对人家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了,他们卫家,一样也是兵家出身,一样也遇到了相同的情况。想到这里,他的目光热切的看着贾小瑚,或许,他家瑚儿有好的主意,也说不定呢。 贾瑚听得感动,一个养尊处优的小侯爷能够想到为那些保家卫国的人做点什么,他没理由不帮这个忙啊。 眨眨眼,右手不自觉的摸着左手拇指,这是他认真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只要能赚钱就行吗?”贾瑚再一次确认。 “对,只要不是危及大齐安危的,能赚钱的就行。” “我记得,苏家军手里握着的是一支水师吧?你们和南安郡王府交情怎么样?”贾瑚又问。 “严家那老匹夫和我们家并没有多少交情。”苏远摇头,不明白贾瑚问这个做什么。 还是卫姜了解他,“原先南安郡王掌南海水师,东平郡王掌东海水师,苏家先前驻守东南,掌的却不是水师。去年临近年节时,东平和南安两位郡王不知何故,被圣人收了兵权,他们手里的两个水师都被换了个底朝天,重新派了将领去,苏家因为守土有功,便领了南海水师。” 贾瑚一愣,“陆军将领去指挥水师?”这不是乱弹琴嘛? 卫姜摇头,“这里面有些原故,苏家本就是水师出身,现在不过是干回老本行罢了。” 贾瑚一顿,立即明白这里面肯定有着一场极大的博弈,于是不再聊这个话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办了。” 苏远双眼亮晶晶的,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贾瑚拉过一旁清风 送上来的白纸和一支特制的炭笔,画素描什么的,还是这个东西好用,“我这里有三种赚钱的方法,说出来,你自己决定吧。” “三种?!”苏远搓搓手,瑚哥儿就是厉害啊! “对!这第一种,我帮你们找些位置好的铺子和庄子,再指点下你们的人哪些铺子做什么生意,哪些庄子种什么作物,按部就班的做生意,种庄稼。好处就是可以安排一些再不能上战场的残兵有个谋生的去处,不被人欺负;坏处就是来钱太慢了。”一边说着,一边还在纸上写写画画,将记忆中京城和金陵的大致情况画了出来。 苏远听到这个办法的时候,微微皱眉,这个方法他们家早就已经试过了,没什么成效啊。 “第二种,我给你几种配方。”说到这里,贾瑚抬眼看了下申屠潜,顿时让这位四王爷头皮都麻了,“养珍珠,晒盐,这种方法,来钱比第一种快了不止十倍,坏处也很明显,拿晒盐来说吧,晒盐之法比现在普遍使用的煮盐法产量多,成本低,质量还好,到时侯盐的价格肯定会降低,江南地区的盐商肯定会联手干预,到时候那些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都想象不到。除非你的金大腿足够的粗!”说这句话的时候,贾瑚直视着苏远的双眼,说得极为认真。 “你还真的有养珍珠之法?”申屠潜满脸不可置信,当年在金陵时,这个小家伙就说过要养珍珠的话,结果没人信他。 贾瑚横了他一眼,“要不是我年纪实在太小,身边可用之人又不多,又没有足够硬的大腿做靠山,我早就自己做了,哪里轮得到威远侯府?唉,某些人啊,真是太不识货了。” 申屠潜:…… 第45章 苏远早已经是满眼的星星了,果然是金童转世吗?真是太有才(财)了。 “那第三呢?”卫姜急问。虽然前段时间在海上大发了一笔,但那些钱拿来左分右分的,也没剩多少了,瑚儿说的这第二种方法,很适合他们卫家啊,顿时心里的算盘拨得噼啪响。 “这第三种,卫哥已经用过了!”贾瑚冲着卫姜露出了八颗牙。 卫姜眯了眯眼,立即明白贾瑚的未尽之语。最大的横财,还是那些无本生意! “是什么?你快说啊!”苏远急了,迫不及待的催促,申屠潜也听出了一丝兴味来,坐在那里认真的听着。 “笨啊!抢啊!”贾瑚鄙视了一把,满意的看到卫姜之个的人一脸震惊的表情,得意的说道:“当然了,抢的对象自然不能是咱们大齐的百姓了。”满意的看到众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一脸正气的道,“苏家有水师就好办了,现在东南沿海和南海诸岛都有海寇犯我海疆,伤我百姓,水师本来就有义务救民于水炎。据我所知,西方诸国已经开始开拓海外疆土了,那些夷人的商船,平日里看着,都是十分规矩的商船,一旦遇到航行在茫茫大海的肥羊时,一秒就能变成海盗,劫掠财物,甚至在于他国的百姓交易时,若防护不严,烧杀抢掠,更是不在话下,着实令人防不胜防啊。!”去年卫姜做了一笔,赚的钱除去各处分成之外,所得的都快赶上大齐三年内的国库进账了,这就是横财啊!从中也能看得出来,那些海寇在大齐都干了些什么好事! 可惜卫姜手中无兵,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再多的可就会被御使盯上了,也就是俗称一锤子买卖。 苏远捂掌,“咱们反过来抢他们的?” 贾瑚:“……笨!咱们是咱们可是文明人,怎么能和那些蛮夷之人相比呢?咱们大齐的军队,都是威武仁义之师,怎么能做那等有失身份的事情来?大齐的商户若是要出海贸易,或是渔民出海打鱼,水师兵士完全可以为他们免费保驾护航嘛,遇上不长眼的,正当防卫什么的,不会吗?打仗的损失当然要找对方赔偿了,至少也要犒劳一下将士们嘛!若是外人想要求得庇护也行,只要他能出得起价!” 众人:“……” 卧槽,瑚哥儿什么时候学的技能啊,居然变得好高尚了。 说了这么多,贾瑚就不再多说了,反正聪明人多着呢,只是被思维定式框住了罢了,相信会有更多的有识之士完善这一切,他完全不必插手好吗? 苏远激动的双颊通红,目光已经化为了实质,对贾瑚的佩服之情,真有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啊。 卫姜顾不上鄙视苏远了,此时的他只觉得自家瑚儿实在是耀眼极了! 申屠潜却是脑筋转得飞快,想着怎么样才能从这件事情里,得到自己想要的。 “对了,既然是于百姓有利的事,记得和圣人报备一下,将来也好分脏……不对,分成不是?还有,本少爷的点子费别忘了给哦!”贾瑚提醒道。 苏远一愣,“点子费?那是什么?”完全没听说过啊。 贾瑚答得理所当然,“对,这些点子可都是我花费了无数脑力想出来的,就这么白给你用了,那我还能赚什么?你应该知道,我生平没别的爱好,唯一的一个就是赚银子了。一口价,第一个点子一万两,第二个十万两,当然了,配方什么的,还要另外算钱的。至于第三个,没有五十万两,你别想用!” 搔搔脸,又补充道:“还有啊,我在刺桐湾那里有一家船场,所造之船都是目前最顶尖的,不管是运货还是护航,完全能担当得起,你们如果想要,本少爷给你打个九折,算是回馈老客户了。”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苏远一脸懵逼。 最后,卫姜果断的让怀青回去取来十万两银票,交给贾瑚,那意思很明显,晒盐和养珍珠什么的,这生意他做了,而且他是以忠勇郡王世子的身份和贾瑚做的交易的,代表着忠勇郡王府,甚至是,圣人! 贾瑚没意见,接过钱,把晒盐法和人工养殖珍珠的方法写给了卫姜,另外,他还友情赠送了透明玻璃的制作方法,以及银镜反应制作玻璃镜子的方法。一个配方十万两,附赠两个来钱的金点子,这十万两真是太便宜了。贾瑚十分佩服自己,像他这么有良心的商人,真的是太少了。 看着贾瑚上下嘴皮子一碰,十万两银子就入了口袋,苏远已经目瞪口呆了。万幸的是,还有一个顾砚和他做伴。 苏远吞了口口水,伸手抓抓脑袋,迟疑的说道,“这件事情,我还得回家和长辈们商量一下,嗯……明儿一早,我给你个准信儿,成不?” 点点头,这件事情,的确不是苏远一个小屁孩能够做得了主的。视线扫过申屠潜,贾瑚相信,就算苏家不做这个生意,只要证实了他给的方法可行,宫里的那位肯定也会做的,去年底时,卫姜给的那场冲击,想必那位的印象还很深刻呢。 这天回府,苏远 和老侯爷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直听得老爷子大呼意外,之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爷子带着孙儿寻来的主意进宫见了圣人。两人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只是接下来的几天,服侍圣人的宫女太监们全都如沐春风,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 第二天,一道圣旨下到忠肃王府,因为最近海寇时常犯边,水师与边军着实辛苦,圣人甚感欣慰,令忠肃郡王代天子前往封赏。 当贾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却是,圣人果然署意嫡子啊,这不就是想让四王爷和军队打好关系的节奏吗? 看着前边那位一脸高冷,神情中却掩藏不住得意洋洋的忠义郡王爷,贾瑚心下摇头,这般短视的人,实在不像是皇家教出来的。 这些念头也只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此时占据他全部心思的,却是新得的五十万两银票,啧,爷现在大小也是个壕了呢。 春闱结束这一天,可巧是休沐日,贾瑚和顾砚陪着顾老相爷早早的就等在了贡院的门口。 虽说感受了一把实实在在的古代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威力,对贾瑚来说,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些中途被抬出来的学子们,或哭爹喊娘求再给一次机会的,或是深入昏迷人事不知的众生相了。 万幸,顾砜是自己走着出来的,虽然脚步趔趄,脸色憔悴,可他的的确确是自己走出来的。 来不及询问顾砜的情况,老相爷赶紧让小厮把他送到马车上,立即回府。回去后,又是请太医又是调养的,很是忙了一阵,顾砜更是狠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日方才醒来。 “啧,好狼狈啊,想当初,我考举人的时候,都没这么累呢。”贾瑚有些幸灾乐祸。 “谁能和你比啊!”顾砚十分不给面子的翻了翻白眼。 “那是,小爷就是文人里武功最好的,武人里,最会读书的!”贾瑚大言不惭的道。 顾砚被噎住了,这么不要脸的表弟,人生真是艰难。 老相爷和老夫人乐呵呵的看着两个少年在那里斗嘴,乐得合不拢嘴,丝毫没有前些日子里的忧思,担心。长孙平安归来,老爷子悬着的心总往是放下来了,也有心情看着小辈们打闹了。 顾砜睡觉去了,贾瑚也没有留下来等他的心思,在顾府呆了没一会儿,就出了顾府,往天外天来了,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准备和卫姜商量出版历年殿试三鼎甲的文章来着。 三月初三这一日,是上 巳节,也是贾小瑚十三岁的生辰。 贾瑚六岁到十二岁这些年,全都是在金陵城度过的,陪伴徐老夫人,读书,到后来的守孝,准备科举。除了家里父母和顾家那边给派了管事的去金陵送些生辰礼之外,并没有大办,再想想自己宝贝儿子独自在金陵那么多年,每年的生辰都孤孤单单的,好不可怜见儿的。想到这里,贾赦和顾氏心疼得了不得,决定今年贾瑚生辰的时候,补办一个大些的生辰宴。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点窘,一个十三岁少年的生日,有必要做得那么隆重吗? 是的,隆重,看着顾氏拿给他列出来的宾客名单,贾瑚只觉得自己快要斯巴达了。邀请他的外祖家,他能理解,邀请两位师傅也没错,可是这四王八公的,他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一个人都不认识,请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你是咱们家的嫡长子,这几家和贾家本就是老亲,这些年虽然疏远了些,该有的人情往来,还是减省不了的。”顾氏笑看了儿子一番苦脑的神情后,才好心的替他解惑,“而且这些年来你都是在金陵祖宅,刚回了京城,与这几家的年轻一辈们又没有多少往来,只怕他日遇到都要对面不相识呢。趁着这次的机会,也该把人认全了才好,到时候他们也会带着家里的晚辈一起过来,总有几个能和你投契的不是?” 第46章 初三这日,贾瑚早早的就被天兰和天心从温暖的被窝里挖了起来,平日里,贾瑚也是早早的起床练功的,只是今天比往日更早了一个时辰罢了。 半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回身抱住了同样被吵醒的滚滚,狠狠的揉了一把有些粗硬的皮毛,滚滚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赖在自己身上的小主人,转头又躺了回去,小主人的床又暖和又柔软,实在太适合睡觉了,比它的窝可是舒服多了。想到这里,闭上眼,萌哒哒的滚滚又眯了过去。 贾瑚见它这副样子,在它肉肉的肚子上又揉了几把,嘴里咕哝道,“小没良心的。” 天心又过来唤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起了身。 在清风、清月的陪同下,先去京城贾氏宗祠里祭拜祖先。 宗祠这个地方,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他还真没怎么来过。 规规矩矩的上香祭拜了一番,总算是把这个步骤完成了。 再回到府里,先去梨香院给贾母磕头,被贾母有意无意的一个下马威给晾了小半个时辰,又听了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话,这才被放了回去。 才回到荣禧堂,已经差不多凌晨六点钟了,恭恭敬敬的给父母磕了头,接过顾氏亲手做的一碗被煮糊了的长寿面,一口气吃光。 泥玛,他的肚子都快饿扁了,糊了的面也是美味啊。 顾氏笑眯眯的看着长子对她的手艺那么捧场,别提多高兴了。 宴席被安排在午间,说是要大办,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虽然有举人的功名,辈份摆在那儿呢,总不能越过长辈们去,不是吗? 这大办之名,也不过是相比往年罢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用过了早膳,就开始做好迎接宾客上门的准备了。 出乎众人的意科,第一个上门来的人,却是卫姜。 一见到卫世子这么早就上门来,贾赦差点把眼珠子给吓掉了,赶紧迎上卫姜,笑容满面。 没等他开口,卫姜却先说话了,“世伯无需如此多礼,我与瑚儿本就是致交好友,您便是我的长辈了,您说是吗?” 贾赦早已经被这一声“世伯”给哄得晕晕呼呼了,哪里还记得,以卫姜的身份这么早来给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贺寿有什么不对的。 赶紧找来一个机灵的小厮,带着卫姜往贾瑚住的院子去了。 一进院子,首先映入眼中的,不是心心念念的贾小瑚, 而是一只黑白两色,圆滚滚的,萌哒哒的大熊猫,滚滚。 今天的滚滚还是那么的萌。 也不知道是哪个促狭鬼,居然在滚滚的大脑袋上绑了一只粉红色的巨大蝴蝶结。 别说,配上那张天生惹人怜爱的大毛脸,莫名让人觉得还真挺相配的。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卫姜一个忍不住,笑了,“这是你家主人干的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卫姜只觉得滚滚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转过身,不再理会卫世子,只留下一个圆呼呼的大屁股给他。 卫姜:…… “你也别难过了,今儿是他的生辰,一年才这一天呢,忍忍就过去了。” 拍拍滚滚毛绒绒的大头,不是很认真的安慰一下,这才又举步往屋里走去。 “你来了?”贾瑚刚刚接受完了众多下人的祝寿,累摊在了沙发上,不想动弹。看到卫姜进来,有气无力的问道。 “嗯,今天难得天气晴朗,早些出门也好。”卫姜自动自发的坐到贾瑚的身边,摸摸他的头、手,确定贾小瑚只不过是累得狠了,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唉,没想到,过个生日也这么累,啊哈!”揉揉眼,抹去因犯困而生的生理盐水。 这句话引来了卫姜的附和,“你这都算得上是好的了,每年我生辰时,一天到晚都不得闲,比你可是累多了。” 想到卫姜的身份,贾瑚笑容真切了几分,拍拍的肩,“辛苦了。” 果然,自己的快乐是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随着日渐升高,来到贾府的人越来越多了,顾砜、顾砚,秦岚、杨旭也都来了,就连日理万机的四王爷也让贴身近侍带着厚礼来了,这些人再加上一个对自家大哥无比崇敬的贾小琏,都聚在一起,正和卫姜一起帮着贾瑚招呼宾客。 来到贾瑚院子里的,多是年纪相信仿的少年,同来的长辈自有贾赦和顾氏招呼。 当众多少年见到卫家世子居然帮着贾小瑚在那里招呼人时,心里的震动之大,可想而知,对着贾瑚的态度转变了许多。 贾珠也是早早的就过来了,相比贾瑚,四王八公家出来的这些小辈们,贾珠反倒是更熟悉一些,那些人一来,立即和贾珠玩在一起,有意无意的狐立着贾瑚。 只是他们的一番动作付了流水。 贾瑚并不 以为意,这些勋贵子弟,能蹦哒的也就这几年了。 “今日咱们就在我这小院子摆上几桌,可巧今儿是上巳节,正是春日踏青的好日子,大家能来,瑚心中感激。我们府上有个园子,虽算不上精致绝伦,却也有些意趣,前儿我又弄了几样好玩的物什,呆会儿宴席之后,咱们再去园子里逛一逛,大家伙儿帮我掌掌眼。” 众人听他这么说,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不多时,酒足饭饱,贾瑚兑现承诺,带着众人往园子里来。 这个园子,贾珠的印象极深,当年就是在这个园子的池塘里,他娘的心腹周瑞家的对贾瑚下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折进去不说,还带累他们二房受了祖父的厌弃。 此时再看,园子与当年相比,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了。 亭台楼阁已是模样大变,早已经不复当年,而先前占地极广的荷花池却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表面磨得极为光滑的,由青石铺成的一个巨大的不规则形状的场地,占地极大,青石表面光可鉴人,周围用围栏围了起来。 众人都是第一次来这个园子,就连贾珠也是多年没来了,见到这个巨大的场地,满是疑惑。 贾瑚笑得矜持,“不过是个小游戏罢了,只是这个游戏十分适合大家的年纪。今天本是踏青春游的好时节,因为我的原故,耽搁大家的时间了,就让这个游戏,带着大家体验一回飞一般的感觉吧。清风,去把爷前儿做的轮滑鞋拿来。” 所谓的轮滑鞋,就是在鞋底用不知名的金属为梁,底下装着四个不知何种动物骨头制成轮子的鞋子,鞋面上用特制绳子绑住,有点像靴子。 秦岚的好奇心最重,凑上前就问,“这东西,怎么玩?” 贾瑚冲他笑了笑,坐到旁边的一块青石上,脱下脚上母亲亲手缝制的新鞋子,换上轮滑鞋,还细心的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小心的站起身,扶着清风的手,慢慢的走进了青石场地,慢慢放开手,试着滑了一下。 嗯,不错,感觉挺好。 这双直排轮鞋是昨天才做好送来的,他都没来得及试一试,再加上来到红楼世界后,又没有这种游戏,这具身体的平衡感也不知道怎么样呢。 试了几下手,总算找回了感觉,想当年,他也是远近闻名的孩子王呢。 看着贾瑚在青石上飞驰,动作优雅洒脱,发丝轻扬,衣袂飘飘,迎着春风 飞舞,果然有种在风中飞驰的感觉。 贾瑚的这一手,把围观的众多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卫姜的双眼亮得吓人,看着自在飞扬的贾瑚,只觉得再没有谁比他家瑚儿更好看了。 越滑越顺的贾瑚一时兴起,不时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一会儿双腿劈开成一直线,一会儿又顺势跃起,在空中几个旋转。 看着眼前悠然自在的贾瑚,众少年早已经看直了眼,秦岚二话不说,拉着清风,开始讨要起这所谓的轮台滑鞋来。 清风早有准备,冲着清月和云舒使了个眼色。 很快,他二人就抬来一个木箱,里面装满了轮滑鞋,清风一边根据众人脚的大小分发鞋子,一边细细的解说着这鞋子要如何使用,有些人仔细的听着,更多的人,则是迫不及待的穿上鞋子下场。 结果,可想而知。 贾瑚滑回来,看了一眼,奇道,“怎的没拿防护用的那些?”这些人都是第一次玩轮滑,以前别说见过了,就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不摔个鼻青脸肿是不可能的。运气差点的,摔断手脚并不奇怪,他昨天已经准备好了,清风不可能会忘了的。 未等清风回答,“嘭”的一声,贾瑚心中一跳,抬眼望去,却是急的秦岚急着往前滑,却重心不稳的摔了。 众人下意识的抖了抖,听这声音,肯定很疼。 还好秦岚身手不错,本是五体投地的姿势,硬生生的被他反转成了侧倒,避开了脸先着地的危险,真是,可喜可贺。 贾瑚简直不忍直视,“你就不能等一会儿?还有一些防护的用具没有送来呢,初学轮滑的人,还是要仔细着些的。” 这时,新进提拔上来的小厮平安喜乐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吭哧吭哧的来了。 到了近前,才发现这两人早已经满头大汗了。 第47章 “可是出了何事?为何来迟了?” 平安脸上带着委屈,还有一丝愤怒,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出声。 喜乐年纪还小,一团孩气,见自家大爷问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怒气,“还不是二太太……” 话未说完,就被平安拦住了,他的视线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贾珠。这一举动,让那些了解贾家两房恩怨的人有了一丝明悟。不少人下意识的看向贾珠。 被这些人有意无意的看着,贾珠的脸色有些发白。 知母莫若子,在知道大房要给贾瑚办一个大一些的生辰宴,再看到他母亲越发木讷的神情,贾珠就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贾瑚没再问,而是让清风把护具一一发下去。 众人拿到手,细看。却是一个用秘法编制的藤制头盔,上面还细心的刷上了桐油,两个护肘,两个护腕,两个护膝。不由得感叹,贾家大公子,思虑周说,我等不及也。 还没脱离五头身范畴的贾小琏被这些个年纪比他大,身材比他高比他壮的大哥哥们给挤到了外面去。别说轮滑了,连他哥哥的衣角都摸不着了,急得都快哭了。 好容易等到大家分完东西,纷纷下场,人群渐渐的少了,贾琏这才又重新挤到他哥的身边,“哥哥,我也想玩儿。” 小孩子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家大哥哥,很不要脸的对着萌控大哥放射着十万伏的萌萌哒功击,贾瑚表示,他已经中弹,倒地不起了。 撸了一把贾小琏头上的呆毛,变戏法似的拿给贾小琏一双小一些的轮滑鞋,“那,哥哥怎么可能会忘了你呢?小哭包。本来长得就不如哥哥我好看了,再这样哭唧唧的,小心以后长得更丑了。” 贾琏被吓住了,赶紧抹干眼泪,吸吸鼻子,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丝笑容来。“谢谢哥哥,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说完,就不再理会他哥了,赶紧换上鞋子,急不可耐的下场玩去了。 贾瑚怕他给摔坏了,赶紧让平安小心的跟着他。 这块青石场地挺大。二十多个少年在上面练习轮滑,摇摇晃晃,磕磕绊绊,看得贾瑚直乐呵。 有那身体协调性好的,平衡能力强的,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掌握了其中技巧,虽不能如同贾瑚那般姿态潇洒,风中飞扬,比起那些依然需要扶着围栏慢慢寻找平衡感的人来说,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有几个自持身手了得,在围着围栏找了几下感觉 后,就放开了手,自我放飞。 结果可想而知,鼻青脸肿倒不至于,今后几天日子难过却是可以预见的。 贾瑚默默望天,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知何时,围栏外已经站满了围观的客人,贾赦和贾敬也在。他二人是知道贾瑚下令改造这个园子的,也来看过。当时并不知道,原来改造之后的青石场,居然是这么用的。 看着少年们迎风飞扬的身姿,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心中也是蠢蠢欲动。 只是他们的年纪和身份摆在这里,在孩子们面前,总得端着点儿。 滑了一会儿,贾瑚就停下来休息,小厮送上帕子擦汗,又喝了一口水,这才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轮滑好玩是好玩,奈何太费体力了。 “嗤,这么多年了,你小子还是一点也没变,不知道这游戏流传出去后,瑚哥儿又能赚回来多少银钱呢。”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贾瑚回头看去,却是个身高八尺,魁梧不凡的青年,眨眨眼,这个人挺眼熟啊。 青年看他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这个家伙完全没有把他认出来啊! 想起多年来的新仇旧恨,青年瞪大双眼,咬牙道:“呵,瑚大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连自家堂兄都忘了!” 贾瑚恍然,“原来是珍大哥哥啊!您这些年变化可真大,小弟都认不出来了,啧啧。” 现在的贾珍,再没有了当年纨绔的样子,一身腱子肉纠结在一起,那身从战场上拼杀而来的煞气,想藏都藏不住。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看着贾珍看,口中啧啧有声,那模样,真如在菜市场上挑选猪肉似的,把贾珍气了个倒仰。 “爷这副样子,还不是拜你所赐!”贾珍真恨不得把这贾瑚暴揍一顿。要不是他,他至于被送去边疆吃沙子么!他这一身的战功可都是凭着真刀真枪拼杀出来的,可是他宁愿不要!!! 贾瑚不乐意了,竖起食指摇了摇,“不不不,这锅我可不背。以大欺小却输了巨款的人是你,送你参军入伍的是伯祖和敬大伯,怎能怪到我头上呢?当年弟弟我才刚三岁多好么?” 在口才上,十个贾珍也说不过一个贾瑚,此时被他一顿似是而非的忽悠,贾珍都快信以为真了。气得他虎目圆睁,不再和贾瑚争辩,猿臂一伸,当先抓来。 他虽然对贾瑚恨得不行,却不得不承认,贾瑚教会了他一个 道理,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 多年的军伍生涯,贾珍对自己的身手是很自信的,不相信现在的他还会被小了他将近一轮的贾瑚压着揍! 他的动作极快,站在贾瑚身边的卫姜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贾瑚就已经和他交上了手。 然而…… “服了吗?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了,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坐在贾珍身上的少年,威风八面的在贾珍被揍成调色盘的脸上比划着他的小拳头,那场面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这一幕,何其眼熟啊。 贾珍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满脸不可置信。万没想到,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杀人招式,居然还是对付不了一个贾小瑚,心里挫败极了。 “瞧你那熊样儿!就这点功夫,也敢来我这里显摆!明儿一早寅时一刻,到我们府上,我亲自给你特训!”整不死你丫的! “嘭”,贾珍的头垂到地面,两眼无神的看向远方,一脸生无可恋。他知道,落在这小子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贾瑚满意了,就要站起来,突然发觉不对!周围这么安静…… 抬头看去,但见众宾客神色各异的看着他……以及他屁股底下压着的贾珍,就连方才还玩得飞起的众多少年,看他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敬畏。 摸摸鼻子,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拍干净衣裳,又让卫姜把头上粘着的草给拿下来,讪讪的露出一个笑容,嗯,很快又就成了那个可爱乖巧,又古灵精怪的贾小举人! 随着贾瑚的动作,仿佛按下了开始键,呆住的人重又开始动作起来。贾瑚有些小得意,瞧,打架什么的,根本不是事儿。 围观众人,打机锋的继续打机锋,玩轮滑的,继续玩轮滑,刚才的一切似乎并不曾发生过。 只是,贾瑚转身后,耳边传来他家林姑父的话,“瑚哥儿天份极高,却沉迷于商贾之事,着实不该,舅兄合该多劝说劝说才是……” 贾瑚:…… 靠,最讨这种当了表子还要立牌坊的家伙了,感情你家就不做生意吗?那你倒是把记在小厮名下的生意都停了啊! 当下气呼呼的转头,不再理会,早晚有一天,小爷定会让你收回今天这句话! 看着这些在京城里排得上号的纨绔子弟们,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摔来摔去,刚刚被隔应到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一道高大的身影以一个 潇洒的姿势停在他的面前,贾瑚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却是卫姜,登时稀奇了,“你学得可真快啊。” 卫世子得意已极,“那是自然。”伸出手,邀请道:“赛一场如何?”黑耀石般的双眼看着贾瑚,看的他心跳加速。 似乎,在卫姜的眼中,天地之间,唯有他一人! “好!”他听见自己这么回答他,继而伸出手,搭在卫姜的手上,与他一起滑进了青石场中。两个人在众多依然还站不稳的少年中,恍如穿花蝴蝶,翩翩飞舞,一时间,看花了众人的眼。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等到各家大人找来,提醒少年们该回家时,天幕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少年们依依不舍的走出青石场。 虽然一个个都摔得不轻,汗湿衣襟,脸上的笑容却是真切了许多,就连之前几个有口角,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此时也是勾肩搭背,商量着什么时候去“天外天”嘬一顿呢。 很显然,这样的运动,让他们着迷。 “瑚哥儿,你这套轮滑鞋和护具作价多少?我想买上几套。”有一个少年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贾瑚看过去,却是齐国公家的嫡孙陈晖,“这些东西倒是不值几个钱,你想买下来也可以,只是,你家中有足够大的场地吗?” 陈晖一愣,沮丧的低下头,别说是他们家了,就是今天在这里的人里,除了贾家的这个青石场,谁家没事填池塘玩啊!就算他想,也得家中长辈同意啊。 其他人听了,顿时歇了心思。 贾瑚看了他们一眼,欣赏够了他们一脸失望的样子,这才又说,“若是你们实在喜欢,快则半年,慢则一年,京城西郊玉栖山下,将会建起一座‘琉璃山庄’,那里将会是往后大家休息,放松,会友的好去处。在那里,将会建有一个巨大的场地,专门用来做轮滑的活动场,那里,不仅有轮滑场地,还有许多新奇的游戏,等着大家去尝试呢。” 卫姜神情一顿,想不起他们什么时候又要开一家“琉璃山庄”了,出于对贾瑚的信任,他并没有多问。 三月三日,上巳节后,京城开始风行一种名为风驰的游戏,虽然他的发明都贾家大公子称其为轮滑。 然,玩过这个游戏的人更喜欢以风驰来称呼它。 这个游戏,起自繁华的京城,随着南来北往的客商,渐渐在整个大齐流行起来。 第48章 玉栖山位于京城郊外,原来十分荒凉。 不过,在前朝末年,有村人在这里打井时,打出了一口温泉的泉眼,京城百姓这才知道,玉栖山的地底深处,蕴含着十分丰富的地热资源。 许多有远见的人纷纷在玉栖山买地建造温泉庄子。 一夕之间,玉栖山的土地金贵了起来。 现如今,想在这里买上一处带温泉的土地,光有钱是不行的,根本保不住。 当年贾瑚从徐老夫人手上继承了一座中等的温泉庄子,里头有一大二小三处泉眼,泉眼比较集中,像这样的庄子更是难得。 自从贾他得了这个庄子,几年下来,陆续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出一些改动,并且将庄子的名字改成了“琉璃山庄”。 可惜,自从得到这座庄子后,贾瑚一直就没在京城呆过,去年回来,又忙于他事,也是没时间来。 可巧,前些日子申屠潜自己送上门来,又给贾瑚送来了一座略小一些的温泉庄子,距离原来的琉璃山庄并不远,中间只隔着一大一小两个庄子。 贾瑚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顿时眼馋,也不管会不会赔得底朝天,只让商和把两个庄子中间的地全都买下,合并成了一座大的温泉庄子。 而今年的上巳节,更是让他下定了决心,在这里建一所高级会所,专门做这帮子纨绔子弟的生意,反正都是要花钱的,还不如自己来赚呢。 “所以,上次你让我找工匠,就是为着琉璃山庄?”官道上,一辆低调的马车行驶在路上,卫姜正仔细的聆听贾瑚说话,不时递上一杯茶水,端的十分殷勤。 “我也是临时起意,当时也不知道我这想法能不能成,就想等到有了章程了,再来告诉你。”本来他也没打算这么早就把轮滑拿出来的,谁能想到一次生辰宴,他一个忍不住,就给拿来显摆了呢?还是太年轻了啊。 靠在滚滚暖暖的背上,贾瑚打着小哈欠,唉,这古代啥都好,就是这路太难走。 可惜他并不知道水泥的制作方法,不然,这大齐的官道,他一定要换一个遍! 卫姜神情莫测的看着贾瑚,差点把他给看毛了,“有一件事,我也没和你说。” 贾瑚好奇,“嗯?什么事?” “前儿你让商和买庄子的时候,怀青见你一下子买那么多,就自做主张的也给我买了几处小庄子,都是和你那庄子相临的。” 贾瑚:…… 他该为怀青的机智点赞吗? “你的意思是?” “或许你该重新思考一下,要如何安排你所说的,嗯,私人会所?” 贾瑚一阵无语,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堂堂忠勇郡王世子,天之骄子,和他混久了,人也是满身铜臭了。 嗯,他的影响几,果然不是盖的。 距离上巳节已经双过去几天,今天是休沐日, 一大早的,贾瑚就拉着卫姜往玉栖山而来,即是看那个还没影儿的琉璃山庄,还要去泡一泡温泉。 自从得到那个温泉庄子到现在,他都还没去享受过呢,想想都觉得可怜啊,他这个庄头当得…… 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悠然自得的慢慢走着,欣赏着与后世截然不同的古代风景。 贾瑚:“卫哥,你能找到一些手艺好的泥瓦匠吗?” 卫姜:“工部有几位老师傅,祖上几代都是老匠人。若是瑚儿需要,我便将人找来,如何?” “不急,等哪天有需要了,我再同你说。” 古代的风景的确比后世无处不在和高楼大厦好多了,只是他这娇嫩的小屁屁却是受不了了。 贾瑚思索着,也不知道古代的匠人能不能调配出水泥的配方呢,他并没有掌握这件穿越神器的配方,可惜了呢,少赚了多少钱啊! 不过,他相信古人的智慧是极高的,说不定会有人根据他粗略的描述,弄出来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两个人在马车上边看风景边聊,在春日明媚的晨光里,极是惬意。 在马车快到琉璃山庄所在地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而近。 须臾,就听到清风说道,“大爷,是安宁侯府的马车,表少爷也在那车上。” 贾瑚揉吧了一下脸,“秦五爷也在吧?这三个家伙,都说今天有正事要办,没办法和他们玩了,居然还追过来了。” 卫姜的脸色也是不好,好容易休沐,能和瑚儿单独出行,这些人又凑上来干什么? 清风:“不只是他们三位,威远侯府的小侯爷也来了。” 贾瑚:…… 未几,杨家的马车就追上了他们,速度那么快,也不知道屁股有没有颠成三瓣,卫姜恶意的想。 “瑚哥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要来玉栖山游玩,也不知道叫上哥哥们,枉我们还给你留了好东西呢。”顾砚略带委屈的指责。 贾瑚翻翻白眼,很没形象有窝在马车里,懒懒的道:“你们不是要和砜表哥一起去参加什么文会吗?现在的玉栖山,除了汤池子,可没有什么好玩的。” 苏远嫌弃车厢内说话不方便,直接坐到车辕上,听见贾瑚的话,便笑道:“那文会有什么意思?我最烦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了,满口之乎者也,还不如跟着瑚哥儿来泡汤池子有意思呢。前儿你不是说要在玉栖山建个琉璃山庄吗?哥儿个提前过来瞧瞧,若是有何见解,也好当面提出来不是?” 贾瑚探头出车窗,盯着苏远的脸看了半晌,直看得厚脸皮的苏远耳根子发烫,谁让贾小瑚生得那么风光霁月呢。不由自主的把眼睛看向别处,咕哝道:“看什么呢?爷脸上又没长花。” 贾瑚煞有介事的点头,“没错,你的脸上没长花儿,我也不是看这个,我只是好奇,你的脸有多大,才会说出方才那话!” 杨旭:…… 顾砚:…… 秦岚:“……噗,哈哈哈哈……” 就连从刚才起就面色不好的卫姜都露出了一丝笑容。 苏远捂住胸口,感受到了来自好友们深深的恶意,“我太伤心,太难过了,瑚哥儿,瑚哥儿,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贾瑚一抬下巴,不客气道:“你现在才知道?晚了。” 一路上,少年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不时有精彩的语句流出,逗得大家大笑不止。 车厢里的滚滚被吵得无法入睡,见小主人出了车厢,心思都在外头,根本没理会他。 车里只有它和那个拥有可怕气息的家伙在,滚滚抖了抖圆圆的身子,真是吓死宝宝了。 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车厢里了,滚滚迅速的出了车厢。 卫姜看了它的动作一眼,有些诧异,想不到这个胖东西的动作居然还挺灵活的,这一眼看得滚滚的动作更快了。 当滚滚以一个前滚翻的动作落到贾瑚身边时,方才还在高谈阔论的少年们,突然一静,待看清了滚滚的样子后,惊呼出声。 “竹熊!真的是竹熊呢。” “居然是黑白双色的!” “好可爱啊!” “滚滚怎么也来了。” 杨旭看了一眼顾砚,对贾瑚说,“一直听说瑚哥儿养了一头竹熊,便就是它了吧?” 上次贾瑚生辰时,滚滚被贾瑚捉弄,头上绑了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小家伙气性大,直接躲回了自己的窝里去了。不管谁来叫它都不理会,一整天都果在小窝里伤心落泪,连着好几天不理贾瑚了。 为了给它赔罪,今儿出门,贾瑚才会带上它。 “对,它叫滚滚,不过竹熊什么的,和它的外形太搭了,我给改成了大熊猫,往后就以此称呼吧。” 苏远羡慕的看着滚滚,他好想上去抱一抱,摸一摸呀! 顾砚笑他:“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吧,那家伙看着可爱,可它在古时能被称为食铁兽,性情和能力可想而知,你可别被它给骗了。”这可是他的血的教训呢。 苏远一想也是,他们苏家常年驻守南地,也曾听说过川蜀之地有竹熊下山伤人的传言。他虽不惧,可是看贾瑚对那头畜牲的样了,极是喜爱,他还真不敢做什么。 贾瑚:“放心吧,往后你们可以来我府上,和它多接触几次,别的不敢说,至少也能让你们上手摸上几把。” 小伙伴们听说,顿时摩拳擦掌,兴致高昂起来。 马车在一座庄子前停下,这个庄子是先前徐老夫人留给贾瑚的那座,经过多年的修缮,比起周围的庄子,好了不知道多少。 庄头张文山早就领着庄里的管事等在了庄子门前。 “大爷。” 简单见过后,贾瑚点点头,带着众人往里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庄头的吩咐道,“让庄子里的大厨,捡拿手的做上几样,这一路颠的我肚子都饿了。”转头问卫姜,“你没意见吧?” 卫姜摇头,“我能有什么意见?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不是?” 贾瑚点头,很是满意。 张庄头下去吩咐了,顺便又让下人把庄子里的三个汤池子又收拾了一回,等一会儿,大爷和几位少爷们想泡汤了,随时都可以。 对于张文山的办事能力,贾瑚是很满意的,这位可也是当初徐老夫人亲自提拔上来的庄头,能力和忠心都没得说。 约莫半个时辰后,庄子里的胖大厨亲自带着人,捧着冒着热气的菜上来了。胖大厨笑眯眯的打了个千儿,胖胖的脸上笑得见牙不见眼,显然很高兴见到贾瑚。 “小的听说大爷年前便回京了,还以为会早点过来 庄子上泡一泡呢,谁想大爷一回京,也不过来,只可惜了小的这些日子里研究的那些吃食了呢。” 第49章 想起胖大厨的好手艺,贾瑚吞了吞口水,听说胖大厨的祖上是前朝的御厨呢,后来前朝灭亡,他家先祖隐入民间,靠着这个手艺,一大家子过得倒还不错。 当年在金陵时,贾瑚有幸吃到了这位的手艺,顿时惊为天人,想方设法想要把人挖到自己身边来,谁知道这位油盐不进。后来,还是他机智,用一块奶油蛋糕,才把这位喜欢甜食的大厨给勾搭了过来,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是很好的。 此时见胖大厨亲自带着人把饭菜送上来,对这顿饭,更加期待了。 探头往桌子上看去,此时丫鬟们已经把上面的盖子取下来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正当他陶醉于这股香气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咽口水的声音,四个小伙伴表示,看得着,吃不到的感觉实在太糟心了。苏远见贾瑚看向他们,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是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就差没直接问,什么时候开饭了。 贾瑚:…… 摇摇头,看把他们馋的! 贾瑚倒是忘了,当年第一次吃到胖大厨的手艺时,他自己的表现还不如小伙伴们呢! 说实话,他也饿了,爪子一伸,抓了一个苞米面馒头,塞进嘴里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招呼众人,“快吃吧,等一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众人:…… 小伙伴们直愣愣的瞪着贾瑚的动作,闻着飘来鼻尖的香味,吞了吞口水。 当下全都不管气的抢了起来。 得亏了胖大厨知道东家的饭量惊人,多准备了一些吃的,不然被这几个半大少年这我么抢,肯定会吃不饱的。 做为一个有追求的大厨,怎么能让自己的东家饿肚子呢? 同样有着吃货灵魂的顾砚,抢到一块自己最爱吃的红烧狮子头,吃了一口,立即被惊艳到了。 “猴呲,猴呲!(好吃,好吃!)” 杨旭没好气的在他的后脑勺上折了一下,“好好吃饭,别边吃边说话!” “唔唔,唔唔。”顾砚忙得都没空说话了。 一时间,几个半大少年在餐桌上吃得飞起,大有刀光剑影的架式。 滚滚懒洋洋的爬在特地为它准备的架子上闭目养神,此时也被吵得再也睡不下去了。 睁开黑溜溜的圆眼睛,滚滚歪歪脑袋,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些两脚兽们怎么为了那么点吃的打起来了? 晃了晃头,滚滚觉得耳朵再也受不了了,慢悠悠的起身跳下架子,往外边早就看好的一片竹林走去了,看着小主人和他的朋友们吃得那么香,它也饿了呢。 吃饱喝足,稍稍休息了一下,年轻人的活力又回来了,秦岚招呼着要去泡温泉,他们也知道贾瑚和卫姜肯定有正事要办,他们这些人就不去瞎掺和了,没见卫世子的脸色已经黑得快滴出墨来了吗? 谁知道他们刚要出去,胖胖的大厨亲自捧了一个食盒进来了,“熬家,这是我按着您留下不的食谱做的蛋糕,您先尝尝。” 顾砚等人早就闻到了一股甜香,秦岚对甜食无爱,没表示,顾砚却是噬甜如命,听大厨这么一说,立即上前,抢了一块。 挖了一口,放进口里,一股奶香甜香,以及另外一种他从来没有尝过的味道,充斥口腔…… “好幸福……”顾砚微闭双眼,一脸迷之幸福。 胖大厨高兴了,立即拉住顾砚,把手里的各种甜点一股脑儿的,全都让他尝了一个遍。 杨旭和秦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畏惧,爱吃甜食的家伙,太可怕。 两人默默和片外走,决定不等顾砚了。 卫姜瞧眼下这个样子,心里挺高兴,拉着贾瑚,也出丟了,找了个没有人会打搅的地方,聊事情去好意思了。 在这之年,卫姜带着贾瑚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他们买下来的玉栖山的地指给他看。 贾瑚边看边啧舌,卫姜真是好大的手笔,他以为他手上的温泉庄子已经足够大了呢。 谁知道卫姜这家伙,直接把面积扩大了将近两倍。 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管有没有泉眼,全都给买下来了,倒是歪打正着了。 “这地可不仅仅是我的,还有四哥一份呢,我娘亲本来也是想要参上一脚的,不过我怕你到时候会不自在,才给劝住了,气得我娘直骂不孝子呢。”卫姜笑道。 贾瑚抹了把脸,还好卫姜给劝住了,不然那位要是真的掺和进来,他真的会无所适从的,至于不孝子什么的,听听也就是了,不能当真的。 既然有了这么大的地方,贾瑚的许多想法都能做了,回去后得好好的规划一下,他要把琉璃山庄打造成大齐第一会所! 连续不断的走了这么多路,饶是贾瑚身强体壮的,也有些吃不消了,就连卫姜也是觉得累了。 “既 然来了温泉庄子,怎么也得泡一泡温泉才行啊,要是就这么回去了,怎么好意思和人说咱们休沐时是来温泉庄子度过的?” 拿上换洗的衣物,贾瑚就要往小伙伴们所在的大池子去,卫姜一把拉住了他,“你打算去哪儿?” 眨眨眼,懵懵的道:“当然是和表哥他们一起洗啊。” 卫姜皱眉,“一个汤池子才多大,他们就有四个人,即使选的是最大的那个,他们几个都洗了那么长时间了,水还能干净吗?” 贾瑚:…… 见贾瑚听进去了,卫姜嘴角勾了勾,又一脸正经的说:“你这里不是还有两个小池子吗?咱们就去最近那个泡一会子,也就是了。” 点点头,贾瑚接受了卫姜的意见,两个人一起来到距离最近的那个池子,贾瑚之所以没想过和卫姜一人一个池子,不为别的,而是他刚刚想起来,另外一个,被一只叫滚滚的萌物给占了。 卫姜却是不知道这一茬,见贾瑚二话不说就和他泡同一个池子了,心里莫名升起一种舒爽感。 这天傍晚,六个人各自回家,各找各妈。 临行前,胖大厨还很是贴心的给众人做了些好吃的蛋糕带回家。 小伙伴们挺高兴的,甜的东西,他们不爱吃,家里的祖母,母亲,姐姐,妹妹,完全是来都不拒啊。 事实上也是,等到他们把这些来自于琉璃山庄的蛋糕分给家中女人后,再没有了安宁的时候了,每回见到,总要问上一句,“蛋糕还有没有?” 实在让人想要落荒而逃。 这次贾瑚也带了不少回去,一回到府里,立即让清月给送到武安侯府去,有好东西,怎么能忘了自家师父呢。 于是,第二天,他受到了自家大师父极力称赞,以及二师父十足幽怨的小眼神。 贾瑚的心情很不错,思绪如泉涌,设计师之魂熊熊燃烧,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把心里对琉璃山庄的想法画了下来。 这一画,直画到三更半夜方才结束,顾氏已经派人催了他三四次了。再次拿起图纸看了看,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明天就把这张图纸交给卫姜,自己当成了甩手掌柜,而他也有时间调教贾珍了。 说起卫姜,贾瑚也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很像是一种第六感,他一向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的。 反正他的追求并不高,如果不是投生在这个 身份,还有着抄家灭族大祸悬在头顶上,他并不介意当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大纨绔,何至于为了能够安稳度日,这么殚精竭虑的。 每每想到这里,贾瑚都要叹气不已,还是没有那个命啊。 贾瑚的心情一好,周围的人都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如沫春风之感。 这日正是杨先生让贾瑚交作业的日子。 午后,贾瑚扒拉开苏远抓着不放的手,在一众小伙伴泪流满面蹲马步的苦逼神情里,挥了挥衣袖,大摇大摆的走出了国子学,往武安侯府而来。 杨先生在得知他至少在两届科举中都不会下场参试后,决定贡固他的基础知识,从四书五经开始让贾瑚又一次重新温习那些知识。 每次看到师父对他的学业这么上心,贾瑚都想叹气,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又有了不得不科举入仕的理由了呢?先打好基础才是正道。 把作业交给杨先生,贾瑚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座位上,正想好好歇歇呢,就被一双大手拎着后衣领子给提溜了起来。 就听沈暄说道,“走,陪师父去练练,看看你的功夫有没有松懈下来!哼哼,要是让我不满意,我会让你们的武夫子好好的盯着你的!” 贾瑚瞪大眼,手上还抱着只喝一口的茶杯,欲哭无泪。眼泪汪汪的看着杨先生,只希望杨先生能够出手相救一下。 谁知道心硬如铁的杨先生,头都没抬,只摆了摆手,就沉入到贾瑚的文章中去了,徒留贾瑚莫名悲愤。 同样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武技,沈暄和贾珍当真是完全不能比的,他的功夫虽然不错,到底还是年纪太小,力量,经验什么的,完全被沈暄压制得死死的。 再一次从地上爬起来,贾瑚苦中作乐的想,这完全是男子单打的节奏啊,摔! 等到被虐得惨兮兮的贾瑚回到大厅,直接趴到一旁的沙发上不起来了,杨柳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好笑,“今儿还不错,多撑了一盏茶。” 贾瑚一脸哀怨,“大师父,您都不知道,二师父下手有多狠!我这小身板都要被打散了。” 沈暄接过下人送来的茶喝着,听到贾瑚这么一说,当即气笑了:“你若不是我徒弟,我能这么尽心调教你?小没良心的。” 贾瑚从沙发上蹦了起来,来到沈暄身后,十分狗腿的给他捏肩捶背,“我就知道两位师父最好了。” 杨先生点点他的额头,语气无奈,“你呀!” 贾瑚傻笑。 第50章 杨柳看他这副样子,摇摇头,拿起贾瑚的作业,指着上面的一些符号,问他:“这些有何作用?” 贾瑚眨眨眼,一脸憨厚,“徒弟鲁钝,书上都没有特地的断句。想要断句,除了老师们的讲解,便要依靠自己来,经常有一句话,却有多种理解的情况,学生倒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便想到用这些标点符号,为文章断句。这样一来,往后就不会出现一句话,却有多说法的情况了。” 杨柳若有所思,沈暄探头看了一眼,立即明白贾瑚的意思,顿时抚掌大笑,赞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徒弟,这个办法好,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说到这里,偏头看向杨柳,说,“这个好,往后和那些酸儒们吵架,就不怕他们引经据典时,在断句上下文章,欺负我们武将不精通这些了!” 杨柳点头,这东西要是推行开来,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却是有益的。当下不再说什么,开始为贾瑚讲解文章。 他这个徒弟的资质极佳,只是对入朝为官似乎没有那么强的企图心,对金银之事却很上心,若不是贾家那种情况,只怕贾瑚宁愿当一个京城大纨绔,也不愿意参加科举吧。 杨柳对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越发详细的为他讲解大齐各地的风土人情,以及朝中所发生的大小事情,掰碎了,揉烂了,讲给他听。 杨柳早就发现了他这个小徒弟对一些事情很有自己的一翻见解。有时候,在遇到棘手事情时,杨柳也会问他,往往能够得到几个不错的建议。每每和沈暄聊起这个两人共同的徒弟时,都会庆幸自己当时下手快,才收下了这么一块良材美玉来。 花了一个时辰,杨柳总算是把贾瑚的作业给讲解完了,师徒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是讲完了。 看着时间不早,杨柳又给贾瑚布置了许多作业,贾瑚在诗词上的灵性不高,写出来的诗都只能算是平平,倒是策论写得不错。毕竟前世高考,作文没少写,尤其是议论文。 杨柳针对他的这个情况,有针对性的让他多练练诗词歌赋,科举首重策论,诗词什么的,也是其中一个必考的项目啊,万一在这个地方,阴沟里翻船了,杨柳能气死。 在武安侯府用过晚膳,贾瑚抱着一大堆的“作业”回去了。 杨柳和沈暄坐了好一会儿,才说,“瑚儿拿来的那些甜食当真不错,尤其中那个巧什么的,很合我的口味。” “这有什么,我听说那个是瑚儿的人从海外弄来的植物 做的,我若喜欢,明儿让他拿种子来,咱们让庄子种,以后再找他要做法,你什么时候想吃,就可以什么时候吃了。” 杨柳摸着下巴,“那多不好意思。” “有何不好意思的?那孩子又不是个小气的。” “也是,是个好孩子。”杨柳很赞同沈暄的话,继而叹道,“怪不得顾相对这小外孙夸赞有加,果然是个好的。” 沈暄乜了他一眼,“何须羡慕那老爷子?如今瑚儿不也是咱们的徒弟了?咱们两个也不可能有子嗣,这么个贴心乖巧的小徒弟就是儿子了,你还怕他跑了不成?” 杨柳笑容得意,“很是!” “忠义郡王又找上你了吧?” “嗯,还是说的先前那些,烦!” 杨柳轻笑:“瑚儿似乎不怎么待见他,往后还是远着些的好。” “我知,咱们是瑚儿的长辈,必须为他撑腰!” “嗯。” …… 临近月底,又到了他们一月一小测的日子。苏远觉得有些淡疼,他虽然拼命的进了二阶学堂,却还是感觉十分吃力,要不是还有几位学霸级的小伙伴时不时的给他开个小灶什么的,只怕早就又回到三等学堂去了。 “哎,也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提出什么月考,半年考,年考的,往日只需要在进学时才考试,现在可倒好,每个月都要来这么一回。”苏远泄愤似的戳了一下碗里吃食,恨恨的道。 那个杀千刀的贾小瑚:…… 顾砚偷笑的看一眼贾瑚,“我倒觉得这样不错,如此一来,还可以时时了解自己进学的程度,多好。” 秦岚:“可不就是,咱们国子学倒好,像太学,四门两家的学子却是受益不少,至少他们在备考时,可以更有针对性。”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贾瑚,说,“每次瑚哥儿的卷子都拿去给顾相爷和杨先生点看,他二人的点评可比什么夫子的评价强去多少。你都不知道,前日我那远房姑母求到祖母那儿,让我抄一份瑚哥儿的卷子给她的宝贝儿子参详呢。” 秦岚直摇头,他不过是秦家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根本入不了秦家主事者的眼,在秦家过得有些艰难。如今却因着和贾瑚成了好友,更是和四王爷和卫世子有了交集,日子倒是好过不少。 杨旭道,“这事儿我也是遇到了,”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胖墩,“瞧见没,今儿早上他爹还拉着我套近呼呢 。” 那胖墩却是兵部侍郎的嫡次子,和安宁侯杨家有着七弯八绕的远亲关系,那位兵部侍郎居然舍得下脸面和杨旭一个小辈套近乎,就为了要一份贾瑚的卷子,也是没谁了。 苏远却急了,“什么?!那可不行!小爷还指着贾小瑚的卷子来看呢。” 贾瑚双眼亮晶晶的,那小眼神儿都快变成孔方兄了,“要我的卷子?那好办啊。等卷子下来,我让书肆印上几份,就在书肆里卖,有大师父和我外祖父品评过的一个价,没有品评过的一个价。有人问时,你们也不必为难,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众人:…… 好吧,他们都忘了,贾小瑚别的不爱,就爱这孔方兄先生呢!既然他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有话和那些人回了,也不必碍着谁的面子上,不好意思了。 要事谈完,几个人开始有心讲一些“八卦”了。 “你人听说了吗?下个月万寿节,茜香国、爪哇国、暹罗、大食等蕃帮要派使臣来朝贺呢,还要进献蕃帮美人呢!”秦岚之父在礼部任职,这种消息,他知道的比他们这些人快了一些。 “嗯?还有这事?”贾瑚摸摸下巴,茜香国?听说香料闻名于世?眼珠子转了几转。 下学后,贾瑚直接去了宁威将军府找贾敬,没成想,却在府门外遇到了贾珍。 最近,只要贾珍在府里,每天天没亮,都会被贾敬赶到贾瑚那里,接受操练,这么一个多月下来,经历过战场厮杀的贾珍都大感吃不消了。 可是,就是这样,他爹贾敬,还是每天雷打不动的把他送过去!贾珍严重怀疑,他真的是亲儿子吗?! 现在冷不丁的看到贾瑚,贾珍只觉得全身这儿疼那儿疼,哪哪儿都疼,真想就这么转身溜了…… “你到我们府里做什么?”贾珍心颤了颤,别是听到他在背后说他坏话的事儿了吧?想到贾瑚揍人时的狠劲儿,贾珍突然有种拔腿跑走的冲动。 贾瑚上下打量着贾珍,对自己给贾珍造成的心理压力一点认识也没有,“有点事情要找敬大伯请教一下。你来了正好,不然我还要自己叫门了。” 贾珍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又要变着花样操练他,一切都好说,赶紧狗腿的把贾瑚带进府,又让管家把贾敬请出来。 在听说了蕃帮使臣要来朝见的消息后,贾瑚就想要来贾敬这里求证一下了,现在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贾瑚开始着手准备。 趁着休沐,贾瑚把卫姜约了出来,地点还是定在天外天的芙蓉阁。 约好的这一天,贾瑚早早的就等在了芙蓉阁,没一会儿,卫姜也来了,令贾瑚意外的是,奉旨出京追的申屠潜居然也回来了,这才一个多月呢吧?怎么就回来了? 看出贾瑚的疑问,申屠潜心情极好的为他解惑,“我刚去闽州的第二天,正好有商船要出海贸易,请了水师相护,因一时好奇,我也去了。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谁知道回程时遇上了一支所谓的尼亚加海盗,因咱们大齐将士英勇,海盗全军覆没。后来我们在海盗的船上找到了一个出身茜香国的向导,将士们一时气不过,掉头打上了茜香国,差点就打进皇宫了。再后来,茜香国的那个老女人赔了一大堆金银,又赶在万寿节之前派出使臣,带着岁贡和国书来了。为这事,圣人连下三道圣旨,把我从闽州给招回来了。” 申屠潜说得云淡风轻的,贾瑚却知道,这背后肯定没那么简单,看他这个样子,至少东海的水师将士对这位四王爷印象肯定不错。 “圣人可有什么章程吗?” 卫姜:“圣人已经下旨让鸿胪寺的大人们做好相迎的准备了。” “我是问,圣人会不会给这些蕃邦的来使赐下什么赏赐?”贾瑚眨眼,“我听说番邦之人从不爱沐浴,身上的味道……啧啧。” 申屠潜和卫姜对视一眼,卫姜问,“你有什么想法?” 贾瑚笑了,笑容里满是算计,和只小狐狸也没什么两样了。勾勾手指,让两个人凑过来,如此这般的嘀咕了一阵,直听得卫姜连连点头,申屠潜眼含深意。 用贾瑚的话来说,赏赐什么的,还是留在大齐的好! 一想到将要有一大笔的进账,贾瑚的心情就很不错,平日里吃惯了的味道尝起来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菜过五味后,申屠潜的近侍怀安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 申屠潜接过,挥手把房间里服侍的人赶了出去,这才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嗯?这不是火器吗?”卫姜一见,小心的拿起盒子里的管状物,皱眉。 申屠潜点头,“你小心些,这东西和大齐的火器有些不一样,射程更远些,也不容易抢管发热,炸膛的情况也少。这一次,如果不是听了瑚哥儿的话,让人带了几把火器,再加上那海盗船上的火器只有这么一把,咱们这次只怕要吃大亏的。” 贾瑚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把火燧枪,比大齐的火器似乎高级一点,不过在见识过了后世的枪支的贾瑚的眼里,这把差点让申屠潜吃苦头的枪着实让他有些谦弃。 “不过是一把枪,你把它交给我,明儿我给你造一把更好的。” 申屠潜挑眉,“你也懂这个?” 卫姜:“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贾瑚得意的抬抬下巴,“只要能换钱的,我都会!” 卫姜无语,撸了一把贾瑚头上翘起的呆毛,无奈道,“你呀!” “那好,我把它交给你,你给我弄一把更好的。到时候,我替你上报圣人,想要金钱还是爵位,都随你挑!” 贾瑚满意了,一拍双手,“就这么办!” 喜滋滋的抱着装火器的盒子,贾瑚连夜把这把可怜的火器拆了装,装了又拆,又把当年军训时接触过的枪枝绘了出来。 他虽然在申屠潜的面前夸下了海口,真让他立即拿出改良过的枪出来,还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这个时代的工艺和后世相差甚远,他还得从中寻找一些平衡来。 好在这些年,他陆陆续续的找到一些民间的匠人,手艺大概是比不是皇宫里的那些工匠,在民间,却是极为出色的,他做不出来,不还有他们呢吗? 于是,在画好了枪支的分解图后,招来清月,让他带着申屠潜的那把火器和他画的这几张图纸,跑了一趟玉栖山。 事情吩咐了下去,贾瑚无事一身轻,反正他手上的地些人自会完成他的交待,他只要等着数钱就行了。 第51章 这几天,“丽人阁”和“舞衣坊”里,上自大师傅们,下至打杂的小厮,全都忙成了一团。只因一直不怎么关心店铺生意的小东家突然拿出了几样配方和图纸,大东家更是下令,让他们赶在万寿节之前要尽可能多的把这些什么精油、香水、洗发水、沐浴露、香膏什么的都给弄出来,至于那些样式新颖,精致的衣裳,首饰和头面,就更不用说了。 了解自家小东家尿性的大掌柜知道,小东家这是把赚钱的“魔手”伸到那些还在路上的蕃邦使臣的身上了。 瞧大东家一脸淡定的任小东家指手划脚的样子,大掌柜越发淡定的照着自家小东家的吩咐去做了。 四月初九这日,贾瑚照例做完早课,梳洗了一回,天心便带着几个婆子送来了今天的早餐。 随着年龄的增长,贾瑚的饭量也随之可观起来。 在吃了十个馒头,三大碗稀粥,却还只是七分饱后,贾瑚再次感叹,钱还是不够用啊! 清风匆匆进来,“大爷,卫世子来了。” “嗯?这不年不节的,他怎么来了?也没听他说要来啊。”贾瑚挑眉。 卫姜的声音随后响起,“事出突然,来不及事先送信过来,今天我来,却是来找你江湖救急来的。” “江湖救急?你遇到什么事了吗?”贾瑚奇道。 卫姜看了他屋里的人一眼,贾瑚会意,这是想要清场了。 他冲着天兰和天心点点头,天心、天兰福了福身,带着一众大小丫鬟自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贾瑚看着他,无声的让他继续往下说。 卫姜:“你手中,可有精于易容的人?” “……”贾瑚眉毛挑得老高,瞧这话问的,“这世上真的有易容术这种高端的技术?” 卫姜的回答很实诚,“我不知道,以前也听混江湖的人讲过,把易容术传得神呼其神的。只是,等到我们的人找过去,却发现那些不过是一些比较粗漏的手法罢了。有些会用一种胶类的材料制作人皮面具,这种还是不可以的。只是这种人皮面具,因为材料的原因,维持的时间并不能太长,多则三天,少则,不过几个时辰,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那你还来找我?我又不混江湖!”贾瑚瞪眼。 卫世子笑了笑,“你手里有没有易容术,我也不知道。只是你平日鬼精鬼精的,就想着你会不会有,这不就过来了嘛。” 更何况,还能有个借口来见瑚儿,一举两得了不是? 或许,这才是卫世子今天一早跑来贾府的原因了吧!毕竟,他可是有两天没见到瑚弟了呢。 贾瑚并不知道卫姜此时想的是什么,摸着下巴想了想,问,“你们想要的易容术,需要什么程度?” 卫姜听他这么问,反倒是愣了愣,小心的问,“怎么说?难道你真的会易容?”卫姜这一惊非同小可。 “你说说看,你们的要求是什么?” 卫姜看了他几眼,小心翼翼的问,“男扮女装?”说完,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要求,似乎,好像,有点难了? “男扮女装啊……”贾瑚喃喃自语。 别说,他还真会! 伸出食指,朝着卫姜勾了勾。 卫姜迟疑了一下,凑了上去。 贾瑚笑了,那模样,真有如一只正在算计猎物的小狐狸,“要不要试试?” 卫姜一时间被贾瑚的这个笑容给迷住了,大脑有一瞬间的停顿,呆呆的重复着贾瑚的话,“试试?” 贾瑚点点头,“对,试试。” 既然卫姜同意了,那么,当然是轮到他大显身手了嘛。 只见他伸伸腰,甩甩手,掰掰手指,一脸的跃跃欲试,卫姜突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小爷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惊天地泣鬼神的易容术。”说完,跑到门外,叫来天心,“把前儿爷给你们的那些物件儿拿过来。” 天心应了一声,赶紧去取了,心里好奇自家大爷这是又要整出什么大动静来了,心里痒痒的。 须臾,天心拿着一个小巧的木箱子过来。 贾瑚接过放好,摆手又让天心出去了。 天心嘟嘟嘴,虽然委屈,却不敢多说什么,转身就出门了。 打开箱子,一阵清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卫姜的脸色瞬间黑了,他终于明白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从哪里来了。 贾瑚仔细的查看了一下箱子里面的东西,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制作的工具。 拿起一支化妆笔,挥了挥,坏笑的对卫姜说道,“来吧,卫世子,小爷的手艺超级好哦,包你满意!” 卫姜不由得抽了抽,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要不?换一个人试?” “不能 。”贾瑚回答得十分肯定,“我觉得你就很适合,你就乖乖的坐着吧!” 理智告诉他,最好不要答应贾小瑚这个主意。然而,他的内心却又很想要看一看贾瑚口中的易容术,有没有他所说的那么厉害。 这一犹豫,顿时给了贾瑚可趁之机。 手脚麻利的抓过卫姜,按在椅子上坐好。拿起洁面乳开始仔仔细细的给卫姜的脸做了一个彻底的清洁,心情不错的贾瑚还给卫姜做了一个面膜。 那双灵活的手在脸上不住的按摩着,直按得卫姜都有些心猿意马了。 等取下面膜后,贾瑚啧啧有声,瞧着小脸嫩的,都能掐出水来了。 做完了面部清洁后,贾瑚这才在卫姜的脸上涂涂抹沫。 感受到脸上被各种涂抹,卫姜强忍着没有掉头就走,瑚儿的兴致这么高,他不忍心拂了他的好兴致。 不知道过了多久,贾瑚的动作终于停了。 只是一直没有听到贾瑚说话,卫姜终于忍不住问了句,“好了吗?” 结果,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极大的口水吞咽的声音,“咕噜。” 卫姜一听不对,赶紧睁开眼,就见贾瑚一脸痴迷的捧着他的脸看着,口中还痴痴的呢喃,“真漂亮,真的是太漂亮了。我决定了,将来娶媳妇,一定要娶你这样的!” 卫姜的脸顿时黑了。 对贾瑚,虽然他的心里也存着一丝不能为外人道的心思,是娶是嫁,却是要好好的和某人说道说道! 狠狠的瞪着贾小瑚,“好了不曾!” 这一声,总算是把贾瑚的魂给叫了回来,眨眨眼,看着卫姜的长发,一时间有些发愁,他不会梳发髻啊。 “到底是如何了?”卫姜奇道。 贾瑚心一狠,就把卫姜往穿衣镜那里拉去,“你自己瞧瞧吧。” 卫姜被贾瑚拉得一个趔趄,待他站定,往镜子看去,却被镜中人给惊住了。 镜子里的人,和他只有四五分相似,美丽异常。想必,当年艳冠后宫的甄妃娘娘年轻时,只怕也比不上! 他敢肯定,就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佳惠大长公主,此时若是站在他面前,只怕也认不出他来! “这这这……”卫姜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贾瑚:“那,我不会梳发髻,如果要把这个易容做好,梳髻肯定是要的,你看,要不要让天 心和天兰进来帮你梳个漂亮的髻?” 卫姜:…… 他不同意,有人听吗? 贾瑚打了个响指,自做主张道,“都已经做到此等地步了,总不能半徐而废了,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卫姜:…… 结果,不仅是天心和天兰进来了,就连怀青、罗云、清风等人也都进来了。 然而,等到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在看到站在贾瑚身边,穿着男装的美丽女子时,顿时都呆愣住了。 “这这这,我的爷啊,这天杀的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居然把您给非礼了?!”清风的反应最快,立即哭嚎出声,这只是这话,却把在场众人全给镇住了。 “闭嘴!”卫姜出声喝止。 清风一愣,这声音……“世世世……世子?” “哼!”卫姜冷哼,默认了清风的说法。 众人:…… 怀青小心的走到卫姜的跟前,打算再确定一下。 卫姜不耐烦了,“行了,别看了,这不过是易容术罢了。天兰是哪个?”口中这样问,卫姜的眼睛却还是直愣愣的盯着穿衣镜里的那道倩影,真是太美丽了…… 天兰上前一步,“回世子,正是奴婢。” 卫姜看也不看,只点点头,“过来帮本世子梳个发髻。” 天兰顿住,偷眼看向贾瑚,贾瑚已经笑得不能自己了,见天兰看过来,立即点头。 天兰不敢耽搁,天心也上前给她打下手。 贾瑚转头对着刚刚回过神的清风说道,“你跑一趟‘舞衣坊’,拿一套卫世子能穿的衣裳来,记住了,是要一整套的,包括头面和首饰。” 清风领命,赶紧往外冲去。 天兰和天心通力合作,动作迅速的帮卫姜梳了一个京城世家女子中,十分流行的繁复华丽的发髻。 清风拎着一个箱子飞奔进来,贾瑚接过来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拉着卫姜进了内室,迅速的剥掉卫姜的衣服,羞得卫姜面红耳赤。 贾瑚大咧咧的道:“害什么羞啊,都是男的,别忘了,前儿咱们两个还一起泡过汤呢。” 卫姜:…… 在卫姜晃神的时候,贾瑚已经快手快脚的在他的胸前弄出了两个小“馒头”出来了,好在这个时候,卫姜的年纪还不大,不用像熟女似的,要整得波涛汹涌的。 穿上一件淡粉色的袄儿,再系上一条白绫裙子,外头再穿上一件秋香色的褙子。 贾瑚又偷偷的吞了口口水,他的眼光果然不错,女扮男装的卫世子,风华绝代。 在后世,贾瑚对那些coser们出神入画的化妆技术,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以前他一直就很想试一试,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如今他差不多把那些化妆品都给弄出来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本来如果没有今天这件事,他也会找个机会,抓个人试着化化妆的。谁想今天卫姜却一头撞了进来呢?看来上天都在帮他呢,他怎么能辜负呢? 如今看来,卫世子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啊。 第52章 一番折腾后,卫姜总算是换好了衣裳。 甩开贾瑚的手,自顾自走到穿衣镜前,顿时失神了片刻。他万万没想到,因一时心软,陪着贾小瑚这一通胡闹下来,居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只见镜中之人身姿娉婷,眉如远山,顾盼生辉,肤白如玉,眉宇间更是自有一番英气,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的长相英俊不凡,却没有一丝女气,加之去年还在沿海和海盗厮杀过,身上虽然没有那种浓重的杀气,却并不柔和,而今……只能叹息一声,瑚儿的手艺,当真是无人能敌。 在场的众人已经失了声音,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先前,他不过是想有个和瑚弟见面的借口罢了,谁能想到,亲爱的瑚弟,居然会给他这么大的惊喜呢? 江湖中,易容术时有耳闻,但真正的易容术早已经失传了上百年。不过,江湖上对易容术最大的一个评价,就是以假乱真! 先时,他还对此呲之以鼻呢,可是现在,他信了,什么叫以假乱真?这就是! 在卫姜看来,贾瑚这一手,才是真正的易容术。 贾瑚有些小得意,“怎么样?我这手艺不错吧?” “是不错,稍后我让人来你这里,你给他们易容一下。” “易容?”贾瑚眨眨眼,“不不不,这不是易容术,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化妆术。” 卫姜轻笑了下,是易容术,还是化妆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目的能达到才是最好。 “还有,我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下子给那么多人化妆?再说了,这手艺,你们只怕需要的地方不少吧?你们总不能每次有任务,都跑来找我吧?虽然你们来关照我的生意,有钱赚,那是不错,可是我不是要忙死了?” “那你说该如何?”卫姜皱眉。 “你找几个手巧的,又有悟性的来,不拘男女,我今天教他们,虽然不能一下子就学到十成,五六成还是可以的,这些人或是扮作丫鬟,或是自己独挡一面,都可以。” 卫姜一听,是这个道理,叫来罗云。 只是他有些迟疑,“你把这个手艺教给别人,可有不妥?”这个时代的手艺人,别说是外人了,就是带徒弟也是要留一手的。 “放心吧,这件事,我自己就可以作主了。”贾瑚摆手。 罗云听到卫姜唤他,才从失神中 回过神来。 卫姜如何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子上的坚果丢过去,正中罗云眉心,痛得他哎哟了一声。 贾瑚在一旁笑得打跌。 卫姜横了他一眼,没良心的家伙。 “傻站着做什么?你去巽风营找几个手巧的进来,速去速回。” 罗云摸了摸额头,真狠,都肿起来了。当下不敢再耽搁,赶紧跑出去找人去了。 “对了,清月,你去国子学,替爷告个假。”贾瑚揉着笑疆了的脸,吩咐道,因为太过兴奋,他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罗云的动作不慢,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把符合要求的人带了过来。 跟来的人只有三个,当他们一进贾瑚的屋子时,同样也被卫世子的女装扮相给震了一回。 经过最初的不适后,此时的卫姜已经能够从容的面对,自己易容成一名女子的事实了。甚至,他还在脑中回忆接触过的女性的动作,让自己更贴合此时的装束。 贾瑚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点头,儒子可教也。 “你说话的时候,声音可以适当的放低一些,也不用刻意的捏着嗓子说话,就这样自自然然的就行,能给人一种雌雄莫辨的感觉。”贾瑚在一旁指点。 卫姜横他一眼,“哥哥今年才十三!” 贾瑚一顿,也是,十三岁的卫姜还没有变声,声音清亮,端的是雌雄莫辨。 于是,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就是一个容貌绝美,雍容大气的女子,浑身上下,又透着一股凌然不可侵的气势。 卫姜:“今儿让你们来,却是要让贾大公子教你们一手易容术,你们可得仔细的学着,即使不能学足十分,六七分也是要的。” 一听说要他们学习这手足以以假乱真的易容术,三人的心中无比激动。 贾瑚还把翠兰和清荷也叫了来,他有心让她二人负责化妆品这一块,这化妆术总是要教她们的。 接下来的时间,这几个人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尽碎,之后又重新拾起拼接起来。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男扮女装算什么?一个二八少女瞬间变成八十老头也不稀奇啊! 位于京城西侧的花楼街,一直是京城纨绔们喜爱的一个去处,此处街道两旁遍布秦楼楚馆。其中,以倚翠楼、怡红院和桃花居三家为最,而这三家,因为竟争的关系,经常是不见刀枪,却是硝烟味十足。 这日,听闻桃花居里来了一个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那模样,那身段,那嗓子,着实勾人得紧,更妙的是,那个的身上自有一股英气,不似一般女子温软,真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往日与桃花居平分秋色的倚翠楼和怡红院,这两天来,却是门庭冷落。 许多原是这两家常客的骚人墨客,纨绔公子,眼中只剩下那个名叫素墨的清倌儿了,曾经让他们抢破头的几方花魁,再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桃花居二楼一间布置清雅的厢房内,三个慕名而来的江湖侠客正专注着下面的情况。 中年侠士望着疯狂如斯的人们,不解的问,“为何不直接去倚翠楼?便是怡红院也好过这桃花居啊,居然还绕这么大一个圈。” 脸上有一道粉色伤疤的青年侠士笑道:“那样太过刻意了。容易让人心生警觉,而且会选在青楼接头的人,不是那个人是青楼的常客,就是对方于女色上有着自己的想法,我们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 第三个侠士是位满头银发,却面容年轻的人,“瑚弟所言不错,据我所知,如今倚翠楼和怡红院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了,番邦使臣要来,也就在这两天了。这两天里,倚翠楼和怡红院的鸨娘一直在寻找可以与素墨相抗的人,等过几天,咱们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卖进去’了。” 中年人——申屠潜松了一口气,继而笑道:“想不到瑚弟还有这么一手易容术,当真是让人佩服至极。” 刀疤脸——贾瑚不客气的说:“四爷的赞美我收下了,不过别忘了本公子的授课费就行了。” 申屠潜哈哈一笑,“那是自然,瑚弟尽管放心便是。” 银发人——卫姜笑看着两个人的互动,眼角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底下的人群。 “咦?那不是瑚弟家的姑父吗?他怎么也来了?” 贾瑚顺着卫姜所指的方向看去,人群中那个清俊潇洒,三十出头年纪的中年人可不就是他那位姑父林如海吗? “是他。他会在这里也不奇怪吧?你瞧瞧他周围的那些人吧,哪一个不是当世有名的才子?所谓才子配佳人,素墨这些天所唱的那些曲子,和别家的大不相同,他们会来这里才叫正常吧?”轻轻摇头,贾瑚的脸上还是露出几丝不悦,“不过,听我娘说,我那姑母已经做了胎,正是最为凶险的前三个月,他就这么着急忙慌的跑来这里凑热闹,这要是传到姑母耳中,以那位的脾气,只怕要出事。” 申屠潜见他虽是这么说,却没有想去把林海带走的想法,不由道:“那你不去把人找回去?万一真的出事呢?” 贾瑚看向申屠潜,奇道:“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申屠潜:…… “都是男人,还能不了解男人吗?男人的劣根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娇妻美妾众多,却又不满足,非得再找几个红颜知已来,今天我能拦他一回,还能拦他一辈子吗?再说了,我是晚辈,万没有晚辈管到长辈身上的道理啊!” 申屠潜:这话好有道理…… 回到忠勇郡王府,卫姜被佳惠大长公主的贴身丫鬟半路截住,“世子,殿下请您回府后便去见她。” 卫姜揉了揉太阳穴,自从那日见识到了玄七易容成素墨之后的模样后,这位大长公主殿下立即对这手技艺惊为天人,在得知是由贾瑚所传授后,更是恨不能立即前往贾府,好生的见一见这个神奇的少年。 卫姜的耳根子,自此也不得安宁了。 “娘。” “姜儿来了,快过来坐。”佳惠大长公主招呼爱子过去,就有丫鬟送上卫姜平日所喝的茶水。 卫姜依言过去,笑着给母亲请安,“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了?娘这么急着见儿子。” 放下茶杯,佳惠大长公主叹了一口气,说:“可不是嘛,今儿南安王妃到咱们府上来,还带了她的嫡长女一同来,那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同你结亲。” 卫姜挑眉,“您同意了?” “怎么可能?娘曾经答应过你,你的亲事由你自己做主,怎么会答应他们?而且南安王府也非良配。” 卫姜的手指点着桌面,“娘,您是知道儿子的毛病的。别说是他南安王府了,便是其他人家,我也是不会同意娶的。还有,儿子已经有了想与之共渡一生的人了。” “哦?是哪一个?” 卫姜:“您也是知道的,便是贾家的贾瑚,只是儿子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同我心。” 佳惠大长公主见宝贝儿子露出一丝落没的神情,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儿人品贵重,相貌又出众之极。你放心,娘帮你去和贾瑚说和说和!”说着,就撸起袖子,准备好好替儿子去贾家说和去。 卫姜无力极了,赶紧拉住他娘,“娘,您可别吓到他!” 大长公主:…… 第53章 虽说卫姜三令五申的不让他娘去贾府吓人,却不知道佳惠公主在见过贾瑚后,早就对贾府起了好奇心。 如今长子又这么说了,哪里有可能真把心思歇了? 这天又是一个休沐日,佳惠公主早早的带着公主出行的仪仗,浩浩荡荡的来到荣昌将军府,只为见一见如雷贯耳的贾瑚。 刚刚用过早膳的顾氏正在后院正厅处理府里的大小事物呢,忽然看到一个心腹婆子神色有些心慌的进来。 顾氏柳眉轻蹙,看着那婆子。 “太太,长公主殿下的车驾已经快到宁荣街了!” 顾氏:…… 她是真的愣住了,没听说过公主殿下要来他们这里啊。 “是往咱们府里来的还是要去东府?” “殿下身边的小太监小连公公说,是来咱们府里的。” 顾氏立即站起身,“快快,赶紧准备好你去前院和老爷说一声,再让人去和大爷说一下,让他不必练功了!” 顾氏是真的慌了神,他们家和忠勇郡王府并没有什么交情。也就是这一年来,贾瑚和卫世子相交,两家才有了一些往来。 只是他们家的人,完全没有想到,有一天佳惠大长公主居然会屈尊降贵的来到他们家,还是在这种事先没有通知的情况下。 一时间,整个荣府的人全都忙乱了起来。 佳惠公主的车架已经快进宁荣街了,清扫街道已经来不及了,顾氏只得让管家把前些日子贾瑚弄来的一卷仿制的波斯薄毯拿出来,快步跑到宁荣街头,往地上一铺,直铺到荣禧堂内。 荣昌将军府的下人们还是很有效率的,赶人的赶人,清场的清场。虽然忙乱,却乱中有续,很快就赶在佳惠公主到来之前做完了这些工作。 贾瑚早课还没练完呢,就被人拉到了府门外,和贾赦、贾琏一起站在那里等着迎接佳惠公主。 抬眼看了一圈人,嗯,一同罚站的人还有被请来的贾敬,以及听到风声赶来的贾政父子。 贾瑚搓了搓牙花子,贾敬就算了,人家毕竟是贾氏族长,这政老爷又是来凑什么热闹?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佳惠公主在车过宁荣街牌坊时,就下车步行了,要知道,从宁荣街口到荣府门前,可是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呢。这诚意,真心让人胆战心惊呢。 不过盏茶时间,佳惠公主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 的眼前,贾赦和贾敬立即带人迎了上去。 今天的佳惠公主是来贾家看“媳妇”的,心情自然不错,一身郡王王妃的常服,衬得人越发的雍容华贵,脸上笑意盈盈,身边还跟着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少年,模样和卫姜有几分相似,正是卫三小公子,卫安。 佳惠公主见众人迎来,点了点头,视线往贾瑚和贾珠所站的位置看去。 抬手对着贾瑚招了招手。 贾瑚乖乖的往她这里蹭了过来,公主殿下的气场实在是太大了。 “殿下!”双手一抬,正想给佳惠公主行个大礼呢。 没成想,佳惠公主上前一步,就拉住了他的手,嗔怪:“你这孩子,不是让你多多去咱们府里走动走动吗?怎的老也不见你去?可是生分了不是?” 贾瑚脸红红的,“最近事情有些多,本想过些日子再去给您老送些新制的糕点呢,一直就被些事情给绊住了。” “你的那些糕点果然合本宫的胃口,走吧,让本宫见识一下你说的那什么新械的糕点吧。” 贾瑚:…… 您想吃甜食,也用不着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吧?这种突然袭击是要闹哪样啊,摔! “殿下若是想吃,直接吩咐一声便是了,怎能劳动您亲自过来呢?” “你这孩子,就是会说话,不过本宫喜欢!本宫在家时,常听姜哥儿说你们府上有许多好物儿,最妙的是养了一头‘竹熊’,着实讨人喜欢的紧,今儿本宫就是冲着这些来的,你可不要藏着哟。” 听她这么一说,贾瑚哪里还敢藏私,连道“不敢”。 佳惠公主对贾瑚那是真的满意。以她那儿子的臭脾气,既然看上眼了,又在她的面前大大方方的过了明路,只怕她们这做爹娘的想要做什么都不可能了。除非她想让长子孤独终老。 好在,大齐朝堂上已经有了一对感恨深厚,又位高权重的夫夫在,再多一对,也不是什么让人惊讶的事。 佳惠公主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宽容的。 唉,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啊。与其逼他娶妻生子,惹得家宅不宁,倒不如试着接受的好。 而且两个孩子未及弱冠,万一将来有个万一呢?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她并不需要现在站出来当那个恶人。 让身边的女官送上早已经备好的表礼。佳惠公主做事滴水不漏,不仅备足了给贾瑚的 ,就连贾琏和贾珠也有份。 贾政见贾瑚居然受到公主如斯称赞,想着自家儿子也不差,暗暗向贾珠使眼色。 只是贾珠也不知是真没瞧见还是假的,只木木的看着佳惠公主和贾瑚的互动,气得贾政都要亲自上场了。 对于见过一面的贾琏,佳惠公主还是有印象的,毕竟贾家这两个孩子,极全她的心意。 众人斯见过,贾赦请公主进府歇息,佳惠公主拉着贾瑚的手进了大门,一路没有停留,直接进了内院。 荣禧堂里,听到风声的贾母带着王氏和贾元春也过来了。 此时贾母正端坐在主位上,和贾敬的夫人李氏不时交谈几句,贾元春坐在贾母座前的小凳子上不知在说着什么,引得贾母笑容满面。 王氏坐在右下首,不时的附和几句,哪里还有木讷老实的样子? 而此间的女主人顾氏,却是不时的向外张望。一个小丫头子飞奔过来,口中喊道:“来了来了,就要到二门外了。” 顾氏立即站起身,急行几步,并不理会身后的贾母等人。 贾母的动作也不慢,在贾元春和青鸾的搀扶下,很快的也来到二门处。 远远的,她们就看到一行人逶迤而来。为首的一人,可不正是佳惠大长公主么? 贾母赶紧上前几步,行了个大礼,其余人自然也要跟着行礼拜见了。 佳惠公主手一摆,“请起,本宫原只是听多了世子夸赞大公子府中藏了许多好物儿,便想着来见识一番,却不想惊动了老夫人。” 贾母满脸慈详的看着贾瑚,“殿下谬赞了,老身这个大孙儿就爱捣鼓些新奇的玩意儿,能入得殿下的法眼,也是他的造化……” 贾瑚突感一阵恶寒。 一行人走进内院,贾赦等人就不能跟进去了。 佳惠公主扶着贾瑚的手,不时的低头问着感兴趣的问题。 见此情景,贾珠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贾政急了,顾不得别的,上前推了贾珠一把,示意他直接跟进去。 贾珠趔趄了几步才站住,抬头见贾瑚和贾琏都进去了,迟疑了一下,终于迈步跟在身后,也进去了。 佳惠公主并没有在荣禧堂多呆,只略坐了坐,就起身让贾瑚带着她四下里走一走,看一看。 贾瑚当然没意见,因为佳惠公主的态度,贾瑚都快忘了这位是个长公主呢,在 他的眼中,这位不过是好友的母亲罢了。 知道佳惠公主想看什么,贾瑚直接带着她走到一个园子。 先前的园子,轮滑的场地还在。因为贾瑚口中的琉璃山庄不知道还在何处,不少当天玩过轮滑的各府小爷们因为找不到适合的场地,纷纷求到他这里来。 贾瑚无法,只得让人在园子临街的那面墙另开了一个门,又在府里与园子之间彻了一堵高墙出来。把两边隔了开来,只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开了一个小门,以供进出。 然后,让小厮在临街的门口卖门票,凡是想到他这里玩的人,都要买票进门。没想到,这个生意一出,还真赚了不少钱。 好在,贾代善死后,贾赦降等袭爵,又听了贾瑚的话,把国公府改成了附和规制的将军府,而多出来的几个地方,圣人念在先荣国公的功绩,以及贾赦的识趣上,并没有收回,而是让他们留了下来。 贾瑚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现在这样子改成了类似公园的形式,赚了钱,再分给圣人几分,一下子两全了。 后来,贾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东西南角靠近马房的那块圈了起来,重新整了一个园子。 说起来,这个园子还没有完工呢,但是大体上已经是差不多了。这个园子和十几年后的大凤园当然没得比,它甚至还没有荣禧堂所占的范围大。佳惠公主一进这里,却被惊为了天人。 整个园子有三分之二被水覆盖着,水里种满了荷花,性急一些的粉色花苞已经婷婷水间,悄然开放。 偶尔有几只蜻蜓立在其间,正可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园中回廊曲折,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园子右边立着的那一架巨大的白色水车。水车轻转,当真是别有一番意趣。 “这是自雨亭?!”指着临水而建的二层小楼,佳惠公主惊讶。 自雨亭,引山泉从亭檐流下,在四周形成一道水做的屏风,名叫自雨亭。 自唐时起就有了,只是之后因为战乱,这种技艺已经失传,没想到,她居然会在贾府里看到这么一个实物。 “对,不过它还没有完成,成没成功,小子也还不知道呢。”贾瑚笑道,要是成功了,他第一时间就在“琉璃山庄”也弄上一个,收费高一些,想必那些有钱有闲的大爷们不会嫌贵吧。 “这的确是好物儿,明儿你这里弄成了,让工匠们也去我们府上弄一个,本 宫别的都好,只是最不耐热,往一有了这个,也好过一些。” 佳惠公主抚掌大笑,难怪她家儿子会看上这个贾瑚,果然是个妙人啊。 第54章 佳惠大长公主的身份非同一般,平日里除了皇室宗亲的相请,这位极少出门应酬的,今天破天荒的到贾府来做客,立时惊起京城一大圈的贵妇。 不少自持身份的奶奶、太太们全都急忙忙的或带着儿子,或者带着女儿,齐齐往荣府来了。 这么多的夫人小姐不请自来了,以贾瑚为首的这几个半大小子就不好再混在女人堆里了,行礼告退后,赶紧低头出去了。 等出了那园子,贾瑚这才拍拍胸口,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可算是能出来了,女人太可怕了。” 贾琏也是一脸庆幸,贾珠却是神色复杂的看着贾瑚。里面那些人,都是京城上层圈子里的女主人,身边带的都是嫡子嫡女。 这些人此时到贾府的目的为何,傻子都看得出眯。 目标直指卫世子,再捎带上贾瑚。 换作是其他人,碍于男女大防,不能当面交谈,也会尽力表现自己,以期给这些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他这位堂兄却是与众不同,似乎很是不待见那些人似的。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低气。 “大爷,卫世子来了。”清风适时的出现。 “你怎么来了?”不用他说,贾瑚早就看到卫姜的身影了。 “早上有事出去了,回府后听说我娘到你们府里来了,就来看看。”卫姜仔细的打量着贾瑚,就怕瑚弟不高兴了。 还好,他左看右看,贾瑚的脸色依然是那么的红润饱满,总算是放下了心。 看他这样,贾瑚当然看出了他的顾虑,顿时奇了,“她是你娘,又是公主,在这京城里,还有谁能给她不自在不成?” 