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我大概找了个刚出土的远古男友》 第1页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2页 当时黄泉还是个大三准毕业生,不愿意接手家族企业,跟家里表示想继续读研。银血一开始觉得他说想逃避工作,不满于二弟这种态度,后来特地去学校调了黄泉的成绩单,毕竟黄泉从来不会把这种东西给他看。结果发现自家孩子居然成绩优异,还拿到保研资格,终于是同意了。 这些暂且按下不提。只说黄泉当时被家里人拒绝,心情郁闷,跑到人文学院院楼楼顶天台抽菸,脚边散落几根烟屁股。本来他就是不太服管的类型,银血从来没限制过他什么,一直以来大小事只要事关他自己能做决定的、也从不插手。本来排行老二就是既尴尬又自由的事情,家族企业不需要他继承,最被疼爱的也轮不到自己,黄泉一直以来都是自主打拼主义,所以这次银血明显的反对态度让他有点不爽,不爽又郁闷。面上他不服这个大哥,心里其实还是敬重的,这才让黄泉感到了压力。 逃了一堂课,抽了半包烟,黄泉郁闷地踢踢围栏,忽听见背后有人说:「抽菸对身体不好。」 回过头才发现是刚刚被自己逃了课的罗喉,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却见来人什么都不说,走上前来把他手里剩下半包烟抽走了。 「我成年了。」黄泉叼着烟喃喃道,毕竟都大学生了,抽根烟还要被限制是对方有点多管闲事了。 「这里禁菸。」捏着烟的罗喉慢慢开口道,「烟与酒只能让你沉沦,不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 「……」两个人在天台上沉默了一会儿后,罗喉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说, 「明天西方哲学史小测试,计入期末成绩。」 「靠!」黄泉马上丢下剩下半根烟,转身想沖回寝室温书的瞬间被罗喉一把抓住肩膀,由于惯性一个没站稳,倒在对方肩膀上。 「你,你干嘛?」 「菸头捡干净。」 「……哦。」 黄泉蹲下捡着菸头,低着头,觉得好像有一点点奇怪的情绪在心里蔓延。 tbc 第二章 4 当然黄泉不会承认自己是在捡烟屁股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罗喉的,自顾自地认为那种冒上心头的异样感最多也只是好奇和试探。 然而在那之后,两个人似乎约好了一般,总是能在天台碰面。黄泉也由此发现罗喉虽然主修的是哲学,但涉猎确实广泛,人文社会相关的话题总能扯掰上那么一两句。 但话说得多了,人就会开始飘,在罗喉身上的具体表现就是开始不停向黄泉寻问见解,什么「于此你怎么看?」,什么「黄泉如何以为?」。弄得黄泉不胜其烦,本来自己就是心情郁闷想寻思个解决办法才跑来天台散心,结果被丢了各种思考题,今天回答不出来也别想逃,下次见面对方还会记得。碍于师生的身份,黄泉也不便把心里那句「你当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呢?」的吐槽喊出来,只能是能闭嘴就闭嘴抽菸。 但他却从未想过,a大的教学楼这么多天台这么多,为什么自己每次都要来和罗喉挤这一个。 这一场与家人的冷战使得他近两个月没心思回家,吃住都在宿舍,也花不了太多钱。银血没有主动联繫过他,幽溟忙着追小女朋友,怕是连两个哥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不大摸得清头脑。毕竟家事,黄泉也不想搞得人尽皆知,他没什么朋友,更是没有个可以互相倾诉的对象,只能自己闷着。 但黄泉是人,还是个血气方刚的青年人,一口闷气憋着总是要释放的。渐渐的他看罗喉不像是会去到处跟人八卦的类型,就偶尔会透出几句口风。 罗喉向来一副为人师表的气派,虽然一张娃娃脸,但说话口气和全身散发的压迫感,也可以让人感觉得出他年纪其实不轻。听到黄泉偶尔吐槽几句家里事,不会轻率去评价什么,大多数时间就是听着,偶尔「嗯」几句,害得黄泉觉得自己像在犯傻——人家说不定根本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还在这唧唧歪歪犹豫半天,真是杞人忧天。这样想着想着,也就把整件事说得七七八八了。 「你想考研。」罗喉到底是个老师,关心的重点总是在学生的进路上。 「嗯。」黄泉看着远处一片云,似动非动,看不出什么形状,「其实也不必考,申请保研问题也不大。」 「这确实比较适合你。」从不评价好坏的罗喉这一句话,倒是引得黄泉挑了挑眉。 「怎么说?」 「我看过你的报告,考虑问题的角度不死板,没有被条条框框限制住。有时候会有独到的见解,也是令人耳目一新的。你表面上不耐于我提的问题,但每次都有好好思考,再做回答。有这种精神的人是很适合做研究的。」 一番话说得黄泉突然不知道怎么往下接,想来自己虽然读书这么多年,从没被人夸过是什么好学生,抽菸喝酒打架,样样都是干过的。银血管不住他,幽溟又有一点怕他,所谓室友、朋友不过也是刚好凑在一起,偶尔玩玩的一群人。哪个对他说过这种话,别人不会想去剖析他、了解他,他也跟别人敬而远之,渐渐显得有点离群,总是飘离在那些小团体之外。然而罗喉却说他适合研究。 黄泉突然有点想笑,一个自己才上过几个学期大课的老师,两人不过是在天台一起发过几次呆,就能这么有把握地说出这种别人听了肯定觉得可笑的话。
第3页 自己却是很受用。 「你想做什么方向的题目?」罗喉这话问得好像黄泉必定是会继续读书的样子。 「歷史哲学吧。」 「我看过你的成绩,认知逻辑那方面比较好。」 「你……管我。」黄泉撇撇嘴,仿佛全然记不得罗喉专攻的就是歷史哲学。 5 到了黄泉大四,银血确认了自己二弟不是态度不端正,而是真的想好好继续学习以后,家里的气氛才终于缓和了许多。银血承认是自己太独断,但黄泉从头到尾是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说不要工作,觉得原因也不全在自己身上。 真是委屈。 那个姓罗的老师倒是很有水准,本来a大就是本市最好的学校,果然导师都不会差。银血想着,记起暑假末拎着水果来自家拜访了一趟的罗喉,跟自己解释了很多关于黄泉未来研究方向的问题和学校的研究生制度。黄泉反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事后还被自己念叨了几句。 殊不知那天自家二弟正在房间里暗骂罗喉冠冕堂皇,打着家访的旗号,做着见家长的事。 你见过哪个大学生还做家访的啊??也就银血这么好骗。 这时候的两个人才确定关系没多久,黄泉总是爱跑到罗喉办公室找人,动不动就一屁股坐在人家办公桌上,翘个二郎腿,说罗老师你看这次小测验给画个重点呗。接着就被罗喉拎回沙发上,说你还需要重点? 之后来交作业顺便偷看的女学生们就发现罗老师的窗子被换成了毛玻璃。 这样不太正经的办公室师生恋大约持续了九个月,黄泉也顺利领了毕业证,办完毕业手续,再等着九月开学办入学手续。暑假的时候他倒是结识了罗喉的一位家属:原来是隔壁歷史系的学妹君曼睩是自己对象的侄女儿。 一开始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个设定的黄泉,跟君曼睩随便打了个招唿,在去开成绩证明的路上突然停下脚步,越想越不对…… 君曼睩看上去也就比自己小那么一点吧,侄女儿? 罗喉到底几岁了?! tbc 第三章 6 君曼睩刚上大三那阵子收到了一封信,就放在自己宿舍楼下的邮箱里,要不是一眼就认出信封上「君曼睩 亲启」几个大字是她大伯的手笔,怕不是会以为谁给自己下了战书。 大伯的字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啊,还是毛笔写的……最近又在看古装连续剧吗?曼睩无声地吐槽着,把信封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上头没有贴邮票,看上去估计就是本人塞进来的,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呢。哦,他还是没有手机。 小姑娘拆开信,里面就薄薄一张纸,上书六个大字。 「有事商议,速来。」 君曼睩似乎是习惯了这个套路,也不着急,收好信就回宿舍收拾了一下返校的行李,再挑了个午休时间,往人文院的办公楼慢慢走。一路上想着,能有什么事让罗喉找自己呢? 君曼睩是罗喉一家四兄弟里唯一一个后代,还是个女孩子,所以非常得宠。但父亲君凤卿是个有原则又文儒有礼的人,没有把君曼睩养出娇宠的性子,反而也教出一个知书达理蕙质兰心的小姑娘。这就更是惹得她几个伯伯怜爱。然而二大伯和三大伯如今在海外打拼,很少能回家团聚,自家亲爹又是成天上班,早出晚归,自从上了大学曼睩虽然家在t市,却基本过着住校生活。 这就致使和君曼睩最常见面的反而成了年纪最大代沟最深的罗喉。但罗喉很有分寸,除非有什么家事平时也很少主动找君曼睩,省得其他学生看见了说侄女的闲话。毕竟人红是非多,他走在校园里太吸引眼球了。罗喉不在乎自己被盯着看,但不喜欢别人盯着君曼睩,就萌生了一股护鸡崽儿的心态。 曼睩边走边想着,来到了罗喉办公室门口,门没有关,留了一条小缝。君曼睩敲了几下,见没人回应就自己推门进去,却见谁都没在。罗喉午休时间一般会出门吗?她想了想,反正下午没有课,就随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罗素的《心的分析》,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沙发上静静读了起来。 大概翻了十来页的时间,有人的脚步声传来,君曼睩便放下了书,站了起来。 罗喉推门进来,看见自己侄女儿在房间里,也不问有什么事,随手拿过茶壶,倒了一小杯茶递给她。「多喝水。」 君曼睩在对方的注视下喝完了茶,茶香里似乎掺杂着一丝丝烟味,她没有太在意,只有点好奇地开口道:「大伯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罗喉用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去散散步吧的语气说: 「我有个心仪之人……」 话还没说完,君曼睩手里的茶杯一滑,落到半空中被罗喉飞快地伸手接住,「这套茶具我很喜欢。」 而君曼睩脑子里早就没有什么茶具不茶具了,只有又惊又喜,半晌以后才反应过来,问道: 「我是要有大伯娘了???」 「……」 7 罗喉既没反驳也没点头,只是盯着手里的小茶杯,把它翻来覆去地转了两圈。君曼睩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有个心仪之人」,而非「我想给你介绍个心仪的人」,那必定是大伯娘还没追到手的意思。看来罗喉是找自己来当恋爱顾问了。带着一股「我们家年纪最大的单身汉终于开窍了」的喜悦,和一种难以言说的看好戏的心情,君曼睩慢慢坐下,试探地问了句。
第4页 「大伯ni……不,您心仪的人……知道您的心意吗吗?」 「大概不知。」罗喉虽然表情未变,但毕竟一家人,君曼睩就是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种踌躇和一点点迷茫。 看来大伯是真陷进去了,好想见见对方长什么样子。也不知道罗喉喜欢的是什么类型。 后来君曼睩才意识到,此时罗喉的踌躇和迷茫,完全来自于她一句「大伯娘」的称唿。 「那您准备什么时候表明心意呢?」 「年轻人之间现在……流行什么?」罗喉没有回答侄女的疑问,反而向对方提了个问题。 啊,还是个年轻姑娘! 君曼睩暗暗思忖,自家大伯倒是面容俊俏,身体健壮,一点看不出实际年龄,找个年轻人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对方真的能接受罗喉那个性子吗? 「哪方面的流行?若是表明心意的方式那就是各不相同。但曼睩觉得形式不重要,时候到了心意到了,自然而然真情流露,就是最好的。」 这一番话似乎说到了罗喉的心里,让他一下子陷入沉思。 「曼睩有一点想问,对方具体是什么年纪?」说不定对于罗喉来说,大自己一圈也算是「年轻人」,这要好好问清楚了。 「与你相仿。」罗喉道。 「那还,真是年轻了。」君曼睩推翻了自己刚刚「说不定不是那么老夫少妻呢?」的猜测。 「应该是你的学长了。」 「哦原来是学,学……」她觉得此时若给她十个杯子,那十个杯子都要打在地上。 大伯喜欢男的?还是年轻男孩子? 君曼睩倒不是震惊于同性恋情,隔壁班的漠刀绝尘和御不凡那是流水的兄弟情铁打的爱情,全世界都想问你们时候结婚,他们还沉浸在和对方称兄道弟的戏码里。也是见多不怪了。 她震惊的是罗喉加上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性学生这种组合,真的不算犯罪吗? 仔细想想大学里师生恋倒也不少见。 不不不,自己在想什么呢。 脑子里已成一团浆煳的君曼睩也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出罗喉的办公室。 她大伯也没拦她,自己愣站那里,想着什么叫「时候到了心意到了,自然而然真情流露」。 怎么样告诉黄泉,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你很面熟,站在天台上的时候,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tbc 第四章 8 罗喉手捧99朵玫瑰,站在黄泉家门口,用一堆蜡烛摆了个心形跟他求婚。结果一片警笛声响,警车里冲出几个人影,把罗喉带走了。君曼睩在边上抹泪,场面一度失控……黄泉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勐地起身坐在床上,一种被天雷滚滚击中的错觉。刚刚搬到罗喉家,做的第一个梦就不是什么好事……真不知道算个什么意思。 他瞄了一眼身边还残留着人睡过痕迹的枕头,上面还有几根金髮,稍微冷静了一点,还有点困地抓抓头髮,想起了被「告白」那天的情景。 时间再次回溯到一年多前。 时至深秋,一片片的晚枫把t大校园映得一片枫红,听说一片片的枫树是一位神秘的社会人士于多年以前捐赠给t大的,也不知寓意为何。 快要期中小考,黄泉却不好好复习,趴在天台围栏上看枫叶,过了不久身后便有人走近。 今天来的晚了一点,他想。 来人也不打招唿,就杵在黄泉身边,开口就问昨天讨论的合理性问题有什么想法。 黄泉突然想逗逗他就故意说没想,不想了,烦。 结果罗喉也没什么反应,只回了句「那便算了」,结束了这个话题。反而闹得黄泉心里不爽,其实自己昨晚折腾半宿没睡,就满脑子致动因、目的因,还想今天来跟罗喉聊聊,结果就被一句话给憋了回去,反而真有点烦了。 倒是完全没有其实是自己作死的自觉。 罗喉今天着实有点反常,似乎有什么想说,在那沉吟半晌却没放一个屁,搞得黄泉更是燥得慌。 他刚想对罗喉说,如果要讲什么你快说不然我走了,还要准备考试。就被罗喉往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软软一坨,还繫着两根带子。尚未看清,就见罗喉仿佛脚下生风匆匆离开,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 「你想好了,再打开它吧。」 黄泉当然是一个人在天台上满头问号,摊开手心一看,是个红色锦囊,还蛮精緻。上面金线绣着龙呀凤呀的,自己也看不懂。 什么嘛,这是给自己开小灶还是泄题吧?还带锦囊妙计的。 黄泉觉得虽然自己不用不着,但又不想辜负罗喉这一点莫名其妙的心意,就随手塞进口袋里,想着明天小考反正是绝不会看的。 结果第二天西哲小考,一道题倒是真就把他难住了。想不到自己也会有真香的一天,黄泉探探口袋,摸到那个小锦袋。非常没原则地掏了出来偷偷打开…… 结果只见里头根本没有想像中的小纸条,只有一小撮金色的头髮。 「罗喉我tm!!!!」 黄泉瞬间气得跳脚,竟然忘了自己还在考试,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然后在第二天参加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补考。 9 想到这事黄泉又是一阵头疼,一脑袋倒回枕头里。还别说,罗喉家的床上用品质量还真是挺过关,比自己大学宿舍里那些个标配三件套好上不知道多少个级别。他本来不是追求生活质量的人,从没纠结过床单舒不舒服、衣服贴不贴身,反正能用就行。但真体验过一次好的,人就有了比较,可能再也回不了从前了。
第5页 谁让我回到从前我就暴抽丫一顿。 黄泉迷迷煳煳地看一眼闹钟,才5点半,正想着睡个回笼觉,就听房门被推开,有个人走了进来。 还能是谁。黄泉眼睛都没睁开,把自己卷进软得跟什么似的被子里。 「起床。」罗喉坐在床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唔起……我再睡一下。」黄泉想想今天还在放假,起什么早啊,生活习惯还真是跟老年人似的。 「起来,晨跑。」罗喉的语气变硬了一点,动手把黄泉从被子里剥出来。 「……你想挨揍吗……」半个身子被拖出来的黄泉都要抓狂了,干嘛干嘛干嘛力气这么大没处使呢? 「你揍得了再说。」 黄泉这才揉揉眼睛,看到罗喉一身运动短装,头上还有跟吸汗用的跑步头巾,可以说得上是全副武装。 唉,算了,搬进来第一个早上,就算做公益,孤寡老人送温暖。黄泉拍开罗喉的手,终于主动从床上爬起来,活了活筋骨说:我可没有你这么多装备。 罗喉说给你准备好了。指指床头放着的一套运动服,连跑鞋都有。 「你哪里知道我鞋码的啊??」 「你哥。」 「……家门不幸。」 等到黄泉洗漱完换好衣服,喝下罗喉递来的一杯糖盐水,穿好鞋子出门已经将近6点。罗喉看了眼手錶,似乎有点不满意这个时间。 两人前后出门,因为还是夏末初秋,早上的气温不高不低,黄泉看了一圈周围景色。 昨天是黄昏以后才被罗喉接回家,坐在车上也没注意太多外面的环境,这一早上来看才算是真的搞清楚周边情况。罗喉在自家前院里稍微拉伸一下,门也不锁,就迈开步子跑了出去。黄泉默默跟在后面,听见前面人说今天有点迟了,就绕着小区随便跑一圈,让你认认路。 黄泉心想明天谁还陪你跑啊。 想着想着跑到隔壁小独栋门口,那家门大敞着,可以看到院子里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水池旁边一个小石凳上坐着个头髮雪白的娃娃脸。 h国本来民风开放,国人头髮天生也是杂七杂八,后天蓄髮染髮的也不少,像黄泉这样一头雪白长发再加上一些红色挑染算是比较普通的了,所以这人乍一看下还没什么特别的。 但只听罗喉对院中人打了个招唿:「龟着呢?」 「嗯呢。」那人回道,头也不抬就盯着水池看,黄泉才觉得一股子诡异。 「你们刚刚说什么?」小黄同学向来不耻上问。 「此人名唤少独行,每天早晚必例行清点养龟的数量。」 哈……? 黄泉脚步一顿,再回头往那院里一看,少独行正抱起一只乌龟摸着那龟壳,不知道喃喃念着什么。看来罗喉说得没错。这算什么,养老院吗?再往前看时罗喉已经跑出去一大截,黄泉只好加快脚步跟上去,把一肚子疑惑压下。 跑着跑着,黄泉发现这个别墅区并非建于平地,而是依山傍水,有几个不小的坡道。罗喉家那栋边上比较近的就是那位少独行,次之便是隔着一个小型花园。经过花园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有音乐从另一头传来。 「你们小区一大早还带伴奏的?」黄泉随口问道。 「不……应该是前面那家……」罗喉看上去不太确定,于是脚下偏转,朝着非预定的方向跑去。 黄泉跟上,就听音乐声越来越近,可以看到前面有几座靠在一起的小楼,其中一家的院落比之前那位少独行还要大开,似乎平时就是拿来招待客人的,院中花草郁郁葱葱,一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金髮男子随便束着头髮坐在边上 …拉二胡? 那人见二人跑近,跟罗喉礼貌地笑着,互相点头问好,手上的速度不减反增,音乐越发激昂。 一大早拉《赛马》?? 黄泉觉得自己眼前快要呈现一片草原跑马了:「那啥,你们这个地儿一大早这么热闹的吗?」 「嗯,还好吧。」 「……」 我越来越不懂我对象了。 此时只是无语的黄泉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持续一生的、新的晨跑运动生涯才刚刚开始。 tbc 写在后面:罗喉的意思是想要修结髮之好……至于黄泉有没有get到,我后面应该可能大概会写的(。)本章友情伴奏:雅少。 第五章 10 绕着小区跑完一圈,听完一曲《赛马》以后二人就再没碰上其他活人。 社区环境确实非常不错,有公园有池塘,一些阴凉处会有长椅供人歇脚。没有那种土得冒泡的喷泉和雕塑,看得出房产商是主打的卖点就是简约与安静。黄泉计算着从罗喉家走到小区门口,再从门口走到地铁站的最短时间,从下个月开始就进研究院了,课时不同作息也不同,总不可能每天坐罗喉的车一起去学校。 如果总从对方车上下来,怎么想都会被说闲话。虽然黄泉向来是无所谓出柜不出柜,a大又风气开放,没人会在乎你是同性恋、异性恋还是无性恋,但麻烦能少一件是一件,师生恋向来都是经久不衰的八卦话题,对自己没有影响不代表对身为老师的罗喉也没有。而且看对方这个起床时间,黄泉就没有自信能蹭得上他的车。 关于车这个问题黄泉也是充满疑惑,凭什么你车开得那么熘,却连洗碗机、液晶电视和电脑都用不来,技能树怎么点的?
第6页 黄泉在玄关脱了鞋,走进客厅转了圈,从餐桌上顺了个馒头,应该是罗喉早上起来蒸的。 跑在自己前面的罗喉已经脚下生风地进了二楼的淋浴室。淋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黄泉叼着馒头敲敲浴室门,里面传来一句「嗯?」。 「急着出门啊?看你刚刚总看表。」 「嗯。」罗喉的声音混着水声,听上去有点不真实,「和曼睩约好的。」 「哟呵,还和侄女约会呢。」黄泉边吭馒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隔着门跟里面的人聊天。 里面的水声没过几分钟就停了,门打开,罗喉腰上缠着条浴巾,因为只是随意沖澡,长发便随便束起,堆在头上。看黄泉手里还剩两口的馒头,拿过来就吃了:「桌上有豆奶,冰箱里有牛奶,你喜欢什么再吃点。」 「哦。」 黄泉随便应了一声,跟着罗喉走近房间,靠着衣柜抱着双臂看他换衣服。 罗喉换好一套休闲西装,脱下运动手錶,戴上平时上班时候戴的腕錶,换上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比平时在学校还要年轻了几岁,完全就是一个30出头的时尚人士。因为平时主要活动都是在学校,这装束对于黄泉来说还真是蛮稀奇的。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戴这种平光镜,哪里学来的?」 「老花镜。」罗喉边照镜子整理着头髮,头都没回道。 「咳咳咳咳……」 11 换好衣服的罗喉没太耽搁,拿着车钥匙就出门了,还不忘叮嘱黄泉好好吃饭,中饭可以叫外卖什么的。 黄泉一向觉得这人平时做事都挺稳,说难听点就是手脚都有些慢吞吞的。但一旦涉及到自家侄女就会显得特别积极,有时候有点手忙脚乱,还挺可爱。 看君曼睩就跟亲闺女似的。 人都说情侣互相要是唯一的特别的存在,但到他这儿倒是不会因为君曼睩吃什么老陈醋,罗喉那对人家都是长辈看小辈的眼神。 而且不管怎么想,就罗喉平时看谁如同看土豆的那个性子,对他干的那些衣冠禽兽事还不至于在其他人身上重演。 相反黄泉有点怕被罗喉影响着,以后自己也忍不住去主动关照君曼睩。明明是一个辈份的,小姑娘最近看自己那种眼神已经快要变成「哎呀大伯娘大家都是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呢,呵呵」了。 去他妈的大伯娘。 黄泉喝完豆奶以后,把杯子放在水槽里随便沖一下,再丢到洗碗机里面——昨天晚上拉着罗喉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洗碗机里面乱七八糟的杂物理出来,俗话说得好,洗碗是影响夫夫生活的第一要因。虽然罗喉强调他会手动洗碗,但黄泉看不下去的就是这人都一直这样,惬意地窝在自己的安全区里、打死不去看说明书和学习新事物的态度。 给他足够的时间,他能撬动罗喉的技能树。 一切就要从洗碗机开始。 想着昨晚就检查了一下线路,随便看了几眼说明书,要不正好现在顺手试试还能不能用。 黄泉心想估计跟自家的用法也差不多吧,就点了开始键。谁知道启动不过十秒钟,机器就突然当机,什么声音都没了,搞得黄泉一脸莫名其妙,洗碗机门也卡住了,拉了几下都拉不开,他也不敢使太大劲,就怕搞坏了。 「这玩意不会跟那傢伙一样老吧?」 似乎是被黄泉这么一句话气到,洗碗机突然发出一阵咔咔咔的怪声,把他吓了一跳。接着门突然就自动打开了。 黄泉蹲下来想看看里面情况,结果双眼被一道蓝光闪了一下。 这什么高级洗碗机,还带光效的? 只见「洗碗机」里面原本放杯子的地方已经不见,只剩下一道钢壁,上面有个凹槽。黄泉就伸手试着去摸了一下,凹槽处突然打开,露出一个数字键盘,取款机的密码盘似的,还泛着蓝光。 「难道是罗喉的小金库?」黄泉想,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是不可能嘛,就试着输入了罗喉的生日,密码盘泛起红光,明显错误。 肯定是不对的,谁会拿自己生日做密码啊。 他喜欢挑战,一次不成反而激起求胜欲,又想了想,输入君曼睩的生日,还是红光,也不对。 錶盘上显示只能错误三次,黄泉又不知道君凤卿的生日,心想反正自己也不在乎里面是啥,输错三次会不会发警报啊?想着想着就随手把自己生日输进去,本来泛红光的键盘突然变回蓝色,黄泉隐隐约约听见「喀嗒」一声,居然成功了。 键盘边上一个圆形小口随之打开,另一道蓝光突然闪出,自动在黄泉眼球上扫了一下。他还没反应过来,厨房的流理台突然一阵动,原本的台面下翻,露出里面构造,待翻至檯面上,居然是一台子各种各样的枪械。 「我……靠。」 h国是允许合法持枪的,黄泉不是没有见过,其实他自己也有一把手枪,是银血在他成年办完持枪证和安全理论课程以后送给他的。但是罗喉厨房里藏的枪枝无论是数量还是种类,都远远超过黄泉的想像。 他拿起一把m16掂量一下,从手感上来说确实是真傢伙,而不是什么仿真替代品。黄泉有点难以相信罗喉,一个面临退休和老花眼烦恼的哲学系教授,像电影特工似的戴着墨镜穿着西装在枪林弹雨里奔跑的样子。 这人有多少事情没告诉我?
第7页 黄泉觉得自己说不定捅了个犯罪团伙头子的老巢,这个别墅区就是他们贩卖枪枝的据点,一群人装作其乐融融的养老范儿,偶尔进行邪恶的地下活动。而他就是这个片区老大的第不知道多少任姨太太…… 去他妈的姨太太。 真是越脑补越偏。黄泉还没消化完这个事实,双手撑着台面,不知道是摸到了什么地方,流理台柜子又是一阵翻动,枪枝被收了回去,翻上来一堆弹匣和子弹盒。 居然还附赠一个弹药库。 tbc 第六章 12 罗喉刚坐上车,没开出几百米突然想起曼睩要自己给带的几本书忘在书房里,想了想时间还宽裕,就折返了回去。想着现在家里有人了,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打个电话联络,确实是该买个手机了。 边琢磨着现在老人机在哪里能买,反正年轻人用的那种又摸又戳的手机他是肯定用不会,想着想着没几分钟,罗喉就把车开回自家车库,随便停了一下,两步小跑打开门脱鞋。 然而他一进客厅,就见黄泉坐在厨房流理台上,一只脚踩着台面,手里正给一把手枪上完膛,似乎才发现罗喉进来,正抬起头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黄泉打破沉默,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举起枪指着罗喉。 「保险没开。」罗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径直走过去,把枪接过后打开保险,再把枪塞回黄泉的手里,抓着他的手抵着自己的心脏,说:「握紧,对着这里。」 「……没劲。」黄泉撇撇嘴,放下枪,顺手就把弹匣给卸了,伸出双手一把抓住罗喉的衣领,「你欠我一个解释。」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 他顺着黄泉拖着自己衣领那股劲靠了过去,把眼前的青年一把抱起,把他从流理台上弄下来,任那两条腿缠在自己的腰上。黄泉像个树懒似的扒在罗喉身上也不挣扎,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显得声音闷闷的:「那些枪哪来的?」 「很久以前的东西了,你想知道等我晚上回来告诉你。我忘记拿给曼睩带的几本书。」说话间,罗喉托着黄泉的屁股,让他扒在自己上半身,走到楼上书房拿书,一口大气都没喘。 「那为什么密码是我生日?」 「你来之前,我让曼睩改的,家里所有的密码都一样。」罗喉在书房找到那几本书,夹在腋下,身上挂了个黄泉走下楼,「我之前不知道他们把枪收在那里。」 「哈?」黄泉从罗喉身上跳下来,大步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洗碗机边上,对着机器门敲了几下说,「所以你才把杂物放在这里面?这么多年你都不知道里面有个密码锁?」 「凤卿那时候给我做了一本说明册,不知道放在哪里,你待会儿找找看吧。」 罗喉说着穿上鞋又要走,关门前还不忘叮嘱外卖不要叫垃圾食品、叫中餐不要选太多油的、记得喝八杯水。然后隔空抛给他一个黑色的物体,黄泉伸手一接,看了眼,是个黑色的车钥匙。 「我让凤卿搞了个代步工具,自己去车库看。」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留下黄泉一屁股团在沙发里发愣,想着:这人难道给自己备了辆凤凰28自行车? 13 所以当根本没怎么期待、就等着以后天天骑脚踏车健康上学的黄泉,眼看着车库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台白色的yamaha r6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退到车库门口,看看是不是开错隔壁的门了。 嗯,隔壁的车库应该在另一头。 所以罗喉——那个早上起来蒸白面馒头,天天养生八杯水,至今还在用搪瓷杯和塑料热水瓶的身份神秘土老冒男子,给自己买了辆运动摩托? 黄泉差点跪下来怒吼谈个有钱对象真好。 不过他怎么知道我喜欢摩托? 黄泉高中那会儿准备高考的时候,一个心里不舒爽了就偷偷考了个驾照,借了银雪的摩托去郊外飙车,一个人骑在没有车辆没有行人的山道上,风会从安全帽的缝隙里吹进来,心跳会随着速度一起加速,脑袋会完全放空,他对那种感觉特别上瘾。 直到后来,被银血发现闲置的车经常时不时被自家高三弟弟「借」走以后,这种好日子就到头了。 黄泉一直想存钱买一辆自己的摩托。 虽然作为月氏企业的二少爷,家境富足,家里不可能出不起钱给他买车,但由于自知没那个生意头脑,也不愿意一辈子栓死在一个地方,所以黄泉打死也不肯给大哥打下手。作为「回报」,银血就把他的生活费打压得只剩下基本食宿足够用的程度,导致黄泉本科时期不得不到处打工赚零花钱——想理财连本金都没有。 与之相反的幽溟,在刚上大学一年级就平静地接受了老大的橄榄枝后,获得了大笔自由支配财产,用仅剩的自由时光,全力以赴去追现在的女朋友了。 体验了多少年平民生活的二少爷黄泉,在看到罗大爷花钱只买自己想买的东西的时候,瞬间受到了经济独立以及贫富差距的双重暴击。 放下那种有点羡慕到嫉妒的复杂心情,黄泉稍显兴奋地摸着白色的摩托车头、黑色的车前镜,心里暗暗发誓: 罗喉你给我等着,等我有钱了就用钞票砸死你。还买你包夜。
第8页 14 罗喉本来开车就小心,他在电视上看了很多车祸案例,大部分出事的都是老司机,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就在他认真地思考「时间应该还来得及,不需要超前面那辆车」的时候,余光瞥到车窗外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个全身穿着紧身黑皮衣、骑着白色摩托的年轻人,带着白色的头盔,还有几缕银色和红色的头髮纠缠在一起,从头盔里露出来。 并排骑在他的车旁,那人还挑衅似地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推了几把油门超过了他的轿车。 罗喉感慨现在年轻人真是没什么安全意识,可是越想越不对,再打开一道车窗,看了几眼那人的背影…… 「黄泉!你给我停下!!」 黑色轿车和白色摩托安静地停在道旁。 车门上靠着个不太高兴的娃娃脸。 「面部表情僵硬,你要小心老年帕金森。」 黄泉摘下安全帽,柔顺的银髮从里面如瀑布般倾斜下来,他把头髮随便地束成一把高马尾,穿着高领外套和黑色皮裤,还带着一双红色皮手套,全身上下仿佛在说「我超级性感、所以你一点都不会想骂我」。 罗喉挑了挑眉,等他跨步下车,一把把人抓过来按在车门上:「怎么穿这样?」 「不然穿哪样?穿睡衣?」 「你骑得太快。」 「怎么,担心我?」伸手扯扯罗喉的鬓髮,黄泉道,「自己送的车难不成要反悔?」 「不反悔,下次别骑这么快。」罗喉摸摸他的脑袋,「而且你今天没事,出来干嘛。」 「你忘记了一样东西。」银髮青年凑近他的耳畔说,「我给你送来。」 「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人堵住了嘴,罗喉无奈地笑了笑,托着黄泉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tbc 第七章 15 不久以后,黄泉教会了罗喉怎么正确使用滚筒洗衣机。 第二天罗喉就把他那套皮衣给滚了。 16 说回那天早上,黄泉发神经骑着新摩托去追罗喉的车,结果被人按在车门上一通乱啃。然后被勒令时速控制在30以下回家。 黄泉会听才怪,时速30?你当我观光车啊。 当然小青年还是很给面子,没有故意飙车,就着一般速度骑着离开了。罗喉站在车边看着黄泉的被皮裤勾勒出来的好看的屁股消失在视野里,真真觉得这哥生下来就是来折腾自己的。 再看一眼表,已经快到和曼睩约好的时间了,罗喉没有手机不能联繫到侄女,只好坐回驾驶座踩下油门开上超速道,一口气超了好几辆车。 看起来这几十年前开战地越野的老手艺还是没丢。 等准时赶到和君曼睩约好的咖啡厅,已经上午九点了。市区里车堵,罗喉今天特别背运,一个信号灯一停,还好早在近郊踩的那几髮油门不然铁定是要迟到。他很不喜欢迟到,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所以总是会提前一点到达目的地,然后老神在在地等对方过来,无意中总给人制造一副掌握全局的错觉。 所以这天准点到达实在是有些出乎君曼睩意料,她可是因为深知对方这习惯,故意早来了一些。结果自己坐在咖啡店里傻等了10分钟。 「来得晚了。」明明是刚刚到点,罗喉却有点抱歉地说,「等很久?」 「没有,刚刚坐下。您喝什么,咖啡喝不惯吧?」小姑娘取过饮料单,翻到茶品到那一页递给罗喉,「这家店不只有咖啡,还有茶和茶点,大伯吃早饭了吗?」 「吃了馒头。」 罗喉接过茶水单随意看了一眼,伸手招唿服务员、要了一杯铁观音,「今天约你出来,还是之前那些事。」 「嗯…是买戒指那事、还是扯证的事?」君曼睩嘬着吸管慢慢道,「还是把黄泉写房产证上那件事?」 大伯真是家里有人了,每次找她都是三句不离黄泉,不过以前也没那么频繁找自己就是了。但好歹她一个女孩子家,也没结婚,单单和刀无心有那么一嘴放在现代社会一点效力都没有的娃娃亲婚约。只是凑巧了和无心处处合得来,居然相处久了还挺来电,越谈越是坐实了那不靠谱的约定。以至于罗喉就认定了侄女是个「过来人」、感情问题专业谘询师,前几次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给君曼睩说中几回,罗喉就更是深信不疑。 「既然与他已经同居,那与结定婚约没有什么两样,礼数上来说我认为是时候该正式去他家里谈谈了。」罗喉认认真真跟君曼睩谈事情,谁知道对面人已经心里笑得不行。 现在的小情侣哪里有同居就等同要结婚的道理?要是换个人,早被吓得跑远了。还不是黄泉面对罗喉总是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强。不然上次您带着水果去「家访」的时候早就炸了,哪还轮得到现在被拐进家门。 但这话君曼睩不敢直说,太杀面子了,万一罗喉受到重击不敢随便更进一步了,她岂不是断人姻缘。「我觉得吧,大伯您这事可以慢慢来。」君曼睩在心里筛选了一些比较委婉的词彙。 「怎么说?」 「首先,现在的年轻人,面对恋爱与婚姻的观念和以前是不同的。」 「嗯。」 「我觉得您应该先跟黄泉这边试探一下,再去上门…那个,求亲?」 17 要被求亲的人独自在家里闲得抠脚,无所事事,完全不知道还有人在谋划他的终身大事。