卫姜幽幽的看他一眼,那神情,让贾瑚打了个哆嗦。 “你不懂。”贾瑚听到卫世子这么说。 贾瑚:…… 好吧,他还真的不懂,也不想懂! 因为来贾家的人越来越多,佳惠公主兴致大受影响,看了几个儿子特别推荐过的地方后,就告辞离开了。 不过,在佳惠公主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清荷,贾瑚知机,十分大方的把清荷借给了佳惠公主,佳惠公主对贾瑚更满意了。 几位中途过来的命妇们见正主儿都走了,略坐了坐,也都纷纷告辞了。 等到顾氏把这些人都送走,已经快要到晚膳时间了。 佳惠大长公主这么突然的 来访,可把她给累坏了,丫鬟上前给她捏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劲儿来。 梨香院里,贾母歪在榻上,神情柔和的看着贾元春做针线。 王氏在服侍完贾母用膳过后,自己草草的吃过,这才拿着帕子轻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的说道,“也不知今儿公主殿下来咱们府上,所为何事呢?居然还带着卫三公子呢。” 贾母头也没抬,只淡淡的说:“公主殿下的想法,岂是咱们为人臣子能揣测的?仔细传出去,落个不敬的罪名。” 王氏笑道,“哪儿能呢?这不是在老太太的跟前儿,咱们娘儿俩个说个梯己话罢了。” 贾母点头,“你能这么想,方是正理儿。” 王氏偷偷窥了一眼贾母的脸色,见她并没有怒色,这才又道:“只是媳妇瞧着,公主殿下今儿过来,会不会还有别的深意呢?” 贾母抬了抬眼皮,“哦?你说说看,殿下还能有何深意?”其实这个问题,贾母已经想了快一天了,想破了头,还是没想明白,或许王氏看出了什么,也未可知。 王氏露齿一笑,抬手摸了摸贾元春的头发,“殿下说是瑚哥儿和卫世子交好,想来看看瑚哥儿手里的新奇玩意儿,这话听听也就罢了。殿下身为大长公主,什么样的好物儿没见识过?瑚哥儿再是能折腾,那些物东西,还能比得上宫里头的?” 贾母点头,“是这个理儿。” 见贾母开始仔细听她分析了,王氏有些得意了,“我记得,卫世子和珠哥儿同龄,只是世子比珠儿大了几个月罢了。按媳妇浅薄的想法,别说是大房了,便是公爹在世时,长公主殿下也没有屈尊来咱们府上过,这次来,别是替世子,或是两位小公子相看的吧?” “哦?”贾母坐正了身子,的确有点意思。 “老太太忘了?后头来的几位夫人们,身边带着的不也是家中适龄的嫡女吗?咱们荣府除了元丫头,再没有个姑娘,莫不是殿下听说元丫头才貌双全,又因瑚哥儿同世子交好,方才拿了这个当由头的吧?” 王氏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忠勇郡王和佳惠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做为这两位的嫡长子,即使贾元春的身份不够,当不成嫡妻,一个侧妃或是侍妾什么的,也是好的啊。 只是王氏忘了,以佳惠公主的身份,就算是相看卫姜的正室嫡妻,那也不用她亲自出马,直接把人叫过去看不是更省事吗?更何况,以卫姜的身份,如果他想娶,宗 室嫡女都娶得。 京城那么多世家嫡女任她挑选,王氏哪里来的自信呢? 贾元春一个六品工部主事的嫡女,别说是侧妃了,侍妾大概都捞不着。 如果贾瑚知道王氏脑补了些什么的话,他一定会说,这王氏的脸,原来有那——么——大! 不过王氏倒是猜对了,佳惠公主会来贾家做客,还真的是来相看媳妇的,只是相看的对象不是贾元春,和一般意义上的媳妇也有些出入罢了。 贾母双目看着远处,若有所思,若当真是这样,的确是一件好事儿,只是,事实当真如此吗? 早在王氏提起卫世子的时候,贾元春手上的动作就顿住了。 想起今天下午,偶然间的一个回头,看见的那个身姿挺拔,俊美无双的卫世子,悄脸飞红。瞧她这个样子,分明是春心萌动的表现嘛。 贾母和王氏见她这副小模样,哪里瞧不出来小姑娘家的心思? 王氏:“咱们元丫头长得越发标致了,倒有老太太当年的风采呢。” 贾元春娇美的脸上通红一片,羞得她再也坐不住了,丢下手里正做着的针线,嗔道:“娘,我不来了!”捧着火辣辣的脸,跑进她的屋子里去了。 贾母看着跑远的贾元春,心中若有所思。 自这日起,荣昌将军府和忠勇郡王府算是正式搭上了线,每到年节都会有人情上的往来。自雨亭测试的那一天,佳惠公主还真的亲自来看了。 时已近五月,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佳惠公主的确像她说的那样怕热。自从确定了自雨亭真的确有其事后,立即催着贾瑚赶紧派人去她们府上也建上一个。 而在王府自雨亭没有建成之前,佳惠公主经常三五不时的来贾府,拉着和她十分投契的顾氏在自雨亭里消磨一整天。 贾瑚摸了摸下巴,这位真的这么怕热啊?他问一旁的卫姜,“你娘这么怕热,往年夏日都是怎么过的?这都还没到三伏天呢,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我们府上建有冰窖,每年冬天都会存上一些冰,以供盛夏之时拿出来用。而且圣人知道娘亲不耐热,每年也都会匀出来一些冰盆的份例给我们。” “我在京城和金陵时,都不曾见过有人专门贩卖冰盆的,这冰,很难得吗?” “除了冬日存冰之外,也会用硝石制冰。只是硝石开采和运输都不容易,也只有咱们这样的人家才能用 得上。京城排得上号的世家都会建有冰窖,官府和宫里也有,甚至民间也建了一个,虽然存的冰不多,在酷热难当的那几日,也能让城中百姓用上一些。” 卫姜了解贾瑚的性子,看他这个样子,怕是想到了什么赚钱的法子了,“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是有一个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明儿我让人来做吧。”嗯,或许可以去和班大先生交流一番,弄个手摇风扇出来? 此时两个人就坐在“天外天”的芙蓉阁里,商量着要怎么在琉璃山庄上也弄一个自雨亭来着。 见他拿着一支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不由得凑近了看。 “你当真不准备在‘天外天’也建一个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客人争着要来。” 贾瑚摇头,“建这个太占地方了,天外天不合适,等天气进入三伏天时,多弄些冰盆来也就是了,而且,我现在人手严重不足啊。” “那倒是,我都收到好多宗亲的请托,就想着早些让匠人们先去他们府上建造自雨亭呢。” 贾瑚头也没抬的继续画他的设计图,口中回道:“你回去让他们备好银子。要么自己排个号来,要么哪天我弄个拍卖会,就拍卖这个排号,谁家出价高,就先给哪家造。” 卫姜:…… 这么凶残的主意也只有瑚弟想得出来了吧?不过,他喜欢。 抬手招来怀青,“你回府去,把方才瑚弟的话一字不落的同老爷说了,往后再有人来请托,就照瑚弟的话说!” “是。”怀青领拿下去。 接下来,卫姜只是静静的看着贾瑚画图纸,雅间里变得十分安静,没有一丝的声响。 卫姜并不觉得无聊,看着贾瑚认真的模样,只觉得安心。 第55章 毕竟不是第一次画设计图,又对琉璃山庄成竹在胸。不过又过了小半个时辰,贾瑚的设计图就画好了。想了想,又拿过一张纸画了起来。 卫姜抬着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临近中午了,怕贾瑚过于专注,而忘了填饱肚子,于是叫来小二,上了一桌子贾瑚爱吃的饭菜。 趁着贾瑚停笔,告了一个段落,开口说,“先吃了午膳,再来画吧,不然呆会儿你又该饿得难受了。” 贾瑚已经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气了,口水差点就流下来了,别说,他的肚子还真的是饿了。 “只有几笔了,趁现在灵感还在,先给画下来才是正经,不然等一会儿就忘了,你饿了就先吃嘛。” 卫姜无奈的摇头,见他又埋头继续手上的动作,也不再劝,只是坐到贾瑚的身边,亲自夹着他爱吃的菜,喂给贾瑚吃。 贾瑚倒是来者不拒的张口,全给吃了。 他们两个一个喂一个吃,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却是吓坏了清风和办完事情回来的怀青,主子这是…… 或许真的是所剩不多,没吃上几口饭,贾瑚的图纸就画完了,又仔细的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的点头,折起放好,从卫姜手上接过筷子,大吃了起来。 不过,今天他们两个出门,大概真的是忘了看黄历了。 饭吃到一半,门外就传来一个尖细的嗓音,大声说道:“咱们甄大爷早就和你们说了,要订的是最好的‘芙蓉阁’,你们居然没给爷们准备着,就给个‘凤仙居’,是瞧不起爷们怎么的?让你们东家过来,本少爷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掌柜的被这一通指责,却也没有慌乱,声音虽然恭敬,却不谄媚:“贵客息怒,您有所不知,咱们‘天外天’三楼的这十二间雅间儿,里面的一应摆设物什都是相同的,只是摆放的略有些差别罢了。这‘芙蓉阁’却是三位东家专用的,并不对外开放,不管是什么人来,都是一个样。自‘天外天’开张以来,这个规矩便定下来了。前儿忠义王爷来咱们这儿宴客,也说要订‘芙蓉阁’,小的把这规矩一说,王爷体恤咱们,最后是在‘牡丹楼’里办的。贵客若是对‘凤仙居’不满意,原也可以调换,只是可巧今儿客人太多,这些雅间早就被预订走了。贵客若是真的不满意,是否换一天再来?” 一阵似软实硬的话出口,可把人给气着了,那个尖细的声音在那里破口大骂。 贾瑚听得皱眉,这 都什么人啊,居然敢在“天外天”里闹事,不要命了吗? “这人是谁啊?真是败得人一手好兴致。”也不等卫姜说话,放下筷子,起身走出去。 听到动静的两方人马纷纷转过头来,就见一个锦衣华服的漂亮小公子站在门口,几个人顿时看呆了去。 “天外天”三楼的雅间离得虽然不近,却也不远,早在这边和掌柜的对上之后,就有食客派出小厮出来看个究竟了,也有爱凑热闹的,亲自跑出来了。 就有那认识的人诧异,“这不是江南甄家的甄珞吗?他这是找死吗?”这话声音不大,似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他身边的下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听到自家爷的自语似的。 贾瑚扫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掌柜的:“这是怎么了?平时爷是怎么跟你们说的?居然让人在三楼撒野?” 掌柜的见打搅到了小东家的雅兴,顿时诚惶诚恐起来,正想上前回话,刚才一直站着看戏的白衣青年轻笑出声。贾瑚这才转头看向那青年。 轻摇折扇,加上一身的气质,甄珞给人第一眼的是一种君子如玉的感觉。 只是贾瑚看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深了,眼前之人虽然笑得和气,他却从那笑容中感觉出了一丝邪气来。 贾瑚顿时明白,这个人就是个表里不一的笑面虎,他不喜欢! 甄珞上前一步,折扇一伸,就要挑起漂亮少年的下巴,口中道,“瞧瞧爷见到了什么?这酒楼倒罢了,也就那样儿,没想到居然能遇到这么个尤物儿,比起‘桃仙居’的素墨姑娘还勾人!” 甄珞身边紧紧跟着一个美丽的翠衣女子,此时见他这么说,立即娇笑道:“可不是怎的,如今的公子们可是越发的水灵了,把咱们花楼里的姐妹们都给比下去了,当真是不让人活了。” 兀自调笑的两人却没发现,刚才还跟着他们的几个青年,在见到贾瑚和跟着他出来的卫姜后,顿时脸色大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和前面的甄珞等人拉开了距离。 贾瑚:…… 没想到在京城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能被人给调戏了。 见那人的爪子伸了来,二话不说,抬手抓住。 只听得“咔嚓”一声,接着就是一声惨叫“啊……我的手!” 众人定睛看去,甄珞左手扶住已经耷拉成直角的右手,面色惨白。 不用问,那只做怪的手 被贾瑚一把给折了。 “嘶……”围观之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 巨大的疼痛,让甄珞几欲昏厥过去。 不等他回过神,只听得又是一声,另一只手也被撅折了。 这一下子,甄珞已经痛得叫不出声了。 然而,甄珞还不知道,这却只是个开始而已。 疼痛中,他的身边传来那个少年好听的声音。这本来听在耳中会让人抓心挠肝的声音,此时听来,却有如来自九幽之地,“爷最恨别人拿我和姑娘家比了,你居然还把爷和青楼女子相比,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贾瑚口中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没有一丝表情,只有那双明亮的眸子似有火光冲天,“清月,这个家伙嘴巴太臭了,替爷给他洗洗嘴吧再说话!记得洗干净一些。” 清月高声应是,撸起袖子,拉过痛得快要摊倒在地的甄珞,扬手左右开弓,来来回回,狠狠的抽了甄珞十几个嘴巴子。 清月的动作极快,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停了手。再一看,方才还一副如玉君子模样的甄珞,双颊高高肿起,口中鲜血直冒,间或夹杂着一些白色的东西出来。 “啊……”那个名叫翠儿的花楼姑娘在看清了甄珞的惨状后,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说时迟,那时快,从甄珞调戏,到贾瑚动手、再到清月打人,不过眨眼之间,等到人们反应过来时,甄珞已经被清风灌了一嘴的烈酒,吐出了一嘴的银牙。 清月犹不放过,手一抄,取下头上的木簪,撬开甄珞的嘴,仔细的看了看,这才满意的放下,不再管甄珞,转身对贾瑚道:“回大爷,洗干净了。” 围观众人:…… 原来所谓的洗嘴巴,是这个意思? 甄珞已经晕过去了,没了清月拉着,整个人就软倒在地。 刚才那个尖细的嗓子突然“嗷”了一声,扑到甄珞身边,终于能够更加清楚的看清甄珞的样子。 呆了一阵,立时呼天抢地起来,“来人啊……杀人啦……”抖着手指着贾瑚:“你你你,你可知咱们是什么人吗?你……你等着,我们甄家是不会放过你的!” 贾瑚正挽着袖子,让清风提着酒壶给他洗手呢,听见他这么说,连个眼神都欠奉,不就是拼爹拼祖宗吗?又不是拼不起! 清风嗤笑一声,“我们爷是什么人,你又知道 么?咱们也不必知道你们是谁,只要知道我们是谁就够了。” “你身边的这些小子倒不错,我都想同你讨一个来使唤了。”卫姜看着两个默契十足的小厮这样说道。 “哪里能和你的比啊,他们也就这嘴上和手上的功夫了,当不得你的称赞。”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在那里互相恭维着,视那甄家的人如无物。 “你们!”甄珮气急败坏。 他和甄珞一样,都是出身金陵甄家。甄珞更是江南体仁院总裁甄应嘉的嫡长子。 从小到大,别说是金陵了,就是来京城这小半个月来,但凡知道他是江南甄家大少爷的人,哪一个不是凑上前来,死命的巴结的?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居然把甄珞打了!还打得这么惨! 他不过是甄家旁支的一个庶子,因为和甄珞年纪相当,脾气又投了甄珞的缘,结果被放在甄珞的身边当做玩伴,一起长大。说是玩伴,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的小厮罢了。 今天出了这么大一件事,他们这些跟着甄珞的人肯定讨不着好! 想到这里,甄珮越发的不安了。 扭头对跟着他们的小厮吼道,“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给我打回去!” 小厮就要上前动手,旁边有个青年拉了他一把,“你别说了,那两位可不是好性儿的,小心一会儿连你也一起打。” 甄珮瞪圆了眼,不满道,“凭他是谁,打了珞哥儿,不能没个说法。” 那青年见他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当下冷笑道,“甄家又如何?你可知那二人是谁?那二位是‘天外天’的东家,动手的那位是你们甄家的老亲,乃是荣昌将军贾赦的嫡长子,本身已经考中了举人的功名。另一个,却是忠勇郡王和佳惠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忠勇郡王世子,你说,你们甄家能拿他如何?” 甄珮:…… “呵呵,听哥哥一句劝,赶紧带着人走吧。” 第56章 未等他做出什么决定来,那边贾瑚已经净完手,吩咐清月拿纸笔过来。 “你记着,损坏花梨木椅子一件,折银一百两,弄脏前朝名画真迹一幅,折银三万两,口出污言,脏了爷们的耳朵,给爷的精神带来了巨大的伤害,理应赔偿精神损失费十万两。”说着,从脖子上拉出了挂在上面的金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拔动,“总共是十三万一百两银子,既然两家是老亲,我也不能做得太过了,就给打个九折好了,再抹去零头,他们需要付给我十一万七千两!等一会儿你给甄老爷送去。” 顿了顿,转头问卫姜,“你呢?要不要也让他们赔点?” 卫姜含笑点头,“当然,他们今日行事,败坏了‘天外天’的名声,也坏了些生意,理应赔偿。本世子也不多要,二十万两也就是了。” 贾瑚揉了一把脸,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卫世子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哪,下手都是那么狠哟。 众人:…… 原来钱还可以这样赚吗?真的是涨姿势了。 清月分别把两张“赔偿单”写好了,又拿给贾瑚和卫姜看了。 两个人挺满意,分别签上大名。 清月立即带着这两张单子往甄家在京城的府邸跑去。 两个人不再理会这些人,又回到雅间。 “太扫兴了。”贾瑚还有着被冒犯的郁气。 被这么一打扰,两个人也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又略坐了坐,商量了些事,就各自打道回府了。 京城甄府,甄应嘉捏着清月送来的索赔书,气得胡子直翘,正要斥责小辈无礼,却见甄珮和甄珞的小厮抬着一个人进来了。待看清了被抬着的人是谁后,整个甄府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我的儿啊,是哪个杀千刀的,下手这么狠啊!”甄夫人陈氏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也顾不得规矩,带着人立即赶到甄珞住的院子,在看到一向英俊潇洒的长子居然被人打成这个样子后,顿时心疼得了不得。 跟着陈夫人的,还有陈夫人嫡出的两个女儿,长得真的是漂亮之极,此时见自家大哥的惨样,直吓得几乎要昏过去。几个丫鬟也是跟着陈太太淌眼抹泪的陪着哭了一阵。 大丫鬟云双见陈夫人兀自在那里哭泣,上前劝道,“太太,莫要再哭了,保重身子要紧,您若是伤心过度病倒了,咱们大爷还能依靠哪一个?” 陈夫人的哭声总算是停 了,云双说的对,她只有这个嫡子,可老爷膝下还有三个庶子呢!那几个妖精似的妾室还在那儿看她和珞儿的笑话呢!如果他这个当娘的不多为珞儿打算一番,将来可怎生是好。 拍了拍云双的手,陈太太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总算是让自己平静下来了。 “你说的是,倒是我想差了。好孩子,难为你替我想着。明儿我这里自有你的好处。” 云双见陈氏终于听进了她的话,放下心来,被主母这么一通夸赞,她也不多说,只是娇娇柔柔的露出一丝笑容,眼角目光得意的朝另外几个大丫鬟扫去。 陈氏这才有心思询问甄珞的情况来,“可请太医了不曾?太医怎么说?” 一个婆子上前回道,“回太太,已经着人去请张太医了,这会儿怕是快到了,在这之前,府里的林供奉已经来瞧过了。” “哦?林供奉怎么说?” “林供奉说……说……”那婆子突然有些吞吞吐吐的。 “说了什么?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快说!”陈氏可眼圆瞪,那神情有些吓人。 “是,林供奉说了,大爷的双手都折了,他已经把大爷的手骨接了回去,并处理好了,只是在骨头重新长起来之前,都不能动手了。 “什么?”陈氏气得眼前阵阵发黑,几欲昏厥,心痛难当,“我儿……我儿受了大罪了,呜呜呜……到底是谁做的!若是让我知道,非杀了他不可!” 谁知道那婆子又道,“林供奉说,手上的伤还则罢了,大爷的一口牙齿,却是被人生生的打掉了,如今已是一个都不剩了。” “碰!”陈氏再也忍不住,直接晕倒在地。 丫鬟们全都吓了一跳,纷纷上前将人扶起来,掐人中的掐人中,喂水的喂水,顺气的顺气,好一阵忙乱,陈氏这才又悠悠的转醒,一睁开眼,陈氏再也顾不得别的,扑到甄珞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云双此时也有点懵,她刚才之所以和陈氏卖那个好,还不是为了以后能攀上高枝儿吗? 少女怀春,以甄珞的文采和相貌,即使不参加科举,只要甄家还在,一个恩荫的官位还是有的。 作为江南甄家的嫡长子,外家又是齐国公陈家,往后继承甄家绝对是没有问题的。可如今,断手就算了,没了牙齿的青年,可怎么入官场?要知道,当官的也是要拼颜值的。 有丫鬟来报,“老 爷和张太医来了。” 陈氏银牙紧咬,无法,只得带着两个女儿避到了屏风后头。 甄家此次进京,一是因为万寿节献礼,二来也是他甄应嘉的两个嫡女都已经到了相看的年岁。 此次入京,便是要让陈氏带两个女儿入宫给在宫里的甄贤妃看的,想在宗室里寻个合适的,若是能被圣人看上,那就更好了。 长子甄珞一直是最让甄应嘉放心的,除了有些生冷不忌,男女皆可外,作为甄家老太太最疼爱的大孙子,只要不出意外,甄家的一切还是会落在这个儿子身上的。 这次之所以带他来,主要也是想让甄珞多和京中的子弟结交,同几家老亲正式会面,顺便,参加今年八月的秋闱。若是考中,名正言顺的得个官职,往后升迁也方便些,即使不中,也可以恩荫一个。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千叮万嘱的让长子行事小心谨慎着些,别见个平头正脸的就管不住自己。 这是在京城,可不是他们甄家可以横行往来的金陵,一块石头砸下去,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是有官身爵位的剩下的一个,也有可能是某个家族的远亲什么的。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闹将起来,他们甄家,不一定能讨得了好处! 谁知道今日一早他出门访友,一个没留心,这个儿子就出了这样的事了呢? 贾瑚也就算了,毕竟两家是老亲,贾家如今更是除了空有一个爵位,再没了什么可以威胁到他的。 可是居然还牵扯上忠勇郡王世子,那位可不会管他们甄家是谁!他敢肯定,多早晚,佳惠大长公主就会提着剑杀到他们甄家来! 甄珞自己也觉得冤枉,不管是在金陵还是来了京城,哪一个京城子弟遇上他,就算不上来巴结,也是亲切友善的,谁让他是甄家的嫡长子呢? 虽然有甄应嘉的千般叮咛,万般嘱咐,早已被人捧晕了头的甄家大爷,哪里还能记得住?更别说贾瑚的相貌实在太有欺骗性了。 想想,他可是红楼女主林黛玉的亲表哥!有一句话甄珞却是说对了,贾瑚长得,可比名扬秦淮河畔的花魁美多了,简直就是个小妖精啊!哪里知道,贾瑚居然会一言不合,直接开打呢? 这可真是终日打雁,却被雁给啄了,怪谁? 张太医仔细的给甄珞检查了一遍,得出的结论和甄家的林供奉是一样的,断掉的手骨很简单,林供奉的处理很好,张太医表示自己已经不需 要重新弄了。唯有那一口牙齿,当真是被人打得清洁溜溜,一颗也没剩下。 甄应嘉面无表情,早在来时,他就仔细的问了跟着甄珞的小厮们,知道前因后果,虽然心疼嫡子所遭的罪,更恨这个向来省心的儿子给他招来的这场祸事。 可是他却不能不管甄珞,不说甄老太太对这个嫡孙疼的眼珠子似的,单只陈氏的娘家摆在那里,甄应嘉也没办法置之不理。 闭了闭眼,把心里的思量压了下去,拱手对张太医说,“张先生可有法子相助我儿?只要能救小儿,甄某无有不应的。” 张太医很是为难,若是掉一两颗牙倒也好办,补颗金牙上去就是了,这满嘴的牙全没了,却叫他怎么办?补上满口金牙吗?年纪轻轻的,甄珞能愿意? 最终也只得回一句“尽力而为”。 这时,甄府外头传来一阵阵喧哗声,甄应嘉皱眉,不悦道:“外头何事喧哗?成何体统!” 话落,甄府管家赖成跑了进来,满脸惊惧,“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甄应嘉正在气头上,如何听得这个?当下一个窝心脚踹了出去,正中赖成的胸口,骂道,“怎么说话的?!老爷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赖成被踹得在地上滚成了葫芦,爬起来后,顾不得疼痛,急道:“老爷,佳惠大长公主带着近百府兵,提着剑杀来咱们家了!” “什么?!”甄应嘉一个没站稳,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才堪堪站住了,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什么来着!这位一出,甄珞只怕是保不住了,“快,速速迎接公主殿下!” 第57章 “不必了!”一道威严的女声传来。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四个穿着铠甲,腰佩弯刀的女兵,再然后,就是一身将军甲胄的佳惠大长公主了。 甄应嘉看这阵势,心下一个激灵,心知今天这事,不能善了。心中念头转得飞起,想着应该怎么应对,才能断尾求生。 赶紧上前给佳惠公主行了个君臣大礼,“不知公主亲临,下官未能远迎,当真该死。” 佳惠大长公主看也不看甄应嘉,手一挥,说,“给本宫砸!” 跟来的府兵们立即如狼似虎的四下开砸,这些人可都是佳惠公主的亲兵,每一个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狠人,甄府里的那些个所谓的侍卫,如何拦得住? 当真是遇神杀神,佛挡杀佛,一时间甄家上下人等鸡飞狗跳,哭声震天。 甄应嘉急得不行,却不敢上前拦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府兵们一路打砸,气得脸色狰狞,直喘粗气。 可是他又能如何?在金陵,说那是他们甄家的天下也不为过,他甄家,怕过谁? 可这里是京城!对面的人又是威名赫赫的佳惠大长公主,他又当如何? 只能陪笑着和佳惠公主说话。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这事都是我那不孝子不长眼,冒犯了世子爷,您若是不能消气,待下官将那不孝子带来,任凭殿下发落,只求殿下看在家中老母的面子上,饶过我全家则个!” 甄应嘉不愧是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一番绵里藏针的话,引得佳惠公主冷笑连连,一边又向管家暗暗打了个手势,让他赶紧派人去宫里找甄贤妃求救。 佳惠公主却是连正眼也不曾给他一个,为何? 所有人都以为佳惠公主大发雷霆之怒是为了嫡长子被个纨绔子弟冒犯了,却不知,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她儿子定下的媳妇儿人选差点被人染指了,这能忍? 佳惠公主本就是嫉恶如仇的火爆脾气,当年为助圣人登基,更是率着一帮女兵杀得叛军丢盔弃甲,立下赫赫威名。 这些年安逸太久,这些人大概已经忘了她这位大长公主之威了吧! 府兵的动作没停,甄应嘉的心更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沉越低。救兵迟迟不到,就连送信的人也没有一个回来的,这说明了什么?圣人明显是向着自己妹妹的!想到这里,甄应嘉的心沉入了谷底。 砸完了,佳惠公主二话不说,双眼含 怒的扫了一眼甄应嘉,直看得他后背冒出一片白毛汗。然后就带着府兵走了,徒留甄府一地鸡毛…… 乾明宫,圣人端坐龙案前,批着奏折,底下跪着一个嘤嘤哭泣的美妇人,正是大皇子的生母甄贤妃,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泪,我见犹怜。 然而,御座上的那个男人却是无动于衷,冷心冷情致此,着实让人心中胆寒。 贴身太监尚公公从大殿外走进来,对甄贤妃视而不见。走近圣人身旁,附到圣人的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砸完了?” “回圣人,正是。沈侯爷和杨大人两位,听说宝贝徒弟被人给欺负了,也撸着袖着带着侯府的亲兵去了甄府。” “哦?朕倒是忘了,那贾家的小子,可是这两位的得意弟子呢。平日里,便是朕也说不得一句不好的话,哪里容得外人欺负了去。” “可不是嘛,奴婢听说,沈侯爷一到甄府,立即把甄府所有的人全都招集一起,杨大人便拿着一个能放大声音的物件在那里说了半天的礼义廉耻,孝悌忠信,直说到一更天,杨大人这才在贾大公子的劝说下回了府。” 圣人点点头,“倒像是那两位的行事。” 甄贤妃的哭声越发大了一分,“呜呜,陛下替臣妾做主啊!” 圣人淡淡的看了甄贤妃一眼,说,“阿月近来的脾气已是好了许多,只砸东西,却并不伤人,换作是几年前,甄家不死几个人,都平息不了她的怒气。” 圣人的话,似自语,又似在说给谁听。 甄贤妃跪在那里,只听得全身颤抖。她忘了,佳惠大长公主申屠月,从来就不是她的枕边风可以伤得了的! “小尚儿,替朕拟旨。甄应嘉自任江南体仁院总裁以来,上体圣意,下查民情,实乃大齐百官楷模。迁甄应嘉为鸿胪寺卿。江南体仁院总裁一职由原越州知府顾钊接任。甄贤妃御前失仪,贬为昭仪,赐住天安殿偏殿。” 顾钊正是贾瑚的大舅舅,江南体仁院总裁可是个肥差,虽然品级不高,却是掌握着圣人在江南的钱袋子,不是简在帝心的人,别想担任。 而甄应嘉虽然成了从三品的鸿胪寺卿,掌管外交之事。 在大齐,江南体仁院总裁是三品官,按照地方官见京官差半级的不成文规定,甄应嘉这番可是明晃晃的降职了,同时,还光明正大的摘了他手中的权利。 再加上甄贤妃的被贬,朝堂上下 都是人精,很快,甄应嘉被厌弃的原由立即被各大世家查了个一清二楚。 听到圣人的口谕,甄贤妃忽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陛下!” 圣人挥手让人把甄昭仪带了下去。 自打他登基以来,因为甄家老夫人于他有恩,他总是尽可能的对甄家荣宠有加,自认问心无愧。 只是,人的贪念,当真是个无底洞啊。 想起昨日暗卫报送上来的东西,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有些人,把他的好意,当成了理所当然,当真是,活腻了! 若不是甄家老太太还在,凭他们这些年做的那些事情,都够死上三五回的。 罢了,原先还想着把甄家留给下任皇帝去收拾呢,他先把人弄到京城来也好,剁掉他们的爪子,下任帝王也能省心不少。 一夕之间,前朝与后宫,风云变幻。 甄应嘉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长子的一次纨绔行为,调戏了错误的人,却陪上了他们这一家子往日的荣光。 回到府中的贾瑚,很自觉的做好了被人提溜着教训的准备。事情的发殿,却朝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狂奔而去,再不回头。 “你是说,公主殿下把甄家在京城的宅子给砸烂了?”自打听到这个消息后,贾瑚到现在都没有回过神来,这位大长公主殿下,的确威武又霸气! “还不止呢,杨先生和沈侯爷两位随后也去了甄府。小的听说,那甄家的人到现在还两眼发晕,耳鸣不止呢。后来,忠勇王爷从京郊大营赶了回来,连王府都没回,直接去接了公主殿下。结果,甄大人亲自送公主殿下出府,卫王爷虽然没有对甄家出手,却是把甄大人给瞪溺了!”清月满面笑容的和他家爷分享甄家的笑话。 “溺了?” “可不是。” 贾瑚:“……呵呵,没亲眼看到,那还真是遗憾!” 贾母在花厅的椅子上,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王氏和贾元春都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敢开口。她们两个尚且如此,更惶论那些个丫鬟们了。 不知过了多久,打帘丫鬟的声音响起,“老爷回来了。” 贾母这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抬眼看向进来的贾政,发现脸色不善,摆手让王氏带着元春和众丫鬟不出去,这才问道:“如何?” 有丫鬟送上茶水,贾政拿起杯子一口饮尽,“圣人的旨意下了,甄大人迁为鸿胪 寺卿,顾家大爷接任他的江南体仁院总裁之职。贤妃娘娘被贬为昭仪,已经到天安殿了。” “啪”,贾母手里把玩着的一件玉器掉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怎么会如此?消息可真?” “千真万确,儿子怕消息有误,还特意多打听了几回,没错的。”贾政神情有些颓废。“如今甄府被佳惠公主一阵打砸,早已经不能住人了,需得重新修整了才行,如今正在向几家老亲商请借住呢。咱们要不要让他们来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贾母半晌没回应,盏茶过后,这才似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这府里是你大哥当家,咱们只占了这梨香院,本就不够住,哪里有地方可以招待客人?” “我不是还……”贾政想说,分家时,他还分了一座五进的宅子呢,都没人住。 贾母却没有让他把话说出来,“这个事儿,往后就不要再说了,慢说甄家之事咱们帮不上忙,甄家在京城的老亲也不只咱们一家。甄太太出身齐国公府陈家,他们那才是正经的亲戚呢,怎么样也轮不上咱们。” 贾政心下有些不以为然,可是他听老娘的话已经成了习惯了,倒是没有出声反驳。一时间,梨香院正厅里一阵沉默。 陷入到自己思绪的母子二人并没有发现,有一道身影在碧纱橱里若隐若现。 贾母出神了许久,回神后,看着贾瑚说,“你细细的把打听到的事儿都说给我听,一个字都不能落下。” 贾政不解,却也没问出来,而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源源本本的又说了一遍。 贾母叹了一口气,“政儿,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可不能再做了,头尾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不能让人追查到咱们的头上。珠儿的亲事,须得仔细着些。”声音里透出一股难言的疲惫之感。 “……是。” 第58章 午间休息的时候,贾瑚和几个小伙伴又凑到了一处。 “瑚哥儿,被人调戏的感觉如何?”秦岚凑上来,笑容贱贱的问他。 贾瑚不雅的翻了下白眼,没好气的说,“你想试试吗?待会儿我一定让你亲自试上一试,绝对不带掺水的!” 秦岚连连摆手,敬谢不敏,“不敢不敢,我可没有瑚弟你这般相貌,那些人瞧见了我,只怕第一时间便会略过过了。”无论在哪个时代,有颜,才可以任性。 “那可不一定,像岚哥儿这样的相貌,应是能吸引不少姑娘们的青眼。”杨旭冲着他眨眨眼。 一句话,说到了大家的心里去了,秦岚的外貌十分英武,身长八尺,虽然不是受大众欢迎的小白脸的样子,却自有一股男子气慨,用贾瑚的话来说,那就是有安全感,可不是很招姑娘们喜欢么? 只可惜是庶子,将来亲事如何,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顾砚随着众人说笑了一阵,才想起早上出门前,祖父祖母交待他的话,“表弟,祖父祖母让你今儿下学时回去一趟。” 贾瑚点头,“行,今天下午,我要去师父那里交‘作业’,完了就去外祖家。” 杨旭接口,“你一会儿若是要先去二叔那里,只怕就去不成顾府了。” 贾瑚奇了,“为什么?” 杨旭理所当然的说,“你是他们两位的得意弟子,他二人没有子嗣,在他们的眼里,你就是他们的儿子了。在京城的地界上,你居然被人给欺负了,还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他们两位能忍得下?今儿你去侯府,只怕会被留下来。” 几句话说得贾瑚的心里暖暖的,“行吧,我知道了,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先去外祖家吧。云舒,你跑一趟武安侯府,就说我先去外祖家,明天再去交作业吧。” 云舒应声出去。 正事说完了,秦岚一脸的八卦,“瑚哥儿啊,杨先生给甄家人‘讲经’时拿着的物件儿是个什么好东西?那玩意儿也是你做出来的吧?”别人不知道,他们这几个小伙伴可是清楚得很,贾小瑚不仅在写文章上有一手,在工巧技艺上更是时常出些新奇好用的点子。 “那个是‘大喇叭’,其实很简单的。”说着,贾瑚拿出一张纸,随意的卷成了一个形似喇叭花的东西,然后把小的那头靠近嘴边,说,“就是这样,怎么样,声音是不是大了些?” 众人一听,果然没错,“真不知道 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贾瑚:…… 他的脑子能怎么长的呢?他不过是个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的幸运儿罢了。 “果然又是你弄出来的吧?怎么没见有卖的?”杨旭问。 “做这个本也不是为了卖钱。只是前儿跟着二师父去了一趟军营,见他老人家给兵士训话时,没有扩音的设备,着实吃力,我才想着做出‘大喇叭’孝敬二师父的。谁知道出了这个事,却是让大师父先用上了呢。”贾瑚也是无奈,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用过午膳,又稍事休息了一下,在下午的骑射课上露了一下脸,贾瑚施施然的带着云舒去了顾府。 果然如他所想的,顾家二老在听到贾瑚在京城被个纨绔子弟给欺负了,直气得顾老爷子胡子直翘。 若不是老夫人拦着,只怕当时也要加入到带着府卫上甄家找回场子的行列里去了。 不过老爷子虽然没能第一时间替大外孙出气,在得知了甄应嘉成了鸿胪寺卿之后,顿时乐了。 无他,顾老相爷作为两朝元老,在朝堂上屹立多年,别的不说,只这学生就遍天下。 以往甄应嘉在金陵城里守着他那一亩三分地,顾相爷还真不能奈他如何,而今人到了京城,那就由不得他了。 在贾瑚听明白了自公话里话外的意思后,不由得默默的为甄应嘉点了一排蜡,可以想见,从今往后,这位甄大人的日子,不会好过啊。 第二天,上午的课程上完后,贾瑚连午膳都没吃,直接跷掉了下午的骑射课。 也不必再真好意思找夫子请假了,谁让整个国子学的武夫子们就没有一个能打得过贾小瑚的呢? 坐上马车来到武安侯府,门子一见是这位小爷来了,赶紧把侧门打开,点头哈腰的给贾瑚行礼。这位可是他们侯府的小主子,府里的两位大老爷宝贝着呢,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哪里敢待慢他呢。 侯府的长史沈青迎了出来,“大爷可是来了,大老爷和二老爷可是念叨了一天了,您要再不来,只怕要亲自到贾府抓人了。” 贾瑚吐了吐舌头,他真不是故意不来的,真的不是怕被打屁股哦,真的不是! “你可是舍得来了。”杨先生一看到他,立即笑了,神情未变,贾瑚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自从出了前天的事后,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都很担心弟子,弟子不忍心两 位老人家太过担忧了,这才先去了顾府的。”偷看了杨先生一眼,见他并没有别的表情,顿时更放心了。 杨柳嗤笑一声,“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师父又不会打你的屁股,不过是打了一个没长眼的纨绔子罢了,我们又不是兜不住你,怕个什么劲儿?我倒是觉得,你昨儿打得还是太轻了,像那种人,直接断了他的祸根才是正经!” 贾瑚眨眨眼,不是很明白,“祸根?” 沈暄接口道,“就是让他做不成男人!” “哦,我明白了,就是断了他的第三条腿嘛!” 沈暄:…… 沈青:…… 好……形象……突然觉得起风了,那个第三条腿有点凉…… “哈哈,不错不错,果然不愧是爷的徒弟!”杨柳对贾瑚的表现极是满意。 “咳,总之呢,往后再遇到这种事,就把那人的三条腿全都给打折了!”沈暄最先回过神来,如此交待自家宝贝徒弟。 “可是这京城里随便砸到一个人,都是有背景有身份的,要是遇到那种惹不起的呢。”贾瑚表示很苦恼,哪里有人这么当师父的? “那又怎么样?你直接告诉别人,你的师父是哪一个!哼,就算是大皇子当面,你师父我也能替你讨回公道来!”杨柳说得十分霸气! 贾瑚:…… 这是我爸是xxx的红楼版吗?不过,他喜欢! “师父放心,以后一旦遇到那些不长眼的小子,弟子一定这么说!” …… 随着万寿节的临近,番邦的来使也是纷纷齐聚京城,驿站全都住满了。一时间,京城的大街小巷多了许多肤色不同,发色各异,语言不同的番邦之人。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贾瑚才知道,原来这些番邦之人除了带来一些各自国家的特产外,还带来了好些个番邦的美人来。 贾瑚一脸恍然,他就说嘛,这才是应有的套路才对嘛。没有美人进献,如何能够算得上是一次成功的外事活动呢? 不过,京城的人见多识广,番邦的人虽然不常见,却也并非没有见过,只是在开头的几天里被当成了稀罕事儿围观了一阵,过后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些人的到来却是给贾瑚带来了极大的商机,为了迎接这些人的到来,贾瑚下令让“琉璃山庄”、“舞衣坊”、“丽人阁”连夜赶工,赶在万寿节之前,弄出几 个比较有特色的东西来,他要搂钱用。 于是,就在几家番帮使臣齐聚的第三天,京城贵女们就发现了,她们经常光顾的“舞衣坊”和“丽人阁”纷纷推出了几款足以令众多女子们疯狂的东西来。 洗面奶、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精油、面霜、面膜,以及精美新潮的华贵服饰。最让众家姑娘们喜爱的,当属“丽人阁”女掌柜的那手出神入画的化妆术了! 听说,佳惠大长公主特意让贴身的丫鬟向她请教化妆技术!听说京中有名的丑女在清荷掌柜的巧手之下,一朝翻身,寻到了如意郎君!听说—— 许许多多的听说,传到了随着番使们一起来朝见的美人们的耳中,于是,她们也坐不住了。 “天外天”,那间东家专用的雅间里,贾瑚两眼放光的看着人流如织的“舞衣坊”和“丽人阁”,在他眼里,每一个进出的人,都是一堆金光闪闪的钱啊!真金白银的那种! 一个戏谑的声音传来,“快别看了,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来,擦擦吧。” 贾瑚下意识的抬手抹了一下嘴角,什么也没有!顿时怒了,抬眼瞪向因为抓弄他而开怀大笑申屠潜,这样耍他好玩吖!坟蛋! 申屠潜从贾瑚的眼光中看出了他此时在腹诽些什么,笑道:“能耍到瑚大爷,我当然高兴了。” 贾瑚气鼓了脸,忽而转头告状,“大师父,二师父,四爷欺负我!” 被皇子取笑了?没关系,他有师父!别忘了,他的这两位师父可是敢在朝堂上当着圣人的面训斥大皇子的牛人! 杨柳吃着贾瑚让人特意做的小蛋糕,吃得那叫一本满足。听到爱徒的不满,立即道:“没事儿,呆会儿师父帮你报仇!” 申屠潜一听,顿时篶了。 第59章 算起来,杨柳也算是他的师傅呢。 翰林院侍读学士,正是教导他们这些皇子的先生。杨柳又是大齐开朝以来,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呢,圣人对他尊敬的很,甚至赐给了杨柳一支戒尺,他们这些皇子如果犯错,身为先生,是可以打骂的! 同样是学生,贾瑚却是这两位的入室弟子。 想到这里,申屠潜下意识的抖了抖。这些年和贾瑚闹惯了,他都忘了贾小瑚身后站着这么两尊大佛呢。 申屠潜的表现让贾瑚立即阴转晴了,“嗯,还是大师父最好了!” 沈暄却是不满了,“二师父也能替你报仇的,我记得年初的时候,圣人让我兼任皇子骑身课程的总教席呢!因为事多,为师还没去南书房看看皇子们的功课呢,也是时候去瞧瞧了。正好替乖徒儿教训回来!” 贾瑚更高兴了,冲着两位师父飞了个吻,“我就知道两位师父最好了!来,么么哒! 可怜两位叱咤风云的人物,被贾小瑚一顿么么神功迷得晕头转向的,真恨不得把小徒弟所有喜欢的东西送上,把所有欺负了小徒弟的登徒子都给灭了! 申屠潜脸色发白,想起杨柳在甄家讲了半天经,结果甄家上下人等到现在还双眼迷茫的模样,再有沈暄超强的武力值,欲哭无泪。 “沈侯爷,杨大人,你们不能这么护短啊!” 沈暄:“老子就护了,怎么的吧!” 申屠潜:…… 排行第七的忠顺郡王申屠汶,坐在一旁偷笑不已,这时候才装模作样的拍拍自家四皇兄的肩,不甚认真的说:“没事你取笑瑚哥儿做什么?没见那么多人护着他呢?”他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些人的聚会,却早早看出来,贾瑚在这几个大人物心里的地位相当高,他这皇兄,纯属自己找事儿,用贾瑚的话来说,那就是作死!嗯,太形象了。 申屠汶在一众皇子中排行第七,年纪和卫姜差不多,两个人在南书房里一同念书,因为卫姜的关系和申屠潜这个四皇兄的关系也不错。 早在去年贾瑚回京后,他的才名和美名就传遍京城了,申屠汶几次想让卫世子介绍贾瑚给他认识,总是无果,问其原因,“为何?” 答曰:“谁让你是断袖!” 申屠汶一脸悲愤:…… 天生断袖怪我咯?为保命向圣人公开性向怪我咯! 今天之所以能出现在 这里,还是自己死皮赖脸,撒泼打滚,最后圣人看不下去,开了金口让他跟来的。 乐颠颠的申屠汶一见到贾瑚,立即惊为天人,整个人跟个闻到腥味的猫儿似的,老是在贾瑚的身边打转,卫世子见了,能忍?! 于是,在被卫姜提溜着到一旁进行了一番爱的教育后,申屠汶篶了吧唧的被放了回来,默默哀悼自己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 此时见申屠潜去撩拨贾瑚,总算来了精神,总是自己一个人心里不爽,算几个意思?有人陪着那才叫心情舒畅不是? 有人撑腰的贾瑚,和苦逼孩子申屠汶的待遇当然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见到被他派去时刻关注收入情况的清月回来了,立即问:“如何了?” 清月抹了一把汗,接过清风递过来的扇子扇着,被晒得通红的脸上只见一口白牙,“回大爷,清荷姐姐说了,只这一个时辰,就入账了这个数!”清月比了一个数。 贾瑚乐得嘴角都差点裂到耳后根去了,发财了呀! “咳,瑚哥儿,注意一下形象啊!”顾相爷无奈的提醒小外孙,再笑下去,形象都快没了。 “咳咳咳,”贾瑚揉了把脸,总算是收敛起了脸上的表情,无比矜持的坐到位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了品,慢条斯理的对一旁的云舒道:“你去琉璃山庄那里看看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棋牌室那里,明天可是要开张了。” 云舒正在偷笑,见自家大爷吩咐了,立即高声应是,领命去找正在外头忙着的商总管了。 圣人的万寿节在五月初三,今年又是圣人五十的整寿,那可是要大办的,到时候不仅要大赦天下,因初五正是端阳佳节,圣人甚至下令,在城中取消霄禁。介时,有番使朝见,向大齐称臣,圣人还有封赏。 贾瑚一听到这个封赏番使就觉得牙疼,那些人时常择扰大齐边境的百姓,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还会像这次这样,给大齐的敌人充当带路之人。 “拿着天朝的赏赐,做着背主之事,那些人真当大齐没有明白人么?” 申屠潜和卫姜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谁说不是呢?可是圣人想要仁君的名声,对番邦进行封赏那才叫正常好么?不过听瑚哥儿这么说,还真是拿大齐的钱,养虎为患啊。 “你想了什么好主意来对付他们?”秦岚好奇的问,为了这次的事情,他们几个小伙伴可是都有参合一分子呢,只是具体怎么做,贾瑚却没有说明 白。 贾瑚白了他一眼,“咱是文明人,怎么能动不动就说什么对付不对付的?不能用野蛮的方法来解决事情不是?” “吁……”众人集体吐糟。 沈暄哈哈一笑,果然是能和他家宝贝徒弟交好的人呢,当真有趣。众少年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得脊背一僵,他们真的是玩得太投入了,把这几位大人物都给忘了。 贾瑚笑得打跌,倒在卫姜的怀里,有几个大粗腿让自己抱的感觉当真是,好极了。 卫姜无奈的抱住他的身体,以防他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你呀!快说吧,别逗大家了,我也想知道呢。”最近贾小瑚神神秘秘的,连他手下的那四个小厮也是跟他一个德行! 贾瑚神秘的一笑,也不说话,拍拍手,清风进来了,手上提着一个小箱子,想来就是贾瑚这几天捣鼓出来的东西了。 贾瑚接过了清风手上的东西,走到顾砚等人坐着的小桌边上,指使道,“快点,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收。” 众人不知道也是何意,亲自动手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起来,清风取来桌布铺上,众人全都好奇的往他这里看过来。 贾瑚这才打开手上的小箱子,手一翻,哗啦啦把箱子里的东西倒到桌子上。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十几个用绢布包着的方块。 贾瑚拿起其中的一个方块打开,却是几十张画着各种图案的纸牌,有眼尖的立即发现,纸牌上的图案,都是元丰商行涉及到的产业相关的,最明显的就是“天外天”了。 在扑克牌上打广告的行为,在后世极为常见,这么好的民运会,贾瑚怎么会不利用起来? 抄起这一叠纸牌,贾瑚动作娴熟的洗着牌,虽然还达不到前世打扑克高手洗牌的高度,在大齐这些土包子们的面前,也已经足够人眼花缭乱了。 一边洗牌,贾瑚还一边尽心尽责的解说,“这个是一种纸牌,总共有五十四张,其实也是夷人的玩意儿,他们称之为扑克牌,只是我多弄出了几种玩法罢了。为了方便辨认,我用的是阿拉伯数字,想必你们都认得。这个尖代表的是一,然后是2到10,j、q、k。每个数字四张牌,黑桃、红桃、方块、草花。再加上这两张大小王。” 抬头看了一眼众人不以为然的神情,贾瑚嘴角微勾,“打扑克的玩法千变万化。现在,我教你们一个最为简单的玩法,‘斗地主’!”作为后世风靡网络、雅俗共赏的经典游戏, 贾瑚对它信心十足,稍稍讲解了一下规则,拉着卫姜和杨旭就玩了起来。 大家都是自己人,输了只在脸上贴张白纸条就行了。 简单的玩法,却令人十分上瘾,不一会儿,其他几个也都招呼两个和自己一起玩了起来。 不过小半个时辰过去,再看芙蓉阁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在脸上贴了白条,这几位京城声名在外的爷们,已经是形象全无。 在大家上手了斗地主后,贾瑚又抛出了另一种打扑克的玩法,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此时,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瑚哥儿,你是准备卖这玩意儿给那些番邦的人吗?这东西好玩是好玩,想让番使把圣人的赏赐留下来,似乎不可能吧。” 贾瑚的脸上也是点开满了白条,样子实在滑稽,正眯着眼思考自己的牌应该怎么打,听人这么一问,直接放下手里的牌,拍了拍手,吸引了众人的视线,“打扑克当然不止是这几样玩法了,要不然怎么能称得上千变万化呢?不过,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我那琉璃山庄不是要试营业了吗?这个东西就是用来增加人气的。” “哦,你的琉璃山庄终于要开张了吗?我们可是等很久了。”沈暄对这个所谓的山庄很感兴趣。 贾瑚强调:“是试营业!试营业,懂?里面的东西都还没弄完整呢,只是整了几样让番使们去放松放松罢了。等正式开张了,我就给两位师父送几张邀请函,能打折哟!” 邀请函好啊,一听就知道是个好东西,纷纷找他讨要。 贾瑚无法,一脸肉疼:“忘不了你们的。哎呀,早知道不在这儿说了,那可都是钱呢!” 一句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60章 做为大齐的外交机构,鸿胪寺的大人们难得的忙得飞起。 甄应嘉已经成了鸿胪寺卿,这次番邦使臣朝见大齐圣人,这等大事理应由他来全权负责。 可惜最近这位新任鸿胪寺卿的家宅不宁,不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圣人体恤甄大人劳苦功高,特发下旨意让他处理好了家中之事,再正式到鸿胪寺赴任,京城百姓们无不盛赞圣人仁厚。 主持这次番使来朝之事的,正是鸿胪寺少卿柳涛柳敬轩。 既然番使是来对上国表示臣服的,招待时当然要尽量的让使臣们感受一下大齐的人杰地灵,繁华昌盛了。 于是在某位大人的提点下,鸿胪寺从番使抵京的第三天起,就派出了相应的官员,陪着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参观京城。首选的地点,当然是位于玉栖山的“琉璃山庄”了。 最近京城上下谈论最多的就是番使来朝的事了,其次就是贾瑚的“琉璃山庄”的试营业。 这天下午的骑射课上,贾瑚难得的没有逃课,这几天因为出了被甄珞调戏的意外事件后,他可是轮着被外祖和师父们叫过去好生的安慰了几日,就连安排琉璃山庄以及与番使们贸易的事情也都让杨先生霸气十足的交给了卫姜卫世子去处理了。 贾小瑚郁闷得差点吐血!主意是他出的,扑克牌是他弄出来的,琉璃山庄他也有一份! 结果呢?他却只能被几位大人物以安慰为名,生生弄成了吉祥物! 贾瑚欲哭无泪,抱着真吉祥物?滚滚一阵干嚎,却只换来几人不甚真心的,摸头…… 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呆毛,贾瑚只能叹气,人生,果然艰难。 旁边的青石上摊着几个小伙伴,“哎哟,今天夫子也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把咱们当京营里的兵来操练啊,累死我了。”顾砚整个人趴在贾瑚的身上,哀哀的叫着。 “也没受什么气,昨天和二师父去了京营一趟,可巧遇到夫子了,一时手痒,就和他切磋了一番。嗯,好像下手重了点。”贾瑚有些赦然,说是下手重了点,那真的是太谦虚了,确切的说,是把他们这位夫子当成了沙包来打了。 顾砚一听,顿时炸毛,“好啊!难怪今儿一直纠着小爷的错儿不放呢!原来我就是那条被泱及的池鱼啊!”多么痛的领悟! “嗯,儒子可教也。”贾瑚点头同意。 顾砚瞠目结舌,顿时 泪奔,有这样的兄弟,当真是做人难,难做人! 杨旭和秦岚不厚道的笑了,“你还不知道瑚兄弟的性子吗?亏得你还是他的表兄呢。” 顾砚双手捧心,转身到一旁种磨菇去了,再也不想理会这些损友了!再也不了! 笑闹过后,贾瑚还是没忍住,问道:“事情做得如何了?” 杨旭轻笑,“已是渐渐入套了,说真的,前儿我们几个去了趟琉璃山庄,虽然没有亲自下场去玩,现在的琉璃山庄也还没有完工,却已经是极为吸引人了。你是没见,咱们的砚哥儿,要不是大家伙儿给拉住了,差点就自己下场去玩了。” 顾砚却比他更加的不满,“还说呢,那么好玩的地方,咱们都不能玩,那些番邦的人却在那儿玩得尽兴,看着都伤眼!” 贾瑚白了他一眼,“你不服啊?” 顾砚:“可不是么?” “憋着!你们有我惨吗?啊!那些主意可都是我想的,结果呢?我现在连根毛都没看到呢!” 杨旭:“……咳,瑚哥儿,注意一下形象啊!” 贾瑚不说话了。 苏远跑过来,挤进杨旭和贾瑚的中间,整个人半挂在贾瑚的身上问,“你们在聊些什么?” 贾瑚伸手把人推开,嫌弃道:“去去去,一身臭汗,熏死个人了。” 苏小侯爷感觉好伤心,“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太伤我心了。” “别作怪!说吧,怎么过来了?” 说到这里,苏远一脸的神秘,“你们可听说了么?瑚哥儿的那个堂弟贾珠,被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李大人看中,欲将长女嫁与他呢,就只等着今秋乡试,贾瑚榜上有名,便要正式订亲了。” 几人面面相觑,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当真没听说啊。 “那李大人和我二叔原是好友,我那二叔惯是喜欢与这些读书人相交,李家亦是爬书网,正合他老人家的心意不是?没甚稀奇的。” 一旁种蘑菇的顾砚不屑,“呲,就凭贾珠那身板?三场能撑下来两场,小爷都服他!”连三场考试都撑不下来,更别提考出什么成绩来了。 贾瑚点头,“这话在理,连我这样的身体,三场熬下来也吃不消。”转头看向今天有些发篶的秦岚,“老五,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安静?是准备参禅了?”真是小生怕怕的。 秦岚苦笑了一下,说,“我这么 个俗人,若是真能参得了禅,反倒不错。是我那嫡兄,他要娶亲了,娶的是南安郡王穆家的嫡次女。” 杨旭诧异,“那位可厉害着。” 秦岚:“谁说不是呢?还未过门呢,就提出了不欲与家中叔伯共处一室,须得先分家,她才愿意嫁过来。父亲和母亲极看重南安王府这门亲家,就答应了等忙过了万寿节,就找个好日子开宗祠,分家。” 众人有些沉默,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秦岚是秦家的庶子,成年后本就是要分家出来过的,只是提早这么多年,却是出乎了大家的意料。 苏远更是大呼小叫起来,“哇哇,没想到南安王府的女子这么厉害啊,我回去可得跟爹娘说了,以后苏家可不敢和南安家结亲啊。” 其他几个虽然话没有说出口,神情却是极为同意苏远的说法的。 贾瑚却不这么认为,“早些分家也还不错,至少往后你能自己做主了,也不用看他人的脸色过活。你瞧瞧我们家,我爹和二叔在祖父过世时,我就让曾祖母亲自主持了两房分家,现在看来,多么的明智!” 要是不分家,以他爹的手段,还真斗不过贾母,到时候被挤到马房旁边是妥妥的。 众人细想之下,的确如此,秦岚好歹有了笑模样。 贾瑚又说,“依我的主意,你倒不如主动去找嫡母,要求分家,甚至分宗。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为了儿子能娶得如意贵女,你主动提出来,应该不会被为难,你所要求的理应会尽力满足。或者你也可以提出来带着生母出去奉养,只要出了秦府,还有我们呢,咱们这些人,别的不行,护你周全富贵,却是极简单的。”更何况,秦岚是个有出息的,绝非池中之物,他相信,有朝一日,秦岚一飞冲天时,秦家人将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顾砚不住的点头,“瑚哥儿说的不错,有我们这些人在呢,你大可放心。 秦岚也被贾瑚的几句话激起了一腔豪情。破而后立,焉知此事不是他的机会呢? “谢了,兄弟!” 这天下学,秦岚回到秦家,直接去了主院要求见嫡母。 秦家的当家主母出身薛家的旁支,当年秦大人还在微末时,薛氏的父亲披中他的能力,相信他能一朝出人头地,做主把女儿嫁给他。 秦大人也不负岳父的期忘,果然一朝高中。 因为与四大家族有些关系,官途走得挺顺,如今 不过四旬出头,却已经成了礼部的左侍郎了,如果没有意外,等到礼部尚书之位空出来,他是妥妥的继任者。对于薛氏这个糟糠之妻还是挺尊重的。 秦岚说了自己的来意,薛氏诧异,“你要带着姨娘分家单过?” “正是,如今府里正忙着二哥哥的亲事,儿子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想到这个主意,来替母亲分担一些。儿子也不求什么,只是姨娘年纪大了,儿子想着能不能把她接去一起过。” 薛氏没有说话,只是仔细的看着秦岚,见他脸上并没有不愿意的神情,放下了心。 嫡子还未正式成亲,就把庶子赶出府,虽是穆家提出来的,到底于秦家的名声有碍,如今老五自己提出来分家了,就变成了她应庶子所求,才不得不提早分家,这样很好,看着秦岚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你不错,这么着吧,如今府里忙乱着,你的请求准了。”转头对贴身丫鬟低声说了句话,那丫鬟下去,不一会儿又回来了。 “即是分家,我也不能亏待你,毕竟你也是老爷的儿子,传出去,没得让老爷没脸。我这里有一座宅子,和两间铺子,还有一点银子,你就带上吧,等到老爷开宗祠时,该你们得的那些家产,我也不会短了你的。今天时辰也不早了,明儿正好是个好日子,搬家正好,一会儿去你姨娘那儿和她好好说说。” 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几张契纸和银票,秦岚的脸上越发的恭敬了,“是。儿子告退了。” 等到秦岚出去,薛氏身边的一个老嬷嬷才出声道:“岚哥儿却是个明白的,却不知,这主意是他自己想的,还是有人指点的。” “自己想的也好,别人提点的也罢,反正出了这道门,他就不是秦侍郎家的五少爷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就为这个,给他一些甜头也是使得的。” 那老嬷嬷笑道:“太太就是太过心善了,这要是换在别人家,庶子分家,哪里能分到那么多的?” 薛氏抿嘴笑了笑,对这份恭维十分受用。 秦岚出了主院,在确定了周围没人的时候,这才高兴的跳了起来,“果然如瑚哥儿所言啊。啧啧啧,明儿搬好了家,得好好请他吃上一顿。” 自己乐了一阵,然后收拾好了心情,往他姨娘住的院子走去。那薛氏,真以为谁都想呆在这里呢?他娘早就巴不得搬出去单过了。 这天傍晚,卫姜又出现在了贾瑚的跟前,“瑚弟,事情有变。” 第61章 贾瑚正在给滚滚投喂鲜笋,闻言一愣,“怎么了?” “今天在御书房时,听圣人的意思,这次番使朝见,将不进行封赏了。” “不封赏?”贾瑚惊了,“那给他们带什么东西回去?难得来天朝一回,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呀?” 卫姜定定的看着贾瑚,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圣人亲笔书写的一纸训斥令。” “噗!”可怜的贾瑚,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喷了,“训斥令?!” “对,训斥令!”卫姜肯定的回答。 贾瑚呆住了,内心的小人不住的吐糟:天苍天啊,大地啊,是哪位神仙姐姐显灵了?圣人也开始不走寻常路了? 卫姜看着贾瑚变幻莫测的脸,伸手摸了摸,“这几日四哥和圣人说了不少从你这里听去的话,想来圣人也是觉得这些话说得没错吧?否则他老人家又怎么会改变了先前的安排?”须知,他这位亲舅舅的手段可厉害着。 揉吧了一下脸,总算是把刚提起来的心又放下去了,“这可是好事儿。不过我们的计划须得更改一下了。” 卫姜一脸洗耳恭听,“你有什么主意?” 贾瑚轻点下巴,边想边说,“这些日子以来,咱们的人已经把他们身上的钱留得差不多了。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既然圣人不打算给他们封赏,我们也该收手了,万一他们真的把钱败光了,我们还得给他们准备路费回去,多不划算。” “你的意思是,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卫姜眉毛挑得老高。 贾瑚哼了一声,“谁说我要放过他们了?”转身走到一个超大箱子的前面,把整个人都埋了进去,一阵翻翻找找。 卫姜随他过来,就见他把箱子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掏眼睛顿时瞪大了。 那些他不认识的零件就算了,那些刀,匕首,形状怪异的尖刺类武器,寒光闪闪,看着都让人心生胆寒。 看着这些被随意堆在地上的东西,卫姜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弯腰捡起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具,“这是什么?” 贾瑚回头一看,“哦,那是刺刀,你小心着点,那玩意儿锋利着呢。” 卫姜仔细的看着手上的这把刺刀,刀身只有巴掌大,最让他看不透的,是刀身被做成了菱形,中间是凹进去的。 贾瑚:“这东西虽然放血快,却并不适用于战场,只有一个刺的攻击手段, 又不方便携带。你要是有兴趣,那,这里有一把开了血糟的匕首,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了。”边说边递给卫姜一把匕首。 这个时代的合金远没有后世的坚硬,做出来的东西,贾瑚并不满意。 想起后世那几位致力于恢复古剑铸造工艺的铸剑师,他寻思着是不是让人去龙泉那里寻找一番,说不定能找到欧冶子的后人呢? 见卫姜还在那里翻来覆去的看着那把匕首和刺刀,贾瑚撇嘴,上前夺过刺刀,又往他手里塞了一个东西。卫姜一愣,用手惦了惦,还挺压手的,入手冰凉,仔细一看,却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巴掌大的——火铳? “这是火铳?这么小?”他记得申屠潜拿给贾瑚的明明是一把,足有手臂长的火铳,这个?缩水了? “对,这是我让工匠们弄出来防身用的火铳。可惜钢不过关,不然还能做得更好。”贾瑚叹道。 他虽然知道一些金属的简单提炼方法,更精细的却是不行了,就这些,还是工匠们根据他的口述,不断摸索出来的,能有这样的成绩,他已经知足了。 卫姜摸着手上冰冷的火铳,在他看来,这支火铳已经足够好了,若是拿出去,绝对会让守边的将士们疯狂。 他不知道贾瑚所说的能过关的钢又是什么样的,若真的做出了让贾瑚满意的钢来,那,这火器是不是还能更上一层? 贾瑚的手上也有一把样式差不多的火铳。这火铳他是仿照五四式手枪做的。不过,当年他军训的时候接触的是步枪,虽然看过各种枪械的结构图,还是亲眼见过亲手拆过的步枪最容易做。 至于这手枪,却是来自于众多的仿真枪了,他真是佩服现在的工匠们,他这么个半吊子提出来的半吊子理论,居然真的让他们给做成了,乐得他难得的当了一回散财童子。 想想真是心痛呢,怎么的也该从那些番使的身上找补回来才行。 拿过一旁的棉布细心的擦拭着已经光可鉴人的枪身,“这些是昨天才送来的,我都还没有试过呢。” “那还等什么?这就去试吧。”卫姜急吼吼的拉着贾瑚就要出去。 “急什么?我家这里没地方试,也不适合试这玩意儿,会引起大家的恐慌的。你还是去叫上卫王爷和四哥,咱们去京郊大营的好。”转头对云舒吩咐,“你去侯府,请两位师父也去。” 云舒领命,赶紧跑了出去。 卫姜一想也是,立 即让怀青去叫人,怀青出去叫了两个跟着的小内侍分别去请人了。卫姜拉着贾瑚带着一箱子还没组装好的枪枝零件,就往京郊大营而来。 贾瑚被拉得一路急奔,好在他的身体素质不错,不然还真跟不上。 着急的两人没有发现,跟在他们身后收拾东西的罗云和怀青,趁着清风等人没注意,对视一眼,默契的袖起早就看上眼的两件东西,这才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等到申屠潜,沈暄和杨柳,忠勇郡王和佳惠大长公主到达京郊大营的时候,却发现大营外担任护卫任务的干兵明显的少了,就算是依然坚守岗位的也都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的还会向营内张望。 沈暄和卫王爷对视一眼,这两位都是治军严谨的人,士兵们这种开小差的行为如何能入眼?! 沈暄走近一个士兵,见他还在那里张望,居然连人靠近了都不知道,更不满了,“咳!” 那士兵一惊,回头见是武安侯,立即单膝跑下请罪,“侯爷!” 沈暄问,“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了?其他人呢?” 士兵见沈暄没有发落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立即知无不言,“回侯爷,今日一早,卫世子和一个少年抬了一箱子火铳来营地,说是要试射一番。小的听队长说,那火铳的威力比军中的火器还大,射程更远,最重要的是,火铳还能连发。小的们十分好奇,几位弟兄商议了一下,轮流换着去看了。谁知道第一波的人进去后,一直没出来,其他人等不得,都进去了。” “哦?瑚哥儿把火器造出来了?”申屠潜没想到,贾瑚说可以改良火器,还真的让他做成了,速度还真快。 “这是怎么回事?”佳惠公主忙问。 申屠潜这才把事情的始没说了一遍。 只是他并不知道,早在他把火器拿给贾瑚之前,贾小瑚已经让人研究了好一阵子了,这个时候拿出来,却是正常。 卫王是个急性子,不等申屠潜说完,已经迫不及待的进了军营,其他人也不甘落后,抬脚跟了上去,守门的士兵苦着脸,他也想进去瞧一瞧啊!那帮混蛋! 军营里往日随处可见的士兵,此时一个也没看到,整个军营静悄悄的,不时能听到传来的“嘭嘭”声,远处还传来一阵阵的惊呼声。 卫王道:“在演武场。走!” 走近演武场,惊呼声和喝彩声越发的大了,伴随其中的还有一阵“嘭嘭嘭”的响声,空 气中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不知道是谁,往空中抛了一个陶碗,嘭的一声,陶碗应声而碎。 “嘶!”卫王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个人不再耽搁,从人群中挤了进去。 只见卫姜双手托着一支将近三尺来长的火铳,又脚自然分开,半眯着眼瞄准。右手轻扣,嘭的一声,又打碎了一个陶碗,随着这一枪打完,卫姜整个人往后仰了仰,动作虽然不大,却能明显感觉到那火铳的后锉力量极大。 果然,打完了这一枪,卫姜放下手里的火铳,甩了甩,贾瑚走了过去,“都让你别玩上瘾了,肩窝痛了吧?” 卫姜不在意道,“跟小时候被逼着练武相比,这点子酸疼算得了什么?” 贾瑚:…… 他竟无言以对。 “哼,当年要不是老子狠命盯着你练功夫,以你这小身板,还不够瑚哥儿一巴掌的。”卫王上前一巴掌就呼到了卫姜的脑袋上,动作还不轻,直把卫姜呼了一个趔趄。 卫姜捂住头,一脸委屈的望向卫王,然后,告状,“娘,你看我爹!又欺负我。” 话还未落,佳惠公主伸出手,复制了一回卫王的动作,卫王缩了下脖子,完全没了一点气势,“不许欺负我儿!” 贾瑚:…… 转身走到两位师父的身边,“师父。” 沈暄看着小徒弟的样子,笑眯了眼,得意的轻头对杨柳说,“我早说了,瑚哥儿最是像我。” 杨柳淡淡的撇了他一眼,“是吗?既是如此,今天晚上,你到书房安寝吧。” 沈暄:……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一直觉着,瑚哥儿集合了你我二人的所有优点,果真是咱们两个的乖孩子!” 杨柳这才满意的点头,不再说让沈侯爷睡书房的话。沈侯爷抹了一把额头渗出的汗,逸之的气势还是那么强啊,当真是小生怕怕。他这冷汗都下来了,瞧把他给吓的。 第62章 贾瑚揉了一把脸,这已经是今天吃的第二口狗粮了。这些随时随地秀恩爱的家伙! 沈暄不敢再撩拨杨柳,咳了一声,背着双手对贾瑚的神情视而不见,只亲切的拍拍贾瑚的肩膀说,“瑚儿,把你那个火铳给二师父试一试。” 贾瑚应了一声,走到一旁放枪的箱子拿了一支出来,递给沈暄,并解说了用法,就随他去了。 卫姜甩着手,凑到贾瑚的身边,“瑚弟,你还没告诉我,这火铳和番使有什么关联?” 贾瑚抬抬下巴,用教训的口吻说,“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那些番邦之人,说是仰慕我泱泱华夏,其实就是狼子野心。以他们往日的作风来看,就是有奶便是娘,俗称‘犯贱’!对付这种人,单只以德服人,根本不够,一个弄不好,还会让那些人以为咱们大齐非他们不可呢,恩威并施才是应有之道。有时候,对付这种人,只有打得他疼了,怕了,他们才会收起那些小心思。” 卫姜眼睛发亮,“你的意思是,拿着这些火铳,吓破那些番使的胆子?” 贾瑚施舍了他一个儒子可教的眼神,“火铳也不必用上,子弹可金贵着呢,那可都是钱!” “那你的意思?” “圣人的万寿节,总得有些新奇的表演不是?咱们给他们来些不一样的,就把这些表演放到这个京郊的军营就是个不错的主意。舞姬、歌女、乐师什么的就别想了,来个各种枪械表演好了,若是有人不听话,直接把人打服了就行了。” “瑚哥儿的这个想法不错,本王喜欢。”申屠潜已经在旁边听了许久了,这时候顺势出声,标示自己的存在。 贾瑚很是矜持的冲他点点头,“是吧?可惜京城不临江海,不然咱整个海战阅兵式出来就更好了。我们南边的船场不是造了许多海船和战船吗?以前水师淘汰下来的旧船没处去,正好卖给他们,还能赚上一笔外快不是?” 申屠潜:…… 这个家伙为了赚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卫姜脑中灵光一闪,“还可以把军中不用的废旧刀剑修一修,再卖给他们。我听说茜香国和真真国内忧外患,皇室的政权极度不稳定,经常有人发动政变什么的,皇帝经常换。咱们卖给他们一些不用的武器,让他们多撑几年,对大齐却不是坏事,卖他们海船,让他们可以和夷人做生意,可谓一举多得。”至于生意是如何做的,和大齐有什么关系? 贾瑚抬头望天 ,果然是近朱者赤,这还没怎么着呢,赚钱的主意就一个一个的来了。 好欣慰,怎么办? 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哦。 冲卫姜赞赏的点头,“或者派来这些使臣的国王们不懂事,我们也可以在他们国内挑几个顺眼的上位嘛!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听话!” 申屠潜补充,“此法可行,大齐虽已盛世,北境还有胡人,西域有番人,南部不时有海寇犯边……” 话未说完,然而,在场的三人全都明白申屠潜的意思。卧榻之上,岂容他人安睡?若是那些人安份守已也就算了,让他们安稳几年不是不行,可是那些生出了不臣之心的人,却是不能放纵了。 没有人知道,大齐周边临国百多年的乱局,居然是三个少年人在这军营里随意提出来的。而带着大齐王朝走向盛世的君臣三人,此时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目前的目标还放在如何给那些番邦们挖坑搂钱上,这些属于后续的事情,要等以后再说了。 一行人正热火朝天的玩着火铳,突然传来一声,“圣人驾到!” 众人:…… 一阵兵荒马乱后,在卫王和申屠潜的带领下,纷纷给圣人请安。 圣人走下御辇,环视跪倒一片的众人,圣人笑着说道,“平身。” 众人这才起身。 贾瑚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圣人,当今圣人大概五十岁,面容清俊,与申屠潜有七分相似。 佳惠大长公主上前,“皇兄怎么来了?” 圣人笑道,“你们这几个,有好物儿也不知道叫上朕,要不是杨爱卿还记得派人给朕送了信儿,朕是不是真的要等到万寿节那日才能亲眼看到?” 佳惠大长公主道,“孩子们也是为了给皇兄一个惊喜啊。”招手让人送来了一把短火铳,“这把皇兄试试,好用的话留着防身也是使得的。” 圣人接过来,轻轻的惦了惦,走到刚才众人打靶的地方,抬手试着开了三枪。 有亲兵颠颠的跑过去看,惊喜道,“回圣人,三枪全中靶了,一枪打中了靶心。” 佳惠公主:“看来皇兄的身手还是那么好。” 圣人,“不行了,咱们都老了,往后啊,可都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说着转头对沈暄和杨柳说,“你们两个可是收了个好徒弟啊,不错!” 杨柳抿嘴轻笑 ,神情得意,可不是嘛?运气来了躲也躲不掉呢。 沈暄哈哈一笑,“那是,臣等眼光独到,早就看出那小子是个好的。” 贾瑚扭脸,这样的师父,简直没眼看。 圣人点指:“你呀!朕只能说,你们两个的运气忒好了些。” 杨柳不乐意了,“陛下此言差矣,运道也是实力的一种嘛!” 圣人听得一愣,继而哈哈一笑:“不错,运道也是实力啊!”若不是运道好,在那处处危机的深宫里,他都不一定会被生出来,若不是运道好,他也不能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平帝王。 “贾瑚是哪一个?”口中虽然这么问,圣人的双眼却看向了贾瑚的方向,毕竟在这一群人当中,贾瑚身在其中,还是很显眼的。 贾瑚见问,赶紧上前大礼参拜。 圣人点点头,“不错,果然精神十足,难怪当年老国公夫人会拖着病体,入宫来求朕给你一个恩典。你果然没有辜负她老人家的期望。” 贾瑚有点脸红,他能说自己无师自通的点亮了刷徐老夫人好感度的技能吗?略心虚啊。 圣人的心情不错,当着众人的面,很是夸了贾瑚一顿。围观众人都是含笑而立,乐见其成。 圣人日理万机,今天能抽出时间走一趟京郊,还是因为这些人搞出来的事情,事关重大。不到一个时辰呢,大太监戴权就上前请圣人圣驾回宫了。 圣人叹道:“朕难得和几位爱卿能出城松快松快,你这老货又来恼我,罢了,时辰不早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戴权陪着笑,很是说了些好话,逗得圣人笑得前仰后合。 临走时,圣人拍了拍申屠潜的肩膀,这个儿子还是很让他满意的。 在场之人就不缺聪明人,许多人都心下有数了。 第二日一早,贾瑚做完了晨练,一回府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 云舒猫着腰从旁边的花坛上窜了过来,跟在贾瑚身后,小声的说,“宫里派人来宣圣旨了,是王翰林亲自过来的。” “圣旨上说了些什么?” “小的不知,说是给您的,非得等到您回了府才要宣。” “嗯?那怎么没去找我回来?”贾瑚奇道。 “王大人不让人去找您啊,说是并不着急,非要和老爷在正院里等着您回来。” 贾瑚不动声色的继续往里走, 很快就到了荣禧堂。 厅中正位上,贾赦正端坐那里,和王翰林友好的聊着什么,王翰林的神情也没有不耐,反而是各种的和颜悦色。贾瑚提起的心放了下来。 这位王翰林曾是顾相爷退下来之前,某一科的榜眼,可巧那一科是顾相爷的学生主持的会试,算是顾相的门生,如今在翰林院里熬资历,和顾家的关系不错,自然是认得贾瑚的。 进了正厅,王翰林一见他进来,立即丢下贾赦站起身,笑眯了眼,“瑚哥儿回来了。”一句话,显出了亲近之意。 贾瑚嘴角直抽,恭敬的给王翰林行了个礼,“有劳大人亲自走这一趟了。” 王翰林侧身避了避。他别的本事一般,察言观色的本事却是还行。 以贾瑚这次改良火铳,以及前段日子造出的可进行远洋航行的海船的功绩,只要他不自己作死,圣人定是十分喜欢,保他一生富贵荣华是肯定的。 不过,贾瑚却是个有出息的,文韬武略,足可当国之栋梁。 他还和忠肃郡王,忠勇郡王世子交好,作为圣人的机要秘书团成员之一的王翰林,圣人的某些想法他虽然猜不到十分,五六分还是有的。这个时候和贾大公子卖个好儿,总不会错的。 “既然瑚哥儿到了,也该办正事了。” 所谓正事,宣旨而已。 香案什么的早就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贾瑚这个当事人来了。 王翰林面南而立,贾赦带着贾瑚、贾琏以及府里的下人们乌泱泱的跪了一地,一阵骈四骊六的圣旨念下来,贾瑚听得头昏脑胀,总算这些年的书没有白念,没有当场出声问圣旨写的什么。 圣旨简单翻译过来就是:因为他这次改良火铳,功绩显著,又已经有了功名,圣人破例封了他一个正五品的工部郎中。 当然,这个工部郎中的职位只是个虚职,毕竟贾瑚还要念书呢,想要进到更高一层,还是要从科举进身。圣人欣赏他,因此给了他一个奉旨读书的差事。 贾瑚囧了个囧,奉旨读书什么的,感觉好有压力。 莫不是还要考个状元也来? 苦也…… …………………… 第63章 圣旨念完后,贾赦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如果不是王翰林这里,他都要跳起来了。 贾瑚接了旨,满以为可以起身了,却不想,王翰林又掏出了一张圣旨,得不得的又开始宣读了起来。 这一回听完,贾赦整个人都呆住了。 圣旨上说,他因为教子有方,为大齐立下了不世之功,又是忠良之后,爵位往上提了提,成了三等荣昌伯。 贾瑚也是呆愣的,原来还可以这样吗? 贾小琏的眼睛越发的明亮了,看着贾瑚的眼神弃满了无限的崇拜之情。 “恩侯,接旨吧!”王翰林笑容亲切的唤醒呆住的贾赦。 贾赦回过神,伏身拜倒,“臣,领旨,谢恩!” 哆哆嗦嗦的接过明黄的圣旨捧着,就如同捧着一个瓷娃娃似的,要不是环境不允许,贾瑚当场都要笑喷出声了。 咳,这么严肃的情形下,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真是罪过啊,罪过。 “恭喜恩侯兄了。”王翰林的心情也不错,自己交好的人更上层楼,当然是一件好事了。 贾赦满面红光,和王翰林互相客气的恭维了几句,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了。拉着王翰林,硬是要把人留下来吃个席面什么的。 王翰林身负公务,为了等贾瑚就已经耽搁许多久了,再摸鱼下去,难保不被御史抓住把柄参他一本,圣旨宣了,恭喜几句也就该告辞了。 贾瑚走到王翰林的身边,从怀里掏出几样东西,递给王翰林:“王大人今日辛苦了,这是一张‘天外天’的黄金贵宾卡,用它去‘天外天’消费,可以打八折。另外还有两张下个月琉璃山庄开张的免费体验卷,拿着它去琉璃山庄,可以免费的体验山庄里的一切设施哦,并不是什么好物儿,不成敬意。” 咳,这一番话说下来,贾瑚差点把舌头咬了,这舌绕的。 若是一般的东西,王翰林大概也看不上,只是贾瑚一出手,就是“天外天”和“琉璃山庄”的贵宾卡和体验卷,这东西看着并不值钱,却极是难得的东西。 如今,京城往来的人,谁不知道“天外天”?传言,天外天的预约都已经排到了明年去了,现在已经不接受预定了,除非你是黄金贵宾。 “天外天”的贵宾卡分为白银卡、黄金卡、玉石卡三种,白银卡最容易得到,只要在“天外天”消费多少银钱,积少成多,总能得到。使用白银卡之后 ,再在“天外天”消费,可以打九折。这种卡,但凡家中资产颇丰的人,手上都有一张。 黄金卡就比较难得了,只有钱是不行的,你还得有地位,只有四品以上的京官,或者三品以上的地方官主动申请,并且交纳一定的会员费,才能得到。 至于玉石卡,呵呵,王翰林表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啊。 听说,只是听说哦,玉石卡至今只发出了不到十张,一张在圣人的手上,三张在“天外天”的三位东家的手上,一张在顾家,至于其他的,大概只有贾瑚他们三个人知道了。 而他不过是来贾府宣了一回旨,就能得到一张黄金卡,谁说贾家大爷爱财小气属貔貅的?这人还是很大方的嘛! 无形中,贾瑚在王翰林这里刷了把好感度。 再说“琉璃山庄”,只那些进去过的同僚们所形容的,那完全就是个天堂啊,没见那些番使们都乐不思蜀了吗? 什么体验卡,王翰林并不清楚,顾名思义,这肯定是好东西,若有风声传出去,定然被人抢破了头,而贾瑚一出手就是两张……嗯,明儿“琉璃山庄”开张了,倒是可以请上司一同去体验一把嘛。 于是,王翰林笑纳了,看着贾瑚的眼神越发柔和了,贾家大公子,果真是栋梁之才,青年人之表率啊。 送走心满意足的王翰林,贾瑚和贾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贾赦清清喉咙,“管家,你让人去后院,把这件喜事儿告诉太太,她怕是担心了好一阵了。再有,你亲自去一趟东府,告诉族长,老爷我要挑个黄道吉日,开宗祠,告慰先祖。” 这么多年了,无论是贾家上下还是京城人家,提到贾赦,第一个印象就是贾家那个浑不吝。当初他继承爵位的时候,一无军功,二无功名,国公爵位本也不是世袭罔替的,降等袭爵本是正常。没见考中进士的贾敬也是降等袭的爵吗? 可是所有人都不这么想,单只拿他说事,不就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吗? 现在怎么样?他儿子给他长脸!给他赚来爵位了!只这一点,他就胜过京城几多人家! 贾瑚见他爹这个样子,知道这是憋屈几十年后,一朝扬眉吐气的正常表现,当下也不管他,反正有他在,他爹也出不了什么幺娥子。 今天并非休沐日,贾瑚也没去请假,此时只能让清月跑上一趟了。 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爹,二叔如今是 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吧?那我不就成了二叔的上司了?” 贾赦一愣,继而哈哈笑了起来,“不错,你那二叔常以读书人自居,自诩君子端庄。虽然身在工部,却最是瞧不起部里的匠人们,就更不用说与工部联系最大的农人百姓了。如今你一个未及弱寇的娃娃都能爬到他的头上,往后只怕他夜里都要不能安睡了。” 贾瑚挑眉,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内情? 贾赦今天心情不错,很有找个人倾诉的欲望:“你那位二叔可不是个简单的。当年因为祖父祖母疼我,他心里不愤,在老爷和太太面前越发的乖巧,好学,引得老爷和太太越发的疼他。对我,却是几次下黑手,目的只有一个,让老爷和太太对我失望致极。” 说到这里,贾赦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当中,“我五岁那年,你二叔只有四岁,那时,太太得了只毛色雪白的巴儿狗,爱的什么似的,我也很是喜欢。每次去给太太请安时都会给它带些吃的。谁知有一日,那巴儿狗却被人虐杀在假山边上,你二叔的一个丫鬟出来指证,说是亲眼看到我动的手。老爷当时气极,抓着我下狠手打了一顿,如果不是老太太来得及时,只怕我当时就要被打死了。当时老太太将真正杀狗的人抓了出来,却是你二叔身边的小厮。那小厮虽然咬死了是因为那狗咬他,一时气不过,才把狗杀了的。可谁都知道没有他贾政的话,那小厮也没胆子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自那之后,老太太不再理会他,只是太太死命护着,老爷也拿他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只是自那之后,你二叔行事却是小心了许多。在你出世之前,你爹爹我都不知道吃了他多少暗亏呢。” 贾瑚若有所思,难怪他爹有时候明显很悚贾政呢,原来是吃过他的亏啊。看了一眼贾琏。 贾琏被他看得一激灵,赶紧说,“哥哥放心,弟弟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贾瑚斜乜他:“你要是敢这么做,我能打断你的腿,你信不信!” 贾琏吞着口水,不住点头。不说他本就没有那心思,就是有,也给吓没了,他哥可是连国子学的武夫子都敢揍的主! 贾瑚满意的点头。 “那梨香院那里要儿子亲自去报喜吗?” “不必了,让你娘找个丫环去就行了。” 贾瑚没意见,随后带着贾琏去了后院。 顾氏一见他兄弟两个进来,赶紧把人拉来,上下左右的细看,确定两个儿子什么事也没有后,这 才放下心来。 贾瑚:“娘,我们都没事,儿子给封官了呢。” 顾氏笑意盈盈,“我家瑚儿最是厉害!”说着一手一个拉着两个儿子在榻上坐下。 一旁正忤着两个貌美如花的美人,贾瑚认出这两个是贾赦的侍妾,李氏和林氏。 顾氏扫了她们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下去吧。” 两个人福身一礼,小心的退了出去。 贾瑚倒是能理解他娘,大概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心平气和的对待自己丈夫的侍妾吧?再如何大度的也不行。 “白嬷嬷,她二人有了身子,先把她们搬到隔壁的兰香院安胎,你多看顾着些,总归是老爷的骨血。” “是。” 贾瑚挑眉,原来这两个都怀孕了吗?难怪他娘会见这两个呢。 他那渣爹的侍妾可不少,顾氏不耐烦这些人,直接把人打发到了后头的一个小院子里,平时没事,这些人是不能踏出院子的。 顾氏的手段不错,整个贾府全被她拿捏在手里,治理的井井有条的,那些阴私之事也少了许多。他和贾琏才能安心的成长起来。 嗯,如果这两个孩子能被平安生下来,应该有一个是贾迎春吧?她大概也该出来了,另一个是谁?贾琮?可年纪也不对啊! 顾氏不知道贾瑚心中的念头已经转过十几遭了,只是拿着随着圣旨一起送来的那身官服细看。 贾瑚的这个正五品工部郎中虽然只是个挂名的,没什么实权,却实打实的是个正五品京官呢,如果现在贾瑚成了亲,他的妻子也是可以有诰命的。 “娘,我爹也升了爵位了呢。”贾琏喜滋滋的。 顾氏摆手,“他升爵位有啥看头?还不是靠着你大哥才拾了这么个好事儿?琏哥儿,你记住,往后便是崇拜,也该崇拜你大哥才是,明白么?” 贾琏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娘,用力的点头。 第64章 这么一件大事,本就极为吸引人,如今又在贾赦有心的宣传下,没多久,包括梨香院,宁威将军府,贾氏族人聚集地的人都听说了。有的人羡慕,有的人嫉妒,真心替贾赦一家高兴的,只怕唯有贾敬一个了。 去梨香院报喜的人是顾氏的大丫鬟堇夕,此时她正恭恭敬敬的站在花厅里,向贾母报喜。 “……圣人盛赞我们爷为国之栋梁,破例封了他一个正五品工部郎中,又命他可以安心在国子学念书,以待科举呢。随圣旨来的甚至有两套大爷的官服呢,却是按着大爷的身量做的,我们太太见了,直说劳烦宫里的司制司的嬷嬷们了……” 堇夕口中滔滔不绝,真个儿把贾瑚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仿佛没看到贾王氏与贾元春难看的脸色似的。 贾母揉着额头,堇夕的话,她听得头疼,“行了,你回去吧,就说我知道了。” 堇夕这才停下话头,俏生生的给贾母行了个礼,没有丝毫恋战的转身走人了。 待离了院门,回头不屑的轻呸了声,“切,我们大爷为家族这么争脸,这几位居然也没个表示,忒小气!哼!”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老二家的,等政儿回来,好生的安抚一下他,这事毕竟是圣人的意思,咱们做人臣子的,却是不能多言。”贾母最是了解小儿子的性情,那就不是个心宽的,一个弄不好,她怕会出事,到时候,倒霉的只怕就是贾珠了。 环顾了一下呆在花厅里的众丫鬟,贾母的视线扫过其中两个,“青鸾,寒烟这两个丫头你是知道的,是我亲自调教出来的,都是好孩子。等一会儿你带着她们回你们屋里去吧。政儿就是太过端正,于这些事上不怎么上心,他在外头与同僚应酬往来,也失了面子,你也该多劝着些。” 王氏脸色大变,十分难看,这往她们屋子里塞人呢!给贾政抬小妾! 而且这两个人虽然是丫鬟出身,却是贾母所赐,她是不能随意打发的。 却听贾母又道,“这么些年,你操持政儿的事劳苦功高,他们两个过去,正好替你分担一下,后儿是个好日子,正好给她们开脸了。” 王氏恨极,指甲已经深深的嵌入皮肉。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依然是那副木木的样子,倒有几分在著中佛口蛇心的雏形了。 “是,媳妇记住了。”王氏的声音平静极了。贾母并没有听出异样来,便是有,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原就知道你是 个好的。” 贾元春紧紧咬着唇,不敢开口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连累到父兄。 回到王氏的屋子,青鸾和寒烟自然跟了过来。 王氏端坐主位上,将一应规矩都说了一遍,又让两人服侍着给她和贾元春沏了茶来,这才不情愿的把人打发走了。 人一走,贾元春立即忍不住了,“娘,您就任由那两个狐媚子进咱们的屋?!哼,这两个丫头先前看着还好,原来也是内心藏奸的!怪道呢,先前哥哥的小厮小顺儿想要求娶青鸾,那丫头居然不同意!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王氏苦笑,“不让她们进来又如何?老太太亲自开了口,我又能如何?再说了,没了这两个,也会是别人。” “可——” 王氏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笑着拍后她的手,“莫急,进了这屋子,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 没来由的,贾元春打了个哆嗦,她娘这个样子,好可怕。 这天,京营节度使王子腾收到了嫁到贾家的胞妹的来信,看过后,王子腾气得脑仁疼。他这个大妹妹看着精明,大事上却是个糊涂的! 起身回到后院,王子腾的夫人石氏正在看着女儿王熙凤学针线,见王子腾这个时候进来,奇道:“这是出了什么事了?老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王子腾见王熙凤也正好奇的等着他的回答,摆手就让她下去了。王熙凤嘟起嘴,一副女儿家的娇俏样儿,“父亲又赶我!” 王子腾一直把王熙凤假充男孩教养,平日里可是极难见到她这副小女儿之态的,奈何今日之事,真的不适合让她听。 王子腾板着脸,“下去吧。” 王熙凤顿顿脚,转身出去了。 不过会乖乖听话的,就不是王熙凤了。 她并没有回到她的屋里去,反而是转到后头,靠近石氏所住屋子的窗子外,想偷偷的听一听,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爹这个时辰回内院! 屋里,王子腾,“上次和大舅兄那边提的仁儿亲事,有结果了吗?” 石氏出身缮国公石家,身份却摆在那里,王子腾对她还是很尊重的。此时王子腾所说的大舅子,正是继承缮国公爵位的石骆。 “你也知道仁儿那孩子,我那兄长怎么可能舍得把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嫁给他?”石氏叹气。 他们口中的仁儿,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独子王仁。 