第9页 他才搬到罗喉家一天就是又惊又喜,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言难尽。先是震惊于罗喉老干部似的真性情,再是被满桌子的枪枝吓了一跳,最后还被给了颗糖安抚了一下。而罗老师也不给他解惑,就这么跑了,骑着摩托追上去也试探不出个所以然,弄得悻悻而归。 黄泉冷静下来想了一下,这车估计也不是罗喉自己的意思,大概又是他那个好侄女或者四弟给出的主意。反正自己差不多就是被他联合这两个幕僚给骗到手的,他都能想像那三人弹冠相庆的场景。 怎么办呢? 窝在沙发里的黄泉想。 本来就是搬个家,换个地方住的事罢了,一切跟以前住在寝室估摸着也没什么分别。结果现在倒好,一波三折弄得他都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要他回房间安安静静整理带来的行李是不可能的,罗喉也说了先放着别动等他回来一起收拾。打游戏消磨时间黄泉也没那个心情,只觉得好像有两只苍蝇绕着眼前飞,嗡嗡嗡地闹着。 他想了一下还是起身,先把一台子的枪弹给放回原处。将那个有名无实的洗碗机给塞回去。再把早餐的碗随手给洗了。然后上楼看了眼卧房,因为他起的晚、罗喉又赶时间,一床铺的被子都没怎么收拾,于是黄泉只好又把床收拾好,从自己的箱子里抽出一些平时要穿的衣服,把一身皮衣也脱下来挂好。 等他弄完手头这些事,还是没收拾好心情,倒是有点收上瘾了。想着反正罗喉房子大,有些地方自己也没去过,就打算随便参观看看。 主卧在二楼,别墅三楼是一个小天台,放有一些晒衣服的架子,天气好的时候应该可以晒晒被子。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玻璃花棚,玻璃半透明,倾斜的顶部,看上去特别有生活情调。黄泉推门进去,看里面种了一些盆花,他却只认得出万年青和月季。而旁边一个几个长方形的盆里,整整齐齐码上了小白菜、葱和韭菜。 黄泉忽然想起有谁说过、中老年人不在阳台上种点花种点菜就浑身难受。 围观完了罗喉的这片小菜地,黄泉回到二楼。主卧的边上是一间书房,书房的隔壁是客卧,都是他没进去过的。给客人准备的卧室比起主卧就相对简单些,看上去是的一个精緻的小房间。 昨天晚上黄泉洗完澡,还在犹豫自己应该睡哪间的时候,罗喉说客卧比较简陋,你就跟我睡吧。他也就想都没想爬上了罗喉的大床,结果现在看来这房间和「简陋」二字根本不搭边。合着又是忽悠他的。 不过罗喉的床很舒服,黄泉很满意。 再打开书房,里面就是他熟悉的味道了。罗喉总是把书安放地整整齐齐,但实在是藏书太多,视觉上还是拥挤的。书房的布置和他的办公室很像,一整面墙的书,一张待客的沙发和茶几,一个工作檯。只是家里多了一块照片墙和一些放杂物的收纳柜,增加了一些生活气息。 黄泉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最终目光停在那些钉在墙上的照片上。 上面大部分是罗喉和家人的合照,有君曼睩、君凤卿和另外两个黄泉没见过的兄弟,还有一些拍的大概是花花草草、学校的风景,罗喉和一个紫头髮男人的合照,还有大概是罗喉带过的毕业生的合影留念。真是看不出个所以然。 黄泉越来越难把这人和那些枪枝弹药联繫在一起,想多发现一些线索,却好像一无所获。 他慢慢走到书桌边上,这张桌子显然是经常被使用,上面放着罗喉常用的笔记本、钢笔和写书法的一套青色笔砚,以及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一个金色相框,里面夹着一张因为被放大而有点模煳的照片:照片视角由上而下,似乎是从楼上的窗外往下看的,视野里大部分都是翠绿的树顶,但仔细看便能看到一个白色长髮的青年躺在树荫里,在草坪上闭目养神,他身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一条腿抬起架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全然不知被拍了照的样子 「……」 黄泉拿起来看清以后,便把相框放回原处,觉得脸上烧得有一点热了。 第八章 18 黄泉在自家后院里陪少独行抓乌龟。 …… 一切的开端要回溯到5分钟以前。 黄泉看清照片上的自己以后,脸上烧的有点热,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被拍的,也不知道罗喉把它放在书桌上多久了。他只觉得无意中掀开了别人的一个秘密,当事人还是自己,只能窘迫地退出罗喉的书房、落荒而逃。 除了储藏室和地窖,每一个房间都进过了,却是一无所获,还搞得他自己有点狼狈。 黄泉当然知道罗喉喜欢自己,主动表示是他,送礼追求的也是他,这个人似乎从来学不会拐弯抹角,要说的话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了。对罗喉再了解不过的黄泉很自然而然地像被牵着鼻子走似地接受着自己的真实情感,但不小心发现了罗喉这样的人所细心藏匿的、不是那么直白的心思的时候,黄泉就有点点控制不住地乱心神。 然而还没给他乱多长时间,门铃突然就响了,闹得黄泉一个激灵,还以为是消防栓自动报警。 平復一下心情走到门口,黄泉还在想着是谁这个时候来敲门,就听门外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新来的那个白毛小子!在吗!」 「哈?谁啊。」黄泉打开门,就见早上晨跑时经过隔壁时见到的那名鹤髮童颜,站在自家门口。「你是……少独行?」
第10页 「你小子会说话吗?要叫前辈!」 「???」黄泉被对方这口气震惊了,怎会有如此……之人!? 「老罗不在?」只见少独行插着个腰,毫不掩饰地往门里面喵了两眼:「快快快,小子别挡道,待我进去院子找到小受再说。」 「啊???」 黄泉跟着这位「前辈」好说歹说,才算是弄清楚来龙去脉。 原来那隔壁的少独行家外院和罗喉家外院只有一道矮墙之隔,少独行喜欢早中晚各训练自家的龟们游泳一次,似乎是为了抵抗主人的暴政和过度劳动,经常会有龟乘乱逃脱,沿着墙就爬到罗喉的院子里,防不胜防。 而这位隔壁的朋友现在就是来找上午跑掉的一只龟,那阵仗搞得黄泉以为来捉姦扫黄的。 两人一起来到罗喉的后院,黄泉看着全身白衣的少独行在院子里翻来翻去,也不在乎把衣服弄脏,就知道此人确实很在乎他的爱宠,也渐渐没什么脾气了。 「喂喂,你给我在那边看看。」 然而这位真是使唤起人来毫不客气,黄泉听了差点没炸毛,但又考量到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且顾及罗喉面子,也就撇了撇嘴,随手拿个扫帚在后院的草丛里扒拉扒拉。 别说还真给他随手扒出个龟。 少独行见着自家龟儿子,顿时脸上表情轻松不少,也不说那些膈应人的话了,拎着龟就走。边走还边教育:游泳锻鍊身体,小受不可任性云云。 黄泉一句「那不是只陆龟嘛」憋在喉头,咽不下去、说不出来。 等到当天晚上罗喉回来时,黄泉提到此事,就听罗喉慢慢道:下次不想让他进,就直接把门给关上锁了。 黄泉说,那人不好歹是你邻居吗? 罗喉道,一起上的老年大学,交情一般。 黄泉:……。 罗喉看黄泉不说话,又补充道:打过一架,打不过我。 黄泉:………………。 此事按下不提。 tbc 第九章 19 给少独行抓完龟的黄泉在后院里站了一会儿,还没消化完这段剧情。想了想又把手里的破扫帚丢到一旁角落里,找院子里小水池洗了手,绕到房子前门想进去。 然而,明明应该敞开着的大门此时却是紧锁。 他突然想起刚刚给少独行开门时忘记关大门,自己脑袋闹哄哄的,跟少独行扯白了半天,又被对方轻车熟路拉到后院,随手把后院门带上了。 结果前门大概是被风一吹,自己给关上了…这门是钥匙或者密码双开的,钥匙被他随手扔在床头,密码罗喉也没告诉他,仔细想想那货可能还不知道自家门可以用密码锁。 而黄泉此时穿着一身睡衣,站在罗喉的家门口,初秋的凉风一吹,无辜得像个孩子。 手机呢? 他摸摸口袋,然后想起来手机被塞在飈完车回家以后脱下来的皮裤里面。 这是天要亡自己的节奏吗?看看阳台和窗户的高度,黄泉想自己这身手爬上去是没什么问题,就怕那君家父女给罗大伯安装了什么防盗系统,窗没爬进去,反而引来一堆附近居民围观,到时候就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他左想右想,还是打算先找个地方先坐坐,估计罗喉也不会很久才回来。或者去隔壁少独行家蹭吃蹭喝,反正那傢伙也算欠自己人情。只是他实在不想跟对方的臭脾气槓上,也不想和那些陆龟大眼瞪小眼——真是实在没得选择的选择。 于是黄泉只能两手插着口袋到处逛逛,幸好他的睡衣是普通的长袖长裤,脱鞋则是为了在后院翻东西方便、特地换的夹脚拖鞋,看上去没有太不伦不类。只是像一个无所事事在小区里打转的普通人而已。 这还没转多久,黄泉就发现自己又沿着跟罗喉晨跑的路线穿过一个小公园,隐约听到音乐声,人声,闻到淡淡一阵香味。 这味道……难道是烤肉? 意识到时间已经过了一个上午的黄泉,突然觉得肚子饿了。 20 黄泉被招唿进去吃烤肉的时候也是有点缓不过来,他就是在早上拉二胡那哥们门口老远的地方瞥了一眼,被外院里几个眼尖的姑娘看见了,一团粉粉蓝蓝地冲过来就把他给请进去,按在室外条竹藤椅子上。 那个一大早潇洒拉赛马的走过来,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天刀笑剑钝。 边上蓝蓝的小妹插嘴说叫雅少就行,她们都这么叫。 笑剑钝又温吞地说,罗喉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蓝蓝的小妹补充道,雅少的朋友就是大家的朋友。 黄泉就被这么「朋友」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插上,幸好边上粉粉的姑娘开口说道「你们一个个都围着他,倒是听听人家想说什么呀。」 这下倒好,所有人安静下来,视线都集中到黄泉身上,反而搞得黄泉尴尬起来。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黄泉虽然有那么一股子暴脾气,读本科的时候没少给罗喉添乱子,还连嘲讽带骂过一个叫冷吹血的助教,搞得人家见他都绕道走,但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去作弄别人。 特别是当对方温温柔柔待他,他反倒会觉得不自在,心里是受用的、表情是僵硬的。 因此那些视线一下子凑过来的时候,黄泉仿佛自己进了大观园,中间正对着个贾宝玉,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有点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看上去特清纯一大学生。
第11页 当然清纯不清纯,罗喉和他心里清楚。 「我叫黄泉,昨天新搬来的。」想着还是不要隐瞒,黄泉就直接开口问,「能借个手机吗?我打个电话,钥匙放家里,门被风带上了。」 「借电话当然是没问题,罗喉出门了?他现在有手机了?」边说边掏出手机递过来的笑剑钝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罗喉没有手机,自己也记不住君曼睩的号码,空有一台手机有什么用?黄泉豁地想通了、伸出去的那只手顿在半空。 「呵呵。」笑剑钝看黄泉表情就知道对方没法子了,说,「那就在这里坐会儿吃点东西,正好我们几个朋友在聚会,大家认识一下,以后经常会往来的。」 正说着,边上红红的粉粉的姑娘们就往他手里又是塞汽水又是塞烤肉和蔬菜,热情得像一家人。 蓝色的妹子一屁股坐在他边上的椅子,开始一个个介绍过去。 「我叫霜儿,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姐姐是红牌姐姐,穿粉色裙子的是解语姐姐,我们都是雅少的好朋友。黄泉你是哪里人呀,今年多大?还在上学吗?是罗伯伯的亲戚吗?」 一声「萝蔔卜」喊得黄泉差点喷出一口可乐,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伯伯」,只好憋着笑回答自己是罗喉的学生,现在住他家里。 那个名唤解语的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咯咯地笑了,小声说「还学生……」。 于是雅少也笑了。 黄泉突然觉得不行吧,这姑娘怎么心跟明镜似的。 这时候院门口突然一阵骚动,似乎是又有人来了,霜儿都跟着站起来匆匆走去,嘴里还抱怨又来迟了、又来迟了。 黄泉转头看了眼那个方向,未见人先闻声,一个青年的声音传来。 「你们又不等我就开始!亏我还带了这么多好酒。」 黄泉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就见姑娘们围着个黑髮浅绿色衣服的男子走来,仔细一看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刀无心。 刀无心一开始没看到黄泉,就这么大大咧咧想找雅少,结果和藤椅上的人一个对视,脱口而出: 「大伯娘你怎么在这儿?!」 瞬间黄泉就炸了。 tbc 第十章 21 刀无心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想起曼睩的交代以及关于黄泉的传闻,转身就想跑。跑出去没几步突然觉得脖子一紧,整个人差点被挑起来,回头只见黄泉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抓来一根莫约两米长的晾衣杆,跟刷花枪似的一头戳在他的衣领上。 黄泉力气大得让无心咂舌,稍微一使巧劲就把这不会说话的小兔崽子脚尖掂地挑了起来。 「雅少救我!」 刀无心看黄泉眼神,似有越演越烈、恨不得让他尝尝来自「大伯娘」的铁拳的阵势,真的害怕起来了,连忙讨饶,顺便还向雅少求救。笑剑钝本来是看着好玩,想黄泉也不会真把他怎么样,就啥也没干站在边上看戏。但现在无心好歹指名要他帮忙,也不得不出手劝阻一下。 「无心一时口无遮拦,你就放他下来吧。」说着他一手按了按那晾衣杆,另一手拍拍黄泉肩膀。 「是么?我看他倒是一直很皮实啊。」黄泉却嘴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现在不教训教训,以后怕不是要得罪人。」 (你现在倒是挺有大伯娘范儿的嘛。) 雅少心里喃喃,当然不敢说出口,眼神示意几个小姑娘来劝。 红牌和解语早就捂着个嘴笑得停不下来了,只有霜儿真以为黄泉恼了,连忙上来说:「黄泉哥哥别气了,无心哥哥不是故意的,你饶了他吧!」 小姑娘一句两句的哥哥叫得黄泉反倒不好意思了,手里竿子一转一翻一放,把刀无心一个狗吃屎翻到地上。 「以后不准这么叫了。」 「不会了不会了」刀无心倒不是个记仇的,连连摆手,从地上爬起来才想起来问,「…大…黄泉哥,你怎么在这啊。」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来这儿啊?」 专业和事佬雅少就在中间给两人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黄泉才知道原来刀无心和笑剑钝也是多年好友,经常来串门,不觉感嘆了一下世界真小。 刀无心对罗喉和雅少居然住一个小区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对罗喉和黄泉成功同居又是惊讶了一下,看看穿着睡衣、老神在在坐那里喝可乐的黄泉,又看看身边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围着黄泉问东问西的姐姐妹妹,顿觉孤立无援,简直想给曼睩打电话。 「正好你来了,帮我给曼睩打个电话,罗喉应该跟她在一块。」正好此时黄泉戳戳无心,示意把手机交出来,无心马上掏出手机拨通电话,那面曼睩很快就接了。 「曼睩?我在雅少这边你猜我遇到了谁!」无心一听到心上人声音就来了劲儿,说个不停,「不是~是你和我都认识的人!」 「……不对!……也不对!」小青年电话打得神采飞扬、忘乎所以,黄泉也不着急,反正有肉吃,就边上候着。 「…哈哈!我就知道你猜不中。」 「就是你大伯娘他……!?」 瞎话刚脱口,卡在半空,刀无心瞬间觉得脖颈又是一阵冰凉,再次被挑到了半空中。 22 「无心好像被黄泉揍了一顿。」 正走在商场里的君曼睩放下手机,抬头对罗喉没前没后地来了一句。
第12页 罗喉:??? 「他们怎么会在一块儿…」曼睩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刚说话说到一半,就听那边无心一阵惨叫,然后黄泉的声音骂了几句,还有其他劝架的声音,男男女女闹在一起,仿佛在打群架,接着电话就断了。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刀无心的电话来了。 「无心,刚刚怎么了?」 「诶……」对面声音听上去有气无力的,还挺可怜巴巴,「我…嗯…黄泉哥他…算了,没什么。你大伯跟你在一块吗?」 「在呀,黄泉找他吗?」 「嗯,你叫他接电话。」 君曼睩把手机递给罗喉,那边也正好把手机交给了黄泉。 罗喉在曼睩的「你快帮我问问黄泉他们到底怎么了?」的眼神下只好开口问了问情况,那边黄泉大概没什么好气地如此这般解释了几句。 挂上电话,罗喉在侄女儿疑惑的眼神下回答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23 刀无心虽是姓刀,但实际却不是那个名声赫赫的刀家的人,这是周围的人都知道的事。 其生父名为九州一剑知,母亲名为梦如芸,是刀家主母梦如嫣的胞妹。 无心本家与刀家原就世交,当年无心刚出生那会儿,九州一剑知还常年在外地工作,为了工作一家人搬来搬去不胜其烦,经常把年幼的无心丢到刀家寄养,这一养就跟刀家俩小哥哥养出感情了。加上无心快要到上学的年纪,一剑知工作不定,落户成了个大问题。谁不想让自家受到最好的教育呢?梦如嫣于是建议说就把无心暂时挂靠刀家,算是养子,然后给他挂个户口,上t市最好的小学。梦如芸爱子如命,两姐妹说好以后也就容不得谁反对,就这么决定了。 被挂了户口的刀无心果然不负众望,从小学到高中,成绩优秀、为人单纯善良,可以说是一帆风顺没遇到过什么磨难。 至于刀无心和君曼睩这个玩笑婚约,又是另一桩子旧事了。 当年罗家(?)老四君凤卿出外游歷,偶遇九州一剑知,一见如故,将其介绍给其他三人。四兄弟都跟一剑知交好,觉得此人颇有一身傲骨正气,为人又耿直风趣,简直是个现代社会的侠士,于是两家人往来逐渐密切。 (黄泉补充:所以他们一家都好这一口。) 一次君凤卿与九州一剑知半夜把酒言欢,喝得有点上头,就说你家无心小子和我女儿曼睩玩得真好,年龄也相仿,你看看现在年轻人要找个对象多难云云(中间略去一万字长篇大论),索性就结个娃娃亲,这样我们也是亲家了,多好多好。 九州也喝得有点高了,大概听到一半就没在听了,只记得自家儿子和人家女儿玩得好呀,和「多好多好」两句,还在想俩小屁孩玩得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你女儿还不会说话呢。嘴上却附和道好啊好啊。 于是这事就荒唐地说下了。 后来君凤卿想着反正也是开开玩笑,就对着九州一剑知亲家亲家地喊,九州也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就亲家公亲家公地回应,本来不算个大事,俩孩子长大了自然也不记得。 可没想到的是一句句「亲家」被罗喉听在耳里,就当了回事。 于是罗大伯从小告知君曼睩,这个叫刀无心的小子,以后是要和你一起生活的,你们不能吵架。 小姑娘耳濡目染,自然也把它当回事了。直到上了中学才觉得不对劲,怎么自己好像从小就被卖了呢?遂找到自家老爹问罪。 君凤卿被一提醒才想起这陈年旧事,哈哈一笑,说你大伯想多啦,没这种事情,我和你九州叔叔开玩笑呢。 君曼睩就问:那我万一真跟刀无心在一起了怎么办呀? 没啥心眼的爹道:在一起就一起呗,假亲家变真亲家我也开心。 君曼睩记下了,回学校就告诉刀无心,我爸没意见。 刀无心还是有点怂,就问说,那你大伯也没意见? 君曼睩说,你忘了这还是我大伯坚持的。 于是第二天,刀无心携手君曼睩就跟自家,刀家和君家三家坦白了自己在跟君曼睩交往的事情。 结果九州傻了。 君凤卿傻了。 刀无极也傻了。 只有罗喉坐那边语重心长地招招手说:来,大伯给你们发红包。 24 刀无心此刻被黄泉挂在树上,树下站着雅少等人呆呆地看着自己,都是一脸不知道该夸黄泉这吊人的手艺好,还是先救无心比较好的表情。 过往如走马灯一般在无心脑海里翻腾,想到那天的红包为什么自己的比君曼睩的少那么多,才反应过来…… 其实大概也许可能,大伯也不太待见自己。 而现在,大伯娘也不待见自己了。 无心心里有一点苦。 tbc 第十一章 25 笑剑钝考虑到和刀无心的多年长存的友谊,以及眼前两个说到底还是一家人的事实,就擅自作主几步踏树而上,把无心给弄了下来。黄泉也没抱怨什么,称赞了几句雅少好身手。可见是早就怒消了,拿无心找乐子。倒是刀无心挂了张脸不太舒服,看上去似乎想多了,害怕黄泉以后对他心生厌恶,所以恹恹的样子。 直到几个姑娘安排他坐在黄泉边上,黄泉又看似无意地给他夹了块烤肉,这孩子才恢復正常,还真是个喜形于色的性格。至于黄泉嘛,是个懂得打完一棒子再给胡萝蔔的傢伙,难怪罗喉栽得彻底。雅少暗想着,没想到实际上总是被气得跳脚反而是黄泉。
第13页 一群人打打闹闹过了个开心的中午,吃完饭慢吞吞收拾完前院,又一起搬出欧式小桌开始喝下午茶、吃甜品,雅少拉二胡,解语则套了个水袖伴舞。 刀无心边喝着自己带来的酒,喝得有点醉醺醺了,边扒着黄泉夸夸其谈自家的女朋友。 黄泉暗忖这帮人真是小资,日子过得使人无心学习;又想着明明跟罗喉说了钥匙没带回不去,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一辆眼熟的车停在雅少家院前,车主缓缓放下车窗——罗喉正回来了。 黄泉抬头看看他,才发现那副老花镜不仅是新潮,还是个变色镜片,在橘红的夕阳下已经转变成淡淡的茶色,把罗老师的脸称得更俊了。 他放下茶杯、走到车旁,把上半身搭在车窗上:「君曼睩没跟你一起来?」 「你想见她?」罗喉摘下老花镜看他一眼,似乎有点意外。 「刀无心在这边,我以为她会跟过来。」 「我看她有点累,就先送回家去了。」说着,这人还从前座拿过一个牛皮纸袋子递给黄泉:「她叫我转交给大家的,你拿去给无心。」 黄泉一把抓过袋子,转身走向已经醉得趴在桌子打酒嗝的无心,拍拍他脑袋:「刀家三少?您高贵的女朋友给你带的东西。」 被拍了脑袋还在那里呜呜呢呢的无心连头都没抬,红牌在边上一脸惨不忍睹,帮无心接过来打开纸袋,里面装的似乎是一大盒刚出炉的小饼干,香味四溢,把其他两个姑娘都吸引过来了。 刀无心闻到味道瞬间勐一抬头,大唿一声:「曼睩啊———!!!」 遂抱着纸袋嘤嘤起来。 几个妹子围着他安慰,似乎那是君曼睩经常买的、他最喜欢的饼干牌子,勾起了一片思念之情…毕竟据无心的不完全统计,两人已经超过24小时没见面,5个小时没打电话了。 黄泉看事情交代完了,两三步小跑回车边坐上了副驾驶席。笑剑钝也跟过来,站在车边道:「回去了?不留下吃个晚饭?」 罗喉:「回去了。今天给你添麻烦。」 笑剑钝:「不麻烦,下次一起过来玩。」 罗喉:「好。」 说着罗喉接上黄泉开着车,留下身后跟他们招手的雅少,和闹作一团的小年轻们,家去也。 26 二人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干,黄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罗喉坐他边上看报纸。 没过多久一阵门铃声传来,还以为又是隔壁的少独行,黄泉嫌麻烦,踹了两脚坐在边上看报纸的罗喉示意他去开门。 罗喉没说什么,放下报纸就乖乖去了,打开门沙发上的黄泉就听到一阵嘈杂,似乎好几个人堵在门口。他听见罗喉在跟其中一个交涉,然后就有三个穿灰色制服的人进来了,是黄泉从来没见过的。 「谁啊?」 「家具公司的。」罗喉给那几个人带路,黄泉好奇,也跟上去看。 只见那几个人跟着罗喉来到二楼那间客房,一帮人先是进去把客房的床给拆了,然后搬入一张沙发床组装好,靠着墙放,一下子就腾出好多空间。 「这干嘛呢?」黄泉抱着胸在走廊上问罗喉。 「给你布置个书房,以后书多了没地方摆。」 黄泉刚想说没事啊我跟你用一个也行,勐地脑海里就浮现出那张照片、一大早赶时间出门的罗喉,和罗喉说累了送回家了的君曼睩——原来今天出门是为了这个,恐怕那两人今天买了不少东西。罗喉不是个会逛商场的,是抓君曼睩给自己当参谋去了。 用不了太久,客房里新摆了一张书桌和书柜,还有两个收纳架,一张电脑椅,桌上还有台护眼灯,连窗帘都新换了,黄泉站门口看得有些发怔,罗喉把几个工人送走以后,站在他边上来了句「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习惯」。 黄泉听了受用,虽然嘴上不说,但总有这么个人记挂自己照顾自己、说不高兴都是假的,于是不自觉伸手抓了抓罗喉的手,没一会儿就看那人耳朵尖尖变红了。 27 黄泉没跟别人说过,但他自己心里有套罗喉学,主要内容基本可以概括为观察罗喉的行为模式并且对其进行解析。 罗喉这人看上去挺没心没肺的,似乎对学术以外什么都不关心、无所谓,但其实特别固执,在一些地方随便得不像个老师,一些方面又固执到只认死理。 那时候黄泉跟罗喉天台聊天聊多了混熟了,在他办公室里可以说是无法无天,罗喉在的时候他门也不敲直接推门而入,躺沙发上,喝着罗教授的茶,吃君曼睩带的点心,翻人家的私人藏书。 罗喉有的时候去上课或者开会,通常不锁门,黄泉就还是一样大大咧咧进去,躺那儿自己管自己打发时间。 有一次,一个叫冷吹血的哲学系助教看办公室门半掩着,以为罗喉在里面,就敲敲门进来。结果看到房间主人不在,却被一个学生鸠占鹊巢,而且非常不知天高地厚地坐在罗喉的办公椅上戳手机,还时不时无聊地打转,顿时就怒了、吼道:「黄泉,你给我下来!像什么样子!」 黄泉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低头戳手机:「安静点,你那嗓门吵得慌。」 「你说什么!?」 冷吹血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身为罗喉多年前带的研究生,他一直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黄泉的直系学长,有责任教育一下这傢伙:「那是你坐的地方吗?!不要以为罗老师挺喜欢你,你就可以没大没小、为所欲为了!立即、马上!给我下来。」
第14页 被冷吹血用手指着的黄泉不仅没下来,还把椅子打了个转:「罗喉又不在,狗腿子做给谁看?」 「你!!!」 冷吹血一口气都没喘上来,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扛,对罗喉还直唿其名。在他眼里这个黄泉简直就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罗教授当年教他的时候那叫一个军规铁律,稍微一不小心做什么蠢事,就被他一个轻蔑的眼神杀到自尊心慢性死亡,因此心中对他又敬又畏也是自然……而且就怎么都想不通罗喉怎么会欣赏黄泉这种人。 这时候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节奏不紧不慢。冷吹血一听就知道是房间主人回来了,马上对黄泉道:「那你有种就给我坐那儿别下来!」就想着让罗喉这次亲眼看看这臭小子多少气焰嚣张,让他来对付眼前这块硬骨头。 结果还没等黄泉回一句嘲讽,罗喉就推门进来来,见里面两个人一个坐一个站,站着的那个还剑拔弩张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干嘛?」这句是越过冷助教对黄泉说的。 「等你。」黄泉屁股都没挪一下,「怎么这么慢。」 「有点事,耽搁了。」 说着罗喉无视站在边上的冷吹血,自己做到客人用的沙发上,这才抬头对自己助教道:「有事?」 「不是,我……教授您让我交的报告书已经写完了……放这儿了……」冷吹血怎么都没想到是这种局面,消化不过来了。 「嗯。」罗喉也不看他,戴上老花镜,拿起报告看了几眼,「没什么问题。」 冷吹血机械地点点头。 罗喉:「还有什么事?」 冷吹血:「没……没事。」 黄泉嘲讽:「没事你杵那儿干什么?出门右转不送。」 罗喉给他一个「听见没?」的眼神,冷吹血就默默退出去了,一步万年。 这也印证了黄泉的罗喉学第一条铁则:对家属宠到没有底线。 28 不过罗喉和黄泉都不知道的是,冷吹血那天出去以后绕着教学楼跑了十圈,以此来找回自己存在的证明。 第十二章 29 罗喉学第二条铁则:认定死理,绝不动摇。 关于这一条,黄泉几乎可以洋洋洒洒写几篇论文来论证,然而就最近、也就是房间布置好的当天晚上来说——黄泉收拾好自己的新书房,看墙壁上还挂了台电视,于是一把抓过从行李箱收拾出来的wii接到显示屏上开始打游戏。 洗完澡的罗喉擦着头髮,看黄泉不在客厅也不在卧室,就晃荡到了书房门口看到里面游戏打得火热的黄泉。 「???」 「干嘛?」黄泉稍微扭头瞥了站在门口发呆的罗喉一眼。 「你不喜欢电视吗?」 「啊?」黄泉一边手上要打怪,一边还要去想他什么意思,有点手忙脚乱,「什么喜欢不喜欢?」 「为什么要换掉那台电视?」罗喉走到边上坐下,边擦头髮边道。 「这不你给我买的吗?」黄泉觉得这段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我买的没有这个东西。」罗喉指指wii主机,再指着手柄,「这个也没有。」 「大爷!这叫家用游戏机,外接的——我自己接上去的!」 罗喉:「嗯……你很厉害。」 「咳咳!那谢谢您了。」 黄泉打完一局,看罗喉满脸好奇宝宝靠他坐着,有点忍不住想逗逗对方:「你要试试吗?」 说着掏出另一个手柄。 于是。黄泉花了一个半小时解释手柄是什么、游戏机是什么,屏幕上花花绿绿的那些哪个是角色哪个是背景为什么会发出biubiu的音效,就差给罗老师做个ppt演示了。 罗喉似懂非懂地抓着手柄,学着黄泉操作了几把以后,靠着新人光环和令人看不懂的谜之操作,在马里奥赛车上战胜了黄泉。 黄泉惜败,满脸都写着不可思议,简直想把wii给炸了。 「再来一把!」 于是他又输了。 「再来一把!」 …… 月家二公子切切实实体验到了来自天才的压抑感,为什么这人这么快能上手?说好的科技树加点为负值的人设呢? 罗喉看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催黄泉可以洗澡睡觉了,但他哪里肯照做,拖着罗喉又打了几回,当然还是以微妙的落败告终。 「你真的是第一次打游戏吧……?」黄泉选手丢下手柄、忿忿离场。 「这个东西……要怎么关?」罗喉选手坐在场地中央不知所措。 当天夜里,黄泉就一直没睡好,梦里都是罗喉头顶个马里奥的红帽子,开着小赛车里朝他扔道具,还一扔一个准。自己就在那里旋转旋转旋转……天就亮了。 黄泉想着反正今天周一,课都在下午,睡个懒觉再起来去学校。谁知才六点就被人推了几下,显然是罗式叫醒服务。 他脑袋里浑浑噩噩,说话都没啥逻辑,咕哝了半天就憋出一个字:「……滚。」 罗喉没办法,想拉他起来晨跑,谁知对方早就忘了这茬,睡得天翻地覆。 这不行。 罗喉的倔强上来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既然决定要让黄泉和他晨跑,就必须晨跑,除非生病否则一天不能落下。 「你睡着,我带你跑。」 见怎么叫床上蜷成一团的白毛糰子都没反应,罗喉只能採取极端手段,冷酷无心地掀开被子,把黄泉背在背上,出门晨跑去。
第15页 黄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梦里剧情也变得缓和,小风徐徐地吹,自己一上一下仿佛走在云上。然而等到意识渐渐清晰,才发现自己在罗喉背上,赤着脚穿着睡衣,就这么被罗喉背着在小区里已经跑了一圈。 「放我下来!」黄泉在背上挣扎,却被罗喉掂了掂,往上背了一些。 「不可,你没穿鞋。」罗喉认真道。 「你干嘛把我背着跑步啊?!」黄泉把头埋在罗喉背上咬牙切齿,又不敢太大声,就怕哪个早起的大爷大妈看见听见,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我叫不醒你。」 「你……我……!」 黄泉顿时悔恨交加,决心每天提早半小时起床,陪罗老师跑步,一年365天一天不差。 30 开学的第一个星期不仅仅要上课,而且杂事繁多。 黄泉是研一新生,先是要参加开学典礼,然后是研究所的入学会议,提交一大堆奖学金申请和进行体检,每天都是来来回回奔走于研究室与事务所。 罗喉也是一样忙碌,今年的教授会议基本决定了从新学期开始,由他担任人文社科系的系主任,要做的事一下子就多了。先是参加开学典礼,再是参与系内入学会议…… 结果虽然两人各忙各的,还是能在各种场合遇见,只是一个台下坐着听、一个台上站着讲。 开学典礼上,罗喉坐在台上,主持人、a大校长一页书和三位副校长轮流讲话,自己和边上一群其他领导只需要坐着就行,简单说就是镇场子用的。 校领导们和各系主任都统一穿着的银色西装,胸前口袋别着一朵花和方巾,罗喉当然也不例外。早上出门的时候这身装束还被黄泉调侃说人模狗样。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抬眼环视一圈台下的学生,a大学生虽然向来重质不重量、比起其他学校人算不上多,但要从一大片的人群中找到一个特定的人,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罗喉光扫了一眼,就定格在右边坐席最边上的黄泉身上,双手抱胸、脑袋歪歪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着了。黄泉边上坐着的是他本科时期隔壁系的御不凡,正好这时候也抬头看着台上,马上就注意到罗喉在往这个方向瞧,用手肘顶了顶黄泉。 黄泉没睡清醒,打着哈欠抬起头,御不凡又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再指指台上的罗喉。这时候的黄泉大概忘了自己是在听校领导讲话,也看不出他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就朝台上随便挥了挥手。 于是罗喉也下意识跟他挥了挥手。 整个会场近半数的人突然就沸腾了,发出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大部分来自女生。都在猜测传说中的罗教授在跟谁挥手。 御不凡坐在那里,拿他那把从不离手的纸扇遮着嘴笑。边上黄泉锤了他一记,把自己整个人窝在坐椅里面。 第十三章 31 御不凡也是今年直升经管院的研一新生,算是黄泉为数不多的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存在,虽然黄泉本人口头上从没承认过。 但实际上罗喉曾经交代过同事的醉饮黄龙、帮忙转达他弟漠刀绝尘、再转述给御不凡:帮忙探听一点关于黄泉的信息。御不凡则是笑咪咪錶示我有我的原则,不能随便传人是非呀巴拉巴拉。然后边说着「像我这样爱护朋友的人……」,边把自己知道的黄泉是不是单身啦、家里几口人等等情报全数交给了漠刀绝尘。 对于这件事黄泉至今完全被蒙在鼓里,且一直以为罗喉总是知道这么多、就是自己大哥给他说的,以至于银血在他心中的形象也在逐渐崩塌。 所谓交友不慎,大概说的就是这种。 32 至于两人怎么跨院系成为朋友,也是一种难以说道的孽缘。 刚刚进a大,还没有开始选专业课的第一年,所有的大一新生都必须从通识课开始上。当时a大的文类学生基本都需要再修两个学期的外语,而且为了最大程度利用师资,防止效率低下的授课,所有学生都被打乱进行机试,根据英语机试成绩来决定分班。 黄泉不太擅长外语,当初高考就是那种靠着数学带分高和文综实力强进的a大。于是很不出意料地被分到了中级班。 文科中级班里上课就是某三四个系随机分配,几个班混到一起上大课。当时黄泉他们班是哲学系、经管系和歷史系分到一起。 刚开学的时候黄泉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去参加社团组织和同乡会,也没怎么积极交朋友,整个院估计叫得出名字的就那么几个,上课的时候来来回回都是一个人。 他不那么喜欢上语言类的课程,但是哲学系又最好能懂两门以上外语,于是只能抱着一种半强迫自己的心理去上课。 刚开学的第一堂课,黄泉来得早,找了个靠过道的位置随便坐下,看还没打铃就翘着腿坐那抠手机。过了不久,只听门口传来一阵谈笑声。一个深蓝长发扎着小髮髻的男子被几个人围在中间,在说什么「哎呀,绝尘不一起……他英语一直好……我就瞎混呢……」嬉嬉闹闹就进了教室。虽然一下子涌进来人挺多但却不嘈杂,主要是那个男生在说些什么,周围男女就是乐呵着,其乐融融的样子把黄泉的注意力稍微吸引了一些。 黄泉虽然不习惯主动交朋友,但不代表他拒绝有一些志同道合的玩伴,所以对于能在人群中和每个人都相处好的角色没有恶意,反而偶尔会有点敬佩。
第16页 那人左手拿了把纸扇,右手捏着装咖啡的纸杯,从黄泉坐着的那条走道经过,结果大概是脚下被台阶绊了一下,「哎哟」一声,身子一歪脚一扭,把咖啡全数倒在了黄泉的身上。 那天黄泉穿着一身白色长袖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还好咖啡温度不高,但深咖色的水渍一下子在衬衫裤子上染开了,男生后面跟着的一些人瞬间就安静了。 「哎呀呀!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帅哥。」那蓝发男生扶着桌子还没站稳,但一下子有点慌了,手忙脚乱掏纸巾想给他擦擦,慌忙间扇子也掉了。 「啧……没事。」黄泉附身给他捡起扇子递过去,也没发脾气,只是起身想去洗手间搞干净,那男子见状拉起黄泉的小臂就走。 「真对不起,我待会儿赔你洗衣费,走,我给你去卫生间洗洗。」边拉边走,还边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御不凡,大一经管的。我之前都没见过你,你是其他院的吗?」 「我叫黄泉,哲学系,也是大一。」被拖着走的黄泉只能回他,「洗衣服就算了,你别拉着我,我自己走。」 「哦哦哦。」御不凡放开手,走在他的边上,「不好意思啊,没想到,像我这么严谨的人……居然一来上课就干这种傻事。不过上课还有十五分钟,应该来得及。」 两人说着就进了洗手间,御不凡让黄泉把衬衫脱下来好搓洗,觉得天也有点凉,就把自己外套脱了给黄泉披上,黄泉想说不用了、但手上还在擦裤子上的污渍,推脱不及只能披着。 两个人在洗手间拉拉扯扯半天,总算是搞得七七八八,黄泉衬衫还是半湿的,想着要不要翘课回去换衣服。但毕竟第一节 课肯定要点到,两人合计了一下还是先回教室看看情况再说。 一回去上课铃就打响了,于是黄泉和御不凡一路小跑到教室后排窝在一起,打算待会儿点完到从后门熘出去算了。 结果央森老师一进教室就随便点了个到,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今天刚开学,第一节 课咱们就不上课啦,大家放学熟悉校园去吧~说着就把一群人给放了。御不凡和黄泉于是名正言顺地提前出了教学楼,黄泉要回寝室换衣服,御不凡也跟上去了。 黄泉:「你跟着我干嘛。」 御不凡:「像我这么负责的人,当然要对你负责到底呀。」 黄泉:「都说了没事了,你回去吧。」 御不凡:「你还披着我外套呢。」 黄泉一听马上要把外套脱了给还回去,对方却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两人一路回到男寝,黄泉换了衣服,顺便还被御不凡半强行地换了联繫方式,说一定要再给他赔礼道歉。 黄泉想:靠啊,这人什么情况,就这么喜欢交朋友吗?拒绝都拒绝不了。 御不凡想:这傢伙这有意思,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表面傲娇吧但其实还挺高兴的。回去跟绝尘八卦八卦。 于是孽缘就这么结下了。 33 御不凡第二次遇见黄泉是在星巴克。 他和漠刀绝尘去买咖啡,结果就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收银台忙碌,仔细一瞧就是上个星期被自己泼了一身咖啡的黄泉。 黄泉正是被银血经济制裁的时候,全身上下的钱只够平时吃喝,想买个游戏主机都难。只能试试到a大门口的咖啡店打工,因为形象佳直接被当场拍板录取了。 但是黄泉却面临着一个重大挑战:服务业微笑。 被客人投诉不睁眼看人、服务态度有问题已经算是一种人格侮辱了,黄泉咬着后槽牙捏着拳头,差点就跟领班辞职。领班妹子却露出小狗眼、双手合十跟他说:我们现在真的很缺人手啊,黄泉你再坚持一下下好吗?拜託拜託! 黄泉于是冷静下来再考量一番:这里应该是这一片时薪最高的店了,而且离学校近、排班自由,要做的事也不算多,就勉强点头答应了。 居然没想到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缺人手,怕是收人都收不过来。 于是就有了御不凡拉着漠刀绝尘找了个位置坐下,却不去点单,光看着黄泉在前台忙碌的一幕。 漠刀:「不凡,你不去买咖啡么?」 御不凡:「等一下再去,看到那个笑起来像在冷笑、睥睨众生的店员没?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咖啡那个。」 漠刀:「你要干嘛?」 御不凡:「不干嘛呀,像我这么有好奇心的人……就随便看看。」 漠刀绝尘觉得御不凡那个嘴角翘得一点都不像随便看看的意思。 这时候一男一女推门进来,带起门上一阵响铃。黄泉手上没停头也不抬,跟着其他店员一起喊了声「欢迎光临」。御不凡倒是被吸引去了眼光。 「那是谁?」漠刀看御不凡转移目标又看那两人,问道。 「诶,你不知道吗?咱们学校哲学系的名教授,罗喉。」御不凡托着腮道。 「我是土木的。」漠刀道。 「哎哟,你天天跟我在一起,不清楚文科这边的事情也就算了,难道面熟的人都不认识?」御不凡开始给漠刀科普他的知识点,「这个教授非常有名,照理来说应该是因为他在学术界的权威,但是大部分人却是被他一张万年不变的娃娃脸所吸引的。」 「也不算少见。」漠刀说,「a大教授都看上去年轻。」 他口中说的自然是土木院名教授阿修罗。
第17页 「哎,说的也没错,可是罗老师他做事特别老派,又有一张娃娃脸,反差特别大。现在女孩子不就喜欢反差萌吗?比如你这种看上去酷酷的,实际上呆呆的。」 漠刀:「……」 「不过他边上那个是谁?看制服像隔壁区的高中生。难道是他亲戚?」 御不凡饶有兴趣地看着罗喉跟那年轻女孩走到点餐区,女孩向黄泉点了一杯星冰乐,罗喉却在认真研究那份菜单,看了好久都没说一句话。 黄泉敲完星冰乐的单子,等得有点不耐烦,笑容微微僵硬:「请问您考虑好了吗?」 罗喉:「尚未。」 黄泉想,这哪来的什么人啊,一共就那么几种,看这么久干嘛。 罗喉认真道:「这个t,e,a,v,a,n,a……冰……摇……桃桃……绿茶……」 黄泉:「您要中杯,大杯还是超大……」 罗喉:「是什么?」 说话能不大喘气嘛?!黄泉内心疯狂吐槽。 黄泉:「简单说就是里面加了白桃果肉的绿茶。」 罗喉:「甜吗?」 黄泉:「可以给您调整甜度的。」 罗喉:「有纯的绿茶吗?」 黄泉快要炸了:「……没有。」 罗喉:「那我要这个t,e,a,v,a,n,a……冰摇……桃桃……绿茶……不要加那个桃桃。」 黄泉:?????? 边上的姑娘「噗」地笑了,连忙道歉说就要一杯茶瓦纳的绿茶,只要茶包其他什么都不加,按照这边茶品的原价算就行。 黄泉才暗暗深吸一口气,按下台子下面拳头。 旁边一直在偷看的御不凡都要笑趴下了,说果然超级有意思,连漠刀绝尘都忍不住瞥了两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tbc 第十四章 34 星巴克那次应该是罗喉与黄泉二人第一次碰面,但这档子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黄泉每天要给这么多人点单,也就没记得罗喉的样貌。罗喉也是,满脑子都是名字特别长的菜单和桃桃绿茶,也没把给他点单这位小哥放在心上。 反倒是御不凡记住了,也算当了个见证人,很多很多年以后拿出来跟两人说。黄泉边吃饭边一脸困惑地问转向罗喉:「有这么回事吗?不过倒是挺像你干得出来的。」 罗喉一脸严肃,矢口否认:「你记错了。」 于是此事不了了之。 黄泉、御不凡和漠刀绝尘三人的孽缘也大概是从这段大一的日子开始的。 御不凡在那之后,一上英语课就一屁股做到黄泉边上,问问最近打工又遇到什么奇葩客人。黄泉通常来得比较早,两人坐一块儿就会聊些天,所以渐渐形成了给御不凡空一个位置的习惯。两个人开始是一起小声扯皮,后来由于御不凡买了一对蓝牙耳机,戴上以后特别隐秘,于是就做到后排一起上课看电视剧。 熟了以后,黄泉吐槽御不凡说,你这个人跟名字完全相反,应该改名叫「真特么烦」。御不凡用扇子遮着嘴笑嘻嘻,黄泉说他的这幅样子跟个偷鸡成功的小狐狸似的,御不凡还嘴说你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狂野小白兔。 御不凡说得也没什么错,毕竟黄泉这人嘴上开着嘲讽,身体很诚实,就是挺喜欢和他混在一起,亲手演示什么叫真香现场。因为御不凡为人不无聊,聪明,而且心地善良。黄泉少有同龄的朋友,习惯以后就经常不上课也约出去打打球或者上网吧打游戏。 通常这种课后时间御不凡都不会一个人跑来,后面总是跟着个小尾巴——漠刀绝尘。 在黄泉没见过漠刀前,御不凡就已经喜欢上课的时候趴在桌上跟他说自己的这位青梅竹马:漠刀绝尘,一位外表沉默内心腼腆的奇男子。以及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什么去爬树掏鸟蛋结果摔下来、绝尘把他一路背回家什么的那些个傻事,而且话头一开就没完了。于是黄泉很早就先闻大名,但由于对方是土木院的,跟自己和不凡都不一起上大课,于是一直没机会见一面。 还是有一天,他和御不凡说好去麦当劳联机打游戏,结果不凡还带了个黄泉从来没见过的人,用屁股猜都知道是他那个天天挂在嘴边的竹马,就二话不说起身换了个四人桌。 御不凡介绍两个人认识,黄泉点点头,漠刀也只是说了句「嗯」,气氛瞬间尴尬起来,御不凡在中间打哈哈,黄泉的话才多起来。 两个人掏出游戏机开始联机,结果漠刀什么也没带,就边上静静看着,也不发表评论。 黄泉这时候觉得有些别扭了,拉着御不凡说去厕所,结果在男厕所门口拉拉扯扯,道:你这个竹马什么情况?不说话也不打游戏,就来边上当背景?怕不是个傻的。 御不凡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那里发呆的漠刀绝尘,说:他就那样,其实平时话不少,就是见到生人有点害羞吧。 黄泉:没问题吧?你竹马都成年大男人了,还会害羞? 御不凡:不是,他真的就那样。别看脸上呆唿唿的,脑子转得快呢。 黄泉见御不凡这么说,好像也不是在驴他,没办法就只好跟他一起回去坐下,继续打游戏。 这样的三人组情况持续好多次以后,黄泉才渐渐觉得这人真就是御不凡说的那样,一张严肃的面孔偶尔却会害羞、面对难以应付的人际关系就哽着不说话,但实际上一点不死板,有时候还会在他俩犯浑的时候打掩护。
第18页 哥仨就这么打打闹闹过了一年。 大二那年,黄泉跟御不凡和漠刀二人聊天的时候吐槽说,自己院里有个研究生,现在是他们辅导员,老爱找他茬,阴阳怪气,烦不胜烦。 御不凡心想:这事百分之五十的原因估计跟黄泉嘴巴也臭、看别人干了什么混事就去吐槽的性格有关,对方小肚鸡肠,不是个善茬,黄泉他自己也不算就对了。 嘴巴上却附和说:「什么人啊,故意找你麻烦?」 黄泉说这厮是个全院皆知的马屁精,围着他们院那个姓罗的教授各种吹彩虹屁,爱打小报告,奈何人教授鸟也不鸟,自己早看他不爽了,他就因为黄泉成绩不错但不喜欢墨守成规,处处针对黄泉。名字就叫冷吹血。 然后两人嘀嘀咕咕扯了一会儿,一拍即合,决定给对方找点事。 漠刀在边上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发表意见,最后御不凡笑着看他:「你也去吗?」 他就不知不觉点了头。 凌晨两三点,夜黑风高,最适合越货杀人。 黄泉从男生宿舍偷偷跑出来,翻过一道矮墙,就跑到隔壁经管的宿舍楼下。御不凡和漠刀绝尘从楼后门冒出来,三个人鬼鬼祟祟跑出本科生宿舍区,来到研究生宿舍。 御不凡在边上负责把风,漠刀和黄泉两个人身手敏捷,开始爬墙,把一团红红的东西拉开,挂在人文系研究生宿舍的大门口。挂完就勾肩搭背地回去,也不转头回宿舍,找了间网吧打游戏通宵。 第二天早上哲学系就多了条传闻,说研究生楼上不知道被谁挂了条大红横幅,上书龙飞凤舞金色十个大字:「哲院冷吹血,马屁吹上天。」知道冷吹血特色的学生都笑得打滚,都夸哪来的人才,一手好字。当事人听说气得跳脚,自己爬上去把横幅扯下来,放话说一定要找到肇事者。然而这事说大不大,冷吹血又不太敢闹。 一是自己没什么后台,万一人家说句就同学之间开开玩笑,事情就过了,他再去计较显得不大度。 二是暴露自己作为辅导员其实跟学生们关系不算太好的事实。 于是气了几天,不了了之。 35 这种黄泉在外找事,御不凡出鬼点子,漠刀绝尘负责出体力实行和善后的神奇关系维持到了第三年,不仅没有被时间消磨,反而更为稳固。刚上大三那时候黄泉又开始恼了,御不凡看他总是不太开心,知道是和家里大哥那边闹得有点不愉快。又觉得自己和漠刀都是家庭和蔼、关系密切的典型代表,没什么立场去安慰人,就只能多拉他出来玩。 结果黄泉开口吐槽的却不是他家大哥苍月银血,反而是几个同寝——原来辅导员冷吹血是教授的狗腿子,同寝室的几个人却是冷吹血的腿部挂件。上次那事一过,对面估计猜到就是黄泉他们干的,苦于没有证据,就只能让他们搞同学内部斗争,巫读经、司命太子和恶世相柳三个墙头草每天就在寝室里噁心他。黄泉也不是打不还手的类型,回嘴不行大不了就上手,但就烦这种嗡嗡嗡在你边上飞的类型。现在一周都没几天在寝室住,家里关系又紧张,于是有点进退维谷。 御不凡扇子一挥说:那有什么,你不知道咱们学校外面能租房吗?几个人平摊租金和住宿舍又没差多少。 黄泉又表示自己不想跟不熟的人住一块儿。 御不凡道:那我和绝尘跟你够熟吗? 原来御不凡和漠刀绝尘早就计划着搬出宿舍住外面,两个人经常见面,住在一块好有个照应。正好黄泉想租房,不如三个人一起合租,租金压力又可以减少点了。 这个计划实施起来也特别快,找好房子就马上搬家。 三个大男孩本来行李就不多,随便拾掇拾掇,也就几个行李箱。大件点的桌上型电脑什么的,问宿舍边上小超市借了台手推车,一下午就搬完了。 租来的房子虽然不大,两个房间,浴室客厅,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五脏俱全。御不凡说漠刀绝尘经常突然有事被召唤回家,不如让他一个人住小一点的客卧,自己和黄泉住带上下铺的主卧。 另外两个爽快同意了。 36?? 有一天晚上,三个人搞完各自最近的课题,闲着无聊在客厅打纸牌的时候,漠刀被自家大哥一个夺命连环call召唤回家,只剩黄泉和御不凡大眼瞪小眼,看时间不早就索性洗洗睡了。 御不凡睡在上铺,黄泉睡下铺,睡前拉了灯以后,还喜欢躺那里戳戳手机有的没的聊几句。 黄泉看上铺手机灯光弱弱地打在天花板上,就知道御不凡还没睡,随意开口道: 「漠刀他们家怎么回事?老是一个电话就喊人回去。」 御不凡窸窸窣窣翻了个身:「他家五个兄弟,事情多着呢。」 「五个?」黄泉以为自己家三兄弟已经算少见,毕竟御不凡也就一个妹妹,没想到还有更夸张的,「全都在我们学校?」 御不凡:「没有啦。绝尘排行老四,上面三个大的都工作了,下面一个小的今年才大一,今年刚进我们学校。」 黄泉:「那家庭情况很复杂吗?」 御不凡:「不会啊,他们五兄弟关系很好,其乐融融的。就是最小的那个从小精神不太稳定,养着宠着,又送去看心理医生。最近好多了,病治得七七八八,结果喜欢上心理医生的助手小姐姐,追求得轰轰烈烈,搞得绝尘他哥头疼不止。」
第19页 黄泉:「哈哈,还有这种事。」 御不凡:「可不是吗。绝尘说他喜欢就让他追去呗,和他三哥一个意见。但是其他两个好像不太同意,然后老开『家庭会议』,说要批斗老小。我被逮去围观过一次,哪里是开会,讲相声似的,好笑得不行。」 然后上铺的御不凡好像想什么,突然笑起来了,声音就是他平时笑着说「绝尘你个阿呆」的那种,轻轻的软软的,又好像压着什么。 「我跟你讲,绝尘这人啊……从小跟我说,要带我去他长大的老家看看……」 黄泉警觉这一开个头就没完没了,马上道:「你这话说了无数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有吗?」御不凡又开始那种缓解尴尬式的打哈哈,「唉,像我这么念旧的人……」 「我看是像你这么爱叨叨的人。」黄泉马上接过话茬,「我怎么觉着你天天嘴巴里三句不离漠刀,是对人家有意思啊?」 「……」 「…………」 …………………………………… 上铺的人一下子的沉默下来了,整个房间回归平静,月光如水,洒在他们平时做报告的书桌上,黄泉看不到御不凡的表情。 但他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太对头,一句句的揶揄卡在嘴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就这么尴尬了十几秒,想想看还是控制着力道,用脚踢踢上铺的床板:「餵。」 「嗯。」 上面过了一阵才穿来一声闷哼。 黄泉:「你……」 御不凡:「你觉得我噁心么?」 两人同时开口,黄泉听到对方一句话,有点傻了,反应过来以后竟觉得有点生气,张口就没好气道:「我要噁心三年前就噁心你了,还等到现在?」 上铺没回答,沉默了一下下,接着只听「噗」地一声,御不凡笑了出来。 原本凝滞的空气就好像摩西分开的红海被解除了禁制一样,瞬间流动起来。 黄泉也开始笑,边笑边踢御不凡床板,说你丫眼神也太差了,就看上个阿呆。 只听御不凡装可怜巴巴口吻:「别介,漠刀壮士说不准还看不上我呢。」 黄泉笑骂:「你是不是瞎啊,我一眼就看出那货对你有意思,你尽管去告白,不成功算我输。不过别拉我去楼下排什么爱心蜡烛,告辞。」 御不凡:「什么爱心蜡烛……诶,你怎么看出来的?我一直觉得阿呆挺直的。」 黄泉一嘴熘,就说:「直什么直啊,老子头上长天线好吗?我的gay达跟我说……」 然后御不凡就一脸震惊从上铺把头伸下来,瞪着黄泉,少见地蹦了句脏话:「我……你他妈也是——?!」 黄泉:「靠!说漏了。」 御不凡霎时热泪盈眶:「你还装什么呢,原来是姐妹啊……!」 「放你的屁!姐什么妹!死来!」 黄泉哐哐两脚用力踢床板子,还伸拳头作势要去揍他,御不凡马上嗖地把头收回去了。 二人几乎一宿没睡,互相吐槽到天亮。 tbc 第十五章 37?? 第二天晚上漠刀回来,就见客厅里一地的空啤酒罐子。不凡仰面躺在沙发上唿唿大睡,时不时还蹦两句梦话,挠挠露在外面的肚子。黄泉则是头朝下倒在沙发边的地毯上,一只手抓着不凡已经松了的腰带,另一只手枕在眼睛下面,嘴里还在喃喃:「……御不凡……给我喝……你丫今天……今天……狗嘴里……吐不出香瓜(?)……」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漠刀一脸惨不忍睹,站在那里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先把御不凡给带离这片废墟。 漠刀走到沙发边上蹲下,把腰带从黄泉的手里抽出来,再往边上推推,捞出在沙发上流口水的御不凡,让他把头枕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将他公主抱起来,在御不凡和黄泉的房间门口踌躇了一下,想想御不凡睡在上铺,搞上去得费大力气。 最后还是转向自己房间的漠刀用肩膀把门推开,将不凡轻轻放在自己床上,又用毛毯给他盖好肚子免得着凉。他盯着那张睡脸看了好久好久,才想起黄泉还在外面倒着,出房间去解救另一个迷途羔羊。 结果一看客厅,原本趴在地上的已经没影了,主卧的门也关着,黄泉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爬回房间,还把门给锁上了。门里面他趴在下铺迷煳地咕哝:「御,不凡……嗝,你他妈别,别太感谢我……老子今天就,就学雷锋……过马路……」 第二天早上黄泉起来,看到御不凡和漠刀已经坐在餐桌边上,自己也坐下,自作主张去吃显然是御不凡做的可食用型早饭,边吃还边揶揄道:「昨晚睡得怎么样?漠刀大侠的床铺睡得是否习惯?」 御不凡觉得自己太阳穴突突跳,想起一睁开眼就看到绝尘的侧脸吓得不敢动,就怕把对方弄醒了两个人对视尴尬。一大早折腾了半天又是装睡又是心跳加速,就想着肯定是黄泉搞的鬼,于是边喝牛奶边在桌子底下伸脚想踹黄泉。 隔壁漠刀不解:「不凡,为什么踢我?」 御不凡咬牙切齿:「……我……脚痒。」 黄泉叼着烤吐司,笑得满桌子面包屑。 38 漠刀也没问他俩昨天为什么就突然想到要喝酒,人说一醉解千愁,猜想大概是黄泉最近比较愁,不凡是陪他解闷,就没多说什么。
第20页 谁知道是前天晚上他走以后,两人双双凌晨脱柜,在床上躺了一宿没睡就互相开嘲讽到天亮。肾上腺素过高的御不凡和黄泉看天色泛白了,索性也就不强行睡觉,一边爬起来去洗漱,一边都想着买点酒把对方灌醉套点小八卦当把柄,以后好挖坑。 于是一个说今天反正没事,要不咱们外面买点酒喝?另一个二话不说点头同意。 但人再怎么打鸡血也是会累的,啤酒灌了一打,话没说多少御不凡已经先倒了,倒下之前还在抱怨「你怎么……怎么,嗝,这么能喝……」 阴谋暴露无遗。 黄泉要是放平时早就开嘲讽或者开黄腔了,但大概是酒精作用加上前一天没睡好,人也是朦朦胧胧,只是拍拍御不凡的肩,说:「你也……不差!」 御不凡好像终于有点想起来自己的目的开始试着套话,但比较平时的战斗力要下降不知道多少智力的他话都说不太清楚:「黄泉……你说!你说说,咱们是不是兄弟!」 「是!兄弟!兄……弟……是什么鬼玩意……」黄泉积极反论。 「是兄弟……你就给我说说,嘿嘿,你到现在就没个喜欢的……喜欢的人?」 「……喜,喜欢的人……又是什么。」黄泉选手彻底混乱。 「装!你再给我装——!!」御不凡怒了,挺尸而起指着黄泉吼了一声,吼完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坐起来了,扑通躺回去,「我说……姐妹啊……」 「姐——你个头!嗝,老子一个40米大刀——」轮到黄泉挺尸,两手在空中抓了抓,「我的刀呢?来人啊!朕的刀呢……」 「皇上……!咱的……江山已经,已经亡——啦!」 两个醉鬼在那里「皇上啊」、「爱妃啊」了半天,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冷公公!」,空气一下子冷下来。 御不凡挂在沙发边上一只手去戳躺在地毯上的黄泉:「喂,冷吹,吹蟹……那货……还在找你,找你麻烦吗?」 黄泉:「他敢?!」 御不凡:「不是,你家那谁,谁,不是很牛吗……?冷吹蟹,不知道你背景那——么大,啊?」 黄泉委屈:「大个屁……!再大也就是那谁——我哥叫什么来着?……不管了,大个屁!」 御不凡:「那他,他几个小弟,找你麻烦……?」 黄泉:「都不敢,都不敢……罗,罗老师跟他们私下……喝过茶……」 御不凡顿时有点清醒了:「??罗喉???那个平时都不怎么多说话,懒得管院内争斗的罗老?」 黄泉一听这个就来气:「什么不……不说话,话……多呢!天天跟我……跟我哲来、哲学去的。」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的?」 黄泉:「我……抽菸嘛……」 御不凡:「所以?」 黄泉想到被罗喉拉在天台上哲学三问,道:「……我们就上……上天台……那个哲学……」 御不凡大惊:「妈呀,都发展到这一步了?!」 黄泉:「嗯……他……一点都不,不……」 黄泉想说「给面子」这个词,想了半天想不起来,就放弃了。御不凡一听显然误会了,想着黄泉还是个有经验的出柜男子,真是望尘莫及,罗喉年纪不小了吧,师生恋诶,厉害厉害…… 两人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以后都忘了这茬。 tbc 第十六章 39 罗喉在接了这一年哲院大三的课以后,逐渐变得忙碌起来了。 a大的原则是终身合同的教授五年课一年休,而罗喉从年纪上来说应该已经要被划分到退休返聘的范围,原则上返聘教师没有硬性规定需要提出研究成果,只要接少量课程就可以。但是罗喉是一个特殊情况,他永远都闲不下来,每年还是规律发论文,荣誉教授的头衔永远被他占着一个位置。 负责人事资金的老师们又喜又愁,按规定是不应该再给罗喉拨固定研究经费,只能走特殊渠道。但罗老师不申请,又说什么都不要,就给他个办公室就好,搞得像a大拨不出钱养老教授,程序上没问题但是良心上过不去。 a大校长也是个神人,脾气比较躁,说我们是私立学校,老师在研究在工作就得拨钱,财团那边我去说! 三个副校长冷汗直冒,怕校长不给面子直接捋着袖子找金主爸爸们干架,所以每年结算期都窝在财政办编各种理由给好几个返聘老师下资金,磕磕巴巴搞完以后拍着胸脯松一口气:唿,今年又苟住了。 罗喉没心没肺,就像不知道这些事一样,大概是懒得去参合。家里兄弟劝他下海做生意,说咱们现在海外公司情况稳定,收益可观,你来了也不用做什么事情,每天坐办公室泡泡茶就有钱拿。罗喉见信有点恼,回信:「一个个像什么样子,没有追求!」大笔一挥拒绝了。 殊不知这世界上都是这种「没有追求」的人,而能达到这种「没有追求」得通过多少努力和运气——他假装听不见看不到,安安静静做自己的哲学老师。 大概是年纪大了,虽然身体和外貌都是年轻的,但人的精神也有寿命。活够到一定的程度,时间在他的眼里甚至不是流动的,而似乎是一潭静止的湖水,年轻时教出第一批学生的鲜活感已经慢慢淡去。 他只是活着,看着这个世界在眼前五彩斑斓,自己却只是一个旁观者,步入其中都显得艰难。
第21页 但这一切从他开始接手今年的大三学生开始变得有点不同了。 在回收了第一次交上来的报告作业里,有一个学生的答案把他深深吸引着——那个孩子用洋洋洒洒的几页a4纸和漂亮的字体吸引了罗喉的目光,令他难得地把一位学生的作业非常仔细地念完,然后认真地用红笔把自己欣赏的部分划出,在空白处写上自己的意见,最后甚至提笔附上一句鼓励:独到的着眼点,新颖宏大。行文还欠缺经验,但幼稚并不是罪孽,你可以做得更好。 这是罗喉教过的唯一一个光凭一份报告就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学生,等他把作业纸放下,才想起翻回第一页去查看对方的名字:黄泉。 黄泉。 仿佛一片落叶。 罗喉的那潭静水被两个字点起一丝波澜。 40 罗喉站在讲台上把一打报告交给学习委员让她发下去,鬼使神差地,将黄泉的那份放在了第一位。眼神跟着学委的身影,在学生中顺利找到了他——那是一张精緻的脸和银色的马尾辫,神色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带着没有被磨平的稜角和锋芒,收到自己的报告时只是看了一眼就塞进文件夹里。 罗喉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却不自觉地从这张脸上想到了自己,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的自己,和其他三个兄弟在一起的年纪,他们仿佛不怕世界上所有的险恶,带着不知从哪来的勇气,闯荡这个世界,甚至觉得自己能做到任何事。 面对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学生,他像平时一样戴上眼镜,清清嗓子,翻开讲义第三页:「都拿到自己的作业了么?」 …… 下课以后,罗喉没有直接回到办公室,而是沿着台阶走到人文那栋楼的天台。每当他有清理不完的思绪,都会走到高处吹吹风,或者就是发呆,想想下节课给学生布置什么作业。 但是今天天台的铁门却不似平时,而是半掩着,罗喉一手拉开门就看到眼熟的身影靠在扶手边,闻到空气里瀰漫的烟味。 他想到黄泉上节课似乎上到一半就跑了,现在再看到自己也许会觉得尴尬吧?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转身欲走,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抓着他的双脚,害得他无法移动,甚至无法移开直视那条背影的目光。 「抽菸对身体不好。」 罗喉听到自己张口说了这句话,真是神奇,他明明不想说话的。 抽菸的人回过头,似乎发现了说话人是刚刚被自己逃了课的罗教授,顿时气氛尴尬了起来。 罗喉却什么都不说,走上前来把黄泉手里剩下的半包烟抽走了。 「我成年了。」他叼着剩下的一点点菸喃喃道。 「这里禁菸。」罗喉捏着那半包烟,似乎还能感受到包装纸上带着的黄泉的温度,「烟与酒只能让你沉沦,不能解决问题。」 「我知道。」黄泉说,然后两人之间便沉默了。 罗喉想,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刚才不转身离开呢?只是无端生出的好奇吗? 风吹,叶片浮动。 而那水面的波纹,也逐渐延伸开来了。 41 黄泉是因为和家人闹了不愉快,才开始在天台上抽菸的。 而他想保研。 罗喉花了一个多月了解到这一点,他们总是无意地凑到一起,然后并肩站着,想说话的时候说几句,不想说的时候就安安静静俯视楼下走过的人群,一起站在吵闹之外,好像养成了个新的习惯。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上一个新习惯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黄泉和他所想像的一样。年轻人的野心和骄傲在他身上淋漓尽致,为了掩藏自己的一点点稚拙,有时候会露出一种不屑而不耐的表情。 黄泉和他所想像的又不一样。不属于年轻人的困惑,表面上对于思考的排斥和内里不自觉地进行思索的天性浑然一体,他就像一个矛盾的结合体。 时间逐渐流动起来,一个月,两个月都过得仿佛眨眼那一瞬间。 罗喉每天中午吃完饭后会在走廊上散步消食。那一条走廊的窗外往下俯视是一片草坪,零星散落着一些绿树。 那一天,一个人跑进了他的视线,每一个动作都那么鲜活,用一头眼熟的挑红的银髮吸引着他,穿着红白相间的运动服,他缓下脚步,似乎了观察一下四周没什么人,便挑了一个树阴躺了下去,一条腿还架在另一条腿上。 看这里。 ——罗喉惊异于自己所想,他没有开口,却听到心在自顾自地说话—— 看这里。 但那人没有抬头仰望,只是闭着眼睡着的样子,那条腿也慢慢放了下来,罗喉安静地看着:第一次觉得看一个人睡着也许算不上件无聊的事。 背后有人路过,脚步声靠近了,又远离了,又靠近了。 一声快门的「咔嚓」,把罗喉拉回现实里,背后是隔壁法学院的枫岫老师,嘴角带着淡淡地笑看着他:「罗老师,又在散步?外面风景很好么。」 「很好。」他有点笨拙地回道,但也只是一瞬间,「天气不错。」 「是啊,所以我拍了张照片,你看可好?」 说着枫岫主人把手里的相机递过去,罗喉却没有看,转身走了。 「诶,我可喜欢这张照片了,若洗出来,罗老师可想要啊?」
第22页 他还在他背后说。 罗喉的脚步顿了一下,不回头道: 「那便分我一张吧。」 tbc 第十七章 42 枫岫主人把照片带到罗喉办公室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他就算只是外聘但好歹也算半个教授,每天都很忙的,绝对不是因为太宅了不想出门才拖到现在。 枫岫推门进去,就看罗喉伏在办公桌前,带着他那副万年不变的金丝边老花眼镜在看什么,他走近的时候都没抬头看一眼。 「罗老师,连一杯茶也不请我喝吗?」枫岫熟练地找沙发坐下,左右看看,除了书架上多出的一排书和学报,这地方基本几年来都没什么变化。 「茶叶在你右边架子上,自己泡。」罗喉淡淡说,「杯子在茶叶边上。」 「耶,这算什么新潮的待客之道吗?」嘴上这么说,枫岫还是起身自己动起手来,顺便也帮罗喉泡了一杯递到他手边,「这么专心看什么呢?」 「学生的作业。」 「哦嚯。」 枫岫低下头凑过去看了几眼,特别是姓名栏——黄泉。 原来如此。 「好友啊,」他从外套内口袋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到罗喉眼前,「上次你拜託我的东西。」 「嗯。」 似乎是没意识到枫岫递过来的是什么,罗喉还是没有抬头,专心看答案用纸上的每一行字。 「不打开确认看看吗?是上次你托我洗的照片。」枫岫半倚在办公桌边,把那个信封再推过去一点,「看看拍的怎么样?」 听到这话,原本低头的人才终于抬起头看他一眼,接过信封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枫岫在拍的时候似乎故意拉近了镜头,画面显得有点模煳,视野里大部分都是翠绿的树顶,但仔细看便能看到一个白色长髮的青年躺在树荫里。这显然是一张不太成功的照片,说拍的是景色也过于牵强,说拍的是近景也是模煳不清。罗喉却把它塞回信封装好,放到自己的抽屉里。 「好友可满意?」枫岫捧着茶在边上笑问。 「嗯。」罗喉点头,从桌下摸出一小包茶丢给他。 枫岫伸手接过无奈道:「又不是以前在外面交换情报,你还给什么谢礼。」说着就把茶塞进西装口袋 「不想欠你情。」罗喉淡淡道,「麻烦。」 「还是说话那么不中听。」枫岫主人转身准备走,走到门口好像又想起什么,回过头:「下班以后陪你的老朋友去喝一杯吧?你开车。」 罗喉没有拒绝,枫岫就当他答应了,轻轻带上门离开。 43 夜,六点以后。 目的地是一家距离校区不远、向大学生也开放的酒吧。 这个距离如果是罗喉会选择直接走过去就当散步,但是枫岫坚持发挥代步工具的作用,早早就泡在人家的办公室里候着。罗喉也拿他没辙,书都没翻两页,没了兴致,就穿上外套拿上车钥匙动身。 听枫岫主人的一路介绍,这家酒吧的主人是他一名好友,不做灰色生意,吧内绝对禁止黄赌毒。又由于靠近大学,客人里面学生多,所以每个人都得核对身份确认已经成年后才能进入。如果有闹事的客人,马上会被店主和保镖赶出去,并且从此挂入黑名单,再也不允许踏入店内一步,见一次赶一次。 「那还会有生意吗?」罗喉听了觉得这样的地方挺少见,手把方向盘问道。 「当然有啊。」枫岫道,「这世上有喜欢灯红酒绿的,也有人只想不惹一身腥,找个地方独饮一杯——你不就是吗?他的店子就是为你这样的人开放的。」 说着说着,在枫岫的指点下罗喉把车停在一个门口,他抬头看见三个大字「疏樱阁」,外观完全看不出是一家酒吧。被枫岫引着走到一个下行楼梯口时,罗喉才发觉那是一个地下酒吧,一道厚重的隔音门落入眼帘,难怪其中的音乐声没有流露出来。 地下酒吧的门口有个小窗,里面坐着个纤细的女孩,用细细的声音道:「请出示您的身份证——」直到枫岫去靠近窗口,那女孩才惊唿:「枫岫阿叔!你怎么来了!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呢?」 「跟我一个朋友来随便坐坐,你家斋主怎么放你在这里看门?」枫岫问。 里面那女孩跳下高高的酒吧凳想出来,又好像想到什么不对,只好垂头丧气爬回座椅上:「今天原本看门的小姐姐临时有事回老家了,斋主腾不出人手,就让我代一天班。枫岫阿叔,你下次来一定一定一定要提前跟小免说呀,早知道这样今天就不答应斋主了,哼。」 「我今天只是带人来稍微坐坐,你让我进去吧?」枫岫笑说。 「哎呀你看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只顾着说话,忘记开门的小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按下自动门的按钮,将枫岫二人放了进去,还把头探出来交代:「斋主还在招待客人呢,今天太忙啦!」 「没事,我不找他。」 枫岫熟门熟路,领着罗喉找了个偏一点的角落坐下,昏黄的灯光,由于明天就是节假日,店里客人自然不少。年轻人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个个圆形沙发包间里聊天喝酒,包间都是半敞开式,从里面可以看到正中的一个银色舞台,几对男女正搂在一起跳舞。这里确实如枫岫所说,看上去没有一般酒吧乱闹闹的氛围,一切都那么有序地热闹。
第23页 罗喉坐下后神色却有点疑惑,对枫岫问道:「这家的店主让才这么小的孩子看门吗?」 枫岫一听便摇摇头:「小免她是看上去小,实际上早就成年了,没事没事。」 「?难不成她也吃了药……」罗喉皱了皱眉,「不,应该没有这么小的孩子才对。」 「不不不,她和你不同。她是体质特殊。」枫岫笑说,罗喉这才点点头,不去深究。 这时候一个粉色的身影步伐匆匆走过来,把酒水单往桌上一丢:「喝什么?」 「你的疏樱阁,就是这么招唿客人的吗?」枫岫拿过酒水单随手翻了几页,「那我要一壶铁观音……」 「枫岫你!」穿粉色衬衫和黑皮裤的青年的小臂下夹着点单牌,一脸不悦道,「说多少次了,酒水饮料什么都行,我们这里不卖茶。」 「那拂樱你的一手好茶艺就要浪费了,身为好友的我可不能袖手旁观。」说着又转头向罗喉介绍,「这就是疏樱阁老闆——拂樱斋主,他泡的茶不错,一定要尝尝。」 罗喉向来人点头问好,说:「那再来一壶碧螺春吧。」 拂樱斋主觉得这两人简直来气他的,伸手一把收了酒水单转身就走。枫岫扭头就对罗喉道:「不用介怀,他就是这个脾气。待会儿就会把茶水端上来了。」 44 十分钟之后,两人喝着拂樱泡好的茶,都长嘆出一口气。 「唉……老罗,你今年学生怎么样?」枫岫把茶杯放在深黑色的桌面上——那是一套漂亮的雾面水晶茶具,看得出主人非常爱惜,上面一点擦伤都没有。 「还行。」 「你这样就知道工作不娱乐娱乐,每天就一个人回你那个大宅子,不闷啊?」 「嗯。」 这天简直没法聊了。 看到罗喉甚至掏出自己常用的随身手帐本,抽出衬衫上夹着的钢笔,借着头顶装饰灯的暖光往上写了记了点什么,枫岫无奈摇头:「我不记得你是工作狂啊?其他教授都没你那么热爱研究,虽然我一个外聘人员没什么资格说太多。」 「不,今天是你提前拉我出来,原本还应该在办公室待一会儿。」 ……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两个单身汉都没有自己独立的家庭,话题永远只能围绕工作;有时候他们会突然陷入沉默,罗喉总是无所谓安静的,但枫岫会重新打开话题,就像以前一样。 当年介绍刚刚离开战场、退役的罗喉转行进入教育业的就是枫岫主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太多年,两人几乎记不得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安逸的教学生活,但也永远不会忘记这种安逸是用什么代价换回来的。 聊到中途,枫岫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谁想到一眼望去似乎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又俯身拍拍罗喉的肩膀:「你看,那桌是不是你们院的小崽子?」 「?」 罗喉闻言想了想,还是站起来看了一眼,马上就望见隔了两个空桌的上有三个人背对着他,和另一个青年相对而坐,酒吧里音乐声不轻,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这时候店里的音乐正好放完一首,突然安静下来,那一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说一句:「如果你们有话就……」什么的,音乐又马上接着换了首曲子——空气中响起一阵鼓点,女歌手的声音瀰漫在大厅里,那声音淡淡地唱: 【all i need is one】 【one old man is enough】 【baby you gotta】 【just turn your fear into trust,to turst】 但罗喉此时仿佛完全听不到任何音乐,只是注视在暖色调灯光下、线条变得柔软的那张侧脸。 ——是黄泉。 他为什么在这里? 他和谁在一起? 他们在说什么? 他的好奇心第一次如此自然地膨胀开,他的上衣口袋里还有对方的照片,正贴着他的左边胸口,那里莫名变得逐渐暖和起来。 那女歌手的声音这时候也逐渐响了起来。 【where did love go?】 【when all is said and done】 【where』d the love go?】 【put the running into run】 tbc 写在后面: 最后提到的bgm是sia、diplobrinth的《thunderclouds》 mv非常可爱又浪漫,拨开云雾的那一幕非常喜欢。安利一下~ 第十八章 45 枫岫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老远看到罗喉已经从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挪到了半环形座椅的边缘——不用站起身就可以瞥见两个空桌子之外的那个包间的位置,简直憋不住要笑。老树开花原来是这么有趣味的事情,他是头一次知道。于是他也不着急回到自己那桌,反而就在吧檯边坐了下来,扭头观察罗喉有点笨拙地在边喝茶边望着黄泉那桌的样子。 「啊!爱情。」 吧檯里面在擦高脚玻璃杯的侍应也跟他一起看着那个方向,发出一声感慨。 枫岫觉得这调侃声有点耳熟,抬头就见他的另一位多年好友——极道先生尚风悦居然站在吧檯里,穿着一身白衬衫黑马甲和小围裙充当服务员。 「好友也被拂樱拉来充人手?」枫岫突然感到一阵魔幻。 「世道艰险,人心叵测。」尚风悦摇摇头,换了一个杯子继续擦,「难得下午没课,我来看看拂樱好友,就被塞在这里出不去了,真是误交损友!」