王子腾和石氏成亲多年,只出了这么一子一女,其他的孩子,都没能站住。 王仁因为是承嗣的男丁,王老太太在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丝儿的委屈都没让他受过。慢慢的,却给养成了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当真是吃喝嫖赌,无所不能。 王子腾想起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也是叹气。“既是如此,也便算了。” “老爷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王子腾把贾王氏的信递给石氏,“你且先看一看吧。” 石氏接过信,拆开细看,发现是小姑贾王氏的亲笔信,再看到信的内容时,眉头已经紧紧锁住。 “她疯了吗?珠儿和凤丫头的亲事?前儿我恍惚听说,他家珠儿不是定了国子监祭酒李大人家的嫡长女了吗?她怎么还能打这个主意?!”石氏很不满,王氏这是把她家凤哥儿放在哪里? 王子腾也是心中不满,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妹妹居然如此的不知轻重:“那李家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家,李守中执掌国子监,可以说但凡国子监出身的学子都是他的学生。贾存周既然给珠儿订了他们家,事情又已经传得满城风雨,可容不得妹妹不同意。” 石氏表情不郁,“不是我这当舅母的不心疼外甥,珠儿那孩子,身子骨也不够康健,这些年又被妹夫压着读书,感觉风吹吹就会倒了,把凤哥儿配给他,还不如配给他们家大房的瑚哥儿呢!” 正在国子学听夫子讲解课业的贾瑚,忽然打了个大喷嚏,揉揉鼻子,“嗯?有谁在算计小爷?” 王子腾,“正是这话,昨儿贾瑚因为改良火器有功,已经被圣人授了正五品的郎中。目前虽是虚职,品级却是实打实的,他又有举人功名,再过几年,等年纪再大些,参加科举,考中一甲都有可能。只是可惜了,咱们家凤丫头年纪太小了,和贾瑚差了几岁,不然老夫倒真想把他们凑成一对了。” 石氏轻笑,“老爷魔怔了,不过大个五六岁,多大个事儿啊!您要实在是喜欢那孩子,可以先订亲啊!老爷与其在这里烦恼着,倒不如去探一探贾家的口风再说。咱们凤丫头常往那府里去,虽说一直没往大房去,可贾瑚总得去给老太君请安不是?万一他看上了咱们凤丫头了呢?” 王子腾点点头,“还是贤妻想得周到,倒是老夫想差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明日一早,你便找个合适之人去探一探吧。 ” “这么急吗?” “可不是嘛,你可知,贾瑚虽有貔貅之名,在世家当中,却是极抢手的。如今他又因功破例封官,前途已不可限量。你看着吧,自今日起,京中但凡有适龄姑娘的人家,只怕都会蠢蠢欲动的,毕竟,贾瑚已经十三了。只要两家订了亲,还怕他跑了不成?” 王子腾能够把官做到如此地步,这相人的本事也是不差的。 贾瑚小小年纪,就已经单凭已身的本事中了举,如今又是正五品工部郎中,若不是年纪还小,只怕圣人直接就封他更高的职位了。说句简在帝心都不为过。 以他对圣人的了解,提前抓住这只金龟婿,绝对没差!对他们王家,乃致四王八公这些老牌的勋贵,也是极大的助力! “老爷放心,明儿我便请史家三夫人去看看。” 史家三爷史鼎的夫人石氏,是王子腾夫人娘家的族妹,两人在闺中时,关系极好。史鼎和贾赦又是表兄弟,事情求上她,却是正好。 事情商议完,王子腾起身回了前院。 王熙凤见王子腾动了,赶紧溜回了屋里。今天偷听的事,虽然听得不甚真切,大概的意思却是明白了,难怪一向疼她的王子腾会不让她听呢。 想起王子腾和石氏商议的事情,王熙凤难得的红了脸,再如何爽利豪气,她也是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家。听见父母亲提及了自己的亲事,哪有不脸红的? 只是,一想起王子腾说的,想要说合她和贾瑚的事,眉眼又厉了起来。 贾瑚,她在贾府时见过好几回,那也是个俊美无双的少年郎。 只是,想起温文尔雅,温柔可亲的表兄贾珠,再想想面对她时,冷冰冰的拒她于千里之外的贾瑚,王熙凤心一狠,决定为自己做点什么。 第65章 平儿是王熙凤身边四个大丫鬟之一,自小服侍她,这小姑娘心思剔透,惯能把事情做得十分周全,又是极了解王熙凤的人。 她见自家姑娘这个表情,顿时有些担心,“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王熙凤回过神来,摇头,“无事,你去把我哥哥找来。” 平儿仔细观察了她一下,见她的神情并无异样,心底疑惑,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出去找个小幺儿去找王仁了。 王仁年已十四,如今也被王子腾送进了国子学,不过,他是在地阶学堂上的学。只不过,到底是个被惯坏了孩子,文不成,武不就的,上学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王子腾公务繁忙,又兼是唯一的男丁,总是下不去手狠心整治,让他越发的没了顾忌。如今在京城讨生活的百姓,哪里有不知道这号人物的? 在被小厮找到之前,他正在一家地下赌场里玩得尽兴,挥金如土。见是自家妹妹有事找他,也没多想,又玩了几把后,总算尽兴而归。 府里的王熙凤已经等急了。从派人出去找,到王仁被找回来,已经过去一天多了。王熙凤一见到姗姗来迟的哥哥,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先是一顿埋怨,“哥哥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妹妹等了你将近两天了!” 王仁本身不甚聪明,王熙凤却与他不同,聪明伶俐,八面玲珑,王仁挺信服她的。此时见妹妹气得俏脸都涨红了,顿时有些讪讪。 王熙凤也不等他说话,拉着他直往假山处的一个山洞里,让人在外头帮着望风,兄妹两个在里头嘀咕了半晌后,王仁便满脸兴奋的出去了,没有人知道这兄妹两个说了些什么,唯有平儿满眼担忧的看着王仁远去的身影。 这天傍晚,贾瑚和小伙伴们结伴出了国子学,在目送了其他三个上车走后,转身回了自家的马车上,眼角余光看到一道影子往他这里冲了过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人影,拜这一世完美的五感所赐,贾瑚一下子就看到了来人正是王家的王仁。 “偷袭?”脑海中闪过了这个念头,眼见着王仁就要奔到他的身边了,贾瑚二话不说,抬起腿,狠狠的踢去。 “嘭”的一声,王仁应声而倒。 “哎哟!”王仁痛呼出声,早上同王熙凤商量后,王仁就屁颠屁颠的跑来国子学,打算拦截住贾瑚。哪知道出师未捷,就被贾瑚一脚给踢飞了,半天爬不起来。 贾瑚走到王仁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哟,这不是‘忘仁’兄嘛!实在对不住啊,我还以为是有人要来偷袭我呢。” 王仁费力的抬起头,噗,一口唾沫喷了出来,两颗被磕掉的大门牙掉了出来。 贾瑚:…… 话说,最近他好像成了门牙杀手了? 王仁的小厮呆站一旁,一时间意是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等到反应过来,扑到王仁身边,急道:“大爷!”费力的要把人扶起来,奈何王仁实在是太胖了,这小厮的小身板又是娇小型的,人没扶起来不说,反倒是又摔到一起去了。 王仁气急败坏,“坟蛋!叽道小爷是水吗?偶爹是京营节度死,你小几给爷等着!”咳,门牙掉了,说话有些漏风…… 贾瑚听着费力,老半天才听明白这位忘仁兄在说些啥,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扭曲。 “我说忘仁兄,小爷当然知道你是谁啦,可是你知道爷是谁吗?” 王仁愣了愣。 贾瑚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道,“拼爹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拼自己啊!爷是圣人亲封的五品工部郎中,食俸禄的,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这半路拦截朝廷命官的行为,意欲何为?清风,把这死胖子给爷送到五城兵马司去,好好的给他讲讲朝廷的法令!” “是!”清风上前,拎起王仁的衣领,直接把目测体重达到一百八的胖子拖走了。 王熙凤大概不会想到,她让王仁去搅糊贾瑚和她的亲事,王仁居然把自己给弄进了五城兵马司。 贾瑚摸着下巴,沉思,王仁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却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今天这一通闹腾为的是什么?值得深思。 “云舒,你跟上去看着,看看他今天发的什么疯?” “是。” 云舒追了上去,贾瑚带着清月转身上了马车,一路上,脑子里不住的想着,王家这是在出什么幺娥子。 回到府里,贾赦刚送走受了王子腾请托的三表弟史鼎。 贾瑚奇道:“史三爷来咱们家做什么?” 贾赦见问,鼻子都快气歪了,“史鼎是来给问你的亲事的。” 贾瑚懵逼,“我的亲事?他想帮我说亲?”贾瑚的脑子转了好几圈,立即就想通了一些关节,“对象是谁?” 贾赦带着几分气愤,道:“你绝对想不到,他是替王子腾的嫡女来问的。” 贾瑚皱眉,“那个凤哥 儿?” “可不就是她。” “不是?那丫头不是和琏儿一样岁数吗?这么小早就说亲,王子腾太心急了些吧?” 贾赦乜他一眼,“七岁算什么?昨儿冯家的冯唐看到我,还想把嫡女说给你呢。我给推了,后来我去打听了一下,你猜怎么着?冯家的那姑娘,前儿刚抓过周!” 贾瑚顿时傻眼!他有这么抢手么?完全想象不能。 “咳,您答应了?”他爹不会真的这么蠢吧?王家女可不好娶,看他二婶就知道了。 “怎么可能?你这孩子打小主意就正。当年老太太去金陵前,就曾和我说过,往后你的事情,最好要你自己拿主意,尤其是这亲事。我虽不聪明,却最是知道,这世上唯有老太太是真心为我着想的,她老人家是不会害我的。她老人家既然这样说了,我当然要听从了。再说,那王家女可不是个好的,万一进了家门,搅得家宅不宁的,那可如何是好。” 贾瑚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他不知道王子腾起的这个心思到底为何,只知道他们大房和王家私下里已经撕破面皮,就差摆到明面上来了。不管王子腾是真心想要修好两家的关系,还是打的什么主意,他都是不会和王家结亲的。他不会娶王熙凤,贾琏也不会! 贾赦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真是奇了怪了,最近不少人都想给你保媒呢,你自己是个什么章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先不说元丰商行的那些生意,圣人破例给我个五品官,又升了你的爵,你儿子我现在在许多人眼里,可是不折不扣的金龟婿。以前还能再观望一下,现在他们怕是等不及了,就怕下手慢了,金龟婿就要被人钓走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还会吏多,您别管,我自己心里有计较。” 贾赦也不过就是这么一问,他这儿子主意大着呢,他可不敢做他的主。 送走史鼎,王子腾眉头紧锁,神情极是不悦。他是真没想到,贾赦居然会那么直接的拒绝了两家结亲的提议。 须知,虽然王家先祖只是一个县伯,比不得贾家一门两国公的风光,可是各家发展至今,他王子腾已经成了四大家族中的领袖人物了,在四大家族中说话是极有份量的。没成想,今天最让他看不上眼的老纨绔贾赦,当面给了他一巴掌,还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的! 哼,要不是看在那贾瑚颇有前途的份上,他会想着把凤丫头嫁过去? 越 想越气,此时如果贾赦当面,王子腾绝对会把人暴揍一顿的,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阴沉着脸转身就要回去大厅,却看到王仁身边的小厮惊慌失措的埋头跑过来,眼看着就要撞到他身上了,王子腾窝了一天的火终于暴发了。 拎住那小厮,厉声喝道,“一点规矩也无!成何体统!” 那小厮被唬了一跳,抬头见是王子腾,顿时吓得跟鹌鹑似的。见王子腾问,也顾不得现在狼狈的样子,急声道:“老爷,不好了,仁大爷被贾大爷送进五城兵马司了!” “你说什么?!”王子腾暴喝一声。 那小厮吓得一哆嗦,差点尿了。小心的吞了口口水,又重复说了一下。 只听得王子腾直喘粗气,攥着他衣领的大手越攥越紧,那小厮已觉呼吸困难,似乎小命不保。正打算呼救,王子腾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冷得像冰的声音刺得小厮抖如筛糠。 “你,再说一遍!我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个字都不许瞒着!” 那小厮已被吓破了胆,不敢不说,便将昨日王熙凤寻王仁说事开始说起,直到说到遇到贾瑚后,所发生的事情。这小厮表达能力还是不错的,说事的时候,也没有偏袒哪一个,而是实事求是的说着。 等到小厮说完,王子腾就知道这件事情,还真不能怪到贾瑚身上,同是京城上等人家里出来的,谁没个脾气呢? 气极之下,王子腾也顾不得什么了,大步流星的拎着那个可怜的小厮,往五城兵马司来了。 王家和五城兵马司鸡飞狗跳的情形和贾瑚没有半个铜钱的关系,他按照往日的作息时间规律的生活着。 对于这件事,贾瑚只觉得好笑。 这天和卫姜、申屠潜碰头,在聊完正事后,贾瑚就把这件事情当成了趣事说给他们两个听。 “你说,王子腾要把她那嫡女嫁给你?你们两个年岁差得有点大吧?”卫姜面无表情,眼中却有一丝暗光。 “这算什么,按我爹说的,有些人要说与我的,还有那刚满周岁的女娃娃呢。” “你呢?是个什么想法?”卫姜低下头,漫不经心问。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才十三岁呢,这个时候想这个问题太早了。再说了,我可没心思同那些养在深闺的姑娘们每日家风花雪月的,有那功夫,我都能多赚多少钱了。” 申屠潜看了自家表弟一眼, 咳了一声,“瑚兄弟想要娶什么样的女子?” “我想娶的人啊?”贾瑚偏头想了想,说,“要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写得了文章,拿得起刀枪,杀得了贪官,屠得了贼寇,开得起海船,买得起岛屿,打得过小妾,斗得过脑残!” 贾瑚一说完,就见对面两人满眼蚊香眼。 申屠潜回过神,啪的一下,打在贾瑚的头上,“你这满脑袋都在想什么呢?照你这么说的,你这辈子都不用娶妻了,哪家姑娘能做到这些啊!” 视线扫过双眼发亮的卫姜,又说,“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一个人挺符合你这条件的。” 贾瑚乜他,“用不着你说!我自己有眼看!” 卫姜的双眼越发的明亮,差点闪瞎人眼。 第66章 因着万寿节一日近似一日,京城的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在元丰商行率先打出节日优惠活动后,不少商家纷纷效仿,一时间,京城的繁华更胜往昔。 贾瑚和几个小伙伴进了一家新开张的休闲小店。店里的装修有别于大齐普遍的装修,是贾瑚参照后世休闲吧弄的。 临街整片的玻璃门,秋千式的藤椅,凡是从门前经过的人,都会好奇的进来看看。生意想不兴隆,挺难。 店里有各种茶水,白茶,绿茶,红茶,乌龙茶,还有大齐百姓从未听过的奶茶。更有鲜榨的果汁,可口的小吃,同时,接受定做生日蛋糕。 临窗的一个桌上,顾砚好奇的向外张望,发现许多来往的行人都被这家飘着香甜味道的食店吸引进来。 “还是瑚哥儿的主意好,这个时候开张,果然吸引了许多人进来。”顾砚喜滋滋的。 这家休闲小店,是他和秦岚、杨旭、苏远四个小伙伴一起开的,本来还想拉着贾瑚一起呢,却被卫世子无情的拒绝了,真是太无理取闹了! 不过,贾瑚到底是出主意的人,狠狠的要了他们一笔点子费,让众人又一次充分了解了什么叫心黑手狠! 杨旭在一旁说道,“前些年,各地天灾不断,国库空虚,圣人忧心百姓生计,万寿节也只是与宗室之人一同吃一顿团圆饭而已,并不曾大办。今年却不同,听说前次忠肃王爷随水师出海,有海盗抢掠,反被忠肃王打得落花流水,捣掉了几个海盗窝,得了不少金银,不仅充盈了国库,还有不少进了圣人的私库,又适逢圣人五十大寿,又有番使来朝晋,当然要大办一场了。” 年前,申屠潜从海盗手中救下过往的大齐和周边国家的商船,又捣毁海盗窝的事情,因着申屠潜没有隐瞒的原因,弄得举国皆知,大齐沿海的驻军这才知道,原来还能这么玩!纷纷出动水师打击海盗。 几个月来,大齐周边安定不少,生活在沿海的百姓奔走相告。这一来,倒是把之前卫姜剪除倭寇的事情给掩盖掉了,让贾瑚松了一口气,那么一大笔钱呢,要是被人给挖出来,那不是在割他的肉吗? 一夜之间,原来因一身煞气而被百姓敬而远之的士兵们,立即高大了起来,许多百姓常常会自发的给附近的驻军们送些米粮果蔬,一时间,军民之间的关系,好了不数倍不止。 因着这些事情做下来,于大齐有利,且利大于弊,圣人亲自下旨,凡水师打击海盗所得的钱财,只需要送七成入国 库,余下的交由水师充作军晌。结果,水师的剿寇热情空前高涨,事情传到北境,驻军也是蠢蠢欲动…… 掌柜的亲自给东家送来了几杯奶茶和小吃。五个人纷纷尝了一口。 红楼版的奶茶,比之后世不知道正宗了多少,至少是真材实料的。 贾瑚挺满意,对秦岚点点头。 秦岚这才对陪在一旁的掌柜的说,“行了,你做得不错,继续保持吧。你先忙你的去,让我们自在一会。” 掌柜的得了东家的称赞,又得了贾大爷的认可,别提多高兴了,喜滋滋的下招呼客人了。 苏远叹道,“这掌柜的做得不错,只是和元丰商行的管事们比起来,差得可远了。” 几个小伙伴们纷纷点头,十分认同苏远的话。 说到这里,顾砚凑到自家表弟的身边:“瑚哥儿,能不能借个管事的给欠?让他帮哥哥们调教几个好用的出来呀!” 杨旭,“这个主意不错,瑚兄弟以为如何?” 贾瑚屈指扣了他们两个一脑瓜嘣,“脑子里每日家都在想些什么呢?把人借给你们,我那儿的活儿谁干?让小爷自己上吗?” 顾砚后着脑门,委屈道:“我这不是着急嘛!” “着什么急啊!就这么个小店,你们挑的这掌柜就够用了,不过若想再扩大经营就不行了。” 苏过多附和:“可不是吗?所以我们正发愁着呢,你有什么好意见没有?”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一众少年渐渐的习惯了凡事找贾瑚商议一番。别看贾瑚比他们都还要小上一岁,为人处事上却比他们周到许多。 他们这些人,论家世有家世,论才华有才华,论相貌有相貌,可是他们却是围拢在贾瑚身边,默认在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贾瑚的地位。足可见,贾瑚在他们的心目当中,是多么的厉害了。 贾瑚对这几个小伙伴真心是不错的,见他们也不是只想小富即安,又一想,等到将来长大后,他们这些人入官出将的,手头上没点子银钱又不行,于是松了口,“派人过来不行,不过你们倒是可以让手下信任的小厮或掌柜的去商行那里和管事的实习一段时日,了解他们做事的方式和方法,不出一年,总能给你们调教出几个得用的来。” 顾砚双手一拍,“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说瑚哥儿肯定是会答应的。” 初五这日寅时(凌晨三点左右)正,贾瑚是被 一阵阵的鞭炮声响给吵醒的,在第一声鞭炮响起时,天心和天兰就带着人进来了。 贾瑚捂着脑袋呻吟,“我的天,有必要那么早吗?” 天兰指挥着小丫头子给贾瑚梳洗,天心则是亲自捧着贾瑚那身还没上身的官服上前,服侍他穿上。今天是圣人的生辰,正日子,贾瑚虽然只是虚职,今天这种日子,他当然也要参与的。 好在贾瑚这十几年来一直坚持寅时三刻(大约凌晨四点)早起晨练,偶尔一次早起也没差什么,洗过脸刷过牙后,他就清醒了。 “我爹和我娘那里准备好了没有?” “老爷和太太早就起身了。方才奴婢从太太身边的春杏姐姐那儿得知,太太知道可以去‘天外天’的雅间儿看热闹,高兴的什么似的,一夜都没有睡呢。”天心叽叽喳喳的说着,须知,今天他们爷可是把“天外天”三层的雅间儿整个儿包了下来呢,她们这些一年难得出一趟门的丫鬟们都可以去,大家伙儿可是高兴坏了,在太太那儿不知说了大爷多少好话呢。 贾瑚叹气,为他娘,也为这些或美丽,或娇俏,或可爱的女孩子们,想想天心和天兰如今也不过十二三岁,在后世,这样年纪的孩子还是小学生,最大的烦恼就是将来是考北大还是清华了。 想到这里,对几个小丫头子叽叽喳喳的表现也不多说什么了,怪可怜见儿的。 用极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贾瑚就带着清风清月出门了。 门外,云舒带着几个小厮等着和顾氏一同出门,这里虽是京城,却并不是完全安全的。 他们这四个小厮年纪不大,又是被府里的护卫队长调教过的,对上三五个壮汉不在话下,由他们跟着,出了事也可以照应一番。 要不是有他们在,贾瑚也是不放心顾氏带着府里的小孩丫头出门去的。 “今儿外头肯定人多,你机灵着些。”贾天嘱咐了一句。 云舒恭身应诺。 贾瑚的视线转到云舒的身边,却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见到这个孩子的样子,贾瑚心中一动,向他招招手,“你过来。” 男孩没动,云舒伸手捅了捅那孩子,那孩子这才像是回过神来,走到贾瑚的身前。 贾瑚把男孩全身上下摸了一遍,嗯,略有些猥琐,清风吓了一跳,“我的爷,这人从哪儿来的咱也不知道,仔细脏了您的手。” 那孩子一听这话,视线盯向清风,那眼神,真如狼崽子似的,生生把清风吓了一跳,“我不脏!”一直沉默不语的男孩开口,声音清冽,完全没有孩童的软糯。 云舒冷汗都下来了,赶紧上前挡住了那孩子,解释道:“这孩子是前儿我在街上遇到的,似乎是被拐子拐来的,小的看他不像是穷人家里出来的,就出手把他买下来了。这几日他一直跟着小的,规矩学的还不错,小的这才带他来的。” 贾瑚点点头,看着还有点时间,蹲下身,问他,“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那孩子眼中闪过暗光,似有恨意,却是没有说话,良久才摇头,“我不记得了。” 贾瑚顿时了然,这子也是个早慧的,而且,他被拐一事,只怕也是另有内情。 他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继续问他,“我看你根骨不错,可愿拜个师父习武?你放心,我给你找的这位师父极是厉害,身份又贵重,你跟着他,定能学有所成,或者,心想事成。” 贾瑚口中的师父,是他的二师父沈暄。当日他虽然拜了沈暄为师,但是他的情况特殊,除了他自身参悟出来的功夫外,别人教授的功夫,他学了,成效并不大,为此沈暄一直心有遗憾,而且他又不可能继承沈暄的武安侯府。 这些日子以来,贾瑚一直在留意合适的小孩,就想着给他家二师父再找一个合心的小徒弟呢,他这么个急师父之所急的好徒弟,贾瑚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你说真的?”男孩黑黝黝的大眼睛发出了一阵光。 “当然!爷说话从来都算话的,不信你问问云舒。” 男孩想也没想,直接点头,“我愿意学武!还有,我没有名字。” 贾瑚明白他的意思,这孩子是对原来的家庭失望到了极致了,再不愿意回去了,如果将来他长成了,有了能力,说不定还会回头报仇吧! 贾瑚:“行,那我唤你阿陌,等过了这段日子,我便带你去师父那里,不过是成为正式弟子,还是记名弟子,却要靠你自己了。” 阿陌点头,眼睛亮得吓人。 第67章 林之孝又来催人,贾瑚让云舒把阿陌带好,这才出去和贾赦汇合。 云舒点着阿陌的头,“你小子倒是转运了。”眼中满含笑意,却没有嫉妒的情绪。 他家少爷对他们这帮小厮的培养也是用心的,他们这些人站出去,个顶个的都能独挡一面。没见云卷被忠肃王爷借去,都舍不得还了吗?所以说,他们是遇到好主子了。 贾瑚和贾赦会合,一人骑马,一人坐车,出府后,又遇到贾敬和贾珍,一行人结伴就往外而来。 在宁荣街口,一行人却遇到了另外一群人。 贾瑚撩开车帘,看着眼前骑着高头大马的人,“卫哥,你们怎么在这儿?” 卫姜笑道,“我知你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大事儿,说起来,这些仪式什么的,确是无聊得很,我过来同你一处,正好和你搭个伴儿,不致于无聊透顶。” 贾瑚笑了,有人相陪,又是个年年要参加宫宴的老司机带着,他完全没意见,“劳你费心。” 卫姜被这个笑容电得有些眼晕,耳朵尖都红了,“咳,还有一事,我那两个兄弟一直吵着要看热闹,我爹娘又要进宫,实在不放心他们两个小的跟着下人到处晃。我知你订了‘天外天’的三层,要让世伯母和府里的人一同出去散散心,就做主将他二人带来了,有劳世伯母帮忙照看一番。” 贾瑚这才看到,在卫姜的身后跟着一辆低调又精致的马车,两颗小脑袋挤在车窗处往外看,见贾瑚看过来,立即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贾瑚一顿,“这有什么?反正整个三层那么大,我们府里的亲友人数又不多,多两个却是不多。”招来清月,“你回去和太太说一声,让她心里有个准备。” 清月领命,拔腿往回跑。 这边,卫姜骑马跟在贾瑚的马车旁,往宫门的方向走,看着卫姜一身潇洒的样儿,贾瑚看得满眼羡慕,然而,他现在是文官,骑马上朝这种高大上的活动,他暂时只能看看了。 贾珍老老实实的跟在贾敬马旁,前面那两个年纪最小的家伙,他实在是惹不起。贾瑚就不说了,前几天,也不知道他哪里惹到了这位卫世子,被这家伙拎出来揍了一顿,想到这里,只觉得全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得厉害。 进了宫门,一行人被带到值日房里等着圣人上朝,贾瑚看了看天色,好嘛,他凌晨三点起床,折腾一通,现在都快五点了,那些位居高位的大人们,却还没有来呢,贾瑚的 脸皱成了包子。 此时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贾瑚的肚子适时的唱起了空城计,“咕噜”…… 殿中等候着的众人寻声望来…… 贾小瑚的脸腾的就红了,艾玛呀,太丢人了! 卫姜凑上来,小声问他,“你怎么了?” 贾瑚抱着肚子,眼泪汪汪的,“好饿……” 卫姜:…… 想起贾瑚每天早上都要吃的那些吃食,一时无语。 “你家的小厮没有带点心来吗?”卫姜奇道。 贾瑚呆住,“还能带吃的来?”皇宫啊,多么高大上的地方,居然允许大臣们在等着上朝的时候吃东西?就是点心也是很惊悚的好么? “你……不知道?”卫姜惊了,猛然想起贾赦一家都没人有资格上朝的事,卫姜自觉自己知道了真相,转念一起,不对啊,贾敬每天都是要上朝的啊,难道这位都不吃早膳的吗? 转头看向贾敬,果然,就见贾敬盘腿而坐,闭着双眼,方才卫姜以为这位是在这里补眠呢,现在看来,好像又不是。想起京城世家当中早有传言,都说这位宁国府的掌权之人喜好老庄之道,如今看来,却是确有其事了。 果然,就听贾瑚郁闷道,“我不知道啊!”贾瑚真的是有气无力的,他自小练武,饭量可大着,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嘤嘤嘤,当官也这么累,每天起得比鸡早,吃得比猪差,以后真的入朝为官,每天都要这么累,我怕我受不了啊。” 卫姜扶额,这个家伙,果然不值得同情!还有力气开玩笑,想来也不是真的饿了。 如果贾瑚知道卫姜此时的想法,大概会觉得实在太过冤枉吧,他是真的饿了。 两个人的声音不大,其他人都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这时,怀青领着清风进来了。 清风一进殿来,就在一众官老爷们当中,发现了自家白嫩嫩水灵灵的瑚大爷了。 “大爷,小的给您送点心来了。”说着,把手里提着的食盒向贾瑚示意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就在这里给他们家大爷吃,想起食盒里所装的份量,清风有些踯躅。 卫姜看出了他的迟疑,说,“你们随我来吧,咱们到偏殿去吧,你家主子都饿坏了。” 清风松了一口气,以他家大爷这饭量,在这些文武大臣跟前用饭,会把人给吓坏的,到时候出个什么事的,说都说不清。 值司房里服侍的太监见是卫世子亲自带人,并不上前多加阻拦。 三个人移驾卫姜所说的偏殿,贾瑚急不可耐的打开食盒,抓起一个大馒头直接就啃了起来。 卫姜探头一看,果然,包子和大馒头各一大盘,豆浆一壶,蔬菜粥一小锅,贾瑚的早餐永远是这么的丰盛。 怀青也把给卫姜准备的点头端了上来,两相对比一下,高下立现。 贾瑚可顾不得别人怎么想,一边吃一边问清风,“你怎么知道要准备朝食的?先前都没听人说起过。” 清风笑道,“昨儿三更时,云卷匆匆的跑回咱们府里,他告诉小的,每次上朝前,各位大人在值司房时都会用些糕点垫一垫肚子,他怕咱们不知道,没有准备,便跑回来说了一下。” “嗯?不用问,这肯定是四爷的意思,四爷可是越来越坏了!”贾瑚口中含着一大口的馒头,却依然口齿清晰的在那里和卫姜说话,这样的本事,着实让人吃惊。 “可不是嘛。”卫姜轻笑。 坐在一众御史中的林海,看到随着卫姜走到偏殿的贾瑚,忽然站起身,走到贾赦和贾敬的桌前,抱拳道,“大舅兄,多日不见,您可是越发的精神抖擞了。” 贾赦一见是这位探花郎妹夫,顿时有些头大。他虽然有些不着调,林海对他有意无意的轻忽疏远,他却是清楚的,以前倒是有心想同林海搞好关系来着,时间长了,也歇了这份心思了,今见林海过来,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哪里哪里。” 林海十分自然的在他们这里坐下,言笑晏晏的和贾赦贾敬聊了起来。 不多时,以顾老相爷为首的几位致仕后在京荣养的老大人,在戴权的引领下进来了。 贾赦也是慌忙起身,屁颠颠的蹭到老爷子身前,贾赦生平最怕的人,除了先荣国公以外,就是这位泰山大人了。 呆在偏殿的贾瑚和卫姜听到这几位来了,赶紧往嘴里塞了点东西,胡乱的抹了抹嘴巴,赶紧往值司殿走着。 贾瑚走到自家外祖父的身旁请安,顾相爷拉着人好好的稀罕了一回,得意的把宝贝外孙子介绍给了几个老友。对于外孙另一半的基因提供者却是冷淡之极,只略略点头示意,说了句,“仔细着些。” 便是如此,也让贾赦心花怒放。 其他一些官员,包括现在的两位宰相大人,也都上前来给顾相爷等人见礼,林海跟在贾敬的 身后,混到了近前的位置。 …… 就在贾瑚和贾赦父子两个出了府门后,整个荣昌伯府立即忙乱了起来,包括天兰天心在内的丫鬟全都在苏嬷嬷和于嬷嬷的安排下,团团乱转。 丫鬟送来一些糕点,先给顾氏垫垫肚子。 顾氏见他们送上来的这些,轻笑,“那‘天外天’本就是个酒楼,短了什么也短不了吃的,还能饿坏你们还成?你就这么巴巴儿的送这个来。” 春杏笑道,“这是大爷吩咐小厨房的人准备的,说是让太太先垫上一垫,要是饿的时间长了,伤胃呢。咱们大爷一片孝心,您可不能不吃呀。” 顾氏笑得越发的灿烂了,“偏是那孩子事儿多。”心里却别提多熨帖了,有子如此,妇复何求? “东府的太太准备好了不曾?” “奴婢让小丫头子去问了,说是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咱们这边一起走呢,琏二爷也过来了。” 顾氏一听,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巾擦了擦,就见贾琏顶头就进来了。 拉过贾琏上下看了一下,“我的儿,让娘瞧瞧,可吃过点心了不曾?” “娘放心,烟雨她们已经给儿子用过了,现在不饿呢。”贾琏顶着一张包子脸,一本正经的给顾氏请安,认真严肃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顾氏不放心的摸了下他的脸和手,确定没有问题后,又问跟着他的大丫鬟烟雨、莫愁,“二爷随身的东西都带齐了吗?” “回太太,都带着呢。”烟雨说道。 顾氏点头,“你二人都是妥当的,今儿人多,街上肯定人来人往,你们可要跟好二爷,宁可多带些人跟着,也不能让爷们落单了。” 莫愁笑道:“太太尽可放心,大爷把云舒和他手下的那些侍卫留了一半下来,可不就是为了护卫您和二爷的么?大爷调教出来的那几个大个子,身手可好着呢。” 说着,莫愁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端的娇媚之极。 顾氏瞧见她的样子,好一番取笑,闹得莫愁脸更红了。 第68章 牵着贾琏出得府门,果然看到贾敬的夫人李氏等在一旁。 顾氏带着贾琏走近一辆精致的马车旁,“府里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子,倒是让嫂子久等了。”顾氏上前和李氏见礼,一边笑着解释。 “我也刚才出来一会子,并不多久。琏儿这孩子,如今也是出息了呢,听你敬大伯夸你书念得不错呢。”弯身拉着贾琏稀罕了一阵,又对顾氏羡慕的说,“总羡慕你生了两个好孩子,真是恨不得抢一个来养着。” “你家珍哥儿也是好的,如今都是四品侍卫了,多少人羡慕不来呢。”两个人说了一阵,顾氏邀请李氏一同上了她的车驾,往“天外天”而来。 时辰虽然还早,许多百姓早已经三五成群的结伴上街了。 贾府的车驾一出宁荣街,就被眼前喧闹的景象震惊到了。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摩肩接踵,便是每年的正月元宵佳节,只怕也要稍逊一畴的。 “今儿人可真多。”李氏放下车窗上的帘子,惊讶道。 “今年赶上的巧,听我爹说,早几年,圣人就为国库空虚之事忧民许久了,今年难得风调雨顺,又遇上如此盛事,可不就是普天同庆了吗?” “好在我听了你的话,和你共乘一车,不然还真的有些麻烦。” “咱们两家又不是外人,你我情同姊妹,这些不过是应有之义罢了。”顾氏拍拍李氏的手,笑道。 李氏轻笑,说道,“正是这话。” 顾氏看了眼她的脸然,奇道,“你似乎有心事?” “哎,还不是为着珍哥儿的亲事么?”李氏眉头紧锁,正是为这件事情烦着呢。 “珍哥儿的亲事?前些年,不是说要和张家的嫡姑娘订亲了吗?可是出了何事?”顾氏奇了,张家也是书香之家,和李氏的娘家有姻亲,说起来也是亲上作亲的。 那家的姑娘也好,是个明理的,顾氏在京城一些夫人们办的赏花晏上见过,印象还是不错的。若是他们家,照理应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张家那儿倒是没有变故,当初珍哥儿在家胡闹时,看在两家的面子上,他们也没说什么。如今珍哥儿出息了,那姑娘年纪也等了这么些年,难为她了。前儿我还遣人去和张家商量着,何时可以下聘了。” “那你是在愁些什么?”顾氏更好奇了。 “哎,昨儿你们府上的老太太忽啦吧的来我们府上,赏了一日花。一整 日里,先是把珍哥儿夸了又夸,又把西宁郡王家的小郡主夸了一遍。” 顾氏拧眉,他们家那位老太太可不是什么心善的。“这意思,西宁王府那儿是有意招珍哥儿为婿?” 顾氏心中一动,这件事别是他们家老太太撺掇的吧? “只怕正是这个意思。”一提起这件事,李氏也是一脑门的官司,先前贾珍的纨绔习气大,人家瞧他不上,现在出息了,麻烦却更大了。 顾氏也皱眉,“西宁王府?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李氏叹道,“我娘家虽说家道中落,可家教却从未落下,我虽是个女子,却清楚为人处事当守一个信字。我们家同张家早已经说定了亲事,万没有中途反悔他娶的,我们老爷也是这个意思。” 顾氏道:“如此更好办了,她既没有点明,你大可装作没听懂,明儿把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再请个份量大的人出来保媒,晾他们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确是这个理儿,只是这人选?”李氏正是为了这个烦恼,他们家所能拿得出手的人脉,还真没有可以稳压住西宁王府的人。 “你要是不嫌弃我越俎代庖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问问大长公主殿下,若是她愿意出马,什么事儿都不算是个事儿。” 李氏顿时愁色一减,“这的确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只是让你去出这个面,我这心里,过意不去。”李氏虽然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可是她和顾氏向来交好,这么一来实在让有些脸红了。 “张家的那姑娘我是见过的,确实是个好孩子。所谓娶妻不贤毁三代,咱们两家关系好,我也不愿看到那样的结果。再者,我相信咱们把事情详细的说与殿下听,她定是不会怪责咱们的。” 以顾氏的聪明,如何看不出来李氏的小心思?正如她所说的,宁荣两府同出一族,都还没出五服呢,是天然的同盟者,若是出了事,两府可还算在三族之内呢。她家瑚哥儿的未来还长着,可不能让这些人给带累了。贾瑚管不到人家的后院中来,她这个当娘的,帮着敲敲边鼓什么的,完全没问题。 这一路上,许多久居闺阁后院的女子,都在家中丫鬟下人的簇拥下,各自寻个视野极佳之处,参与这场难得一见的盛事。 宁荣两府的车驾遇到不少交好的人家,有几家早已经说好,要同顾氏一起去“天外天”看热闹来着。 等到了天外天,这里的一、二层早已经挤满了人,如果不是贾瑚 有先见之明,早早的就让府里的侍卫把楼梯走道守好,顾氏这一行以娘子军为首的人,只怕都上不了二层的。 进了“芙蓉阁”,顾氏就看到卫王府的两位小爷正百无聊赖的被随行的嬷嬷拘在一处,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不高兴。 卫小二名叫卫娄,今年正好十岁,一直以长兄卫姜为自己的偶像,人生目标,最不耐的就是被人当成小孩子看待。此时,那小嘴嘟的,都快可以挂块猪肉了。 听到脚步声,迎面就见到盛妆而来的顾氏进来了,立即跳下椅子迎向顾氏,“顾姨母,您可来了,我和小三子都快无聊死了。”最近顾氏和佳惠大长公主走得近,两家的孩子们都是熟悉的,公主殿下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让自家的三个孩子,叫了顾氏一声“姨母”,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卫小三者,卫安是也,听他哥这么说,顿时跳脚,“卫小二!我都说了几百遍了,别叫我小三!” 咳,本来这个时代的人,对什么小三小四的,都不会多想。然而,贾小瑚重生在这个时代,有些东西,和他接触多了的人,想不留意到,都不可能。卫小三就是其中之一。 卫娄冲他扮了个鬼脸,“那你也别老是小二小二的叫啊,太不懂尊老敬贤了!” 顾氏乐不可支,“你兄弟二人感情真是好,行了,时辰不早,番使朝晋应该快要开始了,今天这场可是瑚哥儿的点子呢,你们可别错过了。” 到底是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人,很快就被顾氏把注意力给转移了。 卫安见出门看热闹还不忘抱着一个魔方在摆弄的贾琏忤在一边,也不来和他们两个说话,立即十分熟练的上前把人拉到靠近阳台之处,口里还道,“琏哥儿,别玩你那个魔方了,我看着脑袋都大了,街上那么热闹,你也赏个脸瞧一瞧嘛。” 贾琏顺着拉扯的力道走过去,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止,灵活的手指来回转动着手里的魔方,口中答道,“那是你脑子笨!这玩意儿只要抓住规律了,怎么弄都简单了。我现在玩的这个是四阶魔方,我哥说了,只要我能完成这个,他要送我一件意外的惊喜呢。” 这下子,连卫二也好奇了,“哦?瑚大哥要送你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呢,不过我大哥手里头的好东西那么多,总有一样是我喜欢的。” 卫小三一脸羡慕,“你让瑚大哥哥给你一把改良过的火铳如何?我大哥手里有一把,玩起来可威风了,可他都不让 我和二哥玩儿,你能帮哥哥弄一把么?” 听他这话,贾琏这才抽空冲着卫小三翻了个白眼,“你都弄不到,我哪里就能弄到了?我还想寻你问一问呢。要是能弄来一把让我拆开来看看,指不定就能自己做出来了。”正如贾瑚所以为的,贾琏应该是个技术宅,动手能力还不错,只要有一件事能够引起他的兴趣,这孩子能埋头研究很久。 卫小二双眼亮晶晶的,“真的吗?那我把我家娘亲的那把偷出来给你,到时候你给我做几把成不?” 卫三不住点头,显然对卫小二的提议很是满意。 贾琏把最后一步翻好,这种四阶魔方还真不好弄,他可是整整研究了三天了,今天总算是成功了。 放下手里的宝贝魔方,贾琏无奈的冲两个年纪比他大的小子摇头,“你们拉倒吧,要干坏事,也要看看周围是什么样的环境啊。这里这么多人,还有你们爹娘派来身边的嬷嬷们,就敢明目张胆的商量着偷你娘亲的东西,啧啧啧,我大哥所说的智商不在线的人就是你们这种吧?!” 十分有范儿的在卫家两位小爷面前装了一回逼,贾琏十分淡定自若的走到阳台外处往外看热闹,徒留两个已经石化了的小子在那里欲哭无泪。 大哥说的果然不错,跟智商明显不高的人混久了,自己也会变笨的!以后还是离着这两个家伙远一些的好! 淡定的掏出大哥给他的双筒望远镜,贾小琏乐得不行,听大哥说,这种望远镜比起军中现有的千里眼看得更远,更清晰。今天一试,果然是轻轻松松的就把整个京城尽入眼底了。 第69章 脚步声响起,又有人进来了, “哟,我就说嘛,早听说这家‘天外天’的东家之一是贵府的瑚哥儿,今儿这种好日子,想要有个好地方看热闹,可不就得找大太太嘛,老太君非说不忍心让孩子们为难。” 一道爽朗的女声传了进来,顾氏和李氏停下交谈,循声望去,却见北静王妃带着贾母、贾王氏、王子腾夫人进来了,还有几位与他们几家相熟的太太小姐们也在。 李氏和顾氏连忙起身,迎向来人。 见到两个,贾母还好,至少面上的神情还算是温和,贾王氏的脸色就精彩了,从走进这间雅间开始,那脸色就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红,都快成调色盘了。 倒是王子腾夫人眉眼含笑,她的身边还跟着王熙凤和贾元春,也不知是不是在出门前被人特意吩咐了,这两人再次面对顾氏时,倒是没了往日目下无尘的神情。 王子腾夫人的情商不错,虽然贾赦拒了两家联姻的提议,这位在面对顾氏的时候,还能够和颜悦色,足见心机之深。 顾氏对着几人福了福,面上的笑容十足的真诚,“王妃娘娘谬赞了,瑚哥儿年纪小,胡闹了些,这些事儿,都是卫世子在张罗着,他呀,每日家就想着往家里划拉银子,说起来,都让我脸红。” “有儿如此,我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呢,倒不如,咱们两家换一换?” 这话顾氏可不敢接,直接当做没听见了。 北静王妃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视线扫过正低着头挨训的两个小少年,认出那二位正是忠勇郡王府排行第二第三的小爷,北静王妃的眼神闪了闪,“我们今儿来,却是有事相求呢。” 顾氏:“瞧您说的,咱们两家谁跟谁呢,何来一个求字?” “今儿大伙儿难得出来一趟,咱们却没想到街上居然有如此多人,便忘了事先预订个好地方来观礼。既然在这里遇上了你,怎么的也要蹭个位子不是?”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娘娘若是不嫌弃,自管自便就是了,这可是咱们的福气呢。请。”顾氏移步,把几个人迎了进去,“春杏,你去让厨房送些拿手的点心来,好生招待几位夫人。” 春杏恭声应下,出了雅间门,见人不注意,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些人,先前还看不起他们家老爷呢,现在倒好,知道来巴结了?切。 一阵鼓乐之声由远及近,卫二和卫三立即丢开正在给他们讲经的教养嬷嬷,向阳台 扑去,和贾琏挤在了一处,但见底下围观的百姓奔走相告。 “是那些番使们要入宫给陛下进献寿仪。” “来了来了,大家快让让。” 贾府众人站得高,比起在街边的百姓们更早就发现了这一队远道而来的番邦使臣。 “咦,琏哥儿,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给我看一下!”卫安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贾琏手上的双筒望远镜,好奇的问道。 贾琏正看得高兴,哪有可能借给他人的道理? “这是望远镜,就是千里眼啦,只不过这是双筒的,你们想看,找云舒拿去,我见他那儿还有不少个呢。” 卫家两兄弟不等他说完,立即回身寻找云舒去了。 这一回头才发现贾府的一些重要人物的手上,都是人手一个望远镜,此时全挤在阳台上看着呢。 卫二在心中暗骂贾琏不地道,吃独食,有好玩的,也不知道通知兄弟一下,太没有兄弟情了。 在天兰的指点下,兄弟两个终于在三楼茶水房外间找到了收钱收得飞起的云舒和一个眼生的小孩子。 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这两个小子不就是在卖望远镜吗?而且似乎生意还不错? 卫二和卫三震惊了,须知,千里眼除了一些顶级世家,宗室的掌家大人物外,唯有军营里才会备上那么一两个。可是瞧瞧,堆在云舒两个身后的望远镜,其数量之多,着实太惊人了。 卫娄注意了一下,不止是天外天的客人,就连一些在别家酒楼的人听到有这种好物儿卖,也纷纷派出手下的人过来买上一两个。云舒背后小山似的望远镜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小。 看了几回,卫安这才发现,云舒居然是限制了每一家人只能买两个望远镜的,多了不卖! 卫三不明白,这么好赚的生意,做什么要限制别人多买呢?更令他吃惊的是,这云舒别看年纪不大,记性却是顶好,哪个人是哪一家出来的,哪一个和哪一个是一家的,他记得清清楚楚的,想要糊弄他的人,一个也没成功过! “笨啊,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这望远镜肯定需求的人多,能卖上一笔,过了今日,还能再赚一回,若是有人心思转得快,从他这里买上几十上百个望远镜的,再转手卖给别人,他们不就亏了吗?”卫二白了他一眼。 “哦,原来如此。啧,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瑚大哥有貔貅之名,我看他的几 个小厮也不惶多让,那搂钱的本事都不会差了。”卫安小声的和卫娄咬耳朵。 “听说瑚哥哥原有四个小厮的,有一个被四表兄给借走了,到现在都还没还呢,咱们是不是也借一个去?”卫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嗯,这个可以有!”卫三对自家二哥的想法很是支持。 跟着自家小爷过来的小厮可没有心思去想这事儿什么不对的,凑上前就对云舒笑道,“舒小哥儿,给我们二爷和三爷也拿两个千里眼吧。” 云舒抬头一看,认识,“是阿墨啊,你们可来了。”抬手往旁边一指,“那一袋子都是给你们家准备的,拿去便是了。” 阿墨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却是一个不小的布袋子,里面装得鼓鼓囊囊的,“这可如何使得?!” 云舒笑道:“如何使不得,我们爷说了,你们尽管拿去用,反正到时候他可以找世子爷算账,亏不了。” 卫娄:…… 卫安:…… 阿墨:…… “咳!”卫娄咳了一声,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二哥!到时候大哥肯定会让咱们两个自己掏钱的。”有兄如此,人生真是艰难。 卫二白他一眼,“怕什么,到时候不会学云舒,留下咱们自己要用的,多余的都给卖了啊!” 卫三对他二哥坚起大拇指,果然,同两位兄长相比,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啊! 后面有人见到他们三个居然提了那么一大袋子的望远镜,完全没有受限购的影响,某些人顿时不乐意了。 “喂,小哥儿,不是说每一家只能买两个的吗?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成心不想好好的做生意啊!”某个肥头大耳,全身上下金光闪闪,浑身上下充满了“我有钱,我很有钱”的暴发户味道的大人物问。 云舒扫了一眼,知道这人并不是京城本地的,不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家和卫家的渊源。没见周围的人见他出头,全都神色莫名的看着他吗? 被人如此行注目礼,这位的脸上显出得意的神情,挺起肥肥的胸膛,神情睥睨的看着云舒。 瞪了一眼这位,云舒失笑,“这位老爷是外地来的吧?也不怪您老不知道,咱们家和这两位小爷的家里关系本就不错,而且我们大爷可不是白送他们的,咱们两家的事儿,您老最好还是不要出头的好,要不然,您想在这京城做点什么事儿,有可 能会千难万难哦?” 因为贾瑚本人对身边的丫鬟小厮态度都不错,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贾瑚的这几个小厮却没长成仗势欺人的性子。如今被人当面质疑,却也没生气,反倒好心的提醒。当然,他的提醒也只有一次,若是这人再不知收敛,他可就不客气了。 那人牛眼一瞪,正想开口说话,就被身旁的人拉住了。那人怒目看过去,却见是一个同乡,算起来两家还沾点亲,怒气便压住了。 正想说什么,拉住他的人凑到那人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阵,只见那人的脸色由红变青,再变白,最终闭上嘴巴,似乎方才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似的。 云舒轻笑出声,不再理会这些人。狐假虎威谁不会啊?他们家大爷份量不够,不是还有卫世子,还有忠肃郡王呢么? 卫二和卫三倚在一边,津津有味的看了一场,“还以为会有人不知死活的撞到云舒的手上呢,原来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啊,真是浪费小爷的小表情。”卫娄颇为遗憾。 卫安不住的点头。 没了热闹可看,三个人火速的回到芙蓉阁,拿着刚刚到手的望远镜,学着贾府众人的动作往街上看去。这么一看,卫二和卫三惊呼出声,实在是,这玩意儿比他们以前玩过的千里眼看得更远,更清晰! 卫二:“琏哥儿,这个也是你家兄长弄出来的?” 贾琏理都没理他,只专注着远远走来的那队番帮使臣,倒是卫三没好气的对他二哥说,“别吵!安心看!” 第70章 这次派出使臣来大齐觐见大齐圣人的番邦有四家,其中以盛产香料的茜香国为最大的一家,其他三家分别是真真国、爪哇国、暹罗国。这四家同出大齐周边的西海沿子,其中隐隐以茜香国为首。 使臣的车驾速度不慢,不多时,这一行队伍已经走到了天外天不远处,在前引路的,正是暂代鸿胪寺卿一职的少卿柳敬轩。 今天的柳少卿一身全新的官服,骑着高头大马,把本就英武不凡的柳大人衬托的越发精神抖擞。柳敬轩年不过四十,正是成功男人一生当中最有魅力的年纪,所谓男人四十一枝花嘛。围观的百姓中,有不少久居深闺的女子,都禁不住脸蛋微红,心跳加速。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鲜花,绣帕,香囊,直往柳敬轩的身上招呼。这些倒还罢了,还有那激动得不能自己的女子,把头上的钗环玉佩,也夹杂其中,弄得柳大人狼狈不已。 围观之人纷纷效仿,颇有一种魏晋时期,名士们出行时,万人空巷的气势。 “哇哦,那簪子砸到头上肯定很疼!”卫三有些幸灾乐祸。 的确很疼,柳敬轩公务在身,又不能躲了出去,只能抬手挡住自己的脸,以防被那些带着尖头的金钗玉佩砸到。 好在他所骑的马比较温顺,身旁的马童也机灵,见势不妙立即先行安抚了马儿,不然这马要是受了惊吓,可就要出大事儿了。 番使们看得目瞪口呆,在京城住了将近一个月了,这些人自诩对大齐百姓也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却没想到,一直以久居内宅,温柔和顺示人的闺阁女子,一旦发起狂来,竟是如此的惊人。 番使们并不乐见自己的风头被个来接待他们的小官儿给抢了去,这与他们的打算背道而驰。 于是,由茜香国的使臣们起头,转头示意准备进献给大齐圣人的舞姬。 三名打扮艳丽,衣着清凉的舞姬,早就坐不住了。热情大胆的番邦女子与大齐的女子可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在如此的盛况里,不表现表现自己,怎么能显得出自己的与众不同呢? 三人从车厢里出来,也不下车,一人占据一辆马车的车辕,直接就在那上头踩着舞点,跳起了茜香国的民族舞蹈。 纤细的腰肢舞动如水蛇,伴着香料飘散而出的香气,别有一番动人心魄。 另外三家的舞姬也坐不住了,纷纷效仿茜香国的做法,一时间,围观之人看得越发的起劲了。 这些有 幸被选上准备进献给大齐圣人的女子,个个都是千挑万选上来的,可以说是他们各自的国家里,最美丽的那一波人。美丽妖娆,身姿纤细,身材火辣,衣着还极为大胆,直让围观之人大饱眼福。 只是,看着这些衣着大胆的番邦女子们,围观的不少女子全都捂住双眼,只觉得没眼看。 “当真是,伤风败俗!”李氏呸了一声,将脸转向了别处。 贾琏淡定极了,“这算什么,我大哥说,在更远的英吉利,有那种女子,泅水玩时,身上衣裳尽去,只穿三点式的呢。娘,什么是三点式的?” 顾氏听得一愣,细想一下,脸色顿时胀红,“别听你哥哥瞎扯!”四下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这才放下心来。心下去暗自决定,等那小子回来,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此时在金殿外,乖乖排在文官队伍中的贾瑚忽感气温直降,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谁在背后算计我?” 使臣团们载歌载舞进了宫门。阵阵香风袭人,贾瑚所站的位置距离宫门并不远,首当其冲的被这阵香风给糊了一脸。 “啊欠!”实在是忍不住了,贾瑚打了个喷嚏,在这静谧的皇宫里,着实惊人。 唰唰唰,几道视线直往他身上看来,直看得贾瑚寒毛根根起立。 “呵呵,那什么,这味道,着实一言难尽了点……”贾瑚摸摸鼻子,无奈极了。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番使们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黑如锅底了。 茜香国的使臣是个脸色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这位的气性也不怎么样,正想迈步往贾瑚这里来,好好的和人说道说道呢,忽而一阵钟鸣声响起,浑厚的嗓音划破天际,“宣,番使觐见——” “宣,番使觐见——” “宣,番使觐见——” 一声接着一声的喊声从金殿上传来,带着天朝上国对附属臣国自上而下的威压,吓得使臣里一些心理素质不怎么样的家伙,差点就给跪这里了。 茜香国使心中一跳,这和他们从某些人的口中听来的消息不一样啊!怎么感觉大齐这一次来者不善?更是和多年前他们来朝见时的画风完全不同,一丝儿礼贤下士的风范都不见。 茜香国使再顾不得和贾瑚理论,定了定神,压下心里忽然而起的慌乱,两股战战的领着一众番使继续往前走。 进了乾元殿,番使们拜见,递国书,殿 前献上美人珍宝,这些都是套路,一众使臣走完了这一整套下来,垂手而立,等着接下来圣人的封赏。 乾元殿里异常的安静,圣人并没有急着开口,一股莫名的压力慢慢的在殿中蔓延。茜香国使也从刚开始的镇定自若,变成了惊疑不定。 视线不由自主的扫向站在前方的南安郡王严林,但见对方微不可察的摇摇头,茜香国使略略放下心来。 忽觉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直让他胆战心惊。寻着视线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郡王朝服的年轻人,正笑容满面的看着他,然而,那笑容人明未达眼底。 “是这个杀星!”茜香国使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当场惊呼出声。 似乎是觉得威慑足够了,圣人终于开了金口,“大烟土?此为何物?” 茜香国使回过神,见圣人这么问,立即甩开心中的那丝惊惧,谄媚的笑道,“此乃夷人在安达寻到的一种忘忧之草提炼的,服用了它,可以使人见到天堂!”心中却在想:呵呵,只要你们用了这东西,什么大齐大圣的,咱们都不怕! “朱院使!”太医院掌院院使朱明光从偏殿被请了出来,圣人把拿在手里的一包东西递给戴权,“你瞧瞧这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朱院使小心的接过戴权递来的纸包,挑起一些放到鼻端处轻轻的嗅了嗅,眉头立即皱起,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又闻了几次,这才对圣人说,“回陛下,臣对此物尚有疑虑,可否容臣回去细细研究一番?” 圣人同意了,朱院使这才小心的收好那包大烟土,小心的退下。 圣人看了他一眼,又开金口,“你若是有什么不确定的,可至荣昌伯府,请教荣昌伯世子,他或许可以给你一些提点。” 一句话说的朱院使云里雾里,是不想让他查清楚,还是不想让他查清楚? 按下此事,圣人神色缓和了许多,对几名使臣说道,“贵国的心意,朕已知晓,可巧前日朕得了几样好物儿,却是可以拿来与几位以及众位爱卿一同分享分享。也让众位爱卿帮朕掌掌眼。”环顾了一圈当场懵逼的群臣,圣人的心情极好,“摆驾校场。” 南安郡王看了一眼其他三位异姓王,只觉得圣人今天很让他摸不着头脑,这大好的日子,去什么校场?不是应该去祭天的吗?难道真的如同那些人说的,圣人来者不善? 又是一阵传话,贾瑚也有些发懵,圣人这是准备给这几个来使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吗? 嗯,或许还有朝堂当中那些圣人看不顺眼的家伙?摸摸下巴,这个,似乎、好像、可以有! 圣人的这个决定并不在众臣的预料当中,可以说是完全推翻了礼部和鸿胪寺的那些安排,这样一来,立即就把先前准备的安保措施,兵不血刃的瓦解掉了。 再说,校场离着皇宫也是不近,难道让大家步行过去?有大臣直觉不妥,上前拦上一拦,圣人却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在戴权唱喏完毕后,便起身走下丹陛,径直往金殿外头走去。 圣人的准备十分充分,就连出行的车驾也都替百官们准备好了。 贾瑚的头压得低低的,只等着圣人出了这宫殿,他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就完成了。以他如今的身份,还不够资格跟随圣人出宫呢。 一道明黄色的衣服下摆停在了他的眼前,贾瑚心跳加速,拜托,千万别在这个时候表现您老的帝王亲和度啊,咱可不打算就这么名扬海外啊,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不是? 本来圣人是有心想要带着贾瑚一起去校场的,毕竟现在的火铳是由他改良出来的,那望远镜更是离不开他了。他相信,此等荣耀,贾瑚肯定会欣然接受的。 然而,等他来到贾瑚的面前时,看到贾瑚因为他的到来,急得满身大汗的样子,顿时想明白了,昨天老四和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贾瑚是真的不稀罕什么赏赐,有那时间,他宁愿躲到私库去数他的金子银子!” 于是,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圣人又举步走人了,小孩子家家的,还是要以念书为主啊,往后考个进士出来,也好让他们这些当帝王的,能够大肆的提拔他不是? 圣人的动作不过一瞬,眨眼即逝,百官们甚至都没有发现圣人在这时间里,居然停了一下。 等到所有人一走,贾瑚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可算是走了。 “有备而来的圣人,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呀。” 正如贾瑚所料,圣人把所有人带到校场,所打的主意,就是秀肌肉,令行禁止的步卒骑兵的操练算什么?咱大齐手上还有能够连十发的火铳呢,吓不死你吖的! 第71章 晚上的宫宴,除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大人们外,唯有宗室的人有这个荣幸可以参加了,跟着奔波了一路,吃了一嘴灰尘的贾赦和贾瑚父子两个总算可以回家吃一顿热呼的了。 “今天街上可热闹了,我还从来没见过有那么多人来去呢。”贾琏今天过得挺开心,也不像之前八杆子打不出一个屁了,绘声绘色的在那里给自家父兄讲述着今天街上的见闻。 “你这才多大啊!长这么大能见到多少人?口气倒是不小。你说那个王熙凤也去了?”贾瑚正懒洋洋的靠着滚滚,都快睡郑睿了,听到贾琏说的这些,顿时来了精神。 “可不是嘛,那丫头见我手上的望远镜,还想抢来着。我同她说,若是想要,去云舒那儿买一个,又不是很贵,结果她是和元姐姐去了,就想不付钱拿两个来用,云舒哪里能答应啊?两家差点吵起来呢,后来还是卫二和卫三说了她们,才消停的。” 说到这里,贾琏不好意思的对贾瑚道:“对不起啊大哥,因为今天这个事儿,往后只怕有人会传出你小气的名声了。” 贾瑚摆摆手,“这有什么,京城的人不都说你哥我是属貔貅的吗?你见过貔貅会把吃下去的东西,再排出来的吗?行啦,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啥,只要你以后离王家那些女人远着点儿,你想要什么,大哥都能帮你弄来。” “真的?!”贾琏惊喜。 “你哥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贾瑚大气的。 “有!当年你就说过,我是娘上街买蒸饼的时候,老板送的!”贾琏死鱼眼瞪着贾瑚,指控道。想当年,听闻这个噩耗时,他整整伤心了三个月!有这么当人兄长的么? 贾瑚:…… 咳,话说,要不是当年还没有充值一说,他想说的其实是充值送的哦。果然长大了的弟弟都没有小时候好玩了,太不可爱了! “你放心,这次绝对是真的!”贾瑚举手保证。 贾琏绷紧小脸,确定自家大哥果然没再眶他,这才点点头,满意了,回身想着自己该向大哥要点什么才好,叫什么来着?精神损失费。 贾瑚摸摸鼻子,在亲娘笑不可扼的目光下,带着滚滚,灰溜溜的出了屋子。 “都说弟大不由哥,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小滚滚啊,你可是国宝哦,千万别学琏哥儿那货,听到了没有?”贾瑚一路上不住的碎碎念。听得清月一脑门的黑线。该说大爷和二爷果然是亲兄弟吗?这些话,二爷 其实也想说吧? 贾瑚说得口水都快干了,然而,他的主要诉说对象,萌萌哒的熊猫滚滚,依然不紧不慢的迈着小内八,一丝儿的眼神也吝于给他。 贾瑚气急,就想给它一个教训,教教它,谁才是老大! 然而,一行两人加一只国宝路过一片小竹林,滚滚以和它的身材极不相衬的动作,迅速的往小竹林里一钻,得,贾瑚气得直跳脚:“小没良心的!” 院中各自忙活的丫鬟们纷纷掩口偷笑,贾瑚不以为忤,跳脚一阵,也就丢开了手,走了。 尚未走到自己的院子,迎头就遇上了贾赦外书房服侍的丫鬟桃红。 贾瑚站定,等着桃红上前来行礼,这才问她,“何事?” “太医院的朱院使来咱们府上,说是有事要请教大爷呢。老爷让奴婢过来瞧瞧,大爷若是得了闲,去见上一见也是使得的。” 贾瑚奇了,“朱院使要见我?这个时辰?可有说是为了何事?”这个朱院使和他们家可没什么交情。 桃红摇头,“奴婢不知。” 贾瑚看了下天色,还有时间,就随着桃红往外书房来。 外书房里,贾赦正捧着自己淘换来的一件汝窑笔洗,和朱院使在那里评头品足一番。 贾赦的确是个大纨绔,但是,贾瑚发现他这位被京城世家嫌弃到死的傻爹,在金石古玩一道上,却有几分天赋。加之自幼接触到的真品多如牛毛,眼力自是不必说的。 于是,贾瑚有意无意的把他爹往这个方向引导,如今在石玩这一行里,大小也算是个名人了。 可巧朱院使本身对古玩也是极为喜爱的,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谈到了一处去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贾瑚站在门口,一见这两位谈兴正浓,再看一下挂在一旁的西洋钟,为免自己的作息时间被人给打乱,不得不出声打断那两位,“爹,您找我?” 正自说得热火朝天的两个人,动作一僵。贾赦转过头来,看向长子,“瑚哥儿来了?来来来,来见见朱院使。” 贾瑚上前,给那位秒速变脸的朱院使见了礼。 “咳,今日老夫来,却是有一事须得请教大公子。”朱院使板着脸,双眼却是灵活的四下转着,瞧着有几分滑稽。 “朱院使所问之事,怕是与医术之事有关吧?只是小子别的都尚可,唯有这医术,小子一直都是七窍通了六窍, 还有一窍不通啊。”简言之,您老都搞不定的医学问题,来问我这么个连半吊子都算不上的棒槌,真的没搞错? 朱院使捋胡子的手顿了顿,胖胖的圆脸皱成了一团。今天他来,还听了圣人的话,要来问贾瑚有关于大烟土之事的,既然圣人都让他来问了,在朱院使看来,在医术一道上,不说精通,至少也得该有所了解才是啊!结果,这位直接说他对医术一窍不通!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瞧这位一脸纠结的样子,贾瑚差点没乐出声来,赶紧忍下即将出口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问,“不知是何事困扰,居然会让院使大人特地来寻小子?” 朱院使脸上的神情纠结了又纠结,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听从圣人的金口玉言,至于贾瑚能不能给他解答,那就完全不必在意了。 只听他道,“是这么回事。”接着,这老头儿就把白天里番使献礼时,圣人单单挑出来的大烟土出来,让他去研究,以解自己心中的疑问,和来寻找贾瑚的口谕,一一的告之了贾瑚。 贾瑚懵逼脸,不过他很快就回过神,神情悚然,“茜香国使献上的国礼里,居然有大烟土?” “正是,老夫回去后仔细的嗅闻了一番,这烟土是否就是阿片?如果是这个的话,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吧?阿片也不过是个再平常不过的药物罢了,何以圣人重视至此?” 贾瑚袖着双手,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坐在那里想了许久。 沉默中,朱院使和贾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少年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贾瑚终于回过神,然后他问道,“只怕那茜香国使礼单上不止这大烟土吧?应该还有一些用具才对吧?” “这……老夫却是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这些,只能等回去后再看看。” 贾瑚点点头,“那东西,我说的话,你也不一定会相信,你若是一定要问我,那么我就给你一个建议。你回去找几个死囚做下实验吧,到时候事情如何,一目了然。” 这一下子,轮到朱院使懵逼脸了,合着他这忙了一天,就问了这么一句话出来啊! 贾瑚看出了朱院使的心思,笑道,“您要知道,我真的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之所以能知道这大烟土,还是去年在金陵时,和卫世子在和夷人的交易当中,花大价钱买下那夷人的一本手札,从上面知道的一些皮毛罢了。具体的,还须得朱大人和太医院的大人们仔细的甄别才是。 ” 说到这里,贾瑚转头对清风说道,“你去我屋里头,把那本粉色书皮的手札拿过来。” 未几,清风就把贾瑚所说的那本手札拿了来。 贾瑚接过手札,交给朱院使,“这里面就是那夷人所写的有关大烟土的记录,我请人给翻译了过来,朱大人拿回去看一看便知道了。” 朱院使严肃着一张脸,接过了贾瑚手里的手札,想了想,郑重的道了一声谢,转身便要出贾府。 “朱院使。”贾瑚突然喊住他。 “何事?”老头子转过头,问道。 “若是朱院使确认了这手札上所言之事,可否请朱大人将此事公之于众?” 朱院使沉默了一会,问道,“却是为何?” “若手札中所言为真,这烟土便是能在人无所觉之时害人,令人防不胜防。小子想着,不如将其的危害直接对百姓公布,虽不能完全杜绝,却是能让百姓们有所警惕。大人以为如何?” 朱院使想了想,没有立即同意,而是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老夫须得向圣人请示,不管圣人会不会同意,老夫都会尽力而为。” 贾瑚漂亮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管成不成功,至少他们努力了,这就够了。 朱院使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言笔晏晏,文采风流的少年,神色莫名。 朱院使告辞后,一直在装壁花的贾赦凑了上来,“好瑚儿,那大烟土可否让爹爹也试上一试?” 贾瑚死鱼眼的瞪着自家傻爹,“您老要是敢试,信不信明儿我就让外祖父打断你的腿!” 贾赦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颠,他从自家儿子无比认真的神情里知道,他不是说着玩的,儿子真的会让他家岳父打断他的腿的!当下歇了心里的想头,再不敢提起这一茬。 第72章 万寿节后,大家的生活又都恢复了正常,只是番使们却有些坐立难安了起来。不得不说,圣人这次出人意外的秀肌肉的行为,是很成功的。 这些番使们已经被圣人表现出来的霸气侧漏给吓破了胆,一直以茜香国马首是瞻的真真国使臣,甚至都想收拾细软,连夜回国了。可惜,一场万寿节过后,圣人就把他们这些番邦来使全都给忘了,像是一直记不起他们似的。 当然了,他们想走,也是走不了的,圣人不开金口,哪一个敢放他们自行离开? 就连一直对朝廷颇有怨言的四王八公等老牌勋贵人家,也在万寿节的校场之行后,纷纷夹起了尾巴。 茜香国使这几天也是过得战战兢兢,频频接触大齐朝中,和他们交好的那几个人,搞得整个使团的人人心慌慌。 贾瑚可不管这些,趁着这天休沐,带上阿陌,就去了武安侯府。 时辰还早,沈暄早就已经在侯府特意开辟出来的校场里晨练了,杨柳却还不曾起身。 贾瑚来的次数多了,自然知道两位师父的习惯。 无须人带着,贾瑚熟门熟路的带着阿陌到了后院校场。 看着场中一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几可开山裂石的场面,土包子阿陌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瞧他那个傻样子,贾瑚得意极了,“如何?我给你找的师父,你还满意吧?” 满意啊!实在太满意了,原先他还以为贾瑚所说的给他找师父,最多不过是贾府里那个侍卫队长罢了,听说贾大爷武功的启蒙先生就是他了。 谁能想到,他倒霉了那么长时间了,居然一下子时来运转了,这位可是武安侯爷啊!就是当不成正式弟子,让他当个端茶倒水的小厮他也愿意!这位只要稍稍漏出一点东西来,就足够他吃上一阵子了! “大爷,我真的能拜他为师吗?” “我早先就说了,能否拜师成功,那要看你的造化了,但我可以保证,至少一个记名弟子是跑不了的。只要你自己出息,是不是正式的弟子,却是无差的。” 阿陌红了眼眶,不住的点头,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如果当年他能够学得一身的功夫,是不是就能救下娘亲,自己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斯境地了? 一时间,阿陌的神情坚定了起来。他一定,要学出个样子来!然后回到那个地方,为他娘,也为他自己,报仇! 沈暄又打了一趟拳,这才收功过来,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胡乱擦了一下,这才看向贾瑚,“今儿来得挺早,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需得师父我去帮你擦屁股啊?” 贾瑚不客气的翻了下白眼,对这位没事就爱揪着他揍的师父,贾瑚心里敬重,和他说起话来,却是正经不起来。 “我是那样的人么?现在整个京城,谁不知道我是你家徒弟啊?哪个没长眼的敢来招惹我?那,前儿我家小厮在街上捡了个小子,我看他根骨不错,年纪也小,这不嘛,你徒儿我怕您老每日里没事做,尽折腾大师父了,您要是乐意,收个小徒弟什么的,我也没意见。要是嫌烦,您留着当个跑腿的小厮,偶尔指点几下,他也是乐意的,如何?收到我这样的徒弟,当真不错吧?” 沈暄抬眼瞪过来,“这么自吹自擂的徒弟,老子也是头一次见!还有,老子和你大师父那是夫夫之间的情趣,情趣,懂?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贾瑚脸一撇,不屑道,“不懂!” 沈暄只觉得肝疼,这小子,白疼他了。 当下不再理会,走到阿陌的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倒真的是个练武的料了,就是比你差了点儿。不过,我瞧着,这孩子不像是会来学武的啊!”摸摸下巴,沈暄迷惑了。 “瞧您说的,我可是天上地下独一份儿的!您可别什么人都拿来和我比。”可不是么,这世间,能够带着前世的记忆入轮回的,又有几人,有幸吞下那口先天元气的又有几人呢? 拉过阿陌,说,“当日我家小厮是从拐子的手上捡的他,他说他是无家之人,我给他起名叫阿陌,您老就当他真的是无家之人吧,那么较真做什么?您仔细教着,指不定多年之后,真的会让您老教出一个智勇无双,文武双全的军中大将呢。”今天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贾瑚这句不过随口一说的话,十几年后,居然成真了呢,只能说,世事无绝对呀。 沈暄一顿,这位武安侯爷对于后院阴私什么的,一点听的兴趣都没有。但是在京城这么多年,听的,看的,该知道的一样也没落下。 如今贾瑚这么一说,顿时也知道了自己为何会从阿陌身上看到一丝的违和感了。明明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小厮,身上却有着富家子弟的矜持。 一时来了兴致,沈侯爷走近阿陌,仔细端详了一番。阿陌有些紧张,却勇敢的站在那里,并不退缩,这一份胆气,换来沈侯爷的赞赏。 “不错,倒是个有 担当的。既是瑚儿带来的人,便留下吧。只是能不能让老子动念收徒?”拍拍阿陌瘦弱的肩膀,沈暄坏笑,“小子,拿出你的本事来吧,证明你自己!” 阿陌的眼里迸发出一道神彩,差点闪瞎了沈暄的狗眼,双膝一弯,直接跪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得,这小子直接拜师了。 沈暄:…… 奶奶个腿儿,老子的语言表达能力没那么差吧?这也能理解错? 贾瑚却是直接笑喷了,好在他现在既没吃什么,也没喝什么,否则他们三个都要遭殃了。 “不错不错,爷果然没有看错你!” 这话一出口,换来沈暄不满的白眼,“老子真是白疼你小子了!尽添乱了。行了,起来吧。以后你就是我的记名弟子了,虽是记名的,正式弟子该做的,一样都不许少,正式弟子不该做的,你也要做好,记住了吗?” 阿陌正经着一张脸,十分严肃的回道:“弟子记住了。” 沈暄这才满意了,“往后你就叫沈陌吧,还有,杨先生是这府里的另一个主人,侍奉他,须得如同侍奉我一样,你可做得到?” “弟子谨记。” 沈暄这才终于满意了,认下了这个小弟子。 师徒三人往前厅而来,杨柳还没起身,昨天晚上,只怕是被折腾得狠了,没到中午,怕是起不来了。 贾瑚对这种情况十分清楚,以往休沐的时候交作业,他都是要到过了午时才会来的,今天的确是来早了。 用过早膳,沈暄一时手痒,打着考教弟子的名义,抓着贾瑚打了个昏天暗地,看得一旁的沈陌热血沸腾,恨不能现在就拥有如斯的武功。也正是有着这块巨大的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在往后的日子里,沈陌习武的热情从来都不曾改变过,他如今的目标是,打败大师兄,最终打师师父! 咳!祝他好运吧! 解决了师父收徒的事情,贾瑚又开始没心肺的过着上学、回家、与三五好友出外游玩的日子。 令贾瑚诧异的是,在忙过了万寿节后,卫姜卫世子居然转学到了国子学!这个消息一出,满朝皆惊。 为何?之前卫姜是在宫里的崇文馆里念的书。这里头皇子以外,只有宗室以及一些受宠的公主的子嗣们可以来这里念书,最多再加几个皇子伴读而已。 教授这些皇子宗室的夫子,个个都是正五品以上的翰林院的大人, 这些人,几乎都是每一届科举的前三甲出身,最次的也是二甲排前的,甚至还有几位朝中大儒似的人物来给他们上课。就贾瑚编出卖钱的那本《历届会试文章集锦》里面,都有这些人的文章的。 这么说吧,但凡家中有能力的,无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把自家孩子往崇文馆里送。而今,卫姜却反其道而行,自己转学到国子学不说,还把两个弟弟也给带跑了。这是打的谁的脸呢?这是明晃晃的打脸了吧? 许多翰林院出身的崇文馆夫子当真是气炸了肺,然而,卫姜的出身摆在那里,圣人都同意了,他们这些夫子又如何能够拦得住?再气又能如何?只能憋着! 然而,就在卫家三兄弟转学后的第二天,四品翰林院侍讲,大齐目前唯一一位六元及弟的状元郎,有文曲星之称的杨柳杨大人,居然自请入国子学,当一名普通的夫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闹得崇文馆里人心慌慌。 御书房里,当朝太傅陈霖陈大人当着圣人的面,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些个小子,一个个的,太不让人省心了,那国子学里是有什么狐狸精在世吗?迷得你们都忘了自己是谁了!不像话!” “老师这话可不对了,国子学里哪里来的狐狸精呢?不都一样是大齐的学子么?您忘了,我家小徒弟就在国子学里念书呢,那小子可不安分了,我这当人师父的,可得好好的看着才行。” 没错,陈太傅当年最为得意的弟子,就是杨柳。 “放屁!说那么多,都是借口!你不会把徒弟弄进崇文馆吗?非得把自己弄出去?!”老太傅气得都口不择言了。 杨柳叹气,“我那小徒儿是个重情义的,他那些好友都在国子这里蹲着呢,他哪里会独自跑到崇文馆里去念书?再说了,国子学也不错啊,否则忠勇郡王家的那三个小子怎么也会跑去那里呢?” 圣人揉着额头,实在是被这师徒两个吵得脑仁儿疼。 第73章 “两位爱卿,你们在这里吵也吵不出结果来,省着点口水吧。” “咳!”师徒两个吵得兴起,都忘了这是当着圣人的面了,于是陈太傅瞪一眼自家弟子,走到一旁坐下。 杨柳则是摸着鼻子,灰溜溜的坐到一边去了。 圣人见他二人的样子,不由好笑,“戴权给两位大人送些茶水来,他们两个说了那么久的话,只怕都渴了。你这老小子,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戴权一点也没有被圣人埋怨的自觉,反倒笑嘻嘻的应下了,亲自泡茶去了。 圣人这才看了看陈太傅和杨柳,“你二人这么吵下来,也没整出个结论出来,朕倒是有个主意,两位爱卿可愿听一听?” 这话说得极为客气,陈太傅和杨柳连道不敢。 圣人这才笑道,“逸之想去国子学当夫子,原因虽是为了贾家那个小家伙,对于国子学的那些学子来说,却是一件好事儿,这么一来,也并非不可行。只是,你那个小徒弟能够继续在国子学念书的时间也没有几年了,国子学的教学比起崇文馆可是更累几分,以你的性子,只怕适应不来。还有,伯霖同意吗?” 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杨柳,圣人继续道,“依朕看,你倒不如在国子学挂个名儿,何时得了空儿,随时去那儿指点一番,不掬是不是学生,那些夫子若是有疑问,也可以请教你嘛。这样,既可以两头兼顾,又不必害怕过度劳累,何乐而不为?” 圣人的话才刚说完,陈太傅立即出声附和,“陛下这个主意不错,这样也不怕你只教导一个玄阶一等的学堂,平白让人嫉妒,又能兼顾住你那个小徒弟,倒是极好的,我看就这么办了的好。” 杨柳无语,圣人都开了金口了,他还有什么话说?而且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没啥好不乐意的。于是他同意了。 老太傅忽然想起一事来,“我那小徒孙,是老顾的亲外孙吧?那小子却是不错,有空你也该把人往家里带带,我这个当个师公的,连自家徒孙都不认识,说出去多丢份哪?” 杨柳顿住,“带他去您那儿倒是简单,只是瑚儿的脾气与别个都不相同,我怕到时候把您老给气着了,那多不好啊。” 老太傅抬手虚点杨柳,笑骂,“不就是爱财嘛,又不是什么坏毛病,而且那孩子也只是爱财,又没做什么作奸犯科之事,你难道还怕我这老头子把人给掬着了?” 杨柳笑了笑,默认。 老太傅气急,“你个小没良心的!” 眼看着师徒两个又要吵起来子,圣人扶额,为免自己的耳朵又爱摧残,只能转开话题。不多时,御书房里又恢复了刚开始的君臣相得的景象了。 这一天,贾瑚在迎接了自家好基友卫姜和他的两个弟弟后,又迎来了他家大师父。 贾瑚炯炯有神的看着杨先生,奇道,“大师父,您老怎么到国子学来了?这是来探徒弟我的班吗?” 杨先生得意了,“为师现在是国子学的一名夫子了,今日来,正是给你们讲课的!” 贾瑚大惊,“大师父,您怎么成了国子学的夫子了?难道您被贬官了吗?”杨柳现在是正四品的翰林院侍讲,国子监祭酒也不过是个从四品的,这两者根本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嘛,不是被贬了,还能是啥? 不过,听听这语气里的幸灾乐祸,学堂里的小伙伴们全都是懵逼的。怎么个意思?不是说杨先生十分爱护贾瑚这个小徒弟吗?贾瑚也极为尊敬两位师父,难道传闻有误不成?不应该啊! 杨柳没好气的抬手给了贾瑚的脑门上一个脑瓜嘣,气笑,“你师父我被贬职的话,你很开心吗?小没良心的。要不是为了你小子,你以为我想来这里累死累活的当个夫子吗?太天真了。” 贾瑚吐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你徒弟我好着呢!这里又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您老怕什么呀?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杨柳瞪他,“我那是怕你被欺负吗?我是怕你欺负了别人!到时候告到我那里去。再说了,等再过几年,你就得下场科举了,你可得好好的念书,可别把你师父我的名儿给弄坏了,到时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三条!!” 贾瑚嘿嘿傻笑。 贾瑚和他的小伙伴们不知道,当杨先生自愿到国子学任课的消息传出后,整个国子学,上到夫子,下到学子,全都疯魔了。 杨先生是谁?大齐目前唯一的一位六元及弟的状元郎啊。能得他的一句指点,对他们这些学子,那得是多么大的吸引力! 然而,这位与他的才名一起广为天下人所知的,就是他那高冷的性子了,不用说,跟他们这些在国子学的学子们一样,就连崇文馆里那些宗室伴读们,想要得他一点指点那也是极为不容易的。就连崇文馆里,在收了弟子之后,这位杨先生都快要的成为传说中的人物了。 如今,这位居然要来国子学任教,好悬没把其他人给吓尿 了,苍天啊,大地啊,哪位女神大大开眼了啊!别管这位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的国子学,反正都够这些学子们狂欢一把的了。 这些人里面,大概只有贾瑚是全程苦着脸的了,因为,杨先生都来了,沈侯爷还会远吗? 今天玄阶一等的众多学子们享受了一把杨先生的教学,杨柳不愧是六元及第的牛人,须知,自从隋唐时期开始科举取仕后,能够连中六元的,到目前为止,还真没有第二个人。民间有传,杨先生乃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哟。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先前国子学的夫子们讲的那些课,好些学子都还有些不明觉厉的,今天被杨柳这么一讲解,果然理解了许多。顾砚幽幽的乜了一眼贾瑚,羡慕嫉妒恨啊。 等到午间休息时间到时,众多学子们这才发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居然下课了? 羡慕的看着杨先生温声柔语的询问贾小瑚有无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说,这波仇恨值,贾瑚拉得不冤。 在杨柳走后,学堂里的众多学子纷纷拿翻开今天在课堂上做的笔记,仔细的看着,恨不能每一个字都记入脑子里。 午休时间,往日里热闹的集体用餐的景象,一丝儿不见,就连以前一到午休时间就到他这里来蹭饭吃的几个小伙伴们,也都埋头苦读。 揉了一把脸,贾瑚很是无奈的对卫姜说,“大师父平时懒洋洋的,跟我家滚滚都有得一比了,最不耐的就是教弟子了。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吗,突然跑到国子学来了?他这是准备引起国子监的内斗吗?” 这话说的,顾砚就很不爱听了。一手捧着课堂手札,一手夹菜吃,口里还不得闲,反驳道,“杨先生这是心系咱们这些学子,来给大家伙儿讲学的,我听说,就连学里的夫子也都想来请教他老人家呢!杨先生真的是个大好人啊!根本不像以前那些人所说的那样,是个不近人情之人。哼哼,那些人是在嫉妒吧!” 贾瑚:…… 你不经过我师父的同意,就给人乱发好人卡,这样真的好吗? “亲爱的砚表哥,你别高兴的太早,难道你还没想到吗?我大师父都来了,二师父还会远吗?”贾瑚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顾砚夹菜的手一顿,僵硬的把脑袋慢慢的转过来,贾瑚发誓,他似乎听到了关节发出的咔咔咔的声音来,然后看着贾瑚,面无表情,“什么意思?”顾砚心中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贾瑚笑容满面,“ 我的意思就是,也许下午的骑射课上,你就能见到我二师父了。” 顾砚呆住,一脸懵逼状。就连杨旭和秦岚听了这话,也都傻在了那里。 卫姜看着贾瑚和小伙伴们的互动,眼中闪过一丝暗光,补刀:“瑚儿说的不错,那两位从来都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当年沈侯爷领兵在外,杨先生都能放下京中如日中天的官位,在军中当了个军师,如今不过是到国子学当个夫子,人家沈侯爷肯定也会来的。” “嘭”的一声,顾砚以头抢桌,“这下子惨了。”他可是亲眼见到过沈侯爷调教小徒弟的场面的,想想在面对自家心爱的小徒弟时,沈侯爷都能拎着人狂揍,更不用说他们这些学子们了,心好塞…… 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略忧伤啊。下意识的看向尤自不知末日即将来临的傻白甜同窗们,顾砚诡异的觉得平衡了。 果然,午间休息过后,几个小伙伴远远的就看到正背手而立的沈侯爷,身后还站了两个身高体健的亲卫。这下子,不仅是顾砚,就连杨旭和秦岚看到这阵仗,腿都有些软了。唯有贾瑚和卫姜的面色如常。 看着还在那里懵着的众同窗们,贾瑚心里产生了一丢丢的不忍之心,然而,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贾瑚暗搓搓的在那儿等着看笑话。 沈暄不满的看着眼前这些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小子,“怎么一个个的,长得都跟小鸡崽儿似的?以后你们考科举的时候,怎么有力气撑过那九天?难怪你们杨先生会让老子到这里来给你当武夫子!既然老子来了,自然要好好的调教调教你们几个了。来人啊……” 有亲卫上前,“在。” “让这些小子们蹲个马步,每个人的屁股底下点上支香,香没燃尽之前,不许他们这些人停下来。” “是。” 众学子回过神,就被亲卫按着蹲起了马步,屁股底下,点起了香,顿时欲哭无泪。 贾瑚拉着卫姜躲到一旁去,假装自己没来上课,试图和以前一样,翘掉他还没来得及消化的骑射课程呢。 然而,沈侯爷难得胸光明正大的来学堂里教导自家好徒儿,怎么可能让他躲了出去? “瑚哥儿,何在?” 第74章 一听这个声音,贾瑚就知道,自家二师父肯定又是手痒了,准备找他好好的练一练。 贾瑚篶哒哒的蹭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偷笑的卫世子。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这一回肯定不能像之前那样逍遥了。 “二师父。” 沈暄上下打量着小徒弟,再和那些小鸡崽似的小子对比一下,沈暄对自家的眼光很是满意。 “来来来,咱爷儿两个练练,我知你之前是不必上骑射课的,这样很好。嗯,这么着吧,为师也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能打得过我,往后你的骑射课,同样可以不必上了。如何?” 贾瑚:…… 玛蛋,他要是能打得过二师父,哪里还用愁这个?果然是,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 沈暄可不管小徒弟怎么想的,尽了告知的义务后,伸手就往贾瑚面门抓来。 “啊呀呀,二师父,你不地道,我还没准备好呢!” “屁!这要是在战场上,那敌人还能等你准备好了再跟你好好打一架吗?谁不是趁你病,要你命啊!” 贾瑚:…… 我竟无言以对。 没办法,贾瑚只能乖乖的陪着二师父练手。 早在沈暄动手之前,卫姜就很有眼力见儿的往旁边闪了,看着场中打得兴起的师徒两人,津津有味的。 被压着蹲马步的一众学子们,一边苦哈哈的在袅袅的青烟中蹲得摇摇晃晃的,一边却是瞪大双眼,看着沈暄师徒在那里打得天昏地暗。 秦岚低声道:“瑚哥儿有这么一身功夫,沈侯爷怎么不把他弄进军营里去?” 秦岚这话,也没别的意思,纯粹就是好奇得蛋疼了才有此一问。 杨旭和顾砚齐齐死鱼眼的瞪着他。 秦岚小心肝颠了颠,“怎,怎么了吗?有什么不对吗?” 顾砚,“你觉得,我祖父会同意吗?” 杨旭也道,“你觉得我二叔会同意吗?” 秦岚:…… 好吧,他真的是把那两位给忘了,有那二位在,只要贾瑚不愿意,沈侯爷怎么着也不能撺掇得了贾瑚当兵去。 这时,贾瑚一个不留神,被沈暄抽飞了出去,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在了地上,“不打了不打了,二师父以大欺小,赖皮!” “你自己学艺不精,怪我咯!记住了,往 后骑射课上,只要老子在,你小子敢逃课,就给我蹲一天的马步去!”沈暄笑眯眯的对贾瑚说道。 贾瑚哀嚎一声,说真的,蹲马步什么的,不仅累,而且无聊得要死,他宁愿被师父拎起来每天打上一架,也不想蹲一天的马步,会死人的!扭头,告状:“大师父!二师父欺负人!” 杨柳笑容满面,“乖,回去大师父帮你欺负回来!”当然,逃课什么的,在他这里也是行不通的。“骑射课还是要上的,大不了就当每日里陪你二师父舒展一下筋骨得了。” 贾瑚无奈极了,只能认命。 在卫姜的帮助下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好在沈暄没有想再继续,不然他肯定要哭给师父看! 杨柳失笑,“行了,回去换一下衣裳,歇一会儿,等下我这里还有作业要布置呢。” 贾瑚:…… 他想退货怎么办? 看了一眼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卫姜,杨柳笑眯眯的说,“卫小子也一起来吧。” 卫姜脸上的笑容一垮,这回轮到贾瑚幸灾乐祸了,该!让你取笑我! 这边几个人其乐融融的样子,让众多有心走科举一途的学子们羡慕不已。 玄阶二等学堂那边的武夫子还是原先的那个,只是今天因为有沈侯爷在,武夫子给他们的练习强度都是比照着贾瑚他们这边来的。此时,一众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也是乖乖的在那里蹲着马步呢。 贾珠看着贾瑚和沈暄、杨先生自在聊天的样子,眼中闪过羡慕的神情。 “珠哥儿,那贾瑚不是你的堂兄吗?不如咱们请他帮忙引见一下,能得那位的几句指点,也是好的。”旁边,同窗在那里低声耳语。 贾珠看过去,见是原先同他交好的一人,边上几位交情不错的,也纷纷点头附和,不由得苦笑,他们以为他不想被引荐给杨先生吗? 去年,刚一听说贾瑚拜了杨先生为师的消息后,他已经厚着脸皮,求敬大伯在贾瑚的面前美言过了,当时贾瑚也是答应了的。结果,他爹知道后,只道落了他的面子,让他在同僚清客面前脸上无光,他被打了一顿不说,好容易求来的机会,就这么断送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忠义郡王越发难以捉摸的脾气来了,自从甄家出事之后,这位王爷越发的不成样子了。祖母和父亲还将宝都压在他的身上,怕不是长久之计啊!或许,他该好好的想一想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贾瑚,贾珠心里的念头越发的坚定了起来。 这天夜里,贾瑚正在竹林边上看着滚滚吃东西,清月忽然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句,“隔壁珠哥儿来了,说是想要见您。” 贾瑚愣了愣,“他?他来做什么?” “不知,不过他只带了一名小厮过来,其他人一概没带。” 贾瑚点头,“带他到书房。” 