第24页 枫岫:「堂堂我校经营学教授居然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是不是该多叫些小伙伴来欣赏欣赏这种难得一见的场景。」 极道先生马上从吧檯里抽出一瓶啤酒,理所当然地放在枫岫面前:「来,封口费。」 枫岫接下啤酒道:「真是不合格的服务生,好歹调一杯鸡尾酒吧?」 极道先生一脸无辜:「我连摇酒壶在哪都不知道。」 枫岫环视一周,发现今晚来客中同事还真有好几位,道:「你今天发了多少瓶封口费了?」 极道先生:「没数,反正都记在让我站班的『好友』的帐上。」 枫岫:「唉呀呀,都不知道是谁交友不慎。」 极道:「彼此彼此。」 46 罗喉坐在那里,光明正大地看黄泉侧脸,既希望他能发现自己,又觉得不太适合。和黄泉一桌的那三人似乎并不是经常和他混在一起的那个叫御不凡的,或者醉饮黄龙他们家老四的漠刀绝尘。罗喉有一些好奇,毕竟二人从开始说话起已经快两个月了,他的印象中的黄泉不是个合群的人。而且算得上朋友的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很显然那三个有点面熟的人并不包含在其中。 为什么会和三个不熟悉的人来这种地方? 罗喉忍不住去听他们的对话,奈何音乐声吵耳,能听清楚的语句并不多。 但是当他在意的青年提高音量,用一种不怎么愉快的嘲讽声调说:「……是这样吗?!……我倒是不知道他有这种意思?……」并且说完后站起身来道:「……抱歉,离开一下。」向洗手间的方向走之后,罗喉便意识到也许来者不善,对方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 在黄泉离席后,他先继续观察了一下那三人的反应。 原本带着一点谄媚笑容的三名男学生突然变了神色,一个有点激动,很大声说:「我靠,他算个什么东西!」 另一个马上拉住他:「先把交代的活做完,那玩意儿还剩吗?」 没有说话那个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拆开一点倒在黄泉喝到一半的扎啤里面。 罗喉的眉头马上皱了起来,站起身,平静地经过那三人的桌边,用余光仔细打量了那三人的面孔——没错,虽然不记得名字,却是是自己院里的学生无疑。 接着脚下一转,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罗喉推开洗手间,看到了自己并不想看到的场景——黄泉抱着脑袋坐在角落里,发出有点不适的唿吸声。 「还好吗?」他马上蹲下身,把对方的头抬起来,观察脸色后,翻开他的眼睑检查了一下眼球。 「……你……你是谁……」黄泉咕哝道,完全没有看出眼前的是罗喉,「呕……你在这里……干什么?我……我我在哪里?」 「我是罗喉,你现在在洗手间。」罗喉捧着黄泉的脸,让他能看清楚自己,「你被人下药了。」 「我……下药……被人……什么意思……?罗……喉……是谁?」 罗喉没有急于回答这些问题,而是先把黄泉扶好,脱下外套给他披上后走出洗手间,过了一会回来手上便多了一杯水。将水给黄泉灌下去,然后拿手帕打湿后给他擦了一遍脸。 黄泉看上去似乎没有一开始那么难受了,就是觉得头重得不行,眼前也是万花筒一样花花绿绿转啊转,完全认不得眼前照顾自己的人是谁。他想伸手去抓对方,但手抬起来也是在空中乱挥没有方向 罗喉握住他乱抓的手,面色严肃:「站得起来吗?」 「你……他妈小瞧我……吗?」 黄泉努力用力蹬了几下双腿,最后还是在罗喉的帮助下才摇摇晃晃站起来,几乎半个人挂在他身上 罗喉让黄泉站着适应了一下,才慢慢扶着他走出洗手间,枫岫在门口候着,见两人出来:「他嗑药了?」 罗喉停在墙边把黄泉搂好:「一种类似大麻的慢性迷药,那几个人给他下的不多,估计是想分好几次下手,不容易被发现。」 枫岫看到罗喉的脸色渐渐变得恐怖起来,脸上云淡风轻,背上却不觉起了一层冷汗:「要我帮忙吗? 「帮我查那三个的背景。」罗喉用下巴点点黄泉坐的桌子那个方向说,「查清楚背后是谁。」 「好好好,你先把这孩子安置好了,把车开走吧,待会儿我坐尚风悦的车回去。」枫岫伸手拍拍罗喉的肩膀,「其他都交给我。」 闻言罗喉便不多说,一手环着跌跌撞撞的黄泉的腰,把他半扛着想早点离开。 谁知经过舞池的时候怀里的青年好像突然清醒了一下,努力挣扎着想从罗喉手臂里出来。 「你……放开我!」 罗喉怕黄泉硬来反而把自己弄伤,只好无奈地放松一点力道:「行,你自己走。注意脚下。」 「…………苍月银……血!你怎么在这?!」黄泉还没站好,就开始指责罗喉鼻子骂,「滚!我不会跟你回家……!」 罗喉一脸懵逼,怎么就把自己认成他哥了? 他伸手去捞一下跑远的黄泉,却被对方退后几步躲开了。 【party girls don’t get hurt】 舞池的音乐突然一转,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青年一听,居然几步踏上舞池。 【can’t feel anything when will i learn】 罗喉意识到他估计是意识开始飘了,这种时候不能强行去阻止,只好跟在后面防止他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第25页 【i push it down, push it down】 但不知道是因为黄泉把罗喉当成了银血所以不愿意接近,还是意识已经无法控制,脚下渐渐跳动起来,在舞池的人群里闪动着。 【i’m the one 「for a good time call"】 罗喉拨开层层人群,却只能看到黄泉的头髮舞动着,一下在左边,一下在右边,搞得他头晕。 【phone’s blowin』 up, they’re ringin』 my doorbell】 还好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很久,黄泉摇摇晃晃转到舞池中心就停了下来,周围的人给这个走路都不稳的好看青年让出了一个小空间。 【i feel the love】 黄泉转头看身后紧跟着的罗喉,微微一笑,脚跟滑了一下,正好转了个圈。 【feel the love】 他的半透明长髮带在空中盪成一个漂亮的弧形,在来人伸出的手掌中痒痒地划过。 【one two three drink】 罗喉看到舞台中心的人嘴里在念叨着什么,但是他除了音乐声什么都听不见。直到黄泉转到第二圈,罗喉才意识到他在随着音乐唱歌,自己却听不见。 【throw em back, till i lose count】 一声清亮的女声划破整个酒吧,音乐声一下在人们的脑海里炸开。 【i’m gonna swing from the chandelier—— from the chandelier——】 黄泉的脚下不稳,差点摔倒,被罗喉一手抓住,带进怀里。 【i’m gonna live like tomorrow doesn’t exist——】 「放……开!我不会回去的!」黄泉大吼重复着一句话,双眼通红,罗喉觉得他几乎要哭出来,似乎已经完全失去控制。他只能紧紧抱着他,等他冷静下来。 【i’m gonna fly like a bird through the night, feel my tears as they dry……】 【and i’m holding on for dear life】 失控维持了近半分钟,这种麻药的致幻作用似乎才算是过去,黄泉发软,只有双手紧紧抓住他眼中的「大哥」的双臂。 【……help me, i’m holding on for dear life】 「不……呕……难受……」 「嘘……」罗喉怕他听不见,只能贴着他的耳朵轻声安慰,「唿吸,大口唿吸。冷静下来。」 黄泉仿佛听进去了,唿吸也慢了,兴奋期过去以后开始颤抖起来:「带我走……」 「嗯。」 罗喉也顾不上太多,直接让黄泉趴在自己背上,一把把他背起来,快步离开了酒吧。 47 第二天清晨。 黄泉感到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前后左右都在疼。他吃力地爬起来,身上盖着的大衣滑落到地毯上。他努力睁眼想搞清楚什么状况,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好像自己被以前的那几个傻逼室友叫去了酒吧……他们说要跟自己道歉……然后呢? …… 靠! …… 靠靠靠靠靠……!! 黄泉勐地从沙发床上跳起来,发现自己正在罗喉的办公室自带的小休息室里,房间里还留有一丝淡淡的烟味,但是它的主人并不在这里。 谁说喝高了的人会失去记忆,黄泉发现自己脑袋虽然痛的要爆炸了,但昨晚的一切歷歷在目。天啊……他到底对罗喉那傢伙说了什么? 太丢人了! 他还记得罗喉把他一路背上车的时候,自己还在人家背上抽泣,说一些很傻逼的话。 不不不不那不是我。 黄泉丢下罗喉的大衣,落荒而逃。并没有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张纸条。 黄泉一路跑回他们的合租房,掏了半天口袋发现没带钥匙,只能不停按门铃和敲门,希望御不凡那傢伙在家。 过了没一会,门打开了,御不凡穿着一身睡衣,闭着眼满头炸毛打开门,侧着身让黄泉进来,嘴上不耐烦地问:「……你昨晚去哪里了?」 黄泉没有回答,只是一头闯进房间,把门「嘭!」一关。 御不凡瞬间清醒,一脸困惑,去开房门,结果发现黄泉居然从里面把房间反锁了。 「喂喂餵我还没睡醒呢——开门啊。」 「……滚。」 房间里只传出一声低吼。 「!?黄泉你疯啦!我跟你一个房间啊——」 「去漠刀房间!」 「你——!!!」 御不凡在房门口满脸通红,来回踱步了几下,听里面没声了,睡衣有点单薄害他觉得有点冷。御不凡蹭蹭光裸的脚背,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哆哆嗦嗦去敲绝尘的房间门。 里面的人似乎一直在候着,听到敲门马上伸出一只手,把他拎进去了。 tbc 写在后面: 46里提到bgm是sia的《chandelier》。 第十九章 48?? 感觉自己还没睡多久的御不凡被一阵门铃声吵醒,他嘆了口气,很自觉地要爬出被子开门,结果被一只手塞回被窝里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漠刀挤在一张床上,霎时不敢乱动了。 先心动的人总是输家,御不凡早就理解了这句话:他每次面对漠刀绝尘自然流露的温柔总是心里手忙脚乱,面上风轻云淡,早就没了当初还把对方当普通朋友时那种从容。 漠刀窸窸窣窣从被子里爬出去,下床以后还不忘回头把被子重新掖好。入冬以后天气转冷,漠刀心道不凡虽然从小身体都比较健康,小病没有,然而一旦感冒就不会简单转好。
第26页 门铃又响了一声,漠刀才离开房间,走到客厅把门打开。 外面站着一个金红髮相间的脸熟的人,头髮有点凌乱,看来是一路赶过来的。漠刀反应了一下才开口叫了一声:「罗老师?」 「嗯,」罗喉点头,「黄泉回来了吗?」 「回来了。」漠刀把门打开一些,从鞋柜里摸出一双拖鞋给对方穿,「你找他?」 罗喉听他肯定后看上去放松了一点,不紧不慢地脱下皮鞋,换好拖鞋:「他在哪?」 「睡觉。」漠刀指指黄泉和御不凡的房间。 罗喉走过去想开门进去,拧了拧门把,发现门被反锁了,眉头一下皱紧起来。只听背后一阵翻东西的声音,漠刀似乎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什么,然后拿着一团缠在一起的钥匙走过来,准确地从里面挑出一把递给他。 罗喉接过钥匙,把门打开了。 这时正好御不凡披着毛线外套从隔壁房间探出个头,看到打开门的罗喉:「绝尘,谁来了?……罗,罗老师??」 御不凡觉得眼前的画面特别诡异,罗喉还对他点头示意,自顾自进了房间。 「睡吧,没事了。」漠刀闻声扭头,边放好钥匙边道。 「哦。」御不凡的头缩了回去,过一会儿似乎发现什么不对,又探出来,「嗯??他用什么进的房间?」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回来的漠刀带回去,关上了门。 49 罗喉关上身后的门,黄泉和御不凡的房间除了一张上下铺,衣柜就是两张并排的书桌。桌上各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两人用到一半的讲义随意地放在那里。右手边的桌上还有一本摊开的书,罗喉记得那是之前黄泉从他办公室抽走的,上面密密麻麻贴满了便签,还有一本读书笔记。 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空气里一股温暖的味道,窗帘掩着,清晨的阳光从一丝缝隙里漏过来,洒在书页上。 黄泉用被子捂着头睡在下铺,一双穿着袜子的脚露在外面,床边没有散落着拖鞋,看上去连鞋都忘了换,冲进房就把自己裹起来的样子。 罗喉走过去,犹豫了一下才在床边坐下。 他扯过一点被子,把黄泉露在外面的脚盖好,又把他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 黄泉肤白,大概因为被子气闷,双颊捂出两片淡红,在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本能地用力喘了两口气。罗喉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摸到一层细汗。就像在酒吧那天一样,他离开房间到客厅里找了一杯水,又摸出口袋里他常用的手帕沾了水回来,再次在床边坐下给黄泉擦掉脸上的一层汗,收好手帕,才拍拍熟睡的人要叫醒他。 「黄泉,起来了。」 睡得好好的黄泉翻了个身,用轻微的咕哝抵抗了一下。 「起来了。」 罗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还抓着他的肩膀,试图把对方从被子里拽出来。黄泉在上半身被人抬起的时候才渐渐转醒,双眼迷濛着想看看是谁这么手贱在抓自己,却意外发现罗喉就坐在自己床边,马上自己坐了起来:「罗喉、?」 「为什么没有吃药?」看他自己坐直了,罗喉收回了手。 「什么药?」 果然没看到…… 看黄泉一脸疑惑,罗喉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他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把药吃了,不要离开,速回。」才反应过来是罗喉让自己留在办公室里不要随意走动,看来是有话对自己要说,结果他一时太匆忙没看到纸条自己跑走了。罗喉这才一路追到自己住的地方来。 「抱歉,没看到。」黄泉把纸条递迴给罗喉,对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摊开手掌把两粒药递给他,然后拿过一杯水塞进他空着的另一只手里。 黄泉心知理亏,接过药就吃了,咽下去以后才问:「是什么?」 「对身体没有伤害,定神用的。」罗喉拿过他喝完的水杯放在桌上,「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嗯,巫读经他们约我去酒吧……然后我好像吃了什么不好的,在厕所里就倒下了。」那之后眼前人照顾自己的事情黄泉记得清清楚楚,但觉得有点没面子,就闭嘴不说。 「你被他们下药了。」罗喉坐回他床边,「具体是什么药还不清楚,估计是类似于大麻、带有致幻效果的药物。他们分了几次加在你的饮料里面,所以你一开始不会察觉。」 「靠,我就知道那几个混帐没安好心!」黄泉想站起来,又被罗喉一只手按了回去。 「你刚刚吃了药,继续睡一会儿。我已经找人去确认药物的成分,确认它对你身体是否有害。」 黄泉张口想反驳些什么,却突然被罗喉抓住了一只手,人一愣,嘴巴里的话也咽了回去。自己果然是被下了药,被对方抓住的一圈手腕子隐隐发着烫,就像要烧起来一样。 罗喉捏着他的脉认真地掐了一会儿,眉头渐渐紧了起来,喃喃道:「脉搏有点快,药效还没过去?」 「那我再睡一会儿!」 黄泉马上抽回手,掀起被子又缩了回去。 罗喉见状又伸手把他蒙在脸上的被子拉开,认真道:「这样睡对唿吸不好。」 「哦,」黄泉只好把头露在外面,脸转向靠墙的方向,「我要睡了。」 「嗯。」 黄泉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他知道坐着的人没起身离开,而是一直坐在那里,罗喉的存在感太强,黄泉觉得自己几乎能听到对方的唿吸声。
第27页 …… 他怎么还不走? 在干什么? 为什么这么安静? 自己的房间平时有这么安静吗? 黄泉全身都不自在,觉得这一时半会儿可能是睡不着了,只能闭着眼装睡。此时刚刚罗喉让他服下的安神药却似乎起了效果,他觉得大脑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慢慢地唿吸也平缓下来。 50 罗喉也不知道自己在黄泉的房间里坐了多久,太阳已经完全挂在半空,即使是在初冬时节,房间里的温度也渐渐升高,暖到了一种穿着外套有点燥热的程度,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身边的青年绵长的唿吸声——他偶尔会发出一两句毫无意义的呓语,脚会蹭着被子,每次不自觉地从伸出来,罗喉就把它们塞回去。 当面对黄泉的时候,自己就变得奇怪了。 罗喉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黄泉身上有一股深深吸引他的活力,和一丝奇妙而熟悉的气息,让他总是不自觉地想靠近。 外面传来一阵轻轻打开门的声音,客厅里有人在走动,是御不凡和漠刀绝尘起床了。 罗喉看了眼手錶,发现自己也该走了,他已经在那里坐了两个小时。 当他起身离开,无意中转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在黄泉的睡脸上停留了一秒,就想起什么,很自然地脱下拖鞋,放在黄泉的床脚。 放下拖鞋的一瞬间,罗喉勐地意识到自己正如枫岫主人昨晚边品茗边带着笑说的那样,「我看你是得了病,中了毒了」。 是一种名为思的病,名为恋的毒。 tbc 第二十章 51 「碰」地一声沉闷的关门声把黄泉从梦中叫醒。他再睁开眼已经是晚上,也许是罗喉给的定神药起了作用,脑袋也没有之前那么昏沉沉了。下床时黄泉两只脚丫子在地板上摸索了一下,碰到一双不是他的拖鞋,没怎么在意就穿上了。 房间里一直没开灯昏昏暗暗,打开房门时,客厅的光线一下照进来,害得他微微皱眉。 「啊,醒啦?」正在收拾碗筷的御不凡有点意外,「我们才吃完饭,绝尘刚刚回去家里拿点东西。你一天没吃吧?要不叫个外卖?」 「嗯。」黄泉摸进洗手间刷了个牙,刷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满嘴泡沫: 「靠,我想起来了,那三个混帐昨天给我下药!」 「罗老师跟我们说了,你先冷静一下。」擦干手上的水,御不凡抓起黄泉的双肩把他转了个弯推回厕所,「刷牙为大,你看你泡泡喷得满地都是。」 黄泉嘟嘟囔囔缩回去快速刷了个牙洗了把脸,靠在厨房门口边看御不凡洗碗边道: 「他跟你们说了什么啊?」 「就是昨天晚上你去酒吧被那仨给坑了一把的事呗,罗老师说原因不知道,估计跟你们之前的矛盾有关。再就是那个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看你反应应该不是什么太有依赖性的东西,叫我们注意你平时的情况,一有问题就联繫他。」 御不凡把洗干净的碗整整齐齐排在晾架上:「还说,这个事情你不要太冲动,他会解决的。」 「什么叫他会解决?我现在就要去揍得那几个小人做狗爬。」说着黄泉捋了捋袖子就想冲出大门。 「哎哎哎,你现在去也没用了!」御不凡一把拉住他的衣服下摆把人扯了回来,「今天我去学校的时候打听过了,司命太子、恶世相柳和巫读经已经被强制送回家了。」 「嗯?」黄泉一脸疑惑,「为什么?」 「估计是罗老师找到了他们什么把柄,先记个过,送回老家再从重发落咯。」御不凡一脸玩味,「这个事先不说,我倒是比较在意你和罗喉到底什么关系?他怎么这么关心你?你们平时走很近?」 黄泉听了,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就想到那天在酒吧,罗喉拿着手帕给自己擦脸,架着他离开,自己在舞池里闹了一番以后还把他背在背上。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手心里有好几个茧子,背上干燥又温暖,有点像以前自己发烧,大哥背着他匆匆忙忙跑去急诊的时候。 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御不凡马上抓住着转瞬即逝的变脸,抓着黄泉窃笑道:「……不会吧——黄——泉——同——志?」 「去你妈的。管好自己再说!」 黄泉扭开御不凡的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大概五分钟后,沙发上传来一个很小的声音,带着点不爽的语气:「那,那怎么办?」 「耶,什么怎么办呀?」御不凡马上凑上来了,「要我把你俩关在一起独处一室不?」 「额,早就处过了。」 如果在罗喉的办公室里呆着算的话,他们早就不知道处了多少室了。 「就这样你还没察觉什么吗???」御不凡想到这傢伙之前不停调侃自己,果然风水轮流转,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又不干别的,就在他办公室喝茶看书睡午觉,能察觉什么?!」黄泉理所当然地说。 「他一个教授,学生那么多,每天要处理这么多东西,你每天还蹭在人家办公室里、喝茶睡觉看书。」御不凡用两指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早就看上人家了吧?这个聪明的小脑瓜怎么就察觉不到。」
第28页 「……好有道理。」 「我说,你是不是有恋父情结啊?」 「御不凡你找死!」 「泉哥!泉哥息怒!」 说着两人又在沙发上乱糟糟地打了起来。 52 枫岫主人虽然帮着罗喉平了那几个图谋不轨的学生伢子,却没从那三人嘴里套出什么有用信息。分开问三个人,都说这事是他们自己猪油蒙心,单纯想看黄泉出丑,没有什么幕后主使;用的是在h国算不上违法的药物,对服药人的身体没有太大影响,只是当时会有致幻效果,过了时效就没事了。枫岫主人虽然不太信这一套,但自己不是警察,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审查那三个,暂时只把自己问到的这些告知了罗喉,问他打算怎么处置。 罗喉只留了一句话:「从重发落。」 枫岫动了点小手段,三个娃就被临时退学送回老家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返校。 这事当天在场的拂樱斋主和极道先生都有所目睹,于是三个平时就喜欢凑在一起喝茶聊天的人又聚在了一起。 枫岫主人这样那样把情况复述了一遍,尚风悦听得连连摇头:「这些孩子,稍微起点争执就做这种事,这么没底线,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还算好吧,至少不是毒品。」拂樱拿过茶壶给自己的杯子注满茶,再给另外两人也添上,「更狠的我都见过,这个年纪火气旺最容易走极端,几年以后回头看就知道自己多傻逼了。」 「听起来斋主年轻时经歷很多嘛。」枫岫拿起茶杯,「我看这次罗喉是动了气了,那天晚上脸色挺难看。」 「真的?我好多年没见他发火了,以前在队里和醉饮黄龙切磋都面不改色的。」极道先生突然起了兴趣,「是怎样的动气?」 「还能如何,就是脸色变得特难看。」枫岫慢悠悠道,「好像下一秒就要上去揍人。大概当老师时间一长就学会了隐忍,最后倒是什么也没做,背着那孩子就走了。」 「我不知道你们说的罗喉是怎样的人,不过平时不生气的人突然生气,怕是被戳到痛处了。」拂樱不是a大的教职员,也只是偶尔听枫岫和极道提及他们的同事,交往圈子和那两人重合度比较低,但由于经营这样一家酒吧,倒是和很多他们口中的人物打过照面。 「不愧是拂樱大大!」 枫岫突然把他那把喜欢天天拿着的羽毛扇拍在桌上,道,「我只跟你们说——根据我最近的观察,几乎可以肯定的说:罗喉恋爱了。」 「什么?!」极道先生好像听了什么不该听的,勐地跳起来,「这么有趣的事,不早说!」 「那个姓罗的老师难道谈不得恋爱不成?」拂樱倒是一脸淡定。 「哎呀呀拂樱好友你是不知道……」 枫岫和极道兴致一下子来了,拉着拂樱开始八卦,一壶茶喝了一整天。 53 话说回黄泉。 过了没几天,黄泉还在烦恼怎么跟罗喉告白,就在天台上收到了来自对方的红底金线龙凤刺绣锦袋,而且打开以后发现是一小撮金髮。黄泉先是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以为是给他打小抄,结果不幸被老师发现在考场行为诡异而被迫补考。 他因为这个事气了几天,每天揣着锦袋在口袋里,想这到底是什么用意,捏来捏去又不捨得丢。 「就为这个你好几天没去见罗喉了?」御不凡抱着书和黄泉、漠刀绝尘坐在草皮上,忍不住好奇去看那个袋子,「有必要吗?」 「不如换个角度想想?」一直在听的漠刀难得开口提议。 黄泉:「什么意思?」 漠刀:「用对方的思考方式想。」 黄泉:「我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试着去从那人一贯的行事风格去考虑,做事老派,固执得不行……又对他的无礼举动有着无限的包容。 于是思来想去,最终恍然大悟,几天后又把锦袋还给罗喉,里面装了他的银髮——和金色的头髮打着结,安静地躺在里面。 那一刻起,二人之间一段短暂的双向暗恋就落下了帷幕。 54 这一小段插曲过去以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两人继续从前的相处模式。黄泉依旧没事就窝在罗喉的办公室里,入冬以后气温骤降,他变本加厉,在人家的沙发上裹着毛毯蹭暖气睡午觉。 有一天黄泉下课,跟御不凡打了个招唿就跑去罗喉办公室,半路上遇到一个挺面熟的老师跟他笑了笑,还说了句什么「恭喜恭喜」之类的。 黄泉以为不是跟自己说话,没有理睬,结果在拐角又遇到隔壁法学系教授醉饮黄龙,朝他说了句「哈哈哈,恭喜」就走了。 黄泉一头雾水,最近自己挺安分的,好像没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吧?正疑惑着推门进了罗喉办公室,见茶几上少见地摆着一个果盘,里面盛满了干货。 「嗯?还没到过年吧?哪来的干货。」黄泉熟门熟路地坐下,拿了颗大枣丢到嘴里,还挺甜。 里面正在查资料的罗喉见黄泉来了,放下书道:「土木的阿修罗送来的,说是他老家的土特产。」 黄泉:「你和理工院的老师也很熟吗?」 罗喉:「还好,交情一般。」 黄泉耸耸肩,吃完颗红枣又伸手去拿花生,剥到一半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29页 哪里不对? 脑袋瓜里一直迴荡那几句「恭喜恭喜」,「哈哈、恭喜」,手上抓着的一把干货,低头看正是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这几种。 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黄泉差点把枣核喷出来:「我们在一起的事你跟谁说了?!」 tbc 第二十一章 55 这件事罗喉还真是无辜的,黄泉看他那个「啊?你在说什么」的小眼神就知道了,估计又是哪个损友——比如隔壁那个可疑的经营学教授——太八卦,把他俩的事给捅出去了。 再一想也不对啊,他俩这才确定关系多久,就搞得好像人尽皆知的样子。于是好奇心爆棚的黄泉让罗喉去试探试探到底是谁在八卦,以及有多少人知道他们在交往。 这事吧还是黄泉没考虑太多,根本忘了罗喉和「试探」这个词根本不搭边,向来有话直说;也没想到他一听自家小男友似乎比较在意这个事情,转头就抓着枫岫直接问:你是不是跟谁说了我和黄泉在交往? 枫岫:什么?你和黄泉在交往?? 罗喉嘴上没答,眼神就是你再装一个试试? 枫岫大唿冤枉,说自己就是和当时的在场人士解释了一下那天在酒吧发生了什么,清清白白。 那天在场人士有谁呢? 酒吧老闆拂樱斋主,临时侍应极道先生,三大神棍都齐了,简直是校内外信息网八卦小板块发布者的半壁江山。 那天枫岫跟拂樱、极道聚会八卦完,自己就轻轻松松回家等着看好戏了。果然没过两天,基本上去过酒吧的老师都知道罗喉有心上人;没去过酒吧的在办公室听到醉饮黄龙和极道先生聊完天的一阵地动山摇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以后,一个个都没忍住,跑去找二人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乎不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现在整个学校的老师和领导层全晓得罗喉在谈恋爱,至于对象是谁各有各的说法:枫岫还算是剩了一点点良心,没把黄泉的学生身份说出去,否则引起的波浪估计就不是一点半点。 a大的老师们也算有操守,不至于把这个事情跟学生们讲,只在内部传播;其中不少老师都年纪挺大,还有好些和罗喉认识很多年,都笑「老罗也有今天」,此话题一下子发展成办公室中老年界新八卦,一发不可收拾。 就只有土木那边的阿修罗正儿八经当回事,午休的时候听极道先生在边上谏言,于是特地带了土特产送过来。a大校园占地特别大,土木院和人文社科离得远,也亏他是情真意切祝罗喉爱情美满、家庭幸福,不辞辛劳特地跑了一趟。 罗喉不消一天就搞清楚了怎么回事,隔天就开小会似的把情况跟黄泉汇报了一下。 黄泉倒不是怕被别人说的类型,就是有种深深的心累和被戏弄了的错觉——这帮老教师怎么一个个这么闲?!……眯着眼下决心,再见到枫岫主人一定要把他吊起来打。 56 比起被一群自己也不是特别熟的老教师们当作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被亲友知道自己脱团的后果才是真的可怕。 御不凡那样子简直要给他送红鸡蛋了,看他在家里又是拉彩旗又是搞纸菸花,黄泉脸都要黑了。 「看不出来啊,泉哥。」御不凡还在那里用扇子头戳他肩膀,嘚瑟道,「分分钟就把黄金罗老五泡到手了。」 「你没毛病吧,什么黄金罗老五。」 御不凡那是一种怎样的精神?那是一种我家暴力儿子终于嫁出去了的老母鸡精神。天天扒着黄泉叨:「暴躁小白兔胳膊肘子往外拐啦?」又嘆气:「哎,你说你天天往人家办公室跑着,是不是得搬出去和你家那个一块儿住……我好生寂寞耶。」 黄泉快要吃不消了,自己家里问题还没处理好呢,这边又乱糟糟的,于是就一头扎在罗喉那边清静。罗喉不知道这些有的没的,觉得同事们知道了就知道了吧,反正闲言碎语不过一阵风,过去就没了。看黄泉天天执着地跟他呆在一起,以为是年轻人谈恋爱就喜欢黏煳,他又不懂这些,又觉得好像不懂太多的自己付出的没有黄泉多。所以一方面暗暗高兴黄泉粘自己,一方面又有点想为他多做一点什么。 当觉得自己急需要更多的知识,罗喉将目光放在了……图书馆。他从大学图书馆人气最高的言情小说区,借了不少被翻烂的小说翻来覆去的看,看完虽然觉得又臭又长又无聊,自己也干不出这种事,于是再去借西方经典文学,看了一圈厚度堪比辞典的爱情小说,就几乎要捧着黄泉的脸棒读「黄泉啊黄泉,你为什么是黄泉?否认你的父亲抛弃你的姓——」。 「发什么神经?!」 几乎被黄泉一个果盆扣在头顶。 57 黄泉觉得身边人一个个都不正常了,自己就谈个恋爱,哪来的那么多节外生枝? 不过人一旦变得忙碌,就不会没事找事。 为了同时给自己对象和损友们找点事干,他决定当一回居委会大妈,拉着罗喉去暗中撮合御不凡和漠刀绝尘这对透明柜。 tbc 第二十二章 58?? 御不凡记忆力很好,除了自己的课业还能记得非常多似乎无用的东西,比如妹妹玉秋风有什么忌口、比如每一个朋友的生日、自家老爹每辆车的车牌号码,甚至自动生成的无序密码。
第30页 但有一件事他永远也记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漠刀绝尘。 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的、和喜欢的对象就是漠刀绝尘这两件事几乎是不分前后同时发生的。所以御不凡经常怀疑自己不是同性恋,而是漠刀绝尘性恋。说起来也奇怪,一般电视剧里青梅竹马的发展难道不是一辈子的兄弟或者为某一个天降少女大打出手从此相忘江湖吗?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就直接发生了友情到爱情的跨步? 某一天晚上御不凡梦见了没穿上衣的漠刀绝尘,惊醒时心跳得飞快,满脑子都被诡异的罪恶感充满了:唉,绝尘兄弟,你把我当兄弟,我却想看你的裸/体…… 虽然他心里已经没办法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漠刀,动不动就小鹿横冲直撞,但表面上还是努力维持两人原本的相处方式,毕竟在御不凡看来漠刀绝尘怕不是直男中的直男,就是那种女孩子们会笑着吐槽的「多喝热水」的直法。 当然,如果是漠刀绝尘,让她们喝毒药没准都会欣然接受。 因此和好兄弟发生进一步的关系这种渴望,在御不凡的心里几乎是从出现的一瞬间就被否决了,话说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绝尘虽然不会因为性向看不起自己,但万一他们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御不凡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唉,最虐不过弯爱直,船到桥头自然直。听天由命吧。 这种想法直到他和漠刀考取了同一所大学、并且遇到一个总是不自觉地给他带来莫名快乐的一位老哥——黄泉开始,才慢慢地产生了变化。 那天晚上,黄泉在他上铺随口说了句「漠刀绝尘绝对看上你了」,在御不凡心里掀起一阵巨大的波澜,虽然他故作镇静地说着「不会吧」、「想多了」,但是沉闷了好久好久的感情却唿之欲出。 后来哲院的罗教授跑来公寓里找生病的黄泉,眼里透出的一汪深意,更是让他由衷地羡慕。 漠刀绝尘会在他生病的时候背着他跑去看医生,会在他忘记带饭的时候给他带便当,会在冬天给他准备暖手宝,在夏天给他送冷饮和刨冰,可是他的眼里心里「御不凡」这三个字又是放在什么样的位置,是不是可以稍微往最重要的地方挪一挪呢? 御不凡每一次揶揄黄泉和罗喉之间的暧昧,都在审视自己。 自己的喜欢,什么时候可以这样大大方方地说出去? 59 罗喉收到了一封信,里面塞了两张电影票和一张小纸条。 是枫岫送来的赔罪礼,说是可以带着他家小朋友一起去看,还专门买了情侣座。黄泉知道以后嗤之以鼻:你这位老友是把我当小姑娘追了?还搞个法国文艺爱情片。 罗喉也不是很感兴趣,说你不要我就把票还回去罢。黄泉却想到什么,俯身过去抽走他手里的信封,道:「我没说不要啊,自己不去看也是有其他用处的。」说完嘴角因为密谋什么似的翘起一下,看得罗老师心尖儿却一跳:真是个祸害。 话说黄泉拿了枫岫给罗喉、罗喉又转手给他的电影票,算了个漠刀绝尘快要下课的时间在门口蹲点。等漠刀收拾完了,假装刚刚路过的样子经过他身边,随口就叫住了他,掏出信封递过去道:「给,这是御不凡说过想看的电影,你带他去吧。」 漠刀掏出电影票看了一眼,是没听过的电影名,看上去就很小众:「嗯?你不看?」 「没兴趣,正好别人给了两张票。」黄泉装作一副你们看不看无所谓的样子,「不要我就丢了。」 「……」漠刀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我等下给他。」 「有两张呢,你陪他去呗?」黄泉疯狂暗示。 对方却摇摇头:「我就不去了,没什么兴趣。」说完就走了。 ???? 这傢伙怎么这么不知道变通?! 黄泉看着漠刀的背影一阵晕眩,这下还要靠罗喉出马。 60 阿修罗第二天给土木院道路与交通工程系的所有学生布置了一道作业:观看一部正在上映的文艺爱情片,并对其中出现的道路或桥樑结构进行分析。 全院学生摸不着头脑,有人举手问为什么,阿修罗很想回答「我也一样」,但是想到昨天一封信从窗外照着他的脑门直射进来,顿时一阵胃疼,只能「呵呵哈哈」地冷笑,其他想质疑的学生都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那信一打开就是开门见山白纸黑字的委託,署名罗喉,大义凛然洋洋洒洒阐述了工科生接触艺术人文的必要性……还人情是这样还的吗??? 但是正道栋樑阿老师并没有考虑太多,看在对方和自己的名字都带一个罗的份上就帮了这个忙。 所以御不凡和漠刀绝尘终于成功肩并肩站在了电影院门口。 61 御不凡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边上的绝尘面无表情地和好几个路过他们的同学打招唿,一个个都是来看这部片子的,大量的格子衬衫聚集在电影院里,形成一道壮观的马赛克风景线。 「你们土木院,人文气息有那么浓厚吗?」 御不凡光是被邀请来看电影就很疑惑,直到现在才把堆积起来的困惑说出口。 「都是来做作业的。」 「?」 「马上要开始了,进去吧。」 二人各怀心思走了进去。 找到位置落座,御不凡才发现他们的票是一对情侣坐,和邻座分隔开的沙发位于影厅最后一排,充满了私密空间。一坐下他就控制不住内心小鹿瞎跳——什么情况?阿呆是故意安排这个座位的吗?他知道这个是情侣座吗?不不不一定是订票的时候搞错了,但是他为什么要带我来看爱情片?还是法国片?这是某种暗示吗?我可以期待一下下吗?