第二日正逢大朝日,贾家两房除了贾敬之外,有资格上朝的就没有别人了,贾瑚并不在意这个,踩着点儿进了学堂。 看见卫姜居然也在,好奇道:“你怎么没去上朝?”卫姜是郡王府世子,又是佳惠大长公主的嫡长子,圣人金口玉言,只要是大朝会,都让他跟着去参加。 “不想去。”卫姜摇摇头,目光炯炯的看着贾瑚,凑到他的耳边说,“今天会有大事发生,舅舅说了,让十八岁以下的皇子们,今天一个都别去,何况是我?” 贾瑚眼神闪了闪,“不知是什么大事要发生?” 卫姜摇头,“这个却是不知,我爹和我娘也都被舅舅叫进宫去了。想必午间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贾瑚点点头,不再想这个,此时他心里想的却是,今天两位师父都不能来啊!真是翘课的好时机。 午间休息时,卫姜照旧混在贾瑚和他的那些小伙伴们中间。不等各人的小厮把菜摆好,贾瑚伸手抓起碗筷大吃了起来。 一边吃,还一边招呼着卫姜,“快点吃,趁着现在二师父他们没来,吃完了赶紧撤。” 卫姜笑道:“你不怕明儿沈侯爷知道了,回头又收拾你?” 贾瑚白他一眼,“明天自有明天的事儿,今天这节课先翘了再说。快吃快吃!” 有了贾瑚带头,一帮子半大小子也顾不上什么用餐的礼仪了,抢作了一团。还别说,抢来的东西,吃起来果然更香。 苏远却在这个时候冲了进来,边跑边大声嚷嚷,“瑚哥儿,砚哥儿,大消息啊,大消息!” 除了贾瑚以外,其他几个全都齐刷刷的向他看过来。 此时的苏小侯爷气喘吁吁,汗流夹背,显然是跑了挺长的一段路了,杨旭好心,送上了一杯热汤,这才让他稍稍的喘均了一口气。 “说吧,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抹了一下嘴,苏远这才说道,“外头都在传,今天早朝上,太医院的朱院 使上了一道折子,弹劾的是此次来京的那些番使。” 小伙伴们都惊了,秦岚问道:“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弹劾起番邦使臣来了?”这事从来没听说过啊。 顾砚性急的敲着桌面,“快说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眼见着已经有不少的学子都往他这边看过来了,苏远的心里充满了一种满足感。 见顾砚催他说话,也不恼,反而笑眯眯的,“前儿茜香国使臣献上的国礼中,不是有一种大烟土吗?今儿朱院使在奏折上说,经过他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多日的研究,发现这大烟土含有大量阿片,若是抽多了,会使人上瘾。而且极难戒掉,最终会使一个身强体健的壮年人逐渐虚弱,严重的,甚至会让人死亡。圣人大怒,须知,当日万寿节时,朝中还有大臣提议,进口这种大烟土,说什么有钱一起赚!今天圣人不仅亲自下了训斥令,把那些个番使赶出京城,连那些与他们交好的文武大臣,也不假辞色。”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话当真?”杨旭和顾砚异口同声。 “千真万确,圣人还令人将训斥令贴到了皇榜上,让百姓们能够了解大烟的危害!为了取信于民,朱院使还把他们试验时,弄来的死囚给放到皇榜之下,让百姓们亲眼看看大烟的危害,好引以为鉴呢。” 贾瑚吃饭的动作这才停了下来,施舍了苏远一个眼神,“朱院使真的这么干了?” 苏远道:“可不是嘛,那些死囚也没被关着,一犯了瘾,涕泪横流,满地打滚,那模样,啧啧。”想到刚才才看到的那些上瘾的死囚,那模样,苏远想起来都是冷汗直流,大烟土什么的,他可不敢碰。 瞧他这个样子,贾瑚知道,这位苏小侯爷是被吓到了,果然,把大烟土的危害公之于众的决定是对的。 “圣人就这么把人赶回去了?”不对呀,申屠四哥不是还要卖船给他们吗? 这个疑问,贾瑚现在是没办法知道了。 “不把人赶回去,留着干嘛?”苏远不解。 “笨!朱院使和太医们研究这个不要钱吗?朝廷不要付他们俸禄吗?大齐百姓差点受毒品之害,不需要压惊费吗?这可都是钱!当然要找他们赔!” 众人:“……” 果然是瑚大爷! 扒完饭,拉上卫姜,光明正大的逃课去也。 苏远带来的消息,震住了这些没什 么见识的学子们,不少人对视了一眼,抓紧动作,吃完饭后,三三两两学着贾瑚也逃掉了今天的骑射课,去皇榜下边,亲眼看到了那几个被公开展示的死囚。 然后,他们受到了震撼,往后再有人撺掇他们吸食大烟,有一个算一个,揍死人不偿命! 第75章 两年后,昌隆三十二年,四月。 忠义郡王申屠沣突发恶疾,在王府中病逝,忠成郡王申屠汀自幼与忠义郡王交好,忽闻或噩耗,伤心过度,在府中闭门谢客。 圣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之余,封其为义忠亲王,以亲王丧仪入皇陵。 圣人自感岁月不铙人,随着年龄的增大,精力已经不如以往,处理起政事来,时常感觉力不从心。 因此,这一日大朝上,圣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岁月不饶人,近日朕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感,观朕诸子,唯有四子申屠潜,天姿聪颖,深肖朕躬,必能继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圣人的这个旨意一下,众文武官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在众臣的再三挽留下,圣人的坚辞之下,申屠潜正式登基。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套路,什么突发恶疾,伤心过度的,不过是给大家留点最后的摭羞布罢了。 贾府的凉亭里,贾瑚和几个小伙伴们正围坐在一起侃大山。 “呲,大概也就百姓当中,对朝中之事不通的人才会相信这个说辞了吧,大皇子和三皇子两位,每次见面都跟乌眼鸡似的,居然还会伤心过度,我也是醉了。”贾瑚靠在卫姜的腿上,懒懒的说道。 卫姜笑道,“这些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舅舅家自己的事情罢了,若不是发生在皇家,这种事情,也不会有人去关注的,舅舅只是不想把自家的事情弄得天下皆知罢了。” 贾瑚揉着额头,有点发懵。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上皇退位似乎是提前了好几年呢,贾元春还没进宫呢,这皇位之争就这么无风无浪的尘埃落定了,说好的刀光剑影,兵刀相见呢? 自从申屠四哥登基后,贾瑚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你好像很是遗憾啊?为什么呀?”秦岚比较好奇的是这件事。 “唉,不是说皇位更迭都是你来我往,各种手段齐出吗?我都做好了和人大战八百回合的准备了,结果事情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结束了。你能想像,我这边都摆好阵势就要大杀四方了,结果告诉我,事情解决了的感受吗?” “噗……”众人纷纷失笑。 卫姜抬手,轻抚贾瑚的呆毛,“自来,在皇位继承人选中,除了四哥,舅舅从来都没有考虑过第二个人。” 贾瑚:“因为四爷是中宫嫡子?” “是,也不是,总 之,从舅舅极力让我们兄弟几个和四哥走得近就可以看出来了。” 杨旭也说,“可不是嘛?武安侯府,和我们安宁侯府,表面上和四皇子虽然没什么交集,暗地里,其实都好着呢。先前我舅舅他们看好的是三皇子,我爹劝了几回,都没拧过来,最终只能远着他们些,如今怎么样?昨儿我舅母还到我家来求我娘,哭的跟什么似的。”现在申屠潜已经正式成了皇帝,有些事,也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讲了。 秦岚说,“秦家也是一个样儿,前年分家时,我听了瑚兄弟的话,分了宗,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贾瑚得意,“那是自然,信贾瑚,得永生!” 卫姜一巴掌糊上了贾瑚的脑袋,“好好说话。” “瑚哥儿,明年当今开恩科,你要下场吗?”顾砚比较关心这个。 贾瑚点头,“我大师父和外祖父已经下了最后通碟了,如果我明年再不下场,他们两位都要打断我的腿!明年我也十六了,中了进士后,进翰林院三年,再出来做事情,年纪正合适。” 杨旭哀嚎,“哎,有你这个家伙在,明年的春闱咱们这些人都不用考虑第一名了。” “哪里那么容易?万一我的文章不受主考官的徒见呢?” 卫姜安慰他,“你放心吧,你可是在四哥跟前都挂了号的,会元不一定会有,但只要你能进了殿试,前三甲,你指定有一席之地。” “呼,我一点也没觉得被安慰到!”贾瑚有气无力。想起以后每天还要更早起床,就为了顶风冒雨的上朝去,他就觉得累觉不爱了。 顾砚笑过一阵,突然说道:“倒是贾珠可惜了,挣命似的考下来的举人,就因为家里的原因,不得不去地方上当了个小小的县丞,以他的资质,若是明年参加恩科,怕也能考个进士来。” 贾瑚摇头,他倒是能理解贾珠的想法,“贾珠身子弱,能考下举人来,已经是掏空了他的身子了,若是再来一场春闱,只怕能去半条命,而且他后来所做的事情,虽说是为了给家人留一条生路,可也算得上是不孝了,我二叔若是脑子再抽一回,这么个名声传出来,他的仕途又能走多远?可惜,我二叔那一家子,却是没有一个能看得明白的。” 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今天是四月几日了?” “嗯?二十五日了,怎么突然问了这个?”卫姜奇道。 贾瑚鼓起腮邦子,他怎么忘了,那王氏去年有 了身孕,若是他没有猜错,这个孩子应该就是红楼男主贾宝玉了,而贾宝玉的生日,就是四月二十六日!只是不知道,如今的红楼世界变了这么多,这位神瑛侍者还会不会选择王氏的肚子投胎呢? 抬手招来清月:“二房的太太今天晚上怕就会发动了,你亲自去盯着,若是有什么不对的,立即来报我!” 清月领命下去,在贾瑚有意无意的引导下,清月几乎成长为了大齐最大的情报组织的头子。 之所以是几乎,却是因为大齐最大的情报组织,就在皇家的手里,在这之前,就在申屠潜的手里。 想起申屠潜用一座小温泉庄子借走了云卷,原先说好的以一年为期的,结果,云卷的归期被一拖再拖,直致遥遥无期。 如今的云卷,已经成了一众户部的大人们事实上的老师了!当今一登基,第一时间就破格给了云卷一个正五品户部郎中!贾瑚对要回云卷这件事,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心塞。都怪当初年纪小啊。 于是,在申屠潜将魔爪伸向清月的时候,他抵挡住了来自皇家的糖衣炮弹的攻击,眼睁睁的看着原本有希望进到他碗里的大把金银田庄,又长着翅膀飞走了,其心痛之厉害,世所罕见。 只是想起培养一个得用的人才的艰辛,远远不是几箱子金银可以相比的,两相权衡之下,贾瑚总算坚持了下来。 秦岚不解,“能出什么意外?你是怕她难产不成?” 贾瑚慈爱脸的看着他,“你太天真了,骚年!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罢了,事情会不会像我所以为的那样发生,我也不敢打包票的,拭目以待吧。” 众小伙伴们对视一眼,本来还不怎么上心的事情,突然就都上了心。 “瑚哥儿,今儿天色不早了,我们也不想来回折腾了,今天晚上就在你们府上住上一晚吧。”杨旭率先开口,其他几个也纷纷点头同意。 贾瑚炯炯有神的看了一眼窗外,太阳还没下山呢,天色不早?这话怎么说的?是他听错了,还是他们说错了? 夜里三更天,清月果然传回消息:王氏发动了,而且,他的人在贾府的门前还遇到了一僧一道,那两位,那一身装扮当真是一言难尽。看样子是在找谁,却没有找到。 贾瑚心里一动,那二人应该就是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了,他们找的人当然就是神瑛侍者即将投生的贾宝玉了。 可惜啊,现在二房被他弄去了梨香院,那 两个只怕是没找着人吧,摸了摸下巴,贾瑚的心情极为不错。 借口不想和其他人挤客房的卫姜,得到了和贾瑚同床共枕的机会,此时一条胳膊横过了贾瑚的腰,把贾瑚抱在了怀里,下巴搁在贾瑚肩上,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贾瑚:“……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呲,我不信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说着,一只手缩回被子里,往贾瑚的命根子上移去。 两个人相识多年,也暧昧不清了许多年,随着年纪的增长,顾家和贾家的长辈开始在给贾瑚张罗着娶媳妇了,卫姜有些坐不住了。 贾瑚抓住了他作怪的手,看着卫姜的双眼,认真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我们现在的年纪还是太小了,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考虑事情也常有遗漏。我知道大齐好兄弟之间结契成风,却都是在不影响娶妻生子,传宗接代的情况下进行的。可是我并不想这样,我所向往的,是我两位师父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其他人来掺和的世界,你能明白吗?三年,我给我们两个三年的时间,三年后,我们都十八岁了,都可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到那时,我们三媒六聘,成亲。” 盯着卫姜的眼,贾瑚一字一顿的说:“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76章 卫姜定定的看着贾瑚的双眼,良久,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忽然绽放出神彩,差点晃瞎了贾瑚的双眼,贾瑚甚至都差点把持不住。 正意乱神迷间,贾瑚只听到卫姜说道:“好!我答应你!三年后,我可不会让你有反悔的机会!” 贾瑚回过神,上下看了卫姜一眼,“得了吧,我才怕你反悔呢。”伸出右手小指,“来,咱们拉钩!” 卫姜失笑,真是难得见到一向精明理智的贾小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呢。 同样伸出右手小拇指,和贾瑚的勾在了一起,拇指对拇指按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心形,印下了誓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贾瑚心下偷乐,真是不错,骗到了个媳妇儿来,为自己的机智点上三十二个赞! 因为要等消息,顾砚几人也都没有睡实了,此时听到动静,全都胡乱打理了一下,跑到了贾瑚所住的这座松涛院的正房花厅,排排坐好。 他们这几个小伙伴们全都精神奕奕的,就想要知道贾瑚所说的意外是个什么,居然能够惹得一向无利不起早的贾小瑚,摆出这么大的阵仗,连清月都出动了。 贾瑚见他们不请自来,摇头道,“你们的好奇心可真够强的,不知道好奇心杀死猫吗?” 杨旭冲着贾瑚一乐,“好奇之心人,人皆有之,更何况是连瑚兄弟都上心的事呢?” 秦岚点头,“没错,能让咱们的瑚兄弟上心的事,约莫都是与金银玉石相关的,昨天哥几个还为此打了个小赌呢。”手肘捅了捅贾瑚,一脸神秘的问他,“好瑚儿,你跟哥哥说说呗,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值当你这么上心呢?” “咦?你们打了赌?赌注是什么?”卫姜也来了兴致。 杨旭笑眯眯的,“输的人,招待赢的人,‘琉璃山庄’一日游!” “这个赌注不错,也算上我一份,我赌是与玉石有关的。” 卫姜话音一落,包括卫二卫三贾琏在内的几个小的,也都在那里起哄,纷纷在里头掺和了一脚。有猜是和玉石有关的,有猜是和金银有关的,不一而足,无一例外的,都是值钱的东西。 贾瑚捂脸,想不到他这么一个威武霸气的贾大爷,在小伙伴们的眼里,居然是这样的,心塞塞。“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这些,就不怕我给你们错误的提示吗?” 杨旭道,“所以啊,在咱们的赌约结束之前,你最 好别出声,也不要做多余的动作,不然不管输赢,咱们可就要吃你这个大户了。” 贾瑚:“……真是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成真的事情,你们居然也敢拿来下注,真是钱多了烧手。” 苏远大手一挥,“这个你别管,咱们自己乐意。” 贾瑚没话说了,伸手在嘴上一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就不再开口,笑看这些人自己挖坑,自己埋。反正他们这些家伙,赢了钱,最终也是去他的“琉璃山庄”消费的,他并不亏。 虽是初夏,夜里的气温还是有点低,几个人窝在厚实的软榻上,盖着厚厚的毯子,倒是不觉得冷。 等待的时间极是无聊,大伙儿聊着聊着,又都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大概四更天的时候,贾瑚就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顾砚揉着迷蒙的大眼睛,含糊的问,“谁啊,出了什么事儿了?” 匆忙进来是清月,此时,在外人面前一惯的沉稳有度的少年,脸上显出少有的迟疑之色来。 贾瑚见他的样子,顿时明白,贾宝玉和他那块标志性的通灵宝玉,终于还是来了。 “慢慢说,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清月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说道,“小的让桩子进了二太太的屋里,帮着接生。原先一切都极是顺利,二太太这一胎怀象极好,几乎是不费什么力气,就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哥儿。等到那孩子生下来,却一直没有哭声,接生嬷嬷伸手去掏那哥儿的口,却是惊呼出声,从那孩子口中居然掏出了一个足有雀卵大小的玉来……小的不敢做主,直接过来讨爷的一个示下。” 贾瑚眉头紧锁,先前他还以为所谓的口含宝玉降生,不过是王氏争宠的一个手段罢了,原来这却是真的呢。看来那位警幻仙姑对神瑛侍者那是真爱啊,出身有了,还有个异象来迷惑世人。再看看那位绛珠仙子,必需要还泪不说,父母双亡,寄人篱下,啧啧,这绝逼是后妈吧。 以贾母和二房的行事风格来看,这件事情只怕会和原著当中一样,被他们嚷嚷的天下皆知。 可是这种天生异象的事情,是可以拿来广为传播的吗?上皇刚刚退位,当今才刚登基,他就来这么个祥瑞,这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或许原著中的这个时候,老圣人还在,对贾母这一辈的老人还存着一份香火情。特别是,贾代善还是老圣人的救命恩人,对贾府做的这些事,还能一笑置之,可是当 今不会! 当今出生的时候,都没有这种祥瑞之气来衬托他身为中宫嫡子的身份呢。 眼神隐晦的看向某一个角落,呵呵,真以为皇室的暗卫是摆设吗? 好在,现在流落到这里的人是他,他是不可能让那两个女人再做出那样招人忌惮的事情来的。 几个小伙伴都是面面相觑。出生祥瑞或者是有异象的人,他们都曾经听说过,有些也见过,可是这种口含宝玉出生的人,还真是没见过呢。 “那孩子居然没被噎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先别管他噎不噎得死吧。当今才刚登基,他们就闹出这一波事儿来,瑚哥儿,这个事情,该怎么办?”顾砚不无担忧的问。 贾瑚摇头,“我们两家已经分家,这样的事情,还波及不到我们这边,再说了,我自己也有了个主意。”回头对清月说,“你去找老爷,如此这般的和他说,就说是我说的,快去。” 清月领命。其他人一听贾瑚的吩咐,纷纷放下提着的心。 贾瑚的办法也没有什么出奇的,那贾宝玉不是出生祥瑞吗?正好,当今才刚登基,这祥瑞之气可不正是应在了此处?身为臣子,当然要把它献给圣人不是? “还是瑚哥儿有主意,若是咱们遇上了这等事情,只怕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杨旭轻舒了一口气。 贾瑚笑了笑,没说话,他能说,当他知道自己进了红楼世界后,闲着没事的时候,尽琢磨着怎么把贾宝玉摁死的事儿吗?再有,就是那块惹事的通灵宝玉,要怎么处理了。 果然如同贾瑚所想的,贾母和贾政一家在知道王氏生下的孩子口中居然含了一块通灵宝玉后,已经死寂的心又焕发了生机起来。 起名宝玉不说,又怕孩子小福气大,承受不住,让全府上下的丫鬟小厮们以“宝玉”呼之。更甚者,在纸上写了“宝玉”之名,满京城的广而告之,原先只准备了一个奶娘的,如今又临时去寻了一个来,简直就是比照着当年贾瑚的规格来。 听了清月的禀报,贾瑚面无表情,杨旭等人的神情却极是吃惊,“那一家子的脑子都进水了吗?这么明目张胆的昭告天下,不怕圣人发了火,拿他们做伐子?” 卫姜却道:“他们如此做,却反而会让人安心,这样的人家,如何能翻得起大的浪花来?” 众人一想,也是,顿时不说话了。 贾瑚道,“你们忘 了,若是上皇还未禅位,这么做或许能够有奇效。可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人却是当年的四皇子。”这位的眼睛里可是容不得一粒砂子,更别说是他们这些不思进取,躺在祖先功绩上混吃等死的勋贵人家了。等着吧,呆会儿有得他们哭的时候。 没等贾母等人兴奋多久,宫中就有人来宣旨,那块被视为贾宝玉命根子的通灵宝玉就这么被送进了宫里,献给了当今。 梨香院里,贾母捂着胸口,一手颤抖的指着端坐厅中的贾敬,“好好好,如今你们真是翅膀硬了啊,但凡我这里有一点子好东西,你们都来要!现在倒好,连个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那块通灵宝玉可是我那可怜的孙儿的命啊!你们就这么看不得他好?!巴巴儿的送进宫里去!那贾瑚许了你多少好处,你这么助他!” 贾敬手捂衣袖,脸上的神色淡然,仿佛贾母口中责备的人不是他似的。 “瞧老太太说的,侄儿可不敢认。这个事儿,和瑚哥儿还真没什么关系。宝玉生来带玉的确是件好事,可是老太太可曾想过没有,一个臣子的幼子,拥有此等异象,您让上皇,陛下,还有将来的皇子们如何自处?老太太是准备置整个贾家于万劫不复吗?” 贾敬是贾家的族长,又是正经的进士出身,手上握着实权的人物,积威渐重。他这么一开口,先前还一脸怒气的贾政忽的脸色青白,冷汗如水似的淌了下来。 贾敬撇了一眼静默不语的贾母,“老太太,别忘了,如今已经不是上皇在位的时候了,当今对咱们这些勋贵世家可没有多少好声气。而且当年你们和那几家的人做了什么,别人不清楚,那位可是记得牢牢的,那可是位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 贾母静静的坐在主位上,一双虽然保养得宜,却依然显出老人斑的手,慢慢的攥紧了。 是了,上皇禅位,当今登基,当年的四皇子,差点死在他们这些人的算计里呢。 当初上皇登基,他们这些人家确有相助之功,上皇也时常顾念往日的情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家老一辈的人过世,后代之中,并没有多少能够顶门立户的,这情份,用着用着,是越来越少了。 而上皇的诸子中,除去甄妃所出的大皇子外,其他人,和他们还真没有多少面子情。 贾敬见目的达到,也不想再留,起身径直离开了。 第77章 贾政后背早已经湿透,想着从龙之功是一回事,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忠义郡王也变成了义忠亲王,入了皇陵。而他们这些人日后该当如何? 贾政六神无主了,喃喃开口,“母亲!” 贾母闭上眼,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贾政出声,这才向他这边看过来,“宝玉的事情,好好同你媳妇说说,别让她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儿来,她若是不听,你是当家的男人,该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吧。哎,我老了,不中用了!” 贾政失魂落魄的自厅中出来,得了麒麟儿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心底深深的恐惧。 御花园里,申屠潜把玩着贾家献上来的通灵宝玉,神色莫名,“就是这么一块石头?当真是从那孩子口中掏出来的?” 作为这件事的亲历人的清月,也被招进宫来问话,此时就侍立在一旁。 “正是,那个帮忙接生的丫鬟是咱们的人,看得真真儿的,小的让他留了一个窗缝,亲自从头盯到尾,那产婆并没有机会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做手脚。” 申屠潜点头,对清月的能力,他还是信任的,“这倒奇了,这么块石头是怎么进了胎儿的口中的?瞧瞧,这上头还有字儿呢。” 申屠潜纯粹就是好奇,和贾瑚混得久了,许多事见惯不怪,他也能淡定的看待了。 通灵宝玉被怀安托着送到卫姜和贾瑚的跟前,贾瑚拿起来,打算仔细的看一看,他早就想看看这通灵宝玉长什么样儿了。 但见,其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有五色花纹缠护。 正面上篆刻着:“通灵宝玉,莫失莫忘,仙寿恒昌”。 背面则是:“一除邪崇,二疗冤疾,三知祸福。” “我怎么感觉这句‘莫失莫忘,仙寿恒昌’,似乎还有下文啊?”卫姜不确定的问。 贾瑚心中一动,想起薛宝钗所戴的金锁,可不就是还有下文么? “瑚哥儿怎么会想到有变故?”申屠潜刚登基没多久,对那些称呼用得还不是很熟练,而且,他心中有一个感觉,若是能够和以前一样对待贾瑚,对他以及整个大齐都是十分有益的事情,而他从来都相信自己的感觉。 贾瑚整个人靠在卫姜的身上,懒得跟个没骨头似的,“也不是突然想着去关心自家二婶生孩子的。只是这些年,我一直有派人盯着他们,前儿就发现有一僧一道在我们府门外徘 徊,却不是冲着我们家的,见了我,如同见了鬼一样,脸色大变,这才引起我的注意的。” 卫姜摸摸他的耳朵,说道:“你那祖母对你二叔的贴补倒是挺尽心,都能养得了清客了。” 贾瑚拍掉他作怪的手,撇嘴道,“可不是,长这么大,我才总算明白一个人的偏心,到底能到什么程度,都能偏到胳肢窝去。早些年祖母当家时,就没少往他们那儿扒拉。要不是曾祖母发了狠,将祖母罚入佛堂,只怕现在的贾府都能漏成筛子了。你是不知道,王氏的胆了忒大,我在金陵时,发现她和在金陵看守老宅的下人串通好了,正打算卖府里的祭田呢!要不是为这,祖父去世后,曾祖母怎么会立即让我们两房分家?” 申屠潜点头,“那几家这些年的确是越发不像样子了。不谈他们了,不过是几个不重要的人罢了。怀安,你拿着这通灵宝玉,到长。宫呈给上皇,让他老人家也稀罕稀罕。” 怀安领命去了,不一会儿回来了,“上皇正和太后一同赏花呢,听奴婢说了这通灵宝玉的来历,着实惊奇了一回,细细问了。奴婢把事情一一说与了二位老圣人听了。上皇叹着气说,这玉恰在此时出现,可见寡人此次的决定,应是顺了天意,即是祥瑞之物,陛下当自处理便是,只是贾家此番献宝有功,自当有赏。” 申屠潜表示很满意,自家爹想要远离俗事,安度晚年,做儿子的,当然要满足他老人家了。 “即如此……也罢,一个月前,皇后生下大皇子,深得朕的喜爱,这块通灵宝玉便送与大皇子,当个满月礼却是正好。再让皇后把今年新进上的挑几样出来赏给那王氏。”说到这里,申屠潜转头问贾瑚,“贾政现在还是在工部?” “对,从五品员外郎。” 申屠潜手指轻扣桌面,沉默不语。 三日后,大朝上,当今对文武百官的职位做出了调整,多数都是高升的,少数几位当年支持大皇子三皇子的,也只是平调了一下罢了,百官心中担心的新皇上任会清洗朝堂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不由得山呼万岁。 在这些人中,贾政因献宝有功,升任礼部郎中,林海和原著一样,被任命为扬州巡盐御使,只是他赴任的时间,比原著时晚了几年。而王子腾,被封为西北青州指挥使,奉旨戍边。 这些旨意下来,几家欢乐,几家愁。 贾宝玉洗三这日,王氏见到了娘家的嫂子石氏,几日以来受到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泪水啪哒啪哒的 往下直掉。 石氏也知道了通灵宝玉的事情,明白她为何自苦。然而,这件事情,他们这些人还真的没有办法能帮得了她。要怪,只能怪这孩子,生不逢时。 眼见屋子里只有她们姑嫂两个,石氏开口劝她,“妹妹的心情,我能明白,只是如今,既被献给了当今,哭又有何用呢?” 王氏道,“那玉是我的宝玉的命根子啊!你叫我如何甘心!” “妹妹慎言!”石氏一听这话不对,站起身走到窗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回转了回来。“妹妹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宝哥儿的事儿,我也难过,只是这孩子,生不逢时了些。若是能早上哪怕一个月,咱们几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你哥哥如今被派去了青州戍边,明着是升了半级,可事实上呢?青州那地界,都是拿人命来填的,去了青州,尚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转京城!妹妹,你难道想让整个王家因着你的事儿,而万劫不复吗?” “我就是气不过,那贾瑚,拿着我那可怜的孩儿的东西进给圣人,拿着宝玉的命根子,当成他升官发财的根本!我恨啊!呜呜呜……”即便要献,那也得是他们献啊! 见王氏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石氏也是气闷,“宝哥儿到底还小,将来如何,谁又能知道呢。你还有珠哥儿呢,那孩子是个好的,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县丞,但只要他养好了身子,再过几年考个进士,怕是不难,到时候给你挣个诰命也只是时间长短罢了。倒是如今,你哥哥明儿就要出发去青州了,这一走,只怕没那么容易回来了,你自己在京城,万事小心些。” 石氏安慰了她一番,就起身走了,连贾宝玉的洗三礼都没有参加,她还要去准备赴青州的行李。这一次,王子腾去青州,要好多年呢,他们一家子的人都要去。 王氏独自在屋子里,越想越恨,“贾瑚……贾瑚……好,很好!” 贾瑚回到府里,先去了顾氏的院子,却见到里面正忙着,好奇的问,“这是怎么了?搬家吗?” 顾氏百忙中抬头,见是他来了,丢下手里抓着的一匹布,说道,“还不是你那姑父过些日子就要到扬州赴任了,正好姑苏那儿也是他们林家的族地,你姑母也要一并去,咱们府上总得备些礼不是?” “哦?那他们家瑜哥儿呢?”两年前,林海的庶长子出生,起名林瑜。按照林海的意思,这孩子原是要记在贾敏名下的,谁知道贾敏死活没同意,很是生了一场气,结果,艰难怀上的一个没成形的胎儿 居然就这么给流掉了,这下子,把贾敏打击得够呛,养了一年多,最近才好了些。 顾氏想起那个灵秀的孩子,叹气:“你姑母见不得他,怕是要留在京里了。” “啧。”贾瑚他他这位姑母的印象真的是要掉一负值了,没见过这么能作的,“去了扬州也好,那里人杰地灵,气候也好,说不定姑母的心愿就能了了呢。” 顾氏笑了笑,并不看好贾瑚的话。贾瑚也不多做解释,贾宝玉都来了,林黛玉还会远吗? “琏儿呢?”贾瑚四下看了看,没见贾琏。 “他还能干什么?准是又窝到什么地方拆东西去了。”说着,瞪了贾瑚一眼,“都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勾得他满脑子都是那些工器的。” 贾瑚摸摸鼻子,讪笑,这锅真的该是由他背,“沉迷那些工器怎么了?总比被人勾得忘了自己是谁的好。”他没说的是,要不是贾瑚年纪太小,当今都想破格把他弄进工部去了。他这个弟弟只怕也是被扒拉到申屠潜的碗里去料。 见顾氏又要说他,立即脚底抹油,溜了。“儿子还有事儿,先走了啊。” 顾氏哭笑不得,“这孩子!” 谨夕凑趣道,“大爷疼二爷得紧,知道二爷喜欢拆那些新奇的东西,大爷眼都不眨的就给弄来了,这要是换个人,只怕都能心疼死。” 顾氏听得心里熨帖,“只要他们兄弟两个好好儿的,我便安心了。” 第78章 一出正房,贾瑚的耳中传来一道小孩子细弱的哭声,拜越来越灵敏的五感所赐,现在的他,时常能够听到一些别人听不见的东西。 贾瑚本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只是传出声音的地方,似乎是他妹妹的屋子,于是他的脚步一转,顺着哭声摸了过去。 “嬷嬷,姑娘哭了这么长时间了,您也该给她喂食一回了,您那儿子是个食量大的,等他吃饱了,姑娘又要饿着了。”一个丫鬟的声音响起来。贾瑚的脚步立即放轻了几分。 “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家小子再怎么食量大,还能大过天了不成?姑娘身子弱,喂口小,我这里又涨得难受,当然是得让我家小子吸走了才好不是?” 另一个丫鬟愤愤道,“您这么说是没错,可是那样也该是让姑娘先吃,姑娘吃饱了才能让你家小子吃不是?没得让姑娘吃他吃剩的!” “哟,你个小姑娘家家的,知道些什么?不过是个庶出的,出身又能高到哪里去?要不是太太心善,记到名下,谁记得她是谁呀!” “你!嬷嬷别忘了,姑娘再是庶出,可也是这府里正经的小姐,是主子!你不仔细的照看些,倒把你家的祸胎子摆到姑娘的前头了。嬷嬷,说句不好听的,谁家奶娘进了哥儿姐儿房里,还带着自家孩子的?太太心善不计较,大爷可不是好性儿的!哪一日被大爷发现了,仔细你全家得不了好!” 这丫头说完,又转头对第一个开口的丫鬟说,“芳姐姐,嬷嬷是越发的不像话了,依我说,还是把这事儿告诉管家的好,不然等到大爷自己发现了,咱们都要跟着吃挂落!” 终于有第三个人开了口,声音却有些迟疑:“这……怕是不好吧?嬷嬷毕竟是姑娘的奶娘。” “芳姐姐,可不能再犹豫了,如今嬷嬷都敢把小子公然带到姑娘的屋里,拿着姑娘的份例贴补她自己的丫头,再没有人管着,往后只怕手会伸得更长,你想想大爷的手段吧!你要是不去,我自己去!到时候可别怪我顾不了姊妹情份了。” 一听这话,那奶娘急了,“唉唉唉,姑娘,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奶娘儿子也不喂了,站起身就和那小丫鬟吵了起来。 贾瑚已经听不下去了,大脚一抬,“嘭”的一声,踢开屋门,目光冰冷的看向屋子里的人。其中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妇人,抓住一个丫鬟的头发,就往旁边撞去,下手着实狠毒。不用问,那妇人,便是他妹妹的奶娘了。 门一开,屋里的人全都看过去,奶娘一接触到贾瑚的目光,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那眼神,太过吓人了,看着她就和看着一个死人差不多。 奶娘手一松,放过了那丫鬟,想起贾瑚的那些手段,再对比一下此时的情形,腿一软,就这么摊倒在了地上。 屋子里的众人回过神,纷纷上前人贾瑚行礼。 贾瑚并不理会她们,径直走到哭得直打嗝的妹妹跟前,瞧着小姑娘满脸通红,贾瑚的眉毛皱得死紧。 “你们这些人就是这么服侍姑娘的吗?奶娘不经心,直接告诉苏嬷嬷,打发走了就是了,难道还让人爬到主子的头上,当个二主子吗?”贾瑚的声音低沉,如今的他正处在变声期,为免自己一开口就是公鸭嗓子,最近他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今天却是气极了。 奶娘回神,知道自己这一回怕是要不好,顾不得地上哇哇大哭的儿子,爬跪在地,抓着贾瑚的袍角,呼天抢地,“大爷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看在奴婢往日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贾瑚如何会让人抓着自己的衣服哭丧?抬起脚,把人踹飞了出去。 天兰踏前一步,挡住了奶娘的手,“都是死人吗?把人给我丢出去,没得赃了爷的耳朵!” 很快,奶娘和她的儿子就被两名身强力壮的仆妇拖了出去。 “慢着。”贾瑚突然把人叫住。 奶娘艰难的抬起头,脸上惊喜的神情不要太少。 贾瑚走到奶娘的面前,弯下腰,盯着这徐娘半老的妇人看了一会,才说道,“记住了,小月儿虽不是我娘亲生的,但她同样是府里正经的主子。别以为姑娘吃了你几日的奶水,你就是长辈了,离了主子,你什么都不是!拖走吧!我不想再在京城见到他们!” “是!” 贾瑚转身,再不理会奶娘被拖走时不甘的呼喊声。 处理完了得势张狂的奶娘,贾瑚这才转身伸出手去抱自家小妹妹。这孩子就是红楼梦里的迎春姑娘了,生母是李氏。 当日李氏和林氏一同有孕,顾氏作主,把两人抬成了姨娘,住在偏院里养胎。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氏使计欲害李氏,却坑到了自己,带着六个月的身孕死了。李氏虽然躲过了那一劫,却还是被伤到了,好容易撑到了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早产了。拼死生下孩子后,也撒手人寰。 贾瑚见这孩子 可怜得紧,到底是自己的妹妹,不愿她如同原著那样,身为正经姑娘,却过得艰难。就让顾氏把她记在名下,充作嫡女教养,并按他们兄弟的排序,起名贾玥。 或许是身份的变化,这孩子如今性子倒是活泼,颇得顾氏的喜爱,就连佳惠大长公主也喜欢的紧,倒是看不出原著里“二木头”的样子了。 只是顾氏掌管着诺大的贾府,事务太多,底下的人阳奉阴违的,今天要不是他发现了,只怕这妹妹又要被人欺负死了。 贾瑚想不通,是什么,让那奶娘觉得,对这个妹妹,他会放任她被人欺负呢?看了眼刚才抱着小贾玥的十六七岁的丫鬟,贾瑚眉间拧成了个“川”字,“你是姑娘的大丫鬟?” “是。奴婢芳草,见过大爷。”芳草就是刚才小丫鬟口中的“芳姐姐”了,从刚才贾瑚进来,这丫鬟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冷汗已经淌了下来。 “哼!姑娘被人欺到了头上,你居然不知道该回护吗?便是那奶娘强势,你也该上报给管家,由他们来处理,一个个的,都是吃里扒外的!” 转身看到那个刚才被那奶娘抓着头发的丫鬟恭敬的站在那里,就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爷,奴婢名叫春草。” 贾瑚点点头,“嗯,你不错,另一个呢?” 春草知道大爷所说的另一个人,应该是刚才和她一起替姑娘说话的那个丫鬟,“她是小草。” 小草低应一声,躬身走上来,“大爷。” “不错,从今儿起,你们两个改名映容、翠容,提为一等,好好服侍姑娘,自有你们的好处。” 两个小丫头忙不迭的拜倒道谢。 “至于这些吃里扒外的,都打发了出去吧,咱们贾府不养这样的。”一句话,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天兰,你去我娘那里回一声,姑娘身边的这些丫头一个个的都不合格,该怎么打发让她老人家主作吧。” 屋子里的丫鬟听闻,真如晴天霹雳,哭声响起。 贾瑚摆手,让强健的婆子把这些人带下去,不给这些人开口的机会。 小贾玥软软的靠在哥哥的颈边,小声的啜泣,小模样着实可怜,面对如此萌哒哒的小妹妹,贾瑚心都快化了,当下抱着她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院子,贾瑚就把妹妹交给丫鬟去带了,“丹竹。” “奴婢在。”一个面容柔和唇角带笑, 大约十二岁的少女从门外进来,垂手站着。 “今儿我把姑娘身边的那些丫头都打发了,往后你就去姑娘的身边服侍吧。这些年你在我这院子里也算出挑的,做事妥贴,等去了那边,更得经心些。” “是!”丹竹福身行礼,她是个妥当的,应该说,贾瑚手下的人,就没有不妥当的,也没有那些花花肠子,存了那些心思的人,早就被他打发了。 “你先去找林管家,挑几个得用的,还是那句话,不必太聪明,最重要的是,要忠心。” “奴婢晓得。”领了命,丹竹立即退下,找林之孝去了。 天心看了眼和丫鬟们玩作一团的小月儿,“大爷,姑娘的奶娘可怎么办?” “小月儿都两岁了,也不必吃奶了,等一下我让清风去外祖家,让他们庄子上的人以后每天都送一斤的牛乳过来,我再去忠勇郡王府,和公主殿下求几个从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再配齐大小丫鬟,也就够了。” 见惯了后世的人生下孩子,母乳喂养最多不过一年的贾瑚,想不明通这年月,怎么会有人吃奶吃到五六岁呢?想当年,他吃了六个月就自己给自己断奶了。看来很有必要推广一下牛奶制品,嗯,还有豆浆。 天心见她家大爷已经做了决定,便也不再说什么,今天这件事的发生,也不全是坏事,至少给大爷提了个醒,往后对姑娘的事也会更加上心。 第79章 清风的效率的确不错,没一会儿,就搞定了贾玥每日喝的牛奶,贾瑚想到自家越发宅了的弟弟,也帮他订了一斤。贾琏的性子怕是已经定型了,爱宅就让他宅吧,不过这体质还是要帮他提高了才行。 至于教养嬷嬷的事情,贾瑚第二天下午,提着精心制作的蛋糕,亲自去了忠勇郡王府,找佳惠大长公主讨了两位厉害的,一位姓莫,一位姓杨。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两位一到贾玥的身边,就把她身边的大小丫头,婆子全都调教了一番,贾瑚观察了一阵,感觉满意极了。 顾氏见他忙呼了好些日子,就为了小月儿的事情,取笑他,“你现在就这么精养着你妹妹,等以后,你妹妹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你能舍得?” 贾瑚…… 玛蛋,想想都舍不得好么?可是女孩子本来就是要精细养的,所谓男孩穷养,女孩富养嘛,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人家? 顾氏笑看他一脸的纠结模样,又补刀,“还有,咱们现在也该给你妹妹准备嫁妆了!你总不能让千娇万宠的妹妹,出嫁的时候太过寒酸吧?” 贾瑚心里的算盘开始噼啪响着:妹妹出嫁=要嫁妆=需要很多钱! 贾瑚的脸慢慢的黑了,想象着无数金银,张开小翅膀,飞到现在还没影儿的妹夫家,贾瑚做西子捧心状,眼前一阵阵的发黑。钱啊钱!他要想些法子找钱!这钱太不经花了! 欣赏够了大儿子一脸肉疼的样子,顾氏才说,“行啦行啦,你妹妹的嫁妆自然有家中替她准备,你呀,在外面的时候,要是得了什么新奇的,合适的,多帮着攒一攒也就是是了。”她这个儿子虽然厉害,可是顾氏也不敢真的让他来张罗女儿的嫁妆,毕竟是个男人,没那么细心。这种事情,还是得女人来做。 “……我又不是心疼钱……咳!就是想着,好容易养大的妹妹被狼给叼走了,心里不痛快罢了。” 顾氏白他一眼,“是吗?你是我生的,你小子在想什么,你娘我清楚得很,女儿家的嫁妆可以说是她在夫家立身的根本,反正又不入夫家的公库,嫁妆多了,也不怕自家姑娘嫁过去受了委屈。” 贾瑚弱弱的道,“娘,我真不是心疼钱。” 顾氏没理他,转身忙自己的去了,呲,想让貔貅不爱财?说笑呢? 这天,清月接到了他家大爷的一个命令,“从现在起,你分一批人出来,把京城两岁到六岁的,相貌好、脾气好 、无残疾的男孩的姓名、生辰、性情什么的,都一一列出来给我!” 清月和清风面面相觑,大爷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全都一脸莫名其妙。不过,大爷开口了,清月也不敢待慢,立即发动手下的人,苦哈哈的办事去了。 贾瑚的动作隐秘,毕竟这件事事关他的小妹妹,总不能让她小小年纪就被人到处宣扬不是?不过,他那几个小伙伴们很快就得到消息了。 这天,几个人又聚集到了天外天东家专用的雅间里,好奇宝宝顾砚第一个开口问他,“阿瑚,你最近派人查那些小孩子做什么?你家师父又要收徒了吗?” 贾瑚整个人摊在了先前用来给舞姬表演用的那个台子上,神情颓废,“什么呀,我是准备给我家妹妹挑个好夫婿来着。” 小伙伴们顿时惊了! 顾砚大呼小叫的,“你你你,你妹妹今年才不过两岁吧!你现在就准备人他张罗这个了?” 这话,贾瑚挺不爱听,呼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理直气壮道:“两岁怎么了?我家妹妹生来就是让人宠,让人疼的!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求娶的!” “呃!” “再说了,所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还知人知面不知心,为了我妹妹将来嫁了人之后,不被人欺负,当然要从现在就开始挑人选了!”握拳,“我贾瑚的妹妹,怎么能随就嫁了?而且啊,妹妹嫁不好,不管是因为什么,总得麻烦到娘家来吧?出去揍妹夫,费时又费力,妹妹伤心,咱们也不好受。不想出现在种事,当然是要把危险直接在源头掐灭了。” 一众小伙伴们看向贾瑚的眼神,弃满了敬畏,同时,为那些有幸进入贾瑚妹夫名单的人,默哀。 杨旭捅了捅身边的秦岚,“喂,阿岚,你说我是不是也该帮我家妹妹们好好挑一挑了?” 秦岚:“……其实你不必如此,干脆托给阿瑚好了,让他的人帮你一起办了,不然你手下又没有清月那样的人手,想学他,也学不来的。” “也是,怎么办?我也想上他家里借人啊!” 顾砚转头,鄙视他,“你省省吧,去年瑚表弟分别送了两个人给我家祖父和祖母,我爹和大伯回来时,眼馋的紧,跑到贾府,找他讨都没讨着。当初云卷就是这么被当今借走的,到现在都还没有还回来,表弟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还讨不回来。现在他手下的人,看得可紧了。” 秦岚小声的问 ,“可是户部的那个小郎中?我见过,那人一手算盘都能打出花儿来,记账的本事,更是比户部的那些大人们都厉害呢。” “那当然,他可是瑚哥儿调教出来的,若是没这一手,当今会一直把人扣在户部?”顾砚只觉与有荣焉。 耳边传来贾瑚有气无力的声音,“阿砚,能别提云卷的事儿么?一提他,我这心哪,拔凉拔凉的。” 顾砚冲他露出了一排小白牙,手在唇上一抹,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直把贾瑚气得直翻白眼。 众人难得见到一向精明的贾瑚这番模样,全都乐了,杨旭坐到贾瑚的另一边,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阿瑚啊,你是知道的,我家里也有两个妹妹呢,一个十三,一个今年十一了,我娘最近正愁这个呢,要不,你也帮忙把适合她们两个的男孩子计算一下?” 贾瑚死鱼眼瞪他,没说话。 杨旭一笑,继续道,“当然,清月他们几个的跑腿费会有的,咱们当然不能少给了不是?” 贾瑚眨眨眼,忽然坐正身子,双眼闪闪发光,想来是想到了什么,小眼神往众人身上瞧去,看得大家只觉得背脊发凉。 不等众人发问,贾瑚招来清月,“你让手下的人,把京城殷实以上人家,凡是未婚的男子女子,从出生到成年的经历,全都简单的查一下,制成表格放着。当然,若是能有详细的就最好了,让你手下那些善素描的,都给画个像。以后京城里有人想要给自家孩子相看,也别找媒人了,到小爷这里买一份详细的资料就可以了,想要什么样的人,就从里面挑,包管从出生到长大,所发生的大小事情,一应俱全。” 冲着众人笑了笑,“就连几岁还在尿床什么的,也要给爷查出来!” 一众小伙伴齐齐的打了个激灵,好家伙,这是连他们都不放过了吗?顾砚带头,一个恶狼扑羊,把贾瑚扑倒在地,就连一向沉稳有度的卫世子也不例外,各种手段齐出,威逼利诱他,要调查可以,别把他们的黑历史也给记下了。 贾瑚并没有说笑,等到这份源自于为贾玥挑选夫婿而起的,大齐版个人档案出炉时,京城那些未婚的年轻人,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而这份档案更是被户部的人奉为了教科书,往后个人的户籍挡案,都是比照着这个来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贾瑚的这个主意,还只是刚刚被提出来罢了。 小二送上饭食,一群半大少年立即放下手头的事情,开始 争抢起送来的吃食,“天外天”的东西,有钱都不一定能够吃得到! 吃到半饱,几个人才又恢复了用餐的礼仪,慢条斯理的聊着京城的八卦。 卫姜把一只剥好的虾放到贾瑚的碟子上,说道:“五月初五那天,我们家要在护国寺打五天的平安醮。” 贾瑚夹起虾肉,塞进嘴里,没说话,静待下文。 “到那日,各家宗室,和京城里和我们交好的人家都会去,到时候让伯母带着你们兄弟几个一起来吧!” 贾瑚点头,这几年他也没少陪顾氏去上香、还愿的,打平安醮却是没有亲自经历过。 …… 京城东郊的安道上,几匹骏马飞驰,扬起一片尘土,马上的骑士面容黝黑,神情坚毅,每个人的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袱,风未仆仆。 “大爷,徐虎回来了。”商和脚步匆匆的进了松涛院的书房。 贾瑚正专注的温书呢,他家大师父给了他一份这届春闱,几名考官平时写的文章,当年应试时所写的文章,甚至,还有一些不怎么重要的奏折。 不用问,这些奏折肯定是当今友情赞助的,这了让他能通过会试,这两位也是拼了。 这些东西可都是内部极其机秘的,和他撺掇顾家弄出来的那份已经被众考生奉为主皋的《历届春闱试题与答案集》不可同日而语。这东西,若非他家大师父,别人还真弄不眯。 杨先生早就对跟着贾瑚的人下了死命令了,除非天塌下来,否则贾瑚一旦进了书房,谁都不许去烦他。 然而,对于商和这些从小跟着贾瑚的人来说,徐虎来了,这就是比天塌下来还重要的事情! 第80章 书房里的贾瑚听到徐虎二字,立即从满脑子的文章中抽离,两秒后,总算彻底的回神,“徐虎?!快带他进来!”起身走到花厅。 很快,徐虎就被带了进来。再次见面,徐虎已经完全长成了身强力壮的青年。常年的海上生活,让他的皮肤变得黝黑,几乎能和木炭相提并论。 “大爷!”徐虎一见到贾瑚,立即上前行了大礼。 贾瑚亲自上前把人扶起来,“这一趟走得如何?可都安全?”心急的贾瑚已经顾不得什么了,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回大爷,这次咱们和卫世子的人领了八艘大船,船上满载着瓷器、茶叶、丝绸,先往东去,分别到了那些夷人口中的澳洲,和新大陆,同那里的土著们换了好多植物的种子,以及他们的一些技术,还有大爷吩咐的一些书籍或记载的东西。回程时遇到了一支化妆成海盗的军队,咱们的人和他们对上,好在大爷让咱们带上的火铳给力,那些海盗被打跑了,还剿了他们几蹲红夷大炮。卫王府的那位长史大人气性大,一路追着那伙人,过了马六甲海峡,一路向西,到了英吉利……” 贾瑚静静的听着徐虎的汇报,内心无比平静,完全没有当年送这些千辛万苦选出来的远洋海船出航时心里的那份激动,当听到他们这些人回来后,贾瑚那颗悬了两年多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看着手里那张乘风破浪才到达他手里的简易蒸汽筒图纸,贾瑚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真好,在这个世界里,大齐将会比西方更早进入工业革命!这一次,他要让东风,压倒西风,让全世界的人,都能听到华夏的声音! “这次咱们八艘,折了两艘,有六艘都平安回来了,船上的船员折了四十几人,大多都是因为不适应船上的生活生病去世的,少数几个是在和夷人海盗对战时被杀的。现在他们正在刺桐港休整,大约半个月后就能沿海路到达威海卫。小的怕大爷等急了,特地快马加鞭的和卫王府的几位大哥先行回京。” 贾瑚按下激动的心情,嘴角已经几乎咧到耳后头去了,收都收不回来。 “你做得很好,你说你们在新大陆找到了那天种‘流泪的树’?有带回那种‘眼泪’吗?”所谓“流泪的树”就是橡胶。 徐虎点头,“有的。”说着,拖过身旁的大包,从里面扒拉出一块体积不小的黑块物,递给贾瑚。“这种东西,大爷之前特别交待过,咱们用了十匹丝绸换了一千棵树苗,和十棵成树,小的来京之前,卫王府的长史大人 已经令人在琉璃岛,琼州岛种植了。” 贾瑚站起身,走到徐虎的大包前,让徐虎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的掏出来,书、生产工具、植物、武器,可以说贾瑚让他注意的东西,这小子都弄到了,瑚大爷表示很满意。 捧着那块橡胶,贾瑚越想越激动,妈妈的,他已经受够了没有减震系统的马车了。 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贾瑚下定了决心,丢下一句,“你们好好休息,爷要去一趟庄子!”说着,就一阵风的跑了。 商和一惊,追出房门,大喊,“大爷,您今天的功课还没作完呢,杨先生明儿还要查看呢。” 贾瑚的声音远远传来,“……你告诉他,我去庄子上弄个好物儿……” 商和摇了摇头,无奈的和徐虎对视一眼,只得带着徐虎去了他们下人住的院子,让他先住下。贾瑚还没说让徐虎走呢,当然是要先把人留下了。 这一边,贾瑚抬脚踢开贾琏的房门,那小子正在组装着前些日子弄来一个西洋钟呢。 “大哥?”贾小琏略迟疑。 贾瑚大步上前,拖起弟弟就往外走,嗯,有点像是土匪头子强抢民男。在一旁给贾琏递工具的小厮愣了愣,赶紧起身跟上。 兄弟两个就这么大步出府了,半路上遇到林之孝,贾瑚不忘让他给顾氏带话,“我和琏儿这几日都会在庄子上,让我爹娘不必担心。”然后,上了马车,一溜烟的,不见了。 林之孝放下伸出去的尔康手,无奈,是出了什么事,居然让大爷这么火烧火燎的,跟被火撩了尾巴的猴子似的,居然一刻也不停的?摇摇头,想不明白。 贾瑚所说的庄子,距离京城不远,是个中等庄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的出息都不怎么好,种什么都不成,贾瑚捡了个便宜,以极低的价格购入。 庄子入手后,他也没让庄户们再搞种植,而是在这里建起了一个个的作坊,什么玻璃作坊啦,八音盒作坊啦,望远镜作坊啦。这些都是可以有产出的。 还有一些还在试验阶段的,比如水泥,再比如冶炼金属。先前贾瑚弄出来的改良型火铳,就是在这里生产的。 可是,如今火铳的制作方法,贾瑚已经交给了申屠潜,由他出面,组建了一个火铳大作坊。结果,他手下的那几个工匠也给弄进了工部,贾瑚简直想挠墙。 好在当今还算厚道,深知羊毛不能只在一处薅的道理,带走了他六个工匠,又 从工部和内务府里送了十个过来。 不过贾瑚怀疑,当今这是打算选人来免费进修?贾瑚四十五度角望天,都说他是个爱财的貔貅,依他看,申屠潜才是最大的奸商! 两兄弟风风火火的进了庄子,找到了正在完善贾瑚画出来的锅炉草图的班大先生。 班大先生见到东家那样子,吓了一跳,这是路上捡了多少钱了这是?两只眼睛都快变成钱眼了! “东家,您这是?” 贾瑚抓着班大先生的手,语气十分欢快,“发财了!” 班大:…… 东家有不发财的时候吗? 之后,贾瑚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桌边,让人清理出一块地方,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开始写写画画。 班大先生懵圈了一阵,见贾瑚一直扑在了图纸上,有些好奇,他这位东家眼光可高,一般二般的东西可入不了他的眼。凑上前看了一眼,嗯,这是?一辆……车? 等到贾瑚画完,抬起头,就见班大先生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看,“东家,你画的这是什么?” 贾瑚神秘的一笑,开始得意的给班大先生讲解起了自己画的,自行车! 班大先生越听越惊奇,听着听着,手就痒了,于是等到贾瑚解说完,拉着东家的手,就去鼓捣这种名叫自行车的车子了。 贾琏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两个,十分严肃认真的向班大先生偷师,这孩子,已经被贾瑚拐带上了一条技术宅的不归路,再没有了一点原著里风流潇洒琏二爷的形象了。 等到第一辆自行车被组装出来后,已经过去十天了,其间,他错过了卫王府的那场盛大的平安醮。 本来说好的事,居然放了众人的鸽子,几个小伙伴很是不解,卫姜更是猴不开心,第二天就杀到了贾府。 当得知贾瑚带着弟弟去了庄子后,卫姜立即知道那小子肯定是又想到什么好物儿了,当下带着怀青和罗云等人,也来了贾瑚的庄子,一来就被告之,东家正在闭关,造一种神奇的车! 卫姜的好奇心被彻底的挑起来了,贾瑚爱财,他的鼻子灵得很,但凡能赚钱的东西,他都是不会放过的。于是,卫世子决定,就在这里等了。 这一等,卫世子等了整整七天! 第七天中午,整整七天都没有动静的作坊门终于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蓬头垢面,模样狼狈,却笑得眉眼弯弯的少年, 身后还跟着好大一波人。卫姜一眼就认出了那少年就是贾瑚。 说实话,贾瑚现在这个样子,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要不是贾瑚的身影已经被卫世子刻入了心底,他也没那个本事把人认出来。 迎上前一步,这才发现贾瑚双手推着一辆样子奇怪的,两轮车?卫姜心下暗道,难道瑚儿这几天就是为了弄出这个来? 没等卫姜上前打招呼,贾瑚就把车推到了平地上,然后跨坐上去,脚一蹬,那车,真的走了?! 有幸围观的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贾瑚,和他身下的那辆车。 卫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有个模糊的念头,这车子一出,将标志着一个新的时代的来临! “吱……”的一声,贾瑚姿态潇洒的把车停在卫姜的面前,“要不要上来试试?放心,小爷的技术可好了。” 卫姜抬头看去,逆光中,少年笑容明媚,明明灰仆仆的,身上的汗臭味还在发散,整个人却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卫姜揉了一下眼睛,暗道自己真的是眼花了。 看着眼前的人,卫姜折唇边慢慢的泛出笑意,轻轻点头,“好!” 这辆自行车,贾瑚是按照后世常见的款式做的,车把前有一个竹编的篮子,车后还有一个座位。山地车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不过他相信,大齐的工匠手艺和创造力都是非凡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做出各种各样的自行车来。 贾瑚等卫姜坐上来,一踩脚蹬,直接窜了出去。说实话,这样的画面是极其唯美的,多少校园文学里,少年男女情窦初开时,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骑着自行车,带着心上人,悠然自得的在校园里闲逛了。 此时两个人的心情都极好,微风拂面,仿佛这个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个。 望着眼前越发厚实的脊背,卫姜情难自抑,抬头看着蓝色的天空,嗅着庄子里有别于其他地方的空气,多日来提着的心,安定了下来。 第81章 万事开头难,第一辆车造出来了,第二辆,第三辆就简单了。贾瑚还给管事的讲解了一番流水线作业的理念,相信在他调教下的管事,能够很理解他的意思。 贾瑚和卫姜又在庄子上住了几天,等到两个人回城时,带了五辆新鲜出炉的自行车。这了这车子,贾瑚还专门找人上了漆,红的,粉的,蓝的,样子别提多漂亮了。 其间,贾瑚还分别画了豪华版和简易版的三轮车。简易版的就不说了,完全照搬一下后世的样式,豪华版的却是结合了这个时代的马车,以及后世轿车的样子做的。 拜班大先生灵巧的双手所赐,红楼版的人力小车,横空出世。 这一日,京城的百姓有幸目睹了贾家大公子和忠勇郡王世子,分别骑着一辆两轮的车子,速度不比骑马慢的,招摇过市。 被带回来的五辆车,贾瑚和卫姜一个人一辆,两辆被送进了宫里,一辆被贾瑚拿来孝敬师父了。毕竟这次他丢下正在温着的书,跑出去浪了这么些天,大师父肯定气坏了。再说了,徒弟孝敬师父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嘛。 宫中校场,申屠潜围着一辆自行车打转,上皇和太后也被申屠潜请了出来,就站在不远处好奇的往申屠潜那里看。沈侯爷和杨先生也在,作为自行车制作人的贾瑚,卫姜,自然也没落下。 “这玩意儿,怎么骑啊?”申屠潜终于不转了,抬头就问贾瑚。 贾瑚有些迟疑,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了,前世根深蒂固的观念,随着在这个时空生活得久了,也都慢慢的改变了,这皇帝陛下的东西,他可没那么大的脑袋去碰它。 “放心,你骑一下给朕看看,我总得亲眼瞧一瞧不是吗?” 贾瑚偷眼看了下自家大师父,见杨柳轻轻点了下头,这才放心的上前,在众多大佬的面前骑了一回。 看着贾瑚姿态潇洒的在那里骑着,就连上皇也赞道:“不错,瞧这样子,并不比骑马的速度慢。” 卫姜接口,“那是,骑马时,人和马都会累,骑这个省钱不说,也能省力不少。瑚儿还让班大先生和他的弟子们设计出一种可以变速的车子,到时,只怕加急公文都不必用马匹了。” 在冷兵器时代,马是战备物资,养一匹马,所花费的金钱不少,不像这车子,买下来一辆,爱惜着用的话,一辆车可以使用好多年呢。 “好好好,杨爱卿、沈爱卿,你们这个徒弟当真是收得好!”上皇心情愉悦 极了。 沈侯爷抚掌大笑,“可不是嘛,当年臣就知道这小子是个人才,这才死乞白赖的当了个二师父,可见臣的眼光不错。” 杨柳白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自己死乞白赖了!这孩子随我!”猴不要脸的杨先生这么下结论,贾赦哭晕在茅房。 “哈哈,对对对,你二人教得好!对了,这孩子明年会下场参加春围吧?”上皇又想起一件事来。 “会,陛下已经下令让他下场了,不然这孩子还不怎么上心呢。还想着等再过三年才下场。” “嗯,需要些什么样的东西,你尽管开口。今科的主考官是陈爱卿吧?有空的话,你多拿些这孩子的文章去给他瞧瞧去,就说是皇帝让你拿过去的。” 杨先生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主考官,礼部尚书陈玉清满脸无语,这么光明正大的商量着作弊,泥玛还是当着他的面说的!陛下能同意么? 然而,“不错,陈爱卿到时候就多费心了!”申屠潜却对这个明显不靠谱的提议举双手双脚的赞成。 “依我说,陛下不如把试题直接给瑚哥儿得了,让杨大人帮着他好生的练练。”卫王爷很是贴心的提议。 卫姜嘴角直抽,“我说,你们就这么唱衰瑚儿吗?以他的能力,会试通过是简单的吧?杨先生,您难道对自己的眼光和调教学生的能力这么没信心?” 杨先生叹气,“瑚哥儿的能力是好,文章写得也不错,我能教他的也遗余力的教给了他了,他学得也很好。然而,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万事还有个万一呢。咱们这不是未雨绸缪吗?至少在遇到有人的文章写得和他不相上下的时候,考官的取舍有个方向不是?” 申屠潜接口道,“而且,瑚哥儿的许多观点,对于朝中老臣来说,太过惊世骇俗了,万一遇上一个不喜欢他观点的考官呢?” 卫姜:…… 说得好有道理,我都被说服了,怎么办? 杨先生又说,“至于让我代写,却是不必了,我可以把题目当成作业布置给他,让他好好练练,这样上场的时候,也能让他不那么紧张不是?” 申屠潜点头,一本正经的道,“这个办法,可行!” 卫姜:…… 陈大人郁闷的想哭,自从有了科举制度以来,科举舞弊案就一直是朝廷不可容忍的,每当发现科举舞弊发生,哪一次不是朝堂清洗,血流成河的? 现在可倒好,上皇和当今公然开口让他帮着作弊?陈大人表示,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贾瑚绕着校场骑了一圈,停在了几位大佬的跟前。 “骑这个其实很简单的,掌握了平衡的技巧,很快就可以学会了,陛下要不要来试试,我帮您扶着。” 申屠潜早就手痒了,说到底,申屠潜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在后世,也就是个未出象牙塔的大学生而已,好奇心什么的,从来都是不缺的。 他走上前,学着贾瑚的样子,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了几步,适应了下手感后,长腿一跨,坐了上去,贾瑚抓着车后座,帮忙保持平衡。 渐渐的,申屠潜找到了诀窍,骑得越发的稳了。贾瑚见状,偷偷的把手放开,申屠潜兀自不觉,等到他停下来,这才发现,贾瑚所站的位置离着他好十好几步远呢。 “咦,瑚哥儿不是帮朕扶车吗?” 贾瑚笑道,“您都会骑了,哪里还要人扶着?不信您再试试。” 申屠潜有点小惊喜,“哦?当真?朕试一下。”二话不说,上了车又骑上了,果然如贾瑚所说的,不必人扶着,自己骑着就走了。 “不错,父皇要试一下吗?”停车后,申屠潜毫不掩饰对这辆车子的喜爱之意,笑问上皇。 “哎哟,看你骑得高兴,寡人也都眼热了,试一下吧。”说着,接手自行车,卫姜很乖觉的上前帮忙扶车,作为大齐第二个会骑自行车的人,卫世子心底的自豪感无限爆棚。 申屠潜笑问,“这回这个车子产量如何?如何定价?” “臣让作坊弄了个流水线,目前产量大概一天十辆吧,再多就不行了,等到他们做熟了,应该可以多做几辆,臣想向外头招些工人,扩大生产。臣还画了一种三轮车,可以装货,一种比较像马车的,可以坐人。至于定价,先定二十两吧。” “二十两?”退下来的卫姜正好听到这句话。 “怎么样?太便宜了吗?”贾瑚笑眯眯的。 “不会,我觉得挺合适的。”卫姜回以赞同的微笑。 贾瑚很满意,“一匹马,次一点的都要几十两,更别提那些所谓的宝马了,动不动几百上千两也是有的。买了马回来,还要供吃供喝,所花的钱又是不小的一笔。咱们这自行车,二十两买断,只要不是手欠,把车给拆了,用上几年都不是问题。便是一般生活殷实的人家,也不怕他们买不起。等到能载货的 三轮车出来,那些有心做点营生的百姓也会想方设法凑一点钱,弄上一辆,运些货物去跑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说到这里,贾瑚从袖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塞给了申屠潜,申屠潜挑眉,眼中满是疑问。 贾瑚附身,低声道,“这是我画的运粮车,还有运兵车,虽然只是些小小的改动,能做的事却不小呢。”有了橡胶,很多事情,都可以进行了。 申屠潜眼睛发亮,随手把那张似乎是图纸的东西放进了袖子里,笑纳了。 贾瑚笑了笑,这位年轻的皇帝,果然是锐意进取的,“臣的作坊里还弄了些好东西,哪天臣拿来给您看看。您看如何?” “好说,朕等你的好消息!” 三天后,京城一条并不怎么繁华的大街上,一家已经关了几天的老店重新开张了,只是这家店并不像别的店开张那样,或是敲锣打鼓,或是鞭炮齐鸣的。店里的两个伙计在掌柜的指点下,把一块匾居中挂上,就算是开张了。 附近不少店家和行人都挺好奇的,不时有人驻足观看。 牌匾挂好后,掌柜的亲自上前,把覆在其上的红绸拉下来,只见红色底上写着几个字“天马车行”。 有伙计从店里推出几辆两个轮子的车出来。此时人群中有人出声,“咦?这不是前几日,贾大公子和卫世子骑的那种车吗?” 车行的掌柜名叫沈奇,是个二十四五岁上下的青年,是清荷的丈夫。这位之前一直在商行管事的手下做事,这一回被贾瑚派出来掌管这个车行,心情无比激动。 自从见了这种名叫自行车的车子后,惊为天人,不顾一辆卖价高达二十两的价格,十分爽快的掏钱买了一辆。 贾瑚听说后,直接给了个内部价,收获了脑残粉一枚。 第82章 沈掌柜的见已经有人认出这车的来历了,立即笑容满面,“这位爷好眼力,这确实是我们大爷鼓捣出来的车,大爷给你它起了个名儿,叫自行车。这车的速度可不慢,虽比不得马儿奔跑起来的速度,比起牛车更是没得说。” 很快就有人围了上去,好奇的看着,“这车,怎么骑啊?” 沈掌柜十分有主人翁精神,立即拉过来昨天买的那辆爱车,就在这街上骑行了起来。 不少人看着眼热,“这车怎么卖?什么价?” 沈奇很诚恳的,“一辆车二十两,不二价!” 这句话一出,立即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好贵”。 然而,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是不泛精明的人,有不少人已经在心里把各方得失都盘算了一回了,立即有人上前掏钱购买。 沈掌柜笑眯眯的,“大家慢慢来,慢慢来,排队排队。对了,我们大爷定了个规矩,因为现在这车一天也出不了几辆,所以每个人只能买一辆。当然了,主子让下人们来占位买的,请自己掂量掂量,我们东家是个什么样儿的,想必大家都知道。”别看沈奇笑容满满的,看着很软和,这威胁的话张口就来呢。 不过效果还是不错的,有几个有心多占几辆的人一听他这话,顿时歇了心思。既然是贾大公子开的店,他的合伙人,呵呵。 满意的看到某些人总算理智回归了,让伙计招待好客人,扫了一眼眼里闪过挣扎的人,笑道:“若是觉得两轮车功能太过单一,买回去太不划算了,咱们这里还有一种能载货的三轮车,以及类似马车的小车。” 拍拍手,又有伙计把沈奇口中的这两种车推了出来,围观之人一看,顿时眼冒精光。 一个时辰后,这家刚开门不久的车行,就因为群众太过热情的原因关门了,“店里的车卖光了,各位想要的话,明日请早。” 说着,沈奇带着今天的账本,回了贾府,两位东家还在等着消息呢。 捧着今天新出炉的流水账,贾瑚笑得傻兮兮的,一辆两轮的自行车卖二十两,载货三轮车五十两,仿马车的三轮车一百两,一个时辰就卖光了,去掉成本,再去掉分成,这一天……不,确切的说是一个时辰,他就入账了将近二百五十两,咳。 可惜了,产量上不去! 卫姜揉了把脸,实在没眼看,抬手打醒了口水满地的贾小瑚,抽走他手里的账本看了起来。虽 然有所准备,还是被震了一下,二百多两银子虽然不是很多,可这是在产量没有跟上的情况下啊,“看来,作坊有必要扩建了。” …… 忙着赚大钱的贾瑚,看着每天的入账,睡觉都是笑着的。 然而,老祖宗告诉我们,乐极,容易生悲。 就在他每天数着银子数到手抽筋的时候,杨先生从天而降。贾瑚的这位大师父实在看不下去了,支使着沈侯爷,把贾瑚提溜回了武安侯府,把人往书房里一丢,温书! 贾瑚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家的两位师父,求放过啊! 杨柳这一回是铁了心了,对贾瑚可怜兮兮的样子视而不见,硬下心肠,虽然当今帮着作弊,可你也要自己立得起来不是?别到时候阴沟里翻船! 沈侯爷则是耸耸肩,他可不想睡书房!对于小徒弟的求助,爱莫能助。 杨柳甚至向当今请了长假,理由,在家教孩子!让满朝文武瞠目结舌的是,当今居然同意了! 贾瑚感觉到来自朝廷深深的恶意,咬着小手帕,哭唧唧! 然而,这一回,谁都帮不了他。 贾瑚万没想到,在相隔了将近二十年后,他又重温了一把黑色高三年,苦逼的被压着学习了一年,总算杨柳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其间还是会给他放放风的。 好在好基友卫姜给力,时不时的过来武安侯府,给他带来些京城近期的八卦新闻来。 一年的时间说长并不长,忍忍也就过去了。 四月二十一这日,殿试开始,凌晨三点钟,贾瑚就被丫鬟给叫起来了,这一年,他的功夫可也没有落下,每天四点多就起来晨练了。今天起得早了点,倒是并不怎么犯迷糊。 等到收拾好自己后,出了门,去了荣禧堂,准备拜别父母,再行出门。 荣禧堂正院,贾赦和顾氏也是早早的起了床,就等着宝贝儿子过来。 此时一见贾瑚,顾氏赶紧上前,看着长得比她还高的儿子,顾氏满脸的喜色,“我儿就是长得好,瞧着真是招人得很。今天好生做答,你这一年的闭关,效果极好,陛下肯定不会让你落榜的。”对顾家出身的顾氏来说,同进士出身,就等同于落榜。 “娘,放心吧,您儿子过了春闱,陛下指定不会让我落榜的。”贾瑚笑。 这一年来,他算是看出来了,申屠四哥现在是盼着他早日得中进士,正式进入官 场,好帮他办事。现在他身上这个正五品工部郎中的职位,不仅低,还走不远,很多事情,都不能让他去做,想交给他去办也不行,申屠四哥这一年来可没少抓心挠肺的。 顾氏失笑,拍了下儿子的肩,不再说话。 贾赦坐在一边,端着严父的范儿,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见那母子两人说个没完,顿时不乐意了,“咳!” 贾瑚冲他娘笑了笑,走到贾赦跟前,“爹,早起别喝那么多茶,伤身。” 赦大老爷熨帖极了,儿子果然还是亲的!乐得找不着北的赦大老爷开始絮絮叨叨的和贾瑚唠叨。只是大老爷长这么大,考场长什么样子他都还没见过,所说的话当然和考试无关了。 虽然如此,好脾气的贾瑚还是笑眯眯的听着,倒是顾氏不耐烦了,“行了行了,瑚儿知道怎么做,时辰也不早了,该让他出发了。” 贾赦委委屈屈的住了口,目送着儿子出了门。 荣府门外,已经停了一辆黑色低调的小车,上了车,壮实的车夫脚一蹬,窜出去了老远。 出了宁荣街,一到大街上,就见到有不少匆匆往皇宫方向赶的车子,或是像贾瑚所乘的福车,或是自己骑的两轮车,或是街上载客的三轮车,这里头有官员,也有和贾瑚一样的赶考人。 一年的时间,元丰商行出品的自行车已经风靡海内外,就连一些远来的海商也是惊为了天人,不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弄上一辆。 而这种载人的三轮车,更是成了身份的向征,人们给它起了个喻意极好的名字——福车! 贾瑚囧,人力的都能叫这个,以后汽车,火车,飞机造出来后,该叫什么? 随着产量的增加,贾瑚和他的合伙人们,当真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如今,京城的人出行,已经不见了骑马,坐马车的人了,虽然还达不到人手一辆自行车的程度,八成以上的人家却是有的。 街道上自行车的铃声清脆,让贾瑚仿佛又见到前世号称自行车王国的人们出行时的盛况了。 等到作坊的人把红楼版本的水泥弄出来后,当今更是大手一挥,由皇帝私库出三成,户部出七成,把京城四条主要的大街,以及通往各地的官道全都修了水泥路。至于那些胡同小巷什么的,就只能先放放了,毕竟这项工程可是要花不少钱的不是? 当然了,有那富人或官员想做好事不留名什么的,当今和户部的各位大人们 是不会有意见的。 一年的时间,京城的街道已经全部换成了水泥路面了。干净,整洁,雨雪天气路面也不会泥泞,这更方便了人们骑车出行,百姓们感念当今的仁政,一时间,民心空前的凝聚。 大齐的改变,也让那些往来做生意的夷人们惊奇不已,并随着他们的讲述,传到了世界各地。 贾瑚这一年的埋头苦读,效果是极明显的,证据就是,这次的春闱,从来没有拿过什么“元”的贾瑚,终于得了个会元。真是太不容易了。 大齐朝的科举延续前朝,之前的殿试是在三月十五在文化殿外广场举行,上皇在位时,有感于学子应试的不易,遂改为四月十五日在文化殿内举行。 如此一来,博得了众多学子和百官的交口称赞。不过有传说,上皇的这个决定,是当今还是皇子时提出来的,贾瑚微笑的站在一边,不说话,身藏功与名。 此时已经是初夏时节,早晨的气温依然很低,三百名春闱上榜的贡士顶着晨风,站在殿外,贾瑚身为今科会元,理所当然的排在第一位。 拢着双手,贾瑚心中叹气,还好撑过今天就好了,这种罪,他真的不想再来一回了。 卯正二刻,钟声响起,文化殿的大门终于开了,在几个小太监的引导下,贾瑚率先走了进去。 当他迈上文华殿石阶时,就有礼部的大人唱名,之后就有太监上来核实他的身份,兼搜身。在确认身份无误后,才由另一个小太监引到前面的一张考桌上。 看了一下殿里的环境,贾瑚只觉得有些牙疼,整个大殿有那么多的位置呢,偏偏把他往这里带,这是怕皇帝看不到他吗? 一进大殿,贾瑚抬眼扫过,一身明黄朝服的申屠潜高坐御座上,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皇帝的脸上笑意满满。这是心情不错? 第83章 点名,散卷,赞拜,行礼,这一圈套路做下来,早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捧着刚刚到手的考题,贾瑚腹诽,“真是太没效率了。” 不过,等到他看到题目后,乐了,暗中为自家大师父抓题的能力点了个赞。 胸有成竹的贾瑚提笔,唰唰唰的写了起来,申屠潜脸上的笑意更大了。坐了一会儿,就走下御座,来到贾瑚的身边,看了起来。 虽然杨先生曾经把这个题目拿给贾瑚做过,也拿来给他看过,他还是很想再看看的。 这场考试进行了一整个白天,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不管写完的,还是没有写完的,都要停笔了。 有人帮着“抓题”的贾瑚当然是第一个就写完了,然后,他无聊的坐在那里等时间,这殿试可没有提前交卷离场的说法。 好在他很懂得调整自己,枯坐等待无聊,那就放飞脑洞,想一想,自己还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应该做,正式入了官场后,又该怎么做,总之,时间是不经想的,想着想着,交卷的时间就到了。 一出宫门,贾瑚第一眼就看到那个等待的身影,少年俊秀,身姿挺拔,又有一股勃发的英气,站在人群里,永远都是最耀眼的。 贾瑚迎了上去,笑得眉眼弯弯,“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让怀安帮我留意了,时间快到时,让他给我送个信,这才能踩着点儿过来的。”拉过贾瑚的手,发现袖子上居然沾了两点墨汁,不由皱眉。 贾瑚无语的看着少年,这种大实话,也就是他了,换了别人,一准气得调头走人了。 “走吧,我都饿了。” “天外天”的生意越发的火爆了,看着由马棚改建的停车棚里,车满为患,贾瑚的笑容越发的明媚了,车多,代表着人多,还有,钱多! 不出某些人所料,三天后,贾瑚被当今钦点为今科状元。 送走了前来报喜的官差,看着换上大红状元服的儿子,贾赦深吸了好几口气,最后转头,回到外书房,把在里面服侍的丫鬟小厮全都赶了出去,自己则是在里面转起了圈圈,口中时而念念有词,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泪流满面。 “祖母,祖母,您看到了吗?瑚儿中状元了,他中状元了!呜呜呜……祖母,您在九泉之下,该安息了……呵呵……老太太,母亲,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吧!被你视如敝履的瑚哥儿,中状元了!哈哈哈!” 贾瑚完全不知道自家亲爹这近乎疯狂的举动,此时的他正被府里的下人们簇拥着,听了一路了恭喜呢。 一个小幺儿跑了过来,“太太说了,府里每人赏一年的月银!” 一众下人欢呼出声,贾瑚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大马趴,深知自家大爷脾性的众人纷纷捂嘴偷笑。 贾瑚揉了一把脸,默念,今天是个好日子,不心疼,不心疼,不心疼!不心疼个蛋蛋!他的银子啊! 贾敬后脚到了,脸上也是笑得满脸褶子,见到荣府这番喜大普奔的景象,笑纹更深了一分。 “敬大伯。”贾瑚一见他来,规规矩矩的冲着人行礼。 “好好,瑚哥儿好样的!”拍着贾瑚的肩,贾敬一脸喜气洋洋,“你爹呢?” “在这儿呢。”贾赦容光焕发的从外书房出来了。不过,贾瑚注意到他的眼圈有些发红。 “明日开宗祠,以告慰先人!”贾敬激动的不行。 门外又有官差,敲锣打鼓的过来了,这次不是来报喜的,而是礼部的大人来请状元郎出门游街的,金榜出了,打马游街什么的,也该进行了,下午还有恩荣宴呢。 看着街上人潮汇聚,贾瑚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那首经典的黄梅戏唱段:“……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咳,当然了,他也只记住了这几句话了。 梨香院里,贾政所住的院子,王氏抱着熟睡着的贾宝玉,听着远处传来锣鼓的声音,神情变幻。 “太太。”贾元春挑帘进来,“宝玉好些了吗?” 王氏并无反应,过了许久,方才冷笑一声,“好,能不好么?拿着我的宝玉的命根子,去升官发财,岂能不好!” 贾元春脸色大变,快步走到外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这里,这才回转回来,皱眉道,“太太,慎言!” 贾元春已经十岁,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认不清自己所处位置的女孩子了。想起当初哥哥贾珠离家之前,和她的促膝详谈,贾元春额头的冷汗都要忍不住了。 看着被恨意与妒忌所影响而钻进了牛角尖的王氏,贾元春深深的叹气,“太太,当年家里行差跳错,大哥舍弃了自己的前程,方才换回咱们一家人现在的平安,您忘了吗?而且,到了今日,难道您还看不明白,那通灵宝玉,非是祥瑞,而是祸根吗?” 没了那玉,一年了 ,宝玉依然平平安安,还挺活泼可爱,虽然不似某些孩子那样是个神童,却也在普通人的水平上,还有什么好怨的? 然而,已经左了性子的王氏,却并不领她的情,每当大房出了什么好事,都能让她气上许久,若是贾瑚的好事儿,那新仇旧恨,就更不用说了。 贾元春叹气,“太太,舅舅一家,已经明升暗降去了边关,生死已经由不了他自己,为了女儿和宝玉,您好好想想吧。”说完,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王氏的脸无比的狰狞,有如厉鬼。怀里的贾宝玉正好醒了过来,见到母亲这个样子,顿时被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刺耳的哭声刺激着王氏的神经,“啪”的一声,断了。 一抬手,掐住了贾宝玉的脖子,双目赤红,眼珠浑浊,口中无意识的念道,“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为什么?为什么她使出了那么多的阴私手段,他还能越活越健康?为什么她的人努力的想要败坏他的名声,结果却反被人利用,最终便宜他了呢?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看着眼前逼仄的偏院,耳中传来姨娘赵氏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想着荣禧堂那宽敞精美,雕梁画栋王氏的神情越发的疯狂,“都是你,都是你!” 没错,此时的王氏,把贾宝玉当成了贾瑚了。 “太太——!”守在外头侍侯的丫鬟听着贾宝玉的哭声不对,顾不得王氏不许人进屋的命令,冲了进去,正好瞧见这吓人的一幕。 “来人啊……杀人啦……太太杀人啦……”竟是不敢上前,反而嚷嚷出来。 贾元春并没有走远,听到这喊声,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往回跑,等到看清了屋里的情形时,吓得肝胆欲裂。 此时贾宝玉已经被婆子抢了下来,然而,脖子上的那道红色的手印极其刺眼,小脸青白,竟似是没了声息。 那婆子你都白了,抖着手探到贾宝玉的鼻子处,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还好,还好。 贾元春一听这话,顿时心底一松,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倒在地。 偏院的事情很快就把贾母也给引了过来,待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经过后,老泪纵横,“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双眼一闭,跟着昏了过去。 好在众人发现的及时,贾宝玉到底是被救了回来。 顾氏作为府里的当家女人,当然要亲自过来处理了。 当时她听到丫鬟的汇报,因为儿子中状元而心花怒放的顾氏,脸顿时拉得老长,“这个王氏!” 起身往梨香院走,没走几步,她就停住了,“堇夕,你去一趟东府,请那边的太太过来。” “是!” 走近梨香院,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哭声,顾氏揉着额头,恨道:“晦气,苏嬷嬷,您老带人把梨香院的门堵了,只许进,不许出!” 王氏闹出了这么一出杀子的戏码,坏的可是整个贾家女儿的名声!她家里还有个三岁的姑娘呢! 苏嬷嬷第一时间想明白了顾氏的担心,当即带了几个得用的,把梨香院的几个大小门都派人守住了,甚至还亲自去贾瑚的院子,和天兰借了人来。 走进王氏的院子,顾氏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放在一旁的贾宝玉,要不是那肚子还有起伏,她还真以为那孩子死了呢。 被贾瑚捡到,并请来贾府供奉的医者正在给他把脉,见到顾氏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贾元春坐在贾宝玉旁边,哭得不能自己,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生死不知的幼弟,这个十岁的女孩,已经六神无主了。 未等顾氏开口,被拉在一边失魂落魄的王氏突然醒过神来,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押住她的婆子,向贾宝玉冲了过去,“宝玉,宝玉,你怎么了啊?” 转过头,死死的盯着顾氏,“是你!你害了我的宝玉,我要和你拼了!” 说着,就往顾氏身上扑了过来。 第84章 她当然没有成功了,现在顾氏身边的丫鬟,多是经过宫里嬷嬷,以及贾瑚专门请来的女武师调教的专业人士,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型的人才,哪里可能让王氏近了顾氏的身? 要真是那样,她们也该回炉重造了。 顾氏很无语,冲着刚从外头进来的李氏抱怨道,“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李氏笑了笑,可不是么?这一路上,她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了解过一番了,都说虎毒不食子,王氏如此做派,只怕要寒了两个孩子的心,而且,还是挑了今天这样的日子。 此时见顾氏的样子,她也只能爱莫能助的耸耸肩,视线扫过状似疯颠的王氏,李氏眉头紧锁,这是真疯了,还是想泼他们的污水? “今天这事,可怎生是好?”李氏担心的问。 顾氏也憋屈,“这件事儿,还不能往外说。咱们只能想个由头,把王氏送进佛堂,替宝玉祈福吧。”正好当年老太太呆的佛堂还在呢。 李氏想了想,点头,“这却是个好主意,至于这屋子里的人,唉,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也怨不得人。”三言两语中,顾氏和李氏就已经商量好了,大方向定了,余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处理。 顾氏在走之前,特意将贾元春叫到跟前,“你们太太的事,后果如何,想必你是清楚的,一个弄不好,贾家和王家的姑娘都不必嫁人了,我这么做,也是为着大家好,往后宝玉的事儿,你自己多上心吧。” 贾元春泪眼朦胧,她当然知道顾氏所说的话是没有错的,轻咬贝齿,含泪点头。 顾氏叹气,拍了下贾元春的肩头,转身走了。 往后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看他们自己的行事了。今天是她的瑚儿的好日子,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忙呢。 第二天凌晨,荣昌伯府,隔壁的宁威将军府,及至住在两府后头的贾氏族人们早早的就来到了宗祠门前。 辰时正,族长贾敬亲自领着一身状元服的贾瑚进了宗祠。 凡是贾氏一族的男丁,不管是刚出娘胎的婴儿,还是垂垂老者,今天全都齐聚到了贾氏宗祠,就连贾珠也赶了过来,只怕是刚到不久,还来不及洗去一身的风尘。 贾瑚视线扫过,却发现他二叔的神情有些委顿,贾宝玉却是不见,心下奇怪。 昨天他回府时,已经晚了,又在荣宴上喝了不少酒,二房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人在他面前说了。 因 此他也不知道,就在他参加恩荣宴,风光无限的时候,王氏已经被送进了佛堂,下半生,只怕都要在那里度过了。 开宗祠祭告祖先的活儿可不轻松,一整套做下来,半天都过去了。 恰是午饭的时间,从昨天起笑容就不曾消去的贾敬发了话,中午由族中出钱,请大伙儿去“天外天”,嗯,嘬一顿! 这个决定一出,立即引来一阵欢呼。 须知,他们虽然有贾瑚的面子在,去“天外天”最次也是能上二层的,奈何囊中羞涩,在得知贾瑚另外两个生意合伙人是谁后,他们可不敢扯着贾瑚的旗子作虎皮。 真正去过“天外天”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今天有机会进去,又不必花自己的钱,别提多高兴了。 贾瑚回屋换衣服,又把清风叫过来,“二房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清风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说,“小的就知道爷您肯定会问。” 当下就把昨天梨香院发生的事情说给了贾瑚听。 贾瑚整理衣衫的手顿住,惊道,“贾宝玉差点被她掐死?!” “可不是?太太心善,当时就让方神医去给宝二爷看了,说是惊吓过度,须得好生养着。听说人到这会儿都还没醒过来呢。过几日的抓周,只怕也是办不成了。” 呃,贾瑚摸摸鼻子,他这只蝴蝶的翅膀,威力似乎挺猛的呀!还是贾宝玉的剧本拿错了? “大爷,珠大爷过来了。” “请他进来吧。”拿过一边的竹笋,开始投喂他家萌萌哒滚滚。 “你今天过来,能住几天?” 贾珠神情有些不好,任谁一路风尘的回到家,结果却听到母亲杀弟的消息,那感觉也是好不了的,“原先想着,明日就走的,如今怕是要耽搁几日了。” 两兄弟之间一阵的沉默,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 “你以后作何打算?”最后还是贾瑚打破了沉默。 贾珠摇头,“只是有个模糊的想法,我爹娘在京城并无大碍,宝玉有老太太护着,也是妥当,只是元春亲眼见了那样的事儿,再呆在京城,怕是不好。可巧我那里一切都上了正轨,正好可以将她带去。” 顿了一下,又道,“方才我和老太太请安时,发现她老人家把元春送进宫的念头还是没变,我却舍不得自家妹妹去那吃人的宫里吃苦。” 贾瑚 嘴巴张大,呆了两秒,这才长舒一口气,“确实,宫里的娘娘,看着风光,其实里头的阴私,提心吊胆的日子,又有谁能看得见?不让她进宫是对的。只是你把她带去你那里,可做好准备了不曾?”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还是你告诉我的呢。放心吧,便是我有照应不到的地方,还有姑父和姑母在呢。” 也是,因为贾珠的识趣,申屠潜在给贾珠安排地方的时候,给挑的就是鱼米之乡的苏州府,如今更因为商行在沿海的两个人工养殖珍珠的庄子,以及晒盐场的存在,其繁华的程度,已经不输给那些大城市了。贾珠也有了底气把妹妹带离这个已经没了一丝人情味的家庭了。 贾瑚静默的喂着滚滚,一边把贾珠所说的事情前后思索了一番,这才点了头,“你说的不无道理。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法,那便去做吧。有什么困难,不方便和林家那边说的,也可以写信来给我,我再帮你拿个主意,若是银钱上不方便,也可以去商行那里先支应着。” 贾珠并没有反对,在离开家,独自打拼之后,他才明白,贾瑚能够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就挣上下如此的家业,又眼光独到的,与当今相识于微末(身为嫡子,申屠潜当时可是四面都是敌人呢,根本没有多少官员看好他。)别说是他了,就是许多在官场多年的老狐狸,都载了。 “如此,弟弟先谢谢瑚大哥了。” 贾瑚笑了,“谢什么,你我本就是兄弟,抛开了上一辈的恩怨,互助本是应该。” 贾珠的神情总算轻松了许多。 “姑母的女儿快要百日了吧?” “是,过几日就到了,今年花朝节时落生的,听说表妹出生时,满园的花全都开了。姑父喜欢的什么似的,起个小名儿,叫黛玉。” 果然,贾宝玉出生了,林黛玉也来了,“你走之前到我这里来一趟,帮我把贺仪送去。我这个当表哥的,是不能亲自去了,帮我同姑父姑母好生说一说。” 昨天的恩荣宴上,他们这些一甲进士已经被正式授官了。 以贾瑚状元的身份,应该是被授予从六品翰林院修撰。 当今却是不走寻常路,以他本就是正五品工部郎中为由,旧例已不可取,直接给了他一个正五品翰林学士的职位。 给他拉了一堆的仇恨。 为了压榨他,申屠四哥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贾珠点头应下了。 贾珠这次呆到了贾宝玉周岁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通灵宝玉,在一出娘胎后就离了他的身边的原故,这里的贾宝玉并没有原著里所描述过的聪明早慧,却也并不痴傻,只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样罢了。 想必贾宝玉长大以后,也不会再有那些经典的语句了,比如“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便浊臭逼人。” 贾瑚有预感,没了通灵宝玉的贾宝玉,说不定能活得更好些。 “前儿我恍惚听清月说过一嘴,金陵薛家的大姑娘身子不爽利,四处求医。有一僧一道给送了个金锁,并留下一个海上方子,言道,金锁需得玉来配,可有此事?” 贾珠一呆,“我不曾听说过啊。” 眉头皱得死紧,他们家才被那通灵宝玉弄得差点没命,舅舅王子腾也被弄去了边关,还来?! “你可知道,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现在在谁的手里吗?” 贾珠脸色变幻,“谁?” “在皇后所出的大皇子的手上。” 贾珠明白了,贾瑚特意提起薛家表妹是为了什么。不由得呻吟出声,有这样的家人、亲戚,时刻要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小命,当真是,难!难!难! “我正好有些事情须得到金陵与那里的人协调一下,回去的时候,也该带着元丫头去姨妈家看一看了。”贾珠乖觉道。 第二天一早,贾珠就带着妹妹贾元春,坐着贾瑚特别提供的福车,启程了。 梨香院里,贾母捂着胸口,气得脸色涨红,这一个个的,长大了,翅膀硬了,都不拿她当一回事了! 第85章 殿试结束后,做为当今登基后的首位状元郎,贾瑚所受到的关注度是极大的。 正如他当年所想的那样,上皇和当今再如何父子情深,除了几个只忠于皇帝的纯臣外,其他上皇留下来的文武官员,当今用得肯定是不顺手的。 他们这些在当今登基后参加科举的进士,只要人品过得去,将来肯定是要被委以重任的。 别看翰林院的职位普遍不高,可是只要是进过翰林院的进士,以后的升迁速度,是别人所望尘莫及的。 更有一句话,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翰林院在整个朝廷中是多么的重要。 五月初一,贾瑚换上了崭新的官服,踩着点儿就进了翰林院。 在门口,贾瑚就遇到了一位老熟人,曾经去过他们府上宣过旨的王翰林。 立即上前拱手揖礼,“王大人,一向可好?” 王翰林笑容满面,“托福托福。” 现在的王翰林已经高升,正四品侍讲学士,每天都能见到当今,不大不小的,也算是当今的心腹了。 “你是第一次进这翰林院,我便带你去办个入职的手续吧。” 贾瑚笑着道谢,有人主动带他,何乐而不为? “咦,贾兄,竟是先到了。”身后一道爽郎的声音传来。 贾瑚脚步一顿,“假胸”?!这是什么称呼! 转身向来人看去,却见今科榜眼刘鹤刘延寿,和探花俞潭俞泾舟正急步过来,开口的人,正是俞潭。 贾瑚嘴角抽了抽,十分诚恳的建议,“刘兄,俞兄,在下表字修之。”所以,“假胸”什么的,还是别叫了,伤耳。 两人有些莫名,不过还是改了称呼,以“修之”称之。 既然三个人遇上了,当然要一同去办理入职了。 贾瑚看了看王翰林,见他面色正常,当下给双方做了介绍。 两位新上任的一甲进士赶紧行礼。 王翰林捋着胡子,含笑道,“果真是年轻有为啊。” 视线转向俞潭,“本官要恭喜俞探花,得一良配。” 俞潭今年二十一岁,着实是年轻有为。 本朝一直有榜下抓婿的传统,俞潭虽然长得不如贾瑚俊美,却也是翩翩佳公子一个。那日游街时,被当朝老太师洛林的嫡长孙女看上,恩荣宴当 日,就被招为东床,倒是成就了一段美谈。 此时见王翰林说话客气,神情便有些得意,“同喜同喜。” 翰林院办理入职的地方,与别处不同,并不是到吏部去办的,而是直接被带到几位五品郎中办公的地方。 几名考中庶吉士的今科进士也早就来了。 贾瑚一看,还有几个认识的。 顾砚,杨旭,秦岚,小伙伴们一个也没少,都在呢。 几人一见贾瑚进来,立即上前斯见过。 “你们几个来得倒是挺早的。”贾瑚笑道。 秦岚和杨旭似乎有些没睡饱,顾砚却是精神焕发。 “还不是砚儒,早早的就跑到我们家,把我们叫起来了。这家伙,平日里也没少到翰林院,真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秦岚忍下了一个哈欠,精神很是不济。 杨旭也道:“依我看,要不是怕你收拾他,只怕也会去你家的。” 顾砚讪笑,居然默认了。 贾瑚无语。 顾砜行色匆匆的过来,见到顾砚和贾瑚都在,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小子,那么早出门,早饭都不吃,看你等一下饿坏了怎么办!”没好气的数落了顾砚一顿,这才递过去一个油纸包,“快吃吧。” 贾瑚想捂脸,他和这货居然是表兄弟,真是件让人伤心的事。 “你们两个用过早饭了没有?” 杨旭和秦岚对视一眼,苦笑。 贾瑚秒懂,“你们就惯着他吧,以后有得你们吃亏时候!” 秦岚斜乜他一眼,“说得好像你对他很严格似的。” 贾瑚扭头不理。叫来清风,让他去“天外天”打包一些吃食过来。 杨旭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模样,仿佛在说:瞧瞧,我说的没错吧? 几位翰林学士在晾了众人一阵后,总算是出来了。 今年的新科进士里,除了贾瑚以外,榜眼和探花只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 而庶吉士却是没有品级的。 “咳!”当听说自己有权从这些年纪比他大的新科进士中挑两个人当助手时,贾瑚整个人都不好了! “挑两个?”当真不会被某些老翰林群起而攻之? 王翰林笑道:“挑吧,陛下金口玉言,你不挑,岂不是抗旨不遵? ” 贾瑚脸都绿了,不就是挑两个人么?至于这么上纲上线的么? “那我可以多挑几个么?” 这一下,换成那几个翰林学士的脸黑了,没想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居然得寸进尺了! 不能忍! 正想开口训斥,王翰林就说,“当然,只要你愿意,今科的进士,你全都挑了,想必陛下也是不会有意见的。” 众翰林学士:…… 差点忘了,这小子,还有陛下这个靠山在! 既然是奉旨挑人,贾瑚就不客气了,这些个有幸进了翰林院的,人早就被清月那娃从头到脚的查了个遍了。贾瑚敢说,他连人家几岁尿床,几岁梦遗都一清二楚! 贾瑚还没忘了和人客气客气,“几位大人先挑吧?” 王翰林对贾瑚态度很满意。 毕竟,花花轿子人抬人嘛,不过,自家孩子嘛,就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了。 “修之年纪小,本就应该你先挑,如今又奉了陛下之命,更无须如此小心了。” 几个年纪三四十岁的翰林学士,前一刻还在为贾瑚的识趣点头呢,下一刻就被王翰林的一句话堵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贾瑚轻咳一声,既然王翰林都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客气了。 讲真,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几个敢给他气受的,这些人要是敢看他年轻就欺他,他就敢抢起拳头打到他服! 告状? 那便试试当今更相信谁! 于是他上前一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视线向众人扫过,“嗯,有哪几位愿意到我这里来的?可以上前一步。” 话音刚落,顾砚,杨旭,秦岚三个,没有犹豫,齐齐上前一步,笑嘻嘻的表示他们愿意。 比起跟在那些个思想保守,年纪老大的翰林院学士身边,眼前和他们年纪相当的贾瑚,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他们相识几年,每个人的行事作为,都是极为了解的,以贾瑚的性子,跟着他,至少不用怕冬夏两季炭火和冰盆不够用! 贾瑚笑得欢乐。 果然如他所想。可惜了,好几个同窗因为他们几个要下场,全都缩了回去,改在了下一科考试,不然,他能收拢更多知根知底的人才! 众人见有人出头,几个新科进士互相看了看,最终又有两个人走 了出来。 贾瑚一看,分别是来自山东的二甲第三名杜离亭,今年二十四岁,和来自苏州的二甲第七名于双海,今年二十七岁,当真是年轻有为得很。 贾瑚暗自点头,这两个人的品行不错,本来也是在他招览的名单里的,现在两人自己出来,倒省了他许多口水。 眼角余光扫向几位翰林学士,满意的看到几张大便脸,只怕这些人已经恨不得撕了他吧? 这几位翰林学士,和贾瑚家那几位以护短闻名于世的长辈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也不知道贾小瑚那性子,以及他那些长辈们为了贾小瑚,能护短到什么程度了。 然而,贾小瑚在乎吗?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不招人恨?怎么可能! 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贾瑚自认自己从来都不是平庸之辈! 笑意盈满双眼,“王大人,就他们五个吧!陛下也给我分配了办公之所了吧?又要劳烦王大人带下官去看看了。” 几个人的反应,都在王大人的意料之中,当下领着贾瑚去办了手续,又带着六个年轻人来到了一间挺宽敞的屋子,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是怀安公公和怀青公公亲自过来看过的,后来卫世子做主,把两间小屋子合并一处。接来下,该如何整理,就要修之自己费心了。” 贾瑚有些意外,想不到卫姜居然这么上心。心底突然泛起了一丝甜意。 果然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卫世子呢,这间屋子的面积的确很得他的意。在此之前,他真怕有人把他的办公室弄成和别处的一样呢,现在,正好。 他这两个合伙人还真挺靠谱的。 “挺好,等一下我就让人过来重新修整一下。” 杜离亭和于双海刚走进这间空屋的时候,有些懵,还以为自己的新上司并没有王翰林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在帝心呢。现在再看,完全放心了。 贾瑚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他将来要呆很长时间的办公室,当然要好好的装修一番了。 叫来自家的装修队,铺地暖,装玻璃,隔出一间供他办公的小隔间,再弄出来一个茶水间,搬来六张与别处有所不同的桌子,这间除御书房外,最为豪华的办公室,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第86章 第三天,顾砚五人一进值房,立即就被镇住了。 宽敞明亮的透明玻璃窗,整洁的地面,每个人独立的办公桌,还有供应茶点的茶水间,全都超出了杜离亭和于双海的认知。 顾砚他们三个,却是高兴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秦岚更是毫不客气的跑进茶水间,拿起刚送过来的糕点,吃了起来,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顾砚一见,立即哇哇大叫,冲进去和秦岚抢了起来。 杜离亭和于双海有些拘束,他们和贾瑚等人毕竟还不熟悉。 “饿了就去吃一些垫垫肚子吧,这些茶点都是我家的丫鬟做的,虽是比不上‘天外天’的大厨,也是不错的,若是不想吃,就挑张桌子坐下,开始办公了。” 贾瑚越过几人,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指挥着清风和清月,按照他的意思放好各人物品。 杨旭好奇,“这些是额外的开锁吧?真的是你自己出的?”貔貅转性了? 天上下红雨了? 贾瑚理所当然的,“怎么可能?昨天我已经把这次装修的账单送到户部去了!至于这些糕点,每个月二两银子请我家的丫鬟做了送来的,茶叶则是找四爷支援的。” 杨旭了然,并没有觉得贾瑚的说法有什么不对。 杜离亭和于双海的下巴却是当场掉下来,怎么都扶不回去了。 “大人,咱们这么做,其他的大人该不满了。”于双海没忍住,劝了一句。 贾瑚浑不在意的,“他们若是也想装修值房,陛下也是会同意的。你要知道,每个月,户部都会拨给朝廷各处衙门份例的,钱还不少。我装修这么一间值房,不过是拨到我们这里两个月的份例钱罢了。这么亮堂的地方,能省下多少烛火钱呢。而且这房子可不止这么一点好处,等到冬天时,你们就能知道妙处了。” 两人对视一眼,听家中长辈说过,贾修之与当今陛下,忠勇世子关系极好,看来是真的。 顾砚和秦岚两个吃货,总算是吃饱喝足了,腆着肚子过来。 “嗝,天心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瑚哥儿,你真的不把天心借给我吗?” 杨旭没眼看了,“出息呢!为了吃的,每回见到瑚哥儿都得提上一嘴,知道你是为了几口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呢。” 顾砚呲牙,不满。 贾瑚笑道,“天心手下调教过不少人出来, 手艺与天心都不相上下,谁让你眼光高,非盯着天心讨?换个人,说不定我就同意了呢?” 顾砚不说话了,同样的价钱,当然要紧着最好的那个挖了。 杨旭布置好了自己的座位,叫上杜离亭、于双海两人,进了茶水间,“去尝尝吧,修之的丫鬟手艺当真是好。” 两个人对视一眼,跟着走过去了。 这几日,这间屋子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不少翰林院的大人们已经满心好奇了。 见贾瑚带着五人忙进忙出的,几个平日里与贾瑚有交情的大人,都舍下了老脸,跑过来瞧过了。 带头的,自然是王翰林了。 一进这间屋子,王翰林等人立即就被镇住了,屋子内光线明亮,宽敞整洁,看着就让人心情舒畅。在这样的屋子里办公,都不用点烛火了。 “哟,这屋子整得可真好,亮堂!我说瑚哥儿,你难道就不准备也帮伯伯把值房也给修整一番吗?也要像你这里这般的,如何?”王翰林当真是没有想到,值房还能这么弄,当下就有些见猎心喜了起来。 由值房想到自己家里,自家也是可以装上玻璃窗的嘛。 “难怪上回苏大人乔迁,请了恩侯兄去闹热一番,却被嫌弃了。”侍读文大人走到窗边往外看,果然看得十分清楚,心里也生出了重新装修值房和自家府邸的念头。 贾瑚得意极了,将几位大人引进了茶水间,拿出茶点招待,惹得几位大人直呼贾瑚懂得生活。 “我这值房可还不止表面上见到的这些,等到了冬日,你们几位就能知道其中的妙处了。” “哦?可否说来听一听?”王翰林笑问。 “现在说了,你们也不能有实质的感受,为免被人当成白日做梦,我还是留点悬念的好。”贾瑚真是一点儿也不想满足几人的好奇心。 “你小子。”王翰林点着贾瑚的头,还如当年小时候一样,“你不说就算了,这么着,明儿把我那间值房也弄一下吧。还有,我那府邸,也帮着修一修吧。” “王大人,你可真够狡猾的。贾贤侄,你还是先修世伯那儿,世伯可以多出一成的工钱!”那位苏大人一开口,就直接加了价。 另外几位动作慢了些,再想开口,却是插不上嘴了,只能苦等那二位消停了再说。 贾瑚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给几位大人表演了一番“功夫茶”。 “大爷。”一道熟悉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来。 贾瑚抬头看去,只见云卷兴奋的向他这里冲了进来,“你怎么来了?” 拿出一个新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喝杯茶吧,你那上司又差你过来做什么?” 云卷笑嘻嘻的,这两年,他虽然被自家大爷无情的拿来换温泉庄子了,他却依然对大爷充满感激。要不是大爷,他也学不来那一手让当今都惊艳的记账算账的本事,更别说以一个奴仆的身份,进户部当值呢。 “还不是大爷这间值房给闹的,昨儿陈尚书就来您这儿瞧过了,当真是惊为天人,今天等不及,就让小的过来问问,施工队什么时侯也把户部衙门也给修整一下?还有好几位大人也想把府里重新装修一下呢。” 贾瑚的笑容越发的大了,可以想见,这生意做下来,赚的钱可不就跟潮水似的吗? “好说好说,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些生意都是交给云舒去处理的,想要重新装修的,可以找他去。” 云卷听了,高高兴兴的应下了,都是自己人,什么事儿都好说。 几位大人却是相视苦笑,不为什么,若说贾瑚是大貔貅,云舒就是一个小奸商,连他们这些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老家伙们,也得甘拜下风啊。 云卷得了准话,也不多呆了,马上就告辞离开。 他还要去为他家大爷的赚钱大业添砖加瓦呢。 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王翰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被坐皱了的官服,“哎呀,老夫想起来还有一事要办,就不和大伙儿多聊了,告辞了。” 和云舒商定装修事宜,便不劳他们这些人亲自出马了,得赶紧出去让小厮,管家去办,能拔得头筹,当然是最好了。 其他几位心中暗骂,王翰林奸诈,纷纷起身告辞。 贾瑚虚留了几句,就把人送走了。 而那些有心重新搞装修的大人们得了准信儿,也不往贾瑚这里凑了,最多过来看一眼实物罢了。 擦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贾瑚这才舒了一口气。 “你怎么也来了?”贾瑚笑看着眼前缓步而来的俊朗青年。 卫姜笑意满满,“你不知道吗?你弄出来的这间屋子,可是引起了衙门里诸位大人们的好奇心了,只怕不用等到午间,他们就会过来了。” 贾瑚双手插腰,得意的笑,“哈哈哈,来就来呗。不怕 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今年咱们商行又能大赚一笔了!” 大笑了一回,便带着卫姜往茶水间来,还十分乖觉的亲自给卫世子倒了一杯茶水。 “方才我听表哥说了,户部的右侍郎提议,让咱们商行给打折呢。”卫姜想起申屠潜那一脸憋闷的神情,就想笑。 贾瑚抬起下巴,霸气的说道,“我给户部的报价已经是打折了又打折了的!让他们别太得寸进尺的,小心呆会儿小爷不侍侯了!” “放心吧,表哥肯定也是不会答应的,毕竟商行也有他的一份呢。” “你这次过来,不会也是想要预定让施工队的去重新装修兵部的衙门吧?”贾瑚奇道。 今年初,申屠潜以卫姜已经到了可以领差事的年纪了,就把卫世子丢到了兵部,给了个三等侍卫,入了禁卫军,并且在兵部领了一份差事,正五品职。 若是不出意外,将来的禁卫军,应是会被交到卫姜的手上。 “有何不可?” 语气如此的理所当然,贾瑚一阵无语。 “当然可以,有钱赚,我怎么会嫌弃?!”贾瑚白了他一眼。 卫姜失笑,抬头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今天可是瑚儿第一次上衙呢,他可不能拖他的后腿不是? 回到办公室,就见五个新上任的庶吉士们已经开始做事。凑到顾砚的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是前朝的一些文献,看那原文,都快被虫子给吃光了。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贾瑚好奇的问。 “杨大师父让人送来的。”顾砚头也不回的回答。 贾瑚有点呆,怎么是他家师父送来的,他还以为是他的直属上司拿来的呢。 “二叔说,他现在受命重新修史,你被要过去协助,咱们这几个当然也要一同帮忙了。”杨旭笑道。 杨先生进了文渊阁,成为一位年轻的阁老。当今有心重新修史,以杨先生的身份和学识,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接下这个任务了。 而做为杨大人最为得意的弟子——贾瑚,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于是,这么一来,之前看不上贾瑚的某些人,后悔了。 第87章 大齐的官员上班的时间,不官是要上朝的,还是不必要上朝的,都要在卯时(上午五到七点)上班,所谓的点卯就是这么来的。下班时间却是有些参差不齐了。 只要是把分配到的任务做完了,随时都可以下班。 夏天时,多是在下午五六点,冬天时,则是多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算起来,在大齐当官,还是挺不错的。 只是,对于从后世过来的贾瑚来说,这样的上班时间,还是很不满意的,在很早以前,他就想着要改一改了。 如今他也算是手上有了一点可以自己做主的权利了,于是他正式定下了每天点卯的时间,朝八晚五。 当然,什么朝八晚五的,古人不懂,只须记得辰时三刻点卯,酉正一刻下班就行,午间还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呢。 在这个没有电的时空里,好好保护眼睛是很有必要的。 今天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看到外头夕阳西斜,晚霞开始映红天空,贾瑚大手一挥,“今天我请客,去‘天外天’聚一聚吧。” 顾砚欢呼了一声,立即丢开手里还没弄好的文献资料,率先起身收拾东西。 杨旭看不下去了,“又不是没去吃过,至于么?” 他们这几个小伙伴都有“天外天”的金卡,他二叔手上还有白玉卡呢,“天外天”在他们眼中,早就没了当初的神秘光环了。 “你懂什么?这可是修之请的客!修之!你也知道他那性子,同窗这么多年,咱们才被他请过几回啊?今天我可要多吃一些!下次再遇到他请客,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 贾瑚:…… “唉唉唉,我说,当着我的面儿说我坏话,当心我给你小鞋穿哦!” 顾砚抬下巴,“你要是敢给我小鞋穿,我就去找姑妈告状!” 贾瑚惊呆了…… 秦岚抬手拍了他一下,“瞧你能的!快走吧。”又扭头招呼杜离亭和于双海,“二位也快些吧,修之请客的机会极是难得,要是去晚了,小心他改了主意。” 其他四人立即加快手上的动作,没几下就收拾好,跟着出去了。 贾瑚无语了一阵,这还真是把他当成只进不出的貔貅了怎么的? 咳,咱们的贾小瑚,到现在都不承认自己是貔貅哦。 此时正是大多数人下衙的时间,外头都是来接人的各色福车,还有 一些不走寻常路的,则是自己骑着自行车来的。 贾瑚出来时,又遇上了几位同科进士,榜眼刘延寿,探花俞泾舟,还有一位似乎和他二人交情不错的。 视线扫了一下,这些人的神情居然有些尴尬,贾瑚并没有上前和他们见礼。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他一个正五品的官员,不可能主动去和这几个低于他的同科示好,没得掉了身价。 杨旭看了他一眼,突然开口,“今天修之心情好,准备请咱们去‘天外天’聚上一聚,几位有兴趣一同来吗?” 俞泾舟看了另外两个人一眼,摇头拒绝了,“多谢杨大人好意,只是下官今日要去洛府,商讨一下成亲的事宜,日后有时间,再聚也不迟。” 其他两个,明显是以他的意见为主,当下也给辞了。 贾瑚心下奇怪,商议成亲事宜,似乎并不需要他这个新郎官亲自出马吧?不过,这些都和他没关系,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 杨旭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拱手告辞后,随着贾瑚上了他的车。 六个人分乘两辆车,很快就消失在了街边。 等到贾瑚一行人不见了,刘延寿心里突觉一阵惋惜,要不是不想巴结有洛府背景的俞泾舟,他早就跟上去了。暗自后悔方才怎么就停下来等俞泾舟了呢?还答应一起去洛府? 比起洛府,明显是“天外天”更加的高端一些嘛,他可是听说了,“天外天”的东家不仅有贾瑚和卫世子,当今陛下也是有股份的。 而且,论起来,说起背景深厚,有陛下,忠勇郡王世子,杨先生,武安侯府和荣昌伯府为后盾的贾瑚,才更有交好的必要啊。 “我们走吧。”俞泾舟见洛府的车已经过来了,立即招呼另外两个一起上车。 洛府的书房里,洛老太师在考较了俞泾舟之后,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 “今天下衙之后,杨小侯爷邀你一同去‘天外天’,你怎么不去?” 俞泾舟一愣,没想到洛林会这么问。 露出一个儒慕的笑容来,“原先说好了要过来,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他怎么能说,自己今科下场,目标直指状元之位呢?结果倒好,被个他看不上眼的勋贵出身的贾瑚给收入囊中。 出身清贵的他,在得知贾瑚身后都站了些什么人,做了些什么事后,那种羡慕嫉妒的情绪,当真是难以描述。一个状元郎, 居然好行商事,其自甘堕落的行为,当真让人瞧不上! 洛大人面露满意之色,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可惜,“往后他再邀你,即使再有其他要事,也该过去为好。” 俞泾舟呆住,不解的问,“却是为何?” 洛尚书摇了摇头,“往后你自会明白的。” 俞泾舟眼神微闪,眼中闪过一阵沉思。 洛府发生的事情,贾瑚自然一点都不知道。在这次聚餐结束后,后面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杨旭等人,自己则是挥了挥手,迳自回家去了。 杜离亭站在“天外天”的大门外,目送贾瑚的车远去,叹气,“早就听闻京城‘天外天’的饭菜和酒水都是京城之最,尤其是三层的雅间,之前没机会,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天外天”二三层是需要贵宾卡才能进的,杜离亭和于双海这两人,并不是京城本土人士,别说金卡了,就连银卡都没有。 刚到京城时,听说“天外天”的声名远扬,都想去尝一尝。他们两个的家世都是不错,又都是家族重点培养的,身上所在的银钱自然不少。然而,当他们想进“天外天”的时候,才发现,以他们的身家,也只能在一层坐坐罢了。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外来人员,还真是不少。 有那京城亲戚能力不错的,带着上过一回二层后,可是把“天外天”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可把他们这些人羡慕坏了。 现在自己不仅进来了,还是上的三楼,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杨旭轻笑一声,“以后你们想来的话,尽管来便是了。” 于双海苦笑,“那贵宾卡太难弄了,出高价都没有人卖的。”又不是没试过,出身苏州盐商家族的于双海,第一次知道居然有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而且还是两样,一个是“天外天”的贵宾卡,另一个就是“琉璃山庄”的邀请函了。 顾砚朝守在一旁的掌柜使了一个眼色,年过半百的掌柜立即屁颠颠的上前,分别给了杜离亭和于双海两个一人一张。 这一下子,两个人都愣了,“这是?” 杨旭和顾砚相视一眼,“这是‘天外天’的金卡,以后你们随时都可以来的。” 杜离亭把那张卡拿到眼前仔细的看着,“这……还真的是……” 两个人互看一眼,眼神里有着惊疑。 杨旭轻笑出声,“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吧? 这‘天外天’是修之和卫世子的生意呢,贵宾卡还不是想给谁就给谁的?收着吧。” 二人这才一脸恍然,做为外来人员,他们还真不知道贾瑚就是京城百姓盛传的那个极会搂钱的貔貅公子呢。 两人这下子也不客气了,高兴的把金卡装进了自己的袖袋里,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啊!果然选择在贾大公子手下做事,是明智的选择。 …… 正月底的扬州,天气湿冷刺骨,前些日子还下过一场雨加雪,使得天气更冷了。 运河码头上的搬运工们三三两两的缩在一处取暖,盘算着若是再没有船靠岸,便要回家窝着去了。 南方的天气和北方并不相同,北方干冷,南方湿冷,尤其是雨天之后,那种入骨的湿冷,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如今好了,有了贾家大公子弄出来的暖气,再也不必担心冬天过不下去了。 从扬州城的方向来了一辆装饰华美的福车,有眼尖的立即认出车上印着的徽记,正是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族徽。 众人纷纷起身。 从福车上走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面容清俊的中年人。有那眼尖的,认出来人正是巡盐御史府的管家林诚。此时,这位大管家正顶着寒风走到码头处往北张望。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一艘在运河两岸讨生活的搬运工们都不曾见过的巨无霸级的大船缓缓的出现在水天之间。 船的速度极快,众人只觉不过片刻时间,那船居然已经到了近前了。 “嘶……好快的船!”有位码头工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兄有段日子没来了,却是不知道元丰商行的能工巧匠们制出了一种无须人摇浆的机械船,速度可快了,至少能是人工的十倍!”有那消息灵通的为众人解惑。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只是那船多是走的海路,运河上却是不曾见过。我也是前些日子去岳家接婆娘时,偶然见到的。” “无须人摇浆?别是骗人的吧?哪有如此神物?”那人口中的船,他们这些一辈子和船打交道的码头工人别说是见了,听都不曾听过,好多人都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等一会儿你们自己看便是了,我敢肯定,这船定是那种机械船!”说话之人深信自己的判断,看向其他人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第88章 那船的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码头上。 方才那人所说的,众人虽然大多不信,却架不住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那船一靠岸,码头上的人全都往岸上挤去。 这些极度了解船只的搬运工们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艘大船。 这船的船身足有三层高,其装饰之豪华,着实罕见。有些心理比较阴暗的人心下直嘀咕,这么一艘奢华的大船,是觉得沿途的水匪们不吃肉,改吃素了? 看着看着,他们很快就惊奇的发现,这么大的一艘船,果然没有装备船浆!至少他们在明面上是没有瞧见的! 众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船停稳后,林管家就迎了上去,显然他这次想要等的人就在这艘大船上了。 船舱里,贾瑚披着一件白狐狸皮制的大氅,缩着脖子,无限哀怨的对着卫姜抱怨,“这么冷的天儿,比京城可是冷多了。我娘可真狠心啊,就这么把我给赶了出来,也不怕我给冷坏了。” 卫姜一身郡王常服,越发显得整个人贵气无双。 此时,笑意染上了眼角眉梢,心情那叫一个明媚。闻言说道,“谁让你选在这么个时候同她说咱们两个的事儿呢?便是早上一个月也好啊!那个时候可是正月里,世伯母再如何生气,断不会把你给赶出来的。” 贾瑚翻白眼,“要是真的按你说的那样做,早一个月说,那么今年我们家就别想过年了。再说了,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嘛,这才提前说的,个没良心的。” “爷,林大爷过来了。”清风领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过来,那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唇红齿白的,端的是十分惹人喜爱,正是林海的庶长子林瑜,每次看到这个孩子,贾瑚都要在心里感叹一番,不愧是林黛玉的兄弟啊,即使是个庶出的,那相貌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贾瑚这趟下扬州,主要是因为他终于向父母亲人公然出柜了,结果被等着抱孙的顾氏狠揍了一顿,为免自己的屁肥股再次遭殃,自请南下,来给林家表妹庆周岁来的。 身为贾瑚的亲亲爱人,刚刚在年前晋级成新一任忠勇郡王的卫姜,自然是要陪着的。 二月十二日花朝节,红楼女主林黛玉就要过周岁了,作为舅家的贾家,自然要派人过来不是? 作为庶长子的林瑜,要不要接过来,本是可有可无的事情,然而,在贾瑚启程南下之前的一天,贾府收到了林海派人加急送来的信件, 让贾瑚南下时,顺便把林瑜也给带上。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会凑到一起的原因了。 小小的林瑜一见贾瑚,立即挣扎着下了地,小跑着到了贾瑚的身前,两只白嫩的小手抓住他的衣摆,仰起头,一双圆呼呼的大眼睛,看着贾瑚,小眼神儿呼闪呼闪的,简直萌死个人了。 贾瑚狠狠的揉了一把脸,对着无意间点亮了卖萌技能的三头身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无奈的把人抱起,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那么招孩子待见了。 卫姜的笑意越发的大了,贾瑚白了他一眼,“走了,林家的人只怕已经等在码头上了,都别磨蹭了。”说完,率先走出了船舱。 一出舱门,就见林管家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身上的衣服头发,都被水汽打湿了。看那样子,似乎还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呢。 “瑚少爷,您可是到了,我们老爷已经等了许久了。”林诚上前一步,对着贾瑚行礼。又看向卫姜,“这位便是卫王爷吧?快请。” 目光再看向贾瑚抱着的林瑜,双目瞬间红了。“大爷让小的来抱吧,瑚少爷先歇一会儿吧。”说着,伸长双手,想要把林瑜抱过来,可惜林瑜一点面子也不给他,脸一扭,趴到了贾瑚的肩上。 贾瑚笑道,“无妨的,瑜哥儿并不重。” 林诚讪讪的放下手,打起精神,带着贾瑚和卫姜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贾瑚晃晃脑袋,吸了吸鼻子,“这南方的天气,还是这么的湿冷啊!阿欠。” 果然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想当年,他在金陵住了几年,已经适应了这种天气,回京几年,尤其是自从去年起开始使用的供暖系统出现后,再到江南来,当真是不能适应了。 一件厚实的披风立即被披到了他的身上,卫姜温厚的声音传来,“早让你披件披风再下来,忘了江南湿冷的气候了吧?”语气里满是无奈,还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宠溺。 林诚恭敬的说,“瑚大爷,卫世子,先上福车吧,上头有火盆和汤婆子,再用点热茶热汤,暖一下身子。” 贾瑚点头,一个跨步上了车,迎面扑来一阵热气,熏得他的鼻头又痒了,好悬没再打个大喷嚏出来。 “您二位先忍忍,等回了府,便有暖房休息了。”林诚给两人倒了杯热茶,亲自奉给两人。 福车的内部空间挺大,坐上六个人不成问题,清风和怀青自然也是跟着上了这车的。 怀青接过茶水,试了试温度,这才放到卫姜和贾瑚的面前。 “嗯?那暖房的技术也传到扬州了吗?这可真是够快的。”贾瑚好奇了。 自从在翰林院里掀起了一股新的装修房子的热潮后,贾瑚就只在一边安心的等着收钱了。 随着冬天的来临,玻璃窗和暖气的好处立即显现,之前就装修好的人家欢天喜地的窝在家里猫冬,没有装上的人家,这下子也不敢嫌东嫌西了,只求元丰商行的装修队能够立即上他们家去,帮他们把温暖的屋子弄出来。甚至不惜加钱。 元丰商行的装修队,也是越来越多,直至面向整个大齐辐射开去。 林诚笑道,“正是,如今江南各州,但凡家中过得去的人家,都在忙活着装暖房呢。这一年冬天,大伙儿可是过了个温暖的冬天呢。”抬头看了一下贾瑚,又说,“先前商行先在各个乡镇建的过冬所,可是帮了许多穷苦的百姓了,如今百姓无不传颂着当今的仁德。” 贾瑚看了一眼卫姜。在大齐,上层的人家,八成以上都已经知道了元丰商行其中的两位东家是谁,近三成的人家知道,第三位,也是最大的东家是哪一个,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那些先前被他们嗤之以鼻的过冬所做什么手脚。 开玩笑,商行最大的那位东家,正在金銮殿上端坐着呢。 至于普通的百姓为什么会颂扬当今,那就是卫王爷一手促成的了,民间声望什么的,对申屠潜来说是件好东西,对他们两个来说,那就有可能成为催命刀了。 运河码头距离扬州巡盐御史府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福车走在新铺就的水泥路上,平稳极了,行驶的速度也快。掀开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看去,春寒料峭,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几个。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福车总算是停了下来,林诚先下车,立即有小厮搬来脚凳,服侍几人下车。 贾瑚摆摆手,身手敏捷的跳了下来,抬头看头这座威严的府邸。看了一阵,贾瑚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这大门,似乎有些逾矩了呢。 林诚引着两大一小进了正院,林海听到声音,连忙亲自出厅相迎。 贾瑚见了,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自己脸有那么大,让林海亲自出门来迎,人家这面子是给的卫姜的,于是,他十分识趣的落后了卫姜半步。 至于林瑜,因着自出生之后便没见过林海,父子之间生疏之极,见到林海时,这个三头身除了有板有眼的 给林海请了安之外,一手抓着贾瑚的衣摆,怯生生的站在一旁。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林海,无意中萌化了一众大人。 林海的心都化了。 而林诚,更是顾不得林海在场,上前一把抱住小主人,狠命的眨着眼睛,把眼眶里的湿意给眨了去。 “老爷,老奴先带着大爷去老太太那里请安吧,莫让老太太等急了。” 林诚是林海的奶哥哥,两个人的关系非同一般,对林海来说,对林诚的信任,更在贾敏之上。 林海的眼中也是泛红一片,那孩子三岁了,他还不曾仔细的看过呢。此时一见,或许是父子天性,心里对这孩子产生了一股怜爱之情。 然而,那孩子看着他的眼神,却有如看着一个陌生人的样子,林海只觉得心如刀绞,有心想要和这孩子亲香亲香,却碍于贾瑚和卫姜在场,最后也只能点头同意了林诚的意见。 林诚乐呵呵的抱起林瑜,就要往林老夫人所住的院子去。 林瑜小脸上闪过一丝惊慌,不由自主的往贾瑚身边靠过去,对他来说,不管是林诚还是林海,都是陌生人,倒是贾瑚,经过这十来天的接触和他的关系反而亲近些。 贾瑚抬手摸了摸他那头毛绒绒的头,轻声安慰他,“去吧,这儿也是你家呢。” 林瑜看了看贾瑚,又看了看卫姜,这才慢慢的放下手,乖乖的被被林诚带着往后院去了。 这边三人进了正厅,正如林诚说的,南方各大城镇都用上了暖气,并不是夸大其辞,一进屋,扑面而来的热气,将两人身上的冷意消去了许多。 第89章 贾瑚拉着卫姜上前,齐齐给林海行了个晚辈礼。 林海含笑点头,心下去是暗自思量,京城传言,贾家的瑚大爷,不仅和忠勇郡王交好,和当今也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如今看来,传言不假。 看来,这些日子要让林诚多观察一下贾瑚的为人了,若当真一如今日,他心中的那个计划倒是可以实施了。 简单的见过,贾瑚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林海。 林海接过一看,却是当今的一封亲笔信。 看过信里的内容,林海的心头咯噔一下子,“这是……” 贾瑚叹气,“想必朝中颁布新税法的消息,您已经知道了吧?这次的税法,将在三月初一日那日正式施行,当今怕地方上执行不来,特地派出几路的钦差。可巧侄儿要下扬州,就领了这扬州城的新税法观察员之职。” 新税法的事,林海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明白的是,以贾瑚的官职品阶,居然直接成了扬州的钦差,似乎不合规矩啊。换成卫王爷才正常吧。 贾瑚苦笑了一声,“姑父有所不知,这新税法,乃是侄儿一时的戏作,本来是我家大师父留给侄儿的一份作业罢了。谁知道碰巧被当今看到了,当今却觉得侄儿的主意极好,与几位阁老商议,再做了些改动后,年初开笔,直接就颁布了,唉……” 至于是不是那么的碰巧,谁能说得清呢?天地良心,他当时真没想到这份策论居然能被申屠潜看到啊。 林海若有所思。 要说贾瑚这新税法的思想,在这个时代来说,的确是极是前卫了,“轻农税,重商税。”他甚至还提出,向僧道尼,以及海外传教士们收税!这在后世是个成熟的税收制度了,可是在如今提出来,却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毕竟,几千年的农耕文明,农民种田交税,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是他的前世,也是建国几十年后,才全部免除了农业税。 而重商税这一条,大概是触动了上层社会的一些利益,这个新税法一出,除了几个真正的有识之人外,其他人全都或明或暗的阻挠着。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一次,当今的决心居然这么大。 自从和贾瑚开展了合作后,申屠四爷就再没有为钱的事情操心过。 说到钱,贾瑚那一堆的金银的确是很多,可是,和申屠潜比起来,还是差了点。甚至,那位爷的私库之丰,比之大齐国库都多。 有了钱,他这个皇帝当得,腰板无比的硬实…… 而且他还取得了老圣人的支持,朝中许多人没办法了,有些人认命了,有些人,却还在做垂死挣扎,这就是他们这些新税法观察员的由来了。 林海也很是无奈,江南盛产食盐,光巡盐御史就有好几个,盐商巨富,关系又遍布朝野内外,想要从这些人的碗里虎口夺食,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贾瑚看出了林海的意思,笑道,“姑父但请放心,咱们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了。” 林海这才放下心来,对贾瑚这个大侄子,他可不敢以平常少年来看待,这孩子,精着呢。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三人叙了一回旧,就有小丫头子过来回话,“太太说,多年未见表少爷,甚是记挂京中亲人,想请表少爷到后院去相见,叙叙旧。” 贾瑚皱眉,和卫姜对视了一眼,果然见他的神情也有些不快。他都十七岁了,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把他叫到后院去,真的没问题吗? 林海却是支持的,“都是一家子骨肉,又非外人,后院也没有其他人,你去倒是无妨。” 正主儿都开口了,贾瑚也就不再说什么了,略一行礼,就随着那个小丫头往后院去了。 林海所说的后院没人,并不是说他的后院就没有姨娘小妾通房了,而是指,贾敏所住的正院,这些妾室姨娘什么的,都没有住在这里,而是被随便打发到了某一个偏院去了。 林海也是无法,他本不是沉迷于女色之人,奈何他们这一支人丁单薄,几代单传,到了他这里,与贾敏成亲多年,曾经也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羡煞多少旁人。 可是,成亲多年,一无所出,不仅是林老太太急了,林海自己也是着急上火了,这才会有林瑜的出生。 只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让林海有些措手不及,直到他被外派为扬州巡盐御史,因为贾敏激烈的反对,这才把林瑜留在了京城。 这次要不是林老太太病重,想在临终前见一见这个男孙,林海也早忘了自己在京城还有一个庶长子了。 林瑜虽是庶子,却是林海的第一个孩子,感情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贾瑚随着小丫头子进了茶厅,贾敏端坐在主位上。 贾瑚抬眼看了一下,却发现贾敏瘦得厉害,当真是风吹吹就倒了的样子。 屋子里暖气开得足足的,贾瑚 一进这里,汗都快流出来了,服侍一旁的丫鬟们全穿着薄衫,脸也被热红了,贾敏身上却还穿着一件厚夹袄。 所谓的纸片人,只怕也就这样了。脸色倒是被暖气熏得潮红。和三年前相比,似乎老了几分。 贾敏身边站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妇人,那妇人手上正抱着一个瘦弱的孩子,以贾瑚五点五的视力看过去,那孩子虽然年幼,却已经能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想必那孩子就是林黛玉了吧! 贾瑚上前给贾敏行礼,又让跟来的丫鬟婆子将他带来的表礼送上。 贾敏看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有心了。” 她出身勋贵,自幼受尽疼宠,夫家也是书香之家,眼光自是极好的。自然看得出来贾瑚送来的这些表礼,并不是紧着贵的来的,而是用心挑选的,都是他们一家人用得上的。 贾敏的神情有些恍惚,想起小时候,因母亲的缘故,自己从来都很不待见长兄贾赦,这样的情绪甚至从年少时,一直带到了长兄娶妻生子,她嫁入林家,也依然未变,甚至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而今,她已经病入膏盲,半生才得来的宝贝闺女,想要托孤,也唯有长兄一家了。 只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姑侄二人塞暄了几句,贾敏几次欲言又止。 贾瑚暗自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嫡亲的姑妈,再怎么不待见她,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姑妈可是有事想和侄儿说?” 贾敏贝齿轻咬下唇,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似的,“瑚哥儿,我且问你,这次南下,你可是带了林瑜来了?” 贾瑚一愣,顿时明白贾敏接下来想说什么了,“姑妈还是不愿意让瑜哥儿记在您的名下么?” “我……该将他记在名下么?”贾敏反射性的反问了一句。 贾瑚眼睛直盯着她看。贾敏的眼神儿开始四下飘散,那一副心虚的样子,着实让贾瑚有些好笑。 “姑妈对您自己的身体状况只怕是最清楚的,表妹如今刚满周岁,您可曾想过能否亲自护着她长大?可别说京城里还有老太太在,虽说不言长辈的不是。但,老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这些年来,难道还看不明白?” 贾敏嘴唇微动,似是要出口反驳,可惜,最终却是无奈的咽了下去。 “你当知道,趁如今瑜哥儿年纪还小,将他记在名下充做嫡子教养,将来表妹身后方才能有个 亲兄弟护持,也不至于被人欺负了,却是无人相护。” 言尽于此,贾瑚并不想再劝。若不是半个月来和林瑜朝夕相处,了解了那孩子的为人,他也不会坚持让贾敏把林瑜记到名下,即使这样做,对黛玉,对林瑜,都是最好的选择。还是那句话,这关他什么事呢? 起身准备告辞,视线又往那个安静乖巧的孩子看去,唉,到底还是硬不下心肠呢。 把手伸到袖袋里一阵摸索,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出来,玉色莹润,观之令人心喜,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是一块难得的玉石。 “这是侄儿前些日子刚得的一块温玉,听说可以温养人的经脉,我瞧表妹似有不足之症,此物给她戴上正好。”说着,拿着温玉走到林黛玉和奶娘的跟前。 对着林黛玉笑了笑,贾瑚此时的心情是极其激动的,林黛玉啊!多少怀春少年的梦中情人啊!他不仅见到了,还参与进了她的人生里了,怎一个激动了得?! 把温玉戴到小黛玉的脖子上,贾瑚视线扫过奶娘王氏,记得书中对这个奶娘的描述是什么来着?对了,是“老”!此时看去,的确有三十多,将近四十的年纪了,这林海怎么给林黛玉找了这么个奶娘来? 贾瑚却是冤枉了林海了,作为等了将近半生才等来的宝贝女儿,贾敏对林黛玉可以说是倾注了一腔的母爱,大到挑选奶娘,小到衣服鞋袜,从来都不假他人之手。 “姑妈,这玉难得,对表妹的身子也有帮助,您还得让人多加注意着些,莫要丢了。” 贾敏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下来,对于一个爱女如命的母亲来说,没有什么比她的女儿更重要了,“你且放心吧,我替你妹妹谢谢你了。” 贾瑚又同她客气了一番,这才转身出了后院,回到前院。 晚间,贾瑚在丫鬟的服侍下,洗去了一身的风尘,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入睡了,某只初尝了禁果的狼却又摸进来了。 贾瑚歪在床上,屋子里的暖气开得足,只穿着单衣,头发披散在身后,加上那无双的容貌,当真是风华绝代,足以迷死一大票男女老少。 含笑看着摸进来的卫世子,贾瑚笑了,“我还在想,你会忍到什么时候呢,这就来了?” 卫姜回头对候在外间的丫鬟和跟着他过来的怀青说道,“都下去吧,这里不必守着了。” 众人躬身一礼,退出了屋子,只留怀青和贾瑚的大丫鬟天兰亲自 守在外间,以备不时之需。 卫姜极为自然的走到贾瑚的床边,一边走,一边除下身上的衣裳,等到了床边,屁股往旁边顶了顶,“进去点,今儿该轮到我了,我可不会再让你糊弄过去了。” 贾瑚惊,“咱们不是说好的,谁打赢了,谁在上面的吗?” 卫姜很是不雅的翻了下白眼,“那都是你自说自话,我可没答应你!”说着,不等贾瑚反应过来,一个恶狼扑羊,就把贾瑚压在了身下,那熟练的动作,也不知道私下里练过多少回了。 开玩笑,和暴力瑚比功夫,那么他永远都是被压的命!虽然在下面也是挺舒服的啦,可事关男人的面子问题,不争上一争,怎么能行? 不多时,这间摆设精致的屋子就传出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其间,从帐中飞出一道气劲,屋里刚才还在散发着光和热的红烛“噗”的一下子就灭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贾瑚几年来雷打不动的晨练理所当然的做不成了,直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起身。 卫姜神清气爽的进到屋里,见他起来了,立即上前,很是殷勤的上前,想要把贾瑚扶起来。 贾瑚白了他一眼,“行啦,我又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娇贵。再说了,你这毛手毛脚的,知道的,你是在帮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杀了我呢。你呀,还是做不来服侍人的活儿,一边呆着去吧。”贾瑚一脸的嫌弃。 卫姜笑了笑,并不以为意,听话的坐到一边去了。 第90章 抓起一把桌子上的瓜子,说道,“动作快一点。”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贾瑚挑眉,他记得,林黛玉的生辰是二月十二日,正是花朝节那天,今天才刚刚二月初一,还早着呢。 “还不是你昨天提的那件事儿。林夫人已经决定听从你的意见,把林瑜记到名下充做嫡子教养了。该来的人都来了,正等着你这嫡亲的表兄去观礼呢。” 贾瑚听了,点点头,“总算是想明白过来了,倒是省了咱们不少事儿,这样也好,等到黛玉抓周时,他正可以以嫡兄的身份出面。” 卫姜倒是有些佩服贾敏了,“林夫人亦是一位女中豪杰呢,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是雷厉风行的作风,着实令人钦佩。” “都逼到了这个份上了,没有瑜哥儿倒还罢了,如今有他在,记在名下又有什么不对?以她的身子骨儿,难道还能再生出一个嫡子来吗?都说为母则强,为了我那表妹,姑妈连命都能拼上了,何况其它?” 卫姜没说话,他家瑚弟的话总是那么的一针见血。 两人相携来到前院,此时已经有了不少人齐聚一堂。贾瑚视线扫过,发现这些人的年纪都是不小,看着却又不像是在官场里混过的人。 再一细瞧,林瑜也在,他正被清风抱在怀里站在旁边呢。 贾瑚心下嘀咕,难怪一大早的就不见人了,感情是被小包子给绊住了呢,那个三头身的小子别是看上清风了吧?这可不妙了。 啧,看来这小厮太受欢迎也不是好事儿啊,每个人都要惦记一回,他哪里来那么多人调,教? 林海和一个老者坐在正中,见贾瑚和卫姜来了,立即起身,招呼两人过来。 以林海的身份,本不必对两个小辈如此客气的,奈何,谁让一个是新任忠勇郡王,一个是本朝冉冉升起的朝堂新星呢?又是代表着他的岳家,贾府来的。 今天这事儿,如果贾瑚出面阻挠,他还真是没戏唱了。 在场的几位大叔级人物被一一的介绍给两人,贾瑚这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是林氏族人,那坐在中间位置的老者,正是林氏一族的族长。 庶子记嫡的手续其实并不复杂,在大齐,这种事情并不少见,只需要在族谱上将林瑜的名字从姨娘名下划去,再写到贾敏和林海的名下就行了,连宗祠都不必开,之后通报全族的事情,自然有族老等人代劳了。 林家出身姑苏林氏,在当 地是为望族,以书香传家。林海这一支的先祖本是旁支又是庶子,虽然自幼聪慧,有才干,也得不到生父的重视。 正赶上前朝末年战乱纷纷之时,这位先祖投靠了当时刚刚起兵,尚未壮大的圣祖皇帝,硬是靠着自己的智慧,闯出了一片天地。 大齐建国后,更是被封了一个靖阳侯的爵位,当真是风光无限。 而当年林家嫡支却是投错了人,最终落得个家业零落,人丁散尽的下场。当年两支各为其主,林海这一支差点被逐出宗族。 可以说,林海这一脉,与林家嫡支的关系并不融洽。 而今,林海的父辈虽然不会把事情做绝,却也不会给林氏族人太大的庇护。想当年,林海的父亲还曾经动过分宗的念头呢,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施行,就先撒手人寰了。 当贾瑚从清月的口中知道这个往事的时候,这才明白,为什么在原著里,林海死后,宁愿会舍近求远的把林黛玉送去京城,也不愿意把林黛玉托付给姑苏的林氏族人。 除了入京为质,最重要的就是,林氏族人不足以托付。 没成想,拥有着林家巨大家财的林黛玉,就如同那抱着金元宝的孩子走在大街上似的,被贾府吃得丁点都不剩,最后连命都赔上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 林氏族人如今都生活在姑苏,生活虽不艰难,子弟却是没多少出挑的。于是,一些脑筋转得快的族人就打上了和林海拉近关系的主意。 这些人一听说林海要把庶子记到嫡母名下,族长和几位族老立即动身了,亲自到了扬州,为林海办这件事,真可谓是服务周到了。 事情很快就结束了,自此,林瑜成了林海的嫡长子,即使以后贾敏去世,林海续娶,生下的孩子,理论上也是越不过他去的。 贾瑚有些无趣,这么点事,也要他来露个脸,真是的。 此时见事情已经完成了,不等众人开口,就说,“侄儿恭喜姑父了。”自此,林瑜也是正式的成为了他的表弟。 林海笑容满面,听贾瑚这么说,点点头,“同喜同喜。”显见他真的是太高兴了,得亏这次列席的人是贾瑚,要是换个人,林海还不得被岳家怼死! “侄儿和卫王爷难得来扬州,早就对江南的景色无比向往了。侄儿厚颜向姑父讨个人带着逛一逛扬州城,可好?” “这有何难?明日正好是二月初二,龙抬头,城外的 广明寺会办一场法会,玄明法师将会亲自给信众们讲经,你姑母会带着瑜哥儿和玉儿一起前去,你和王爷也一同去,倒也便宜。”林海说道。 贾瑚耸耸肩,对这个安排他倒是没意见,这会儿某人羞羞的地方还难受着呢,坐这么一会儿,都快坐不住了,不由得瞪了卫姜一眼。 卫姜安之若素,笑话,他都还没说瑚弟更能折腾人呢!也不知道这小子是打哪里看来的那些羞人的姿势,他在宫中藏书楼里都没有找到!这小子,不会是背着他去哪里实践得来的吧?! 想到这里,卫姜看向贾瑚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善了,看来今天晚上要好好问问,重振夫纲了! 贾瑚有些莫名所以,刚才明明还好好的! 摸摸下巴,嗯,或许,是时候振一振夫钢了! 咳!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不嘛?两人此时的思维神奇的同步了! 林府后院,贾敏轻拍林黛玉,仔细的哄着孩子睡觉,她的奶娘周氏的几次欲言又止,贾敏却仿佛没有看到似的,等到屋子里的人都被贾敏打发出去后,这才开口,“太太,前头传话进来了,那孩子已经记到您的名下了。” 贾敏看了周嬷嬷一眼,抬手轻柔的手抚着林黛玉的小脸,一脸慈爱,“奶娘,从今天起,瑜哥儿便是我的孩子,玉儿嫡亲的哥哥,也是这林家的小主子了,有些事儿,须得注意着些。” 周嬷嬷一脸的不赞同,“太太,您甘心吗?” “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能如何?奶娘,瑚哥儿说得对,以我这身子骨儿,已经无法陪着我的玉儿长大了。我只能作些对她最好的安排才行,否则,等到哪天我去了,玉儿该如何是好!” “太太,您就是思虑太过了,身子骨儿才会如此,您这身子好着呢。您当自己保重才是。再者说,咱们老太太还老当益壮呢,便是有个万一,不还有她老人家吗?”周氏一脸的不赞同。 贾敏冷笑,“奶娘,我知道你是母亲的陪房出身,向着她也是在理儿,可是你别忘了,我已经是出嫁女了,玉儿姓林,不姓贾!外家再如何好,那也是外家!再说了,这些年,母亲行事如何,你当比我更清楚才是!” 顿了一下,贾敏似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说,“您老若是适应不了扬州的气候,想要回京安享晚年,过几日我便让人将您老送回去,也是使得的。” 周嬷嬷听了,心下着实慌了。这些年,她的确没少提起 京中贾府的事情来,目的可不是为了把自己整回京城,只不过是想撩起自家姑娘对娘家的思念之情罢了。她家姑娘怎么就这么实诚呢? “太太,您这话是在戳奶娘的心窝子啊!这些年,奶娘为您操碎了心,您怎么?怎么要把奶娘赶回去了呢?”周嬷嬷跪在地上,哭得涕泪横流,就差指天发誓了。 贾敏却依旧是不为所动,“瞧奶娘这话说的,您老这些年总说思念故土,我不过是想将您送回京城,全了您老的思乡之情罢了,却何来赶您回去这一说呢?正好,三日后元丰商行有船要回京,您老这几日也不必来这里伺侯了,好生收拾收拾方是正经,可别落下点什么在这林府上,那可就不美了。” 扬声对门外的丫鬟道,“柳儿,奶娘累了,你送她老人家回家去,顺便也帮着她收拾下东西,奶娘年纪大了,可别让她老人家再累着了。” “是!”门外立即进来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小丫头,这便是贾敏口中喊的柳儿了,当真是,白瞎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儿了。 柳儿力气极大,上来就“扶”起了地上的周嬷嬷,说是扶,实际却是将人架着往外走去。 周嬷嬷知道,往日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怕已经被贾敏知道了,思及她所做的那些事情,都足以死上几回了。 如今贾敏心善,决定放她和家人一马,让她们一家回京去,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想起当年老太太和二太太许诺她的种种好处,心下一定,哭喊了几声,当下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灰溜溜的被柳儿押着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小小的林黛玉睁着大眼睛看着贾敏,贾敏低头看她,慈爱的低语,“我的玉儿,你放心,即便娘亲去了,也要护着我儿平安!” 小黛玉漂亮的双眼泛出亮风,煞是美丽。 第91章 二月二,龙抬头,又被称为“春耕节”、“农事节”、“春龙节”,是民间传统的一个节日,每到这个节日,面姓们都会向龙王祈福,以示敬龙祈雨,祈求老天从保佑丰收,一些寺庙道观也会在这一天开法会,由一些高僧亲自主持。 扬州城外的广明古寺,今天也举办了这么一场法会,由一代名僧玄明法师亲自主持。 这天一早,细雨绵绵。这样的天气却挡不住信徒们虔诚的脚步,天还未亮时,往广明寺方向的街道上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巡盐御史府门外,早早停着三辆低调的福车。这车是贾瑚特意让元丰商行江南分部的人特意送过来的。 这些车,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用贾瑚的话来说,这玩意儿就是红楼版的劳斯莱斯。是身份的象征,每年就制造这么一辆,全都是为客人量身定做的。 贾瑚给出的口号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的! 眼前这三辆福车,其中两辆是贾瑚特地为自己和卫姜准备的,这次江南之行,他们要呆不少时间呢,贾瑚都在盘算着,要不要在扬州买个别院算了,嗯,苏州也不错呢,后世,苏州园林名满天下哦! 昨天将长子记嫡之后,林海心情不错,决定亲自带着妻子儿女去广明寺,这才有了巡盐御史府门前三辆福车的景象。 卯时三刻,府门开了,林海带着林瑜和贾瑚卫姜出得门来,身后跟着一顶素色的小轿,不用问,轿子里面的,就是林府的女眷了。 林海带着林瑜上了第一辆车,贾敏带着黛玉上了中间那辆,贾瑚理所当然的和卫姜一起上了最后那辆车了。 待到了广明寺外,贾瑚立即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惊住了。老实说,这场面,颇有些后世每到黄金周时,那些著名景点的架式。这一眼望过去,全是人头,别说看风景了,就是脚都没地方下,连广明寺的山门都看不见。 囧囧有神的望向卫姜,“这人也太多了呢?怎么进去?挤吗?”来到这个世界,他还真没有在这种日子到过寺庙道观的,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今天这一见,立刻露了怯了。 卫姜倒是经验十足,“放心,每到这种日子,咱们这样身份的人,寺里都会事先备好通道的。以林大人的身份,自然是不例外的。” 贾瑚点头,若有所思,“特殊通道啊!” 卫姜看了他一眼,“特殊通道?嗯,这么说也是没错。” 果然,贾 瑚撩起车帘后,就见管家林诚走到一位在维持秩序的知客僧前,低语了几句。 那知客僧往这边看过来,待看清了第一辆福车上的林氏族徽后,立即向旁边一挥手,就有一名僧人走到林海那辆车,引导着车夫往一旁走。 贾瑚这才发现,他们走的是一条并不怎么宽敞的水泥埔就的小道,大小正好容得下一辆福车通过,更妙的是,这条路,直通广明寺的侧山门。 “还真的是……”贾瑚很无语,果然是特殊通道啊。 说实话,在红楼世界的这十多年中,除了徐太夫人在的那几年中他曾经陪着去过几次庙里还愿以外,还真没踏足过这些古寺名刹,对有些潜规则的东西,还真是不清楚呢。 此时他们已经直接进了广明寺,因为法会要举办三天,林海大手笔的租下了两个二进的小院,以供他们这些人三天的住宿。 在这样的日子里,不仅是扬州城,便是金陵,姑苏的一些信徒居士,也都纷纷来到广明寺礼佛还愿,寺里的厢房十分紧俏,更不用说是这种独门院落了。可见林海在扬州混得还是不错的。 贾瑚下了车,一见有两个独门小院儿可以住,自然是选择和亲亲卫哥住在一起了。只可惜这里是正儿八经的古寺名刹,在这个时代,人们对这种地方总是有些莫名的敬畏的,不然他还真想和卫姜来一场寺庙y呢。 哎呀,好害羞哟,他果然学坏了。 玄明大师,在整个大齐的名气极大,名望极高,传说玄明大师乃是一位得道高僧来着。 贾瑚听到这位的传说后,顿时有些打鼓,后悔起这次来广明寺的决定了。他可没忘了,这是红楼的世界,原就是有着神话背景的。 既然是得道高人,能没有点手段么?这也是他这些年来一直不愿意靠近寺庙道观的原因了。 万一被人发现自己鸠占鹊巢,让一个命该早亡的人,在这个红楼世界里搅风搅雨,然后被人道毁灭了,可怎么办?没地方说理啊。 还有,今年新颁布的税法…… 忽然觉得前途无亮了…… 于是,当卫姜拉着他,想要一起去听玄明大师讲经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贾小瑚一手托着下巴,在那里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怎么这番模样?”卫世子抬手贴到贾瑚的额头,很有架式的试了试贾瑚的体温。 贾瑚摇头,“你说,玄明大师 能不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卫姜愣了愣,原来是为这个在烦恼呢,“这个却是不曾听说了,只是听说玄明大师在卜算一道上,颇有建树,极受人推崇。我听说,当年老圣人决定禅位前,就曾经招这位高僧进宫一见。” 贾瑚的脸皱了起来,这么说,他担心的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咯?这可如何是好哟。 想到京城贾府地下那成堆的金山银山,贾瑚的心啊,疼极了,万一玄明大师真的手段了得,发现了他的不对,直接把他给和谐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不就要便宜别人了吗? 一想到这里,贾瑚整个人都不好了。 卫姜并不知道贾瑚此时心里在担心着什么,还以为贾瑚想找玄明大师占卜来着,当下拉起贾瑚,“时辰不早了,方才林大人和林夫人带着瑜哥儿和林家表妹到玄明大师的禅房去了,说是要给两个孩子求份平安,我们也去看看吧,看看能不能也帮你求一个。” 贾瑚本是不想去的,却在见到卫姜兴致如此之高后,就没再说什么了,顺从的被卫姜拉到了玄明大师的禅房。 到了门外,守在门边的小沙弥见是他们两个,并没有拦着,只是双手合什行礼,直接就放他们进去了。 一进禅房,正好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孩子,本是亲缘浅薄,孤苦早亡,上无父母护持,下无兄弟扶持的命格。如今得遇贵人,虽然依旧父母亲缘不深,平安和乐一生,却是不难。” 贾瑚心下一动,在原著里,林黛玉的最终结局可不就是这样的么?看来,说话的这人就是玄明大师了。 走近了,贾瑚才发现,玄明大师并不符合他心目当中对大师的定位,大师嘛,首先年纪就要大,像十几二十岁的小年轻,谁敢自称大师呢?能成为大师的人,没有花甲,也是要年过半百的。 而这位玄明大师,看那样子,却不过三十出头,生得眉清目秀,身材高大,好看非常,一身土黄色的僧袍也掩不住他的风采。若是换掉那一身僧衣,再换上锦衣华服,只怕也是一个翩翩佳公子。贾瑚看得稀奇。 林海一家坐在蒲园上,背对着禅房门口,并没有发现他们两人进来了,玄明大师抓着林黛玉的手正在看呢,听到脚步声,立即抬头看来。 贾瑚注意到,玄明大师的眼神深邃,充满睿智,仿佛能将人看透似的。 定了定神,贾瑚坦然的迎着玄明大师的视线看去, 看就看吧,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明白了,即来之,则安之。 玄明大师上下打量了贾瑚一阵,看得他一身白毛汗都快出来了。等看够了,这才转头对上卫姜的视线。 点点头,对贾敏说道,“令媛运气不错,天下间,能够凭一已之力改变令媛命运的,有大福缘之人,也唯有这一位了。” 贾瑚听得云里雾里,一脸疑惑的小声问卫姜,“你听明白了吗?” 卫姜迟疑,“大致是懂了,大概是说你身上的福缘极深厚,改变了林家表妹原来早亡的命运吧。” 贾瑚挑眉,这话他还是第一回听说呢,真新鲜。 贾敏等人却是明白了,望向贾瑚的神情充满了感激,闹得贾瑚一阵心虚,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啊!要不要这么看着他?怪瘆人的。 “两位施主请放心,有这一位相护,您的这一双儿女,必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贾瑚见这位大师并没有道出自己的来历,放下心来。 其实,贾小瑚是进了一个误区了,他的前世因救人而亡,当他在娘肚子里醒来后,重生,还是穿越,不过是他自己没想明白的纠结而已,于其人来说,他就是真真正正的贾瑚,根本无须害怕他人起疑心。 没了后顾之忧,他的好奇心又被激起了,也凑到玄明大师身边,“大师,您老也给小子算一个呗。”双眼亮晶晶的看着玄明大师。 玄明大师见他这一副模样,笑了,大手覆上他的大头,慈祥的说道,“小施主怕是要失望了,老纳学艺不精,小施主这命,老纳却是算不出来,惭愧。” 贾瑚眨眼,这是什么意思?“呃……小子,不太明白。” “老纳在小施主身上,只看到了一身的功德金光,以及浓郁的紫气,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东西啊。有这两样护着,老纳如何能看得透小施主的前世今生?不必看,都能知道小施主必会一生顺遂,惠及身边亲近之人。” 贾瑚一脸了然,这老和尚的意思是,他自带了祝福技能,而且还是被动的技能,凡是和他关系好的人,都能够跟着沾光?是这个意思吧? 摸着下巴,贾瑚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 他身上所谓的功德,应该是前世死前救人所得的,能够有那么多的功德,只怕他所救的那个孩子,还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不成? 至于紫气,现在他每天晨练,都能截留一点骄阳东升 时飘散出来的紫气,那果然是个好东西啊。 第92章 “那,大师,小子这种福运,若是用的多了,是不是会跟着消散啊?”这个问题可要问清楚了才行,不然等到稀里糊涂的透支了福运,那该如何是好! 玄明大师失笑,“当然了,得与失之间,不过是天道的一种规则,有得必有失,有失亦有得。不过只要小施主心存善念,累积功德,还怕福运消失吗?” 贾瑚一想也是,“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可对?” 这句话,贾瑚说得极是认真。在场之人都没听过这样的说法,可这却是极其形象的一种描述,很贴切,贴切到林海这位探花郎都对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油诗也挑不出什么来。 玄明大师含笑点头,“没错,正是此意。” 贾瑚点点头,转头对卫姜咕哝道,“看来,咱们还是要多做些善事呢,你看呢?” 卫姜很是庄重的点头,既然玄明大师已经这么说了,不管是为了瑚弟,还是为了他们身边的这些亲人朋友,都应该做下去。 贾敏静静的听着,眼神不时的闪过一抹深思。想起二哥贾政的嫡次子降生时,口中含着一块五彩美玉,母亲史氏高兴的什么似的,直道那孩子是个有造化的。可是两年来,那孩子却是表现平平,实不知,母亲所坚信的大造化,从何而来? 倒是大侄子贾瑚,年纪轻轻,却已经名满大齐了。如今再一听玄明大师所言,有造化的孩子,是瑚哥儿才对吧? 看来,五月的节礼,送往荣昌伯府的那份,应该多备上一些了。 又听玄明大师讲了一回经,一行人这才告辞出来,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禅房里,玄明大师送走他们这一行人后,开始了雷打不动的早课时间。 晨阳洒落在玄明大师的身上,泛出了一片柔和的光晕,手指轻轻拨动那串散发阵阵檀香的佛珠,真有一种宝相庄严之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禅房的门被无声的推开,一个胡须已经斑白的老和尚走了进来。 “师兄。”进来的老和尚对着玄明大师合什行礼,口称师兄。 “你来了,坐吧。”玄明大师睁开眼,看向来人,似乎对这人的到人并不感到意外。 点了点头,指着一旁的蒲团,示意其坐下。 来人依言坐下,“师兄,正月时,朝廷颁下新的税法典,下月便要施行了。其他的倒也罢了,只是法典中明 确写明,将向各大寺庙、道观、庵堂、教会的田庄、商铺、土地收税。师兄以为,这件事情,咱们该如何应对?” 玄明大师一阵沉默,这个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良久,才道,“唉,此事,确是难办得紧。于私,身为一个僧人,贫僧自是极不愿意交税的。于公,你却不能不承认,这税法,于国有利啊。” 玄明大师看了一眼来人,接着道,“如今新税法只是向咱们名下的田庄、商铺、土地收税,我听说,最初的税典上,其实还包括了按照人头,收取僧、道、尼的人头税,相比这个,已经是好的了。” 来人低下头,叹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如今盛世初显,正是大力发展的时候,一些寺庙、道观、庵堂却占着大量肥沃的土地,以及租种这些土地的百姓,甚至是田奴,这种现象,对于国家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好事。 再者,收取人头税,只怕还是为了防止那些犯事之人,为了逃避国法,遁入空门避祸吧。 以前这些土地不需要向朝廷交税,一些胃口大的寺庙,到处兼并土地,甚至出现一些恶僧,以不正当的手段侵占良田。 在这之前,他也知道,朝廷只是腾不出手来收拾那些人罢了,等到朝廷腾出了手,一顿整治是免不了的。 只是财帛动人心,他们这些人,说是方外之人,四大皆空,其实也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罢了,他们也要吃饭穿衣,更要养活这整个寺庙的人口不是? 如今,朝廷即将对他们这些人苛以重税,又免除了农业税,这明显是鼓励僧道还俗种地去的,可以想见,一股还俗之风,必是避免不了的。 禅房里一阵沉默,过了许久,玄明大师先开口了,“这件事情,本非咱们能够左右的,想些什么主意,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朝廷收税,并没有动了咱们的根本,与朝廷相对,却是讨不得好,该交的,还是交吧。” 这些话,玄明大师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申屠潜登基之前,和贾瑚卫姜共同组建了元丰商行,可以说,这是有史以来参与商事最多最成功的一个皇帝,从商让他根本不愁银钱,有了钱,更是底气十足。 君不见,军中的武器已经全都换成了可以连发的火铳,红夷大炮也是大量制造,补充军队。他们不过是大齐国土上的一间小小寺庙,如何能和那些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抗?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贾小瑚 爱财,又是崇尚武力的家伙,和他混久了,多少也是沾染了一些他的脾性。敢不听,揍上一顿,揍疼了,揍怕了,自然就会听了。 面对这样强势的帝王,他们这些僧侣,又能如何? 已经走到院子的贾小瑚突兀的打了个喷嚏,抬头望天,“谁在背后偷偷骂我?” “可是……”来人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是向朝廷交税,并非是断了寺庙的生路,若是为了那么点税银和朝廷作对,并不明智,玄心,你当以大局为重。” 被唤作玄心的和尚头垂得有些低,道理谁都懂啊,可是想做到,却是很难。 玄明大师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不再理会玄心法师,又闭上双眼,默默的念经。 禅房里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知道。 回到租住的院子,贾瑚立即拿出纸笔来,开始写写画画。 卫姜看他这个样子,无奈的摇头,这个家伙,一旦对一件事情上了心,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们这一早上着急忙慌的跑去了玄明大师那里,早饭还没吃呢,现在都快午时了。这一回来,他就趴在那里不动弹了,真是的。 认命的吩咐清风赶紧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给贾瑚准备着,以这个家伙的饭量,不用过多久,就该喊饿了。 清风又如何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德行?就算没有卫姜的吩咐,他也早就想去厨房看看了,听了卫姜的话,立即一路小跑着往厨房去。 一时间没什么事了,卫姜好奇的往贾瑚那里凑了过去,想看看他所谓的慈善要怎么个做法。 等到他看到贾瑚所写的文章标题的时候,顿时被惊住了。《关于成立元丰慈善基金会的计划书》,这些字他每一个都认得,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很有那么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了。 “这是什么?” “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了,慈善基金会的计划书啊。”贾瑚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是问,什么是……基金会……”此时,两个人的脑回路,明显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嘛。 “是这样的。”放下笔,贾瑚很有耐心的给卫姜解释起基金会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卫姜听得很是认真。 其实贾瑚自己也不过是把后世那些成功的慈善基金会的章程照搬了过来,先写上去,等回去以后,再交给下面的人,让他们根据大齐的实际 情况,或删或改,或加或减的。 总之,先把框架给弄出来再说,至于以后,只能在实践中摸着石头过河了。 听了贾瑚的解说,卫姜终于是弄明白了贾瑚到底是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基金会了。刚开始听到这个所谓的基金会时,卫姜心里并不怎么看好,专门成立这样一样行善的机构,真的能行吗?还不如扶持善堂呢。 再后来仔细这么一想,却发现,贾瑚所提出来的这个概念,或许真的可行呢。 当下坐到一旁,静静的看着贾瑚都写了些什么,心里也开始盘算起来,做善事当然是好的,怎么做,却是要好好的想一想呢。 毫无疑问,如果这个所谓的慈善基金会真的被贾瑚弄出来了,那么,这就是一个能够大量汇聚民心的地方,需要什么人来负责,才是最重要的。 嗯,瑚弟所设的那个什么理事长,当然要找表哥来担任了,这个位置,没人能和他抢。至于“秘书长”,还得看看才成。 删删改改之间,贾瑚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把这份计划书写完,见卫姜坐在一旁,立即招呼卫姜,一起商讨起来。 确认无误后,再由卫姜亲笔写了一封信,叫来罗云,把计划书和书信交人他,让罗云亲自跑一趟京城,当面把这些交给当今就行,之后的事情,他们就可以不必操心了。 时辰已经不早,贾瑚和卫姜两个忙完了这件事情,洗洗也就睡了。 第93章 第二天,两人是在广明寺的晨钟里醒来的。 今天的天气其实并不好,外头阴沉沉的,细雨依旧飘着,风吹过来,实是挺冷的。 出得门来,贾瑚才发现,已经有许多信众早早的就到了,正聚在大雄宝殿外的广场上,听着广明寺的高僧们弘扬佛法呢。 放眼望去,当真是十分壮观。 贾瑚仔细看了看,这些人里,有的是借住在了广明寺里,有些则是今天一大早赶来的,果然是虔诚的信徒。 再一环顾,才发现广场边上放了一圈各式各样的自行车,三轮车,福车,江南毕竟是鱼米之乡,买得起车的人不在少数。 主持早课的人,并不是玄明大师,毕竟以玄明大师的身份,这种日常的事情,并不需要他出面。 入乡随俗,两个人也不想太过与众不同,相携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找了两个蒲团,跪坐着就混在一众信众里,听着和尚们讲经去了。 没听多久,贾瑚就后悔了,和尚们讲经的水平如何,贾瑚不知道,不过从那些居士信徒们听得如痴如醉的表情当中可以看得出来,现在在讲的这位,水平应该是挺高的,当得上高僧二字。 奈何,他本身对这些佛经之类的,一窍不通啊,而且他自认没有慧根,在这里,着实有如鸭子听雷——雾煞煞,差点没睡过去。 要不是卫世子就在旁边不时的掐他一把,他今天只怕就要出丑出到扬州城了,这且不算,只怕还会得罪广明寺的这些高僧们,而得罪了这些高僧们,就表示得罪了在场的这些居士和信徒了,想想都可怕。 待出了大雄宝殿,见四下人等都没有注意到他们,贾瑚这才小声的嘀咕,“以后我再也不来听经了,太遭罪了。” 卫姜斜乜他一眼,“容我提醒你,咱们两个的娘,可都是相信这个的,每年他们两位可没少去寺里求神拜佛,为咱们求平安。这些年,因为你要准备科举,世伯母每回去还愿上香什么的,都是叫上琏哥儿陪她去的,如今咱们两个的事情一出,你又不必再为科举苦读了,你觉得,世伯母会放过你吗?” 贾瑚:…… 突然想长住江南,不想回京城了,怎么办? 篶了吧唧的随着卫姜走着,走了一段路,突然觉得景色不对,四下看了看,好奇道,“这是去哪里?这条路,好像不是回院子里的吧?”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方向,应该是往广明寺的山门外走的。 “我听林管家说,广明寺举办法会那几日,在它的山脚下,总会聚集起一个不小的坊市,以供商贩们做生意,左右无事,咱们也去瞧瞧吧。说不得,能淘点好物儿也说不定呢。” 贾瑚点头,庙会嘛,去看看也不错,说起来,这也是正宗的庙会了,难得一见。 说是庙会,其实并不怎么上规模,广明寺位于扬州城外的一座秀丽的山峰上,那山并不高,寺庙所处的位置,却是半山腰,而所谓的庙会,则是在山脚下开辟出的一处空旷之地上进行的。 大齐人也是极有华夏人特色的,在吃食上,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所谓的吃货,并不局限于哪个朝代。 贾瑚和卫姜一路走来,鼻尖充满了各种食物的香气,满眼看去,各种小吃摊子穿插其间,十分有民族特色! 两个人一路逛着,每每在一些售卖新奇玩意儿的摊子上逗留许久,这种淘宝的乐趣,让贾瑚很是喜欢。男人嘛,偶尔逛逛街,也是一种消遣不是? 没多久,跟着两个人的小厮长随们,手上,脖子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包了。 云舒苦着脸,挣扎着空出一根手旨,戳了一下清风,“这样子不是办法啊,你看,大伙儿全身上下能挂的都挂满了,这可怎么办?” 清风向后看去,果然看到一众人等全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手上,肩上,甚至脖子上,都被挂上了各种各样的包,正一脸生无可恋的互相望着。 清风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捧着的散发着糕点香味的纸包,也是无语。他忘了,以前他们陪着大爷出门,身后都随时跟着一辆大爷口中的购物车。 每次大爷兴致一来,出门淘宝,他们也不必拿在手上,只需要接过来,往购物车上一放,再推着往前就行了。 后来京中富贵人家的人出门购物时,都会有专人推着购物车跟随,很是引领了一番潮流来着。 现在,身处扬州广明寺,购物车这种神物,在这个佛门清静之地怎么可能有? 清风无语望天,他们家这位爷,一旦进入了淘宝模式,脑子里除了买买买,也就只剩下买买买了…… “秦明大哥,我记得这里距离运河码头并不远,我记得码头上有一家元丰商行的分行,你带着我的信物过去,找掌柜的借几辆购物车来。看两位爷这架式,一辆车怕是不够用。” 清风口中的秦明,也是经常跟在卫姜身边的侍卫之一,和 清风等人挺熟,当下点点头,没有二话,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旁人,转身往清风所说的地方飞奔而去。 清风的判断没有错,广明寺位于半山腰,庙会的场所却是在山脚,距离运河码头比去广明寺,他们住的院子更近一些,这也是为什么清风会让秦明去码头,而非直接把东西送回广明寺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以贾瑚的习惯,凡是他看上的东西,不拘什么,买下来就是,可广明寺毕竟是佛门清净之地,其中还有一些禁忌的东西,他们不可能把买下来的所有东西全都一股脑的拿到寺里去,还要分个类,有些不适合带进寺里的,必须送回林府才行。 秦明的速度果然快,不一会儿就骑着一辆三轮车,载着三个购物车过来了,这也是清风没让秦明去广明寺的原因,至少去了元丰商行的分行,自行车,三轮车什么,管够啊。 几个身上挂满东西的人,看到秦明回来,真有如看到亲人似的,纷纷上前,放下手里的购物包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走在前面的卫姜听到他们的动静,满眼无奈的看着贾瑚,“他们又是哪里惹到你了?” 贾瑚撇嘴,“没有啊!他们没有惹到我,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卫姜无奈极了,他很想理直气壮的回他一句:是的,你是! 可惜他不敢,他要是真的敢这么说,今天晚上绝对是睡软榻的命!回头给了身后的家伙们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继续陪着亲亲瑚弟逛街去了。 怀青注意到了卫姜的表情,低头一想,顿时明白他们家世子爷这一眼是什么意思了,顿时泪流满面。他们哪里敢惹到瑚大爷啊,这真的是冤枉啊。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走到了一处比较较偏僻的地方,见有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小姑娘蹲在那里,他听到那个中年人对旁人介绍,那女孩子是他的女儿。 贾瑚随意看了一眼,忽然一愣,停住脚步,往那女孩看去。 但见那孩子约莫五岁,生的白皙漂亮,让人见之望俗。虽是一身粗布衣衫,一身的气质,却并不输给一般家境殷实的人家出身的小姐。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却是那孩子眉心处有一颗鲜红欲滴的红痣。真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而站在女孩身边的中年男子,一脸风霜,脸上的神情却极是憨厚,这一大一小的组合,给人的感觉就是寻常人家出来逛庙会的父女。 然而,贾瑚的直觉告诉他 ,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他隐隐有个感觉,那个孩子,应该就是甄英莲!被呆霸王买下,又引起了人命官司的香菱! 他记得,甄英莲是在三岁那年的元宵节上被拐子拐走的。 三岁?那应该就是前年的事了,那么甄士隐也不知道出家了没?真是作孽啊。 扬州距离金陵并不远,这个时候有英莲应该是第一次被转手,还要再过几年才能遇上呆霸王。现在,这拐子大约是先带人过来避风头的吧?也或许是来和同伙接头的? “清月,你去那对父女那里看看,我怎么瞧着那孩子和那个人不像父女,倒像是主仆啊。” 清月听说,领命上前。 卫姜问:“怎么了?那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觉得那孩子并不是那个人的孩子吗?” 卫姜仔细的看了看,很快也发现了两个人的不搭之处,“嗯,好像是,那孩子像是好人家养出来的,看那人的眼神,似乎也有些不对。” “没错,我怀疑那孩子是被拐子拐来的,而且,不是在扬州本地。” “你怎么知道?”卫姜奇了。 “当然是合理推断出来的!”贾瑚没好气的道,难道要说他是从一本名叫《红楼梦》的千古巨坑里推断出来的吗?真是的。 卫姜不说话了,抬手亲昵的摸了摸贾瑚的脸,他知道瑚弟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也不多问。 “我们不能这么呆呆的等着,那边有人在卖小吃,要不要去看看,顺便等清月。” 第94章 贾瑚顺着卫姜所指看过去,果然有一个小小的小吃摊子,从那里飘来的香味也实在勾人,于是没二话,抬步就往那摊子走去。 走近一看,却是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子,摊主是一个年近半百的老人,这里的位置偏僻,小摊子周围却围满了各色的食客,想来这一家的馄饨定是不错的。 此时,小摊子上已经没有座位了,不过这种事,却是难不倒万能的清风的。 在确定两位爷要去小摊子上吃馄饨后,清风立即就先一步过去了,运用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很快就侃晕了一个独占一张桌子,满面凶光的大汉,等到贾瑚和卫姜过来后,正好赶上。 怀青则是径直往老人那里给自家主子点餐。 混于市井中讨生活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看人的火眼金睛,贾瑚和卫姜两人本就气度不凡,一身的气质,又有别于江南那些官商的子弟,那老者在两人还没有过来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他们了。 此时见怀青过来,怀青是由老圣人赏赐给卫姜的,正儿八经的太监,这些年和贾瑚这个爱财又暴力的家伙混久了,身上多少也沾染了一些贾瑚那种行事风格,简单的说,就是爷们了不少。不认真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太监。 那老者眼睛多利啊,第一眼没看出来,第二眼,第三眼,很快就看出与众不同来了。 当时他下意识的就往贾瑚和卫姜看过去了,在扬州这个地界,随身带个太监的纨绔子弟,还真没见到过,能有这待遇的,都是从京城过来的。那么,京城来的,又带着太监的小爷能是什么人? 呵呵…… 于是,他们这边上菜的速度极快,贾瑚和卫姜刚坐下没多久,热气腾腾的馄饨就上来了。 贾瑚惊讶了,“哟,这速度够快的啊。” 卫姜笑而不语,有些话,无需说得太过明白。 老人家的手艺的确是不错,至少贾瑚这张被养叼了的嘴,表现得十分合作。 正在这时,清月过来了。 “如何了?”舀起一个皮薄馅儿多的馄饨,贾瑚淡淡的问。 清月小声的回他,“小的已经确定了,那人和那个孩子的确不是父女,似乎是一伙拐子,今天到这里来,像是要见什么人。” 清月负责的是贾瑚手下一些情报的工作,打听一些事情,手到擒来。 卫姜挑眉,看了贾瑚一眼,真的是让瑚弟说中了 。 贾瑚得意的一笑,也不看看他是谁! “你打听的时候,他们没有察觉吧?” “没有。”这一点,清月是有十足的把握的,要是连这么一点事情都办不好,用他家大爷的话来说,他该回炉重造了。 贾瑚点头,对他这个清月打听八卦的能力很满意,“那好,接下来,派个人跟着他们,看能不能把人救下来。我最恨这种离人父母,断人亲情的败类了。那些孩子何辜?” 贾瑚完全没有让红楼剧情按照原著走下去的觉悟,这一点,从他在知道自己进了红楼世界一个无名无姓的路人甲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要不然,他就不会干出把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给送进宫里的决定了。 所以,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出手救下疑似甄英莲的孩子后,呆霸王和香菱没有相遇,之后的剧情该怎么办。 嗯,在他看来,天道让他穿进了这个巨坑里,他不做点什么事情出来,似乎很说不过去啊。 卫姜的手伸了过来,握住了贾瑚的手,用力的捏了两下,只觉得入手有些冰凉,顿时皱眉,“怎么搞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可是冷了?”一边说着,还一边脱下身上的大氅,往贾瑚的身上披。 “我没事,只是有些生气罢了。” “生气?为那些拐子?”卫姜有些不明白。作为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人,对这些阴私的事情,总有耳闻。 对此,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作为统治阶层的一员,人命之于他,其实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他们这样的人家,谁家没有几个从人伢子手里买来的人呢?这些人的来历,谁又能说得清楚? 可是,此时见贾瑚为这样的事情,大动肝火,自然也开始上心了。 “你不觉得,这些拐子委实太过可恶了吗?他们每拐一个孩子,便是坏了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家族,这样的人,让人如何不怒!” 这些话,让卫姜想起了被贾瑚送到武安侯府去的沈陌,那孩子是被嫡母使计卖出来的,当时如果不是遇到云舒,只怕就要被弄残了丢去当小乞丐了。 也许瑚弟是想起沈陌那个孩子了吧?卫姜这样想着。 想到这里,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他所要劝解的话,贾瑚肯定是懂的,只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罢了,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人的身上,谁会想到那么多? 