第31页 想着想着,电影马上就要开始,所有的灯光都暗了下来,柔美的音乐比图像还要早地流泻出来,充满了大厅。 气氛真好。 御不凡听到手边的人开始翻背包,转头过去,只见绝尘捧着笔记本速记起来,前排的人也开始重复一样的动作,整个影厅瞬间充满了学习的气息,只有他一人格格不入。 …… 哈? tbc 第二十三章 62?? 这部文艺片效仿了老电影的演出方式,冗长而安静,而且居然要放整整3个小时,演到一半进入中场休息时间,所有刷刷的书写声都停了下来,观众席开始窸窸窣窣地骚动,有人起身去洗手间放水。 漠刀放下笔和笔记本,身边的御不凡已经睡着了,陷在沙发里,脑袋轻轻地靠在他的肩上,在影厅打亮的昏黄灯光下浅浅地唿吸。 漠刀低头看御不凡只露出一半的脸,一丝鬓髮贴在唇边,看得他心都软化了。他不想把肩上的人吵醒,轻手轻脚地把那根头髮拿开,然后扯过自己的外套盖在御不凡身上。 漠刀绝尘总是不自觉地去照顾这个人——这个和他从小到大几乎都粘在一起,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大男孩——却从来没有感到厌烦。相反地,漠刀享受这个过程,享受每一秒和不凡相处的时间。甚至会为此不由自主地心生嫉妒:当御不凡向他介绍黄泉的时候,当御不凡拉着黄泉说咱们俩睡一个房间的时候,当御不凡和黄泉不知道为了什么闹成一团、又互相倾诉什么心里话、喝得醉成一滩的时候。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并且告诉自己不凡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和他相处,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太闷了,有时候接不上不凡的调侃与说笑。 结果黄泉没多久前大大方方跟漠刀和御不凡出柜了,对象还是他们大学的教授——他大哥的同事,一个比他们大不知道多少岁的男人。漠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震惊的,虽然面不改色,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心里砸下了无数个感嘆号:原来黄泉是御不凡的「gay蜜」!! 知道这个事以后的漠刀觉得心里一颗悬而不落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同时也为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找到了缘由—— 原来他漠刀绝尘一直以来倾慕于御不凡,早已不是朋友的那种。 御不凡在他肩上挪了挪位置,无意识地想给自己的脑袋找个安放的地方,于是漠刀把肩膀往下挪了一点点,好让他舒适一些。 【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你才会对我这么亲昵。】 漠刀想到前几次无可奈何被黄泉赶到自己房间的御不凡,心情便有些低落了,还记得小时候他们二人不分彼此,走在路上还会牵着手,而现在……御不凡哪里会再主动把手放到自己手心里呢? 也是他动机不纯,若是说出口,怕是连朋友都没得当了。 才没意识到自己真情几天的漠刀绝尘已经尝到了失恋的味道,如果他可以一辈子这样陪在御不凡身边就好了,可是这样的时间还能有多久呢?他暗暗决定,在陪伴御不凡后半生的人出现之前,好好保存这份没有结果的心情,尽量多地珍惜他们之间的时间。 63 他不知道的是肩上御不凡早已醒了,心跳得砰砰响,又想装睡又想起来去厕所,好不矛盾。 满脑子都是尖叫声:「哇……我靠在绝尘的肩上诶!!!」、「黄泉我错怪你了,有时候你也是会做点好事的嘛!」以及「怎么办好想上厕所,又好不想离开这个位置,好矛盾。」 影厅的灯光慢慢打暗,二人各怀心事,电影下半场开始了。 64 算算一场电影的时间也该过去了,黄泉放下手里的书,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给御不凡发消息。 吃爷40米长枪:【怎么样?电影好看嘛?】 巴山夜雨响叮噹:【一般般吧,全程都在睡觉(*ˉ︶ˉ*)】 吃爷40米长枪:【嗯?看你还蛮开心,怎么回事。】 巴山夜雨响叮噹:【说来话长,你不是说就给了绝尘两张电影票,怎么搞得他们全院都来看电影了?】 吃爷40米长枪:【???】 巴山夜雨响叮噹:【唉,不是重点,像我这么随遇而安的人——唉我跟你讲,我不是看睡着了嘛】 吃爷40米长枪:【你还真睡着了!我还骗漠刀说那是你想看的电影,好歹给我撑到结束啊】 巴山夜雨响叮噹:【这也不是重点,我睡着以后迷迷煳煳,不小心靠在绝尘肩膀上——天!我一直在装睡,他就让我这么靠着……】 吃爷40米长枪:【然后你就这么靠了他三个小时?】 巴山夜雨响叮噹:【最后半小时没憋住,跑了趟厕所。】 吃爷40米长枪:【这就知足了??看把你高兴的。】 巴山夜雨响叮噹:【不是,那还能怎么样,总得一步步来。】 吃爷40米长枪:【你还想跟人演一遍情深深雨濛濛怎么地?御大哥,不要面子地上啊!】 巴山夜雨响叮噹:【合着你追人罗教授的时候有这么直白?】 吃爷40米长枪:【当然!】 这时候罗喉也想坐下来,看黄泉这霸气一躺把整张沙发都占了,只好把他上半身抬起来,让他枕在自己大腿上。 黄泉举着手机有点不舒服,无意往罗喉两条结实的大腿根蹭了蹭,结果被对方一把压住脑袋:「别乱动!」手机震动一下,黄泉着急想看那边御不凡回了什么,也不管罗喉说啥,继续在人家腿上扭来扭去矫正姿势。
第32页 罗老师知道这傢伙向来压不住,有点忍无可忍,俯下身在咬着他耳朵说:「别闹,我怕忍不住。」 黄泉这才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硬硬的物体顶着自己的后脑勺,顿时不敢动了,拿着手机的手僵硬地聚在半空中不上不下,一时语塞,又被靠着自己耳朵好近的罗喉喷了一股子热气,全身酥酥麻麻的。 巴山夜雨响叮噹:【你就吹牛吧!那时候还问我要怎么办呢!】 巴山夜雨响叮噹:【??】 巴山夜雨响叮噹:(你戳了戳对方)【还在吗?】 吃爷40米长枪:【*(&*(%……&$&……%#】 巴山夜雨响叮噹:【泉哥?你被抢劫了?】 …… 黄泉抓不稳的手机「碰」一声掉在地毯上,人已经被罗喉压在大腿上亲得喘不过气来,放弃了挣扎。 不凡啊,你泉哥没空给你做恋爱导师了,你泉哥自身难保了…… tbc 第二十四章 65 黄泉自身难保一次,翻身记起还得给御不凡回消息,嘴上边骂着假正经的老流氓边摸手机,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于是想起来手机好像丢在外面办公室的地毯上。 而现在自己一丝不挂就裹了层毛毯,他的衣服从外间的沙发上一路脱到里面的休息室里,离手边最近的居然是只袜子。 还只有一只。 还不是自己的。 黄泉满头黑线,想到刚刚罗喉蹂躏完他、突然想起还得开会,急急忙忙套上西装交代他再睡一会,边说话边穿衣服,估计是那时候把袜子穿错了。 现在的罗老师坐在会议室,还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黄泉只好用毛毯随便裹了下身,慢慢起身去一点点捡衣服,弯腰到一半觉得有什么很糟糕的东西顺着大腿内侧流下来,一直流到脚踝还痒痒的,急忙去找抽纸。手忙脚乱忙了一阵,总算是把自己收拾完的黄泉终于在茶几下面摸到他的手机,顺便收穫了几颗滚在下面的桂圆。 怎么搞得跟偷情似的。 黄泉嘀咕一句,打开手机,就看到御不凡发来的好多条未读消息。 巴山夜雨响叮噹:【泉哥?你被抢劫了?】 嗯,存了二十几年的贞操没了。 巴山夜雨响叮噹:【在上课?】 我倒也想做点这种正经活动。 巴山夜雨响叮噹:【被外星人抓走了?外星人还姓罗?】 直觉这么准干嘛。 巴山夜雨响叮噹:【唉,你看到再回吧。哦对了晚上我陪绝尘回家吃饭,今天不做饭了你自己随便弄点】 见色忘友啊你御不凡。 黄泉回了句「没事,忙你的去」,大字型靠在沙发上,捞过看了一半的理论书却完全没了兴趣,满脑子都是几十分钟前某人在他耳边低沉的喘气声,还有一些放在平时绝对说不出口的话,又闹个大脸红。只好刻意让自己别再去想,镇静镇静吹着口哨,跑到洗手间去把披散的长髮扎好。一只脚没穿袜子实在是有点奇怪,但是某人把他的袜子穿走了,黄泉又不能直接把罗喉那只穿脚上,于是打算等失主回来再把属于自己的袜子给剥下来。 晚饭就敲罗老闆一顿好了。黄泉下决心道。 66 当天的晚饭吃了好久,吃完以后罗喉还开车去海边逛了逛,才开车送黄泉回去。 临走前黄泉趴在驾驶座的窗边跟罗喉说几句话,简单概括就是黄同学又对着老师一通尬撩,被罗喉一脸淡定搓了搓头髮。而罗喉几次张嘴要问他晚上跟不跟自己回家,几次都没打断对方吐槽御不凡的话题,想想今天还是算了。夜风也冷,他怕黄泉冻着,伸出两只温暖的手捂在说个不停的恋人两颊,黄泉就不说话了,耳朵红红的。 「上楼去吧,外面冷。」把黄泉的脑袋捧近了,罗喉在那洁白的额头上亲了亲,心想快要冬天了,如果下了大雪,这人一头白髮倒在雪地里,就像动物世界里那种埋在雪里的只有脑袋露出来的雪兔子一样,可爱的。 「嗯,哦。」 黄泉不太习惯罗喉偶尔表现出来的亲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只好礼尚往来回了对方一个亲亲,转身跑了。 罗喉看着黄泉别别扭扭跑远的背影有点后悔,吃完饭就应该直接开车回自己家的。 67 跟着漠刀回家吃完饭的御不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黄泉回家的时候看到门缝里透着光,掏出钥匙开门,果然听到里面流出电视广告的声音。 「回来了?」黄泉边脱靴子边道,也不知道跟谁说的。 一直趴在阳台的御不凡几步过来,蹭着黄泉就笑道:「诶?不跟你家罗老师再腻一会儿嘛,黑灯瞎火的……」 「闭嘴吧,你自己家那谁还没——」黄泉战斗力不减,刚开口就被御不凡扑上来捂住了嘴:「嘘!绝尘在房间里写报告呢……别说了。」 「哎哎哎我脱鞋。」黄泉推开捣乱的御不凡,边解鞋带边小声道:「还没进展呢?」 「什么呀,这就看了场电影吃了顿饭。」御不凡苦笑着摇头,「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你没用,给哥这点时间孩子都整出来了。」 「你这骚话我可得录下来,让罗老师多努力努力。」 两个人又闹着去客厅,沙发上一个趴在一个坐着,御不凡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花花绿绿的纸递到黄泉眼前:「诺,给你。」
第33页 「什么啊。」黄泉接过一看,几张游乐场的门票,「哪来的?」 「去绝尘家,他弟给的。说是本来打算约心仪的小姑娘玩,结果被拒绝了,垂头丧气的。」御不凡边说边抠自己手指头,「像我这么大方的人就决定拿回来给你们呗,情侣去的地方我也用不上。」 「你叫漠刀去啊。」黄泉想把门票塞回去,又被不凡推回来。 「说不出口,两个大男人去游乐场,太奇怪了吧。」 「合着我和罗喉不是两个大男人?你这人——」黄泉突然灵感一现,「咱们四个人去吧!」 「啊?」 「四个人去啊,就跟漠刀说团队票便宜什么的,还不好找藉口嘛。人多了也不会觉得哪里怪,到时候进去了咱们各玩各的,给你们两私人空间,然后你小子就趁机把他给告白了!」 黄泉边说还边给御不凡策划什么到了鬼屋可以扑到漠刀怀里、过山车下来就说不舒服让漠刀照顾他、无意中买一些什么情侣套餐,疯狂暗示。其实都是肥皂剧里演烂了的把戏,但经得起时间考验,必须有效。 御不凡有点犹豫,不过他也有点想和绝尘一起出去玩,想着想着就点了点头。 但根本没考虑到现实为什么就和肥皂剧不一样,那都是有道理的。 第二十五章 68 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黄泉在网上订好他和罗喉的门票,把御不凡塞给自己的又还给了他,让他自己去邀请漠刀壮士。于是四个人约了一个周六,罗喉开车去接他们三个学生党,黄泉很自觉地坐上副驾驶,让御不凡和漠刀两个人腻在后面,还催促罗喉赶快开车。 早上气温低,罗喉在过去的路上被几个红灯耽误了一下下,导致黄泉他们在楼下等了十几分钟,鼻子冻得有点红,罗喉见状掏出一个准备好的暖手宝塞给黄泉,让他抱着,又侧身过去给他系安全带,看得后座的御不凡「噗嗤」一声,调笑说黄泉宝宝今年几岁呀?被黄泉一个靠枕扔在脸上。 「不闹了。」罗老师发话众人听令,乖宝宝漠刀似乎还习惯性地点了点头,被罗喉从后视镜看到了,忍不住笑了笑,「别拘谨,今天是一起玩,我又不是你们教授。」 御不凡和黄泉混得熟,平时也老跟罗喉见面,从黄泉和罗喉在一起之后就没把他当老师。只有漠刀绝尘,本来见到陌生人就会有几分收着,更别说是自己学校老师了,知道他和黄泉的关系以后就更是觉得这之间诡异,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适合。 罗喉看他不语,早就从醉饮黄龙那里听说过他们家这个小的的性格,也不算太意外。于是随口说了几句关于他大哥的事,大概因为谈论的是家里人,漠刀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这时候御不凡不忘八卦,把话题又拉回黄泉和罗喉之间,问明年黄泉读研了也该过去跟罗老师住了吧?总不能还和自己挤在一个房里。 黄泉却说还没挪地方的打算。 罗喉看快跳红灯了,把车停下:早就想让你搬出来了,我那边很空。 又转头对御不凡和漠刀二人说:麻烦你们照顾他了,这小子挺不省心。 御不凡忙道没有没有,漠刀也搭话说黄泉其实挺能干的。 罗喉:「你们也有你们的生活,两个人的日子要好好过,多一个人总是不习惯的。」 御不凡越听这话越不对劲,皱着眉想给黄泉使眼色——怎么回事啊、你跟罗喉有说我跟漠刀什么情况嘛什么两个人日子好好过的??? 结果黄泉没回头根本没能接收到御不凡的眼神电波,倒是漠刀一边问:怎么了?眼睛不舒服? 只好努力管理好表情的御不凡故作镇定,掏出手机给坐前排的黄泉发消息。 巴山夜雨响叮噹:【唿叫黄泉!】 巴山夜雨响叮噹:【你家老罗怎么回事,他以为我和绝尘是一对?】 黄泉感觉到手机震动两下,还没来得及掏,边上罗喉看着绿灯闪了脚下一踩油门,还补了句:「小情侣,生活总会有摩擦——」 御不凡要疯了。 69 还好边上漠刀绝尘反射弧比较长,趁着他还没听出什么意思御不凡马上开口把话题带偏了,谈天说地甚至要扯到学术研究,总算是把罗喉的重点也带跑了。 黄泉快要憋笑憋死,回了巴山夜雨响叮噹一句:【嘿,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行人明里商业互吹,暗里眼神消息交错,热热闹闹就到了游乐园门口。漠刀绝尘他弟啸日猋为了想和心上人好好玩,还专门搞了个通票,黄泉见了也跟着网上订了个一样的双人票,之前开玩笑跟御不凡说这票可不便宜,都是为了撮合你们,你得给报销。 御不凡反对,说你这是假公济私,其实就想自己跟罗喉出来玩。 一顶大帽子推诿半天,最后罗老闆看不下去了,大手一挥说票钱怎么能让学生出,于是又当了回快乐冤大头。 游乐园门口,黄泉捏着手机打开电子票,拽着罗喉就走:我们要过二人世界了,咱们进去以后分两路玩吧,掰了。 转头快步进了大门,留下后面的御不凡和不明所以的漠刀面面相觑。 御不凡内心:喂喂餵怎么刚来就走了!? 漠刀绝尘内心:为什么要分开,既然要分开玩为什么一定要一起来?不对,这样是只有我们两个了好像更好…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第34页 理科生的逻辑顿时混乱不堪。 还在心里暗骂黄泉不是个东西的御不凡只好回头朝漠刀笑笑:为了不当电灯泡,只能咱们俩一路啦!漠刀绝尘看一眼御不凡的笑,瞬间逻辑就梳理干净了,乖乖地点头说好。 70 然而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候生活就是你不想要什么来什么。 漠刀二人第一站就选了个人气高的项目,海盗船。排队排得精疲力尽,队伍缓缓移动,御不凡一路找着话题,心里盘算这几天黄泉教自己的什么无意中身体触碰,假装怕高拉拉小手。结果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二人一屁股坐上去,抬头发现对面坐的就是罗喉和黄泉。 对面二人也看了过来,四人两两坐在各自一边最高那排位置,遥遥相望,御不凡觉得黄泉什么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就知道自己这边什么表情什么动作对面也清清楚楚……熟人面前怎么装恐高啊!?怕不是要我颜面扫地?? 于是本来就不怕海盗船的御不凡和黄泉面色漠然,直视对方坐完全程,脑内同时冒出一句话:快乐都是别人的,他们什么都没有。 71 御不凡看黄泉那种带一点惊讶的精彩表情就知道他应该不是故意跟在自己后面想看八卦,还真是就想跟罗喉来玩才丢下他和漠刀。都不知道是该夸还是该骂,海盗船一慢下来就听漠刀开口:黄泉和罗喉坐在对面。 御不凡装作若无其事:看到啦,真巧。 漠刀:黄泉看上去不太喜欢玩这个。 御不凡干笑:哈哈是啊。 两人下了海盗船,御不凡就想拽着绝尘去找那俩人,问问他们下一个要玩什么别又撞在一起,结果人群拥挤,他们又俩俩四散了。 御不凡觉得总不至于那么巧合吧。又盘算一下坐过山车可能太刺激,刚刚自己没半点反应,突然又说晕高好像挺假,就建议去鬼屋。 鬼屋排队的人就少了,毕竟好多女孩不敢来,于是二人几乎没有排队很快就能进入。这家鬼屋规定是六人一小队分批进场,前面一队刚走,后面就轮到了漠刀他们。御不凡和漠刀排在另外四个人前面,于是就成了六人小队的先锋,鬼屋里面黑洞洞的,脚下有什么也看不清楚,就听周围阴风惨惨的音效,还有一些诡异的人声。 御不凡其实是不太怕这种东西,但也不得不承认这里气氛做的很好,他走在漠刀前面,渐入佳境以后背上也开始有点发毛。后面跟着的四个都是女孩子,在这种氛围下说话都是抖的,哆哆嗦嗦互相牵着手走得很慢。不凡被她们害得也有点怕了,正好他一手在后一手在前,后面那只手马上就被握住了,顿时心里暖洋洋的:小时候他怕走夜路,小小的绝尘也会这样握着他的手让他放心。 不过绝尘的手怎么皱巴巴的? 御不凡转身望去,身后站的居然不是漠刀,一张烂掉半边脑袋正吊他背后,手里握的居然是一只皱皱的爪子,吓得他忍不住大叫一声,丢了那爪子连退好几步,差点直接给那头颅一拳。几步一退又撞在一个温暖的背上。 不对啊,他是第一个,前面没人啊??? 御不凡头皮发麻,但又不得不转回身去看,只见前面那人白髮飘散,又吓得他伸手去推。 「干嘛呢!?」被推那人转身过来,忽明忽暗的幽灯下竟是一张熟悉的脸,「不凡?!」 「黄泉!?」御不凡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原本应该跟在后面的漠刀绝尘和另外四个姑娘这时才走近,于是一群人互相大眼瞪小眼。 搞了半天他俩才明白,原来前一组刚进去的是黄泉和罗喉他们那组,黄泉走在最尾,而御不凡那组的姑娘们实在太害怕,抓着离她们最近的漠刀绝尘不放,害得漠刀只能慢下脚步,转头御不凡已经一个人走前面去了,才有了不凡撞见黄泉这一幕。 鬼屋出来,罗喉根本没被吓到,走在最前,已经在外面研究门柱上的挂坠和装饰,转头对黄泉说这个图腾和那个图腾,不是同一个年代同一个地方的。 72 事情至此已经巧合两次了,实在不想再这么折腾第三次。黄泉心都有点累,提议索性四个人一起吃中饭算了。于是一行人最终还是汇合,选了家快餐店就进去了,黄泉去点餐,罗喉跟着掏钱包,让漠刀御不凡去找位置。 御不凡找了个靠窗位,托着腮轻轻嘆气,情侣套餐的设定也黄了。 漠刀绝尘不解,问:玩的不开心? 御不凡只是摇头笑笑:没啊。 然后安静下来,原本要趁着机会强行告白的那股干劲儿也渐渐散了。 tbc 第二十六章 73 四个人像平常一样吃完饭,不知道接下来去玩什么,御不凡建议下午就一起活动算了。黄泉听了,马上桌子底下掏手机,给御不凡发消息。 吃爷40米长枪:【什么叫「一起活动」?不想告白了?】 巴山夜雨响叮噹:【算了,下次吧。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都玩不好。绝尘都被我影响了。】 巴山夜雨响叮噹:【时机没到也没办法。】 吃爷40米长枪:【行,没事。你自己做主吧。】 私底下两人达成一致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收拾了餐桌挪到室外的圆桌,讨论接下来哪里去玩。虽然是冬天,这天却意外地天气很好,太阳很晒人、暖洋洋又刺眼。罗喉带着一副金边墨镜,茶金色的长髮干干净净地束在脑后,在阳光下闪着光。他靠着椅背听三个小年轻聊天,两条长腿自然伸直,分别放在黄泉椅子的两侧,高大又有点娃娃脸看上去就像一个静止的明星雕像。
第35页 经过的几个小姑娘们远远地朝这边打探、小声地调笑着,又不敢靠近搭讪,小脸蛋都被晒得红彤彤。御不凡边和黄泉扯淡边逗着漠刀绝尘,余光瞄到这些可爱的女孩子,忍不住嘆息——如果他是个直的,也许早就找到一个女朋友了。这些姑娘哪里晓得这一桌其实是三个弯一个呆呢? 刚刚吃完饭还在消化,四人决定先去那些不太刺激的项目区域随便逛逛,等到胃里没东西了再去坐坐过山车什么的。 黄泉和御不凡走在前面互相讲骚话,罗喉有时候跟不太上他们的节奏,就安静地跟着,看着黄泉偶尔微微翘起的嘴角,心里觉得他真是个帅气又可爱的。漠刀似乎觉得把罗喉一个人放在后面不太好,于是也跟在二人后面,走到人家边上想开口说几句话打破沉默,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也安静地跟着。 罗喉很少单独和漠刀接触,虽然和他家大哥以前的渊源不小,但毕竟隔了不少代沟,只知道这醉饮黄龙家的四弟比较安静内敛、很少生是非。反而老爱奇思妙想的那位么弟是他最常听说的,有时候他们大哥还会专为抱怨拉着罗喉喝闷酒。 不过罗老师虽然恋爱经验目前还在积攒,但见的学生多了教学经验丰富,看到漠刀跟自己走一块儿就开口扯了个话题。 「大四了吧?」罗喉边欣赏黄泉边随口说。 漠刀绝尘心里一咯噔,怎么上来就问这个,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好说:「嗯。」 「找工作了么?」 「找……找好了。」怎么像每周大哥视察自己学业似的,漠刀想。 「我听黄泉说御不凡是要继续读研?哪里的工作?」 「xb建设。」 「挺好的单位。」罗喉边说还边拍拍对方肩膀,「好好干,你大哥对你一直很期待。」 黄泉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听一耳朵后面两人说话,就听他们挤牙膏似的你问一句我答三四个字,头都大了,扭头道:「罗老师,现在出来玩呢。你查户口啊?」 罗喉马上笑笑不说话了,漠刀顿时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呆呆地补充了句:「谢谢老师。」 御不凡笑得差点走不动了。 74 正好散步到一个挂满了绒毛玩具的射击游戏边上,御不凡眼睛尖,指指吊在最高处一只形状挺诡异的白毛老兔子对黄泉说:「兔宝,叫爷爷。」 「可去你的吧!」 黄泉想去踹他,御不凡倒是熘得快,跑到漠刀背后不出来了。 漠刀早就习惯把自己当树桩子,围着他跑圈互相追杀,这时候却有点欲语还休:「那个……罗喉他——」 黄泉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背后一声「砰!」,扭头就见自己男朋友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人家游戏摊里付了钱开了一枪,只用一枪就把那个最高奖老兔子打下来了。中年脱髮店主发出一声赞嘆,鼓了几下掌还竖了个大拇指给他,罗喉点点头,居然戴着墨镜把游戏枪抗在肩上,像黑客帝国男主角似的面无表情回了人家一个拇指。 御不凡这下真憋不住了,笑得蹲在地上,只能靠漠刀拉着才不坐倒下去,维繫了最后一丝尊严。 黄泉也想笑的,但是罗喉下一秒就把赢来那个长相诡异的老兔子塞在他手里,认真问:「喜欢吗?」 「噗。」 这下漠刀也没憋住。 75 罗喉给了不止打一次的钱,于是黄泉就说要跟御不凡用枪一决生死,两个人分别打下来一个鱼骨头和一个萝蔔形状的小挂件,谁也没能打死谁。 漠刀也接过枪试了几下,打下来一个鱼的抱枕,塞给御不凡。 御不凡开玩笑说:你是讽刺我是条咸鱼? 漠刀解释:不是,就觉得挺适合你。 黄泉:你不会是觉得御不凡姓yu就应该抱个鱼吧?! 漠刀好像被说中了马上不说话,风水轮流转,这次轮到黄泉笑惨了,指着那咸鱼对不凡说:小御儿,叫祖宗! 以此为导火索,两个人用一条咸鱼和一只老兔子互殴了半天,仿佛上演了一场动物世界。 打下来那两个小挂件,鱼骨头被吊在了漠刀的背包上,胡萝蔔被挂在罗喉的束髮上。 一行人这一闹也觉得食物应该消化完了,马上动身去排园内最大的过山车的队伍,这几个他们讨论好要玩的热门项目都是包括在啸日猋买的两张通票里面,黄泉跟着搞了一样的票,于是四个人都没必要专门排队走了快速通道,很快就坐上了。 冬天坐过山车既刺激又冷,风唿唿地在耳朵边上刮着,黄泉在最极速下降的地方大叫着,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感到了奇妙的自由。他们四个都不太害怕这种高速行驶的项目,被刺激和放大的感官只能带来肾上腺素狂飙的热情。 黄泉扭头看身侧的罗喉,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心脏追逐着过山车疾驰的轨道疯狂地跳动,他突然很想亲吻他,而且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的渴望。 于是在到达终点,坐在后排的乘客们还没从惊吓中恢復过来,箍在肩膀两侧的安全臂缓缓升起的时候,黄泉快速地凑到罗喉那里,在他唇上轻轻点了一下。 76 过山车下来以后,四个人开启了新地图似的把园内最刺激的项目扫了一遍。心里没疙瘩以后御不凡下午开始就渐渐放开,毕竟他也想通了,难得和漠刀来玩就要好好的玩,什么告白不告白的、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第36页 分成两组打宇宙舰的一行人两两从驾驶舱里走出来,漠刀一脸严肃对黄泉他们组说,你们战略有问题。罗喉却摆手道,不是战略问题,它这个操作有些地方不太真实…… 黄泉:您二位还要搞个战后总结? 罗喉:输了总是要找原因。 御不凡:没错,从敌方团队身上找原因。 黄泉:好了好了,要不再排一次打一局?反正其他项目都玩过了。 漠刀点头:同意。 于是不服输的四个人出了通道又折返到项目入口,快速通道只能使用一次,第二次玩就得老老实实排队了,排到一半御不凡抽出漠刀背包上的水瓶想喝水,却发现水瓶早就空了。黄泉那边也没水,于是御不凡让他们几个先排着,自己去找自动贩卖机买水。 漠刀觉得御不凡没带包,一个人抱四个人的水不方便,说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两个人就先去找卖水的地方了。 结果园子太大人又多,等到买好水以后折返回去,御不凡和漠刀却被一道拉起来的彩带拦在路的另一头。原来马上就要开始园内花车游街,为了游客安全这条街已经暂时被封住了,要去对面得绕好大一个圈。黄泉和罗喉都马上要排到了,御不凡马上掏手机给黄泉发消息,那边却打来个电话说我们这边都快轮到了,你们赶不上也没事,等我们出来了再重新排。 挂了电话御不凡就把情况转告给了漠刀,于是二人收好矿泉水,站在街边找个位置正好可以顺便看看花车。 上午还在想尽办法和漠刀独处,现在却不得不俩俩分开,老天爷真是捉弄人。御不凡想到这些无奈地笑笑,正被人群挤得有点站不稳,不小心撞进了绝尘怀里。 漠刀却伸出手把他的肩膀搂过来,好像围起了一个对御不凡的保护圈,怕他再被人挤到。 御不凡心里一暖,正想调戏绝尘一句,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活泼轻快的女声: 「啊!果然是漠刀大哥哥!」 御不凡一怔,马上扭身从漠刀怀里逃了出来。 tbc 第二十七章 77 霜儿是某天漠刀绝尘走在教学楼门口、半路遇到的小姑娘,她一脸可怜巴巴似乎是迷路了好久,抓着他问文学系的院楼怎么走。 漠刀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能找文院楼找到横跨大半个校区的工科来,但他除了御不凡他们经管的院楼,其他地方一下子也说不清楚,比划了半天最后索性给好友打了个电话。正好当时御不凡在院里办手续,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就直接说「你把人带我这边楼来,我带她去找。」漠刀当然觉得这样最好,就领着这孩子往熟悉的路走去。 一路上漠刀听小姑娘自己在那里叨叨,才知道她叫霜儿是今年的大一新生,才刚报导没多久。明明前几天被学姐们带着上了几次课,今天决定自己走却怎么都找不到教学楼在哪。她其实也是一路问路过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风景越走越陌生,最后实在是绝望了,才抓着漠刀绝尘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漠刀带着霜儿走了快20分钟才走到御不凡那边,送完人又转身回去,说接下来还有课。小姑娘突然特别内疚,觉得耽误了学长的时间,一定要留下联繫方式说以后请他吃饭。漠刀不懂得推拒,御不凡还在边上看好戏似的不来帮忙,还煽风点火说你漠刀大哥哥最喜欢吃咱们校门口某某餐厅的烤鸡啦。霜儿也是个直脑筋,马上接嘴道:那我就请漠刀大哥哥和御不凡哥哥吃烤鸡! 所谓烤鸡情缘一线牵,三个人后来真去吃了几次饭,渐渐就熟了。 78 「果然是漠刀大哥哥!」 御不凡比漠刀的反应要快,转头就见那个熟悉的姑娘在他们背后,因为人群太挤了隔着好几道人流在踮着脚艰难挥手。于是两个人花车游行也不看了,御不凡拉着漠刀扒拉开一层层的游人挪到霜儿面前,三人远离人群,找了个可以说话的地方。 「不凡大哥哥也在!你们在约会吗?」霜儿有时候说话是不怎么经过大脑。 「没有。」漠刀说。 「是啊。」御不凡说。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御不凡失笑:「逗你呢!」漠刀心里却浮现一股子失望,只好转向霜儿撇开话题:「你一个人?」 「没有呀,我和红牌姐姐、解语姐姐一起来的!」霜儿开心地答道。 「她们也在这附近吗?」御不凡左右望望,红牌和解语是霜儿的两个学姐,把孩子当亲妹妹似的宠着,去哪玩都带上她,现在居然不在她身边倒是令他有些意外。 「嘿嘿……」霜儿不太好意思挠挠头,「其实我,我又迷路了。」 漠刀绝尘和御不凡一脸惨不忍睹。 御不凡:「你没有带手机吗?你们可以约一个地方见面啊。」 「我们约好了在中央花坛那边见面来着,可是刚才人好多,我又不太熟悉这里……」霜儿歪着脑袋解释道,越解释越乱,「然后我就跟着他们走啊走,可是他们突然又不走了,聚在这边不知道在干什么。」 「都在这边等着看花车游行。」不凡道,「你说的那个花坛完全是反方向啊,现在大家都在等花车,那边反而人少,我们带你过去吧。」 「谢谢不凡大哥哥!」霜儿跟找到恩人似的眼睛亮闪闪,对一直沉默不语的漠刀也道,「还有漠刀大哥哥,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第37页 御不凡内心嘆息一声,领着两个都不熟这个园区的人走向目的地,他走在前面,听见身后传来霜儿自顾自跟漠刀说话的声音,苦笑着摇头—— 霜儿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永远乐观,走到哪里都给身边的人带来天真烂漫的活力。 有时候他会很羡慕她,因为当她站在绝尘身边的时候,在外人眼里也许都是非常舒服的一副郎才女貌的画面。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表现自己的笨拙,而绝尘则会有点无奈但又出于一种与生俱来的善良伸出援手。自己虽然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比无口暖男照顾小动物更深一层的关系,但霜儿的存在仿佛就是一种可能性,昭示着他永远比不上、甚至可能无法拥有的可能性,如果像她这样的女孩开口说出「喜欢」,对绝尘而言只能是一种美好的负担吧? 御不凡厌恶他的脑子有时候转得太快太敏感,他总是笑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却把苦闷和纠结藏在心里。这种难以改变的习惯对他个人来说超过某个限度就是自我压抑。 黄泉在看出这一点的时候就很直接地点出这种「坏习惯」;而绝尘则是很早以前应该就察觉到,但实在不善表达,只好想方设法替他分担一些。 从小就过于成熟的御不凡经歷过很多事情,家里的矛盾、青春年少的忧郁、朋友之间的摩擦……他都选择笑着承受,却发现自己真的很难笑着消解掉无法自拔地爱上漠刀绝尘这件事。 79 中央花坛的边上有一些长凳,三人到地方以后没见到解语和红牌,只好坐下来稍作休息。御不凡让霜儿给那两人拨个电话,他接过听筒,给红牌说明了情况。那边两个姑娘似乎20多分钟前就来花坛这边一次了,等了好久没见到霜儿,电话也打不通,渐渐着急起来,打算去寻人处园内广播找人。这才走到一半总算是接到霜儿的来电,听到那边御不凡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过十五分钟就到。」放下电话,御不凡跟霜儿交代,又怕小姑娘太内疚,马上指着不远处一辆冰淇淋车,「反正要等人,我请你们吃冰吧,霜儿你喜欢什么口味?」 「我要草莓的!」听到吃冰淇淋的霜儿一下子就笑开了,「谢谢不凡哥哥。」 「绝尘你还是香草的?」 「嗯。」漠刀点点头,「我也去。」 御不凡站起来摆摆手:「你在这盯紧霜儿,别让她又迷路了。」 然后在霜儿的抗议声中笑着快步走向冰淇淋车。 等御不凡拿着甜筒回来,三人坐在长椅上慢慢地吃冰,御不凡这才察觉到其实天色早已有些晚了,夕阳斜下,也许黄泉和罗喉早就玩完那些项目了,也不知道去哪里逛,一个消息都没有来。 他看着天边飞过的一群鸟儿,霜儿坐在他们中间低头吃冰淇淋,漠刀侧着头看他,他却不知道。 三个人都陆续吃完的时候,算着时间学姐们差不多也该来了,御不凡捏着手里的冰淇淋纸搓成一团,心里却因为霜儿的出现浮现一丝丝莫名其妙的酸楚。这种情绪一旦有个开头就很难压下来,御不凡深知这一点,于是为了打断自己奇怪的联想,伸手抽过霜儿和绝尘手里的冰淇淋纸起身:「我去丢垃圾,你们就此地不要走动。」 两个小呆子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占便宜了,还挺乖地点点头,御不凡忍不住吐槽说:「你俩还真天生一对。」说完马上就后悔了,心里一股子的不甘愿又是浮了上来,他脚下虽然走向对面的垃圾桶,眼睛却完全没看着路,谁想到一脚踩进路边水坑里,鞋子边上沾了一层泥。 果然不能想太多,人一鸡婆起来就要倒霉。御不凡无奈地想,随手丢了垃圾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擦擦鞋。 而不远处的漠刀早就察觉到了御不凡的情况,正想着不好走开,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霜儿!」便知道红牌和解语二人到了,随便交代霜儿几句别再走丢了,就几步小跑到他身边。 「你来干嘛呀,霜儿呢?」 御不凡想伸长脖子去看他背后,却被绝尘拉到一边的小木凳子上坐下。 「红牌她们来了,已经带走了。」漠刀也不看他一眼,从背包里掏出一包纸巾,蹲下身子单膝跪在不凡面前给他认认真真地擦鞋。 「你,你起来,我自己擦。」都是个大男人了,御不凡特别不好意思,缩了缩脚,却被对方抓住脚脖子往外拽拽:「别动。」 看拒绝不了,御不凡只好乖乖让他一点一点地把他鞋上的泥巴抹掉,低头看着绝尘的头顶,银灰色的捲髮沿着他脑袋上稍稍偏后的一个发旋生长,在暖橘色的夕阳下仿佛被洒上一层镀金。 他在给我擦鞋,真好。 御不凡忍不住想,绝尘真的太好,好到自己没有办法放弃。不凡看面前的人擦完一只鞋以后换了只脚,继而又发现绝尘自己的鞋上也沾着一些泥,可能是刚刚跑过来的时候没注意蹭上去的。 他突然觉得心里又热又酸,想说你也给自己擦一下吧,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喜欢你啊。」 tbc 第二十八章 80 漠刀绝尘手里的动作一下子停下了。 而御不凡觉得自己大脑和嘴巴简直不是一体的,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几乎想落荒而逃—— 【天啊,我说了什么!!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张嘴!!!】
第38页 「不凡,你刚刚说什么?」 原本半蹲着擦鞋的漠刀突然抬头盯着他,眼睛瞪的好大,好似惊呆了又生怕自己听错,边抬头还边勐地站起来:「你说——」 「嗷!」这不站不要紧,漠刀一站,脑门上的头饰正好撞在御不凡的下巴上,狠狠一顶把他嗑得忍不住嚎了一声。 「啊,对不起!」绝尘赶紧丢下手里攥着的纸巾,捧过不凡的下巴颏轻轻吹了吹,检查有没有哪里伤到。 两个人的脸一下子贴得很近,御不凡疼痛缓过去慢慢睁眼,被眼前的一对眼睛吓了一跳,绝尘还在认真端着自己的下巴看,缓缓的唿吸扑在他脸颊上,害得他脸涨得通红,就像喝酒上脸了。 「哪里痛?」绝尘问。 「不痛了,我没事。」不凡想挣扎开他的双手,却被更用力地捧住了脸。 「那……我可以亲你吗?」绝尘的脸也有点泛红,却没有挪开眼神,看御不凡不回答,又认真问了一遍,「可以吗?」 「啊?」 没管他说了什么,看眼前的双唇微微张开,漠刀便自顾自吻了上去——是想像中那种带一点凉的柔软,不,比他想像的还要美好。 御不凡的眼睛御不凡的脸,御不凡的唿吸御不凡的嘴唇,御不凡的一切的一切……还有御不凡的「喜欢」。 他都觉得很美好。 81 全身僵硬任凭漠刀抱着亲的御不凡觉得自己快唿吸不过来了,周围的游人虽然不多,但都忍不住看着这边,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嘬嘴。 御不凡怎么想都太羞耻了,只好闭上眼睛权当我看不见你们、你们就看不见我。 但是就在现在漠刀绝尘在吻他,用一种好肉麻的方式。 一开始还只是轻轻地用唇碰触他的嘴唇,然后他的唿吸就完全靠了过来,一只手捧着他的后颈,另一只手环着他的腰,好像生怕人跑了。御不凡满心满脑子的喜欢原本都要满溢出来,却被对方全盘接收,还附加一个绵长温暖的吻。 天啊,我是交什么好运了吗。御不凡心想。 而漠刀绝尘此时此刻也是这样想的。 不远处霜儿还在和红牌解语讲自己怎么走散了,怎么碰见的漠刀二人,然后不凡大哥哥还请她吃冰淇淋,说着扭头要去给御不凡道谢,就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边上两个熟悉的人抱在一起啃嘴。 「……」 红牌和解语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瞄了一眼就无语了:大街上还有小朋友呢,你们收敛一点?! 「啊,我就说他们在约会!漠刀大哥哥还骗我说没有!」霜儿不满。 「你大哥哥应该没有骗你,」解语笑着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可能是刚刚开始约会呢?」 「约会还能半途才开始的吗?」 红牌忍着笑,拉着霜儿说:「走啦,你又没谈过恋爱,瞎操什么心。」 「哦。」霜儿还是忍不住,扭头看了两眼,不凡哥哥好像把脑袋埋在漠刀大哥哥怀里不肯出来,她听到身边有路人在小声议论着「哇,你看那边两个男的……」。她不喜欢那些人议论的语气。 她觉得这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场景之一了。 82 不凡亲了半天,余光看到霜儿还没走,甚至还在往自己这边张望,脑袋里浮现出四个字——公开处刑,马上就不愿意了,双手用了点力把绝尘推开一点点:「你……这里好多人在看。」 「他们没有在看,是你想多了。」漠刀难得地笑了笑,让不凡把脑袋埋在自己肩窝里,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揉着他笔直的长髮,「你如果不愿意…」 「没!没有不愿意…」肩窝里传出一声闷闷的反对声,没过了几秒钟又道,「不对…我不愿意什么?不是都让你亲了吗。」 「我是说你如果不愿意在这里,我们就换个地方。」 御不凡脑子一团乱,也没想清楚绝尘要跟他「换个地方」做什么,就顾着点头,再也不想在大众面前当展览板。于是漠刀到处看看,拉着他找了个人少的小路,再一转弯就卡在一个外头谁也看不见的死角里,一把抱过他继续一顿亲。 没了环境的羞耻加成,不凡脑子有点转过弯来了,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他现在比起肌肤相亲,更想确认绝尘的意思,于是几下扒拉开面前的人,还把人家胸前那一片衬衫领口弄得乱糟糟的:「不是,你等一下。我,你,你干嘛,干嘛要亲我。」 「?」漠刀眉头皱了起来,看上去有点茫然,「因为你刚刚说你喜欢我…」 「我说我喜欢你,你就得亲我吗!?」御不凡耳朵都红了,这个呆瓜就不会说点这时候该说的、还需要他来提醒。 漠刀绝尘委屈了,不明白为什么不凡就把自己推开:「我也喜欢你啊。」 御不凡听到这句话心跳得好厉害,嘴上却说:「那,那不是应该先告白再……吗?!」 漠刀:「可是我现在就只想亲你。」 「啊,这样。」御不凡投降了,「那你,亲吧。」 谈恋爱令人降智这一点真的不假,御不凡怎么都想不通刚刚那段智障的对话会发生在他和自己发小之间。但是漠刀的嘴唇很舒服,上面不知道是涂了什么迷药,害得他脑袋昏昏沉沉。 漠刀让御不凡的背靠在墙上,自己一手撑着墙,另一手圈着他的腰,伸进他的外套里,毛衣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从上往下沿着背沟抚摸着。不凡忍不住发出一声嘆息,双脚发软,只好靠着绝尘,被他抵在自己双腿之间的大腿和背后的墙夹在中间,任由他把自己吮得喘不过气,任由他的舌尖在嘴唇上游走,他们偶尔分开一下,看对方一眼深吸几口气又亲在一起,双唇之间拉扯出几条银线。御不凡的头髮乱了,衣服乱了,脑子乱了。
第39页 心也乱了。 83 吃爷40米长枪:【唿叫小御子。】 吃爷40米长枪:【我和老罗看见你们了,给个回信呀!】 吃爷40米长枪:【哪个天才说不告白的?这才多久嘴都亲上了。】 吃爷40米长枪:【得,当我没说。你们继续啃着吧……】 吃爷40米长枪:【要长针眼了我】 吃爷40米长枪:【你们晚上烟花不看了吧?门口那家主题公园的酒店开好房了,待会儿直接过去,用你的名字和手机号开的。】 吃爷40米长枪:【不用太感谢我啊,以身相许的机会就留给漠刀吧。】 吃爷40米长枪:【餵。】 吃爷40米长枪:【臭小子别啃了看一眼手机啊!!!】 你的好友 吃爷40米长枪 戳了戳你。 (40分钟以后) 巴山夜雨响叮噹:【谢主隆恩…】 tbc 第二十九章 84 一点点冰凉的水滴掉在御不凡的后颈脖子上,那里刚刚被亲得通红,围巾早就顺着肩膀滑落到两个人贴在一起的身体中间。 「下雨了。」 漠刀搂着他的腰,一手伸在半空接到两滴雨点,雨势不大,还是一些毛毛细雨。但是冬天的雨总是带着一股刺骨的寒,可能稍过一会儿就要发展成雨夹雪了。不凡刚刚还被蹭得有点迷煳,一下子不想从对方温暖的怀里出来,只是抬了一下半边脑袋问:「带伞了吗?」 「没。」 绝尘给他整理好领子和围巾,然后帮他拨弄了几下头髮,散发的样子他很喜欢,但毕竟现在还在外面:「我去买。」 「…啊,应该不用。」不凡掏出手机翻聊天记录给他看,「黄泉说订了酒店,我们可以先过去避雨…」 至于避雨之后要干什么,御不凡发誓他什么都没有想。 漠刀看着「吃爷40米长枪」跟「巴山夜雨响叮噹」的上几句对话,愣了愣:「今天,你是为了告白…」 「啊!」 御不凡一把将手机抽回来,他居然犯傻直接给绝尘看聊天记录,觉得什么心思都暴露给这个阿呆了,丢人又输阵的,所以结结巴巴说,「没有,我,黄泉他瞎说…」谎话还没编完,又被对方亲了亲额头。 「你应该早点说。」漠刀认真道,「我也是,该早点说给你听。」 御不凡有点不适应二人之间这种气氛,蹲下身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髮带,把头髮束好:「…你正常点,总觉得这样好别扭。」 「哪里?」绝尘一脸不解。 「嗯,这样就是平常的阿呆了。」不凡笑笑,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拉着他离开那个没人看得见的角落。路人们有的去买伞,有的站在游乐园的设施下避雨,无所谓这点小雨的人还在慢慢地走。 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于是御不凡轻轻拉起漠刀的手:「走,不管那两个人了。」 他们一路小跑,踏进雨里。 85 黄泉给订的房间居然还是个蜜月套房,御不凡刷了门卡以后被里面的装饰吓了一跳,本来以为就是普通房间的二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客房的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正对着大门的客厅和卧室之间有一扇半透明的玻璃屏风,隐隐可以看见床上还铺撒着一些玫瑰花瓣,每一处布置的细节都透露出一个字:贵。 御不凡扶额:「这房钱不会要我们出吧?」 漠刀二话不说掏出钱包塞进他怀里:「我有带。」 「噗。」 御不凡收好钱包故意在绝尘眼前挥一挥:「那以后我来掌管经济大权?」 「嗯,都给你。」被拿了钱包还帮人数钱的人认真点点头,「银行卡密码是——」 「喂喂!你这就把自己给卖了啊?」御不凡差点没笑死,脱了鞋也不管玫瑰不玫瑰,「嘭」地倒在床上,「这被子…好软…要陷下去了。」 漠刀想去拉他,结果反被一把拉进被子里,头朝下栽在他边上。 「软吧?」 「唔。」 绝尘抬起头挪挪身子想离御不凡近一点,结果肩膀搁到了什么硬物,好像埋在被罩里面。伸手一摸,摸出一个盒子。不凡凑过去看是什么东西,盒子外面什么都没写,于是打开倒了倒、掉出一支润滑油和几个安全套,大剌剌地躺在两人中间。 「……」 「……」 86 御不凡把头髮盘成一个丸子,坐在超大的按摩浴缸里,这玩意还带着一种浅紫色的水下小灯,一开始洗就会发光,想关都关不掉,害的他不能好好思考。他刚刚把自己搓得干干净净丢进浴缸里,满脑子都是掉在床上那些看上去就让人浮想联翩的东西,现在有点不知所措。 怎么办?才告白就直接上本垒会不会有点快。 原本就不直的自己还看过不少性教育动作片,但是绝尘呢?他会不会是柏拉图主义啊——想到还在游乐园里把自己啃成那样的竹马,御不凡先脑内否定掉了这个可能性。 如果不是的话等下自己走出去是不是就得发生什么?他越想越把自己埋在水下,就露出鼻孔还微微露在水面上唿吸,脑子真是一团浆煳。 算了,不管了,还能怎么样? 从小就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难道过那么多年这裤子还脱不下来吗!
第40页 御不凡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顶着丸子头擦干净身子穿好酒店赠的睡衣,带着要上战场的心情推开浴室门,就见漠刀绝尘捧着自己的睡衣和浴巾在外面等着,看他出来马上「咻」地钻进浴室:「我去洗澡。」 「额。好。」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御不凡就衰了,再起不能。于是挪到床边发呆去,抽出手机想上网搜索点什么,又有点怂怂地放下了,窗外的小雨还没有停,他余光又瞥见床上散落的那些东西,想了想还是拿过来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盒子里还有个刚没看见的小纸条。 上书:吾友御不凡,对为兄的安排是否满意?祝身体健康。 落款:你泉哥。 哥你个头! 御不凡差点没把小纸条撕了,看看背面没写其他什么,只好连着那些「健康保健品」一起随手丢在床头柜上,脸一下红一下白。 没过多久漠刀就从浴室里出来了,穿着和他一样的睡衣,发梢都湿漉漉的。不凡招唿他过来擦头髮,让他坐在床边,自己盘腿坐在背后拿着干毛巾熟练地轻搓卷卷的发尾,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漠刀大概是刚刚被热水蒸得,耳朵和脖子都红红的,脑袋随着御不凡的动作轻轻摆动,好像一只大型长毛犬。 「雨还在下。」他说。 身后的人点点头:「他们今晚的烟花应该看不成了。」 「下次再来看。」以为不凡喜欢看烟花的绝尘承诺说。 「行啊,那你再陪我来。」 头髮差不多擦干了,御不凡收好毛巾,把脑袋抵在他背上:「还记得小时候你背我吗?」 「哪一次?」 御不凡小时候特别爱搞事,漠刀背过他太多次,不可能次次都记得。 「我从树上掉下来那次。」 「你去掏鸟蛋。」漠刀点点头,「然后没踩稳。」 御不凡:「不要讲那么详细!不听不听。」 「我没接住你,害你脚崴了。」但是漠刀还是继续说,「你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我天天陪着你。」 「不是你害的。」他从来不知道绝尘会因为这件事而有内疚的想法。 「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以后一定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接住你。」 御不凡抵着他的背点点头:「如果我去跳崖呢?」 「那就比你先跳下去,在下面等你。」 87 御不凡黑髮和另一个人银灰色的捲髮纠缠在一起,灯早就被关了,一片黑暗的房间里可以听见两个人在喘息。他之前从没想过会和绝尘发展到这一步,可当这天真的来临,又显得特别不真实。 两个人的睡衣被散在床脚,他们裸露的脚趾互相触碰,在细碎的雨声里交换着唿吸。御不凡全身都带着一点湿润,他不觉起着一层薄薄的汗水,胸膛和绝尘的贴在一起。好像这样互相交缠就不那么羞耻了。 他伸手轻轻把绝尘的脑袋压下来一点,向他第无数次索吻。身上的人很配合地将他拥在怀里,边亲吻他,边和他的下体粘腻地摩擦。 那些隔在二人之间似乎令人难堪尴尬的东西,只要一关上灯就消失无踪。 御不凡把下巴放在绝尘的右肩上,一条腿缠着他稳健的腰,任凭对方沾满滑腻的手指挤进那个隐秘的地方。他忍不住轻轻呻吟,停在绝尘的耳里就像一只路边被丢弃的奶猫,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在一片温暖润滑里戳到了某个点,让不凡全身颤抖了一下。 「这里?」漠刀在他耳边轻声问。 「嗯唔。」身下的人点点头,「再…啊…」 漠刀如愿以偿地再去那个地方戳了几下,腰上挂着的腿就软了,滑了下来,被他一把抓住抵在肩上:「可以吗?」 「…别问我,啊…」御不凡调整一下姿势,还在最后嘴硬了一把,「想来就来啊,漠刀壮士。」 88 悔。 御不凡特别后悔。 但是还挺爽,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幸好身下的被子软乎,否则他酸痛的腰背和打颤的腿真的无处安放。漠刀抱着他洗完澡就跑出去给他找哪里有买烤鸡去了,因为刚刚运动完的御不凡肚子突然叫个不停,就躺着说我要吃烤鸡。漠刀说我不会烤啊。 不凡说,你烤东西能吃吗?下去买啦。 于是漠刀就呆唿唿的真下楼找烤鸡去了。 御不凡特别有种自己拔丁丁无情的感觉,但是明明这个角色不应该是自己来扮演的。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觉得有点无聊,于是缓缓起身抓起椅子背上漠刀的棉外套随便套一下挪动到落地窗边,打开阳台的门,一股清新而冰冷的空气就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把原本瀰漫着暧昧不堪的味道的房间沖淡。 他却还是觉得身上脸上燥得慌,走到扶手边深唿吸了几口,内心却是天翻地覆——天啊!!!我和我发小上床了!!!我居然还觉得很爽!!! 一片片鹅毛似的雪在空中飘着,无声吶喊完的御不凡终于舒坦了一些,鼻子却嗅到一丝烟味。他扭头看了看飘来这股味道的左上方,一片熟悉的银白长发,吐着烟。 扒在栏杆上抽菸的黄泉穿着拖鞋裹着一层毛毯,手里戳着手机,随后扭头望了他一眼似乎早就注意到他,嘴角还微微带笑,眼睛缝都快看不见了,朝御不凡比了个不雅手势。
第41页 御不凡无语,只好回了个ok,掏出手机。 吃爷40米长枪:【顺利上垒?】 巴山夜雨响叮噹:【嗯。】 巴山夜雨响叮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己被你套路了。】 吃爷40米长枪:【唉,事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tbc 第三十章 89 巴山夜雨响叮噹:【罗喉怎么会放你出来抽菸,还没戒?】 吃爷40米长枪:【在洗澡。抽两口就掐了。】 吃爷40米长枪:【呆子人呢?】 巴山夜雨响叮噹:【下楼买吃的去了。】 黄泉把拎着的金属菸灰缸放在阳台上的小圆桌上,在一旁的靠椅上坐下来,边看雪边翘着个二郎腿跟御不凡扯皮。 吃爷40米长枪:【买什么好吃的?】 巴山夜雨响叮噹:【鸡】 吃爷40米长枪:【御不凡你尺度一夜暴增啊!】 巴山夜雨响叮噹:【瞎联想什么呢】 巴山夜雨响叮噹:【字面义的鸡!!烤鸡!!】 吃爷40米长枪:【大半夜哪来的烤鸡……】 「哗哗」 御不凡听见上面传来一声推窗打开的声音,大概是罗喉出来了,抬头已经看不到黄泉全身,只能看到一双雪白的小腿,脚上挂着棉拖鞋在那里一抖一抖。罗喉大概跟他说了几句,那双腿就缩了回去,人跟着也进房间了。 过了没一会儿罗喉又探出头来,对着御不凡说:「你也进去,外面冷。漠刀怎么不管你?」 御不凡讪笑:「嘿嘿,我就通通风。他刚刚出去了。」 罗喉:「瞎闹。回房间去,明天早上送你们回去。」 御不凡吐着舌头钻回房,被这么一说确实觉得内外温差挺大,室内散完了味道也就舒服多了,暖气和一股清新剂的香味慢慢重新充斥了房间。御不凡坐回到还留有一丝余温的床头,一只脚挂在床边盪着,没几下脚趾触到什么凉凉的东西,低下脑袋一看是个几乎用空的小塑料罐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捡起瓶子丢到垃圾桶里,看着垃圾桶里面的东西想了想,又把垃圾袋扎好再换了个新袋子。 刚刚罗喉说明天送他们回家。 是啊,总是要回家的,但是回家以后怎么办,他是搬去漠刀那屋?那黄泉呢?要不把那个单人房换给黄泉,自己和漠刀去主卧……但是他们那个高低铺怎么办?麻烦死了,当初到底为什么要搞个上下床,都是黄泉的错。 黄泉在楼上打了个喷嚏,就被罗喉拿过被子裹了起来:「说了冷,又抽菸了?」 「肯定御不凡那小子在咒我。」黄泉裹着被子还不满足,把正在收拾床头的罗喉拉过来也裹进被子里,「明天上课?」 「没课,得开始出期末卷子了。」 「那您给通融通融透个题?」 罗喉在被子里的手臂绕在他身后,轻轻托着他的腰:「你又没课,论文快收尾了吧?保研的手续也差不多,等着论文答辩吧。」 「嗯。」黄泉也不客气,把所有体重都压在罗喉身上,腿架在他大腿上面,抽出手机戳着,「你负责答辩?」 「我是副查,那天会在的。」罗喉也凑过去看他手机画面,虽然自己没有,但还是懂这个东西可以和人家发消息,「在说我坏话?」 「大王冤枉。」黄泉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御不凡叫我去他们房间。」 巴山夜雨响叮噹:【烤鸡没买着,阿呆带了一整桶炸鸡回来……这怎么吃得掉,你来一起吗?】 吃爷40米长枪:【行,等着爷爷下来吃你们的鸡吧】 「怎么说话呢!?」罗喉眉头皱得老高。 90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在前台接了房钱,当然都是罗喉掏的,黄泉从来就不跟他客气。漠刀和御不凡身上没多少现金,说回去转给他,但罗喉又没有手机能收款,于是不了了之。 四个人上了罗喉的车,黄泉说昨晚闹太晚困死了、要睡一觉,就钻到后座把漠刀绝尘赶到副驾驶去了:「你俩坐一块儿清静。」 御不凡有种被棒打鸳鸳的错觉,但也不是非得和绝尘黏在一起不行,就从座椅后面抽了昨天漠刀打下来那个咸鱼抱枕丢给黄泉:「让你昨晚还打游戏,拿去。」 「你不也陪我打了,不困啊?」 黄泉打了个呵欠咕哝着,接过咸鱼就枕在脑袋后面,罗喉开的车很稳,他没过几分钟就睡着了。 御不凡看黄泉睡得正爽,漠刀和罗喉坐在前座还真没一句话,自己也不好开什么头。 车身一摇一摇地,他也忍不住开始眼皮打架,没刷一会儿手机也不知不觉闭上了眼,随着车子一震栽在黄泉肩上,害得本来睡得好好的黄泉一头撞在车窗上。 还好撞得不算重,黄泉下意识「唉」了一声人都没醒,只是朦胧间把自己脑袋转了个方向压在御不凡脑袋上。 这下好了,御不凡压着黄泉的肩,黄泉脑袋压着御不凡脑袋,两人玩叠叠乐似的都睡得不舒服。 罗喉已经开上高速了,腾不出空去帮忙,就让漠刀转过去帮他们摆摆正。漠刀于是扭过身子,把俩人身子躺正头摆好,繫上安全带,双手在胸前交叉跟木乃伊似的。搞完了还欣赏了一下自己的作品,点点头坐了回去。 一路无言。 91
第42页 车子一开一停,窗外传来几声喇叭叫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御不凡醒来了,正在奇怪自己怎么做了个快升天的梦,脑子清醒了眼还没睁开,就听前排两个人在聊天。车停了好一会儿,可能是正赶上早高峰堵了。御不凡如果长了狐狸耳朵,这时候肯定是竖得高高的样子在偷听这两人到底能聊什么。 漠刀:「……所以那时候就认识?」 罗喉:「对,就隔壁营。那时候你哥他们那边的一个兵和我们这边的起了冲突,打起来了。你哥就来我这边找人解决。」 原来是在说醉饮黄龙的事情,御不凡想了想还是继续装睡。 漠刀:「后来怎么了?」 罗喉:「罚了。其实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放到现在也不是什么大事。」 漠刀:「军纪如山。」 讲到这里御不凡想起来了,h国原本并不是那么平静的国家,在几十年前、边境还很混乱的时期,有过好几次战役,大量的成年男性被强制徵兵打了好多年的仗,停停歇歇一直不安定。直到后来几方势力都拖疲了,互相坐下来签了许多协议以后才逐渐平息,原来罗喉和漠刀他大哥当时也参与其中。 罗喉:「没办法。醉饮黄龙平时不跟你们说这些吗?」 漠刀:「很少,他挺满足现状的。」 罗喉:「平平安安,挺好。」 漠刀:「是。」 罗喉:「昨天黄泉跟我说,你和御不凡……」 漠刀就不说话了,可能有点不太好意思承认吧,过了一会才说「嗯」。 罗喉看前面车动了,也跟着踩离合往前进一点:「从小认识?」 「不凡四岁那年来我家玩,就认识了。」漠刀似乎还记得很清楚,提到御不凡就话多了起来,「后来一起长大,没怎么分开过。我总觉得自己不能离开他——不凡很会照顾自己,但一旦有压力就会把负面情绪藏得很深。」 「那就好好一起过日子。」罗喉说,「去年黄泉因为家里的事,你应该是知道的,情绪一直不怎么好。后来我去见了苍月银血……」 漠刀打断道:「是你沟通的?他一直以为他哥对他考研态度转变是巧合。」 「他大哥工作忙,根本没空管这个。平时了解他都需要通过他自己转述,黄泉那个性子也不会解释,渐渐误会就有了。」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我也是有兄弟的人,这些东西不好好说出来就永远烂在那里,只会恶性循环。」 「是。」 「所以珍惜你的家人、和你的爱人。」罗喉道,「没有什么东西是解决不了的,除非你不想。」 御不凡先是听到有关自己的话题有些尴尬,又听见关于黄泉的那些话,忍不住想确认边上那个睡着的傢伙会不会听见。不过前排两个人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可能是怕吵醒他们俩,所以黄泉的唿吸声一直很自然。 过了好一会,车子重新发动了起来,前面两个又不说话了。 御不凡闭着眼又睡不着,觉得该是时候醒来了,但苦于找不到时机憋了好久。 终于十几分钟以后车子停住了,他猜测是到地方了,才装作刚刚睡醒的样子问道:「到了吗?」 「嗯。」漠刀扭头也想叫醒黄泉,却被罗喉打断了。 「你们俩先上去,我等下再叫他。」罗喉说。 于是二人收拾了一下背包,御不凡捡起早就被黄泉丢到后座地毯上的咸鱼枕头,跟罗喉道了谢又道了别,一起上楼去了。 黄泉还在睡着,罗喉看了他几眼,把车子熄火,车窗开一条缝通风,自己也钻到后座去,把他的身子放倒在自己腿上、好睡得舒服一点。 他也觉得有点累,闭眼小憩了一会儿但没有睡着,边休息还边摸了摸腿上那头柔顺的银髮,嘆息般地自言自语: 「……别上去了,跟我回家吧。」 第三十一章 92 闭着眼的黄泉有点尴尬,他真的累了所以并不像御不凡那样装睡,罗喉做到后座之前他一直都睡得死死的。直到罗喉把他的脑袋和肩膀放在自己腿上的时候,黄泉才有点清醒过来,结果还没等他说句话,罗喉就在那对空气咕哝,害得黄泉不知道这时候是醒来说句话好还是继续装睡比较好。 也不是第一次被罗喉建议搬去他那边,第一次他说这话的时候,黄泉以为是这人心血来潮,随便扯些有的没的就煳弄过去了,后来知道了罗喉住在哪个方位就拒绝三连——那是什么深山老林?!从学校坐电车要坐好久。 之后罗喉解释说真的不是农家乐,但确实比较远,讲了一个地名。黄泉上网一查,发现是个开发不久的别墅群,有钱人养老玩乐的地方。 自己虽说是月氏财团的老二,但大哥性格沉稳严肃,做个老闆都没迟到过一天、家里人口又不多,所以名下房产基本都在市中心不出闹市区的地方,一水的高层公寓。 黄泉从小到大习惯了冷漠的邻里和高耸入云的钢筋水泥,没住过郊区别墅、大院这种地方,现在又习惯宅在和御不凡漠刀三人的小公寓。听罗喉说他那边挺清静、周围邻居都经常往来云云,黄泉想这人根本不会卖安利,都戳不到他的点、告辞告辞。后来就没再聊过这茬。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罗喉嘴上不说心里却记挂着。 黄泉向来是嘴硬心软,一般对他有所求又不是什么办不到的事,稍微磨一阵子就会答应。但罗喉既不会磨人也不会求人,只会想到就说「你来我家住吧」。黄泉如果不愿意或者当作没听见,他也不会再说第二遍。所以这时候一句无意中的嘆息,黄泉听着心里却有一点点愧疚,罗喉语气里带着的一丝眷恋就好像在控诉他做别人男朋友从来没有考量过对方的感受。
第43页 黄泉想,漠刀和御不凡那两个昨天也算是正式确立关系了,自己现在回公寓里会是怎样的辣眼还不清楚,说不定确实是搬到罗喉那边去比较靠谱。地方远点其实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反正现在课也没有,罗喉这爱岗敬业的样子也是每天往学校跑,倒时候天天蹭车不就行了。越想越有道理,黄泉自己就渐渐说服了自己,主要还是家里那两兄弟不好交代,总不能说他和同学合租到老远的别墅去了,宣布自己和罗喉在交往又觉得尴尬——这种事情要怎么开口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算了,丢给罗喉去想好了。 「行啊……」他打定主意以后睁开眼想马上应下来,然后一起讨论搬家这事,话还没出口就见罗喉已经双手抱胸睡着了,脑袋微微垂在他脑袋上方,前发随着绵长的唿吸一动一动。 「靠。」 黄泉小声抱怨,自己做这么长时间心里工作,合着人早就睡着了。他恐怕待会儿老年人腿麻,又从罗喉腿上小心爬起来,轻手轻脚地拨过这颗金脑袋靠在自己肩上,然后戴上耳机听起了音乐。 93 虽然黄泉心里已经同意,但这事没人提起他也不会主动说,于是时间又过去一阵,他还是住在他们那三个人的小公寓里面。这一个月来过得他好不痛快,家里那小两口开始谈恋爱以后就再也不藏着掖着、到处发狗粮,一得空就黏在一块儿。好几次黄泉刚进门就见御不凡教漠刀打游戏的时候被箍在怀里,两人抓一个手柄,看得他特别无语——你们这都竹马多少年了,还想玩脸红心跳的初恋y。 御不凡还喜欢上了给漠刀准备便当,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本珍藏多年的《绝尘食谱》,就按照上面顺序一个个做下来。黄泉喜欢吃辣,漠刀不爱吃,以前不凡偶尔下厨还会大家都口味都做点,现在辣椒都不捨得放了,害得黄泉憋不住只能天天给自己叫外卖。 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于是黄泉往罗喉那边跑得更加勤快,以前说好听点是谈恋爱去的,现在逃难的因素更多一点。 一日,黄泉照常在办公室看书蹭暖气,罗喉上课去了留他一个人乐得自在。 就在这时候虚掩的门被轻敲了几下,黄泉放下书还没应声,就见一个黑黑的脑袋已经自己探了进来小声道:「罗老师?」原来是个女学生,见只有一个男生坐在沙发上还愣了愣,有点疑惑地道:「你好?」 「嗯。」黄泉点头,「罗喉上课去了,有事找他?」 那女生两颗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掩面笑了笑自然地走进了办公室跟黄泉搭话:「他还有多久回来呀?」 「上完课就回来吧。」 现在轮到黄泉一脸疑惑了,如果是一般学生这个时候就已经走了,谁知道这小妮子还跑进来在办公室熟悉地转了圈左右看看,然后就在他边上坐下了。什么情况,自来熟?罗喉给他戴绿帽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吧。」她说着还凑近了点,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君曼睩。」 「黄泉。」 「哦~黄泉……黄泉。」叫君曼睩的女生点点头,「你也在等罗老师吗?」 「额,算是吧。」 黄泉觉得这对话太诡异了,这姑娘什么来歷?为什么一脸兴奋的样子?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盯着看什么? 就在他还在思考着怎么开口,另一个声音又从门外传来:「小——小姐!你,你走这么快!」然后一个高大憨厚的男子又闯进来,看上去傻乎乎地,进来在两个人面前手足无措了一下,嘴上还在念叨:「老爷,又要说我,这样不好。」 「你谁啊?」怎么长得跟猪头似的。后面半句黄泉没说出来,面对小姑娘他还是会稍微注意点,但这么个跌跌撞撞的主跑进来,他也忍不住放大了声音。 「虚蟜你先坐下,罗老师现在不在,我在等他呢。」君曼睩看上去和这个傻乎乎的大块头很熟悉,还指了指黄泉另一边的空位,说,「这位是黄泉,他也在等罗老师,你先安安静静坐着吧。」 「哦……」 被叫做虚蟜的汉子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黄泉边上,还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你好。」 接着又越过黄泉跟君曼睩说话:「小姐,我没着急,就是,你别跑,怕跟丢了。」 「说了很多遍不用叫我小姐,曼睩就可以了。」 「不行的!老爷,待我好。小姐,也待我好。」 黄泉被两个不认识的人夹在中间,还得听他们傻乎乎的对话,终于要爆发了:「我说你们到底是——」就在这时房间的主人用膝盖顶门进来,戴着眼镜手里还抱着一堆讲义用下巴抵着,看了眼说:「都在啊。」 黄泉莫名其妙:「谁跟你们『都在啊』?!」 tbc 第三十二章 94 「她是我四弟的女儿,君曼睩。」罗喉把讲义放下,边整理边解释,「另一位名为虚蟜,是……负责保护曼睩的。」 被如此提到的时候,那个叫虚蟜的一脸自豪在那儿点头,黄泉觉得什么鬼玩意儿乱糟糟的,对君曼睩道:「你们不是找他吗?诺,人来了。有话就说。」 君曼睩:「哦对,大伯……」 罗喉打断:「在学校里要叫『老师』。」 黄泉在边上双手抱胸吐槽:「看不出来、你还在乎这个?」
第44页 罗喉没有回答,君曼睩忍不住笑了,继续说:「罗老师,我爸说让您今年过年回家吃年夜饭。早点回去别再泡在办公室里了。」 「你哪个爸?怎么不自己来说。」 「当然不会是义夫、是我亲爹呀。爹亲说『你大伯又不愿意用手机,人又固执,要不是我这个女儿出马谁说得动他!』所以曼睩就来啦。」 罗喉沉默、脸上看不出表情,黄泉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张口就来:「自家人吃个年夜饭怎么了?还请不动你这尊大佛?」 「老爷,很久没有,回去了。」虚蟜也跟着帮腔,「四老爷,小姐,都想您。」 「行。」罗喉总算是点点头,转过头问黄泉,「你呢?」 「我怎么?」 「下个星期学校就放假了,回家吗?」问这句话的时候罗喉脸上难得有一点窘迫。 没反应过来的黄泉理所当然道:「不然能去哪?」 君曼睩马上道:「大伯是想问,你也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吗?」 黄泉根本没想到这个,这样一说确实是,进来几日天天都见到罗喉,学校如果一放假两人都得回老家准备过年估计就很多天见不着了。难怪罗喉没有很快答应下来,原来是因为自己?但他虽然上大学以后就不大回家,大年三十还是得回去看看的,否则大哥必定不远万里拿着簸箕也要把自己给扫回去。 不对啊,这小妮子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黄泉看看君曼睩,君曼睩眨眨眼,一脸天真烂漫:「来吗?」 黄泉:「额,我再想想。」 说完拎起背包:「教务处交材料,等下回来。」一熘烟就没影了。 君曼睩、罗喉和虚蟜三人面面相觑。 虚蟜:「……老爷,大主母跑了。」 95 罗喉一家四个兄弟不是亲生兄弟,这个黄泉是知道的。 听说当年是过了命的交情,四个人结拜兄弟,后来就一直关系很密切,中间排老二和老三的两个常年在国外很少回来,所以最亲的就是罗喉和四弟君凤卿。但君凤卿有个女儿这件事他还真没听说过,君曼睩看上去也是a大的学生,可能罗喉也是顾及到师生之间的亲戚关系会被人议论,所以从来不主动提起。 黄泉在教务处的窗口等他的外宿证明和一大堆杂七杂八的手续,忍不住就想刚才那些事情,罗喉应该是把他们的关系都和君曼睩说了,这也是挺好理解的:毕竟都是一个学校,与其让经常来往的小姑娘猜来猜去,还不如和自己家里人明说。相比之下,没有和自家大哥三弟坦白的黄泉反而成了特殊的那个。他想着要不今年回家过年的时候就跟银血还有幽溟出柜算了。 这时候橱窗里慢慢钻出个头,是教务处的老师:「黄泉同学是吧?你这个材料……一下子开不出来呀,有几个还要拿去给上面领导敲章的。年后才能返给你,我给你写个条子吧。」 「嗯?以前都能马上开的。」黄泉有点不耐烦。 「唉,年底清算了,马上过年了好几个老师不在,手续比较繁琐、不好意思啊。」 这老师看上去一把鬍子年纪不小,说话也慢吞吞的,黄泉不忍心争辩太多,只好作罢:「那麻烦您了。」 黄泉拿了条子、走出教务处,刚才思绪一被打断,那一股子「出柜算了」的想法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坏心眼。 怎么能这么干脆就跟家里那俩弟兄说呢?自己会显得很被动。那两个到目前为止还以为自己是个直的,或者说根本就没考虑过他的性向和感情问题,让他们自己发现的话、那「惊喜」岂不是来得更大更加有趣? 从小就爱耍幽溟、把他闹得一头雾水团团转的黄泉又回来了,带着一丝笑意,思考怎么让大哥和弟弟察觉到自己有个男二嫂。 96 「黄泉!」 还在边走边想恶作剧的黄泉听见背后有人叫他,转过身去,发现是刚刚还在罗喉办公室的君曼睩:「你怎么出来了?」 「我就是给大、罗老师带个话,没有其他事,就走了呀。」这姑娘总是带着一种温柔的笑,淡淡的又不做作,「刚出来呢就碰到你了,真巧。」 「哦,真巧吗?」黄泉倒不觉得哪里巧,就等着她开口。 「过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君曼睩边说边和黄泉一起慢慢走在小道上。 黄泉摇摇头:「除夕还是得回去。」 「我觉得也是。」嘴上虽然这么说,君曼睩的脸上却带着一点失望,「其实我好长时间没有看见大伯心情这么愉悦了,以前我见到他总是板着个脸在想事情的样子,但其实他是个很温柔的人。」 「你又叫他『大伯』了。」黄泉指出。 「没事,他又听不见。」君曼睩笑笑,「他是怕别的同学说三道四影响到我,所以不许我在学校里表明和他是亲戚。但是黄泉不一样,你又不是外人。」 「我怎么就不是外人。」黄泉也笑了,这姑娘有一股神奇的让人觉得舒服的力量,和罗喉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很像。 君曼睩:「我说了,很久没见大伯这么开心了,虽然他可能不会表现在脸上——黄泉你是能带给他幸福的人,自然不是外人。」 黄泉不置可否,只说:「虽然除夕必须回去,但……初一我倒是没什么事干……」
第45页 「那太好啦!」君曼睩双手「啪」地合十在胸前,「那就来我家吃饭吧!年三十还是初一都一样,罗老师会很开心的!你待会儿去他那边要跟他讲哦。我回家就要告诉我爹的!」 「嗯。」黄泉应了声就算答应了。 「那我还有事,就先走啦。」君曼睩像达成任务似的朝反方向离开,没走几步被匆匆赶来的虚蟜抓到,只听那二人说着说着就渐渐走远了。 「……小姐、你又,跑去哪里。」 「嘿嘿,黄泉说初一来我们家吃饭呀。」 「大老爷,开心,四老爷,也开心!有……大主母……了!」 「……不能叫大主母!」 嗯?「大煮姆」是什么? 黄泉双手插着口袋目送他们走远,想道。 第三十三章 97 今年回家的时候黄泉还是选在了年三十的前一天,漠刀和御不凡二人早几天就打包一起走了,他俩的家几乎就是隔壁,所以也算是夫夫双双把家还。就剩黄泉一个人呆在公寓里,于是大部分时间还是去泡罗喉。 罗喉也不着急去老四那边,说三十当天上午回去也行,被黄泉吐槽说你好歹也表示点诚意,早点回去不会亏了你的。于是决定二十九那日先把黄泉送回家,再开车回自家那边。又跟他约好了初一来接,让黄泉准备好。 黄泉:我去你四弟家吃顿饭,又不是去那边住,有什么好准备的? 罗喉:凤卿的宅子在山里面,离城里远,房间不少,你可以住到节后再出来。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黄泉顿觉被这一家人下了套,如今答都答应了没法反悔,只好说行吧行吧、看情况。 罗喉补充:……嗯,家里有网的。 黄泉怒:我又不是网瘾少年! 于是一来二去就说定了在那边多住几日。 大年二十九那天,黄泉被罗喉送到自家楼下。 罗喉让黄泉记下君凤卿家的座机号码,说有事就打这个。然后坐在驾驶席上想了想,还是叮嘱了几句不要跟家里人再闹翻了云云,结果被黄泉打了个啵给强行闭嘴了,沾了一身对方的洗髮水香,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四弟家的路。 黄泉掏出门卡刷开楼下大门,拖着个小行李箱坐进电梯,等着电梯慢悠悠地走到19层,然后既陌生又熟悉地输入自家门密码。门拉开的瞬间,室内的暖气便包围了他,在客厅沙发上无聊地戳电视的幽溟看黄泉回来了,眼睛一亮马上朝厨房的方向喊:「哥!二哥回来了!」 里面的人听闻匆匆关上电磁炉,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勺,从厨房里探出头来:「黄泉?」 「诶,哥。」黄泉跟银血的隔阂虽然消了,但很久没回家,还在玄关拖鞋掩饰尴尬,「你自己做饭?」 「嗯。」 苍月看了眼在他心里那个风尘僕僕、离家甚久都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倔强的二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回来就好。」 「我把行李放房间去。」说完黄泉拎着小行李箱两三步踏上楼梯跑上了二楼。 沙发上的幽溟看看厨房门口的银血,银血看看幽溟,眼神示意他跟上去。 嗯???幽溟两手一摊,意思是你怎么不上去? 银血手里挥了挥勺子威胁了一下,做么弟的只好屁颠颠跑上二楼贴黄泉的冷屁股去了。 98 「欸,泉哥。」 幽溟眼神游移,靠在黄泉房间门边看他打开箱子在往外拿一些生活用品,只好不自然地找话题,「你,嗯,坐地铁回来的?」 「朋友开车送的。」黄泉随口答着,拿出几件换洗衣物。 「哦……什么朋友啊?」 「你查户口?」表情冷冰冰的黄泉看上去似乎还有什么心结,其实就等着自家弟弟上钩,「你那个小女朋友追到没?」 「唉,别提了。」说到感情话题幽溟似乎马上话多了起来,坐到黄泉床边,顺手把他从行李箱里丢出来的几件衣服一件件叠好,「我都好几次表白了,她明明也喜欢我,就是不愿意答应。你说啊,哥,女生都是这样的吗?」 「我怎么知道。」 「哦,忘了你没有交过女朋友……」 黄泉扭过头,一把将他手里的衣物抢下来:「老子的内裤你也叠!」 「有什么要紧,以前不也这样,这次回来你床单都是我铺的。」 幽溟像个没骨头的棉花兔子似的趴在黄泉背上,眼神越过肩膀、瞥到他箱子的网袋里露出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眼睛都直了——安全套?! 一盒! 还是拆过的!! 天!黄泉疑似脱团?他还会谈恋爱?!还会进展到这一步,居然比他还早?? 不对啊,什么样的女孩子吃得消这人啊?! 幽溟心里一片惊涛骇浪,表情却风平浪静,不自觉咽了咽口水:「那个……大哥一个人烧饭可能要搭把手,我……下去帮他。剩下的你自己整哈……」 「我也没叫你来啊!」 黄泉像小时候似的,给他头上敲了一下,看着幽溟两三步就跑了,心里笑得打滚把安全套收好,想跟罗喉分享一下这个事情,才想起他的奇葩男朋友没手机,只好发消息给御不凡。 巴山夜雨响叮噹:【你这也太损了,你弟不得心里痒死,想问又不敢问。现在估计跟你哥打小报告去了。】
第46页 吃爷40米长枪:【从小玩到大了,也不差这一回,难得还能一箭双鵰。】 巴山夜雨响叮噹:【你也不担心他俩恐同?】 吃爷40米长枪:【恐个屁,那俩估计还不知道恐同怎么写的】 巴山夜雨响叮噹:【罗老师呢,回去过年了?】 吃爷40米长枪:【去他弟家里了。我才知道他还有个侄女叫君曼睩,咱们学校的、你认识吗?】 巴山夜雨响叮噹:【不认得,我们学校的?欸不对啊,罗老师的弟弟都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他得多大?】 吃爷40米长枪:【……】 吃爷40米长枪:【都老牛吃嫩草了,还管牛多老呢?】 巴山夜雨响叮噹:【噫,情人眼里出潘安。你不跟他回去见见家属?】 吃爷40米长枪:【不去……初一再过去玩几天。】 巴山夜雨响叮噹:【我看你这是想罗老师了,奈何人家没手机,只能找我聊以自慰。不跟你说了,绝尘他哥叫我去帮忙摘菜。】 吃爷40米长枪:【???】 吃爷40米长枪:【切,下次必须给罗潘安搞个能打电话的,老人机都行。】 99 黄泉跟御不凡扯完,收拾好东西下楼吃饭。幽溟在餐桌边上帮着码碗筷,看到他下楼眼睛都亮了:「哥,大哥今天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 「大老闆有保姆不用,还自己忙活。」黄泉笑笑,走过去帮忙收拾桌子,只见苍月银一盘盘地把菜端出来:「阿姨也要回家过年,前几天让她先回去了。哥难得做一次饭,给个面子吧。」 黄泉想起当年公司刚刚起步,自己还小,幽溟还是要抱在怀里的年纪,双亲意外离世,他们这个大哥边继承家业一点点打拼还要边照顾两个小的。 那时候家里还请不起钟点工,就是银血天天给两个弟弟做饭搞卫生打理家务,养成了沉稳能干的性子,唯一不好的就是渐渐变得有点过于严肃。黄泉年少时期皮归皮,还是会听大哥的话,心里默默把兄长当作父亲,三兄弟之间虽然没有那么亲密,但互相关照、扶持才走到今天。 所以说,难得现在可以看到苍月银血这个表情,黄泉还是不愿意放手。 餐桌上三人边吃边聊聊学业,聊聊公司,但很明显那一大一小都试图把话题往感情方面扯。 一个说:「哎呀大哥你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成家了?」 大的那个接:「咳,公司事忙没那个空闲给你们找嫂子,倒是年轻人撑着有机会要学会把握。」 小的马上道:「对呀,都说学生时代的爱情是最为难得,我这不是还在努力吗?」 然后两个人同时转向黄泉。 黄泉默默扒饭,扒了几口看他们不说了才一副疑惑的样子开口:「你们继续?」 「二哥你也说两句嘛。」 「我说什么?我又没有交过女朋友。」 黄泉继续低头往碗里夹菜,菜确实都是他爱吃的,今天还别有一番风味。 银血放下筷子道:「黄泉,如果有什么事要跟家里说,不要像前段时间那样……」 被点名的月氏老二马上也跟着放下碗筷,打断说:「哦,我是真有个事。」 「你说。」两个兄弟马上眼神一变,安静听着。 黄泉深吸一口气:「其实我——」 幽溟、苍月银血:「嗯嗯?」 黄泉:「……初一要去朋友家住。」 第三十四章 100 大年三十过完,初一就要跑去人家家里玩,这种事月家大哥一听脸就放下来了。先抑制住自己,苍月一脸淡定挥挥手,「怎么都不吃饭了,继续啊。」 幽溟才默默端起饭碗,干巴巴地夸几句:「大哥做饭还跟以前一样好吃啊哈哈……」 「这个茄子还有点生。」 黄泉用筷子戳戳自己碗里的鱼香茄子,看苍月努力控制不发作、却一脸写着「去谁家里玩啊为什么在家住两天就走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好二弟」的脸,甚是愉悦。 「怎么不在家里多呆几天?」苍月假装不在意道。 「和人家约好了,反正咱们家又不走亲戚,在家也是闲着。」 「哦……」 幽溟看这话没法聊了,马上接话说:「泉哥可以把那个『朋友』带到家里来玩嘛,在家呆几天,过去玩几天,不是正好?」 「不是『那个』朋友,是『那些』朋友。」黄泉纠正说,就当小妮子也算朋友之一好了。顺便使用在转移话题大法,「你怎么不把嫇娘带家里玩?这都追了几年了、我看你们已经算在谈了吧?什么时候结婚啊?」 「嗯,如果你们定下来了,是该结婚。要对女孩子负责。」苍月喝了口汤同意道。 幽溟急了:「不是,怎么又转回我身上?」 某人火上浇油:「唉,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不定嫇娘早在等你求婚呢?」 「我才上大学啊!这种事情以后再说啦!」 「哟,不高兴啦。」说着黄泉拿筷子另一头戳戳幽溟的脸,被他闪躲了一下,还是戳到了,「来来来吃饭,尝尝这个鱼香茄子。」说着还给他加菜,幽溟不答,反正多说多错,只顾着往嘴里扒饭。 三个人一顿饭最后草草结束,苍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忘记问,等黄泉「啪啪」趿着拖鞋跑上楼才想起来——又被这小兔崽子给带偏了!