不过,既然瑚弟不喜欢这些人 ,那么他对这些人下狠手,那又如何? 于是,他冲着秦明等人点点头。 秦明几人得了卫姜的首肯,当下没了顾忌,各自行事去了。 其实,在卫姜身边的这些侍卫当中,也有几个是被拐子从父母身边带走的。 后来运气好,被卫家训练暗卫和普通侍卫的教头看上,买了下来,被训练成了卫家的暗卫和侍卫。 卫家人并不是那种苛刻的人,对下人都极和善。只是他们毕竟是刀尖上求生,稍一不慎,就会没命的。 然而,比起那些为奴为婢的,或者是被卖入青楼楚馆的,已经好了很多。 但,这种被迫离开父母,颠沛流离的经历,对他们来说,深恶痛绝。现在有这样一个对付拐子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错过?即便这一批人并不是拐走他们的那些人,出个气,却是足够了。 贾瑚见状,心知卫姜这是以实际的行动支持他的决定,当下回头对他笑了笑,相交的手,用力握紧,眼神缱绻。 林府一行人在广明寺住了三天,回到扬州巡盐御史府后,贾瑚又开始无所事事了起来,需要办的那些事情,自有手下的人替他完成。 每日里不是和卫姜四下游玩,就是找个地方窝着谈情说爱去了。追查拐子的事情有专门的人去负责,贾瑚并没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每天听一听最新的报告,知道些进度也就差不多了,完全是放任这些下手没什么轻重的家伙去自己折腾了。 这天一早,因为昨天轮到贾瑚主攻,卫姜理所当然的起晚了,看着外头的绵绵细雨,贾瑚索性陪着他一起赖床了。 清风送来两张贴子,贾瑚接过来一看,居然是江南几大盐商联名向他们两个下的贴子。 “是什么东西?”卫姜的声音还有些微哑,说不出的性感,听在贾瑚这个有心人的耳里,差点又把持不住自己,化身为狼,扑了上去。 “咳,两张贴子。” “嗯?” “是江南盐商联名给咱们两个下的贴子,还是定在扬州的‘天外天’呢。”为免自己大白天的,做出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贾瑚仔细的翻着手里的两张贴子,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盐商?”卫姜大概还有些迷糊,顿了一会儿,才想明白盐商是个什么东西,“他们坐不住了吗?怎么这时候给我们下贴子?” 贾瑚摇头,他也不知道好吗? 其实这次和新税法的改革一起出来的,还有关于盐的经营方式的改革。把盐从国家经营,转为和普通商品一样,谁都能来经营,交税就可以。 申屠潜在得知了贾瑚两年间,在沿海地区弄出一个晒盐法,其产量之高,盐之精细,让他惊为了天人。 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手里握着这么大一笔细盐,每天又源源不断的有新的盐生产出来,申屠潜当然会同意了。 如此一来,普通的商人高兴了,江南的盐商不乐意了,要知道,在以前,盐引,可是很难弄到的,谁都知道,做生意嘛,垄断的,才是暴利啊。早在他们两人来江南之前,就有被盐商们找茬的觉悟了。 “贴子的属名是谁?”卫姜换了个说法问他。 “我看看。是汪睿。这个人是谁?”好像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嘛。 “汪睿?他是扬州盐商商会的会长。” “哦?你认识?” 卫姜摇头,“知道这个人,不熟,这人似乎和甄家有亲,和义忠亲王关系不错。” “哦……”贾瑚摸着下巴,想了想,突然道,“你说,我那几个盐场已经准备了那么久了,是不是应该全面出手了?云舒,贾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云舒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翻了翻,停在某一页上,“珠大爷前儿送信过来,这两年来,海盐已经存了足够大齐百姓吃上十年的量了,完全不必担心不够的问题。” 点点头,贾瑚对贾珠的能力还是肯定的。 现在的贾珠,没有听从贾政的话,去参加科举,只是听从贾瑚的意见,到江南做了个小吏,逃过了早亡的命运,加上还有贾瑚交待给他的那些事情,如今在江南,倒是混得风声水起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吧。听说江南盐商个个都是巨富呢,‘扬州盐商豪侈甲天下,百万以下者,谓之小商’,而且自古以来有着斗富的传统。啧啧,你瞧瞧人家,比起咱们这样的人家,过得那才叫富足。”如果能从这些人的身上拔下几根毛的话,那就更好了。 卫姜没意见,当年他奉命下江南办事的时候,对这些早就有所耳闻了,去见识一下,也好。 第95章 时间被定在了今天的午时。两个人又休息了一会儿,等到时间差不多时,这才起身,相携着往扬州“天外天”的分店走去。 如今的“天外天”,可以说是名满大齐了,其名声甚至都传到了海外各大小国家去了。 听清月给他们讲述的八卦,现如今,江南盐商们斗富,已经不是比金屋银票,瘦马美婢了,人家比的,就是这“天外天”贵宾卡的颜色了。 拥有白银卡并不算什么,能弄到黄金卡,你就赢了,如果能弄来一张玉石卡,那么恭喜你,你将成为这些有钱的盐商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那可不是倍儿有面子而已。 只可惜,到目前为止,这样的人,别说是扬州了,整个大齐,拥有玉石卡的人,也没有几个呢。 扬州“天外天”的位置并不像京城那样,是位于最繁华的地段,反而是开在东南角,一处远离扬州城中心的街道上。 当初开分店的时候,贾瑚就给各处分店管事的下了几个硬性的规定,比如,一样的三层建筑,里面摆设的物件什么的,要保证真品。用贾瑚的话来说,他要打造一个红楼世界里的世界名牌。 不过,扬州城与京城还是有着一个最大的不同的。现如今,这条新生的街道,却是行人如织,人流涌动,其繁华的程度,并不输给扬州城那些主要的街道。 因为,在这条街上,除了“天外天”以外,还开着几家极有人气的店铺,比如“天马车行”、比如“舞衣坊”、再比如“丽人阁”。 没错,这里就是完全属于元丰商行的一条商业街。这样的大手笔,在京城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否则,这种不动产,贾瑚不可能不去多买几处? 实在是京城的水太深了,而其他的地方就没有这种顾忌了。当元丰商行的总管把扩张的计划书摆到贾瑚的案上时,他就制定下了每到一处开分行,可以试着买下一整条街,也无需一定是在繁华的中心地带。街上的商铺和房屋,完全可以或者自己用,或者转租出去嘛。 想象一下,等到元丰商行的足迹遍布大齐,走向世界的时候,他将成为这个世界最大的地产商。 贾瑚和卫姜两个到达“天外天”的时候,正赶上午间酒楼最为忙碌的时候。 发现又有人来了,掌柜的从柜台后面抬头,眯着双眼往门口看,见到来人时,顿时惊得差点跳起来。 再三确认了来人是自家两位东家后,掌柜的赶紧放下手里正算着的 账,几步冲到门口,对着贾瑚和卫姜点头哈腰的,“东家,您二位怎么有空过来了?也不提前派个小子过来说一声,也好让小的们准备几样您爱吃的菜不是?” 贾瑚乜了这掌柜的一眼,转身问云舒,“这人是谁?怎么这么没素质?没进行过岗前培训吗?”这人看着有三十往上的年纪了,性子怎么这么不沉稳?嗯,看起来有些人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嘛。 云舒此时正捂着双眼,一脸没眼看的神色,见主子说的话有些不对,赶紧解释道,“这人是扬州‘天外天’的掌柜的,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怎样的?”卫姜挑眉,这掌柜的表现,他很不满意。 要不是看这掌柜的年纪那么大了,他早就一脚踢过去了,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对瑚弟表现得这么色迷迷的,胆子挺肥的。 “其实吧,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十分崇拜我们家大爷,一旦遇到有关大爷的事情,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两位爷不必理会他便是了。”云舒飞快的解释着,就怕这两位再来个一言不合就动手。 贾瑚明白了,敢情是他的一个脑残粉啊!这倒是可以理解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该说的事情,也还是要说,“齐松是吗?” 掌柜的见贾瑚居然一口气就把他的名字叫了出来,顿时幸福的都快要死掉了,“是是是,正是小的。” 贾瑚见他这副样子,有些头疼,“行啦,我们不过是应邀来赴个约罢了,你自去忙你的事吧,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对了,三楼应该有一间‘芙蓉阁’吧?有没有留着?让人上去收拾收拾,准备一下,送点吃食过去,说不定不用多久,我们就要过去了。” 齐掌柜的立刻喜滋滋的去准备了,以他对贾瑚的崇拜程度,贾瑚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什么东西能接受,什么东西一口都不会吃,肯定是全都知道了。这样倒是省了清风几个的口舌了。 现在的他们,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让厨房弄些什么好吃的来了。 今天邀请他们过来的盐商当中,有能量的人当真是不少,他们这些人是真的有钱,俗话说,“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些人里,手中有“天外天”金卡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的,现在他们邀请的是贾瑚和卫姜,这两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天外天”的东家,当然不可能拿出白银卡来充数了,怎么的也该是黄金卡才行,不是吗? 两个人在伙计殷勤的带领下,来到三楼右侧中间的一个雅间。 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人,贾瑚看过去,居然摆了三张桌子,除了正中间的那张子有两个位子空着外,其他的全都坐满了。 屋里的人发现了进来的这两个人,纷纷起身。中间那桌上一个明显是领头人的中年帅哥越众而出,笑着迎上了两人。 “卫世子,贾大人,您二位可算是来了,当真是叫咱们好等啊。” 贾瑚听着这话,实在是不对味儿,转念一想,这几个人,只怕是被人奉承久了,看他们两个毛都没长齐的,看不顺眼,倚老卖老了。 想到这里,贾瑚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讲真,他对这个世界里,某些人动不动就拿人年纪说事的习惯很不能理解。 难道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穷”么?还是说,他们这些人,有恃无恐到了这样的地步? 两人对视一眼,原来还对这些人的表现有些小期待呢,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 于是,跟在两人身后的怀青和清风有幸再次目睹了两位主子一秒变精英的功夫了。 卫姜刚才还隐含笑意的脸一下子冷肃了起来,眼神锐利,一身世家公子养出来的气势,向四面八方发散着,在在向众人提醒着,爷的身份之高,非是而等凡人可比。 这些人有什么可倚老卖老的?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反正他的身份在那里摆着,谁又能奈他何? 贾瑚虽然是初入官场,混了这一年,别的没学会,摆起官威来,却是像了个十成十了。神情扫过面前这人,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是?” 那人神情一顿,继而笑容又爬到脸上,“当不得大人问,草民不才,忝为扬州盐商商会的会长,鄙姓汪,名睿。” 贾瑚点点头,没再主准考以,只是和卫姜径直走到空出来的两个位置上坐下,周围的几大盐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做什么了。 其实,这汪睿能够坐上盐商商会会长的宝座,说明家世和背景都是高出其他人一筹,但是这一点在卫姜和贾瑚面前却是不够看的。现在,他们两个正无视了汪睿,倒也不出这些人所料,只是有些意外,居然有人这么完全的无视了而已。 不过事情毕竟是汪睿提议组织起来的,两个人也没真的那么不尽人情,很快的,在身边人等的台阶下,这一阵很快就能过去了。 经过这件事情,这些以前在江南之地呼风唤雨的大小盐商们,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这两个人 ,和他们以前接触的一些宗室和官员都不一样,首先,这两个,都是很有钱很有钱的主儿。 盐商有钱,这是世人公认的,可是再有钱,能和元丰商行的三个东家比吗?旁的不说,单只一个贾瑚,只说他存放金银的私库都快占据半个京城了。 摆正了姿势的几个盐商,总算是让贾瑚满意了些。这时,酒菜已经送上来了,这种酒桌上谈正事的风格,果然是很有国人的风格,也难怪延续了几百年而不衰。 酒菜一上来,有人开始劝酒,可惜贾瑚和卫姜两个都不好这一口,两个人身份又高,在场之人还真没人敢劝他们酒的,人家能来赴宴,已经是很给他们面子了。 众人一边吃着,一边还在那里聊着八卦,作为好奇心奇高的贾瑚,早就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可是,这些人说的都是些什么?不是张家老爷又买了个瘦马,就是王家大人又抬了几房姨娘,再就是李家少爷看上啊哪个俊俏的小公子。 好吧,这些的确是八卦。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话题开始慢慢的偏向了某个未知的方向。 谈兴正浓时,一个约莫四十,模样圆润,脸色红润的胖盐商神秘兮兮的凑到贾瑚的身边,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 贾瑚认出这人,是扬州本地的一个盐商,刘士贤,家财虽然不如汪睿那么巨,在这些盐商里的地位却是挺高,似乎人缘不错。 不过,看着这人手里那块黑乎乎的,并不怎么起眼。 可是,贾瑚却认识这东西,眼神顿时锐利了起来。 第96章 这人还在那里献宝,“二位爷,您可认得这东西?这可是好物儿,吸上一口,包您立即飘飘欲仙,再也舍它不得。” 周围不少盐商也是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来,想来也是知道这东西的,甚至有两位见刘士贤拿出此物,也让小厮拿来一套使用的工具,就在一旁吞云吐雾起来,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享受,倒真是在印证了刘士贤方才的话。 卫姜的眼里闪过一抹暗沉。 贾瑚的笑容极是无害,“哦?这是何物?恕我眼拙,还真没见过这种东西呢。” 刘士贤得意极了,“这种好物儿就叫福寿膏,这可是从海外夷人手上买来的,一般人从来都没见识过呢。错非是世子爷和贾大人,草民可舍不得拿出来呢。” 贾瑚冲他咧了咧嘴,一口小牙白森森的。 刘士贤一阵恍惚,这副情景,无端的让他想起了亮出尖牙的猛兽。 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定神再看时,眼前却还是那个芝兰玉树的年轻人。 轻轻摇头,暗笑自己真是昏了头了,不过是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弟罢了,怎么就把人和猛兽联系起来了? “就只有这么点?似乎不够用啊。”卫姜伸出两指,从刘士贤手上拿过了那块福寿膏,仔细的看着,似乎对它也是很好奇。 刘士贤一笑,开始说起这福寿膏的来历。 贾瑚偶尔会插上几句,引得刘士贤谈性越浓,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很快的,贾瑚就从刘士贤的口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其间,几个发觉不对的盐商想要出声打断,却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小厮长随给绊住了。 不过,他们对此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不过是两个没见什么大世面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知道福寿膏到底是个什么呢? 未几,贾瑚确定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全都知道了后,双目微阖,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冷光。 “刘老板觉得这东西是个好物儿?”贾瑚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来。 “那是自然,这可是绝对的好物儿!”某个人,尤不知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但见方才还笑容满面的贾瑚,忽然之间就敛了笑容,没等这刘士贤反应过来,一个白皙却有力的拳头迎面飞来。 “嘭”的一声,砸在了刘士贤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 刘士贤只觉得脸上一痛,整个人立即摇摇欲坠,胖呼呼 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眼泪鼻涕更是争先恐后的往下落。 刘士贤已经听不到其他人的惊呼声了。等到痛楚过地后,抬手一抹,举手一看,手上沾满了一手的鲜血。 “啊……”刘士贤惊叫一声,白眼一翻,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往后倒去,晕了。 贾瑚呆了一阵,“切,我当是多厉害的人物呢,居然还会晕血,丢不丢人啊!”当下也不再理会刘士贤,视线往其他人看去。 其他几个盐商,这个时候总算反应过来,瞧这二位的作为,怕是知道些什么。也是,这两个人虽然年轻,却并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看样子,福寿膏这东西,他们肯定知道,而且还知道这东西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一想到这里,这几位在江南呼风唤雨的大盐商们,突然觉得自己前途无亮了。 卫世子已经拉着贾瑚又坐下来了,贾瑚笑看众人,语气淡然的问:“你们可知,第一个向爷推销这种东西的人,如今去了哪里了没吗?哦,对了,当时那个人说这东西叫‘阿芙蓉’,名字是不是很好听?呵呵,那个人啊,想必已经去了他们的天堂里,和上帝忏悔去了吧。” 一句话,说得几个年纪一大把的盐商位冷汗直冒的。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可是他们却拿这两个年轻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汪睿真的是被吓住了,他们是商人,讲求的是以利益为重。当得知元丰商行的盐场经过改造,每天的产盐量,是其他盐场的几倍,又适逢朝廷要改革盐业经营方式,这些早已经被养大了胃口的盐商们,就想出了用福寿膏控制元丰商行管事的主意来。 谁知道元丰商行的管事,一个个的都是经年的老狐狸,比他们还要精明着,到现在,别说设计人家了,连人家的一根寒毛都没摸着。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样了,谁知道元丰商行的两个东家居然来了扬州,几个盐商大呼机会来了。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个邀请。 现在看来,这个主意,一点都不好。 “你你你,你们想干什么?!”汪睿抖着声音问。 贾瑚掏掏耳朵,对这个声音很是不满。 “清月,去问问他们,扬州有哪些地方卖这东西,江南有没有卖的,再看看卖给他们这东西的人是谁,什么时候还会再来。”说完,不再理会,又埋头吃了起来。 “这回,林 家表妹的周岁礼怕是参加不了了。” 贾瑚叹气,“咱们这回出门,没看黄历啊。这才几天呢,就连着遇到了这么多的事情,真是的。”说好的放松旅行呢?都被狗吃了吗? 卫姜勾了勾嘴角,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从那个爱德华向瑚弟推销阿芙蓉,却被瑚弟杀了起,卫姜就知道瑚弟对这种东西,深恶痛绝,当年番使朝晋时,向老圣人进献了一些所谓的大烟土,当时就被贾瑚拆穿了,这还不算,那番使使团在归国时,突遇海上风暴,船只倾覆,一行人葬身鱼腹,尸骨无存。这件事,看似是出自天灾,可知贾瑚甚深的卫姜却知道,他的瑚弟出手了!而且一出手,直接就是要了那些人的命! 现在可好,这帮子盐商居然敢明目张胆的拿出什么福寿膏来,引诱贾瑚吸食,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吗? 卫姜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这些人的下场,绝对不会好。 不多久,清月的问话已经结束了,把口供送了过来。 贾瑚看得很仔细,他要把口供上的每一个地方都记下来,然后一个个的给毁掉! “伯英,你不是有当今所赐的玉佩,可以先斩后奏的那种。”转头问卫姜。 “是有这个,怎么了?” “弟弟听说,江南盐商豪富,家资不知凡几,百万以下,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盐商,可是真的?” “是的,这件事,为兄也曾听人说起过,怎么,瑚弟有什么主意?” “我听说,今年两广,闽北,川黔等地都受了冰灾,赈灾的折子上了,当今下旨户部赈灾。弟弟想着,单只朝廷赈灾总归杯水车薪。 而且,去岁北方又遭遇雪灾,使钱的地方多着,单靠朝廷赈济总不是事儿。 既然江南盐商们心系百姓,为国分忧,咱们总不能拒绝不是?”贾瑚的笑容是那么的无害,说出来的话,却让众多盐商冷汗直流。 有个心里承受力弱的家伙已经双膝一软,跪地求道,“世子爷,贾大人,饶命啊。” “嗤,饶命?你们该庆幸,爷最近修身养性,脾气已经改了许多了,不然……呵!” 一众盐商们,额前滴汗,就这样,还叫好脾气?忽悠谁呢? 冷笑一声,他就忽悠了,怎么着吧! 贾瑚充耳不闻,全程只顾着和卫姜说话,也不说让盐商们先走,也没有再招呼他们, 盐商们缩在一个角落,互相也不敢说话,没见那些侍卫还在那里虎视耽耽的吗? 刘士贤和汪睿心下叫苦不迭,被这么看着,他们找不到一点空档人人送信啊。汪睿有预感,扬州的天,怕是要变了。 待到吃饱喝足了,两个人领着众侍卫向目标出发。 清月在前领路,来到了近年来声名雀起的“春风楼”门前,“爷,就是这里了。” 贾瑚抬头打量,“春风楼”是一家青楼,楼里的姑娘在扬州城来说,还是不错的。只不过在扬州某个上层圈子里,“春风楼”最吸引他们的,并不是楼里的姑娘,而是这里独有的一种,名叫福寿膏的,传说可以使人荣登极乐的好物儿。 论理,现在不过午时,还没到一般青楼的劳业时间,可这“春风楼”里,却已经开始有客人来了。 贾瑚拉着卫姜,大摇大摆的走近“春风楼”,抬脚就要进去。 一早已经守在门前的龟公把他们拦住了,“两位,咱们这楼还没开张呢,您二位等晚些时候再来可好?”太可惜了,他们这种花楼,最欢迎的,当然是这种年纪不大,似乎刚刚开荤的小年青了,这可是极大的潜力股呢。可惜啊,现在他们的生意,根本不是面向他们的。 抬抬下巴,贾瑚神情倨傲,把一个纨绔子弟表现得活灵活现,“你唬谁呢?里头那么多人呢,怎么着,他们进得,小爷却进不得不成?这是哪里来的规矩!” 龟公神情自得,“爷有所不知,那几位可是咱们楼里的常客了,他们在咱们楼里都有相好的姑娘,早些来晚些来,咱们也管不着,不是?” “哦,是吗?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这时,有个身材瘦小的少年,从一处巷子里钻了出来,冲着清月点点头,又迅速的返身跑了。 贾瑚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了,立即知道,“春风楼”里,的确聚集着一些人在这里吸食大烟。 当下不再二话,抬起一脚,狠狠的朝那龟公踢去。 贾瑚的力气多大啊!这一脚踢过去,那龟公直接就飞出三丈远,待停下时,人早就已经晕过去了。 卫姜则是拦下了两个“春风楼”的打手,一边往那两人身上招呼,一边喝道,“给爷砸!狠狠的砸!” 第97章 秦明带着人,如狼似虎的往里冲,那模样,倒像是猛虎下山似的。 贾瑚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吼了一嗓子,“别让人跑了,留点儿活口啊!爷还有用!”他还打算问出其他地方还有没有这玩意儿呢,趁着现在还是个小苗子,得赶紧把它摁死在萌芽的状态下不是? 一进春风楼,秦明等人就被里面充斥着的乌烟给熏得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 “咳咳咳……”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声,在在的表示着,此时的他们的状况。 好在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没多久也就适应了,他们也终于看清了“春风楼”里的众生相了。 大堂里,摆放着一张张经过贾瑚改良过的软榻,每一张榻上都半躺着三个或者四个身形消瘦的人,或两人共用一盏点燃的灯,一人一杆烟枪,正在那里吞云吐雾。 脸上的神情,或激动,或木然,或疯狂,不一而足,然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麻木,对周围人的麻烦,乃至对自己的麻木。 秦明一进来,就注意到一个大约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半眯着双眼,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已经快要咧到耳后头去了。 然而,让秦明最先注意到他的,却是他那头已经被火点燃的头发,都已经烧了将近半个头了,烤肉的味道已经飘散出来了,这个人居然没发现,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 而另一边,有一个似乎是犯了瘾,身上却已经没了银子的年轻人,正跪在老鸨的脚边,涕泪纵横,苦苦的哀求着老鸨赊给他一点福寿膏。 几个同样也看到这一幕的侍卫看得毛骨悚然,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贾大爷对这个东西这么的如临大敌。 试想,如果某一天,战事爆发,结果大齐的将士们在前线作战,这些人却被有心人控制,在后方给他们使绊子…… 更甚至,大齐的将士也被引,诱,爱上了这东西……想想都可怕! 贾瑚有经验,进来之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块细棉布,略略打湿了下,和卫姜一人一块的往脸上一蒙,大摇大摆的就走了进去。 进到“春风楼”,果然和他想像的一个样儿,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的卫姜,整个人却都是懵的,好可怜见儿的…… 这个时候,老鸨总算是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来找茬了,立即过来。 这老鸨徐娘半老,年轻时,只怕也是名扬天下的美人儿吧,此时正用 那双漂亮的杏眼瞪着众人,涂着蔻丹的玉指指着贾瑚,怒声问,“你们是何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也不打听清楚了,就敢到这里来撒野!” 贾瑚嗤笑,“哼,不过是家花楼,当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了?只是不知道,你又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皱了皱,转头对卫姜说,“这些人可真够逗的,怎么都喜欢问别人知不知道他是谁呢?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好意思问人家。别人若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改问:知不知道我爹是谁啊!” 贾瑚这一声问,中气十足,除了那些沉浸在阿片世界里的人外,其他人都听到了。 先前进来的侍卫们忍笑忍得很辛苦,老鸨更是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双手捧胸,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两个龟公赶紧上前扶住。 “快,快,去请王大人来!” 贾瑚挑眉,据他所知,扬州那些一方大佬中,唯有扬州知府姓王,听说和金陵王家有点远亲,至于是多远,就无人能知了。咧咧嘴,这下子好看了。 贾瑚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把他们一网打尽,如何能让她找人求救去? 施施然的找了张椅子坐下,口中吩咐,“愣着做什么?继续砸啊!如果砸完了,就给我搜,挖地三尺也要给爷把那个什么福寿膏的给搜出来,一丝儿都不许漏下!爷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称什么福,什么寿!” “是!”侍卫们得了令,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贾瑚回头问卫姜,“伯英,你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卫姜点头,“下手利落些,万一有什么错漏的,明儿你们也不必回京了,直接在外头飘着吧。” 秦明等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这个威胁,太给力了,当下立正站好,抬头挺胸,声音洪亮,“属下遵命!” 卫姜的命令,众侍卫执行得很彻底,没一会儿,整个“春风楼”就呼天抢地,鸡飞狗跳起来。 老鸨总算明白了,今天来的这些人,就是些硬茬子,看他们的样子,她身后的那位,这次只怕也是罩不住了。 老鸨给几个心腹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跑出去一两个,去给后台报信儿。 倒真有几个身强力壮的打手跑了出去,老鸨见了,刚想松一口气,谁知道不过一瞬,这些人又灰头土脸的退回来了。 老鸨这才急了,“这是怎么回事!你 们怎么又回来了!” 打手一手捂住被打肿的脸,满脸的惊慌,“外头……外头被官兵围住了,咱们刚跑出去,就被丢回来了。” 贾瑚准备充足,在来之前,卫姜已经让人拿着自己的信物,找到了江南都指挥使,把事情说明白,借了一队官兵过来,把整个“春风楼”给围得有如铁桶,那些人想离开,怎么可能哦。 这个噩耗直接让老鸨白眼一翻,晕了,这一回,她是真的晕了。 老鸨这一晕,“春风楼”里的一众龟公和打手们顿时没了主意,而那些花娘和客人更是不用指望了,前者只顾着抱头尖叫,后者,还沉浸在福寿膏所营造出来的飞仙感觉里呢。 “春风楼”这么大的动静,早就传遍了整个扬州城了,不少好奇的百姓全都汇聚于此,远远的围观。 这小半年来,“春风楼”的风头实在是太劲了,挤兑的同行的生意一落千丈,不过,碍于它后台比较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春风楼”做大,今天看到“春风楼”倒霉,不少人拍手称快。 “你说那个什么王大人的,是不是该来了?”贾瑚笑问。 “我不觉得王大人会亲自来,自有他的门人替他出头,你觉得呢?”卫姜抬头摸摸他的头发。 贾瑚眉眼弯了弯,“要不然,咱们两个打个赌?” 卫姜嘴角轻勾,“赌什么?” “我赌王大人会亲自过来,如果我赢了,接下来,我要在上面五次。”伸出一只手掌,摇了摇,“如果我输了让你五次,你看怎么样?” 卫姜双眼一亮,“行,我赌了。”两个人互相击了下掌,赌约就此成立。 贾瑚得意了,转头给了清月一个眼神,清月领命,赶紧往外跑去。 贾瑚和清月的互动,早就被卫姜看在眼里了,当即也给怀青使了一个眼色,怀青得了令,赶紧尾随清月的身后追了过去。 果然,半个时辰左右,他们带来的侍卫就已经搜得差不多了,那些刚刚吸食过阿片的人,也在贾瑚的示意下,被拖了出来,丢到了街上,接受着往来百姓的注目礼,简称,“示众”。 用贾瑚的话来说,就该让大齐的百姓好好的看看,吸食阿片的后果! 很快,街口处又有一队官兵凶神恶煞的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是个百户,右手一挥正待下令,就见一个颇为眼熟的,很像是江南都指挥使余圳大人手下的一个千户大人啊。 这百户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他不过是扬州知府治下的百户,跟人家相比,还差得远着呢。 卫姜和贾瑚相携过来,四下看了看,贾瑚的脸顿时都臭了。抬起下巴,问那个百户,“你家主子怎么不来?就是那个谁?王大人?王知府?” 百户双止圆睁,扬州知府是“春风楼”幕后之人的事情,知道的人不足五指之数,就连他,也是刚刚才从师爷的口中猜出来的呢。这两个年轻人是什么人?居然知道得那么清楚。 卫姜笑,“你别吓唬他了,等一下被你吓坏了,可怎生收场?” 贾瑚理直气壮的回他,“不是还有你在呢吗?多大事儿啊!” 卫姜:…… 打赌的结果,当然是卫姜赢了,扬州知府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会亲自过来?再说了,身为一个朝廷命官,居然是一家青楼的后台,好说也不好听啊。 贾瑚耸耸肩,打赌本来就是偶然兴起的兴致罢了,不过是他们两夫夫的情趣而已,输和赢,对他们两个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不是? “既然王大人没来,那咱们就主动一些吧。几年前,老圣人就曾下过明旨,明言在大齐,禁止买卖,种植,吸食阿片,如今这些人把那玩意儿改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这里做这个生意,咱们没遇到也就罢了,既然遇到了,总不能不管不是?”而且还要狠管! 拉起贾瑚的手,两个人带着人径直往扬州府来。 “春风楼”发生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扬州知府王晖,也已经从手下的口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现在这位扬州知府终于想起了,前些年,老圣人下了个明旨,就是有关于这福寿膏的,这才有些慌了。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那福寿膏之所以会被贾瑚和卫姜发现,却是因为扬州的这些个盐商们,异想天开的想要用这种东西控制贾瑚和卫姜,让他们两个为他们所用。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计划没成功不说,还把鸦片的事情给暴露了出来,引来了两个人,毫不留情的下狠手整治他们呢。若是知道了,这位王大人,非得气死不可。 第98章 “啪”!王晖听到手下回报,直气得摔了手里的茶杯,“一帮废物!” 身为朝廷命官,他比谁都清楚朝廷对福寿膏,或者说阿片的态度,当年老圣人下旨后,为了保险,还特地派出使者,沿着大齐海岸,只要有人烟的村镇,都要张贴告示,更别说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了。 只是大齐的百姓到底没有真正见识过阿片成瘾后的样子,都知道阿片害人,具体能害成什么样,却是没有概念的。 更有甚者,知道朝廷禁这个,反而想弄来尝尝鲜,否则,他那春风楼也不能做这生意的。 这阿片的生意,利润真的是太过诱人了,而且,这种东西,关键的时候,还能用来控制别人为他所用,让他如何舍得放过? 如今可好,他有预感,这件事情,怕是不能善了了。 王晖只觉得一脑门的官司,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绕着知府衙门的大堂乱转,几个幕僚也在一旁束手无策。 这个时候,又有差役飞奔来报,“大人,门外有自称忠勇郡王和贾大人的人闯进来了。” 王晖停住脚步,失声惊呼,“这么快?” “快吗?爷倒是觉得太慢了。”卫姜一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随口就回了。 王晖压下心底的惊慌,抬眼看去,却发现衙门里的众官差,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已经快要分不清谁是谁了。 “大人,我们,拦不住。”一个差役捂住被打青了的右眼,哭丧着脸说道。 王晖愣住了,虽然今天早上事情发生后,他预感到了,这件事情难以善了,却也没想到,速度居然如此之快。 知道大势已去,自己这半生的钻营,转眼成空。 一瞬间,保养得宜的王大人,神情颓然,像是老了十岁一般。 不过一天的时间,扬州官场风云变幻,知府王晖下狱抄家,底下的一干人等,更是一个也没能逃得出来,全都被卫姜动用先斩后奏的权力,抓了,关了。 同时,扬州巡盐御史林海,临危受命,暂代扬州知府一职,在朝廷正式指派的扬州知府到任之前,处理政务。 与王晖一样待遇的,还有那群幻想着能控制了贾瑚和卫姜,进而控制元丰商行的盐商们,这些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把手伸到了这两个煞星的身上,真是应了那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啊。 远的不说,单说现在,但凡 那天参与宴请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跑了。 家产充公都是轻,这或是自己吸食阿片,或者是家人、下人在吸,对于这样的人,贾瑚怎么可能会和他们客气?统统抓起来。如果不是他还没从上辈子法治的社会里转变过来,以他的脾气,早就把这些人都给砍了,省得浪费米粮。 不过,人是没砍了,他却让人用精铁打造了几个结实耐用的笼子,把这些吸食阿片的人关了进去,就摆在扬州城最最繁华的街道上,最最醒目的地方,公开展览。 这是警告,也是震摄。 扬州的风波,很快就传进了京城,真如一滴水,落入滚油锅里似的,炸开了花。 王晖也是有人脉的,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同窗,同乡什么的,不要太多了,更别说,他和金陵王家还有些远亲呢。 有御史言官就此事上表,弹劾贾瑚,说他以下犯上,(贾瑚不过是正五品的翰林院学士,王晖是扬州知府,正四品呢。)手段残忍,示从此举,更有败坏大齐官员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之嫌。反正是怎么严重怎么来。 申屠潜根本没有要理会这些人的意思,凡是弹劾贾瑚的折子,全都留中不发,谁知道其他人见此情形,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上窜下跳的。弹劾贾瑚的折子如雪片似的,纷纷飞往申屠潜的御案上。 沈侯爷和杨先生这么护短的人,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亲小徒弟被人欺负上门?每天都要和这些人掐上几架,动手互撕的事情,更是不少见。 等到时机差不多了,申屠潜对扬州城福寿膏一案的处理旨意总算是下来了。王晖知法犯法,革去官职,判斩立决。这个旨意一下,满朝哗然,在这些人的观念里,不过是吸了点阿片嘛,大不了口头教育几句,关上几天,也就差不多了。听说南边的一些贵族人家,还以服用这东西为荣呢,到了大齐,怎么就不行了? 谁没想到,这一次,当今会下这么重的手整治呢? 命可是只有一条。 很多人都想不通,不过是一些阿片罢了,至于么?于是不少御史又开始了他们的劝谏日常,申屠潜烦不胜烦,最后直接下了一道圣旨,凡是吸食阿片成瘾的,给三个月的期限,戒了一切都好说,三个月后还不能戒除毒瘾的,抄没家产,流放海岛。 如果是官员或者是官员的家眷吸毒的,三个月不戒的,就一个字:斩!如果是官员吸毒,买卖阿片,还要再加两个字:抄家,问斩! 有御史不服,还待上表呢,申屠潜被这些人烦得不行,替那些该死之人求情?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了?于是,再加上一条,替人求情者,若是有上述的表现的,以同罪论处! 于是,申屠四哥的耳朵总算是清净了。开玩笑,他之所有有强硬的底气,和朝臣们掰腕子,全仗着贾瑚给他搂钱呢,弹劾贾小瑚?这是要断了他的财路吗? 龙目扫过殿上那个正在发表演说的御史,嗯,这人好像是某个大家族的人?这些人果然是眼红他赚了大钱了吗?申屠潜果断的限谋论了。 弹劾的折子驳回了,闹得最厉害的人被寻了个由头把官给撸了。再让他们精心调教出来的“自己人”去接替那些人的职位,申屠潜满意的看着分列两班的文武大臣,空气真的是变好了,不错! 接下来,就是这扬州知府由谁来担任的问题了,申屠四哥表示,这都是小意思了。 当然了,京城和扬州的风起云涌,暂时都和贾瑚、卫王爷他们两个没有关系了。两个人在搅乱了扬州城的水后,及时抽身,拍拍屁股,继续他们才刚开始,就已经中断了的游玩去了。 林海却更忙了。脚打后脑勺什么的,那都不算什么。时逢盐政新政改革之际,他这巡盐御史本来就忙的连家都没时间回了,结果又要接手扬州这样的烫手山芋,林海苦啊。 二月十二日,花朝节,也是林黛玉周岁的日子,这一天,扬州巡盐御史府一早就停了十好几辆或奢华、或大气、或精致的福车,从车上下来的人都是扬州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先前林海并不想大办黛玉的周岁宴,只想着请些亲朋好友,以及亲系较好的同僚就好了。毕竟林黛玉还那么小,万一福气太多了,小孩子承受不住了怎么办? 结果,一朝风云变幻,他暂代扬州知府之职,让这些混迹在各个圈子里的大人物们明白了,什么叫“简在帝心”?! 受到邀请的人来了,没有受到邀请的人也来了,准备不足的林府,顿时乱作一团。 到了十二这一日,是个难得的晴天,一大早的,卫姜就把贾瑚弄到院子里,两个人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着。 贾瑚半眯着眼,靠在软榻上,一脸的享受,“还是这阳光好啊!再不晒一晒,我这全身都要发霉了。” 商青捧着一个精美的八角错金牡丹云纹大红漆盒进来了,“大爷,今年养珠场那里开始收成,这是头茬儿收上来的,您先瞧一瞧吧。 ” 贾瑚却是双眼死死的盯着商青手里捧着的漆盒,口水差点没流下来,那神情,真像是色中恶鬼看到没穿衣服的美女似的。直看得商青连连打了个冷战。虽然他们家大爷流口水的对象不是他们。 在贾瑚眼里,这个漆盒可比盒子里的珍珠值钱多了!这样一个盒子,在后世,能值多少钱啊! 贾小瑚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一时间忘了反应。 卫姜接过了商青手上的盒子,打开看时,立即被眼前的珠光宝气给镇住了,却见盒子里装满了圆滚滚的珍珠,一个个的,都有拇指大小,浑圆宝满,白色的、金色的、粉色的,甚至还有极为罕见的黑色的。 饶是他是大齐大长公主嫡长子,新任的忠勇郡王,这么多种颜色,种类的珍珠,他还真没见过比这里更全的。 “这……这……这些……全都是‘种’出来的?” 卫姜虽然会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们瑚弟,却也没想到,人工养殖珍珠,居然能够做到如此的地步。 贾瑚抓起一把,拿到面前看着,“效果确实不错,只是和纯天然的珍珠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确是如此,可是天然的珍珠本就极其难得,更何况是这么多种颜色,这么饱满的珍珠呢?便是我,方才头一次看到,也是差点被晃花了眼,何况是其他。” 贾瑚得意,“如果不是好东西,我能那么上心的忙活吗?” 卫姜笑道,“也是。”以瑚弟的性子,不能赚钱的东西,怎么可能入得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人艰不拆,懂?!都说了,要说悄悄话的时候,最好把门窗都关紧些,免得别人被迫听一段某人府里的乱像来了。” “哈哈哈哈。”卫世子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贾瑚无奈极了,冲天翻了个白眼,做人,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99章 “这一盒的珍珠来的倒正是时候,把这一盒子的珍珠添到贺礼里头去吧。”贾瑚抓起一把新鲜出炉的人工养殖珍珠,掂了掂,下了个决定。“天心,你把这些送到后院姑妈那里吧。” “是。”天心捧着盒子,抬脚就要往外走。 “慢着,回来回来回来!”贾瑚突然把人叫住。 天心一脸疑惑的又回来了。 贾瑚指着她手里那个精美异常的盒子,双眼闪着光,“去屋子里找个普通些的盒子出来,把这个给换了先!” 天心恍然,自家大爷的貔貅性子又犯了啊。没办法,只能认命的回屋找盒子去了。 卫姜叹气,“这种漆盒虽然不常见,也不是没有的,这个工艺看着也不是内务府出来的,瞧把你稀罕的,里面那些珠子只怕比它还值钱些,你这算不算是‘买椟还珠’?若你想要,直接找四哥讨个口谕,让内务府按着你的心意做上几个就是了,何苦跟这个过不去?” 在大齐,最受欢迎的,当属新兴的各种玻璃制品了,再然后才是瓷器,漆器除了祭祀时,人们会用到之外,各家世族都少有制作的。 少有,却并不代表着没有,内务府更是网罗了整个大齐最为顶尖的手艺匠人,卫姜很不能理解,瑚弟既然喜欢这些,为什么不让内务府去做呢?这不过是小事,但凡他开口,四哥断没有拒绝的道理嘛。 贾瑚摇头晃脑,义正辞言的说,“你不懂,自己的东西,哪里有从别人手上得来的好?淘宝嘛,关键就在那一个‘淘’字,与‘宝’并无多大的关系嘛,淘淘更健康啦。” 卫姜无语,不就是抢来的东西更好吗?这也能说上一大通的道理,他也是服了。 “就你歪理多。” 贾瑚不理他,要知道,那漆盒在他们这些见惯了顶级物品的人眼里,也的确没有那一盒子的珍珠值钱,虽然那些珍珠是人工养殖的,可是在后世,也只有这个盒子,才能是那种博物馆镇馆之宝的好物儿,他既然见到了,怎么可能让它溜掉? 天心找了一阵,才在怀青的帮忙下,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盒子,把漆盒换了下来,这才抱着那盒子珍珠飞也似的跑了,就怕她家大爷又出什么幺娥子! 林府后院,贾敏正在和各府的夫人们聊着扬州城近日的新闻。 大丫鬟沐卉捧着一个挺大的盒子进来了,“太太,表少爷身边的天心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正巧得了这么一个小玩意儿 ,也不值什么,留着给姑娘玩儿。” 众太太看向沐卉,只见她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漆的,不起眼的方形的盒子,不少人神情间闪过一丝不屑,都说贾家的瑚大爷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了。这么一个用普通的木盒子就能装着过来的东西,能好到哪里去?这还是嫡亲的表妹周岁呢,都舍不得送礼,可见这位平日里有多悭吝了。 贾敏却是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若不是好东西,他也不好意思出手,但是太好的东西,他还真的会舍不得。只不过,贾瑚眼中的好东西,似乎和他们平常的认知有些不一样罢了。 就她猜测,今天这件东西,更有可能的是里面的东西虽贵重,却也不难得,反倒是装东西的盒子更能入得他的眼,临时给换了的,标准的买椟还珠嘛! 不得不说,贾敏的确聪慧,在和贾瑚接触的短短时间里,就把他的性子给摸透了,今天这件事情,她还真的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了。 摇摇头,口中轻斥,“这孩子!” 伸出纤纤玉手,打开盒子,色彩漂亮的各色珍珠立即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赫……”众家夫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实说,她们也都是见多识广了,颜色稀有的珍珠未必没见过,但,一次能看到这么多,这么齐的,还真是第一回。 商青给贾瑚送来的这些珍珠,只是给个样子,数量并不是太多,每个颜色也只有大约十颗左右,但是聚在一起,数量却是不少,在场的众家夫人,脸色立时都变了。 贾敏的脸色也是一瞬间的凝重,“这些太过贵重了,玉儿不过是个小娃娃,如何能承受得了这些个?” 沐卉笑道,“太太且放心吧,奴婢听天心所言,表少爷送来的这些珍珠,并非是天生天养的天然珍珠,而是表少爷用的秘法,人工‘养’出来的,与天然的珍珠虽相差无几,到底是落了下乘。不过是看个新奇罢了,不值什么的,表少爷说了,大姑娘要是不喜欢,留着当弹珠玩儿也合适。”沐卉跟了贾敏这么多年了,口齿伶俐的不要不要的,向句话,就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的。 “‘养’出来的?”贾敏震惊了,珍珠也能养吗?顿了顿,释然道,“往常读书时,在《文昌杂记》中曾读到过,‘有一养珠法,取稍大蚌蛤,以清水浸之,伺其开口,急以珠投之……频换清水,经秋即成珠矣!’当时以为这是无稽之谈,原来却是真的吗?” 久居深闺的贾敏等人,自然不知 道这其中的差异了,贾瑚所用的珍珠养殖之法,来自后世已经成熟的技术,不仅产出的珍珠个个圆润,色彩丰富,而且产量也高。 据元丰商行的大总管商青估计,单只这一项,每年能为自家大爷赚取的银钱,将不计其数。 几家女眷互相看了看,各自心里思量,自不必说。 贾敏却是叹道,“修之这孩子……” 后面的话,贾敏并没有说出口,但沐卉却知道贾敏这是想起了京城里的老太太,还有那位被她老人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宝二爷了。 沐卉撇撇嘴,有瑚大爷珠玉在前,那个什么宝二爷,算得了什么? 林府的管家到底是经年的老人了,虽然没能提前预料到今天会来这到多人,一阵忙乱后,在贾瑚的帮助之下,总算是没有半途掉链子,缓了过来。 开席后,贾瑚随着卫王爷,蹭到了主桌上,如今在扬州城,谁不知道卫王爷,以及和卫王爷形影不离的贾大爷呢? 这两位的一次扬州之行,撸掉了扬州近三成的官员,如此凶残,着实让他们这些人忌惮不已。这不嘛,今天难得能够和他们两位面对面的,都纷纷向他们两个套近呼呢。 卫姜面色冷凝,属于那种高冷型的,好在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人们并不觉得被卫姜怠慢了。贾瑚却是来者不拒,反正人家来示好,他接下就是了,至于将来怎么弄,以后再说呗。 在贾瑚又一次以年纪小为由,再次以茶代酒,一口干了杯子里的茶水后,摸了摸肚子,整个人靠在了卫姜的背上,嘀咕着,“真是的,难得给表妹过个周岁,结果喝了个水饱,也是没谁了。” 卫姜夹了一筷子贾瑚爱吃的菌类菜,放到他的碟子上,“辛苦你了。” “嗝……”贾瑚难受死了,“我要去下那五谷轮回之所,你自己先撑一下吧。” “当心些。” “放心啦,这里是林府,又不是刀山火海的,不必担心。” 卫姜笑了笑,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贾瑚了,不过是白嘱咐一场罢了。 贾瑚的速度不慢,喝了一肚子的水,实在是难受得厉害,就跑到花园里走了走,让自己的肚子消停一会子。 等到自我感觉好些了,这才返回前院去,还没等他走进去,就听到前院一片哗然。 “怎么回事?”贾瑚拉住管家林诚的手问道。 林诚回头,一 见是他,脸上焦急的神色立即被见到救星的惊喜表情给取代了,“表少爷,小的可算是找到您了。” 贾瑚挑眉,“这倒是稀奇了,你找我做什么?” 林诚急急忙忙的说着,“外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说是能治天下难治之症,老爷爱女心切,把人请了进来。结果,那两个看了下大姑娘后,说姑娘乃是先天不足,不是能长寿的,若是要让姑娘平安长大,须得从今儿起再不见那外男,并要化了我家姑娘出家去。老爷气坏了,正想着把人打出去呢。” 林诚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贾瑚进了前厅,一眼就看到那一僧一道了。 贾瑚顿时来了精神,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当真是如雷贯耳得紧啊,不就是《红楼梦》里大名鼎鼎的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吗? 当年贾宝玉出生前,他就开始关注这两个了,可惜啊,这两人还真不愧是“神人”啊!当真是神出鬼没,滑得跟泥鳅似的。今天他们自己送上门来,怎么着也该去瞻仰一下不是吗? 不一会儿,林总管就被贾瑚给甩在了身后,此时的前厅已经乱做一团,刚才还是一副其乐融融,高谈阔论的众人全都放下手里的酒杯,看着门口忤着的那一僧一道。 果然不愧是癞头和尚,那一副尊容,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跛足道人倒是还好,除了那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的造型有点辣眼睛外,安静站着时,倒也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 这两位,还在那里不住的重复着要化了林黛玉去的话,直气得林海嘴唇直哆嗦,不说林家本就是地方望族,单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断不可能做出让嫡长女出家的事情来。 “来人!把他们给我打了出去!”林海终于忍无可忍,指着那一僧一道下令。 第100章 “慢着!”贾瑚及时出声,所有人都往他这里看了过来。 林海自然知道妻子的这个娘家侄子很有几分本事,见他出面,立即让人先停了下来。 站在人群当中的一僧一道也是抬头看向贾瑚,待看清了贾瑚的样子后,顿时吃了一惊,两人对视一眼,迟疑不定,这位怎么会在这里?! 贾瑚从人群当中挤了进来,径直走到那一僧一道的跟前,笑容满面的欣赏着那两个人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骇然的神情,点点头,看来这两个似乎是认识他的?那就好办了。 卫王爷怎么可能让自家亲亲瑚弟独自身处未知的危险当中呢?立即也走到贾瑚的身边一起面对这两个僧不僧,道不道的怪人。 “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贾瑚一上来,直接一语道破了他们两个的身份。 两个人大吃一惊,同时,神情中闪过灰败。 林府总算迎来了自这两个人进门以来的最高品质——静悄悄。这一僧一道的神情似乎还没有回返过来呢。 贾瑚笑道,“两位这身打扮,可真够敬业的,两位不难受吗?” 癞头和尚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问道,“您老怎么……会在这儿?” “对呀,爷怎么会在这儿的?这不是应该问你们才对吗?爷好端端的过着钱途光明的日子,居然把爷弄到这儿来了,爷都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倒先问起我来了!找打吗?”如此的理直气壮,倒真的是唬住了这两个。 卫姜转头看他一眼,这是话里有话吗? 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张大了嘴,这样反咬人一口的人,他们还真是第一回见,涨见识了。 贾瑚并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口中又是一阵噼里啪啦,“这些事情也就算了,那林家姑娘是我家表妹,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正三品巡盐御史的嫡长女,这样的身份,到底是哪里碍着你们这些人了?不是不见外男,就是要化了人当姑子去?多大仇啊?” 每说一句,贾瑚就往前副近一步,等到把话说完,那一僧一道已经被他逼出了设宴的正院大厅,二月的初春,这两个人却被贾瑚的一席话,说得冷汗直冒。 偏偏贾瑚还不放过他们,继续说道,“林家表妹也就算了,就当那孩子倒霉,入不了你们两位的法眼,心里不舒服,非得背地里下点暗手才好,你们……” 贾瑚话还没说完,癞头和尚就出声打断了他的满嘴火炮,“这位施主 ,请见谅,原是我二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这儿居然有尊真佛,咱们这就走,这就走。”说着,赶紧一拉跛足道人,看似慢,实则快的跑了,不过瞬息之间,已经不见了人影。 贾瑚尤自觉得不过瘾,在后头喊道,“哎,别走啊,小爷还没问你们呢,能入得你们法眼的人,需要的是什么条件呢?某些人我瞧着也不怎么样啊,怎么你们又是送通灵宝玉的,又是送金锁的,跟我说说呗。赶明儿小爷也想整一个来玩玩撒……” 贾瑚不知道,当他这句话说完,在他们看不见的远方,那一僧一道脚下一个打滑,直接摔了一个狗啃泥!好容易挣扎着爬了起来,两个互看一眼,不由得苦笑,这一位,当真是…… “和尚,这可如何是好?”跛足道人愁眉苦脸。 “唉,有这一位在,咱们又能如何?只怕警幻仙子亲至,也拿他一点办法也无,这一次的任务只怕完不成了,回吧。” 跛足道人一想也是,得了赶紧走吧,现在那位还没记起前事,等到他记起来了,到时候他们想走也走不成了。 那一僧一道跑了,只是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其他人倒也罢了,林海却是灵光一闪,被送金锁的是谁,他不知道,通灵宝玉却是如雷贯耳啊!这不就是岳母大人缕次来信都要提到的,准备和玉儿联姻的贾宝玉生而带来的吗?听说那玉,现在在大皇子身上带着呢。 好啊!原来这些人串通起来要害我那宝贝女儿!可恨,实在太可恨了!通灵宝玉和金锁是吗?他记住了! 宴席上的小插曲,不过是给大家增加了一个谈资罢了,除了真正关心的林家人以外,谁还能管那什么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呢? 不可否认,今天这一出,带给林家的影响,将是深远的。 扬州往金陵的官道上,五辆福车缓慢的行驶着,往来的行人和商队全都好奇的看着它们,无他,这车明明是元丰商行最近生产出来的高档福车,听说装上了一种可以变速的装制,车夫省力不说,速度还快。可是眼前这辆倒好,这么好的车,生生被当成了蜗牛在用,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这些人也只能在心底吐槽几句而已,有些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来了,这些福车的车身上印着的徽记,正是京城忠勇郡王府的族徽,嫌命太长了吗?自己送上门去? 贾瑚有气无力的趴在了车窗上,口中嘟囔,“大舅舅也真是的,想外甥就直接说嘛,做什么非得拿大师父来吓我,真是的,还能不能 好好当甥舅了。” 卫姜失笑,放下手里看了一半的诗集,道,“这种事,咱们自己知道就是了,说出来,两位大人多不好意思啊。” 贾瑚叹气,“唉,谁说不是呢?也是奇了怪了,这忽啦吧的,大师父怎么跑到金陵来了?来了也就算了,居然住到大舅舅府上去了,二师父能放他出来?”那个妻奴,居然舍得离了大师父了吗?该说可喜可贺吗? “非是如此。去年你不是向四哥上折子,说如何治理河道吗?去年秋冬季,四哥就让工部和户部趁着汛期结束,全力修筑水泥堤坝。如今已近二月中旬了,今年的春汛就在眼前,四哥亲点杨大人为钦差,代天子巡视河道,又亲点沈侯爷带一千亲兵相护。” “还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贾瑚惊讶了。 他这个当人徒弟的,当真是太过失职了,真的是很不应该啊。 “呵呵,昨儿你看到杨先生南下的消息,就趴在那里呼天抢地的,之后的消息就没看了,可不就是不知道了吗?”简言之,错过重要消息了。“至于为何会住到顾大人府上,只怕就要去问他们两位了。” 贾瑚扶额,真相居然如此简单,太让他伤心了。 眼看时间不早,卫姜也不管贾瑚那别扭的小心情了,吩咐车夫赶紧赶路,以杨先生的性子,他老人家都特意让人写信来了,他们要是敢迟到分毫,就等着被剥皮吧。 车夫巴不得一声儿,好好的一辆福车,愣是成了蜗牛车,受着周围路人的指指点点,他早就忍不住了好么?好容易王爷的命令一下,还等什么?立即两条腿蹬得飞快,不一会儿就已经把其他车辆给远远的甩开了。 看着身后吃灰的群众,车夫的心情别提多舒服了,让你们瞧不起咱的车! 金陵城的夜晚依旧是那么的繁华,那么的纸醉金迷,秦淮两岸,人流如织。 对于这个生活过几年的金陵城,贾瑚对它的印象还只是停留在贾家老宅,金陵山,和秦淮河,夫子庙这些地方,其他的地方,他还真没怎么去过。 福车从金陵城南进城,料峭的春风,挡不住城中众人的热情。 不一会儿,总算是回到了金陵山脚下的贾家老宅。 下得福车,卫姜站在这座精致的江南小院前,想起当年在金陵,和贾瑚初次相识时,自己被那一大堆各种名目的收费给吓住的样子,失笑。 贾瑚站在他身边,想的却是住在金 陵城这么多年,自己的大部分时间居然就宅在了这里,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进去吧,他们大概已经备好热水了,咱们去洗洗先,全身脏死了。”手肘捅了捅卫王爷,眼神有几分暧昧,“时间不早了,该洗洗睡了,今天晚上该轮到我了。” 卫姜笑了笑,迈步跟了上去,心里却是充满了期待。 这一夜,两个人进行了一场心灵相交的深入交流,其过程之令人脸红心跳,自不必赘述。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都起晚了,刚一起身,清月就急忙忙的进屋来了。 “大爷,武安侯府的长史大人在前院等着您呢。” 贾瑚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个苦瓜脸,“这才什么时辰啊,居然这么早就来堵人了?” 清月缩了缩脖子,那位老爷做事随心随性惯了,谁能拦得住他? 两个人胡乱的吃了些早膳,就着急忙慌的跟着侯府的长史往顾府来了。 不多时,福车已经到了金陵顾府的门前,总管严方早已经等在了府门前,见福车停下来,立即上前打了个千儿,“可是表少爷和卫王爷的车驾到了?” 贾瑚跳下车来,抬手挡住春日的暖阳,打量着眼前的顾府。 听见严方说话,转头看他,“你是谁呀?” 严方神情恭敬,“小的严方,是这府里的管家,昨儿老爷知道表少爷的车驾到了金陵,以为您昨天晚上就会到府里来呢,这都等了一夜了。今儿一早,就让小的在这里等着呢。非止小的,沈侯府上的长史大人也等了表少爷一个晚上呢,今儿一早才被侯爷遣去了金陵山下的。” 贾瑚摸摸鼻子,看来昨天晚上他进金陵,没有第一时间来大舅舅家,这就被惦记上了?再一想到前些时候,他在京城丢下的那颗超级大炸弹……抖了抖,太可怕了! 硬着头皮,拉着卫姜的手,跟着严方进了顾府。 第101章 顾府就位在金陵城十分出名的乌衣巷,听说这座宅院,大有来头,古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没错,顾钊当日就是听到了有人说,这座院子曾经是晋朝名士王导的旧宅,这才花了一笔银子,买下来的。 听着严方略显得意的介绍,贾瑚嘬了嘬牙花子,王导旧宅?还花了一大笔银子?他家大舅这是被人骗了,还是被人骗了? 两晋至今,都过去千年时间了,即便当真是王导的宅院,那也是要加上“旧址”两个字吧? 在他的印象里,他家大舅没这么傻白甜啊?相反的,这位精明着呢,贾瑚半点不相信他真的看不出来,这当中的门道? 卫姜轻声说了句,“顾大人于知府任上时,曾以精明善断闻名于官场。”简而言之,顾大舅之所以会买下这么个宅院,肯定不是因为所谓的王导旧宅。 这个道理,贾瑚当然懂了,他比卫姜更加了解顾大舅一些,现在不过是一时间转不过弯来罢了。 进了府,贾瑚四下打量几番,这是一个典型的江南园林,相比起贾家在金陵的旧宅,更增添了几分精致,和他后世游玩过的苏州园林也不差多少,也难怪敢打着王导旧宅的愰子出来行骗呢。 顾钊已经等在了大厅上,一同在的,还有沈暄和杨柳这两位师父。 两人进得厅来,一见端坐一处的三位长辈,贾瑚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赶紧上前行了个大礼。 顾钊一见这外甥,以及外甥带来的卫王爷,想起妹妹信中所言,只觉得牙酸,冷哼了一声。自家外甥当然是好的,即便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来,那也是受了外人的蛊惑! 哼!一定是郡王爷不好!勾得他家乖乖巧巧的瑚小外甥左了性子,放着娇娇柔柔,温柔小意的姑娘家不要,偏要那硬邦邦的男人!想到这里,顾大舅看向卫姜的神情充满了不善。 卫姜是什么人?顾钊的视线看过来,他立即就感受到了,饶是他神经足够坚硬,在大舅这样的眼神下,也是有些吃不消的。 杨先生不满了,他家小徒弟难得看上个人,这当舅舅的不说好好的说句好话,也不该这么不给人面子不是?再说了,认真算起来,这也是他们两个为人师父的给了乖徒弟不好的示范嘛,这顾老小子难道其实是对他们两个不满?! 咳咳,杨先生,聪明人,容易想多…… 当下重重的咳了一声,温声对两个满身风霜的小年轻说道,“可吃早膳了不曾?” 贾瑚忙不迭的点头,“早就吃过了。”一只手悄悄的摸了摸肚子,早饭吃得太快了,根本没吃饱呢。 杨柳知他甚深,瞧他这个样子,哪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这是忙着来见他们这三个老的,没吃饱呢。他这小徒弟的食量,真的是一言难尽。 杨先生心疼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先吃饭去!”叫来侯府的长史,把两位小爷带下去继续填饱肚子先。 别告诉他这里是顾府,他就是把这里当自家了,怎么的吧! 顾钊摸摸鼻子,看一眼沈侯爷在一旁虎视眈眈,敢怒不敢言。 卫姜嘴角抽了抽,他已经吃饱了,根本不饿好么!不过,看着一脸惊喜的瑚弟,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长史得令,巴不得一声儿,赶紧把人带下去,并亲自吩咐下人去厨房备些两位爷爱吃的吃食送来。 贾瑚和卫姜就这么溜之大吉了,顾大舅直气得吹胡子瞪眼,眼神不善的盯着杨柳,就是这个家伙!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没有这两个家伙做出的错误的示范,他好好的小外甥,会走上这条歪路吗?瞪!继续瞪! 杨先生可不管这些,回瞪,他家小徒弟像他,他高兴,怎么了?!不服?咬我呀! 沈暄扶额,这两个家伙,自年少时起,见面就爱争个高下,上到读书科举,下到家人爱人,就没有没被拿出来比的,这回可好,一个是舅舅,一个是师父,都是极亲近的人,不用比了,改掐了。 沈侯爷无奈了,面对这两个人,饶是他武艺高强,英武不凡,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摇摇头,起身走了,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想掐就让你们掐个够吧,他要去看看宝贝徒弟去了! 东厢房里,贾瑚正在那里狼吞虎咽,一副多久没吃过饭了的样子,卫姜手撑下巴,只看着瑚弟吃饭,他就饱了。 看到这一幕的沈侯爷心疼了,赶紧让长史再去弄些吃的来。 “不用了二师父,这些尽够我们吃了,我们早上也是吃了些的,您没瞧见伯英都吃不下了吗?也就只有徒弟我胃口大了。不过我再能吃,能吃完这些也就尽够了,多些也吃不完啊,白白浪费了,多可惜。”贾瑚吞下一口饭,劝道。 沈暄一想也是,也就不再多说,反正有他在这里,还能让小徒弟饿着不成? 贾瑚吃饭的速度不是盖的,不多一会儿就吃饱了,三个人移驾客室。 “二师父,大师父呢?没和您一起过来呀?”说好的连体婴呢? “你别担心他了,现在正在和你大舅掐着呢,掐满意了,自然就回来了。” “为了我和伯英的事儿吗?” “不止,他们两个,一见面就爱争个高下,这都几十年了,也没变,现在没什么可比的了,可不就得掐了么?这些年两个人不常见面,没得掐,你大师父没少念叨呢,今儿就让他一次掐个够便是了。”沈暄摇头,不甚在意的说。 贾瑚偷笑,他家大师父就是这样,软心肠。 “我前儿怎么恍惚听说,你们两个这次在扬州,闹了好大一场呢,扬州上下可是换了足有三成的官儿,连京城好些人也都跟着被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和师父好好说说吧。”沈暄问起了这件震动朝野的大事。他自是相信自家徒弟不是那等仗势欺人之人,必是那些人犯了他的逆鳞,方才招来这番祸事,问问清楚,才好给自家小徒弟撑腰不是? 一说起这件事,贾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相信只要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华夏儿女,都不会忘记近代华夏民族百年的屈辱。但凡有机会改变,谁都不会有二话! 贾瑚并非愤青,也的确极为爱财,但是他也极爱这个历经几千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国家,热爱着这片广阔土地上,坚韧生存着的人民! 如今有机会改变那段历史,便是少赚些银子,又有何妨?更何况,那些人还打着引、诱他吸毒的主意呢?当时没把他们宰了,已经是他脾气好了! 贾瑚把扬州福、寿、膏的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了沈暄听,听得沈侯爷气血上涌,只恨当时没在宝贝徒弟的身边,把这些只会作妖的家伙,一个一个的,都给捅个透明窟窿来! 沈侯爷把手指压得啪啪响,卫姜相信,要是扬州的那些人此时站在这里,沈侯爷九成会杀人! 贾瑚又说,“当时我们动手的时候,没想太多,也没避着人,陛下更是当众下的旨,后来有扬州盐商透了口风,不只扬州,金陵,姑苏,福州,乃至广州等沿海之地,只怕都有人为了钱,挺而走险,做这等断子绝孙的生意。” 沈暄顿住,点头附和,“不错,商人奸滑,利字当头,不可不防!” “咳,二师父,说起来,咱们也是商人呢。”贾瑚无语了,有这么把自己也给骂进去的么? “呃……口误,口误!那这件事情,瑚儿有何打算?” “能有什么打算?继续禁毒下去呗,不过这件事情,将会是一件长期的事,只怕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够做到的,甚至有可能要经历好几代人的努力才行。我的意思是,可否弄个缉毒处,专门来管这件事,而且这个缉毒处,还要直接对陛下负责。” 沈暄点头,他家瑚儿就是好,想的事情多全面。 卫姜却道,“只这样,怕是还不够吧。我听说,在安达北部,与我大齐相接的国土上,百姓不种粟米稻谷,反而以种罂粟为生,那夷人为了尽可能多的得到所谓的忘忧良药,极力鼓吹种罂粟,这样的事,于咱们大齐,只怕非是好事。” 贾瑚点头,“确是如此,这件事也的确棘手,那里的百姓基本已经养成了以种植罂粟换取钱粮为生的习惯了,想改变,并非易事。” “啪!”沈暄忽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霸气十足的道,“这有什么?那安达早在隋唐时,亦是我华夏的国土,明儿等河道之事完结了,老子向陛下请缨,领兵南下,收复国土便是!” 卫姜:…… 贾瑚:…… 果然是二师父,一句话,未来的缅甸,直接变成了大齐的失地了,当真是厉害! 卫姜还在那里赞道,“侯爷所言不错,待收回了失地,那些什么夷人,再想让国人种植罂粟为他们赚钱,先得问一问咱们大齐的将士,答应不答应!” 贾瑚整个人都是懵的,这个话题,好像有点大了吧? “喂喂喂,照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就连安南(越南)、高棉(老挝)甚至天竺和暹罗这些有可能被夷人利用来种罂粟的小国,也要收归国有啊?” “唰唰”两道晶亮的视线齐齐向他看过来。 卫王爷欣慰道,“瑚弟所言不错,只有千日做贼,断没有千日防贼的,为免我大齐百姓受此毒物之害,确是应该将那些有可能被利用的小国收归我大齐!” 沈侯爷点头赞道,“不错,这几个小国而已,本也是我华夏国土,也是时候收复失地了!” 贾瑚:…… 这两个战、争、狂、人,当我没说! 第102章 然而,事情不是他不听,不问,不见就能不发生的。 这一老一少两位,都是雷厉风行的主儿,一有主意,立即让贴身小厮把奏折搬到了客院这里,当场就开始写起折子。写完,以八百里加急的形式送往京城。 贾瑚无语望天,好吧,身为华夏子孙,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国土沦丧呢?即使是前朝遗留下来的问题也不行! 于是,他也掏出一本黑皮的折子,洋洋洒洒近万字,从华夏上下五千年说起,畅想着华夏一统后,后人该如何评价他们这一代继往开来的国人的风采,主题思想只有一个,不仅要把皇帝陛下侃晕了,也要把文武百官一起忽悠得找不着北! 大厅里那两位还在那里掐得正欢,这里的三个人互相看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咱们去视察一下金陵的元丰商行?”贾瑚提议。 “这个主意不错,走吧。”卫王爷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率先起身往外走去,“侯爷要不要也一起来?” 沈暄想了想,最后却是转身去了正院,他还是不要当孩子们的烛火了吧,要不然,哪天他要和逸之亲热一番,瑚儿那小子肯定会跑出来找他报仇的。 在金陵,自然也有元丰一条街了,他们这两个东家既然来了金陵,自然不能不去瞧一瞧产业不是? 与扬州不同的是,金陵的“天外天”却是开在一条最为繁华的街道上,在它的对面,正是金陵有名的老字号酒楼“醉霄楼”,听说,这家“醉霄楼”是皇商薛家的产业。 只可惜,当“天外天”强势进驻金陵城后,曾经的百年老字号,也慢慢的走向了没落。 此时,逛了大半个金陵城的贾瑚和卫王爷就在“天外天”的一楼大堂歇脚了。虽说有些跟风了,却不得不承认,酒楼、茶馆什么的,果断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场所。 两人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怀青和清风两个坐在下首服侍两人,其他人分散坐在旁边,形成护卫之势。 他们一行人这种气势,很快引来了大堂一些眼尖的酒客的注意,纷纷在猜测这两位是什么人。 贾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仔细的吸收着各方有用的消息。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身材圆润的小胖子,这小胖子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整个人却胖成了一个球状,贾瑚很是怀疑,如果拿个皮尺去量,那个小胖子的腰围是不是和他的身高相等。 小胖子一身的绫罗绸缎,身后跟着十几个小厮长随,小短腿学人迈着王八步,倒是可爱的紧。 贾瑚瞧着好笑,多看了同眼,耳中传来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薛家大老爷为人和善,是金陵城有名的大善人,只可惜了,这位蟠大爷,却并不随他。” “这有什么,这位爷舅家是金陵王子腾王大人,姨父是京城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薛家虽是皇商之家,却比许多的官家都强上许多。” “我听说,王家的王子腾,都被陛下发配到西北边陲去了,到时候,还能护得到他?” “王家不行,不是还有京城贾家么?我听说,贾家那位大爷,如今简在帝心,风光着呢。” “倒也是。” 贾瑚懵了,他简在帝心,那也是他的事吧?那个人不也说了,娶了王家女的是二房,不是他们这一房好么?和王家、薛家有毛的必然关系么?这些人可真够能吹的,他也是醉了。 薛蟠对外人的评头品足并不放在心上,相反,反倒自得于自己出身薛家嫡支,听得众人的议论,完全将这些当成了外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自卑心理,领着身后的人,威风八面的往里走着。 忽然,薛蟠的脚步停下了,就在经过卫王爷和贾瑚他们这一桌之后。 和所有的纨绔子弟一样,薛蟠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否则也不会为了个小丫头而打死人命了。而且,这位好色的对象,并不单单只有女人,还包括长相漂亮清俊,君子风度的小子。 很不幸,无论是贾瑚还是卫姜,毫无疑问的,正是这里头的佼佼者!吸引个把狂蜂浪蝶什么的,不要太简单了。 贾瑚惊奇的看着一团球以极快的速度滚到了他们桌前,难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灵活的胖子吗?比起他家的竹熊滚滚也不惶多让了。 再看小胖子眯着那双眯眯眼,色迷迷的看着他们的样子,嘴角还有一丝可疑的银丝……呕,贾瑚看这位的尊容,差点把隔夜的饭菜都给吐出来了。太特么辣眼睛了。 眼角余光扫到卫姜,发现卫王爷的右手已经放到右侧腰间了,似乎只要这小胖子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就要一言不合的给人放血了。 贾瑚一惊,赶紧伸手压住卫姜蠢蠢欲动有手,眨吧眨吧大眼睛,努力的传递着:亲爱的哒,这里并非出手的好地方,先忍忍吧,这可是咱们自己的生意哦,见了红,以后生意可怎么做? 卫姜面无表情:忍不下去了! ——忍不下去也得忍!把人放血太血腥了,总得为这些普通百姓们着想一下不是? ——嗯?好像很有道理。 ——是吧是吧?这小胖子,好说也是皇商嫡子,不看僧面看佛面,至少现在动手,会乱了四爷的安排不是? 两个人在那里眉目传情,花了好大的功夫,贾瑚这才把隔世子给安抚住了。 抹了一把冷汗,这炸了毛的猛兽,可真难哄唉!等哪天薛家没了价值了,早晚收拾他! 小胖子薛蟠犹自不知道,就在这短短的瞬息之间,他已经在黄泉路上逛过一圈了。并且还有两个人时刻准备着寻到时机,就会要了他的命! 灵活的来到贾瑚的跟前,小胖子眯眯着眼,这么一来,那双小眼睛越发的看不见了。伸出小爪子就要拉住贾瑚的手,引得卫王爷又一次把手放在腰上,差点拔出匕首相向。 “小美人儿,相逢即是有缘,小爷今儿高兴,带你到二楼发雅间儿坐坐吧!告诉你,小爷有这里的白银贵宾卡哦!” 明明是那软萌的白胖包子,非要学那色中恶鬼,贾瑚无语凝噎。 忍了忍,到底没忍住,抖了好几抖,这才把一身的鸡皮疙瘩全给抖了下去,清风已经忍不住了,把头扭到一边,死死的咬住舌头,以防自己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可就罪过了。 贾瑚揉着额角,对接下来会发生的惨案已经有了预见。他们家王爷别的都好说,只对他的占有欲比较强,今天他被人调、戏了,还是当着卫王爷的面被调、戏的,虽然调、戏他的人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也是一样,没得商量。 果然,卫姜长臂一伸,一把将颇有份量的白胖包子提了起来,跟着侍卫知机,早在薛蟠过来前,这些人就时刻注意着这里了,此时见王爷动手,小胖子身边的小厮长随在反应过来后就要上前抢人,却哪里想到他们主仆已经被人给分割包围了呢? 薛蟠尤不自知大祸临头,见抓着自己的也是个俊雅无双的年轻公子,一双小眯眯眼业已成了星星眼了,口中嘟囔,“哎呀,今儿运气真好,居然连着遇到两个极品啊,便是立时死了,也是直得的!” 贾瑚抚脸,已经不忍直视了,所谓不作不死,调、戏他也就罢了,居然连卫王爷也敢调、戏,只能赞他一句好狗胆。 卫姜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薛家大爷?” 小胖子惊喜的睁大那双小眯眯眼,“哎,美人儿认识小爷?!你放心,跟了小爷,包你人吃香的喝辣的!” 卫姜笑了,那笑容,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贾瑚寒毛都竖起来了,偷眼瞧过去,只见卫王爷左手提着薛蟠,右手不知何时拿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右手轻轻挥动了两下。 众人眼前一花,刚才还穿得人模狗样的小胖子,此时已经露出了两个浑圆白嫩的屁股蛋子,以及……那根豆芽菜似的,男性的象征。 静,死一般的静,原本暄闹异常的一楼大堂,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有志一同的看向了那个上身穿着绫罗,下边却是光腚露叽叽的小胖子。 薛蟠懵了,这个时候,总算是知道害怕了。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呢,直愣愣的看着卫姜,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突然,一阵穿堂风过……薛蟠只觉得,好凉…… 回过神,大嘴一咧,眼看就要嚎哭出声,卫姜的匕首往前一压,正好压在薛蟠那命根子的根部,只要卫姜的手稍稍一抖,某个人的某个东西,立时就要往下掉,直接和太监们作伴去。 “嗝……”一声不似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戛然而止,薛蟠惊恐万分的瞪着卫姜。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美人儿的脾气,不能和他的相貌一样美呢? 薛蟠吓得不敢出声了,就怕卫姜的手一个不稳,他真的就成太监了。跟着他的小厮长随见此情形,也是被吓住了。 从薛蟠跑到他们桌前,到卫姜动手,期间所隔的时间并不长不过三五息的时间,这些小厮长随都是惯常跟着薛蟠的,即是保护,又是给薛蟠壮声势的。这些年,薛蟠在外作威作福,他们功不可没,若论真本事,却是屁都没有。 等到他们回过神,便有一个年长的长随色厉内荏的叫嚣:“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家小爷是谁吗?还不快把人放下,当心我们老爷饶不了你!” 贾瑚掏掏耳朵,这种话,真心听着无趣。 第103章 怀青走上前,抬手给了开口这人一巴掌。怀青虽是太监,自幼跟着卫姜,后来又遇到贾瑚,好东西没少得,身上也是有着功夫的,错非是知道他的底细的人,一般人还真不知道怀青是太监。 这一巴掌直把一个八尺壮汉给打得口沫横飞,头都歪到了一边。 “不过是个皇商家的孩子,也敢在咱们爷面前自称爷!活腻了!”平日里,怀青说话做事深受贾瑚和卫姜的影响,并不像宫里的那些太监似的,扭捏作态,反而很是爷们。现在,他却故意捏着嗓子说了这番话。 这个时候,“天外天”的客人们都已经知道了薛家大爷今天踢到了一块大钢板了,纷纷探出头来瞧一瞧热闹,怀青这一开口,不少见多识广的人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而能被一个太监称作爷的年轻人,呵呵,细思恐极啊。 从跟着薛蟠的那群人里走出来一个人,看样子应是在主子面前比较得脸的,看着就是个稳重的。这人名叫薛刚,乃是薛大老爷薛训最为信任的一个,以往跟着薛训走南闯北,颇有几分见识,他也是认出怀青身份的几个人当中的一个,脸顿时白了,这根本不是踢钢板,这分明是老虎的屁股啊。 薛刚本非跟着薛蟠的,只是前儿扬州城出了那件大事,薛训很快就知道,贾瑚和卫姜来了江南,又因顾钊的关系,推断出这两个煞星有可能会来金陵,为免薛蟠惹上这两个,这才把老成持重的薛刚临时放在薛蟠的身边。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着薛蟠出门,谁知道越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事情就是这么寸,薛蟠谁也没惹,偏就惹到了这两个了。 看着他家大爷叽叽边上的匕首,薛刚都替他觉得冰冷刺骨! “两位可是卫王爷和贾大人?小的薛刚,是金陵薛家的管事,我们大爷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两位,小的替他向两位赔个礼,待小的回府,老爷定会亲自上门求得二位的原谅。咱们大爷年纪还小,还望二位原谅则个。” 薛刚的视线看向薛蟠,只见从落生起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爷,此时四脚无力的垂落,全身抖如筛糠,想哭,却不敢哭出来。 贾瑚嗤了一声,“年纪小并不能成为犯错的理由,俗话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么小的孩子,正是该好生教养的时候,若都像你们薛家这样,我大齐的未来,该如何是好?!” 环视众人一眼,又说,“算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没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正好爷也有事要寻薛训,就去薛家走一趟也是使得。”拍了拍卫姜的手,示意把人放下,讨公道还是该找能做主的,跟个小孩子置气不值当。 卫姜依言把人往地上一丢,也不管小胖子直接被摔了个屁股蹲。甩了甩手,似是想要把什么脏东西甩掉似的。 秦明忍住笑意,在薛家小厮反应过来之前,就先上前把小胖子提在了手里。薛刚看得双目欲裂,奈何想起眼前两个人,根本不是他能够置喙的,只能闭上眼,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贾瑚轻笑一声,希望这位呆霸王的心理承受能力能强一些,可别留下心理阴影了,那样他们可就罪过了。 站起身,拉着卫王爷就往外走去。 薛刚叹气,今天这件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一行人到了薛府,总算贾瑚顾念着薛贾两家自来有亲,没把事情真给做绝了。出了“天外天”,秦明就把小胖子薛蟠丢进了一辆福车上,他自己亲自押送。 薛刚有心想要找机会回府报信,却哪里能寻到这样的机会?不说出自忠勇郡王府的这些府兵了,就是贾瑚,在见过沈大侯爷后,也被硬塞进来一队十个人的侯府兵丁。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真正见过血的铁血军人,哪里是普通人能够相比的? 薛府的门子见这么浩荡的一群人径直往薛家而来,顿时惊了,再细看,认出被两名府兵夹在中间的薛刚。 未等门子想明白,领头的两辆福车已经停住了。从车上下了来两个光风霁月,俊秀非常的青年。 门子看傻了,再之后,第三辆车的车门也开了,从车里下来了一个身长八尺有余,精瘦干练的男子,最重要的是,该男子的手上提着一颗球,光屁股,露叽叽的球! 门子惊了,这不是他们家蟠大爷吗?眼看来人气势汹汹,门子脚步微动,打算等下要是有什么不对的,就要第一时间去找家丁出来救大爷了。 贾瑚笑嘻嘻的走到门子身边,清风和清月更是手脚麻利,早早的站到了门子的退路上,“莫急,莫急,听听爷的话再进去才好。你进去和薛大老爷说,我们两个有要事与他相商。对了,我姓贾,这位。”一指卫姜,“是忠勇郡王爷。” 门子的脸已经皱成了一团,能够被提拔成门子的人,都有一身认人,以及分辨一个人身份地位大致情况的本事,俗称会看人。这个门子更是这其中的佼佼者。 从贾瑚他们下来的福车以及他二人的穿着打扮,门子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位不简单呢。结果倒好,居然不简单到如此地步,再一看自家大爷的样子,门子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大爷这是踢到大铁板了啊! 这一下,他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做了,忙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这便进去向老爷通亶!” “去吧。”贾瑚大气的一挥手,这样的小人物,他还真不怎么放在心上。 门子如蒙大赦,赶紧飞奔进府,找到正在前院待客的薛训,也不管客人就在一旁,竹筒倒豆子似的把他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如果说,刚才薛训见门子如此不懂规矩,气得恨不能一脚把人踢开的话,在听完了门子的话后,薛训只觉得五雷轰顶,前途一片暗淡无光。 早在听说了扬州之事后,薛训就一直担心着那两个人会转道金陵来。他虽然没见过忠勇郡王,却是见过贾瑚的,以贾瑚的相貌,在金陵这些纨绔中,引出点什么事情来,简直是太简单了。 如子莫如父,薛蟠是个什么样儿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完全相信,他这儿子,只要见了贾瑚,定然会上前调、戏! 没想到噩梦成真,想想甄家和甄珞,就因为甄珞有眼不识金镶玉,调、戏错了人,就被整得成了没了牙的老虎。前车之鉴啊。 薛训不敢想象,如果薛蟠动了那两个,那后果…… 薛训抖了抖,不敢再往深了想下去,也顾不得还在一旁的客人了,赶紧吩咐大开中门,迎接贵客进来。 门子屁滚尿流的开门去了,这边薛训正了正衣冠,亲自出门相迎。 那客人左右看看,见没人理会自己,想到了刚才门子的话,心里倒是升不起一丝儿不快来了,反倒颇为同情薛训,有子如此,当真是坑爹无极限啊。 想起家中那两个不省心的顽劣子,看来回去须得好生的整治一番了,若不然,前有甄珞,后有薛蟠,这血淋淋的教训,便在眼前! 薛府的管家点头哈腰的亲自把这位客人送出府去,又说了许多的好话,这才把人送走。这人也没往心里去,他们商户人家,想要得见真佛,比登天还难呢,又不是薛家这样的,和那四大家族联络有亲,识趣些总比惹人厌烦来得好。 而且,他还得回去把家里那两个小子提溜出来训一回呢,这一次不管谁来求情,他都要把那两个小子关进书房念书,至少在这两个煞星离开金陵之前,还是别出门了! 薛训诚惶诚恐的把卫王爷和贾瑚迎了进来,看着光着屁股,被人拎着进来的儿子,薛训压根不敢开口求放过。 薛蟠眼见亲爹对他落到这般田地,居然无动于衷,终于怕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惜,秦明的手,依然稳稳的提着他。 各自见了礼,因卫姜的身份比薛训高了不知多少,就是贾瑚都不是他一个商人所能比的,理所当然的,卫王爷坐了主位,贾瑚在他下首坐着,而薛训,只能委委屈屈的坐到另一边去。 贾瑚这才对卫姜说,“差不多就行了,吓唬一场也就是了,万一吓出个好歹来,赖上咱们可怎么办?” 卫姜一听有理,这才让秦明把薛蟠放了。 此时的薛小胖子,未来的呆霸王,已经被吓成了一条胖咸鱼了。在秦明放手后,整个人软倒在地,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好在这孩子没有裤子底下秤黄金,要不然,秦明断不会对他如此“温和”的。 薛训暗自松了一口气。虽然对这个儿子失望之极,却也见不得他如此受罪,再说了,有“人质”在别人手上,他和对方的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赶紧给薛刚使了个眼色。 薛刚跑过去,抱起薛蟠,就往后院跑去,今天这事儿,太太那里都不知道要怎么回亶呢。以太太疼爱大爷的劲头,怕是要大大的闹上一场的。 只是……偷眼看了一眼坐上的两人,这两位,是能闹的吗? 丫鬟送上茶来,卫姜和贾瑚悠闲的在那里品起了茶,薛训定了定神,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起身,对着卫姜和贾瑚一揖到底,口中道,“草民教子无方,冒犯了两位,实乃罪该万死,还望世子爷和贾大人恕罪!” 到底是见多识广的皇商薛训啊,把事情看得足够透彻。 今天这两位亲自上门,就表明他们今日仇今日报的态度,他还是乖乖的等着他们发落好了,要不然,万一把武安侯和杨先生给引来了,不扒掉他一层皮,都不可能。那两位都是极护短的主儿!一旦惹得他们生气,便是皇子,他们也不会放过! 第104章 这话听得贾瑚挺舒服的,他们本来也没想真的对薛蟠和薛家做什么,此时有个台阶在,就顺坡下驴了。 “这并非什么大事儿,令郎年幼,做这些事情,虽是让人无语,却也不失可爱之处。只是,薛先生想过不曾,养不教,父之过,令郎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行事,长大之后,该如何是好?” “这……”这些事情,薛训如何没想过?只是他生意繁忙,后院以及子女的事情,全都交给嫡妻薛王氏来操持,那薛王氏对这个唯一的儿子百般宠溺,屡劝不听,他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被人当面提出来了,只觉得面上无光。 