第47页 101 年三十这天,晚上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就有人开始放起了烟花,老远就看见天边一片片的星星点点。 哥仨一家住高层建筑,小区规定不能放礼炮,也不好往楼下丢烟火,只好吃完年夜饭,一起趴在诺大的阳台上蹭人家的看。 黄泉还记得以前没搬到这层楼来的时候,苍月银血还会每年开车给他们带一后备箱的烟火,然后在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炮竹的小公园里,就他们三抱着一堆烟花一个一个地放,放到周围的居民都以为小公园着火了,哪儿来那么大烟?纷纷从窗户里探头的时候,他们就在烟的掩护下逃跑。黄泉总是跑得最快的那个,而且喜欢边跑边往幽溟脚边丢小炮竹,吓得三弟跑跑跳跳还跑出个z字路线。 等到幽溟也长大了,他们就很少一起这样犯傻了。 烟花正放得起劲的时候老三手机就响了,掏出一看是女朋友打来的,于是捂着半边耳朵跑回自己房间煲电话粥去了,只留下两个大的还在阳台上。 「毕业典礼什么时候?」苍月银血冷不丁来了一句。 「六月份。」 「我尽量参加。」 「又不是小孩了,参加什么毕业典礼。」黄泉笑笑,「再说我还要读研,就走个形式。」 「到底是大学毕业了,还是要去的。」 他大哥就算工作再忙,这种重要时刻总是会在他们俩身边,黄泉其实心里门儿清:「行吧。」 这时候正好零点,远处近处的烟花在夜空中纷纷爆开了,把天边映照得一片鱼肚白。掺杂着的白色的浓烟和金色的碎片,闪烁着映在二人的脸颊上,额头上。再说什么话已经听不见,全城的烟花都在这个时间点爆发了,争先恐后地绽放它们为数几秒的生命。俩兄弟闭上嘴,就这样默默看着,背后是温暖的家里源源不断的暖气逃窜出来,温暖着他们的后背,身前是冰冷的空气和一年一度的欢庆。 这样的疯狂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渐渐地空中的烟花就少了下去,偶尔可以听见远处传来炮竹声,一阵,又停了。整座城市霎时陷入安静,好像刚刚的热闹只是一场海市蜃楼。黄泉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弹出一根点着了叼在嘴边,又把剩下的整包递给银血。银血接过来也拿出一根夹在手里:「抽多了不好。」 「我知道,很少抽。」 「那这包没收了。」说着他把烟塞进衬衫口袋,「借个火。」 被拿了烟的黄泉也不恼,凑过去给他哥点菸,星星的火光把银血的瞳孔映照得清晰,一只眸子显得比较色浅,是天生的视弱,以前还戴过很长一段时间眼罩,但是由于苍月银血、眼罩和西装的组合实在太像黑手党,每次去小学接幽溟都会把其他小朋友吓得哇哇大哭,只好努力把这个习惯改了。 苍月点了烟,继续和黄泉趴在阳台边看着黑夜沉默,直到黄泉抱怨了句「幽溟这傢伙电话粥要煲多久」才笑笑,缓缓开口道: 「……不生哥的气了吧。」 黄泉没有回答,只是伸脚过去踢了踢他的小腿肚子。 102 第二天的清晨幽溟是被尿憋醒的,已经不记得昨晚自己电话打到几点钟,一脸没睡饱地从床上摸起来去上厕所,结果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大门「碰」一声响,脑子清醒了一半。 什么情况?有小偷? 他慢慢摸出房间,看了一圈家里静悄悄,什么人都没有。才突然想起昨天黄泉说初一要去朋友家那件事:「不是吧……这么早?」 他自言自语着摸去二楼黄泉房间,推了下门,果然是开着的,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床铺收拾地整整齐齐,原本放行李箱的地方也什么都没有了,要不是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纸条和一张红包,就仿佛这人从没来过似的。幽溟过去摸了摸红包,是给自己的。这个习惯黄泉二十年都没变过。另外还有张纸条上写着—— 【幽溟兔崽子接旨: 爷爷玩去了,跟咱哥说元宵节回来,准备好芝麻馅汤圆等我。 一定要芝麻馅的。没有拿你是问。】 幽溟一脸复杂:不是就那一年忘记买芝麻馅吗,记仇那么久。 又想到黄泉刚走应该不久,于是他走到阳台上打算跟黄泉打个招唿,往下看去,果然就见到黄泉拖着行李箱刚刚出大门,幽溟刚想吹个口哨让他抬头看看,就见人拉开大门前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备箱,把箱子放了进去。 看来是来接的朋友…… 不对啊?!那个车型,那个车牌子……哪个大学生的朋友买得起这种车?! 这时候才算是真正完全清醒的幽溟一脸惊讶跑去苍月房间门口一顿狂敲门: 「哥!!都怪你不给二哥零花钱!!二哥被富婆包养啦——!!!」 第三十五章 103 一大早的就来接人。黄泉爬上了罗喉的车打了个呵欠:「怎么这么早?」 「昨晚守岁,没睡。」罗喉捞过一个靠枕给他后脑勺垫好了才发动车子,「你再躺一会儿。」 黄泉却没有马上要睡,只是垫着枕头戴上耳机开始听歌。 「听什么?」 罗司机看他不睡觉问了一嘴,黄泉就摘下一个无线耳机塞进他耳朵里,一阵唱着英文的女声传来:【……shoot me down,but i get up.i’m bulletproof,nothing to lose……fire away fire away】
第48页 「嗯?这个歌是不是……」他想了想,总觉得这声音特别熟悉。 「你还会听英文歌?」 黄泉说了个女歌手的名字,罗喉却摇头:「名字没听说过,不过好像听过这个声音。」说着哼起了一段旋律。他的嗓音又低又稳,黄泉从来没听过他唱歌,颇是趣味地听了一会,直到罗喉停下来问:「听过吗?」 黄泉想了想:「是这首吗?」说着把手机上的歌调到同一位歌手的另一首歌上。 罗喉眯着眼听了会儿,点点头:「嗯,是这个。」 「你哼歌还挺好听的,居然不会跑调。你在哪听过这个?」 「在拂樱斋主的酒吧里。」罗喉轻轻笑了,边听着右耳里流淌的曲子,「你也在,就是醉了。」 这么一提黄泉就记起来了,那天自己不知道被三个狗崽子下了什么毒,整个人醉得走不动道。是这个人在洗手间里把站不起来的自己捡了回去。 罗喉以为他没想起来,继续补充道:「那天从洗手间里出来,你还不愿意跟我走,把我当成你大哥。 「额……」黄泉闷闷地应了一声,放下车椅靠背,整个人侧躺下去,朝着窗户的方向不去看罗喉,「我要睡了。」 「好。」 罗喉看他记得就不说了,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装睡的黄泉闭上眼,对那天的回忆还很清晰,铺天盖地地占满他的大脑。那天他在舞池里乱撞,不想让身后的人抓着他,甚至分不清他是谁,他们像在舞池里玩一场追逐游戏,总是在将要接触到的瞬间又分开。黄泉不愿意承认自己那天嘴上叫着「苍月银血我不回家」,心里可能还是清楚地知道这个人不是大哥,而是另一个他越来越在意的人,也许他只是在装傻。当时那座舞池放的就是耳机里这首歌—— 【i’m gonna swing from the chandelier/from the chandelier】 他突然意识到,罗喉记得的从来就不是歌,而是那天的他们。 104 边上躺着的人唿吸逐渐平静下来,原本是装睡也因为起得太早睡着了。蓝牙耳机还留在他左边耳朵里随机放着歌,罗喉觉得这样不好,伸手过去帮他摘掉了。 他安静地开车,留在耳朵里的耳机已经放了一个循环,重新又回到那首唯一知道的歌上。罗喉虽然很少听流行音乐,更少接触国外的一些歌曲,但英语水平还是不差的,毕竟哲学系教授不会三四门外语根本说不过去,于是边开车边第一次仔细听这首歌在唱什么。 就在他专心研究那些歌词的时候,突然音乐停了,手机亮了震动起来——因为接了耳机,来电铃声只流淌在耳机里。罗喉瞥了一眼副驾驶的黄泉:还在睡,完全没有被吵醒的样子。于是他想去把手机给关上,但碍于自己在开车腾不出手伸过去,就又想把耳机摘了,等对面的自己挂了电话就行。 可他不清楚的是,蓝牙耳机本身就有触感功能,手一摸上去正好戳在接听键上面,那边电话就联通了。听筒里传来一声:「餵?」 罗喉:??? 「黄泉?」对面似乎得不到回应,又问了句。 罗喉只好把车子沿着道缓缓停在路边,然后拿过黄泉的手机,上面写着来电人「老大」。 「老大是?」罗喉自言自语,正好被一直得不到回应的对面听见了。 「你是谁?不是黄泉?」 原来这个小东西还可以打电话。罗喉这才反应过来,忍不住伸手去抓耳机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结果又按了一次接听键,把电话给挂了。 苍月银血懵了——黄泉接了他电话,然后那边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为什么又把电话挂了,难道真有情况?在幽溟催促的眼神下,月家老大哥顿时摸不着头脑,只好再播个电话过去。 罗喉那边还在奇怪怎么突然又没声了,自己对着手机「餵?」了两句也没反应。这时候电话又打来了,来电人还是「老大」。这次罗喉不敢去摸耳机了,只好学黄泉戳手机那样按了一下「接听」,那边声音的主人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喂,黄泉吗?」 「黄泉睡着了,哪位?」罗喉不知道应该对着哪里说话,只好举着个手机对着触控萤幕道。 「……你哪位?」 「罗喉,黄泉的导师。」 「罗老师?」对面的声音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轻咳两声道,「老师您好,我是苍月银血。黄泉的哥哥,我们见过面的。」 罗喉想:原来老大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黄泉去参加了什么黑手党组织。 「您好。黄泉现在睡着了,需要我叫醒他吗?」 「哦那就不用,因为他一大清早就出去了,家里比较担心他的去向。」 罗喉微微皱眉:「他没告诉您是去哪里吗?」 「昨天只是说要去朋友家玩,但没有说具体时间和去哪里。」 「他跟我去老家那边玩玩。让您担心了。」 「没关系,知道他是跟老师您一起就放心了,等他醒了能转告他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好的,其他还有事吗?」 「没有了……哦对了,很感谢您上一次专程和我说了黄泉的情况,如果没有您,我们可能还在冷战,他都不会回家过年了。」 「举手之劳。」罗喉想了想又说,「可能年后要叨扰了,关于黄泉读研的一些事宜,我还想与您谈一谈。」
第49页 「好的,下一次别约在茶馆了,到家里来坐坐吧。」苍月银血说。 罗喉:「好。」 两个人互道完新年快乐,苍月就挂了电话。罗喉拿着个手机看了半天,这时候耳机里被电话打断的音乐声又自动响了起来。 罗喉:???? 105 黄泉睡醒的时候车还在开,因为姿势不太好肩膀都有点僵硬了,他看看窗外的风景,似乎他们已经来到距离城市很远的地方,转了个身看罗喉挺得笔直开车的身板。 「醒了?」 「嗯。」还有点起床气的黄泉哼唧了几下,睡眼惺忪的,「我睡了多久?」 「不久,两小时吧。」罗喉看了眼錶盘上的钟,「醒了就坐起来清醒一下,马上到了。」 「哦……这么远的吗?」 「凤卿喜欢住在郊区,离这里不远就有个小镇子,家里有请阿姨帮忙也算不上不方便。」 黄泉理解地点点头,把背椅调高一点,看自己的耳机居然还留在罗喉耳朵里:「你还没摘下来啊!」伸手过去给他拿掉。 「不知道怎么弄。」罗喉诚实地说,「太高科技了,碰一下就会说话。」 「额……说什么?」 「second device connected。」 「呵呵。」黄泉以为他在说冷笑话,扯着嘴角给面子似的笑笑。 「刚刚有苍月银血的电话,让你记得打电话回去。」罗喉说。 「知道了知道了。」黄泉不耐烦,一想又不对,「你接的电话?」 「嗯。」 「你跟他,不是,他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说因为你不告而别有点担心。」 「我昨天跟他们说了。」 「是我的问题,来接你太早了。」 罗喉说着方向盘一打,绕进一个开着铁门的大院子里,把车缓缓停了下来。黄泉就知道到地方了。两人还没说什么,只见穿着浅粉色长睡裙的君曼睩随便披了件薄毛线外套、光着小腿、踩着一双绒拖鞋就笑盈盈跑了出来想迎接他俩。 谁道这两人同时推下车窗伸出脑袋朝她道: 「外面冷!」 「回屋去!」 君曼睩一愣,转身笑着「嗒嗒嗒」又跑回去了,边进门还边道:「爸,大伯和大伯娘吼我呢。」 里面传出一个温润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吼得好呀。」 tbc 第三十六章 106 黄泉还在边解安全带边炸毛:「说谁大伯娘呢!这头到底谁起的?」 就见大门里面出来一个坐着的身影,仔细一瞧是个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人,肩上披着绒披肩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看上去也很显年轻但嘴角的纹路有点暴露年纪。他嘴角带着笑对罗喉说:「大哥,人接回来啦。」 「您好。」黄泉问着好,想,这个人大概就是那个君凤卿了。原本在嘴边对君曼睩喊打喊杀的全收回去了,一下子有点手足无措起来——欸,怎么回事又不是见家长。 但君凤卿那一股家长气就摆在那里,稳重又贴心地推着轮椅引他们进了大门。院子和大门连接处显然是为了方便他行动,都做了轮椅道,一楼的客厅、阳台和厨房都是开放一体式的,阳台接着一个大落地窗,连接着小小的后院,里面种满了几株梅花,在冬天开得红红点点。君凤卿领着二人来到客厅,让他们坐下,又转着轮椅去厨房泡茶,黄泉刚想站起来帮忙就被罗喉一把按在座位上:「让他去,不然要生气的。」 「说我什么坏话呢。」君凤卿沖厨房里面钻出个头,黄泉见他站着,居然还站得好好的,原来竟不是他想的那样。 「凤卿只是身体弱,腿不太好,医生建议是不要多走动,就搞了个轮椅给他辅助。」罗喉解释,「不是下半身瘫痪。」 「对,害得爹成了个不爱出门的宅男。」二楼传来清脆的女声,君曼睩乖乖穿好袜子和外套慢慢下楼来了,手里还抱着一个毛绒玩偶塞进黄泉怀里,「新年快乐!」 「啊……谢谢。」黄泉看看手里的这只长眼睛的胡萝蔔,想起自己好像没带什么礼物,是不是很没礼貌啊?于是用手肘戳了戳罗喉。 罗喉:「嗯?」 黄泉小声:「欸,你送人家礼物了吗?」 罗喉:「昨天带了……」 黄泉:「那就好。」 罗喉:「……我种的蔬菜和盆栽。」 黄泉:??? 这时候有人拉开阳台落地窗,挤了进来一个大汉,正是黄泉之前见过的虚蟜,带着棉布手套,提着一个似乎刚被掏空的空花盆和一把小铲子:「大老爷,花,移好了。」 「你怎么也在这?」黄泉眯着眼睛缝道。 「啊,我,我……」虚蟜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两只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 「虚蟜每年都在这里过年的。」君曼睩帮他解释,「他是我们家的专属保姆。」 「是保镖。」大个子在落地窗前纠正。 「你先把手里东西放了再进来,土会带进来的。」君凤卿提醒他,还递了个袋子给罗喉。罗喉接过袋子,去窗边把虚蟜手里的带土的花盆装好,叫他放下铲子去洗手,黄泉第一次看到抱了个花盆的罗教授,甚是新奇:「你带来的花?让我看看。」 「大哥每年都要送自己种的花过来。」君凤卿在厨房里边泡茶切水果边对黄泉说,「而且特别小气,从来只送花,花盆一定要带回去。」
第50页 罗喉抱了个盆站在玄关换拖鞋,正想把它放回车后备箱,被自家四弟戳穿以后动作都顿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大步走出去了。 「谢谢。」黄泉坐在沙发上,接过君凤卿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口,「他干嘛这么宝贝那个花盆。」 「有一年他放假的时候,我怕他闲着没事给他报了个陶塑班,做碗做盆那种。结果他大概是没这方面天赋,上了半年居然是什么都没捏会。」君凤卿说着,还往黄泉怀里又是塞橘子又是塞冬枣,「后来我劝他说,哥你就算了吧换个其他什么东西玩玩,他嘴上不说,犟起来以后背着我又报了半年班,还不知怎么的真给做了个花盆出来。就刚才那个花盆,他唯一的作品。」 黄泉憋不住笑得茶杯都握不住,只好放在茶几上:「那么宝贝怎么还年年拿出来用。」 「想带来给我们看看,炫耀炫耀吧。」 这时候罗喉从外面回来了,洗干净手坐在黄泉边上喝起了茶。 君凤卿:「……黄泉也是。」 黄泉:「嗯?」 君凤卿笑而不语,和女儿交换了一个你懂我懂全天下就这俩不懂的眼神。 哦,一旁的虚蟜也不懂。 107 五人坐在一块儿聊天饮完早茶,直到中午,君曼睩拿出剩下的年菜、又做了些简单的小菜,众人一起随便吃了点。 吃完饭后虚蟜不愿意让曼睩小姐再动手,勤劳地接过了所有收拾的活,黄泉他那个架势、自己也实在不知道应该干啥,于是没啥不好意思地揣着手就跑去客厅沙发上和罗喉一起窝着看新年晚会的相声节目重播。 只是想把碗筷沖洗一下的曼睩又被虚蟜阻止了,只好放下手里的碗筷说:「虚蟜,你年前带来的那些冬笋还在吗?晚上拿出来炖咸肉吃吧。」 「在,都在,地下室。」虚蟜点点头,马上擦擦手要转身去拿来给她看。 「现在不用,待会儿再拿去外头剥了洗干净就行。」君曼睩马上招唿他回来,又对君凤卿道,「爹,你会剥冬笋吗?我弄不好那个。」 君凤卿:「我可不会,都是泥。」 又转头对正在认真研究相声包袱的罗喉说:「大哥,你侄女又想吃冬笋了。」 罗喉二话不说站起来就往地下室走,在里头捣鼓了一会儿扛出一个大麻袋,里面装的全是笋,居然一个个都是虚蟜年前在外地挖好了、带过来的。 剥笋会带落很多泥土,不方便在厨房或者君凤卿种花的小院子里搞,非得去外头的大院里。黄泉看罗喉穿好外套,熟练地抽出一条小折凳放到外院,似乎是经常被分配到剥笋到任务。他觉得好玩刚想出口嘲讽几句,只见罗喉还多带了条凳子并排放在院子里,敞开着大门理所当然地朝他道:「你也来。」 「我……!」 「你剥吧。」君凤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轮椅上,说:「我带黄泉去书房看看。」 罗喉点点头,就这么算了。 逃过一劫的黄泉马上给君凤卿推着轮椅,去参观了他书房。这位温文儒雅的男人是个歷史学家,参与编纂和修改过许多有名的史书和教科书。黄泉在他的桌上看到一张四兄弟的合照,上面的四人都穿着军装,一问才知原来他们都当过兵。罗喉的脸和现在虽然神奇地没有多大变化,黄泉却觉得气质上来说照片里的他看上去要年轻多了,表情里也多了一丝年轻人的神采,便问:「他以前跟现在一样吗?」 「大哥那时候比现在话多。而且比较冲动,做什么都有干劲,唯一没变的大概是那个倔脾气了。」 君凤卿就在黄泉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封红色的厚厚的信封,塞进他的手里。 「拿着。」 「这——」 黄泉一摸就知道是个不小的红包,收也不好、拒绝也不好。 「老二老三都不回来过年,你拿着吧,是他们的心意。」君凤卿笑说,「而且你和大哥在一起,可是要和我们平辈的,就这一年还有得拿,以后就得你给曼睩了。」 黄泉听了这话才收下,插在牛仔裤的后口袋里,重重的一打。 「红包倒是其次,我想给你的是这个。」君凤卿又打开书桌的抽屉,在最里面抽出一个黑底金线小锦袋,从里面倒出一个铁锈色的勋章。 黄泉看了一眼,是一枚铜质的戍边纪念章,拿过翻转来看,背后还歪歪扭扭地刻了年份和名字的缩写:「这是罗喉的?」 「嗯。」君凤卿点点头,「这是大哥拿到的第一个勋章,看上去很普通吧?我一直觉得它挺有纪念意义的,但他从来不会好好保管这些东西,随手到处丢,我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收好了一直放着。等哪一天有个人能帮他收着了,就把它交给他。」 说着便给他收好:「给你了。」 「好。」黄泉道,想到罗喉以前给自己的那个装头髮的锦囊,又看着手里捏着的装勋章的小锦袋,还来不及发表任何感想。 满脑子都是一句话: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三十七章 108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大家都落座。 黄泉把君凤卿给他的勋章揣在兜里,太多的嘱咐他也记不得了,只觉得口袋里这玩意沉甸甸的,好想快点去自己房间,把它藏起来,不要给罗喉发现了。
第51页 桌子那头君曼睩心满意足地吃上了大伯剥的冬笋,笋和咸肉在砂锅里小火炖了一个下午,咸肉的鲜香完全渗在笋里,小姑娘吃得一脸满足。黄泉看罗喉面上平静、心里可能已经开了花。果然,这人吃完饭以后还坐不住,又要抱着剩下的笋去门口剥,被还有理智的四弟给拦下来了。 「你悠着点,大晚上剥什么笋。」说着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大桶红红绿绿的烟花爆竹,「晚上当然要放烟花。」 黄泉看到凤卿脚边的一大桶子烟花,才想起他们这是住在城郊,城里的烟花爆竹禁令根本管不到这边。拉开大门的时候,从门缝里挤进来的不只是一阵阵的寒风,还有逐渐清晰的鞭炮声;这个看上去人烟稀少的郊外,每家每户都在用烟火妆点夜晚,大概这才是属于这个地方过年的模样。 「今天已经初一了,你昨晚不在,可比今天闹多了。」凤卿坐在虚蟜推来的轮椅上对黄泉说,乖乖地让女儿给他膝盖上铺上厚厚的毛毯,肩上披上外套和披肩,他身子虚,冬天每次出门都是全副武装:「可以了可以了,没那么容易生病的。」 君曼睩:「那不行,你上次就是贪凉结果发烧了,害得我还要请假回来照顾你。」 一边的黄泉看她手上捧的一堆衣物手忙脚乱,就上前接过来,一点点给君凤卿穿好系好,又往他手里塞一个暖手宝:「这么大个人,别抱怨了。」 君凤卿笑说:「得,你们才是一家的。」 被裹成个粽子的君凤卿随便他们折腾,罗喉拎着装满烟花的箱子过来的时候,看他被包成这样似乎非常满意,还叮嘱了几句等下放烟花坐得远点免得沾上火星子。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了门,黄泉推着君凤卿,罗喉拎着烟花、虚蟜拎着装满水的水桶以防万一,君曼睩是全家最小、又是个女孩子,自然什么都不用拿,慢悠悠跟在一边。 「你们每年都这样?」黄泉问。 君曼睩:「也不是,去年大伯没回来过年,虽然也放了鞭炮,但也有点寂寞了。」 罗喉不以为意,说:「今年不就回来了,多带了一个,当给你们赔罪。」 一听这话黄泉不悦:「关我什么事,要拿我赔罪。」 君凤卿:「放心吧,某人当你是宝贝,不会赔给我们家的。」 罗喉:「你们家不就是我家。」 于是一群人聊着天就走到不远一片空地,先给君凤卿指定了一个安全舒适的专用席位,并且不许他乱跑,接着纷纷掏出烟火开始讨论先放哪一个。这时候,黄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御不凡打来的电话。 那边没等黄泉开口就道:「黄泉?你在罗老师那边?……怎么这么吵啊。」 黄泉看着前方三人:君曼睩想玩仙女棒,罗喉觉得来都来了,索性从大到小一起放了,虚蟜从来对二人就没意见,在边上转着这看一眼那看一眼。君凤卿好像嫌不够混乱,远远地提意见说:「你们快放那几个大礼花,我一个人坐着没意思、就等着看那个!」。 黄泉冷漠:「嗯,他们要去放烟花,刚刚出门。怎么想起来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你立地成佛了。」 御不凡:「最近家里挺乱的,你那边还能放烟花?」 「乡下嘛。家里怎么了?要跟泉哥谈心吗,我这按分钟收费的。」黄泉左边耳朵是远处阵阵鞭炮声和罗喉他们的讨论,右边听筒里传来御不凡的话、背景好像还带有搓麻的声音?在这种喜庆的大杂烩下实在不适合听这傢伙倾诉,不过黄泉向来管不着这些,听御不凡如此这般把事情解释一遍还大笑出声,问御不凡那边什么时候吃喜酒。 御不凡苦笑:「别了吧,我现在真是怕了。」 黄泉想到底还是漠刀他哥厉害,把御不凡那个古板老爹都给策反了。就不知道是谁跟他哥讲了漠刀绝尘和御不凡的「私情」,毕竟两个人也没正式在一起多久,怎么就给捅到家长那边去了。 只听电话那头就传来某个厉害大哥的笑声:「哈哈,还要感谢老罗提前把这事告诉我,否则哪里来得及过年前张罗!!」 黄泉内心:靠,我就知道。 御不凡:「……」 黄泉:「……破案了。」说完在御不凡发飙之前把电话给掐了。那边罗喉掏出打火机刚刚点燃一个大礼炮,只听「咻————砰!!!」一朵金色的烟花散在墨黑的上空,颜色星星点点洒在黄泉的侧脸。从不远处走过来的罗喉,伸出两只手给他虚掩住耳朵。 黄泉看了一眼罗喉:「……真是多嘴。」 罗喉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因为接二连三烟花的爆炸声,听不见他说什么,只能凑近提高音量问,「说什么??」 「我说——!」黄泉在他耳朵边喊,「你真他妈牛逼!!」 罗喉:「???……谢谢!!!」 109 放完烟火又陪着君曼睩耍仙女棒,黄泉的体力向来是充电型的,只要还有电就是百分之百的有精神,一旦电力耗尽又瞬间死机。起初还是逗着曼睩和虚蟜玩,把仙女棒耍得跟杂技似的,边玩还边给御不凡发消息调戏他。结果跑着走着突然就觉得累了,大概自己也意识到早上起得实在太早,在罗喉车上也没怎么补觉、再加上折腾了一天。 他脚步稍微放慢了一点,在边上和君凤卿聊天的罗喉就发现了,走过来问:「累了?」
第52页 黄泉又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嘴巴上还硬说,「没。」 「累了就回去吧。」罗喉说完招唿虚蟜和君曼睩过去照顾凤卿,自己背身在眼睛都快要闭上的黄泉面前蹲下,示意他到自己背上来。换做平时黄泉是绝对不肯的,但是现在他实在有点困得站不稳、管不了这么多,就软绵绵地趴了上去随便罗喉背着他。 于是罗喉手上提着已经用空的烟花桶,背上背着黄泉,领着自己家那几个慢慢地走回家。 110 黄泉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跟御不凡聊了一半的天,对面聊着聊着又没等到他的回覆,丢了几个沙包大的拳头的表情就作罢。他被从窗户晒进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闭着眼摸摸边上枕头,身边人应该已经起床了,才会容得他两条腿一边一条地大字型斜躺占了整张床。 算了,再睡一会儿好了。反正起不来。 黄泉抱着薄毯蹭了蹭,君凤卿这房子带地暖,怎么都不会觉得冷,加上大年初二的天气实在是不错,阳光明媚还晒得他懒洋洋不想动。就在他打算继续睡的时候,床边因为有人的体重而凹陷了一下,黄泉睡得浅马上又醒了,呢喃道:「你在啊……」 罗喉坐在床边,把他的脸从一堆银髮里救出来:「十点多了。」 「再五分钟。」 「不行,有客人来了。」罗喉是不想把他叫起来的,但是没办法,家里除了自家人还有别人要来,到时候这人睡得迷迷煳煳下楼又不知道会闹什么乌龙。把自己心里那个在叫嚣着「再让他睡五分钟吧」的自己按下去,罗喉将两手伸进被子里,把人从里面拽了出来。 「靠,什么人啊。」黄泉挣脱他的手,自己慢慢地坐了起来,又接过罗喉递来的上衣和裤子,一点点开始穿衣服。 「曼睩的未婚夫。」 「啊??」怀疑自己听错了的黄泉瞬间脑袋清醒了,「什么夫?」 「未婚夫。」 「她要结婚?她不是比我还小?」 「娃娃亲。」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娃娃亲?」 黄泉手脚恢復如常,迅速讨好衣服和外套想下楼看看情况,被罗喉一把抓住:「头髮都打结了。人还没来,急什么。」说着把人拉进了洗手间让他洗漱。 等到黄泉飞快洗漱完毕下楼,人似乎已经来了,坐在外院里和君凤卿君曼睩一起喝茶。待到黄泉和罗喉一起来到外面,一桌人正好聊到兴头上,朝他们的方向一齐看过来。 坐在那边的黑髮小青年马上战战兢兢站起来,朝罗喉叫了一声:「大伯好。」 黄泉见这人见罗喉就示弱还一身书生气,不由自主心生一点嫌弃,于是心里盖章这傢伙柔柔弱弱的根本不适合君曼睩,果然什么娃娃亲就是不靠谱。 刀无心也是第一次见黄泉,心道:这就是曼睩所说的罗喉对象?果然长得好标志,唉,只可惜有眼疾。 等到二人熟识以后,无心想起这天才隐隐后怕:亏了这话是憋在心里没说出来。 tbc 第三十八章 111 君曼睩给黄泉罗喉二人搬来椅子让他们坐下,黄泉一坐下来就上下打量刀无心,开始考虑这傢伙经得起自己几拳头。 虽然御不凡似乎是看上去比较文气那一卦的,温润如玉眼角带泪痣,但实际上不是个好惹的主、还挺能折腾,否则黄泉也不会跟他玩那么好。二人经常由口舌为由头拳脚相加,闹着玩的时候就顺便比划比划,漠刀绝尘曾经尝试劝过几次架,都被两个人用「嗯?干嘛呢?」的眼神给退回去了,才意识到他们就是打着高兴,谁插手谁被一起揍。于是便从此作罢。 这养成了黄泉一种很不好的习惯:用能打不能打的标准来衡量其他健康成年男性。「挨我一拳就倒」以及「我还没用力、你就倒下了」属于他最受不了的那种,在他眼里君曼睩的这个「未婚夫」根本就是个弱鸡,看上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真是眼烦。 隔着桌子的刀无心看他这样看自己,还真以为是此人看不清楚才不得不多打量几个来回,于是他在座位上把腰挺起来坐得笔直,好让黄泉看得仔细一点,天晓得这种挺胸抬头看上去很傲慢的姿态更让对方感到不爽。 君曼睩感受到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两位初识的人之间蔓延,马上过来给他们互相介绍。 「黄泉,这位是刀无心。无心,这是黄泉,是大伯的男朋友。」君曼睩给刚来的二人又是拿茶杯又是添茶,「你们要好好相处哦,以后都是一家人。」 「那当然!黄泉,你好。」刀无心笑笑朝黄泉道,「曼睩跟我提过你的,早就想见一面了。」 黄泉冷淡:「嗯。」瞬间杀死对话。 「……」 果然罗喉的对象也是一样难搞,无心想,于是换了目标去和一同落座的罗喉搭话,「大伯,好久不见了啊哈哈哈。」 「上个周还在校门口看到你,考试考得怎么样?」罗喉端起茶杯嘬了一口。 刀无心背上冷都冒出来了:「还,还行吧。」 罗喉:「可是你们导师说这次你们班七成的人要补考,你难道不是其中之一?」 刀无心:「不是,不,我是——唉……我要补考。」 那是我们导师追求完美严格得变态,不满分就要补考啊?!我有什么办法!无心内心疯狂吐槽。