贾瑚才不管他怎么想呢,又说,“你当知道,陛下肯继续用你,不为别的,只为你这些年来本分处事,并无大错,但今日过后,王爷和我今天所遭遇上的事情传到了陛下的耳中,陛下会如何想?薛先生可曾想过?” 薛训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薛家说是皇商,却也只是个商人,要不是薛家结了几家厉害的姻亲,早就被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贾大人所言极是,今日起,草民便把那孽子关在房中,让其好生念书明理,再不能有如今形状了。” 贾瑚点头,“薛先生高义。能下得去手管教令郎,确实让人敬佩。咱们今天来,除了这件事儿外,还有另外一件事,须得薛先生去办呢。” “大人尽管吩咐,草民定当拼尽全力,做好此事。” 贾瑚和卫姜相视一眼,对薛训的表现很满意,不住的点头,开始说起他们两个来这里的主要目的来。 ………… 送走卫姜和贾瑚,薛训抹着额前的冷汗,可算把这两位爷给送走了,他们再不走,就得换他走了。 管家走过来,低声禀报,“老爷,太太知道了大爷的事儿,直闹着要来拼命呢。小的没敢让她出来,拦在了偏里院了。” 薛训点点头,管家的做法倒是没错,“你做的对,太太实在是后院呆久了,不知天高地厚起来。那两位不说卫王爷,便是那贾瑚,也不是她能以势欺压的人物。等一会儿,你去库房里挑几件新奇的物件,明儿送去贾家老宅那儿,给瑚大爷送去。还有,从明天开始,你打听一下江南地界上,有哪些学识渊博,又以严格闻名于世的先生,再把这些先生的为人处事,生平都教了哪些学生等等,都查个清楚。从中挑出一个最好的,不掬多少钱,给大爷请来,别的不求,但求能把蟠儿的性子好好的扳一扳,便是千金,老爷也请了!” 管家心下暗惊,知道今天大爷惹下来的这个事情,只怕是还不曾过去,还在这儿等着呢。一时不敢多说,当即应了。等了一会儿,见薛训再没有话吩咐,这才下去办事。 薛训又在那里站了一阵,这才往偏院走去。 走到屋外,就传来一道女人哭天抢地的声音。 薛训听不下去了,推开门进去,看着哭成泪人似的薛王氏,还有陪着她哭泣的薛宝钗,不耐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心疼蟠儿,你以为我不心疼吗?只是这一回,蟠儿惹上了不该惹的人,今天这个亏,他还就得吃下去!我只有一句话,往后蟠儿的事情,你都不用插手了,他会惹来今日之祸,全是你溺爱偏疼引起的!” 薛王氏哭得正投入,忽然听见薛训这么说,顿时怒了,“老爷说的什么话!蟠儿怎么了?!那孩子心眼实,人又孝顺,不过是不爱读书,又喜欢那等相貌出众的人罢了,又不是什么大错儿!家里又不是兜不起!要我说,能被蟠儿看上,那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薛训听完薛王氏的话,只气得胸口疼,他想不明白,薛王氏的个份自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住口!”薛训听不下去了,暴喝一声,“慈母多败儿!你可知,蟠儿今天惹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吗?由得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薛训本是个与人为善的和善之人,极少和人红脸,和薛王氏结缡近十年,也从来不曾大声的说过话,更不用说这种大声的断喝了,这突然间爆发出来,倒把个薛王氏唬得愣住了。 “你可知,那二人,一位是老圣人的亲外甥,佳惠大长公主和忠勇郡王的嫡长子,去年底刚刚袭了忠勇郡王爵位的王爷! 另外一个,却是京城荣昌伯府的世子,未及弱冠就得中状元,官拜正五品翰林院学士的贾瑚!哦,对了,这贾瑚就是当年斗败你那个好姐姐,并且把她扫地出门的小子。这两个随便一个都足够摁死蟠儿了,他倒好,一下子得罪了俩!他是嫌我薛家败得不够快吗?” 薛训气得口不择言,吓得周围服侍的丫鬟们大气都不敢出。薛宝钗更是从来都不曾见过这样的薛父,已经愣在了那里。 薛王氏愣愣的听着,早先她听下人说薛蟠被人打了,而且打得很惨,听说还伤到了他的命根子,被人找上门讨说法,当时也没问个清楚,就直接跑到外院来了。 结果,她连薛蟠的面都没见到,想要冲到正厅,却被管家拦住,给弄到了这里来。现在,还是第一次听说薛蟠得罪的是什么人来着。 卫王爷就不用说了,贾瑚这个名字,她可是如雷贯耳啊。 薛训看她的样子,长叹一声,“也怪我这些年太忙,没能把蟠儿教好,我已经让人去请一位严厉的先生了,明儿起,就让他好好的呆在府里念书,往后若非大事,你也不必见他。你也别心疼,今儿若不是看在我还有几分得用的份上,那两位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蟠儿。若是能把蟠儿的性子扳回来,倒是一件幸事。” 抬头看到端坐一旁安份随和的宝贝女儿,又道,“宝钗也四岁了,该是要学规矩了,明天我就找人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寻个教养嬷嬷,她的事,你也少掺和了。” 说完,也不理薛王氏震惊的神情,径自出了偏院,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向后看去,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恍惚。过了良久,最终也只能长叹一声。自这日起,金陵百姓便再也没见过曾经名满金陵的薛家呆霸王薛蟠了。 城中有人传言,这位薛大爷已经修身养性,专心念书,准备参加科举。更多的人却是对这个传闻嗤之以鼻,都言狗改不了吃那啥,呆霸王改邪归正,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薛家之事已了,余下的事情,自然不再被贾瑚他们两个放在心上。除了视察产业之外,他还让人私下里去调查阿片之事。不过,因为扬州事发,金陵城做这个生意的人都转入了地下,查起来真的是很麻烦。到现在也只是查出了点线索罢了。 倒是当日由甄英莲引起的拐子的事情有了进展。 这件事,卫姜后来交给了侍卫赵山去负责,相比秦明,赵山更精于整合消息一些,事情交给他再合适不过了。 “这么说,这个小姑娘真的是金陵人了?”卫姜看了一眼贾瑚,又被这小子猜对了? “正是,属下等查到了那伙拐子的老窝,立即动用了王府的令牌,就近调了一千兵马,把这些人一网打尽了,从其中一个拐子的口中得知,这孩子是他在前年正月十五元宵时,在金陵拐得的,属下将事情办完,这才带着她回转了金陵。”赵山仔细的回答着卫姜的问话,一丝儿都没落下。 “你可问出了她的姓名,家住哪里了吗?”贾瑚问。 赵山摇头,“问了,只是这孩子当年被拐时,年纪实在是太小,只记得父母唤她英莲,家住在一座葫芦庙的旁边,其他的,便一问三不知了。”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是真正确定之后,贾瑚还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清月,“清月,你让手下尽快帮这孩子寻到父母,孩子丢了如此之久,怕是要找疯了。” 清月手下那些打探消息的“八封小分队”就是用在这个时候的。 清月应了,赶紧下去布置人手。 交待完,贾瑚看了卫姜一眼,征求道,“把她安置在哪儿?” “先带到客院去吧,清月他们寻人的速度不慢,想必明儿就该有消息了。” 贾瑚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果然,第二天一早,清月就带了一对年近五十的乡绅打扮的夫妻进来。 “这位是甄费,字士隐,本是金陵一位乡绅,爱女甄英莲三岁那年元宵被拐,他与夫人封氏遍寻不着,不想没过久,葫芦庙失火,家业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如今夫妇二人在封氏娘家勉强安身。”清月指着两人介绍着。 贾瑚上下打量了这位甄士隐,这几年来频遭打击,本来养尊处优的老爷太太,面上已经饱含风霜。 贾瑚不知道,如果不是早些时候他惊走了茫茫大士和渺渺真人,他们已经找不到甄士隐了。 甄士隐神情焦急,问,“这位小哥说,你们有我女儿英莲的消息了?可是真的?” 贾瑚没说话,反而对清风点点头,没多久,清风就把英莲带过来了。 甄夫人封氏一见心心念念的女儿,扑了上去,抱着孩子嚎啕大哭。 这英莲,原是他们夫妻老来才得的,宝贝的什么似的,此时一见,哪里有不激动的? “英莲,我的儿,我是你娘啊……”封氏手抖得厉害,摸着英莲的小脸,怀疑这是一场梦。 英莲虽然年纪小,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对爹娘却还是存有几分印象的,此时也是哭成了泪人。 看着眼前抱头痛哭的三个人,贾瑚深深叹气,瞧这样子,自己当是又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只是这样得来的功德,他宁愿不要。 卫姜抓住他的手,贾瑚疑惑的看过去,只见卫王爷神情坚定,眼神柔和,“你放心,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贾瑚愣了愣,随后笑了,眉眼弯弯,直让百花失色。 第105章 待到那一家三口平静下来,这才想起还不曾好好的谢谢恩人的救命之恩呢。 擦干泪水,三个人走到贾瑚和卫姜的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一个大礼。 两个人并没有动,面上含笑,生受了他们的这一拜,要走之前,卫姜让人拿了两百两银子出来,“这些银子先借你们使着,先把家人安顿好了,等哪日有了余钱了,再把钱拿到金陵元丰商行还了就行。” 甄士隐有些踯躅,从来都是他接济别人,被人接济,这还是第一次。看了看老妻幼女,甄士隐到底是收下了这二百两银子,他们家已经接近家破人亡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家人安顿了,面子什么的,能吃吗?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甄士隐一家,时间已经不早了,众人就地解散,各自休息去了。 第二天,贾瑚和卫姜就收拾了东西,跟着杨柳和沈暄,沿着河道巡视去了。用杨先生的话来说,水泥这种神物,是他们家瑚儿弄出来的,肯定比他们更熟悉,当然要把人带上了不是? 贾瑚欲哭无泪,他只不过是提了个构想出来,真正动手发明的,是工部的那些老师傅们才对啊,跟他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惜,贾瑚的搞议并不被两位师父放在心上,就是这么任性的认定了那就是贾瑚的功劳,根本抗议无效。 要不怎么说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水泥有了,在修路的时候,贾瑚又一次不小心的嘀咕了一声,如果有钢筋,那就更好了。结果,已经渐渐把贾大人的话视为金科玉律的工部的匠人们,立即投入到了钢筋研究中去。虽然成果和后世比起来差了那么一点,但是有总比没有强啊。 最让贾瑚惊讶的是,本来以木工传家的班大先生,已经往全面发展的道路上狂奔而去了。 有了这几样神物,再加上当今陛下对河道的重视,这次的河道巡视,杨先生是满意的。 等到他们回到京城时,时间已经过了五月。因为无需进宫面圣,贾瑚直接回了荣府。 福车上,看着皱成一团的贾瑚,卫姜有些心疼,“要不,我和你一同进去吧,有我在,世伯和世伯母总不会太过责备于你。” 贾瑚拍拍他的手,“不用紧张,我爹娘又不会吃了我,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该生的气也都生完了。再说了,还有公主殿下在那儿敲边鼓呢,出不了事的,你去不过是凭白被她撒气罢了。安啦,放心吧,我先回去了,你也回家吧。”凑到卫姜身前偷了一个香,这才笑嘻嘻的跳下车,回家去了。 卫姜无奈的摇头,看他进了府,这才吩咐车夫回转车头,慢悠悠的回去了。 贾瑚回来的很是时候,正好赶上饭点。他径直往后院走,等到荣禧堂花厅,贾赦和顾氏、贾琏、贾玥都在,一个都不少。 贾瑚很满意,看来他这些年的潜稳默化很成功嘛,一家人嘛,就是要围坐一起吃饭,才像个家不是? 贾瑚一上来,抓了一只鸡腿就啃了起来,口中还道,“我就知道娘最好了,知道儿子今儿回来,还给儿子准备了爱吃的鸡腿腿!娘,儿子爱死你了!” 顾氏冲着他直翻白眼,“你这话说的,也不嫌亏心!你这些话呀,还是说给卫伯英听吧!尽会哄我!” 贾瑚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娘这是消气了,打蛇随棍上的凑到顾氏跟前,舔着脸,谄媚道,“那哪儿成啊!您可是我娘,我这话可是真心实意哒,绝对不是哄您哒!”说着,还冲顾氏眨眨眼,誓将卖萌进行到底。 “咳!”贾赦咳了一声,提醒贾瑚,这里还有人呢。 贾瑚立即凑到老爹身边,十分之狗腿的给人捏起了肩膀来,“爹啊,几个月不见,您老当真是越活越年轻了,现在啊,儿子都不敢跟您和娘亲出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您二位的兄弟呢。” 贾赦被儿子的这一顿马屁拍得很舒服。其实,他对自家儿子找什么样人的并不怎么关心,儿大不由爹啊,更何况,自贾瑚出生起,有关儿子女儿的事情,他这个当爹的就从来都没有插、进去过手。当爹当到他这个份儿上,也是挺憋屈的。 “行啦,瑚儿大了,咱们也不能替他操心一辈子不是?明儿让琏儿多生几个儿子,再过继个给瑚儿也就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还在这里劝着顾氏呢。 顾氏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操心的,为的是谁?还不是儿子的将来啊! 那卫家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家,是好糊弄的吗?要不是相信老忠勇郡王和大长公主的人品,顾氏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家儿子和卫姜搅和到一起!儿子喜欢男的?没事儿!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 只要儿子喜欢,弄上十个八个的,什么环肥燕瘦的每样都能给他来一个! 想到这里,顾氏又泄气了,这样的画面,她也只能想想罢了,她家瑚儿要真的给她找来这么一群人,光想一想就觉得膈应。 再说了,都已经和卫姜搅和在一起,他家瑚儿,也只能在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想想都心塞。 看着儿子那张精明的脸,顾氏愁啊,愁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无奈的化作了一声叹息,“你这孩子,打小主意就正,认定了的东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娘也不说什么来讨人嫌了。只是你需得记住,你是我贾家的嫡长子,顾老相爷的亲外孙,往后你和卫伯英若是有个什么不顺心的时候,大可以告诉娘,娘给你撑腰去!” 贾瑚看着他娘,眼底有些泛酸,虽说重生这些年来,虽然有诸多的不顺心,更多的,却是这些围绕在他身边的,可爱的人们。 不过,他娘这话说的,这是把他当成小娘子了不成?还给他撑腰呢?! “娘放心,儿子都省得。” 四岁的贾玥难得见到自家英明神武的哥哥吃瘪,捂着嘴偷笑着,“就是就是,万一哪天卫哥哥和大哥吵架了,大哥尽可以回家来,关起门来哭鼻子,保证没有人看得见。嘻嘻。” 贾瑚无语的看着小贾玥,这孩子还是原著里的那个二木头吗?瞧这精明劲儿。记得年初的时候,这小丫头因找不到一样心爱的玩物,在那儿哭鼻子呢,自己说了几句类似刚才的话,这小丫头居然记到了现在,还原封不动的给他还会来了!嗯,看来,他还是很有教育孩子的心得的嘛。 贾瑚得意的想。 捏捏小丫头的嫩脸,不满道,“哥哥会哭鼻子吗?不会呀,哥哥从来都不哭鼻子的,不像某个人……再说了,你的卫哥哥心疼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和哥哥我吵架哟!嘿嘿。” 贾玥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一脸的不服气。 贾瑚却不理她了,转头看现在那儿扒饭的贾琏,这倒霉孩子,都快把整张脸埋进饭里去了,这还是那位风流倜傥的琏二爷吗?没来由的,贾瑚心虚了。 “咳,琏儿是不是又在研究什么机械了?”身为哥哥,贾瑚还是要适当的表现一下身为兄长对弟弟的关心的。 贾琏见问,终于抬起了脸,一张脸白白净净的,贾瑚都要为他的“吃功”点赞了,“最近工部的大人们把徐虎弄来的那台蒸汽机给弄回工部了,我求了外祖父,也混在他们那儿,跟着一起研究那个呢。”一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贾琏的双眼闪闪发亮,差点亮瞎了贾瑚的狗眼。 顾氏不满了,“你们兄弟两个,把饭吃完了再聊吧。还有瑚儿,我都还没找你算拐带弟弟不务正业的账呢!现在一进那个什么研究室,几天几夜的不回家,把我气的,你别在那儿挑火了,小心我拿家法揍你!。” 贾瑚缩缩脖子,他真心觉得,贾琏现在这个样子,比原著里的那位琏二爷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呢。他家爹娘就该谢谢他!还有啊,他怎么感觉自家娘亲说话的语气越发往豪迈里拐了? 贾瑚呆了,这个锅,他可不背啊! 当今仁慈,体恤杨柳一行人舟车荣顿,特特开了金口,让他们好生休整半个月,再来上朝,贾瑚乐得轻松。 这日一早,顾家外祖父母,他的两位师父,隔壁的族长贾敬三个早早的就过来了。 顾老相爷一见宝贝小外孙,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揪着贾瑚的耳朵,直接就在大厅里开骂了。 也怪贾瑚今天流年不利,这要是换做是在别的地方,老相爷怎么也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落他面子。可是今天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知道他的,在这几位大佬面前,贾瑚别说面子了,里子都快掉光了。 贾瑚乖乖的站在那里挨训,平日里的伶牙俐齿,今天却是一点都没发挥出来,谁让他和卫姜的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呢?活该有今天的这一顿骂。 老人家表示自己身体不大好,经不得吓,须得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才行。于是,贾小瑚杯剧了,站在那里被训得差点无地自容,泪流满面,他终于知道,自家傻爹为什么那么怕外祖父了,孙悟空的紧箍咒,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巳时许,老忠勇郡王和佳惠大长公主的车架就进了宁荣街。 今天这场聚会,是两家人正式就两个孩子的问题,开的一个圆桌会议。而做为这件事情的当事人,贾瑚和卫姜,则是被无情的赶离了大厅,用杨先生的话来说,你们两个自己玩儿去吧!这是大人们的事情! 被赶了出来的两人无奈的对视一眼,继而,又相视一笑,眼里满是柔情。 第106章 时光匆匆,转眼五年又将过。 京城有一条权贵一条街,顾名思义,住在这里的人,不是王公贵族,也是侯爵将相。 在平常,除了这些高门大户的管事采买的人会有往来之外,这条街极是安静。 就在这条街的中间,有一座朱门上挂着“欣园”的府邸与那些高门大户有些格格不入。 天已不早,“欣园”正院大房里,卫姜掀起帘子走了进来,就见某个还在赖床的家伙在那里睡得鼻涕直冒泡。无奈的摇头,走到床前,捏住贾瑚的鼻子。 贾瑚睡梦中,忽觉呼吸不畅,不及思考,手已经抡了过来。 卫姜轻松的躲过,笑道,“懒猪,还不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贾瑚睁开眼,幽怨的看着他,“难得请个假,也不让人睡个好觉,啊哈。”伸个懒腰,打个哈欠,不要太惬意哦。 “我倒是希望你能好好的睡一觉啊,只是你今儿不是要去接林家表妹吗?时辰可不早了,再不起来,可就要迟了。”说着,一把将贾瑚拉坐了起来。 “你说,我那姑父是怎么想的?林表妹才六岁,明年也才七岁,这么巴巴儿的把人送来,人干事儿?” “你又不是不知道,民间有五不娶,这丧妇长女就是其一。林家和贾家现在只余下一个林表妹维系着两家的情谊,现在林大人还无心续娶,万一他真的续弦,到时候他们林家和贾家的关系就有所不同了,单有一个林表妹在,也是回不到从前的。 现在的荣府,已经不是当年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国公府了。有你这位简在帝心,升官发财如同吃饭喝水似的人物在,林大人只要不是脑子进水了,他就会想着如何和咱们交好。 而且,他的理由也充份嘛,让丧母的林表妹在外祖母身边接受教导,将来也好在京城找一个合适的人家结亲,多么正当的理由。” 这些道理,贾瑚如何不知?只是不屑于林海了为加强两家的联系,狠心送女儿入那狼窝的做法罢了。 “你不是说,是老太君写信让林大人送女儿过来的吗?林表妹来了,有史老太君在,又烦不到你头上,至于么?”卫姜很不解,总觉得贾瑚这场气生得很没道理。 “你不懂,那老太太精着呢,算盘打得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是打算让贾宝玉娶林家表妹来着。这样一来,我二叔和林家做了亲,将来二叔和宝玉的仕途会好走一些。毕竟他们两家的出身和学问在那里摆着呢。” 卫姜手一顿,“他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吧?” “那又如何?两个人是表兄妹,若是再有一条,青梅竹马长大,心中彼此有情,依林姑父疼爱黛玉的样子,又如何能不同意?” 卫姜若有所思,“居然还可以这样吗?” “对呀!啧,我果然还是不喜欢林姑父!” 卫姜瞪他,“你不喜欢他就对了,你要是喜欢他,信不信我立马提剑,去扬州咔嚓了他呀!” 贾瑚看着卫王爷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嘿嘿傻笑。 卫姜拍拍他,亲手拿过一件白色暗绣竹纹的深衣,又拿来一件雪白的,无一丝杂色的狐狸毛披风,“穿这个去吧,今天虽然出太阳了,到底还是冬日,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卫姜的眼光果然好,这一身衣服往贾瑚的身上一穿,活脱脱的把他本已经十分出众的相貌,又拔高的三成,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贾瑚满意的点头,搂过卫姜,在他的脸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似的,得意极了。 城郊的运河码头上,往来船只比之以往只多不少,好一番繁忙的景象。 贾瑚让车夫把车子停在停车场旁,自己下车,迎着码头上的风,宛如谪仙,引得两旁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脸红不已。 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一艘船身上印着元丰商行徽记的大船缓缓的驶来,贾瑚认出来,这船是元丰商行开发出来,专供运河载人的。今天情况特殊,往日船将靠岸时甲板上都站满激动的乘客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贾瑚嘀咕,“啧,不过是个小孩子家家的,居然包船来,果然是有钱人。” 清风清月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那里吐槽,“还不都是您老人家给惯的吗?” 又等了将近半刻钟,大船总算靠岸。 等船停稳,林诚当先下来,四下看了看,很快就看到了站在那里,鹤立鸡群的贾瑚,忙迎着他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衫青年。一到贾瑚跟前,立即行了个大礼,“瑚少爷。” 贾瑚点头,“一路上可好?林妹妹身子骨儿可还康健?姑父在扬州一切可还好?林表弟如何了?” 林诚神情十分恭敬,“府中一切都还好,老爷和大爷都好,大姑娘承蒙表少爷关照,这一路上都极安稳,船上的人对咱们的照顾都极好。” 贾瑚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 林诚又指着跟着他过来的那个青衫青年,说道,“这位是我们老爷替大姑娘寻的一位先生,姓贾,名化,字雨村,与大姑娘却有半师之谊。此次前来,除去送大姑娘二人赴京外,却是还有另一事相求。” 那贾雨村在林诚介绍他的时候,就走上前来,笑容不卑不亢的同贾瑚行礼。 贾瑚上下打量着这位“假语村言”一眼,果然是相貌堂堂,也难怪贾政那个伪君子会和他成为莫逆之交。这次赴京,怕是为了官员起复之事吧?啧,有点晦气啊,王子腾去了西北,贾政废了,这回贾雨村复官之事,却是要落到他爹贾赦身上了,真不想管呢,怎么办? 淡淡的冲着他点头,并未说什么。他可不是贾政,什么人求上门都帮,也不看看自己的脸有多大。 贾雨村心里有些不平,同样是人,有些人小小年纪就入了皇帝的眼,未考科举就能破格选官,正式科举出仕后,起点更是其他人难以企及。 就像这个贾瑚,如今不过二十出头,就已经成了正四品户部左侍郎了,听说,这任的户部尚书年近古稀,致仕也就在这两年了,到时候,那个位子空出来,肯定是这位顶上去的。他可是听说了,这位和忠勇郡王的关系可不一般呢。 唉,只怕再给他几年的时间,出将入相,只怕也是有可能的。 “贾先生倒是一表人才,既是林表妹的先生,便随着一起来吧。” 几人说话间,一身素色衣裙,头戴纱帽的林黛玉,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缓缓的走来。 “大表哥。”黛玉来到贾瑚跟前,盈盈下拜,一道软糯的童音也跟着响起来。 虽只有六岁,此时的林黛玉,却已经有了绛珠仙子的身姿了。 贾瑚笑道,“表妹可算是到了,早些上车吧,你大舅舅和大舅母已经等着了,家里也已经为你们备下了按风宴席了。” “多谢大表哥。”略福了福,就跟在贾瑚的身后往前走。 为了这次的相迎,贾瑚连载人的带载货的车带了将近十辆来,却也只是堪堪够用。 贾瑚有些咋舌,这位林家表妹是在搬家吗?说好的害怕给舅家添麻烦,只带了几个随行人员呢?看来,因为他的乱入,林黛玉一进荣国府和原著到底还是有了很大的不同。瞧瞧管家林诚亲自押送的行李,装了整整三辆三轮车呢,再看看配得整整齐齐的四个一等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在在显示着三品封疆大吏嫡长女的气派。 就是这看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 看了这些人一眼,贾瑚点点头,“有句话,妹妹可先听听。你们此次来,虽是老太太写信接你来的,咱们做晚辈的本不应该拂了老太太的好意才是。只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总有照应不到的地方,妹妹千尊玉贵的女儿家,万不能出一点差错。因此便由哥哥做主,妹妹一到京城,就住到我们府上,你大舅母已经把院子收拾出来了,是个独、立的三进小院子,在临街处开了个小门,进出极是方便,妹妹和手下的这些人住着,也尽够了。” 林黛玉听得仔细,待贾瑚说完,这才盈盈下拜,语气有着难掩的亲近,“让表哥费心了。” 贾瑚摇头,“没什么费不费心的,自希望妹妹不要嫌弃才是。只是哥哥还有一句话,或许不怎么中听,只希望妹妹能仔细记下。” “表哥请说。” “你虽然在扬州守过了百日重考期,尚还有一年多的孝期要守,当今以孝治天下,所谓上行下效,妹妹万不可在这上头给人留下话柄,你可明白?” 黛玉神情有些严肃,她明白,贾瑚和她说这些,已经是推心置腹了,她也并非是那等不识好歹之人,当即福身,“表哥嘱咐,妹妹记下了。” 贾瑚点头,不错,这是个明白人。 贾瑚自然不可能和林黛玉同车,更不可能和贾雨村同车。只是远来是客,虽然很不待见贾雨村,他还是拨了一辆福车给贾雨村乘坐。 贾雨村见到一字排开的十辆福车,对贾大爷的壕气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到了荣昌伯府,贾瑚先行下了车,就见卫王爷穿着和他身上的这身相似的玄色衣裳,站在了门前,几个穿着统一“府服”的门子站在他的身后,尽职尽责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林黛玉下了车,便有几个未留头的小厮抬着一顶软轿出来,请她上轿入府。换了轿,就有一个婆子引着林府众人从侧门进了荣府。 若问贾瑚,为什么不把人先带去贾母那里,贾瑚十成会对你一声呵呵,开什么玩笑,贾母住在梨香院,就她那二十几间的房子,林家这一行人能住得下吗? 再说了,要按贾母和王氏的算计,趁着林黛玉年纪小不懂事,弄个表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暗生情愫出来,林黛玉的名声好坏他管不着,可他下边还有个妹妹贾玥呢! 这要是一个不注意,被人给连累了,他是真的会拿刀杀人的。 眼见着软轿进了后院,贾瑚这才带着林诚和贾雨村去了荣禧堂正厅。 第107章 进了后院,没走多远,轿子就停下了。 扶着丫鬟的手下了轿,一抬头,差点被满院的银白晃花了眼。 林黛玉来的时节正是冬末时节,近日倒是不曾下雪,白日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荣禧堂院落极大,上面五间大房,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出自原文)。 廊檐下立着一位身穿素色衣裙,却难掩风姿卓越的中年美妇,相貌里有五六分和刚刚见过的大表哥贾瑚相似,想必就是大舅母顾氏了。 顾氏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八、九岁的姑娘,但见她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笑容甜美,观之可亲,想必就是表姐贾玥了。 黛玉下得轿来,廊下那一大一小两位美人儿往前几步,走了出来。 黛玉急行几步,很快就到了顾氏的跟前。 近了才发现,这位大舅母面相亲切,能教导出瑚大表哥那样的伟岸男子之人,想必亦是极好相处之人,倒是让她提了一路的心,落了一半。 “大舅母。”双膝微弯,倒头就要往下拜。 顾氏赶紧把人拉住,“好孩子,这冰天雪地的,可使不得,先进屋里吧。你可算是来了,自打你大舅舅接了你爹爹的信后,日也盼,夜也盼的,可把你给盼来了。”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足足的,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两个世界。 黛玉请顾氏上坐,就有丫鬟拿来一个蒲团,黛玉准备以大礼拜见顾氏。 顾氏忙上前把人拦住,“你这孩子凭多礼了,都是自家人,何必这样多礼呢?多见外不是?往后啊,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才好。京城虽不如江南精致典雅,却自有一股大气和豪情,等你住得久了,自会发现。听说你诗文不错,却是难得,往后你们表姐妹倒是可以一起玩耍。” 贾玥扶着黛玉的另一边,不住的点头,想来,这位贾大姑娘对于能有一个姐妹相伴,是很期待的。 黛玉双目有些湿润。自从母亲去世后,却是再也没享受过女性长辈的关爱了。 别看她年纪小,对人的善意和恶意有着本能的直觉,现在的她,就能从顾氏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善意来。 贾玥撅着嘴,拉拉顾氏的衣袖,“娘。” 顾氏回身,就见她这副小女儿的娇态,转念一想,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玉指轻轻的点头贾玥的额头,“你这孩子,还吃起醋来了。” 贾玥皱皱俏鼻,娇声道:“您还说呢,您那就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了!” 顾氏屈指轻敲贾玥的额头,嗔道,“你这孩子,别学你大哥,尽是乱用词句!什么新人旧人的,娘成了什么人了!” 黛玉静静的看着这母女两个人的互动,眼里有着羡慕,贾玥是什么人,瑚大爷能养出一个技术宅的弟弟,同样能养出一个女汉纸似的妹妹!她的这一闹,无形中消去了黛玉初到陌生之地的紧张感。 对她,林黛玉是感激的。 不久,贾瑚就带着贾琏也进来了,众人又是一番见礼。 大丫鬟雪鸳和雪鸯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了四个箱子进来。 黛玉走下来,笑道,“这些是我从扬州带来的一些土仪。”看了一眼贾瑚,俏皮的说,“知道大表哥这里什么东西都有,只是这些好歹是妹妹的一点子心意,大舅母,两位哥哥,月姐姐好歹收下吧!” 几句话说得在座之人哈哈大笑,顾氏更是拉着她的手,玉指轻点她的鼻尖,笑骂道,“瞧瞧这张嘴,真真是会说话。来,快张开嘴让舅母看看,这嘴是怎么长的。” 黛玉羞红了脸,拿出帕子把脸挡住,不依道,“舅母欺负人。” 贾玥食指轻刮脸颊,羞羞她,气得黛玉直跺脚。 顾氏赶紧将人搂到怀里,笑着安抚。 贾瑚含笑看着三个女性的互动,为自己的这个决定点了个赞。 有婆子进来问黛玉的住处,顾氏道,“我知道你要来,早早的就让人准备了一座三进的小院儿,支了个小厨房,临街处还开了个小门,方便你们进出,你住着也自在些。” 黛玉点头道谢,“这件事情,瑚表哥已经同我说过了,舅母费心了。” 黛玉年纪小,对这些人□□故并不如何清楚,却也知道顾氏此番安排,是花了许多心思的。 “太太,老太太身边的鸳鸯姐姐过来,问林姑娘到了不曾。”小丫头子进来回话。 “哟,都这个时辰了,也难怪那边等急了,咱们这就过去吧。瑚儿和琏儿也回去吧,下面的事,是我们娘儿们的事了,用不着你们。”说着,顾氏拉着黛玉的手,引着她一起往梨香院行去。 贾瑚没意见,他还等着和亲亲伯英上街约会呢。 走在荣府的地上,黛玉四下观察着整个荣府,果然如顾氏所说,这里的建筑,比起江南来,少了一份精致典雅,却多了一份从容和大气,说不上哪一个更好,只能说各有千秋。 顾氏一边走着,一边替她介绍着沿路的景色。 “这‘松涛院’是你大表哥的院子,不过他如今不长住在家里,只偶尔回来住上一两天,这院子却是依旧给他留着……这边是琏儿的‘竹岚院’。” 说到这里,顾氏对黛玉说道,“其实,不止你大表哥,你琏二表哥的手上也经常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可以直接找他们讨,千万别和他们客气才是。等你在府里住得久了,便能知道他们两个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贾玥笑道,“正是呢,你别看大哥有貔貅之名,可是他对自己人从来都不吝啬,对弟弟妹妹更是如此。往后妹妹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尽可以吩咐他去置办。” 黛玉听得直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我知道,两位表哥都是极好的人。” 贾瑚并不知道他已经被送了一张好人卡,只是正在和卫王爷约会的贾大爷毫无预料的打了个寒战,“咳,谁在背后念叨我!” 卫王爷抬手摸了摸贾大爷头上翘起的呆毛,安慰道,“放心吧,不是还有我呢吗?” 顾氏有些感慨,人生的际遇当真是神奇。 当年,她刚嫁进荣国府时,和贾敏的关系并不好。 贾敏心高气傲,身为荣公嫡女,千娇万宠的。而她出身相府,也是出身名门,亦是府里的掌上明珠。 大齐历经三代,国祚已定,武将的地位自比不上文臣,顾贾两家结亲,她算是下嫁了,这对于一直以天之娇女自居的贾敏来说,如何受得了?她又是得宠的小姑子,自古姑嫂的关系,从来都很微妙,如此一来,她们两个人的关系能好了就奇怪了。 不止是她,就是同样出身金陵四大家族的王氏也和贾敏不对付。 不过,上一辈的恩怨,怎么样也不能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不是吗?黛玉又是个惹人怜爱的,顾氏如何不喜欢她?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多久就到了梨香院。 “这院子是老公爷当年静养时的居所,你曾外祖母在老公爷去世时,亲自给我们两房主持了分家,老太太就搬到了这里。如今你二舅舅一家陪着老太太住在这里。”林家的孩子都不是简单的,有些事情,说明白了,对他们这些人都是好事。 进了院门,就有一个衣着体面的婆子上前,口中说道,“老太太刚还念叨着呢,可巧就来了。”忙引着几人往厅里走去。 小丫头子打起帘子,“林姑娘来了。” 黛玉走在贾玥身后,一进花厅,视线飞快的扫过,就见厅中端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心下暗忖:这位当是自己的外祖母了。 贾母的身边还坐着一个一身大红衣裳,面如春花的少年,却是本应该被打发去庙里上香的贾宝玉。 软榻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年纪和黛玉差不多大的姑娘。 贾母的下首,坐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身衣裙倒是好料子,只是样式有些老气,面上板板正正的,神情木讷,看着却比大舅母顾氏老上了几岁,想来应是那位二舅母王氏了。 只是,有了顾氏廊下立雪亲迎相比较,黛玉对王氏的观感立即差了许多,想起在扬州时见过的珠大表哥和元春表姐亲和的样子,又暗怪自己多心了。 只是黛玉不知道,当顾氏看到王氏也在这里时,脸上的神情一厉。这王氏,自当年差点亲手掐死贾宝玉起,就被关进了佛堂,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把她放出来。想不到,老太太会在今日把她找出来。 转念一想,她就明白了。贾宝玉是整个二房的希望了,按照贾母和贾政的计划,贾宝玉那是要科举入仕的,这样的人,怎么能有一个身有污点的生母呢? 罢了,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两房也已经掰扯清楚了,以后离着他们远一些就是了。 贾母一见黛玉进来,忙起身,在鸳鸯的搀扶下走了两步,竟是要把黛玉搂进怀里。黛玉如何会让外祖母如此做,赶紧急行几步,福身就要下拜。 贾母一把搂住黛玉,心肝儿肉的哭了起来,王氏和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也是纷纷陪着落泪。 顾氏皱眉,早前她听儿子说过,这个外甥女自小就有些不足之症,最忌流泪伤怀,她也把这些事情告诉了贾母,这老太太,故意惹哭她,安的什么心?! 贾玥看了一眼顾氏,绷住小脸,想来她也是想起了自家哥哥特意交待的话了。 撇了撇嘴,上前劝道,“妹妹快别哭了,你忘了你原是最忌哭泣而致心情郁结的,你再这样,姑母在天有灵,亦会伤心难过的。” “咳!”顾氏嘴角直抽,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被她哥哥教的,这以后可怎么找婆家哟。这连削带打的,可把贾母装出来的慈爱给落了。 贾母的哭声一顿,抹了下泪水,强笑道,“瞧我,都老背晦了,居然忘了你娘说过的话,当真是该打。” 黛玉抹着泪,一边偷眼感激的看了眼贾玥,再哭下去,她就要岔气了。 贾母收拾好情绪,拉着黛玉的手,指着一旁的王氏道,“这是你二舅母。” 黛玉忙向王氏行礼。 又把贾宝玉拉过来说,“这是宝玉,你二舅舅的嫡子,最是孝顺了,天天都陪着我这孤老婆子。” 黛玉一见贾宝玉,大吃一惊,这位表哥,好生面善! 早在黛玉进来后,贾宝玉的眼睛就一直相着她看,已经痴了。此时见贾母介绍到他,立即笑道,“这个妹妹我见过。” “啪”的一声,顾氏重重的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宝玉,小心祸从口出。” 贾宝玉瑟缩了一下,从小,他就对伯父一家很是惧怕,尤其是大堂兄贾瑚。遇上贾瑚,甚至比遇到贾政还怕。因为,贾政会顾及到贾母和王氏,虽然对他一直很严厉,却也有限。贾瑚却不一样,就算是他心目当中,无所不能的老祖宗,也奈何不了他。 顾氏虽然为人亲和,却也不是会让他胡来的人。 此时见顾氏出声,吓了一跳,再不敢多说什么。 王氏眼睛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口。 黛玉接过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泪水,看看贾母,看看顾氏,心里突然有所悟。 贾母看了一眼顾氏,到底没说什么,只拉着黛玉的手,继续给黛玉介绍众人,“这是你探春妹妹,这是湘云,乃是史家的嫡姑娘,你唤声妹妹也是使得的。” 黛玉赶紧和二人见礼。探春是贾政的庶女,身形修长,顾盼神飞。史湘云却是个心直口快,爽朗大气的,“怪不得老太太心心念念的想着林姐姐呢,原来是这么个出彩的人物儿,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贾母手指轻点,笑骂道,“快撕了她的嘴!” 几人斯见过,大丫鬟雪鸳带着婆子,抬了扬州带来的土仪上来了。 黛玉当时脸就变了色。好在她是知道雪鸳的,这个丫头是当年贾瑚下扬州时,亲自替她挑的,最是稳妥不过的,想到这里,黛玉的心也渐渐的沉静下来。 果然,几个箱子里装了送给众人的表礼,就连史湘云也有,乐得她哈哈大笑,直道林姐姐有心了。 第108章 黛玉请贾母坐回去,有丫鬟送来蒲团放到地上,黛玉这才正式拜见贾母。 贾母把黛玉拉到软榻上坐着,心喜的拍拍黛玉的手,说着闲话,“我这些儿女中,所疼者独有你母,今日一旦先舍我而去,连面也不能一见,今见了你,我怎不伤心!”说着,又要落泪。 黛玉红了眼,泪水却没有落下。 贾宝玉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是先劝贾母,还是先劝美美的林妹妹。 鸳鸯等人劝解了一番,总算是把贾母和黛玉给劝了下来。 王氏用帕子轻点了下唇,笑着问贾母,“老太太,如今外甥女回了京城,您老也能时常看到她,您当宽心才是。” 贾母拍了拍王氏的手,“你说的对,是我这老婆子想差了。” “您老啊,就是关心则乱了,现在您该想的是该收拾哪个屋子给外甥女住。”王氏笑得温良,倒是不妄在佛堂呆了那么些年,修身养性的功夫还真是不错。 顾氏眼角微抽,现在谁要是敢再在她面前说王氏笨嘴拙舌,她跟谁急! 贾母说,“今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住着,把你林姑娘暂时安置在碧妙橱里……” 顾氏放下茶盏,站起身笑道,“老太太无须费心了,外甥女的住处,媳妇已经安排了,就在‘兰沁院’。正好外甥女还有一年多的母孝要守,身子骨又弱,在吃食上有些禁忌,我让人在‘兰沁院’里修了个小厨房,正合外甥女守孝用。而且,您不觉得,梨香院这地方,住了太多的人了吗?” 这是明晃晃的嘲讽!不说贾母了,王氏也是被气得胸口疼,这都是他们心中难以言说的痛! 黛玉笑道,“正是呢,父亲怕进京后会叨唠到外祖母和两位舅母,特特让管家亲自送了我上京,带的人却是有些多了,当那些服侍我的丫鬟婆子就有将近二十个了,外祖母这里,的确是有些住不开。” 贾母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顾氏,说,“既如此,倒是我老婆子多事儿了。” 本来,贾母和贾政的打算是,把贾政一家先行移出梨香院,反正后头贾氏族人所住的院子离着梨香院并不很远,且贾宝玉和她住在一处,把黛玉放到碧纱橱里面,以宝玉的性子,定会要求住到碧纱橱的外头来,这一来二去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什么的,不要太简单了。 可惜啊,可惜,半道出了个程咬金! 王氏咬着下唇,暗恨黛玉不识好歹。 正如贾瑚说的,现在的贾家二房,和原著时的风光无限可是天差地别,王氏自然也没有了挑媳妇的权利。何况,林海身为正三品巡盐御史,在仕途上能给贾政和贾宝玉的帮助是无可想像的。若不是两家有亲,贾宝玉别说和林黛玉青梅竹马了,连面都见不着。 在现在的王氏眼里,想比起薛家,林家显然更合适。 这些想法,明眼人都能猜得出来。 花厅里一阵沉默,黛玉有些过意不去,想要说些什么,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众人又坐了一会子,就告辞离去了。贾母摆摆手,只是对黛玉说,“得空儿多来我这里看看我老婆子吧,看一眼少一眼了。”黛玉应下了。 晚间,林黛玉被大舅一家热情的邀请一起用晚餐。席间,黛玉还见到了一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人物——忠勇郡王卫姜。 在贾瑚介绍这位名满大齐的王爷时,黛玉是懵的,如果她没记错,卫贾两家虽然亲近,可也没到能把人请到家宴上的程度吧? 贾瑚看到他这副可爱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黛玉妹妹无需吃惊,或者,你也可以叫他大表嫂!”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林黛玉更懵了。大表嫂?还是个男的?! 卫姜幽幽的看着贾瑚,直看得贾瑚硬生生的打了个寒战。轻咳一声,掩饰住了自己的不自在,贾瑚顶着一张严肃正经的脸,回望着卫王爷。 贾玥捂脸,她家大哥当真是作的一手好死,她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大哥被卫家哥哥收拾得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模样了。 贾赦一家对于贾瑚的话居然是持默认的态度,倒是把黛玉唬住了,只觉是不是自己太过大惊小怪了。 贾赦一家的饭桌上是没有所谓的“食不言”的,在饭桌上,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在这种轻松的氛围下,黛玉慢慢的放开了自己,逐渐融入了进去。 当晚用过晚膳,顾氏怕黛玉累到,早早的就让人送黛玉回院子休息去了。 “雪鸳,我记得那些土仪中,是没有给史姑娘准备表礼的,她的那份,你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问题黛玉一直记挂着,此时见四下无人,立即提出来问道。 雪鸳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是月姑娘的大丫鬟棋秀见史姑娘在府里,想着咱们怕是没有准备史家姑娘表礼,便请示了舅太太,临时替咱们备了一份的。” “原来如此,让大舅母费心了。明儿一早替我提点一下,我要当面谢谢大舅母。” “是。” 雪鸯进来请示,“今日老太太送来的鹦哥要住安排在哪里?” “你让她先进来。” “林姑娘。”鹦哥进来就给黛玉请安。 黛玉看了她一下,白天在梨香院的时候,她只略略的看了下鹦哥的相貌,别的也不知道如何。毕竟是外祖母赐下的,就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也不能把她怎么了。 “以后你就叫雪鹃吧,就在我屋里侍候便是了。明儿起,雪鸳再提一等,每月领二两银子,总领我这屋里的大小事宜。” 雪鸳迟疑道,“姑娘,这样不妥吧?” 黛玉摇头,“无甚不妥的,你没发现吗?大舅母屋里的丫鬟也是这么设的,堇夕姐姐便是那总领之人,得空你得多和她取取经。” “是。” 自此后,林黛玉就在荣府住下了。 难得回家一趟,把林家表妹送到院子后,贾瑚就拉着卫王爷出了府,走在宁荣街上。 可巧这里距离京城纨绔们新近最爱去的“宁荣溜冰场”不远,站在这里,已经能够清晰的听到那边传来的各种声音。 心念一动,贾瑚就直接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进了溜冰场的小门,就看到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厮坐在一张桌前,桌子上还摆着一个小牌子,上书“交费处”…… 贾瑚摇摇头,这些事情都是云舒在管理,跟了他这么多年,说话做事,已经渐渐的有了他的影子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那小厮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一眼就看到极少回府的大爷就站在那里,小厮揉揉眼睛,颇有些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王爷!大爷!” 贾瑚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他不过是过来看看罢了。 看着那些满场飞舞,活力四射的少年们,贾瑚笑了。这些曾经的纨绔子弟,如今一个个的,都成了溜冰的高手了,也不到外头去祸害百姓们了,京城的空气因为少了他们的胡做非为,一下子都清新了起来。他还真是,功德无量。 嘛?要不要把后世的三大球给弄出来?或者是,“国球”? 值得考虑! “哟,这不是修之兄吗?你可真是稀客呢。”一个青年人停在两人的面前,戏谑。 贾瑚手搭凉棚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看清了来人,“哟,这不是韩大公子吗?你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溜冰了?以往不是都在琉璃山庄潇洒吗?” 韩奇朗声笑,“你也不看看你那个‘琉璃山庄’是个什么地儿,黑着呢,要是天天去那里,慢说是我了,便是我们锦乡伯府全都搭上,可也吃不消。” “你韩大爷这话,我可不信,在我看来,‘琉璃山庄’的消费十足合理。” 韩奇被贾瑚这句无耻之言给雷得不轻,只在那里摇头,“你啊。”不想再在这个话题是和贾瑚掰扯,转移话题道,“我说修之兄,这飞驰玩了这么多年了,能玩的花样也差不多玩遍了,你可还有什么好玩的物事,拿出来给兄弟们分享分享吧。” 贾瑚:“……” 想什么就来什么,难道是到了那些大球横空出世的时候了? “行吧,我回去好好想一想。”贾瑚点头同意了。 韩奇乐了,他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没想到这位名满京城的贾大爷,居然真的答应下来了,这样也好,不管是旱冰还是溜冰,他们都有些玩腻了呢。 看了一回,贾瑚和卫姜便和韩奇告别,继续两个人第n1次的约会了。 因为心里存着事,两个人没逛多久,就直接回了欣园。便是卫姜,此时也起了一丝好奇心,不知道瑚弟还能给大家带来怎样的惊喜。 这天是休沐,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贾瑚理所当然的拉着卫姜赖起了床,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觉。 卫姜无奈的看着他,眼神无比宠溺,“你呀,再赖床下去,你那身功夫可就要废了。到时候沈侯爷定是不能饶了你!” 贾瑚抖了抖,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他的确是不务正业了些。 “咳,谁说的,我的功夫底子好着呢,不仅没废,反倒深了几分呢!” “希望如此吧!”卫姜也不与他争辩,只是淡淡的笑道。 贾瑚却是有如身上长了跳蚤似的,在床上左翻右转,再也赖不下去了,最后一跃而起,胡乱的抓起一旁的衣服套上,说,“算了,为了不让二师父失望,我还是再去练练吧!” 急着出门的贾瑚没有看到,床上的卫王爷,脸上显出了几分促狭来,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就在贾瑚挥汗如雨的晨练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背着手,立在那里。 贾瑚呆了呆,忙上前问,“陛下,您怎么过来了?”赶紧收住动作,抓起外衫披上,向微服出巡的申屠潜走来。 指指身边气鼓鼓的五头身,申屠潜笑道,“昨天枢儿又把崇文馆里的夫子们问得哑口无言了,气得那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们全都嚷嚷着要辞官归隐呢。直言自己教不好他。朕也是实在没了办法,这才把这小子带到你这里来。” 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的往一处小花厅行去,贾瑚忙跟了上去,郁闷,这位可真够自来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宅子的主人呢?! “我说陛下,臣这里可不是熊孩子改、造营,您就这么把大殿下丢到我这里,不怕被我给拐带歪了吗?安宁侯府和威远侯府那两位之前见到我,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您确定皇后娘娘能同意?”那位可是中宫嫡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下任皇帝,要真被他拐带歪了,还不得把他的脑袋摘下来啊?! 不过好奇怪,小殿下怎么没反驳他们?难道他们是朋友了? 申屠潜的脸色也是一言难尽,可是他真的是没有办法了,这个长子,用贾瑚的话来说,那就是已经熊出了新高度了,凡人根本难以企及! “至少那几个,包括你的弟弟,都长成了能够独挡一面的中流砥柱了,歪得还不算太过严重。”申屠潜自我安慰着。 贾瑚:…… 艾玛,居然给了这么高的评价,真的是太让人难为情了……哈哈哈…… 仔细的在心里盘算了一回,瞧今天这个样子,这个熊孩子怕是真的想丢给他了。啧,这可怎么办呢? “陛下,您难道没让我大师父试一试吗?他老人家在教书育人方面,比我有心得吧。” 申屠潜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朕没试过吗?可是你听听他问的那些问题吧。‘为什么要有白天和黑夜?’‘为什么太阳每天东边升起,西边落下?’‘人为什么要吃饭?’‘果子熟了之后,为什么要往地上掉,而不是往天上飞?’‘为什么要有四季?’‘月亮为什么有朔望?’‘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申屠潜越说越快,越说声音越大,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申屠陛下只觉得头痛欲裂,很不想承认,这个满肚子问题的熊孩子是他生的! 贾瑚却是张大了嘴,原来,在古代也有“问题儿童”啊?! 也难怪崇文馆的那些夫子们吃不消了。想来他们在第一次回答的时候,大多都是从神话和书本里旁征博引,口若悬河的解说的。他们不明白熊孩子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有了第一个问题,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一连串问题下来,其中互相矛盾的地方,自然会显现出来,其结果,只能是夫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了。 低下头看着嘟着嘴,一脸不服气的四头身,贾瑚叹气,“陛下,这些问题,臣倒是能够回答,只是,等我讲解完了这些,大殿下大概也就歪了,您,确定让我教?”给一个出生在古代,科学不发达社会的孩子大讲科学之道,呵呵,压力山大啊! 申屠潜一阵沉默。这些年他也没少跟着贾瑚学习西方的科学理论,说实话,这些的确让他多年的信念产生了动摇。 可是他更知道,随着西方国家殖民世界的脚步越来越快,大齐,不能不做出改变!既然都要改变,主动改变和被动改变,差别是极大的。泱泱大齐,上自皇帝,下到百姓,没有人愿意被人扯着鼻子走,主动出击,这才是适合他们的手段,那么,就从他们这一代开始吧! 未等申屠潜说话,小包子申屠枢就不服气了,“你说能答就能答了?告诉你,若是你的答案不能让本殿下满意,仔细你的皮!” “不得无礼!崇文馆的先生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若是那样,崇文馆也不必开了!”申屠潜喝道。 “想不到殿下小小年纪,别的还没开始学,这种仗势欺人的气势倒是无师自通了呢。” 贾瑚神情有些淡,了解他的申屠潜知道,这丫的是有些火大了。不过,皇帝陛下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这个长子,的确是该受点教训了。 第109章 申屠枢嘟着嘴,表情很不是屑。 贾瑚半蹲下、身,视线正好和申屠枢的眼睛平视,“殿下,你的问题,臣都能够回答,保证能够让你满意。但是臣这里,却有几个问题,你却未必能够回答得出来。”面对熊孩子,贾瑚一点客气都没有,连敬语都省了,“怎么样?殿下有没有兴趣听听臣的问题?” 申屠枢一脸傲气的回他一句,“你问吧!” 贾瑚笑了笑,说,“殿下如今应该知道,我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名叫地球,殿下可知,太阳,地球,月亮三者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可知,我们所在的宇宙究竟有多大?在地球之外,是否还有如地球这样的拥有生命体的星球?你可知慧星……也就是民间所说的扫把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天体吗?……” 贾瑚一点面子都不想给这位皇子殿下,他知道申屠潜既然把人带到他的面前,就是存着他能够给这熊孩子一顿敲打的,这种聪明的孩子,你要是不能在一开始就把他给压制住了,往后再想教他东西,就等着被怼死吧。 申屠枢一个不小心,就被这些他还不曾想过的问题糊了一脸,二脸懵逼。愣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色厉内荏的说,“爷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吗?” 贾瑚笑了,不怀好意,“臣当然知道了!你想知道吗?” “想!”不得不好,申屠枢倒真的是一个好学的孩子,可惜是个熊孩子。 “我不想告诉你!”贾瑚抬起下巴,傲然道。 申屠枢气急,奈何申屠潜在一旁站着,却是不敢发作。“哼!说来说去,你自己怕是也不懂吧!” “嗤,你也不必激我,你这点手段,都是早年我玩剩下的。没什么稀罕的。” 说到这里,贾瑚也不等他说话,拍了拍手,清风立即上前,贾瑚只咐他,“你去库房,把上次庄子上送来的那四面权玻璃镜给抬过来。” “是。” 清风下去了,贾瑚没有向满心疑问的申屠枢解惑的意愿,熊孩子,的确欠管教。 跟着申屠枢的几个宫人眼中闪过讶色,自申屠枢出生时起,谁敢这么对他?!当今的后、宫干净无比,少数的几个妃嫔也是别人硬塞进来的,没有皇帝的宠爱,女人在那座吃人的皇宫里蹉跎岁月,别说风浪了,连水花都击不起一丝儿来。 今天,他们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偷眼瞄向当今,却见当今依然在那里悠然的喝着茶,一点都没有替殿下说话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在心里把这位贾大人划入到了极不能惹的人物中去。 未几,清风身后跟着八个小厮来了,八个小厮两两成对,分别抬着一面巨大的镜子,那镜子倒有半人来高,八名小厮和四面镜子一字排开,申屠潜和申屠枢面面相觑,却不知道贾瑚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贾瑚没说什么,只是让申屠枢一一往镜子前一站,小家伙顿时被惊住了,四个镜子,他被呈现出四种不同的形象来,或肥,或瘦,或高,或矮——没错,这四面镜子,就是某天贾瑚心血来潮时让人做出来的哈哈镜。 他本来也只是为了好玩的,没想到却用到了这里。 “殿下,你可知道,这些镜子为什么会出现这四种不同来?” 申屠枢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怎么知道?! 贾瑚淡笑,小校儿,噎不死你!挥手让人把镜子带下去,又让清风拿来了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了一个圆,然后对申屠枢说,“世人都道杨先生学富五车,乃当世大儒。对于这一点,你没有意见吧?” 申屠枢已经被贾瑚镇住了,毕竟只是个七岁的孩子,见瑚这么问,立即点头。 “那么,我把这个圆当成杨先生所掌握的知识的话,那圆形之外的空白处,便是杨先生所没有掌握的,须知,天下之大,每天有许多问题,被人解决,却还有更多的问题产生,学无止境,并非说说而已。” 贾瑚勾了勾嘴角,又道,“孔夫子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矣。’殿下三岁开蒙,听说学习速度极快,五岁便背全了论语,臣原以为这件事是真的呢,如今看来,殿下却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句话已经是很重了,申屠枢被说得无地自容,申屠潜还是没有开口,孩子聪明是好事,可是也要把人给引导好了才行。 申屠枢低着头,手指不安的动了动,这些话,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他却是第一次产生了这么大的振动。 拍了拍熊孩子的肩,申屠潜语重心长的说,“你现在明白了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诚不欺你。” 申屠枢的头更低了,不敢再说什么。 “修之,往后这孩子就由你来教吧,朕可不想再听到那些翰林院的人来告状了。” 贾瑚皱眉,皇子的座师啊,申屠四爷这是打的什么主意?下任皇帝定下大皇子了?早了些吧? 以他对申屠潜的认识,若不是有了决定,申屠潜是不会让他成为申屠枢的座师的。在申屠潜的认知里,皇子一旦和欣园走近了,就等于是允许他们了解皇帝的生意了,早在当今登基之时就曾有言,他日选定继承人,便会让他接手他私人的生意。 摸着下巴仔细的想了想,“想上我成为大皇子的座师,也不是不行,只是……” “嗯?有什么问题吗?” 贾瑚看了他一眼,“您也知道,大皇子熊得,连翰林院的大人们都头疼不已,因为身份的问题,可以说是打不得,骂不得,这样的学生可不好教啊!” “那依你的意思呢?” 贾瑚转了转眼珠子,笑道,“请陛下赐臣一马戒尺,不必镶金错银的,只要能用就可以,许臣破奸发伏,式遏寇虐,严如鈇钺,绝不容情!若是能够做到这一点,臣倒是可以接下这个活计来。” 简言之,别心疼,体、罚学生什么的,那都是正常的。 申屠潜想了想,说,“此事朕须得回去和老圣人、皇后商量一番,明日给你结果。” 贾瑚耸耸肩,一点意见也没有,最好是别答应,他对扳正一个熊孩子可是一点兴趣也无。 申屠枢早就已经呆若木鸡了,他的父皇,居然在他的面前和刚刚同他有点龃龉的贾大人商量着给他准备戒尺,想在课堂上打他! 这真的是他爹吗! “父皇!” 申屠潜扫他一眼,淡淡说道,“是你自己说的,崇文馆的先生,一个个的都不合格,若是能够找到即能回答你那些问题,又能压得住你的人当先生,你便要拜其为师,朕说的可对?” “可是……” “没有可是!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取信于人!身为皇子,你更应该言出必行!行必果!否则,将来如何取信于民!” 申屠潜的话,有如重锤,敲在了申屠枢的心上。自此之后,今日发生的事情,牢牢的扎根在了申屠枢的内心深处,陪伴了他一生。 送走了这对地位尊贵的父子,贾瑚收拾了一下自己,和卫姜一起回了贾府。 第二天早朝,一露面,申屠潜就下了一道圣旨,“自朕奉太上皇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 观朕之皇长子申屠枢,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这道圣旨一下,百官一片哗然,申屠潜刚刚而立,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么快就立太子,这是打算做什么? 某些心思不纯的人着急了,比如吴贵妃之父,刘美人的兄长。 因为受到贾瑚的影响,申屠潜于女色上并不怎么上心,到如今,膝下也只有三个儿子,三个皇子又都是出自皇后郑氏,而且个个活泼可爱,聪明伶俐。 其他的嫔妃别说是怀孕生子了,连皇帝的面也都不常见到,有些人坐不住也是可以理解的。 申屠潜环视一眼殿中文武,眼神微闪。 圣旨中表示,太子尚且年幼,即日起除去崇文馆和一众宗室少年一起读书外,每日还需到南书房学习。敕封贾瑚为太子少师,卫姜为太子少保,周冲为太子少傅。同时,赐下金尺一把于贾瑚,言明,在太子犯错时,贾瑚可以手持金尺教育于他,务必教导出一个,志向远大,目光高远,勤政爱民的好太子出来。 金鸾殿上一时间定表无声,虽说大家都知道,以陛下和欣园那两位的关系,只要不出意外,他二人在仕途上肯定是一路的坦途,众人却是没有想到,这才几年啊,卫王爷就不用说了,只说贾修之吧,未出仕就得了个正王品的虚职,科举后转正,现在已经是正四品户部侍郎了。当今这道圣旨一下,贾瑚已经不能用连升三级来形容了,所谓的一步登天,也不过如此。 从正四品到从一品,几年的时间,就达到了别人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怀安公公亲自把那把金尺捧到贾瑚的面前,“贾大人,请!” 贾瑚双眼盯着托盘上的那把金光闪闪的金尺,运气,真想把这玩意儿熔了,做成金元宝怎么破?! 怀安又往贾瑚的面前推了推。 贾瑚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接过这把黄金打造的戒尺,果然是皇家出品,连把戒尺都是金子做的,这种扑面而来的壕气,他喜欢! 大殿上又讨论了几件事,就宣布下朝了,申屠潜走之前叫上了贾瑚和卫姜。 贾瑚看了一眼卫姜,一脸的生无可恋。 卫姜很不厚笑他,拍拍他的肩,头也不回的跟着申屠潜的后头走了。 贾瑚气极败坏,这个家伙,这是想搞事儿?太没有同情心了,还能不能好好的当基友了!眼见着两个人越走越远,贾瑚赶紧跟了上去。 随着申屠潜来到南书房,据说这南书房是历代皇太子念书的地方,贾瑚不知道申屠潜带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只能乖乖的跟着进来。 南书房占地挺广,三面都立着墙高的书架,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临门这边,正中间挂着一副孔子相,底下一张方桌并一张太师椅,然后才是给皇太子和伴读们学习用的桌椅,看来他的学生应该有三个。 申屠枢和他的两个伴读都已经坐在里面了,显然,当今是想让他立即上工啊!这也太心急了些,他都还没备课呢。 怀安把贾瑚和卫姜引到当中的太师椅上坐下,又有小太监托着茶盏进来了,申屠枢站起身,在当今的注视下,恭恭敬敬的给两个人磕了三个头,并拿起茶盏,分别给贾瑚和卫姜敬了茶,一丝不苟的给这两个人行了拜师礼,并送上了拜师的束修(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干瘦肉条)。 贾瑚:…… “这情形怎么那么眼熟呢?” 卫姜笑道,“当年你拜杨先生和沈侯爷为师的时候,不也是这般情形吗?” 贾瑚:…… “还真是……这么说,我们两个也拥有了共同的徒弟?” “对!” 贾瑚高兴了,“这个可以有!” 高兴过后,贾瑚一本正经的说道,“咳,事出突然,臣也没备下什么表礼。”一转头,卫王爷居然已经给新出炉的小徒弟送了表礼,贾瑚顿时压力山大。 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打响指,“对了,这个东西,你应该会喜欢的。” 说着,让怀安到值房那里找清风,把他的大包拿来。 第110章 怀安的动作很快,没等多久就亲自提着贾瑚所说的那个大包过来了。 大包真的很大,是贾瑚按后世的登山包的规格做出来的,能有近半人高,里面深圳市满了他平常用得着的东西,听说这包,在“舞衣坊”里有售,只是数量不多,能不能买得到却是要看人品了。 把整个人埋进了包里,一阵翻找。 他这包里头装的东西可不少,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除了个头大了些,都快赶上小叮当的口袋了。 翻找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把东西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众人看去,但见一个黑色的底座上,托着一个斜放着的蓝色的球。球上五颜六色,一块块不规则的板图拼在一起,上头还有很多小字,密密麻麻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那,这是我这些年来,根据徐虎他们拿来的那个地球仪,以及商行的探险家们这些年在世界上闯荡时,所绘制的海图、舆图,自己重新制作的地球仪,想必殿下会喜欢的。”说着,往后退了几步,让申屠潜和申屠枢上前查看。 去年,徐虎等人从欧洲带回来一个地球仪,当时在皇室和一些重臣当中引起了一阵不小轰动,只是因为那个地球仪对大齐的标注十分混乱,并没有引起重视。现在,经过贾瑚重做,把一些有争议的,不明确的地方都给补齐了,立即就把这对皇家父子吸引住了。 同时,贾瑚还任性的在上面标注了各种矿藏的大致位置。(咳,谁让这里面有金山银山宝石矿呢。) 看了一阵,申屠枢双眼发亮,“原来,大齐的北方和西方,是一片这么广阔的国土啊……” 贾瑚:……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呢?话说,这些不是大齐的国土好么? 申屠潜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想不到扶桑、美洲、澳洲居然有这么多丰富的矿藏!怪不得修之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呢。”好多金山银矿啊……看着都喜人得紧。 贾瑚扶额,这还是当年那位清风朗月,一见面就批他身为世家子,居然钻进钱眼里的那位四皇子殿下吗?或许再过几年,自己这貔貅之名,就要换人当了! 没见当今那双贼亮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几处标着金矿银矿的地方吗?哦,这真的不是他的锅! 消息传到贾府,宁荣街响起了经久不息的鞭炮声,二十出头的从一品太子少师,虽不是唯一的,却也的确是少见了。 一时间,但凡在京中与贾府能够沾点关系的人家纷纷带着礼物上门,东西两府的下人们等忙了个脚打后脑勺。贾氏族人中,许多更是自动自发的过来帮忙,即使用不上他们,能在顾氏和贾赦的跟前露一下脸也是不错的,这一群人当中,王氏的身影不时的出没。 听到堇夕的报告,顾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申屠枢虽然拜了师,但贾瑚平时并不需要教导他经、史、子、集这些传统的知识,毕竟,这些东西,这个时代的人比他这个半路出家的人强多了。 他倒更像是申屠枢各种奇妙问题的解答者。从天文、地理,再到数理化,乃至各国的语言文字,甚至各国的风土人情,都在贾瑚解答的范围之内。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太子殿下也会把在崇文馆里夫子们讲的课里产生的疑问带来问他,而贾瑚往往能从另一个方面给予了他解答,慢慢的,贾瑚所必须讲解的东西更多更广了。 还好太子的那两个伴读并不是必须陪着太子到他这里上课的,否则他非得累死不可。熊孩子一个就够了,再多两个,当真不敢想像。 这一天,贾瑚正在家里投喂滚滚,口中道,“你这个家伙,想找女朋友直说嘛,非得把伺候你的两个小厮整得都快哭了。这已经是给你换的第三波人了哦,你再这样,小心以后没人愿意来了。到时候也没有人愿意去帮你找女朋友了。 我说你呀,也别那么挑嘛,这些年我给你找了不下十个女竹熊了吧?你居然一个都没看上,还是说,你想找的其实不是女朋友,而是……男朋友?” 说出这个词后,贾瑚自己都惊到了,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这家伙和他们混久了,性向也发生了改变了吗?!鸭米豆腐,罪过啊罪过。 贾瑚被自己的想法雷得不轻,可是这个想法一出来,怎么也无法挥去。就是像是他说的,已经是换了十只女竹熊了,滚滚大爷居然一个都没看上,这可是很能说明问题的。 至于滚滚大爷,听了他这话,一直没什么反应的它居然施舍了一个眼神儿给他,贾瑚心下一咯噔,坏了,难道他真的猜对了? 最后,贾瑚干脆让人给在巴蜀寻找竹熊的人下了一个命令,目标不再锁定女竹熊,男的也行! 怀青找了过来,“瑚爷,太子殿下来了。” “嗯?他自己过来的?”贾瑚扬眉问道。 “带着太监小顺子来的。”怀青道。 贾瑚这才点头,这个熊孩子,当年自己一个人溜出皇宫,差点出事,那一次,也是他第一次动用金尺,把个皇太子的手都给打肿了,好好的给他上了一课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自那之后,这熊孩子倒是吃了教训,再出宫时,也不敢一个人都不带了。 “师父。”申屠枢熟门熟路的进了竹熊园,正好看到贾瑚往外走,忙上前行了礼。 “你怎么过来了?今天不是休沐吗?你那天不是说有事?”贾瑚奇道。 “我听卫表叔说,你们今天要回贾府,我也想跟你们去。”难得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申屠枢显出了一丝不好意思。 贾瑚转头盯着他看,直觉告诉他,这小子心里肯定憋着坏呢,“你去贾府做什么?又想出什么幺娥子了?是不是还想尝一尝金尺的味道?” 一听贾瑚说到金尺,申屠枢顿时觉得左手手心一阵刺痛,“没没没,我这不是挺久没见师奶奶了,怪想她老人家亲手做的玫瑰糕的。” 在贾瑚的目光下,申屠枢缩着脖子,丧气道,“我已经同父皇说过了啦,父皇可是同意了的。” 贾瑚无奈的摇头,伸手从他的衣服里掏出一块五彩晶莹的宝玉出来,“你呀,别忘了这块通灵宝玉可是贾宝玉落生时带来的,如今到了你的这里,我那二婶对这件事情还满是怨念呢,你这天天去他们面前晃悠,当心哪天她爆发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申屠枢吐了吐舌头,傲然道,“管他是怎么来的,如今在孤的手里,便是孤的东西了,谁也拿不走!” 贾瑚扶额,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故意的。当年他和贾宝玉是同一天出生,结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之子出生时居然带着祥瑞,生而含玉,而他身为中宫嫡子,当今的第一个皇子,居然什么也没有!生生被贾宝玉压了一头,以他太子的傲气,能不往心里去? 贾瑚第一百零八次庆幸,幸好通灵宝玉献出来了,不然他们贾家,在这个熊孩子的手里,绝对讨不了好! “算了,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走吧。”说着,率先走了出去,找上卫姜,三个人直接前往荣昌伯府。 荣禧堂里,顾氏正在招待两个意外的来客。 “薛太太说的是哪里话来,薛贾两家本是姻亲,互助守望自是应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开口便是,不必外道才是。” 薛王氏陪着笑道,“多谢大太太了。前些年,外子发了狠,押着我儿念书,那孩子也没辜负我们老爷的期望,秋闱得了不错的名次,这次赴京,便是为着明年春闱来的。只是您也知道,我们薛家只是商家,正经的读书人没有几个,一些应该注意的地方总是有些不大清楚,到时候,怕是要来麻烦贾大人了。”贾大人者,贾瑚是也。 顾氏笑道,“才说不必外道呢,你就来这一手。”转头看向坐在一旁正和贾玥黛玉聊得正欢的端庄少女,“薛太太当真是会调、教人,把个姑娘调、教得水葱儿似的,比我家的小月儿可强多了。” “不敢当,宝钗不过是安静随份了些,如何敢和您家的姑娘相提并论呢?”薛王氏笑道。 “哪里,我这闺女啊,被她哥哥宠得,就差上房揭瓦了,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愣是给养成了个假小子来,唉,如今见到你家这位姑娘,爱得什么似的。”话虽这么说,顾氏看向贾玥的眼神却是充满怜爱。 几句话,说得贾玥面红耳赤。 “娘!”她娘就是口不对心,前些天还夸她活泼可爱呢。 已经十三岁的贾玥早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听到母亲在外人面前这么说她,顿时不依了。 黛玉在一旁偷笑,食指轻刮脸颊羞她,比起四年前刚来时的步步小心,处处留意,现在的黛玉开朗了许多,和贾玥更是好得如同亲姊妹一般。 “难道不是吗?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昨儿还爬树掏鸟蛋呢。”黛玉可是一点也不给她面子,还在那里笑她。 贾玥气急,抬手就要往黛玉的痒痒肉上招呼。黛玉一见情势不妙,赶紧往外跑。谁知道却在门口与迎面而来的一个少年撞到了一处,摔做一堆。 “哎呀!” “哎哟……” 雪鸳唬得脸色都变了,赶紧把黛玉扶了起来。 手忙脚乱的爬起来,黛玉这才发现,被自己撞倒的居然是一身杏黄常服的少年。 因为贾瑚的关系,黛玉是认识申屠枢的,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从第一次见在开始,就有些不对付,时常争执。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的是,这两个人的关系却是越争执越好。 只是今天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所谓男女授受不亲,用大表哥的话来说,自己这是被吃豆腐了?! 贾瑚很是无语的看着眼前这幕jq满满的画面,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申屠枢坐在地上,脸上却是笑眯眯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黛玉,抬抬下巴,“愣着干什么,拉孤起来啊!” 黛玉明显脑子还没转过弯来,顺着申屠枢的话,伸手就把人拉起。等到申屠枢笑嘻嘻的站到了她的面前,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气红了眼,狠狠剐了一眼笑得得意的皇太子,恨的直跺脚。 黛玉的相貌本是上乘,此时做出如此神态,当真是可爱得紧,着实惹人怜爱。 “你……哼!”到底记起这人的身份,只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跑远了。 第111章 “我说,男女授受不亲,今天这出意外,你准备怎么解决?”贾瑚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身份尊贵的少年,就知道这小子跟着他们回贾府的目的不单纯! 果然,这是看上他家小表妹了吗?哼哼,有胆子看上他家表妹,就得按着他的规矩来! 申屠枢若无其事的拍拍身上的灰,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放心,孤可不是那等不懂规矩的登徒子,孤现在就回宫去和父皇商量孤和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家的嫡长女订亲的事!” 贾瑚突然说不出话来了,揉了一把脸,过了良久,才一捅卫姜,道,“倒是有几分你当年的品格。” 卫姜笑道,“那是,他可是我侄儿呢。别忘了,他还是咱们两个的徒弟呢。” 贾瑚白了他一眼,转头看向申屠枢,“你可想好了,玉儿可是我的表妹,要是敢欺负她,凭他是谁,我定会揍得他连自己的爹娘都不认得!不信你可以试试!” “放心,孤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的!”握拳! 门口的动静,把屋子里的顾氏引了出来,亲眼目睹了眼前这一切,整个人几欲昏厥。这都叫什么事儿! 贾瑚摆摆手,再不想见到这个没脸没皮的熊孩子,“去去去,赶紧办你的事去!希望在为师回府后,便能得到好消息!” 申屠枢笑嘻嘻的应下了,听话的“滚”去和当今商量亲事去了。 贾瑚满脸的不爽,“这孩子,越来越熊了!” 卫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别忘了,他可是你学生。” 贾瑚:…… “不对呀,万一玉儿真的成了太子妃,那太子不就和咱们平辈了吗?这小子,真懂得占便宜!不行不行,我不同意!”说着,就要往外追去。 卫姜拉住他,“你还看不出来吗?那小子盯着林家表妹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才说出口,想必是已经和四哥通过气了,哪里是你能阻止得了的?再说了,辈分这东西,你当它有,它就存在,你当它没有,那么它就没什么意义了,不是?” 贾瑚:…… 亲亲伯英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顾氏总算回过神,气急败坏的点头贾瑚的额头,“你们呀,那可是太子!太子的亲事,能由得你们胡来吗?”又冲着卫姜道,“伯英也是,瑚儿不靠谱也就罢了,你这孩子一惯都是妥当的,今儿怎么也跟着他胡闹了!” 卫姜忙安慰她,“娘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顾氏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瞪他们一眼,甩手进屋。 贾瑚摸摸鼻子,和卫姜互看一眼,一起进了荣禧堂。 注意力都在太子和黛玉身上的众人都没有发现,因为来了外男,而躲到碧纱橱后头的薛宝钗在见到申屠枢后,眼神里异彩连连。 几个人不再管跑远的黛玉和申屠枢,说说笑笑的进了屋。 薛王氏这几年长进不少,眼力见儿比之前强了不知多少,她知道这之后的事情,就不是她们母女两个能听的了,当下就要拉着女儿宝钗和顾氏等人告辞。 贾瑚这个时候才注意到了她们,满脸疑问的看了眼顾氏,“她们是?” “你不认识她们,这是金陵薛家的当家太太,是你二婶娘家的亲妹。你应是还记得金陵薛家的大爷吧?明年他要参加春闱了。” 贾瑚挑眉,突然想起,现在的通灵宝玉是在申屠枢的手上的,那么,所谓的“木石前盟”、“金玉良缘”什么的,主人公是不是也要变成申屠枢了? 贾瑚突然有些牙酸,话说,他刚刚好像同意了申屠枢和林妹妹订亲的事吧?!好吧,有他在,申屠枢要是想给他来个享齐人之福,就别怪他这个当人师父的,不疼徒弟了。 “当年在金陵时,倒是见过薛家大兄弟,只是不曾想到,薛兄弟的变化如此之大,如今也是出息了,倒是难得的缘份了。” 抬眼看了下薛宝钗,以及她胸前挂着挪块硕大的金锁。如今的通灵宝玉归了申屠枢,只不知,这位是否还想着金玉良缘呢?嗯,或许可以考虑了一下贾宝玉?这两位可是官配呢。 薛王氏笑容满面,想不到这位爷还记得她家蟠哥儿,连连把个瑚大爷夸了一通,这才告辞。 “想不到这位薛太太倒是比你二婶子明白些。”顾氏看着薛家送来的各种礼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薛家老爷是个明白人。只可惜,身子骨不是很好。”卫姜道,当今手下的几家皇商里,也就薛家家主薛训还算是个明白人,最让卫姜看不上眼的,就是那个桂花夏家了。 “让陛下派几位太医院的老大人去帮他瞧瞧吧,以薛家皇商的身份,是请不起太医的。这薛训做生意的手段不错,还有用处,可别让他现在就死了。” 卫姜点点头,这件事,的确是该好好合计一下。 “还有那个夏家,那个夏家老爷还是不错的,就是后院的女人太作了,早晚会连累到他。”贾瑚又想起一件事来,提醒道。 卫姜点着头,顾氏不满了,“难得回家一趟,你们两个倒是谈起公事来了?” 贾瑚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是忘了。 “娘,琏儿的亲事定了?” 顾氏点头,复又摇头,“前儿琏儿陪我去护国寺,遇到了靖平侯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谁知道靖平侯的嫡长女看上了琏儿,昨儿靖平侯爷请了忠靖侯夫人来探我的口风。靖平侯府有意同咱们家联姻。他们家那姑娘,我也见过,倒是个大方爽利的性子。只是我也知道,咱们这样的人家,琏儿的亲事由不得胡来,这才让你们来商议一番。” 一听是靖平侯家的姑娘,贾瑚和卫姜的眉头皱了起来。 顾氏一见他们两人的表情,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戏。不由得叹气,“唉,你们兄弟两个,一个个的,都是好的,谁知道在亲事上却老是给我出些幺娥子,真是……” 贾瑚摸着鼻子,“娘,您何不问问琏儿,看他心里有没有心仪的女孩子,比起您这么漫无目的的找人强多了。” “他能有什么心仪的人?”一说起这个,顾氏挺无奈,“那孩子,整日家除了他的那些机关器械,哪里感觉会想到什么?他都及冠了,想和咱们家结亲的人家不少,奈何那孩子就是无意,我这也是急了,这万一,他也弄来个男媳妇儿,可如何是好哦!” “男媳妇儿怎么了?我觉得男媳妇儿挺好的啊。”贾瑚不满了。 顾氏白了他一眼,也就是伯英这孩子了,否则还真没人能受得了他! “咳!这可说不定,有些人不声不响的,做出来的事儿,总能让人大吃一惊呢。琏儿就是太宅了些,缺少和人的交往,记得小时候,好些小姑娘特别喜欢他,要不是咱们大人看得紧,只怕琏儿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顾氏一想也是,便不再纠结这些,准备等哪天亲自问问贾琏的意思。为了这些孩子,顾氏也是操碎了心。 时间不早,贾瑚和卫姜打道回府。 “明天我们一起去下作坊那里吧,看看琏儿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家,要是没有,作为兄长,咱们也该替他张罗一下亲事了。”贾瑚道。 卫姜点头,以他们两人的关系,贾琏的确是他的兄弟了,贾琏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很上心。 第二天一早,两人告了假,相携去了郊外的作坊,问到贾琏的所在地后,直接往目的地走去。 一边走,贾瑚一边还在奇怪着,“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些人听到琏儿的名字表情都这么奇怪。” 卫姜也是不明白,自然不能给他解答。 两个人只得一头雾水的走到了贾琏办公的地方,也就是他平时做实验的地儿。 “你就说吧!从不从我?!”还未进门,两个人就听到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声在问。 贾瑚和卫姜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知道了各自的想法:有门儿!只是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啊。 屋里传来贾琏弱弱的抗议声,“从、从、从!你轻点啦,我的耳朵都快被揪掉了。” 那女声又道:“哼哼,那你还不赶快回去和世伯母说咱们俩的事儿?仔细你的皮!” “哎,不是说好了等我这个实验做完了再回去说的吗?怎么这么急?”贾琏不解。 那女声道:“怎么能不急?我今天一早就听说靖平侯家的方婧看上你了,还请了忠靖侯夫人去你们家打听消息了。告诉你,你要是敢半道娶别人,小心我让你和怀青公公作伴去!” 这个威胁好给力……别说是贾琏了,贾瑚和卫姜只觉得自己的某个地方一阵冷风吹过,略凉…… 跟在他们后面的怀青更是黑了脸,他这是躺着也中枪?! 贾琏急了,“不可能!大哥答应我了,我的亲事须得我自己同意才能定下,大哥是不会骗我的。再说了,方家是个什么样儿的,你还不知道么?大哥是不会同意的。” “那你也得回去说咱们的事!要是有个万一呢?!我今年十七了!十七了!!”那女声拔高声音,强调。 “真是的,前儿我说要和我娘说我们的事,你非说不到时候,今天又来崔。”贾琏嘀咕。 “你到底去不去!” “好啦好啦,我去还不行吗?你先把我的耳朵放开啦。”贾琏无奈了,这样抓着他不放,他怎么回家嘛。 行了,卫姜和贾瑚也不必再打听下去了,贾瑚直接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两个人一惊,看了过来,发现是他们两人后,贾琏倒还好,站在一旁揪着贾琏耳朵,呈茶壶状的少女顿时羞红了脸,跺跺脚放开贾琏,捂着脸转过身去,支棱着耳朵,光明正大的偷听。 只这一眼,贾瑚就认出了眼前的女孩儿,居然是安宁侯府的三小姐,杨旭的三妹妹杨媛,小名婵娟的。 贾瑚笑了,“原来是小婵娟,你也真是的,看上我们家琏儿也不早说,若是早知道琏儿心悦于你,瑚大哥必定早早将他打包送到你们家去。” 杨媛脸红红的,这个小丫头是安宁侯府最小的孩子,又深受杨先生和杨旭的宠爱,经常往来武安侯府,一来二去的,和贾琏也就熟悉了起来。 只是贾瑚一直以为这两个家伙更像是好闺蜜什么的,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两个能发展出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啊。不过,如果对象是这位,贾瑚和卫姜就完全没意见了。 “走吧,回家去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吧。”卫姜的心情极为不错,贾瑚很关心他的弟弟妹妹,这让只想独占恋人的卫王爷很是不爽,却又不能不接受。 如今贾琏的终身大事解决了,贾玥年纪还小,还得好几年才需要他们为她烦恼终身之事。用瑚弟的话来说,接下来就是他们两人的二人世界了。 贾琏迟疑,“可是,我这里的实验快要完成了……”很想把手头上的这些事情先解决了啊,这样才能专心的成亲去不是? 杨媛一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大气的道,“行啦,你尽管做你的实验吧,有瑚大哥和卫王哥哥在,我就不用怕了,做完了实验,才能专心的办咱们两个的事不是?” 说着,对着贾瑚和卫姜福了福,带着丫鬟和侍卫,打道回府。 贾瑚发现,这丫头脚步轻快,显然心情不错。 贾琏摸着头,一脸茫然,想不明白,怎么媛媛的心情突然变好了?果然大哥说的对,女人心海底针,这心思,当真难猜。 贾瑚神情愉悦,笑道,“行了,你把手上的这些先做完了,就回家去,接下来一段时间可是要忙了。” 贾琏巴不得一声儿,赶紧又埋头搞自己的实验去了。 第112章 梨香院里,前日季考,贾宝玉又因为成绩不好,被留了堂,今天死活闹着不去族学,贾母心疼他,只得同意了。 看着没有一丝灵气,有如寻常孩童的贾宝玉,贾母不由得想,如果那块通灵宝玉还在,宝玉是不是不会如现在一般? 再她想来,宝玉应该是聪明伶俐的,精灵可爱的,而不是像出在这样,和芸芸众生一样,庸碌无为。如果那块通灵宝玉在的话…… 只是再如何想也没用了,那块通灵宝玉已经在太子的手里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还回来了,唉。 轻搂住宝玉,贾母的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贾宝玉的背。 这时,琥珀从外头急匆匆的进来,四下看了看,走到鸳鸯的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鸳鸯脸色大变。 贾母似有所觉,沉声问道,“是出了何事吗?在那里嘀嘀咕咕做甚?” 鸳鸯和琥珀对视一眼,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和贾母说。 贾母皱眉,心底升起一股郁气。自从失去管家的权力后,她对自己院子里的这些下人的掌控力弱得让人想哭,便是当年她刚刚成为贾府新媳妇的时候,也没这么憋屈的。 此时见两个贴身的丫鬟在那里说悄悄话,却不告诉她,那心情自然不怎么美好,顿时怒了。 素手用力的拍着身前的小几,喝道:“说!” 声音太大,把贾宝玉都给惊到了,“老太太?” 贾母顿住,抬手低声安慰他,“无事,你先歇歇吧。” 两人无法,鸳鸯只得走上前,温声道,“老太太莫生气,琥珀方才听了几个小丫头子说嘴,也不知事情是真是假,一时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是真是假,我自会分辨,你尽管说便是了。” “是。”鸳鸯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琥珀说,今天一早,有天使来传圣旨,林姑娘被指婚给太子殿下,招姑老爷回京后,就要选个好日子订亲了。” 贾母的手一哆嗦,差点把贾宝玉的头发揪掉一撮,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也不知道是惊是喜还是怒,心里的滋味儿当真是五味杂阵。 低头看着一脸懵懂的贾宝玉,贾母深深的叹息。本想着两个玉儿可以送做一堆,以林家的地位,只要贾宝玉和林黛玉成亲,就不怕林家不尽心扶持宝玉。 谁知,这个想法,又落空了。 而且,她才是黛玉正经的外祖母,贾赦只是黛玉的大舅舅,朝廷赐婚的圣旨居然送到贾赦那里,而不是送到她这里,显见,在当今眼里,并没有她这个曾经的国公夫人,那位爷,只认贾府正经的袭爵之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一切开始不顺了呢?哦,是了,大概是从大房的瑚哥儿出生后开始? 贾母不开口,鸳鸯和琥珀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主子的吩咐。过了许久,贾母才疲惫的挥手,让两个人下去。 和梨香院的萧索不同的是荣禧堂喜气洋洋的气氛。 黛玉的指婚旨意就不用说了,顾氏接到贾瑚送来的消息后,高兴的整个人都坐不住了,拉着贾赦开始商量着贾琏的亲事,至于靖平侯府,当然是让人推掉了。 几家和贾府交好的人家很快就收到这两个好消息了,最近申屠潜心情不错,似乎是做媒上了瘾。当听说贾杨两府有意结亲的消息后,特特的请来贾瑚仔细的询问后,当场又写下一张指婚的圣旨。 贾瑚捧着墨迹未干的圣旨,一阵无语,抬头四十五度望天,这是强迫中奖吧?是吧! 算了,别人想要求一份赐婚圣旨都得等这位心情好的时候来,他不用求就得到了张圣旨,还是这位主动给的,这在别人看来,是天大的荣耀了,他该知足。 别说,圣旨一下,两家人顿时觉得面上有光,本来就有十分的满意,如今却有了十二分的满意了。 很快,两家开始忙活起两个孩子的亲事。 靖平侯府。 “侯爷,贾家拒了联姻的提议,说是贾二爷已经和安宁侯府的三小姐议亲了。”侯府管家向靖平侯方启成汇报完正事后,立即把这件事情也说了。 “哦?早先并不曾听说那两家有结亲之意啊?”方启成皱眉。 现在贾瑚如日中天,朝中多少人想要和他交好呢,他自然也不例外。 本来,把女儿嫁给他是最简单的,谁知道这位不爱红颜爱蓝颜,而且找的还是现任忠勇郡王,谁也不敢把自家姑娘往那两位的身边送,那不是结亲,那是结仇! 那两位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更不用说往他们两个身边塞人了,早前有必个人做过这样的事,结果呢?那些人家很快就在京城这片地界消失了。 没办法,大伙儿只能把目标转移到贾瑚的两个弟弟和妹妹的身上了,谁知道这条路也行不通了。 “小的也不甚清楚,想来,那杨家与贾家的关系非同一般,两家结亲本就没甚稀奇的,先前没有传出消息来,只怕那两家只是不曾对外说明罢了。” 方启成点点头,叹气,这件事只能暂时作罢,谁让他们家和贾家的关系不如人呢?结亲不成不能强求,否则得罪那两家人,并没有什么好处。 管家迟疑了一会,见侯爷的心情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变坏,遂问道,“老爷,贾家不是还有位姑娘吗?虽说是庶女记嫡,可看顾夫人对其的教导却是上心,比之亲生的也不差什么了。咱们府里的四公子和她的年纪正相当。何不请人去探探这位的风?” 靖平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以为他没有试过吗?只是自家的几个儿子,长得人模狗样的,当日他也是自信满满。 谁知道,在他眼里哪儿哪儿都好的几个儿子,在贾修之和卫王爷的眼里,却是那么的一无是处!想那贾修之对唯一的妹妹宝贝得很,听说早在他妹妹两岁的时候,这位贾大人就开始四处收罗合适的男孩子的资料,至今不知道淘汰掉多少人了。 而他家的几个孩子,听说都没进入过第二轮! 想到这里,方侯爷灵光一闪,他想,他知道为什么贾家会直接拒了和他家联姻了。 后院里,方启成的嫡长女方婧已经得到了贾家拒绝联姻的消息了。这位方大小姐的脾气顿时爆发了出来,一气将闺房中的物件全都砸了一遍,完全没有平日在外时所表现出来的端庄知礼。 她的几个丫鬟全都缩到了门外,大气都不敢出,就怕自己成了那出头的椽子,被小姐拿住做伐子。 想起之前被大小姐折磨过的小姐妹,几个丫鬟齐齐的打了个冷战,越发的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就是这位靖平侯大小姐的真面目,也就是耳目众多的贾瑚和卫姜才能知道这了,其他人,都被她温婉的表现骗住了。 方婧气急败坏,恨得几欲咬碎银牙,可是,却又无可奈何。 贾家迎来了两桩喜事,可巧今年林海要回京述职,一接到贾瑚的加急信件,还有随后而来的圣旨,东西也不收拾了,接信后的第二日立即启程,带着林瑜,搭上元丰商行的货船,日夜兼程,只花了不过七天的时间就到了京城。 来不及洗去一身的风尘,林海直接到了荣府,见到了大舅子贾赦。 贾赦觉得很对不起这个妹夫,妹夫把女儿送到他们这里,他们却没能护好她,居然被一头狼给叼走了(贾瑚语),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于是,心情不错的林海炯炯有神的看着不住的和他道歉的赦大老爷,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容易安抚了快要羞愧死的贾赦,林海满腹的道谢之语却不知该从何说出口,干脆什么也不说了。 太子年纪还小,还不到大婚的时候,贾琏的亲事却是提上了日程。 想当初两家的大人在得知自家的小辈两情相悦时,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吞下一个鸡蛋了。 只能说,两个年轻人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到位,他们连一点端倪都没能瞧出来。 “娘,您找我何事?”这天下衙,贾瑚就被顾氏叫回了府,看着忙得脚打后脑勺的顾氏总算歇了,赶紧上前问安。 顾氏今天是累得狠了,丫鬟春杏给她捏了几下肩膀,这才缓了过来。 此时见问,沉默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昨儿我同琏儿商量过了,等他们成亲后,所生的第二个男孩儿,便过继给你。”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问,“你……有什么章程吗?” 这件事情,事先并没有和贾瑚卫姜商量过,此时想想,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贾瑚挑眉,“娘,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族中若是有我看中的后辈,我自会收在身边亲自教养,过继却是不必了。弟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要认我为父,让他们父、母、子相见不能相亲,太残忍。我已经和伯英说好了,我二人都不过继子嗣,等我们百年后,再从族中选择出色的后辈来继承我们的东西便是了。” “可是,等你们百年之后,无人披麻戴孝,这……”顾氏又何尝没想过这一点?过继亲子这种事情,要是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不乐意,可贾瑚是她的儿子,最出息的那个,更是整个家族的支柱,身为母亲,儿子不爱红颜爱汉子也就罢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年老之后,无人承欢膝下,怎么忍心?! 贾瑚坐到顾氏身旁,伸手将她搂了过来,轻声安抚,“娘,您放心,您也知道,我并不喜欢孩子。而且,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懂得如何教好孩子。小孩子啊,可不单单是把他们生下来就万事大吉了的,还得教好了,不然万一养出个白眼狼来,可不是自己给自己添堵吗?再说了,我还想和伯英过上几十年的二人世界呢,可不想找个臭小子来破坏哦。” 顾氏笑了,“你这孩子……”到底舍不得让儿子不开心,既然他不想过继孩子,就算了,没有儿子,不还有徒弟呢吗? “算了,你们年轻人想法多,我老了,就不掺和你们的事了,只是你记住,不管你官多大,年纪再长了几岁,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我那可爱的小瑚儿!” 贾瑚红了脸,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感动,倾身上前,搂住顾氏单薄的肩,“娘,您放心吧,儿子省得。到时候您别嫌弃儿子烦就好了。” “傻孩子,娘怎么会嫌弃你呢。” 刚才还在屋子里忙着手头事情的丫鬟们,此时已都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对母子。 顾氏拍拍儿子厚实的肩膀,想起当年刚刚出生时,那个小小的孩童,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第113章 这天,贾瑚接到消息,徐虎所带领的船队回来了,这一次,自然又是满载而归。 贾瑚乐了,拉上卫姜,直奔东郊的庄子,那里是贾瑚专门买来给徐虎他们这一行人整理货物和休息的,离着京城并不怎么远。 临出门前,招来清月,“你去给陛下送个消息,就说徐虎他们来了,我和伯英先去挑好东西,就不等他了,哈哈哈哈。” 清月一脸无奈。 卫姜摇头,“你呀,何苦气他,当心把他气急了,丢给我们一大堆的政事来。” 贾瑚一抬下巴,“他敢!信不信我分分钟让他破产!” 卫姜:…… 这个威胁,真的戳中了申屠潜的软肋,习惯了手中有钱,说话硬气,让他再受臣子的辖制,他还真不会乐意。 “走吧,先去挑几个好的。”说着,率先上了车。 卫姜摇头,真是拿他没办法。 “王爷,大爷。”徐虎听到庄头说卫姜和贾瑚来了,立即迎了出来。 看着被平整出来的一片晒谷场上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箱子,以及各种各样的袋子,贾瑚的心情明媚极了,这些都是钱哪。 拍拍徐虎的肩,满意的道,“不错不错,兄弟们辛苦了,大家加把劲儿,等忙完了,大伙儿到清风那里领赏钱啊!” 一众被海风和阳光“打造”出来的黝黑的水手们大声的叫好。都说东家小气爱财,可是在这些汉子们的眼里,他们东家,该大方的时候,可是极大方的。 “大虎,你从这次带来的东西里挑几样好的出来,大概年底的时候,琏儿就要成亲了,给他添点好东西当聘礼。”这也是贾瑚会亲自来这里一趟的原因了,什么钻石啦,蓝宝石啦,红宝石啦,多弄点来打造一些头面首饰什么的,可是很不错的。 不仅贾琏成亲用得上,还有黛玉,贾玥,甚至是贾琮、林瑜,还有卫宴、卫安都可以替他们多准备上一些,省得将来要用的时候,还要四处去寻摸着。 身为他贾瑚的弟弟妹妹们,怎么能没有一些好东西呢? “琏二爷要成亲了?这个好,正好咱们这一回在那个叫什么澳洲的地方,弄了几个好大的珊瑚,足有半人高,弄回来不管是做摆件还是做成首饰都是极便宜的。而且啊,咱们还在那里找到了大爷说的那种袋鼠,弄了两对回来,拿一对出来添上也是有趣。” 说着,在一堆货物里把他们弄来的那几株完整的大珊瑚找了出来。 看着眼前将近半人高的红珊瑚,贾瑚双眼直放光,“这个整株的就不必做成首饰了,依我看找个老匠人,让他把这珊瑚弄成一个盆景出来,上面再点缀上彩宝珍珠,想必别有一番意趣。” 这话一出,卫姜顿住,扶住额头,无奈的说,“那你得让他们再多做几个,否则,到时候你会不够分的。” 贾瑚呆了一下,瞬间泪流满面,他都忘了,家里有那么多的长辈,送了一个,总不能落下其他几个啊。有心不送吧,万一被他们哪一位看到了,罪过更大,伤不起啊。 看着贾瑚耷拉着脑袋,卫姜似乎看到某人身手那条无形的尾巴也跟着耷拉了下来,篶哒哒的在那里哀悼那还没到手就飞走了的宝贝们。 卫姜完全没有安慰他的想法,自己走到那堆箱子中,挑选着自己看上眼的东西,啧啧,这次徐虎他们弄来的东西,质量可真不错,好东西真多啊。 也难怪,现在每年的海上贸易,占据了元丰商行近八成的收入了,觊觎他们这条海上商路的人更是越发的多了,要不是他们三个人的身份足够高,这果子,早就被人给摘走了。 有些人,也想要造出他们这种海船,可惜啊,造船的技术一直掌握在少数的几人手上,那些人的仿制一直没有成功。 正是因为如此,每一回出海,有好多商家想方设法的蹭上他们的商船,出海做生意,虽然要交给元丰商行一些佣金,可是赚得的钱却是更多。 现如今,元丰商行出海的船队越来越庞大了。 哀悼了一阵,贾瑚不得不接受了现实,好在东西是拿去孝敬给长辈的,长辈们收到东西,总是会有回礼过来的,总不会让他们这些小辈们吃亏了去。这样一想,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这次随着船队出海的商船不少吧?他们也都回来了吗?” 徐虎点头,“这次咱们的商船都是装上了内燃机的机械船,速度快,船又大。出海前,咱们就和那些人说好了,想要随船,都必须要购买咱们船场里造出来的海船才行。那些人在见识了咱们的船后,二话不说的就都买了一到五条的船,速度上就都跟上来,而且那些人也安份了许多,倒没有再出现前些年那样不听安排,葬身海底的事了,给起护卫费用来也是挺爽快的。” “这倒是不错。”看出徐虎脸上的神情有些愤愤的,说道,“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儿,世界这么大,好事不可能全都让一家拿了,吃独食的行为是不对的。” 贾瑚很清楚,单一一个人赚得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金钱多了,也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这个时代还好,钱财都是金银这些看得到摸得着的,换了在后世,就只是一串打印在银、行、卡上面的数字罢了。 徐虎听进去了,对他来说,他们家瑚大爷,那就是天上的仙人,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是正确的。 他又道:“这次咱们到了阿拉伯,几位大人已经探明了那块土地的下边,的确有您说的那种石油,而且储量还不少呢。” 贾瑚对此没有一点意外,后世那么多石油,中东地区占了将近一半。现在他来了,占据了天时,人和,现在,他就是要把地利这个条件给创造出来,嗯,是时候去当今的耳边吹吹风了。 徐虎很好奇,“大爷,那种石油,真的可以代替煤炭,成为内燃机的燃料吗?” “当然了,只不过,那东西开采出来以后,还需要进行一些加工,比起煤炭来说,可是强了很多。”贾瑚理所当然的回答他。 “可是……那阿拉伯离着咱们大齐实在是太远了,而且那里的人,怎么说呢?总感觉不□□份。”这两个问题可大着呢。 贾瑚神秘一笑,没说话,山人自有妙计。 卫姜挑了一车喜欢的宝物,准备拿回京城给各家长辈分了。这次出海,京城里不少官员和世家成员纷纷出钱入股,算是当今给百官的一个福利了。 云舒被留了下来,身为元丰商行的财务总管,这种时候,他是最忙的。 二人回到府里,清月的表情有些微妙的凑了上来。 贾瑚掀了掀眼皮,奇道,“怎么了?你这表情真有意思,真像是只偷了腥的猫似的。” 清月无语,他家大爷说话当真是越来越口无摭拦了。 他决定无视之,“方才族学里的小子传了几句闲话来,差点把夫子气了个倒仰,小的觉得那话挺有趣儿的。” “哦?什么话?说说吧。”贾瑚心里一动。 “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 “噗……咳咳咳……”卫姜正在喝茶,听了这话,顿时喷了出来。 贾瑚则是很无语,这么多年了,他还以为贾宝玉不会再说这句名言了呢,结果在这里等着呢。 “夫子没把他赶出来吗?” “赶了,怎么没赶?刘夫子性子方正,最听不得这样的话了,当即就把宝二爷赶出了学堂,二老爷听说之后,气得抄起板子,直接就是一顿捶,直说将来定是个酒色之徒,还不如现在打死算了,把个宝二爷打得去了半条命,老太太心疼得都晕过去了。”清月说道。 贾瑚摇头,他这位二叔,除了打儿子,好面子以外,还会什么?当年他的一顿板子直接毁了贾珠,现在,还想故计重施的毁了贾宝玉,真的是,让人无语。 卫姜好容易把自己喷出来的茶水收拾好了,把茶杯推远了些,就怕又听到什么让人喷饭的话来,“前儿不是说那贾宝玉要参加童生试了吗?怎么下得去手打他?” “他做这样的事情又不是第一回了,当年修文(贾珠字)不也是被打得伤了底子吗?要不然,以他的能力,中个进士并非难事。”贾瑚很是看不上贾政,自己无能,却拿孩子来出气,丢人。 手指在大腿上轻点头,贾瑚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有些事,或许是时候进行了。 “我先去书房写点东西吧。”说着,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卫姜等人见惯不怪,贾瑚时常突然想到什么东西,然后在书房里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写下来,每一次他闭关写东西的时候,整个大齐都会出现一股新的风潮,能以一已之力做到这样的,也只有他了。 贾瑚这一写,在书房里整整呆了七天,可把卫姜给急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么长时间呢。 再出来时,手上拿了一叠厚厚的,写满蝇头小楷的纸张,卫姜接过来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关于学校教育以及义务教育的若干计划书》,同时,还有一套贾瑚自己编写的小学一到六年级的初级教材。 卫姜头有些大,他仔细的翻看着这份《计划书》,对于这种《计划书》,他已经很是熟悉了,毕竟贾瑚每年都会写上那么几份出来。 不过,对于这份《教育计划书》,他还是很意外的。 又翻了下那份教材,教材有两种,一种是语文,另一种则是术算,因是小学教材,很是浅显易懂,倒是适合十岁左右的孩子来学。 “小学教材?那中学和大学的呢?”看过了那份《计划书》的卫王爷,自然知道贾瑚把学校分成了几个部份了,因此才有此一问。 放下茶碗,贾瑚叹气,“这毕竟是刚刚开始,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学校自然要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办起,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卫姜挑眉,的确如此,这样做来,虽然慢了些,却是最为稳妥的,“你这个方案,不是为了培养科举人才的吧?” “没错。”贾瑚点头,看着卫姜的双眼,说,“科举三年一届,每一届能够参加殿试的人不过三百个,整个大齐人口那么多,若是每个人都把自己读书的目标盯死在了科举上,人人都想当官,其他的事情谁来做?倒不如系统的教会这些人一些谋生的手段,到时候,人人都能各得其所,总是功得一件呢。” 贾瑚的这份《计划书》借鉴了后世的教育体系,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都有,小学的语文、术算打基础,中学的语数外史地生物化来巩固,到了大学,直接就是系统的职业教育了。 最重要的是,贾瑚提议办女学!在这个时代,这个理念可真是够惊世骇俗的,这份《计划书》一旦拿出去,只怕那些大儒们都不会同意的吧。 对于这一点,贾瑚自己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在这个时代里,女子能顶半边天什么的,那就是一场笑话,就说这女学吧,他也只能在女学里教一些这个时代女子该学的东西,再多的,他可不敢。 所谓枪打出头鸟,他可不想当那只被打的出头鸟哟。 “其他的都还好,只你说的这些职业教育,匠人,医者,译者,商科,海员……译者好说,这匠人和医者,只怕没那么简单吧?这些人讲究的是父子相传,谁愿意把自己吃饭的手艺教给外人?”卫姜点出一个事实。 对这个问题,贾瑚也是很挠头,“这的确是个大问题。不过,除去这些,还有其他的职业可以选,只希望一些有识之士能够看到学校教育里显现出来的好处,自己转变想法吧。而且我这个《计划书》也只是一个粗略的计划罢了,具体的,还要和几家商议一番。” 卫姜点点头,又仔细的看了一遍,这一次所花的时间有点长,细细的把其中的利弊想了一遍,不得不承认,贾瑚所说的在确不错。 “学校教育……前景可期,既如此,我也让卫家的子弟去你们那儿念吧。” 贾瑚凑到他的面前,用鼻子碰了碰卫姜的脸,有爱人的支持,是一件极为让人开心的事情呢。 第114章 第二天,这份《计划书》和初级教材,直接出现在了申屠潜的御案上,引起了大齐朝堂一阵极大的震动。 不管朝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贾瑚下定决心,要把贾家族学办成大齐朝第一所和现代接轨的新式私立学校。 贾瑚不知道,他的这个决定,造就了后世闻名世界的红楼私立学院。 如今,在整个贾府,身为这一代最有出息的一个后辈,贾瑚说话的份量可以说是很重的,在和贾敬贾赦等人商议过后,贾敬总算是同意了他对族学改、革的方案,并且雷厉风行的付诸实施。 百无聊赖的看着为了族学改、革而忙得不可开交的傻爹,喝着他娘特意煮的爱心润喉茶,深吸一口气。想起几天前,在当今的御书房里和那些个大儒们展开的唇枪舌剑,贾瑚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当时怎么就有那么大的勇气,舌战群儒了呢? 好在他还有大师父和小徒弟在一旁帮忙,不然在那场关于教育的辩论中,他绝对会被那些人的口水给淹了的,太可怕了! 嗯,或许可以把这些人招进学校里?当个吉祥物也好啊! 想到就做。取来纸笔,贾瑚给自家大师父二师父,以及那几大儒们分别写了一封声情并茂的长信,恳请几位到学校来坐镇,比如,当个荣誉校长? 花了数个时辰的时间写完了信,让清风亲自把信一一给人送去,至于有没有人会来,贾瑚就不管了,反正这些人当中,只要有一个答应了他的请托,他就赚了。 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进来,“老大,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族学本是族人读书,准备科举之所,可你们现在做的这是什么事儿?收那些百姓的子弟就罢了,可是你们教的这些都是什么?语文?术算?科举又不教这些,你们这是误人子弟!” 贾瑚抬眼看去,却见贾政满脸怒气的指着贾赦的鼻子,大呼小叫,皱眉,这人真的是太让人讨厌了,他爹虽然不怎么靠谱,可也不是能让人随便指摘的,他贾政算得了啥? “啪”,贾瑚把手里那本厚厚的书拍在了桌上,淡然道,“二叔若是不愿意让家中小辈接受这样的教导,自当把人带走,另请高明,侄儿绝无二话!” 因为是贾氏族学,本来入学的贾氏族人就是免费上学的,这次改、革,贾瑚还是自己出钱来进行的。可以预见的,将来还要拿出更多的钱来,看着一个个金元宝银元宝长着小翅膀扑棱棱飞走,他的小心肝哪…… 这么尽心的出钱出力出主意,这些人还不满意?以他的小暴脾气,没当场揍他们一顿,已经算得上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了。 贾政怒气盈胸,却不敢发泄出来,面对贾瑚,他总是能从心底里产生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更何况,在多年来和贾瑚的斗争中,他们二房就没赢过,想想都心塞。 但是他的话已经放了出来,身为长辈,却被个晚辈压制住,这种丢面子的事情,再怎么悚贾瑚,贾政也是坚持着把贾宝玉和贾环给领了回去。 贾敬气得胡子直抖,“这个贾存周,以他的身份,能给两个孩子请到什么样的夫子来?再说了,那两个孩子一看就不是能参加科举的料,这不是害了他们吗?” 贾瑚理了理袖子,语气淡淡的,“有些人永远都看不清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的能力有多少,总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也不想回头,这种人,我们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至于宝玉和环儿,俗话说‘莫欺少年穷’,他们往后的路还长着呢,现在就下结论为时尚早,且看着吧。”说完,走了出去,准备再去看看事情办得如何了。 贾敬长叹一声,道理他如何不明白?想不到贾政是这样的人,想当初他还很看好他呢,唉。 贾珍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身为贾氏一族的下一任族长,见习什么的,是很有必要的。只不过因为有贾瑚在,珍大爷习惯性的只听不说。 此时见贾家这所私立学校已经无可挽回,终于是开了口,“爹,这样的学府,真的能行?” 贾敬没好气的瞪他,“怎么不行?又不是要考科举,这样教出来的孩子,至少都会有一技之长,将来总能在这世上讨口饭吃,即使是那些想要科举的,不也是有几位老先生在吗?有那几位在,只要有心,科举并非难事。正好,蓉儿和他弟弟也不是读书的料,让他们到这里念书也是便宜。” 贾珍被自家老爹一阵抢白,闹了个没脸,不敢再说什么,他果然和贾修文八字不合,每回有他在,他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仔细一想,他那儿子的确不是读书的料,随他们去吧。虽然和贾瑚不对付,可不得不承认,那小子的许多决定却多是对的。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贾瑚的乱入,贾珍被丢到了军营里,成亲时间自然晚了,贾蓉虽然被生出来了,可是年纪却比贾宝玉小了两岁,当然了,和秦可卿的亲事自然也就不可能了。 新的教育法令一下,整个大齐沸腾了起来,不少有识之士看出了这个方案对于整个大齐的好处,纷纷以实际的行动支持当今的法令。 或如贾瑚这样建一所私立学校的,或是让族中子弟进入学校的,又或者出钱出力,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的,百姓们更是奔走相告,相继把家中的孩子送进学校。 不说每日一餐中饭,单单每季两套校服,对于百姓们来说,条件实在是太好了,只说学费全免,又能学得知识和一门手艺,这些是劳苦百姓们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儿。 出于大家意料之外的是,本来被众人一致不看好的女学,居然也收了好多学生,贾瑚感叹,果然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至于那些不看好这种教育理念的人,不管是贾瑚、卫姜还是申屠潜都不在意,他们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贾琏成亲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底,日子有点赶,本来以杨家的意思,杨媛本就是他们的掌上明珠,自然想要再多留她几年,奈何贾琏已经二十出头了,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算是大龄青年了,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在贾杨两家对这两个年轻人的终身大事早就有所准备,现在虽然忙乱,却是忙中有绪。 “大哥,明儿陪我去抓一对大雁吧。”贾琏风风火火的跑到贾瑚他们家,一进来就嚷嚷着,一点都没注意到突然分开的两个人,以及匆忙整理衣服的卫王爷。 贾瑚默默的抹了下嘴角,乜他一眼,“你想在聘礼中加一对活雁?” 贾琏双眼直冒光,“他们说,彩礼上要有雁,我想着,有一对活雁总比摆件什么的更有诚意嘛。” 贾瑚挑眉,这下子好奇了,“你这是听谁说的?”以贾琏这死宅的属性,居然能知道这东西?每次亲戚朋友中有人成亲,他从来都不负责和迎亲相关的事情的,肯定是有人在他的耳边嘀咕了。 想到这里,贾瑚眸光微暗,看来,跟着贾琏的人该清理一回了。 贾琏红了脸,神情有些扭捏,“这不是,媛媛指定的么?” “婵娟那小丫头指定的?不是杨旭那小子?”贾瑚不信。 贾琏摇头,“不是的,昨儿媛媛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聘礼上有活雁就会一生顺遂,若是新人亲手猎的就更好了。于是她就连夜让人给我送信儿,指定聘礼上须得有一对活雁。” 卫姜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依我看,这件事即使不是文轩亲口和小婵娟说的,定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贾瑚翻了翻白眼,“就知道那小子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呢!” 卫姜轻笑,“这也不意外,毕竟是疼宠了多年的妹妹要出嫁,心情不怎么美好也是有的。想一想,若换成是小月儿要出嫁,你做出来的事儿,定是比文轩更狠。”杨旭那小子在修之的手下做事,还得稍稍注意一下上司的心情,换成贾瑚嫁妹……卫王爷在心里为还不知道身在何方的贾家女婿点了一排蜡。 贾瑚代入了自己嫁妹的场景中,瞬间情绪低落,屋里的众人顿时感到一阵冷意袭来,也只有神经有些大条的贾琏无知无觉。 “唉,只要一想到再过几年小月儿就要被狼给叼走,我这心哪,拔凉拔凉的,真恨不能把那个还不知道在哪里的妹夫给塞回娘肚子里去!” 卫姜给了他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既然杨家提了要求,咱们做哥哥的自当替弟弟完成。可巧这几日衙门里事情不多,咱们也好长时间不曾到外面游玩了,这一次干脆休息几日,一举两得。” 贾瑚没意见,他本来也是正有此意的。 此时,安宁侯府中,正在和几个弟弟商量着成亲那天怎么给贾琏刁难的杨旭忽然觉得有些冷,四下里看了看,却没有发现什么,也就抛开不去管它了。 顾砚和杨旭一起生活了好些年了,对他的一些小动作是万分熟悉,此时见杨旭的样子,摇了摇头,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小声的问,“你这么做,不怕修之那家伙回头给你小鞋穿啊?那家伙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擎等着他来找咱们的麻烦吗?”别忘了,他们两个可都还在贾小瑚的手下干活呢。 杨旭:…… “怎么可能没想过?当初咱们两个结契时,那个家伙想出来的那些整人的招数我可不敢忘。” “那你怎么……”顾砚奇了,既然知道贾瑚的手段,怎么还往枪口上撞呢? 杨旭的表情很是无奈,“唉,可是不做不行啊,婵娟是咱们的妹子,好容易养大了,却要被狼叼走了,怎么可能让人轻轻松松的就娶走呢?咱爹可是下了最后通牒了,只要不影响吉时,怎么折腾新姑爷都没关系。” “……”点点头,顾砚心有戚戚焉,他家那几个姐妹出嫁的时候,家里的长辈和他们这些当兄弟的,也没少刁难那些新姑爷呢。还记得,他的妹妹出嫁时,他爹可是躲到书房里难过了好久呢。 “既是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既然杨家提出来聘礼当中要有一对活雁,贾瑚和卫姜自然要替亲亲弟弟把这件事情办好了。 招来清月,“你可知道最近哪里有大雁出没吗?”感谢这个没有污染的时代吧,整个大齐,适合鸟类生存的地方还是很多的。 这些年来,清月这个贾府的八卦小队长已经成长为了元丰商得情报处的处长了。本来依申屠潜的意思,这人就应该和云卷一样,破例成为朝廷中主管情报的主管才是,谁知道人家根本看不上,贾瑚也不乐意放人,最后申屠潜无法,只能要求两处的信息共享,尤其是在一些重大的事件上面,都是以清月整理出来的信息为主。 事实证明,申屠潜的决定是对的。以清月被贾瑚调、教出来的对于八卦以及各种信自己的敏锐度,着实为朝廷做出了重大的贡献,直让申屠潜大呼自己识人的眼光高超,也让先前死活阻拦清月入朝的一众大臣们哑口无言。 这也导致了,只要是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卫姜和贾瑚第一个想到要问的人,就是清月了。 第115章 当然,作为得了护短真传的瑚大爷来说,对于胆敢使唤自家手下的人,自然是磨刀霍霍的,狠狠的在这些人的身上宰上好几刀了,用他的话来说,银货两讫什么的,才是做生意的正确姿势哦。 “如今尚未入秋,北地的鸟类都还没有迁移,可巧在‘琉璃山庄’不远的玉栖山脚下。那里有一片水草丰美的沼泽地,的确有一群大雁过来。而且,也不知从何时起,雁群中混入了几只白色的天鹅,每年一到春季,便会回到这里,直到秋末才会离开。”清月轻声道,“山庄上的人时常去那里喂食,咱们利用这一层的关系,弄上一对活的大雁来,应是容易。” 贾瑚挺意外的,“天鹅?这东西倒是不错。”转头对卫姜说道,“咱们府里的池塘挺大,我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若是养上几只天鹅,倒是不错。你觉得呢?” 卫姜点头,十分的赞同,“不错,走吧,我也想看看天鹅长什么样子。” 卫王爷和贾瑚没有注意到,他们所住的“欣园”,已经有往动物园的方向发展了…… 在贾瑚的努力下,如今大齐的主要官道,全都铺上了水泥,京城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就连郊外的一些道路也没放过,道路的交通已经改善了,加上现在车辆的改、革,从京城到玉栖山下的“琉璃山庄”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 “琉璃山庄”被他弄成了一座大齐最有特色,最好玩的顶级私人会所。每年,这家会所都会给贾瑚赚来大把大把的金银。 可以说,这个会所,已经成了继“天外天”之后,大齐人彰显身份的又一个地点。身为“琉璃山庄”的东家,卫姜和贾瑚自然享有别人所没有的特、权了,他们根本不必和其他人一起去挤那个不限人流量就会运转不下去的公共场所。 既然已经来了,他们自然要多呆两天才回去了。一行几人径直停在之前徐太夫人留给贾瑚的那个小型温泉庄子的门前。 庄头忙前忙后的给他们准备休息用的屋子。 稍事休息了一下,三个人带了十几名侍卫,径直往清月所说的那片沼泽行去。 所谓离着山庄不远之语,是以直线距离来算的,从山庄到沼泽地,他们还是花去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到。等到了地方后,贾瑚才发现这片沼泽还是挺大的,生活在这里的是一群近百只的大雁家族,和一些比较小型的候鸟家族。而在大雁群中,的确混进了二十几只雪白优雅的天鹅。 贾瑚乐坏了,这种鸟类在后世可都是保护动物呢,别说抓它们了,想看到它们都没那么容易呢。 “大家当心些,可别伤了它们,要抓活的。抓的时候最好是一对一对的抓,千万别把它们给拆散了,那样太不道德了。” 众人无语,不过是几只扁毛畜生至于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可是贾瑚已经开口了,他们也不能以对,只能撸起袖子,想尽各种办法,就想抓上一对混进雁群的天鹅,当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抓天鹅和大雁的事情,自然有侍卫和小厮们代劳,沼泽上的平静被打破,雁群和天鹅全都飞到天上,对着这一群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发起攻击。 一时间,天空中鸟、毛齐飞,几人被整处狼狈不已。 贾琏不管自家大哥想抓什么,只一门心思的冲着雁群下手,其他的东西一概不理会。 卫姜则是盯着那几只雁群里的天鹅,既然瑚弟喜欢天鹅,他自然要替他抓上几只天鹅回去不是? 贾瑚笑着问他,“你可知,天鹅代表什么吗?” 不等卫姜回答,贾瑚自己先说了,“古有传说,天鹅对伴侣的忠诚度比之大雁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们严守一夫一妻制,若有一方死亡,另一方便会不食不眠,一意殉情。”含笑的看向卫王爷,“很美,对不对?” 卫姜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贾瑚,直到此时,他终于明白,当日结契时,贾瑚送给他的那件天鹅交颈的摆件意味着什么,不由得心神一荡,差点扑过去,做点什么。 他们这一行人里,除了废材贾琏以外,其他人手上的功夫都是不错的,在失败了几次之后,总算是抓到了几只,可惜,都不是成对的。贾瑚不满意,其他人也都是膈应不已。 不管是大雁还是天鹅,流传下来的,都是爱情的坚贞和美好的象征,把人家拆了,再随便两只凑成一对,算怎么回事? 这要是不知道就罢了,现在他们不仅知道了,本人还亲自来了,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干了。要是这么干了,那就不是结亲,是结仇了。 时间已经不早,众人只能把手上抓着的大雁和天鹅又都放了回去,不远处的一个平地上,小厮们架起了烧烤架和火堆,开始准备做饭。 罗云带着一个小队的侍卫进山打了几只野鸡,居然还打到了一头梅花鹿,贾瑚顿时高兴了,这烤鹿肉可是很美味的,而且这玩意儿还特补那啥呢。 “留下半只,分别给王府和伯府送去,余下的全都串成烤串,烤着吃了。” 怀青领命,赶紧去办。 口水嘀嗒的盯着烤架,一边等着烤鹿肉的出炉。 这时,清月跑了过来,或许是跑得急了些,气息有些不稳,“大爷,前面有一只天鹅受伤了,奄奄一息的,还有一只天鹅一直守在它的身边,不吃不喝的,您要去看看吗?” 贾瑚一顿,过了一会儿才算是从满脑子的烤鹿肉里抽回了心思,消化了清月的话,“哦?前面带路。” 看来他们今天的运气很不错呢,这不是明摆着送上门的吗?想了想,冲着在边上采药的方神医喊道,“方大夫,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是。” 两只天鹅所在的地方距离他们并不远,受伤的是那只母天鹅,公天鹅守在一旁对着他们这些个不速之客虎视眈眈的,时不时的还会发出几声哀鸣,着实让人揪心。 贾瑚带着方神医站在不远处,仔细的观察着受伤的天鹅的伤情。 “方大夫,您看出来这只天鹅受了什么伤了吗?还能不能救?”贾瑚问道。 方大夫点头,“我瞧着,应是和鹰类的猛禽争斗时被伤到了,幸得发现及时,否则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那还等什么?贾瑚上前两步,对着看到他上前明显显露出不安的公天鹅笑容晏晏,尽量表现出自己的亲和力,奈何,刚才他们这伙人在鸟堆里一通抓捕,在这些鸟儿们的眼中,只怕已经全都成了坏人了吧。 贾瑚无法,只能拿出在府里和熊猫滚滚多年交流得来的经验,开始和这两只天鹅沟通,为了他的园子,他也是拼了。 “那,我们是好人哦!方才我们抓你的那些同伴们是在给他们做身体检查哦。知道为什么不?” 公天鹅歪了歪头,圆圆的小眼睛看着贾瑚,贾瑚一看,有门儿,一指不远处的“琉璃山庄”,“我是那个山庄的东家,你看啊,这里离着那里这么近,你们身上万一带点什么病菌啦,伤口啦,可是会影响我的生意呢,比如禽流感什么的?” 方神医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东家,实在不知道这“禽流感”是个什么东西,听东家的意思,似乎还是一种十分可怕的病?嗯,回去该好好请教一番。 看了一下母天鹅,又道,“你的太太受伤了是吗?你瞧啊,我这里有神医亲手制作的最好的伤药哦,你让我们帮你的夫人医治下怎么样?要不然她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相信你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对吧?” 贾瑚一边说,一边举着方神医贡献出来的伤药,小心的挨近两只天鹅的身边,完全不管身后众人听到他的话后,扭曲的表情。 贾瑚一直相信万物有灵,天鹅这种生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只要他心存善意,这位天鹅先生一定会感受到的。 小心的停在两只天鹅身前两米远,贾瑚的笑容越发的真诚了。 那只公天鹅歪着头看了贾瑚许久,似乎是在思考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类说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眼神也从刚刚的满是戒备,慢慢的柔和了下来,不过这位天鹅先生依然没有对贾瑚的话做出表示。 贾瑚想了想,把方大夫给他的药往前一丢,自己则是往后退了几步,那公天鹅伸长脖子,正好能够够得着那药,似乎是嗅了几下,就把药往里勾。看来,这位天鹅先生是确认了贾瑚给的药是好东西了。 公天鹅亲自给妻子上药,虽然花去了很长的时间,这只公天鹅却是亲力亲为,一点也不见一丝不奈,让围观之人无不惊奇不已。 其间,母天鹅吃力的抬起头,蹭了蹭公天鹅的胸口,那种相濡以沫的样子,让卫姜的双眼放出光彩。 之后几天,贾瑚带着卫姜、贾琏、方大夫,每日照三餐的给这对天鹅夫妻送食水药品,总算是和对方混了个脸熟。 动物的恢复力极强,不过三天,那只母天鹅已经度过了危险期,而贾瑚也从先前的陌生人变成了天鹅群,甚至是雁群认可的好人了。 捏着这些鸟类送的好人卡,贾瑚有些无语。 每次贾瑚出现时,它们都会好奇的凑过来,或是讨吃的,或是讨药治病,一时间,人和鸟之间一片和谐。 看着受伤的天鹅已经能够站起来自己行走了,贾瑚长叹一声,脸上的表情很是郁闷。 母天鹅看了他一阵,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似在疑惑为什么这个人周身的气息这么差。 贾瑚抬手摸着它的头,说道,“唉,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回家了呢,往后都不能来陪你们,给你们送饭和送药了,不过那个以前时常来给你们喂食的小子还是会来给你们送的,只是除了他以外,别人给你们的东西,可千万别吃,外头的坏人多着呢。还有啊,这自然界危险重重,我们不在,万一受伤了,可以去找我哦,我那里随时都欢迎你们来的。” 从怀里取出一个味道独特的圆球,在几只凑到近前的鸟儿们面前晃了几下,“那,我会把这个球放在屋檐下,到时候你们自己找过去就行了。” 拍拍天鹅的头,“要是你们能跟我们回去就好了。” 母天鹅一直歪着头看着他,贾瑚又拍了拍它,这才起身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一步三回头,当真是依依不舍啊。 昨天,贾琏在试验自己做的滑翔翼的时候,在山的另一边捡到了两只受伤的离群大雁,聘礼有了,天鹅就不必抓了,毕竟它们是属于这个大自然的。 等到贾瑚这一行人启程准备回京时,他们的福车迎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看着那两只因为好奇而四处张望的白天鹅,贾瑚无语了。难得的大发善心,没想把这对天鹅弄回去换成金银,这两位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卫姜笑道,“你说的没有错,诚心以待连这些天地间的生灵也能感化。” 贾瑚得意的一笑,他知道,这对天鹅夫妻之所以会跟着来,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只母天鹅这次受伤,伤了底子,只怕再也飞不起来了,这对它们这些翱翔天地之间的鸟类而言,实在是太过危险了,等到冬天来临,飞不了的鸟儿,只能留在这里等死,跟着他,却能够保住一条小命。 从此后,欣园中,又多了一对恩爱的白天鹅在此安家。 第116章 车子停在贾府门前,门子早就已经等在了一旁,贾瑚和卫姜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小厮拿着脚凳飞快的放到贾琏所乘的车子下边,等着贾琏下车。 贾琏表示很满意,给那个小厮一个赞许的眼神。 贾瑚摇头,对卫姜说,“看看琏儿这种四体不勤的样子,我都后悔把他往这条路上引了。” 卫王爷乜他一眼,从贾瑚的这段抱怨中,他分明听到了满满的得意,后悔?骗鬼去吧! 贾瑚耸耸肩,拉住卫王爷的手,抬脚就要往里走,却见一道眼熟的身影恭敬的站在一旁。 “何事?”贾瑚看着眼前的小太监,问道。 “奴婢奉陛下的口谕,请您二位入宫商议国事。”小太监笑得眉眼弯弯,十分讨喜。 “哦?”贾瑚和卫姜对视了一眼,动作一致的转身回到车上,“走吧。”做为合作多年的铁三角,申屠四爷什么性子他们一清二楚,明知道他们两个为了贾琏聘礼要用大雁的事情去了玉栖山,若是没有大事要事,断不会这个时候来找他们的。 还是在御书房,除了贾瑚和卫姜以外,杨先生和沈侯爷都在,申屠枢做为太子,也列席在侧。 给在场的人行了礼,卫姜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急着让我们过来?” 申屠潜没有说话,只是让怀安给他们递来一封信,打开一看,却是以进士出身,参军入伍,并一路杀敌立功,凭军功升任正三品指挥使的秦岚写来的密信。 “鞑靼和沙俄勾结犯我大齐边关,主将张彪战死,指挥使秦岚亲自领兵挥师北上替主将报仇,一路披荆斩棘,直捣黄龙,攻下圣彼得堡?!”贾瑚瞪大双眼,惊呼出声。 卫姜和贾瑚仔细的将这封信看了又看,面面相觑,用贾瑚的话来说,只觉得小小的蝴蝶翅膀一扇,历史的车轮滚滚的向着未知的方向飞驰而去,再不复返。 “咳,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开疆阔土之功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贾瑚觎了一眼申屠潜,见他虽然板着一张脸,眼神中却不时的闪过一抹得意。 身为一名合格的臣子,自然要好生的恭维一下皇帝陛下了。 沈侯爷笑容满面,“可不是怎的,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些孩子们当真了得。” 杨柳也是得意,算起来,贾瑚他们这一波人,还是他的学生呢。一想到这里,杨先生的腰挺得越发的直了。 申屠潜终是没能忍住,嘴角越咧越大,几乎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 贾瑚轻咳一声,远目,陛下,这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是您也该注意一下形象啊! 卫姜拳头虚握,抵住唇角快要逸出的笑意,一本正经的问,“陛下对沙俄有什么安排吗?是在当地设立都护府,还是设立郡县呢?” 申屠潜严肃了脸,“这便是朕请几位爱卿过来的原因了。”环视了一眼坐在此间的四位左膀右臂,申屠潜眼中是藏不住的巨大野心。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 贾瑚弱弱的举起手,申屠潜双眼一亮,讲真,他真的很期待贾小瑚会给他提出什么样的建议来。因为比起朝中那些满口礼仪之邦,理应招安睦邻的家伙们,每一回贾瑚的提议当真是满得他的心啊。 “你说!” 贾瑚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一张大桌前停下,桌子上是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超大地球仪。这个地球仪还是贾瑚特意吩咐人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做出来的,刚刚送过来没多久。 上面山川水势,绘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标注了许多已经探明,或者还未确定的矿藏的大致位置,整个世界,只此一件。 把地球仪转过来,指着与大齐北部草原接壤的一片广阔的土地,说道,“这就是沙俄。从地图上,大家都能轻易的看到,这个国家的国土面积比大齐大了很多,而且这个国家横跨亚欧两个大陆,与非洲比邻,最重要的是,这里地广人稀。” “咕噜……”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众人齐齐看向申屠潜,却见这位当今陛下正神情镇定的看向太子申屠枢,“太子,注意形象!” “吁……”贾瑚很不客气的嘘他,抬头拍拍自家一脸呆滞脸的乖徒弟,笑道,“好徒儿,你当明白,身为人子,关健的时候,你爹让你死,你不得不亡啊!哈哈哈哈。” 申屠枢一脸郁闷,却是不得不承认师父的话没有错,谁让他不仅是子,还是臣呢?! “是,父皇,儿臣定会多加注意!”“注意”两个字,被念得咬牙切齿的。 这下子,不止是贾瑚,就连沈暄和杨柳两位也是忍俊不禁了。贾瑚再也忍不住,转过身,无声的狂笑。 卫姜轻咳一声,脸上的笑意也不是减,“修之所言甚是。” 申屠潜瞪了这对狗男男一眼,自己也笑了,“行了,你说说自己的意见吧。”随着他登基的时间日久,积威日重,每个人在他面前无不是战战兢兢的,敢这么和他开玩笑,待他一如当初的人,除了眼前的卫姜和贾瑚以外,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因此,他万分珍惜这份难得的情谊。 压下了不断上涌的笑意,严肃着一张脸,手指着一个地方,说道,“这里是北极,是这个星球的极北之地,在这周围被称为北极圈,所以,大家可以想像得到,在这附近的地区气候会是什么样的。而且这里的人民风彪悍,并不容易管理。” 手指指向另一边,“这里却是边接亚欧大陆的门户,在古时候,华夏的先民们有不少通过丝绸之路,从这里走向世界,如你们所见,这里是战略要地。” 这几句话一出,在场之人立即明白了贾瑚话中之意,尤其是申屠潜,那眼睛亮的都快赶上探照灯了! “把你的想法细细的说来。” 贾瑚笑,“没什么好说的,说来说去,总是那几个套路,割地、赔款,最好能将通往欧洲的那几个重要的地方拿下来,拿不下来也没事,咱们可以租借百年,百年之后,可以归还,赔款的数目也不能少,不能低于三亿两白银!”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三亿两白银!当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不过,他们喜欢! 眼珠子转了转,又道,“若是他们不愿意,陛下的寿辰快到了,前儿您不是还在念叨着想要上次那些夷人送来的贡品吗?正好他们已经到了圣彼得堡,距离欧洲也不远了,正好封秦五一个钦差大臣之职,替陛下去寻摸些稀罕物儿来,却是便宜。”口里这么说,他的手指却是指向了石油诸量极为丰富的中东地区,“陛下以为如何?” 贾瑚笑得很是纯良,“对了,把前儿工部弄出来的大炮也给他们运过去几蹲,那玩意儿,重是重了些,可是,威风啊!” 其他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贾瑚所指的地方,眼中的火热难以言表,因为他们知道,贾瑚想占据这个地方的想法由来已久,如今让他寻到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而他们,从徐虎等人弄来的石油以及之后提炼出来的东西中,也看到了这些东西所含的价值。开创盛世的君臣?未来可期啊。 于是,打着为主将报仇大旗,一路抢钱夺粮,美其名曰补充粮草的大齐远征军在圣彼得堡郊外扎营,并将这座城市围了个水泄不通后,秦岚接到了那封出自贾瑚之手的信件时,笑了,那笑容,着实瘆人…… ………… 等到秦岚带着这支远征亚欧的军队,一身煞气的搬师回朝后,时间已经到了第三年的初冬了。 在这一年中,因为秦岚所率的大齐远征军,骁勇善战、武器和装备精良,所过之处,民众与军队都不得不避其锋芒,那些小国更是无不臣服。 沈侯爷看得很是眼热,实在不爽所有的风头都被一个小辈给抢了。加之静极思动,于是鼓动杨先生,两人请命,领了一支精锐之是师,沿着大齐的国境线巡视着,看到有那不长眼的越过边境,有理倒罢了,无礼的,直接带着人打上门去。几年下来,大齐的国土扩大了好多,乐得申屠潜好几日睡觉都是笑醒的,气得皇后直接把人赶到御书房蹲了几日,这才消气,着实让贾瑚看了一场笑话。 贾瑚看上的那几个石油储量极高的地区,也被胃口越来越大的大齐君臣们变着法儿弄过来了,租界百年算什么,直接出钱买下来才是王道。 现在,由贾瑚牵头,卫姜完善,申屠潜拍板,云舒和云卷负责,成立的大齐商部,每个月都要从那几个地区运来十几船的原油,至于以后的提炼工作,贾瑚表示,先把原油弄回来,握在手上再说了。 俗话说,手中粮,心里不慌,他这是手中有油,世界尽握我手…… 那些被光顾过的国家纷纷派出使臣远赴大齐国都,递上国书,伏首称臣。 有更多的大齐人走出国门,走向世界,建书院,做生意,传播华夏的文明,加深了华夏民族与世界的交流,让越来越多的人了解了这个绵延五千年的古国的风姿。 在京城,经常能看到那些或高鼻深眸,或金发碧眼,或肤黑如墨的夷人,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大齐官话,和京城百姓讨价还价情景。 这三年,大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学校教育渐渐走上正轨,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在工部和兵部那些好战分子的打造下,威名远扬,连带的,大齐的威名越发的传遍世界的各个角落,万国来朝,指日可待。 在这种环境下,以元丰商行为首的大型商业集团如雨后春笋似的发展了起来,生意更是遍布各个国家,上到木仓支弹、药,下到针头线脑,大齐出产的各种商品,应有尽有。 一辆黑色的轿车经过(是的,大家没看错,随着内燃机的应用,某些脑子灵活的人将它用在了福车上,三年过去了,这种不用人力的铁盒子开始出现在大齐的大道上,渐渐的取代了依靠人力行驶的福车),车上的贾瑚看着眼前的场景,有些恍惚,如今的京城,和后世那个国际化的大都市慢慢的融合起来,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一只修长白净的手覆上了他的手。 贾瑚回过神,对着身旁越来越显露王者之气的爱人,露出了一个笑脸,至少这一世,在这个红楼的世界,他活得很充实,不是吗? 第117章 这一年的三月初三日,正是贾瑚三十岁的生辰,本来卫姜和他同岁,生辰却是在正月里,只是他二人是那种一日不秀恩爱不舒服的主儿,既然同是三十岁的生辰,离着不远,自然要一起过了。再加上,大齐人有一种说法,生辰可以补过,却不能提早,于是,自然而然的,两个人选在了三月初三这一天过生日。 本来以他们两个人的想法,三十岁还年轻着呢,根本不用做,可是两家的大人却不同意,自家这么出息的孩子,生日怎么可以不过呢?以他们的意思,不仅要过,还得要大办才行。 两人个无法,以他们两个现在的身份和地位,两个人同时过生日,只怕满朝文武都会来,别说是他们现在住的那个府邸了,就算是加上王府和贾府,大概也够呛。 于是卫王爷大手一挥,“琉璃山庄”和“天外天”停止营业一天,他们两夫夫的生日宴,就去“琉璃山庄”办了,“天外天”的大厨们则是直接拉到山庄去,办桌去! 这话一出,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出声呢,贾瑚先就抚着胸口,一脸肉疼的倒地不起了。 须知,以如今“天外天”和“琉璃山庄”的知名度,每一天的收入都能让贾瑚这个大财迷眉开眼笑的,这停业一天的损失,想想都心痛啊,而且还是两个一起停。 卫姜如何不知道贾瑚在想什么,可是吧,今天这个事儿,还真只能让他心痛一回了。 当下也不理他,把他和贾瑚身边得用的那几个管事和小厮们使唤得团团乱转。 到了三月初三这日,天公做美,阳光明媚,算得上是今年入春以来天气最为适宜的日子了。 一大早,天还未亮时,就从京城各大小府邸,甚至是西城一些人家里驶出来许多各式各样的车子,有些人家甚至不止一辆车,而这些车辆所行的方向都是一样的。 等到了城门口时,守城的士兵刚刚把城门打开,饶是见多了往来人员的众生相的士兵们,也对今天这明显不同于往常的现象表示了惊奇。 小新兵在这一行人出城后,好奇的凑到老兵的身边,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出城,而且还都京城有名的大世家?” 老兵放下正擦着□□的布巾,拍了拍新兵的肩,“有什么好奇怪的,今天是卫王爷和贾大人办生辰宴的日子,京城里的这些人能不上赶着往上凑吗?” 新兵一脸恍然,“难怪了。那他们这是去哪里啊?” 老兵咧嘴笑了,“你想想,每天从这个城门出去的那些大人物们都是去的哪里?” 新兵若有所思,“‘琉璃山庄’?” “正是。”老兵十分肯定的回答。 新兵一脸的向往,“唉,什么时候我也能去‘琉璃山庄’玩上一回,死了也值得了。” 那老兵这回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谁说不是呢。 因为来的人太多,贾瑚并不想按照老样子来办,这么多人,光是摆桌子就要摆上几百桌,会死人的! 于是,他办了一场自助餐式的宴会,“天外天”的大厨们,做上一些便于取用的拿手菜,客人们想吃自己去取,不需要人让,多好。 为了自家东家的生辰宴,“天外天”的大厨们使出了浑身解数,把早上送来的各种新鲜的食材精心的料理,放在几个保温的餐车上,香味飘了老远,在在的吸引众多宾客们去吃。 当然了,现在时间还早,早餐的时间才过没多久,午餐时间还早,来贺生辰的客人们送上自家备好的贺仪后,并和两位寿星说过祝词后,纷纷和相熟之人汇合一起,三五成群,开始在“琉璃山庄”游逛起来。 卫王爷和瑚大爷又在山庄门口站了一会儿,在迎接了亲自来赴宴的太子殿下和几位皇子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贾瑚抬手揉了一把已经笑僵了的脸,不由得抱怨,“真是的,又累又花钱,还得免费招待这些人来这里吃喝玩乐,亏死了都!” 卫姜安慰道,“你当庆幸,咱们十年才需要办这么一场生辰宴。”他想不明白,明明在大事上,瑚弟从来不计较那么多,像是办学,赈灾,救济民众这种事情找他要钱的时候,从来都不见他皱一下眉的。偏偏在这些小事上这么较真,当真是,可爱得紧! 贾瑚回头狠瞪他一眼,“我一点都没觉得被安慰到!” 曲指轻敲他的狗头,没好气的道,“你当想一想,今日咱们的生辰宴过后,那些喜好跟风的人会不会也学着一到生辰了,就来‘琉璃山庄’,也如此这般的办上一场呢?依我看,你现在不应该想着今天一天会少赚多少钱,而是应该早些做好准备,万一有人也想学我们这样,该拿出什么样的章程来。” 贾瑚顿住,一叶障目,不外如是,他这是一时间想差了,“不错不错,卫王爷和在下在一起这么多年,总算也学会了精打细算了,可喜可贺啊。” 没好气的看着一脸笑嘻嘻的贾瑚,卫姜一巴掌拍了过去,气笑道,“行了,快走吧,娘亲他们还等着我们去请安呢。”说完,袖子一甩,先走了。 贾瑚追了上去,脸上再没有了这几天纠结的神色,反而是笑容满面的,卫姜知道,这个家伙现在肯定是满脑子的怎么把这赚钱的生意弄到最好! 招了一辆专门载客的人力车,过了盏茶时间才到了专门给女客游玩的园子,因为当今和卫姜的原因,原先只不过一个小庄子大小的“琉璃山庄”,在那两位的干预下,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的温泉庄子了,讲真,一个人想要绕着庄子一圈,骑上自行车,大概要花掉一个多时辰,足见这地方有多大。 随着地方的扩大,贾瑚每天都在苦脑着该怎么建设这个庄子才能更合理,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那两个人圈地速度。 每当他好容易做出了一个满意的设计图,第二天又被新的地契糊了一脸,这对一个有着轻微强迫症的他来说,真的是一件极端痛苦的事。 在又一次被摆了一道后,贾瑚怒了,撸起袖子,准备冲到御书房和那个越来越恶劣的皇帝理论一番时,被贾玥拦住了,“大哥,那‘琉璃山庄’能不能专门划个地方给我们这些女孩子们去游玩啊?不必太大,只需要一个大院子就行了。” 贾瑚一愣,“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昨儿西宁王府的小郡主办了个赏花宴,我们都去了,其间说起了哥哥的‘琉璃山庄’,大伙儿都很向往,可是那里毕竟不是女儿家能去的,好些姐妹都很遗憾呢。” 听了这话,贾瑚茅塞顿开,不仅弄了个女儿国,还弄出了个儿童乐园来,身为东家的两个人也只能在月亮门处不远的一座亭子里和佳惠大长公主,顾氏等人会面。 经过几年的发展,现在的大齐对男女大防倒是不再那么严防死守了,至少一些关系比较亲近的男女相处起来自在了许多。 两个人手拉手的给两位母亲磕了三个头,谢谢两人的生育之恩。 顾氏忙叫两人起来,接过丫鬟捧着的两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亲自送到他二人的手上,笑道,“有句话说的好,年纪再大,都是娘的孩子,这两个是我特意给你二人准备的,收下吧。你们定会喜欢的。” 贾瑚炯炯有神的看着手里的礼品盒,晕了,居然是用一张最近很是流行的粉兰色的彩纸包的。无语中,他又不是女孩子!弄得这么粉嫩嫩的,他娘真的没弄错吗? 卫姜的脸上也是一言难尽,回头瞪了一眼贾瑚。不用问,这种礼品包装的形式,就是贾瑚整出来的,这回好了,送到自己头上了吧? 这一眼,看得贾瑚无言以对。 佳惠公主笑眯了双眼,“亲家母和本宫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说着也拿出两个礼盒来,不大,约莫巴掌大小,不过这两个是用深紫色的彩纸包的,贾瑚松了一口气,两位母亲大人里总算有一位正常些的。 两位的礼物都不大,贾瑚和卫姜也没嫌弃,他们这样的人家,什么样的稀罕物儿没见过?反倒是些平常的,却是母亲花了心思为他们准备的,更加让他们喜欢。 接下来,以贾玥,黛玉为首的几家表姐妹们也都纷纷送上自己的礼物,不一会儿,贾瑚和卫姜的手上,堆满了各式的礼盒。 无奈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就这么抱着礼物,狼狈的走了,惹来一众女子开怀大笑。 在八角亭不远处的游廊上,两名女子一眼不眨的看着凉亭,却并没有交谈。 见卫姜和贾瑚走远,那位身姿妩媚,恍如杨妃再世的女子开口道,“凤妹妹,许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过了一会儿,她身边略显消瘦,憔悴的王熙凤,似乎才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抹苦涩,微微摇头,“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这些年,好也罢,歹也罢,就这样了。” 元春看着身边久未见面的表妹,心下叹息,曾经明艳光鲜的凤姑娘,如今也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再不复往日的爽利,眉间爬满了轻愁,余下的,唯有历经世事后,沉淀下来的沉静。 如果贾瑚见到她,定然不能相信,这个人,居然会是金陵十二钗中,威名赦赦的凤二、奶奶。 看着远去的挺拔身影,恍惚中,王熙凤想起,当年父亲王子腾,还曾经替她和那位说亲……若是当初,她没有反对,结果将会如何? “你这次回京,怕是会留在京城了吧?” “目前尚不确定,我们老爷任期已满,这次回京述职,若能在京城谋个差事自然是好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回到京城,听说表姐元春就在京城,从而找上门来的原因。 贾元春虽然夫家不显,却因背靠贾家大房,得欣园的助力,比起如今在京城无甚门路的他们家,不知好了多少。 元春轻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且放心,你家老爷的官声不错,在任上时,做过不少实事,吏部的几位大人都是公私分明的人,留在京城并非不可能。” 王熙凤轻笑了一下,有了元春的这句话,她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原位。 回到临时居住的府邸,得知自家老爷在姨娘屋里,王熙凤没说什么,只是原本修剪齐整好看的指甲被生生抠掉了一截。 静静的坐在正房花厅上,王熙凤让丫鬟去请老爷出来商议。 王熙凤的丈夫是原朔州知府郭安,是个地道的西北汉子,虽说姨娘侍妾不少,对王熙凤这位出身大家的嫡妻却是尊重得很。 此时见她的大丫鬟来请,不多会便到了。 王熙凤看了他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不快,淡淡的把今天和贾元春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 郭安虽然对王熙凤没能见到顾夫人和佳惠大长公主一事有些遗憾,却也对她所透露出来的消息感到高兴,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王家被贬去了西那那地儿,又不是犯了抄家灭族的大罪,便是王子腾,在西北军中,那也是一员猛将。 而他们王家在京城的那些关系总是还在的。这不嘛,此次他回京述职,靠着和贾家二房的那点子亲戚关系,他这个嫡夫人,不就搭上了现今正炙手可热的欣园主人这条线了吗? 郭安轻轻握住王熙凤的玉手,满含深情的说道,“夫人辛苦了。” 王熙凤看了眼郭安的俊脸,心中叹气,“你我夫妻一场,何必如此外道。” 抬手给郭安倒了杯茶,又说,“今儿和表姐聊了些京城的大小事情,我听说原先贾家的族学已经按着贾大人的意思,办成了一所学校,有几位大儒在里头教书育人,我想着,佳哥儿已经六岁了,正是入学的年纪,咱们家在京城也不认识那些当世大儒,把孩子送去贾氏私学念书,却是便宜。” 郭安想了想,觉得这是个交好贾瑚的好机会,遂同意了。 夫妻二人商议了许久,又一同用了晚膳,郭安便又往姨娘居住的偏院去了。 王熙凤独自坐在正院的花厅,安安静静,不言不动,似乎已经陷入了某种思绪中,脑海中不时的浮现出当年王家还在京城时的情形,犹记得当时年少轻狂,自以为世间的一切都围着她转,到如今,徒留一室的寂静。 第118章 贾玥,小名小月儿,乃是大齐荣昌伯贾赦的嫡女,也是唯一的女儿,深受爹娘和两位兄长的宠爱,所谓千娇万宠,也不过如此。 京城早有传言,自这位贾大姑娘两岁起,身为宠妹狂魔的贾瑚大人,就特特拨出人手,组成一个什么大齐京城适龄男子名录,专门记录在京城居住的,与贾大姑娘年龄相仿,有机会成为他的妹夫的男子。 从出生,到成长,一生中所发生的大事小情,都会被一一记录成册。 曾经,有一回,贾大人喝多了,向友人炫耀过,但凡被他记录在册的人,几岁尿床,几岁梦、遗,他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言一出,京城中,但凡有适龄男丁的人家,突感自危,有心想和贾家联姻之人,不得不关注子弟的教育,即便不能入了贾瑚的眼,将来孩子议亲是,总能多一份底气不是? 自从贾玥十岁起,荣昌伯府的门槛差点被京城的媒婆们给踩烂了,媒人们来了一波又一波,几乎把京城的几家公子都给一网打尽。 然而,这些人最终都被贾瑚一枪给毙了,换句话说,在瑚大爷的眼里,京城里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配得上他家妹妹的!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京城的媒人间有个赌约,如今的赌金已人高达十万两了,谁能拿下贾家大姑娘的亲事的,不仅得了名声,更能得到这一大笔的银子! “哎,若不是瑚大爷和忠勇郡王爷成了一对儿,我定要给他说个全大齐最会惹麻烦,最会搅家的女子给他!”某位又一次碰壁的媒婆恨恨的对友人道。 友人亦是一位远近闻名的媒人,听了这话,立马不客气的翻白上,“便是没有卫王爷,以贾大人的能力,你觉得你给说的那种姑娘,那位大人会查不出来吗?” 那人呆了一呆,继而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你说,京城这些适龄的公子少爷,寒门学子,咱们差不多都给说合过了,瑚大爷都看不上,他到底要给他家妹子挑个什么样的儿的?难不成,要让她进宫去?” “你说这话,就知你并不了解贾大人,不说宫里头的,就是就中的那些于族之人,哪一个能入得贾餍的眼?你以为其他人没去说过?若是能成,早在贾大姑娘十岁前就能定下来了。如今的贾家,已经足够富贵了。俗话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贾大人如此聪慧,如何会让家族陷入到那样的境地?” “说的也是。” “要我说,咱们的眼光也不必只放在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家身上,但凡是那种上进的,性子好的,家人和善的,大可以大胆的介绍给贾大姑娘。” “贾大人能愿意?” “有何不愿的?贾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看不明白吗?再说了,以贾大人的身份和手段,大姑娘的夫婿也不必非得是有多么厉害的身份。想来,扶持妹夫一家,并非什么难事,不管是做官还是经商,甚至只想着按照心意做事,都没甚问题。” 那人一想也是,开始思量起身边有没有附和条件的人选。 被京城媒人们狂扎小人的瑚大爷对此却是一无所知,此时的他正在府里聆听母亲的唠叨,念的最多的,自然就是贾大姑娘被自家大哥搅得七零八落的亲事了。 实木瑚抱头鼠窜,拭图抵挡住无孔不入的唠叨声,双眼却是狠狠的瞪向背着他偷笑的妹妹,要不是妹妹自己看不上那些人,他至于被拉到前边当挡箭牌么? “娘,妹妹的年纪又不大,这才十七呢,多留两年也是使得的。再说了,便是没找到可心的,留在家里也不错啊,反正咱们家又不是非得把她嫁出去。” “什么话!”顾氏不满了,有这么当人兄长的吗?“便是你和琏儿不介意,可你们能挡得住外头的议论纷纷吗?这些年,你们仔细寻和以着,最迟再过三年,再没找到合意的,小月儿的亲事就得听我的!” 顾氏气得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贾瑚对着贾玥耸耸肩,不是哥不丈义,而是母上大人太过威武霸气,小的实在hole不住啊! 贾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贾瑚摇头,他这个妹妹,越大越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真真是女大不中留。 这天餐些时候,贾瑚让人请了贾玥到花园里相见。 如今这个时候,因为贾瑚的潜移默化,世人对女子的要求也没那么多了,只是他们兄妹两个都大了,贾瑚还是不好意思进妹妹的房间,只能把人叫出来。 “我说小月儿,你对未来夫婿究竟有什么样的要求?你直接告诉哥哥得了,免得让我和娘亲都来玩你猜我猜大家猜的,多费事儿不是?哎,你是不是心里头有人了?”贾瑚突然灵光一闪,问了这么一句。 贾玥依旧低着头,不说话,耳尖却是诡异的红了。 贾瑚一打响指,明白了,“我就说嘛,这么多年了,京城也不是没有合适的男孩,你却一个都看不上,指定是心里头有人了,说说吧,对方是谁啊?” 贾瑚满脸好奇的看头突然有些害羞的寻,他这个妹子,这几年被他养的,虽然不是个女汉纸吧,可也是很有主见的一个,要不然,也不会遍寻京城的公子少爷都没有一个入她眼的。就他所知,小月儿的理想大着呢,她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咳! 贾玥嘟了嘟嘴,小脸都红了,只是轻咬嘴唇,没说话。 贾瑚揉了把脸,“什么时候我家小月儿也会害羞了?这还是我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妹妹吗?” 贾玥听他这么说,不由得瞪了他一眼,有这么自卖自夸的吗?他们家又不姓王! “我的确是有个心仪的公子,只是他现在不在京城,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成亲了。” 说到这里,贾玥秀眉紧锁,因为有哥哥的支持,她可是很有自己的想法的,她也想有一个如两位兄长这样,有一个相知的爱人,一生一世一双人,多么美好的爱情。 想到这里,她的脸更好了。 只是她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而拆散别人的家庭吧?如果真是那样,即使最后她的心愿达成了,只怕也不会高兴吧? “你说说看,被你看上的小子是谁?”贾瑚真的好奇了,究竟是谁啊?居然这么幸运的被他妹妹看上了。 “是宣威将军的庶长子张淇。” 贾瑚掏了掏耳朵,他没听错吧? “我说,你别人没一个看上的,怎么就看上他了呢?那张淇倒是不错,就是他们府上真的是不太平啊。还有啊,前儿宣威将军夫人还托人来咱们府上为嫡子张渝求娶你呢,现在要是放出消息说你看上的居然是庶子张淇,妹妹,往后你嫁进他们家,还想有安生的日子过?” 贾玥叹了一口气,她如何不知道这一点呢?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纠结多年了。 “我说妹妹,你心悦那个张淇,那他呢?是个什么想法?”贾瑚突然想到这个严肃的问题,“你们两个不会是私订终身了吧?” 贾玥不乐意了,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 “那你在这儿惦着他算怎么回事儿?”贾瑚不解了。 “是你说的,不让我那么早成亲嘛,至少也要等到满了十八岁不是吗?于是我就给自己定了一个时间,若是等到我十八岁生辰过后,那人还不回返京城,我便蝗从哥哥的话,寻个合适的人嫁了。” 顿了顿,又说,“至于他为何离家参军入伍,我也有所耳闻,似乎是不想和嫡母在后宅纠缠,想着自己挣出一个出身吧。” 贾瑚点头,这的确像是他这个妹妹会做的事情,“那行,等到你十八岁生辰后,那张淇再不出现,我和你卫大哥就精心的替你寻个合适的人家。” 贾玥点头,给自己留个念想也好,她很羡慕嫂嫂、林妹妹能够寻到一个全心全意喜爱她的人,她有疼爱她的爹娘,还有三位人中龙凤的兄长,小月儿相信,她的婚姻有这几位的把关,必定能够心想事成的。 当天晚上,贾瑚把贾玥的小心思告诉给了卫姜,继而叹气,“宣威将军府上的麻烦倒是很好解决,大不了把张淇分宗出来便是了。现在最要紧的,反倒是那张淇对小月儿的心思如何。” “你想这些也没用,倒不如顺其自然,依我看,小月儿所行,倒是像你所说的,对初恋的幻想而已,现在的张淇就像是她心头的白月光,说不定等真的再遇上,反倒没感觉了呢?” “你说的确有道理,倒是我魔怔了。等吧,等到明年小月儿生辰的时候再说。不过咱们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先给小月儿挑几个能入眼的吧。” 卫姜表示没意见,和贾瑚凑到一起,继续梳理手头掌握的适龄男子的资料,哎,真是可怜天下兄长的心哪。 这天,贾赦满脸纠结的找到贾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惹得贾瑚一阵好奇,“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哎,你还记得那孙绍祖吗?当初他家中出事,求到我这里,看在祖上的交情上,我便替他在兵部候了个缺,也算是仁致意尽了。谁知道昨儿他居然特意来谢我,后来又说想求娶你妹妹。我这不就来找你讨主意了吗?” 贾瑚眉毛挑得老高,孙绍祖?如雷贯耳啊!这不就是那谁谁谁吗? “子系中山狼,得势便猖狂。”说的就是他! 他千娇万宠的妹妹怎么能下嫁给这种人呢? “您答应了?”贾瑚觉得手痒得厉害,他这傻爹要是真敢答应了姓孙的,他不介意来一场大义灭亲! “怎么可能?”赦大老爷本能的觉得危险,赶紧解释,“我知道你宝贝你妹妹,哪敢随便答应啊?我给打发走了,这才过来寻你的。” 贾瑚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样倒好,那孙绍祖忒不是东西,家中但凡略有些平头正脸儿的丫鬟媳妇子,他全都沾染过,小月儿要是嫁过去,还不害死她?!” 贾赦大惊失色,“果真?那可真是可恶之极!哼!枉费我当日看在与他家老一辈的面子上,为他的候缺之事忙前忙后的,他却是打的这般主意,看我不弄、死他!”赦大老爷对自家长子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的,说完这句话,立即撸着袖子,就要去孙家找那孙绍祖理论。 贾瑚拦住了他,这种事情自然有他们这些年轻人出手,老爷还是回家等消息吧。 贾瑚出手,孙绍祖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一个月后,孙绍祖接到了赴伊梨的调令,至于去了那里有什么样的结果,就不在贾瑚的关注之中了,现在的他,只关心正随军防守在蒙古的张淇的消息。 只不知,这位出身宣威将军府的年轻将领,会不会在小月儿生辰前回来。 或许真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贾玥十八岁这一年的新春,一场大捷的消息传来,张淇率军将来狠的鞑靼骑兵赶回了西伯利亚,立了如此大功,张淇被征招回京。 贾瑚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接下来就是要确认一下这位张大公子,有没有兴趣成为他们贾家的乘龙快婿了。 嗯,顺便一说,张淇其人的各种资料,早在去年就已经被送到了贾瑚和卫王爷的案头了,他们二位表示,很满意! 在得到张淇即将回京的消息后,贾瑚就在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把这小子给弄到面前来,见了面是该先打一顿还是该先问他对自家妹子是个什么心思? 贾瑚觉得,最近自己的头发掉得特别快,为了自家妹子,他也是拼了。 卫姜很是无奈的看着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某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没等贾瑚想出个所以然来,张淇出乎意料的登门了。 看着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一拳打上张小将那张俊脸的手,卫王爷扶额,把人让进了前院书房,三个人关在书房里密谈了整整半日。 没有人知道,这半日里,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又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只是在张淇重新出现在欣园门口时,脸上的表情,如释重负。 张二天,张淇受到当今的招见,于金銮殿上面见天子,当今直言张卿甚得朕心,当殿下了几道旨意。 敕张淇正四品金翎卫指挥佥事,赐其生母李氏四品恭人,由张佥事奉养。并赐下位于京城内城的府邸一座,许其携母搬出宣威将军府。 又问张淇可有婚配没有。 张淇答道,“已与荣昌伯嫡女口头议定婚事了。” 当今听后,直点头,他现在的左膀右臂之一的贾瑚就是出身荣昌伯府,这位新进了金翎卫指挥佥事和荣昌伯府结亲,很好嘛。 “果然是朗才女貌。” 贾瑚越众出班,“请陛下替舍妹和张佥事赐婚。” “如此美事,朕自当满足。”当殿下了一道赐婚的旨意。 金銮殿上的这些表现,都是套路,君臣两个早就商量好了,就等这个时候了。 这几道旨意下来,外人还罢了,宣威将军府却是炸开了锅。 有一句话,贾玥没有说错,宣威将军张惭出身京城张家,家族支脉众多,张将军身为嫡支家主,更是能生,除了庶长子张淇外,嫡妻肖氏就生了三子一女,余下还有五名庶子,六位庶女,可以说是多子多孙。 张淇的生母李氏,原是张惭的通房,是由老夫人赐下教导他人事的,年纪比张惭还大上几岁,相貌也不出众。生了张淇之后,更是无宠,好在她看得明白,只守着儿子,安心度日,若不是张淇心仪贾玥,想为自己挣一个出身,张淇其人,只怕早就泯然于众人了。 当得知儿子不仅平安归来,又得陛下青眼,升了官,还为自己挣来诰命加身,李氏的心情可想而知。 躲在屋里狠狠的哭了一场,等到张淇来接她的时候,她只是把今天圣人赏赐下来的诰命朝服换上,带着心腹的两个丫鬟,余下的,什么东西也没带,就这么在张淇的搀扶下,来到了正院。 张惭和肖氏端坐在主位上,很难得的,几位育有子女的妾室,和她们各自的儿女也都在场。 张淇和李氏这一走,相当于分家了,这便是当初贾瑚答应帮他从张家脱离出来时,所想到的办法。 虽说讲究孝道,但总有些意外情况。 张淇身为庶长子,时刻要承受来自嫡母和兄弟的忌惮。若是个肤不起的纨绔子倒也罢了,他却替自己和生母挣得了一份出身,在张家的身份就很第三了。如果不是欣园和当今横插了一手,张淇今后在张家的日子,只怕还不如以前呢。 现如今,他等于是放弃了张家的一切,重新开始,看似亏了,其实,能够从嫡母和嫡母所生的弟弟们的压制中抽身而出,何常不是一件好事? 肖氏看着一身大红诰命服饰的李氏,眼睛里跟淬了毒似的。 来致厅中,李氏微微福身,并没有开口,肖氏有心想要刺上两句,又想起老爷的警告,只能黑着张脸看着之前被她压得死死的母子。 早知道,早知道这样,当日就不该留这小崽子一命! “咳!淇哥儿今日得受皇恩,是咱们张家的福份,淇哥儿亦是我子,虽说分了府,但该得的份例必不能少,你如今府门新立,花钱的地方多着,今儿先将你该得的那份产业分给你,望你好生经营。”张惭语重心长的嘱咐。 “老爷!”肖氏一脸的震惊。 张惭漠然的看了她一眼,无知的女人,遇事也不懂得用恼子想想,如今他年纪已高,几个儿子也都同有能够挑起家族重担的人物,唯一一个出息的,却是要从家族中分出去了,他日族中若是有事,还不一定能劳动他来相助。 当日因嫡长子同荣昌府府议亲,嫡子被批得体无完肤,那个时候他还说贾修之有眼无珠,如今看来,真正有眼无珠的人,是他才对。 不过是给庶子的一点子产业,根本不及嫡子将来继承的九牛一毛,能让长子记得家人的好,何乐而不为?这个女人,却只看到了眼前的那一点东西,难道把长子对亲人的那点子亲情都耗光了,她才开心吗?! 肖氏被张惭这一眼看得胆战心惊,这许多年来,张惭如同大齐大多数的男人一样,并不怎么理会后院之事,别说妾室了,就连那些庶子庶女,也是要看她的脸色过活的,仰她的鼻息,如今这是怎么了? 张惭不再理她,只和谒的对张淇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府去吧,别忘了,无论如何,你都是老夫的长子,往后有什么不明白或是处理不来的事情,尽管来府里,便是为父没空,你这几个兄弟总能顶点事。” 张惭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张淇自然要领下这份情,“是,儿记住了。”拱手揖礼,母子二人相携离了宣威将军府,自此,除非是重大事情,张淇母子,再没踏进过宣威将军府一步。 搬了新家之后,李氏开始着手忙活起张淇和贾玥的亲事。 传说,荣昌伯府嫡女贾玥出嫁那一日,十里红妆都不足以形容其势,相传当第一件嫁妆在绕京城三圈后,入了指挥合法事府大门时,最后一件嫁妆,还没有出荣昌伯府的大门,京中的百姓大呼开了眼了。 第119章 手捧新鲜出炉的皇后凤冠,黛玉的第一个反应却并不是高兴,而是嘴角直抽,只觉得满脑子的黑线。 讲真,她今年刚满二十,和太子殿下成亲不过三年,嫡长子刚于三个月前出生,太子宫中的一应事务,她也才刚刚熟悉,结果,这就要成为大齐王朝的皇后,母仪天下了? 用瑚表哥的话来说,太过玄幻了些。 虽然自从接到指婚的旨意后,她就被大舅母,和佳惠大长公主各种调、教,以期她能成为大齐名留青史的皇后,可也没想过居然这么快啊。 太子,不对,现在已经成为新一任皇帝的申屠枢快步进了他们的寝殿,见到的就是亲亲黛玉这幅迷茫的模样,一整天被那对不着调的爹娘弄得心烦气燥的心情,突然就好了。 上前取过黛玉手里的凤冠,温柔的替她戴上,“父皇和母后昨天留下禅位诏书后,就连夜走了,说是要去和皇祖父汇合,一同去澳洲看野生的袋鼠呢。” 黛玉无语望天,“这么说,陛下是把大齐丢给你了?然后带着母后周游列国去了?” 这个世界的黛玉,因为贾瑚的乱入,再不见那位多愁善感,文采斐然的林妹妹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位合格的王朝皇后。 “可不是吗?如今师父手下的人造出来的铁皮轮船越来越大,上头装载的武器越发先进,在海上横冲直撞,以前海上常见的海盗,一见到咱们大齐的船,都是直接掉头,都不敢靠近的,父皇早就想去周游世界了。特别是最近几年,师父和表叔两位也把手里的事务留给后人去打理,自己却带着一支海军出海后,父皇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母后极力安抚的结果了。” 老爹不着调,当人儿子的,着实可怜。 黛玉和申屠枢面面相觑,继而失笑,现在,想再多也没用,家中大人把这个王朝丢给他们,他们只能扛起,带领这个国家更进一步。 用他师父贾瑚的话来说,现在的大齐已经屹立在世界众强国之列,他们这一辈的人拼死拼活,把一个日渐衰落的王朝带入了新的时代,他们这些继任者如果不能让这个国家稳步向前,他不介意回来吊打他们一回! 想到自家师父的种种手段,申屠枢打了个激灵,跟风出去浪的念头还是别想了,想多了有生命危险啊! “登基的日子定在五日后,我们好好准备准备吧,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立轩儿为太子,从现在开始,好好的培养,等到他有能力能掌理一个国家,咱们两个就可以仿效皇祖父和父皇,把国事丢给他,换我们去周游世界。” 偏殿里,摇篮里睡得正香的一个白胖萌包子,突然打了个喷嚏,吓得守在一旁的宫女和奶娘脸色都白了,忙前忙后的关注小包子是不是真的病了。 小包子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黑心的爹爹惦记上了。 黛玉很想翻白眼,考虑到形象问题,到底没有做出这种率性的举动,不过她还是嗔了申屠枢一眼,“有你这么算计自己孩子的吗?” 如今的大齐,因为与西方世界的交流越发的频繁,那些夷人羡慕大齐的悠长历史,以及她的繁华,文明,大齐人也会把国外一些进步的思想拿来化为已用。 申屠潜是位励精图治,又极有想法的君主,在看到封建制度的不足之后,他采纳了贾瑚的建议,开始大踏步的改、革大齐的制度。 改、革六部,设立国防部、外交部、监察部,由皇帝直接管理。另设□□,设内阁总理,下辖民政部、财政部、公、安部、司法部、教育部、卫生部、农业部、工业部、商务部等几个新设立的部门,在某种意义上,实行了三权分立,向着现代化强国又迈进了一步。 申屠潜在位是,已经逐渐的把权利放下,只牢牢的握紧军、权,监察和外交的权利。 如果申屠枢上位,也不需要和以前的历代帝王一样事必恭亲,每年甚至可以有几天的年假可以休息,周游列国是不必想了,游山玩水的时间总是有的。 正如他的师父民说的,先辈们已经为他们创造了如此光明的前途,他们要是也能搞砸了,那可真就罪过了。 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拜瑚大爷的貔貅性格所赐,但凡能赚钱的行业,他都愿意掺和上一脚。早在多年前,大齐就出现了各种报刊杂志,其中,又以朝廷主办的《大齐日报》最为权威。 就在今天,《大齐日报》上,头版头条就登载了申屠潜的神位诏书,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可以这么说,今天的报纸一上架,不出一盏茶的时间,就被人一抢而空。 消息传到荣昌伯府,贾家大房的众人全都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听听也就揭过去了。 身处梨香院的贾母却是心绪纷乱,想起当初刚接黛玉来京城,那个时候的黛玉小小的一团,到如今,却要成为母仪天下的尊贵之人了。 唉,早先的时候,她还想着让两个玉儿亲上做亲呢。 薛宝钗端来一盅炖得火候正好的冰糖燕窝进来,“老太太,昨天您老犯了咳嗽,我特意给您炖了盅冰糖燕窝,您先喝喝看,就是可以缓解一些的。” 贾母放下报纸,取下老花镜,欣慰的看着薛宝钗,虽说出身商户,却是个知书识礼的,把宝玉的后院管理得井井有条。 拍拍她的玉手,笑道,“难为你了。” “老太太说的是什么话?这本是孙媳份内之事。”视线扫过《大齐日报》,立即被上面的头条惊住了,那个人,要登基了啊! 今日一早,宝钗一起来,就进了厨房,亲自为贾母炖汤,自然还没有听说这件轰动大齐的大事件,现在突然看到,却是大吃一惊。 贾母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等一会儿,备份重礼,送去东宫吧,毕竟都是一家子骨肉。” “是。” “宝玉还在研究所里吗?” “是呢,听他说,想出了一种新的配方,您也知道,不弄出来,他如何能安心。” 贾母点头,“难为他了。” 贾宝玉虽然在科举读书上没什么天份,却意外的对化妆品的制作极有心得,贾环则是对做生意感兴趣。本来贾政在时,因为看不上贾瑚弄出来的学校,一直亲自教导他们两个,两个人都参加了几次童生试,奈何,贾政自身的学问就在那里,又请不来真正有学问的先生,若不是贾政被一场风寒夺去了性命,只怕贾宝玉和贾环两个,都要被他耽误了。 贾瑚发现这两个堂弟居然在各自感兴趣的领域中极有天份,如何肯放过他们?于是,一个进了科研所,另一个,借了一笔本钱,自己做生意去了。虽然比不得贾瑚,比起大多数人家,却是好了很多。 而且,这位还在贾氏私学的夜校上课,时时不忘充实自己呢。 天道酬勤,贾瑚相信,这两个堂弟的未来,可期。 “难为你了。”贾母轻轻叹息。 当日,薛家进京时,正遇上皇帝为太子和黛玉指婚,偷眼看着清俊贵气的太子,宝钗的心思活络了。又听说了贾宝玉的那块通灵宝玉就在太子的身上,心思更是活动起来。 可惜,薛蟠虽然中了个二甲进士,也谋了个差事,薛家依旧是商户人家,虽说现在的商户地位有所提高,和真正的上层人家还是不能比的,别说是进东宫成为太子的侍妾了,就是想通过选秀入宫,也是不容易的。 她倒是有心入宫博一博富贵,奈何送上门,人家还不要。最后,只能接受姨妈贾王氏的提议,嫁给了贾宝玉。 恨吗? 不至于。 遗憾吗? 却是有九分。 然而,她却没有一点办法,有再多的想法,也只能往肚子里吞,好在,贾宝玉虽然不是读书的料,凭着那一手调配化妆品的技术,在元丰商行的研究所里谋了份差事,倒也能让一家子生活无忧。 莺了送来贴子。 “谁送来的?”贾母好奇的问。 “是……林妹妹命人送来的。请姐妹们却‘群芳园’聚上一聚……再过几日,新皇登基,以林妹妹的身份,怕是咱们的诗社再也无缘得办了。”薛宝钗轻声解释。 贾母点点头,“是该邀上一回。明日你就放心的去吧,把芮儿送来我这里,好好的玩上一回。” “是。”宝钗笑容温婉,掩下眼中闪过的一抹思绪。 “群芳园”乃是当日太子大婚时,皇帝赐给林黛玉的一座别院,成了她的私人产业。 为免浪费,黛玉寻到了表哥贾瑚,听从了他的建议,把这座位于外城区,占地颇广,位置极佳的别院进行改造,弄出了一个以女性为主的私人会所,虽不及“琉璃山庄”的“女儿国”,却也吸引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女人们趋之若鹜。 伴随着名气而来的,却是收入的增长,日进斗金算不上,却能让黛玉挤进富人排行榜的前十位。 每每提起“群芳园”,申屠枢真的是各种羡慕。可惜,这种钱,不适合他来赚,他当真只能看看。 虽然有贾瑚的乱入,当十二金钗的几位主要人员齐聚后,曾经的红楼诗社依旧办了起来。 当然,因为身份的不同,参与的人员也发生了一些改变,比如,卫家、顾家、杨家都有几位诗才能和林薛两人比肩的姑娘出现。 而随着名气的扩大,被戏称为“群芳会”的诗社加入了许多新鲜血液,每个月一次的诗会请贴,已经成为了京城女儿家向外人炫耀的资本。 至于他们这些元老级的,也都为人、妇,为人母,参与的时间自然少了,因此,每月一次的诗会,她们都是各自随着心意参加,但每隔半年,她们这些人都会邀上那么一社,几个人聚上一回,而每一次诗社结束,都会有一些高质量的诗词流出,流芳于世。 一大早,群芳园的门前便停了十几辆新近出现的小汽车,姿从车上下来几位风绰约女子。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不纸而同的笑了出来。 贾玥走到黛玉的身边,扶住她的手,笑道:“前儿我还在念叨,半年之期还有一个多月,正想着要不要下个贴子邀上一社,没想到林妹妹却是先约了。” 贾玥,黛玉,宝钗,湘云,杨媛,顾念,探春,惜春,外加一个编外的贾元春。几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群芳园。 或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么轻松的相聚了,随着皇位的更迭,她们这些人中不少人的丈夫也要走到台前,挑起一国的重任,而她们也要做好夫人外交,与丈夫一起守护各自家族,以及,这个王朝。 再如何不愿意,时间依旧流逝,登基的黄道吉日总算到了,因为是禅位,又有先例在,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身为登基大典的两位主人公,申屠枢和林黛玉只需要在当天出席就可以了。 这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登基大典如期举行,身为新鲜出炉的帝后,申屠枢和林黛玉天还没亮就起了床,祭天、祭地、诏告天下,一整个流程下来,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站在紫禁城的城楼上看着远处繁华的街道,贾瑚思绪万千,想想,来到这个红楼世界已经将近四十年了,这个王朝在他的努力下正步伐稳健的往前迈进。 如今的大齐,已经有了盛世之象,工业兴起,农业增产,商业增收,学校,医院等基础设施逐步完善,百姓安居乐业,周边国家纷纷臣服,盛唐时期的盛世之景,终将重现。 身旁的卫姜握住了他的手,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咱们百年之后,史官会如何为我们列传呢?” 卫姜轻笑,“如何列传,我也不甚清楚,只是,他们必定会让我们的后人们知道,貔貅瑚大爷,给大齐带来了新的生机。” 贾瑚嘴角轻勾,和卫姜相视一笑,是啊,不管史官将会如何为他列传,他和他的爱人都将会在史书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