第53页 「嗯。」罗喉继续,「七成也是有点夸张了,指标也不是这么定的,不过我和天者不是一个系,没什么立场去说他。」 「不,没关系。天者老师一直是这个风格。」 无心嘴上说着违心的话,心里还是有点期待大伯能帮帮忙,然而现在看来是真没戏了。哪有过完年回到学校第一个周就要补考的道理,这让人怎么放假啊……他自己也是过年借着探亲名义、抽空来这边看看女朋友,住一晚上就得回去复习了,否则还得面临二补三补,他脆弱的心灵可吃不消。 罗老师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个性万年不变 ,果然难搞。 天晓得,罗喉只是想跟小辈有点共同话题,随口说说而已。 112 无论黄泉多么看不惯眼前这个和君曼睩绑定了的小青年,二人实质上是真正在交往的事实也无法改变。一家人在院子里围坐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气氛也渐渐缓和起来。 只要不提补考的事。 刀无心和曼睩还在说关于他们去年和几个朋友出外旅游的趣事,黄泉口袋里一阵震动,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是御不凡给他发消息,说明天和班上同学约了去唱ktv,问他去不去。 黄泉回了句:小爷被困郊区,来往车马困难,若好友能腾云驾雾来接送,不是不可。 御不凡:……行,当我没问。 罗喉看他又盯着手机戳来戳去,凑过去看了一眼道:「你想回城里?」 黄泉:「没,是他们要我去,懒得走动。」 「好。」罗喉刚刚还想说,过年这几天要调直升机可能有点不方便。不过既然他不是真的想去,也不必联繫老战友兴师动众。 桌上正聊的起劲,却不是黄泉感兴趣的内容,罗喉就起身说:「你陪我去看看花。」 黄泉抬头:「什么花?」 「我带来的那些。」说着也不管人家跟不跟上,自己转身走了。黄泉皱皱眉头只好起身,没走几步才想起是罗喉很宝贝的那花盆里移过来的花,也有点好奇他平时会种些什么,就两步小跑跟了过去。 罗喉领着他从外院转了个弯走进一个小路,绕过房子到一个小栅门边上,手穿过栅栏从里面把卡锁打开,推开门熟门熟路地进去。君凤卿的后院比在客厅里看出去的要大不少,里面除了梅花,还种了一棵树。黄泉抬头看了几眼分不出是什么树,便问:「这什么树?」 「石榴。」罗喉拍了拍树身,「不少年了,但还能结果子。曼睩出生那年栽下去的。」 黄泉:「她喜欢吃?」 「不喜欢。」罗喉说,「小时候嫌剥着麻烦,不愿意吐籽,长大又没什么机会吃了。」 黄泉:「那岂不是白费心力,怎么不换一种。」 罗喉:「父母就是这个样子,种都种下去了,又不想因为不喜欢就挖掉。」 他说这话的时候,黄泉觉得在罗喉脸上看到一丝温情,说:「说的这么大道理,你以后如果有了孩子,岂不是也一样?」 罗喉:「我没想过有孩子,曼睩就是我的孩子。」 黄泉心道也是,都老弯了还想这些做什么。 罗喉却又说:「你如果想要,我也高兴的。」 黄泉快速打断道:「我们不是来看花吗?!」也管不上罗喉,就跑到小温室里盯着一盆没开花的蝴蝶兰死瞧,一盆绿叶看得黄泉心里乱糟糟的。 113 暂且不提看花还是孩子的事情,在君凤卿家里度过的一个星期还是挺舒适的,黄泉年纪轻轻就体会了一把养老生活。大四又没有作业,也不需要实习,保研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和家里的矛盾也是告一段落。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黄泉终于能够好好休息,每天日上三竿才起床,吃午饭;下午有时和罗喉出去熘达熘达,有时候看君曼睩编织,手忙脚乱地把毛线缠得满脑袋都是;除了某一天在河边惹到一群老鹅被追了一条街,还没出过什么岔子。晚上就跟御不凡联机打游戏,偶尔打游戏到半夜,被罗喉一把塞进被子里要求睡觉;再偶尔进行一些由于在别人家里、所以既不能出声又造不出人的生产运动,第二天中午就起得更晚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多星期,黄泉就有点坐不住了。 「我跟我弟说了,十五要回家。」黄泉侧坐在沙发上,把脚撂在罗喉大腿上剥着橘子,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电视,「你得送我回去。」 「我知道。」罗喉捏了捏他脚脖子说,「你想早点回去?」 黄泉:「银血好烦,每天给我发简讯。」 罗喉:「那就提前几天回家吧,都想你了。」 黄泉:「又没叫他们想。」 罗喉:「十五那天我也要去家访。」 黄泉抬眼:「元宵节去家访?你也太过分了吧哈哈,哪个倒霉鬼这么惨——」 然后他看到罗喉直直地看着他。 罗喉, 直直的, 看着自己。 君曼睩在阳台看书,没憋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tbc 第三十九章 114 把自己房间的门关好,带上锁,黄泉才转身看着乖乖坐在书桌前的罗喉:「家访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毕竟是你的导师。」罗喉打断黄泉想要争辩的一句「哪有大学老师家访的」,接着说:「最重要的是,我想邀请你搬来我这边。」
第54页 「……」 罗喉:「所以需要经过你家长的同意。」 黄泉:「我早就成年了,自己可以做主。」 罗喉:「那你愿意吗?」 黄泉一句「我愿意」卡在喉咙里蓄势待发,又觉得好像这个句式不太对,说到一半的话马上转了个弯:「我亿——欧——有什么不可以吗?」 罗喉:「所以你什么时候搬过来,我需要联繫搬家公司。」 黄泉:「你才告诉我的事,哪有这么快决定的。再说我东西又不多,用不着搬家公司。」 罗喉:「行,等你收拾完东西再告诉我。」说完就站起来,从书架上抽了本书靠坐在飘窗上看。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黄泉走过去把他手里的书抽了,问:「十五不去我家了?」 「为什么不去?」罗喉疑惑皱眉。 黄泉:「我都答应跟你住了。」 罗喉:「那和家访有什么必然联繫吗?」 黄泉:「没有关系吗?」 罗喉:「你的家长有权利知晓你是和什么人同居。」 黄泉:「不是!操!」手滑丢飞了一个抱枕和一本书。抱枕划了一个弧线掉在床边,而书在半空中就被罗喉一把接住,并被拿起来仔细检查了哪里有没有破损:「不要丢书,黄泉。」 罗喉很少这样直接叫黄泉的名字,所以他知道一般罗喉这么喊他的时候,说明他真的有点不快了。黄泉只是一时憋得难受,既不想道歉又知道自己不应该,一时愕然答不上来,就被对方抓过来搂着。罗喉的手臂很有劲,把他箍在身边任由他挣扎也不放,严肃着脸说:「我记得作为老师,我教过你对书籍抱有敬意。」 「……我知道。」黄泉心知没用,就放弃挣扎,随便他抓着。 「所以让我去你家,就可以原谅你。」 「罗喉,你他妈套我。」 115 正月十三那天,黄泉如愿以偿地回到家里,和自家两兄弟解释了一下十五那天自己的导师会来家访,讨论一下自己读研以及一些「其他」问题,要向他俩说出自己和另一个男人同居实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头,这个重任只能交给罗喉自己了。 苍月银血闻言竟是挺感动,称赞说真的很少有罗老师这么认真负责的大学教授了,而且他来家访咱们家,是就表示对黄泉你这个学生十分满意自豪,对你以后也是很好的助力,我觉得我们可以谈一谈你未来的就业方向…… 黄泉马上使用了技能打断:老哥你打住了好吗?人家估计没想这么多。 心里却在吐槽,这世界上什么样的恩师会日完学生还来人家里做客?嗯,罗喉。 幽溟倒是有点紧张,说:「你说的是哲院的那个罗教授对吧?唉,我最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师了,要不那天出去吃饭好了。」 苍月:「瞎说,怎么能吃团圆饭还不呆在家里。」 幽溟:「……年三十不是吃过了吗?」 黄泉:「你怕什么,又不是你导师。」 幽溟:「我也不知道!早就听说这人不怒自威,看上去好有威严的……二哥你也不是什么好瓜,平时怎么跟他交流的?」 能怎么交流?床上交流。 当然黄泉不会这样说,只道:「什么叫老子不是『好瓜』?」 「口误口误,」幽溟马上改口,「我是想说你也不算什么……好鸟……?」 「去你妈的。」 家里最小的又被揍了,苍月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拉偏架,而是认真思考起来明天是不是应该喊专门的清洁工过来搞个深度清洁,以及水果和晚饭要怎么准备,是不是应该买点鲜花? 上次见面匆匆忙忙没好好招待人家,现在还时兴给老师送康乃馨那一套吗? 116 一旦有了什么约定,时间就过得很快,于是眨眼十五就到了。 当天上午十点,门铃准时响起,黄泉早就撑着下巴坐在桌边,看上去很随意的样子耷着拖鞋去开门,打开门果然看到罗喉像个军人似的腰背挺得笔直站在门口,穿着平时上课用的西装,左手拎了一只鸡,右手拎了一只鸭,被拔了毛处理好,套在油纸包和塑胶袋里,在脖子上系了一圈绳,只有两个光秃秃的头垂着根舌头露在外面。 「?!」黄泉压低音量免得让客厅里另外两个听见,堵在门口不让他进来:「你拎的这什么!?」 罗喉认真解释说:「鸡,鸭。」 黄泉:「我有眼睛我看得见!你带这个来干什么?」 罗喉:「上门总要带礼物。」 黄泉:「这哪里来『礼物』?」 罗喉:「从凤卿那边出来的时候路上菜市场买的,你不喜欢老鸭煲吗?」 就在罗喉还在黄泉抓狂的边缘疯狂试探时,一直在等二哥领客人进来的幽溟觉得这时间好像有点长,试探地探出个脑袋问:「二哥,罗老师来了?」 罗喉从黄泉身侧探出身子,对幽溟点点头:「你好。」硬是把黄泉一句「没来!」压回去了。 幽溟早有心理准备,在网上早就搜过这位a大风云教授的相貌,但真见到罗喉还是被他年轻的脸和年纪的对比给震惊了,震惊中只能给自家大哥传话:「哥,二哥的老师来了!」 闻言马上赶到门口的苍月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三件套,平时严肃的脸上难得一见露出客套的笑容,道:「您好。黄泉,你堵在那里干什么?让罗老师进来。」
第55页 罗喉把鸡和鸭交到黄泉手上,自己脱了皮鞋就很熟套地进来了:「您好。」 苍月伸手和他握了握,一个把做总裁当作日常的人可以和被监护人的教师进行正常交流吗? 答案是,做梦。现场仿佛两个国家领导人下机会面,苍月银血可能根本没看清对方拿来了什么,嘴上只说着:「来就来,怎么好意思让您带礼物。」 罗喉:「哪里,小小心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带了什么鲍参翅肚。 幽溟凑到黄泉边上:「你觉不觉得我们应该准备相机,话筒和演讲台?」 黄泉拎着一只死鸡一只死鸭没回话,表情淡定地看着局面走向最尴尬的一步,完全不期望能触底反弹。 tbc 第四十章 117 等到黄泉把两只早已升天的两腿家禽放进自家厨房里,走回到客厅,苍月银血已经与罗喉开始了友好洽谈,气氛一时间非常融洽,二人互相表达了对对方家庭新的一年的亲切祝愿,以及对未来美好的愿景。 幽溟坐在单人沙发上审时度势,看一句话也插不上,趁着他俩没注意在边上抠起了手机。黄泉走过来的时候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屁股挪了一下给他腾了点位置,示意他可以和自己挤挤。然而黄泉一点都不想和他挤单人沙发,也不想坐到银血或者罗喉的边上,径直走过去坐在沙发扶手上翘个二郎腿,被带着客套笑容的苍月大哥扭头一巴掌啪在小腿上:「像什么样子。」 「无妨。」罗喉摆手,「随便他。」 黄泉闻二人言,也不动作,就这么个姿势双手抱胸靠着沙发背说:「你们继续。」 月氏当家的从他小时候就管不住了,现在长大了也野了就更管不住、早就放弃了。但现在在外人面前,面子工作总要做做,只能抱歉地笑笑:「这小子,您担待了。」 「没什么担待的,两个人一起包容对方的习惯而已。」罗喉认真道。 苍月以为他说的是学习研究、师生之间的那种包容,马上对罗喉的好感度倍增,现在这样不摆架子、能包容刺头学生的好老师,少啊! 「老师说的对。」苍月说,「黄泉这孩子虽然个性难弄了点,但心地是善良的。」 黄泉打断:「呕——哥你好虚伪,听不下去了,我回房间。」说完就跑回二楼自己房间去了。 罗喉见黄泉走了,开始说正题:「带他保研,主要看重的是黄泉的研究能力;如果以后他希望继续读博做研究、往这条路走下去,我也可以给予他帮助。但是说实话,这条路不好走。一方面人文研究本身是十分无趣的,能不能坚持下去是他本人意愿决定的;另一方面,来自家庭的理解也很重要。」 「这一点我非常清楚。」苍月道,「您也知道,我们月氏是需要继承人的,不可能永远我一个人打理这么大个公司。本来我是打算培养黄泉来当我的助手,家族产业总是不好把关键的位置让给外人;但他一直不肯接受我的安排。实际上目前我已经决定将家里的事业交给他三弟,幽溟自己也同意了。」 说着看了一眼在边上戳手机的当事人。 幽溟被点到名也觉得尴尬,小心翼翼举手说:「我,我也可以撤退吗。」 「不可以。别学你二哥。」苍月表示拒绝,「所以现在的黄泉身上没有任何束缚,我也知道他是锁不住的那种人,当初是我太急躁了,从来不参考他的意见、故意无视他的抗议……」 「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我并不认为月氏的这份事业适合他。」罗喉喝了一口茶,慢慢说。 「是,我也发现了。可笑的是我一个做大哥的还不及老师您了解他。」苍月摇摇头,「所以我非常感谢您之前特地约我谈关于他的事情,否则我现在还自顾自地认为黄泉是在a大逃避责任混日子。」 罗喉:「如果他逃避责任,从一开始就考不上a大。」 苍月:「是。所以现在,他想做什么都是他的选择,就算以后会后悔那也是他自己需要承担的责任。而我只能无条件地支持他。」 蹲在楼梯转角偷听的黄泉就算听了他哥这话照样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之前见过!难怪大哥一点都不怀疑怎么有老师大过年的来「家访」。 太过于在意罗喉会不会抢在自己之前「帮」他出柜,导致重点完全偏离。 118 偷听了半天,罗喉总算进入了正题,开始聊到他们「同居」的事上。黄泉此时头顶上如果有一对耳朵,肯定已经是竖得高高的。 只听客厅里传来苍月的声音:「您的意思是,黄泉读研以后会住到您那边去……?」 「是的。」罗喉说,「我和黄泉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他也同意,现在他和两名同学租了一个公寓住在一起,但是等另外两位毕业以后,他就必须从那里搬出来了。」 骗子。黄泉想,明明是御不凡和漠刀绝尘要去过他们的二人世界,老子就一200瓦电灯泡。 苍月:「他最近在烦恼升学以后的住宿问题吗?a大是有研究生宿舍楼的吧?」 罗喉:「有,但是不好申请,而且住房条件也不是很好,很难申请到单人间。」 苍月:「也不是一定就需要单人间,那小子没那么金贵。」 罗喉:「主要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我希望能给他更好的生活环境,毕竟他现在和我在一起。」
第56页 苍月自动在「在一起」后面补充了「做研究」,理解地点点头:「我并非不同意,只是他生活习惯不好,怕给老师带来麻烦。」 罗喉摇摇头表示不贊同:「其实黄泉的生活习惯很好,他和现在的两位室友也相处的很愉快。」 闻言苍月也说不好了:「这样啊,那是我太不了解了。他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乱糟糟的,大概在外人面前多多少少会注意吧。」 偷听的黄泉无声抗议:屁,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过银血他……好像没理解罗喉的意思…… 罗喉:「我也不是什么外人。」 苍月:「那是当然,罗老师您这么照顾黄泉,帮了那么多忙,以后咱们可以说是亲如一家了。」 「是么。」罗喉的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但除了黄泉这样了解他的,一般人很难听得出来,「我的房子挺大的,就是离市区稍微有点距离,不过小区门口就有地铁站也挺方便。」 「那真是太好了。」苍月笑了笑,「那以后在学校就劳您照顾他了。」 「生活上我也会尽力的。」罗喉说。 苍月:「那倒不必,放养就行,这孩子不能宠着。」 …… 两人在搬家问题上鸡同鸭讲地达成一致以后开始随便谈起时政和经济,黄泉满脑子都被两个字无限循环给填满了——直男直男直男直男直男直男直男…… 苍月银血这该死的耿直,害他简直听不下去想跳出来直接摊牌: 老哥、你弟跟这个老傢伙是要去「同居」,会上床那种同居!天天上的那种! 119 聊了几杯茶后两人用知识量互相征服了一番,黄泉在楼梯间蹲得腿都麻了,心里诧异这两人居然还挺投缘,如果再加个老干部他们三个人都现场桃园结义。大概是苍月觉得自己平时太忙,难得能和黄泉的导师多聊几句,想留罗喉留下了吃中饭。罗喉却摆手拒绝了:「今天应该是你们兄弟团聚的日子。」 「罗老师见外了,刚刚还说不是外人呢。」苍月笑笑,「留下来吃顿饭没什么。」 「不瞒你说,其实我和侄女约好一起吃中饭,她现在应该快要出门了。」罗喉道。 苍月:「让姑娘也来家里啊。」 谁是你姑娘?!黄泉觉得自己心里住了一只尖叫鸡——君曼睩要这时候来了那得多尴尬,这是要把罗喉全家都请来的节奏?到时候一桌人坐下来真成相亲了。为了防止御不凡的悲剧在自己家重演,他马上假装自己刚刚下楼来倒水喝,小跑踩着台阶下来,看了他们一眼:「哟,你们还在聊呢,继续啊。」给罗喉用眼神传送信息:【no君曼睩!】 也不知道是罗喉收到了眼神攻击还是实情如此,说:「她跟我约的远,小姑娘想吃西餐。有机会下次带她过来。」说着还看了看表,「差不多到点了,我也该走了。」 黄泉咽下嘴里一口水:「我送你啊!」 也不管苍月还想留,推着罗喉的背朝着门口走,叉着腰等罗喉穿鞋,扭头对两个兄弟说:「你们就别来了!」 一直在客厅里假装空气的幽溟这时候才小声说:「我也没想来……」 「没大没小!」苍月训斥了几句,又上来跟罗喉握手道别。 黄泉踩着拖鞋在外面走廊按电梯,朝着家门说:「电梯来了,别温存了!」说着走过去等罗喉出来后,把大门重重地关好,拉着人到电梯门口等着。 「电梯没来,你说谎。」罗喉说得没错,黄泉他们家住的高层,电梯一点点爬上来还要不少时间,「不喜欢我和你哥继续聊吗?」 「不是,就是一直说我太尴尬了。」黄泉回握住罗喉伸过来那只手,在他手背上用指腹蹭了蹭,「而且你没发现我哥一直没注意到咱俩的关系吗?」 「没有吗?」 「有吗?」 罗喉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是一回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他为什么会答应我们同居?」 黄泉:「因为他宇宙第一直。」 第四十一章 120 等到毕业以后黄泉就要搬去罗喉那边住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过完年回来的御不凡和漠刀绝尘听说后也不是太意外,御不凡甚至说:「你怎么还等到毕业再搬,现在就搬过去不好吗?」 「你们俩房子都没找好,我搬出去干什么。」黄泉有点不爽,「怎么,嫌我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 被说中的室友只是把半边脸藏在扇子后面笑道:「哪能呢,像我这么团结友爱的人……」 黄泉:「迟早把你这破扇子撕烂。」 闻言御不凡马上抬脚熘之大吉:「哎,非礼也,非礼也。」跑去漠刀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过年前的一个月,御不凡还算是规规矩矩和黄泉住在一个房间。虽然白天两个都喜欢腻在一起,但到底面皮不够厚,黄泉在的时候还知道注意影响;但过年回来后,不知是觉得黄泉马上要当泼出去的水了,还是觉得自己都见过家长了,二人的亲密程度指数型上升。 先是御不凡彻底入住了漠刀的单人间,就剩下黄泉一个人睡个下铺,这倒还算乐得轻松。但是看电视打游戏都要十指相连算个什么事? 黄泉简直要抽一张纸币拍到他们脸上,叫他们滚去领证。
第57页 121 于是开学一周后,罗喉在办公室门口捡到一只拖着小行李箱的白毛兔子。 122 一开始罗喉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一脸严肃把他带进去坐下准备拉人谈心,结果黄泉一进门就直奔他的休息室,把自己丢在床上:「让我睡会儿先。」 「怎么回事?」罗喉坐下来给人脱外套,黄泉磨磨蹭蹭地才把手从袖筒里抽出去,面上一脸倦容,好像下一秒就要睡着了,随便罗喉怎么鼓捣自己的衣服。 「老子后悔了。」黄泉把脸闷在枕头里发出一声嘆息。 「后悔撮合御不凡和漠刀绝尘?」罗喉似乎猜到了点前后。 黄泉声音闷闷的:「他俩蜜月期过去之前我还是先别回去住了,妈的,老子听了一晚上的……」 罗喉:「咳,这不大好。」 黄泉:「一晚上的深情告白、互诉衷肠!又不是演肥皂剧怎么这么能聊啊?!」 罗喉:「……哦。」 翻了个身,黄泉睁眼看着他,用命令的口气:「让我住这。」 「你可以搬去我家。」罗喉摸了摸这一头银白的长髮,把他的马尾解开免得硌着脖子,又觉得手感挺不错,再摸了几把,「不一定要等到毕业。」 黄泉:「不了,说好拿了毕业证再说。你这边什么都有,我就随便住住,而且最近跑手续还得经常在学校。」 罗喉又说:「让学生住在我这,不太符合规章制度。」 黄泉听了笑他:「你泡男学生符合规章制度吗?」 罗喉:「校规里没规定说不可以。」 黄泉:「放屁,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你性骚扰,一告一个准……嗯?你脱我裤子干嘛?……喂!老子是来补觉的!」 然后他补了一个很长的觉。 123 冷吹血当上辅导员以后,和黄泉碰面的机会不断上升。 很久之前就知道这罗喉和黄泉这两人关系不一般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确实有点嫉妒。因为在冷吹血的眼里,黄泉这个人脾气躁得很,看上去就一点都不适合做研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真本事,也不知道罗喉是看上他哪里。罗教授是哲学系的权威教授,又爱岗敬业,没事就在办公室蹲着,从来不会拒绝学生来提问,冷吹血一直很自豪自己能做他的研究生。但不知怎么的,这个半路飞出来的黄泉倒插一脚,成了罗老师名下最亲的学生,真是一点先来后到的道理都没有。 明明是他先来的! 带着这种有偏见的眼光,冷吹血还曾经给黄泉使了绊子,又被黄泉给报復回去,互相看不顺眼好长一段时间。结果有三个想巴结他的小子居然会错意,在酒吧给黄泉下药。先是被退学,还不知道怎么的吃了官司,现在一点音信也无,听说是搬去很远的城市了。 他冷吹血虽然不喜欢黄泉,但也不屑于这种报復手段,私下听说这事发生的时候也就觉得他们自作自受,还好当时人没出什么大事,否则连带他一个辅导员也要背锅。 至于那三人后来不知怎么的都搬家了,他倒是挺惊讶的,虽然根据他那个班里的学生的说法,都是黄泉的家世背景啊这人来头不小什么的,冷吹血却有一种奇妙的直觉:应该是罗喉做了什么,而黄泉本人说不定还不知道。 这事过去以后的一段时间,冷吹血每次给罗喉去交报告,心里都有点毛毛的,也不敢去招惹黄泉了。正好也是黄泉大四的这年,冷吹血都要放爆竹庆祝这傢伙可以走了,结果检查自己负责的班上学生的毕业方向,发现黄泉进了保送名单,差点两眼一摸黑。不信邪的冷吹血偷偷去翻黄泉送上来的材料,又查了他的论文简述、成绩学分和以前上课的作业记录,马上就懂了——黄泉这人表面上看上去吊儿郎当,实际上还是个学霸。 难怪罗喉喜欢他。冷吹血不得不咬牙承认这一点以后,变成了一颗柠檬。 柠檬精冷吹血过完一个酸酸的年,回到学校继续念研二,例行去罗喉办公室打招唿顺便交个新学期的计划书,敲门的时候深吸一口气,不断洗脑自己:黄泉是靠真本事,不要太小心眼,他如果在里面也很正常,罗教授又不止一个学生,他还是很欣赏我的。 一套洗脑完后才敲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罗喉一个人,带着金丝眼镜在那里看报纸,边上一台空气过滤器唿唿作响。 哟嚯,今天挺幸运。冷吹血心情一下就好了不少,递上文件让罗喉签名盖章,老老实实做报告。 「这个题方向可以,但有点宽泛,你写起来可能会比较吃力。」罗喉的钢笔在他的论文计划书上敲打几下,「把范围缩小,主题集中一点,回去考虑考虑再给我交一份上来。」 「好,谢谢老师。」 虽然题相当于被半毙了,但这不是肯定自己方向没问题吗!冷吹血心里几乎唱起了歌,然后被一阵门打开的声音打断。 黄泉从罗喉的休息室推门出来,穿了一件大号的t恤,头髮乱糟糟的还在那揉眼,问:「几点了?」 罗喉:「十点,怎么这么能睡,去换衣服。」 「哦。」这人嘴上应了,但也没听他的,走到已经木然的冷吹血面前一把抄起他的计划书,「诶?你这题大了吧,一口又吃不成个胖子。」 明明和罗喉说的是一个意思,冷吹血却感到了冷冰冰的嘲讽,语带一丝气愤:「你,你怎么能在老师办公室里睡觉!」
第58页 黄泉觉得好像,忍不住想逗他:「你说呢?」 冷吹血:「这不……不符规定!」 罗喉在边上居然点头同意:「我说了,这确实不合规定。」 冷吹血心里一喜,想着乘胜追击,却被下一句话硬生生噎了回去。 罗喉:「早该搬我那边去了。」 124 妈的,学霸还搞这种骯脏的肉体交易!我冷吹血为你黄泉感到不齿! tbc 第四十二章 125 冷吹血是想破头也想不通这两个人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 感性上来说,他坚持认为是黄泉不要脸主动去勾引的罗喉;但是理性思考一下,黄泉是个隐藏学霸而且家境优渥,完全没有必要花这个力气,更别说这人性格有多傲了,怎么可能为了利益出卖感情。他左想右想,就是不考虑自由恋爱的可能性。 是啊,他的男神、人文研究圈的大牛,全身散发着成功人士光晕的罗教授,怎么能跟自己的学生谈恋爱呢!?毕竟在冷吹血眼里,罗喉就是那种不擦屁股不拉屎的神仙偶像。 所以他想:都是黄泉害的。因为在黄泉来之前罗喉从来不会跟他说除了授课以外的其他话题,多么成熟冷酷的狂拽罗霸天。 然而罗霸天正当着他的面,直接跟黄泉展开了一段一点都不激烈且浪费口水的争执。 黄泉:「说了等到学期结束,我那边房租都续了三个月。」 罗喉:「没关系,你先住过来,等到期了再把行李搬过来。」 黄泉:「我有病啊,付钱就为了寄存行李!」 罗喉:「可是你现在也没在住那边。」 黄泉:「呵,你逻辑倒是很完整。」 罗喉:「难道不对吗?」 黄泉:「是没错,但你办公室我又不是没住过。这边去教务办事方便,你家那老远的。」 罗喉:「我可以开车送你。」 黄泉:「这难道不算浪费吗?」 罗喉:「不算,我本来也要来学校。」 黄泉:「……靠,说不过你!」说完就扭头跑回休息室,把门砰地一关拒绝交流了。 冷吹血发誓他有听见罗喉轻轻一声的嘆气,觉得自己像个电灯泡,在凝固的空气里只好尴尬道:「那个,你们要不……再好好聊聊?」 罗喉这时候才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怎么还在?」 冷吹血疯了,合着他还不是电灯泡,他只是浮云! 126 黄泉自知说不过罗喉,就懒得跟他再争点什么,把日常用品装在一个小行李箱里彻底搬进了他的休息室。于是罗喉也不回家了,车停在教工楼停车场几乎一个星期都不挪窝,每天晚上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四条长腿一张毛毯交缠在一起;第二天早上挤在一个卫生间里刷牙,用的还是同一个牙杯。 罗喉后来自己想明白了,这难道是最近年轻人之间流行的「试同居」,以免真正同居以后双方难以很快习惯对方的生活方式而感情破裂?黄泉还是很认真在思考他们两个的问题的嘛。 天晓得黄泉只是单纯懒得跑那么远住。 一开始,天气不热倒还算好,两个人白天都不在一起,只是回办公室睡觉而已。等到了夏天天气变得炎热以后,黄泉就开始嫌弃罗喉的存在了。 某天早上黄泉还没睁眼,身上倒是逐渐被热醒,闭着眼觉得有个大火炉正在烤自己。他本来就怕热,是个夏天要空调开到最低把自己裹在毯子里的那种,迷迷煳煳看到一片闪闪发光的金黄,仔细一看才反应过来是罗喉的头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视觉上很好看,但是热到爆炸。 这人怎么能长成个太阳似? 黄泉呢喃着,伸手把他的头推开一点,觉得罗喉身子缠着他也很热,又用脚把人踹开一点,踹了一点感觉凉爽点了,又变本加厉踹了一脚。结果只听「咚!」,罗喉整个人掉床底下去了。 罪魁祸首却毫无同情心,翻了个身继续睡。罗喉在一阵脑壳痛中醒来,看着缩在床最里面的黄泉一脸疑惑。 后来黄泉才知道罗喉为了节约用电,很早以前就叫曼睩帮忙,把空调设置成会定时关机那种。 黄泉批评道:「你这样是反人类。」 罗喉解释:「不,空调的发明才是反人类、反环境的。悲哀的是我们不得不妥协。」 黄泉:「能不能别把怕热说得那么正直,那我说你反我成吧?再这样我得搬回御不凡那边去了。」 于是罗喉为了不反黄泉,又叫君曼睩跑来一趟,帮他调回去了。 127 黄泉周末盯着一头烈阳回到三人的租屋去拿几件衣服,路上碰到几个同学跟他打招唿,说别忘了下周拍照片啊。他才想起来是到了该拍毕业照的时候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正好利用在罗喉办公室,离人文书库比较近的优势,埋头了几个星期做了一份研究生用的计划书。又拿给罗喉大改了几次,虽然好几次改着改着就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但毕竟本来就是提前准备,不是什么急事,断断续续总算是搞的比较满意。 这么闷头一个多月以后,黄泉再抬头算算时间,居然马上可以领毕业证书了。 回到他原本的「家」里,漠刀和御不凡难得都在,漠刀穿着一身深灰色正装正在手忙脚乱跟领带打架,一脸严肃看上去像在做什么可怕的实验。
第59页 御不凡坐在餐桌旁,扇着扇子提示:「不对不对,那根带子再绕一圈,不是那根宽的,细的……」 黄泉也不知道敲门,推门进去就是这么一副景象:「你怎么不帮他搞。」 「你怎么回来了?」御不凡站起来给他拿拖鞋,「你以为我没帮过他?但总不能我天天帮他系。」 两句话的功夫,漠刀已经给自己系了个上吊结。 御不凡嘆了口气:「唉算了,你差不多要出门了,明天再试吧。」说完过去三两下解下来,给他系好领带,拍拍他的肩示意可以了。 「这是已经上班了?」黄泉问。 漠刀答:「还在实习期。」说着拎起公文包,穿上皮鞋,在御不凡脸上落下一个吻、出门了。 看上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什么风把我们小白兔吹回来了?」御不凡目送走漠刀,转身问黄泉。 黄泉都懒得去争兔不兔的问题了:「我拿几件t恤。」说着把穿脏了的衣服一股脑儿倒进洗衣机,按下洗衣键。 御不凡好像想起什么,提醒道:「你还记得拍毕业照的事吧?」 黄泉:「嗯,刚路上碰上同学了。」 御不凡:「那你记得要提前去院里领学士服的事吗?」 黄泉:「不是当天发吗?」 御不凡:「你果然是个不听院会的。」 黄泉:「听那玩意干嘛,说起来拍不拍毕业照也无所谓,反正我还要往下读。」 御不凡:「可是我听说不到场的同学会被抠图后期ps到毕业照上。」 黄泉:「行吧……」 第二天黄泉就老老实实去辅导员办公室领了学士服。 tbc 第四十三章 128 拍毕业照那天,天气晴朗得仿佛早有预谋,明明只是初夏,却晒的人满头细密的汗。黄泉是不太会出汗的体质都觉得闷得慌,穿着全黑的学士服特别吸热,手上的学士帽被他用一根手指支棱着打圈。 他们这一届的学生会会长夜神带着一众后辈正在忙前忙后,把零零散散在树底下墙根子边上乘凉的学生聚集起来。 「还有十分钟,摄影机就准备好了。」夜神在嘈杂的人群中间拿着个小喇叭,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同学们做好拍照的准备,今天天气热,我们速战速决!」 黄泉闻言把学士帽随手按在头上,却发现自己马尾梳得太高顶着帽子,扁扁的学士帽根本戴不进去,只好找个能坐下的地方放下夹在手臂下的手包,去摆弄他那一头及腰的长髮。一旁站在树下休息的月声见了,便走了过来:「我来帮你弄吧。」 月声是夜神会长的女朋友,两人感情稳定性格温和,简直一对金童玉女,经常被旁人说成神仙爱情。美中不足的是,月声的身体似乎一直不是很好,因此现在这种天气也只是被安排在边上看着夜神,不去插手、免得添乱。她平时偶尔会给夜神打下手,负责学生之间联络、又热心肠,和黄泉的关系还算比较熟。 虽说黄泉朋友不多,人缘算不上太好,但严格的家教下,对待女孩子的时候总比对其他人多了点耐心,因此不知不觉中女性朋友总是会比男性多一点,经常被私下调侃为隐藏型少女杀手。 比如现在,月声看他一人在那抓瞎搞头髮,就不自觉想坐过来帮忙。 黄泉也没有拒绝,他那一头长髮自己都嫌烦,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天想剪了了事。但一来早已习惯留髮,二来万一剪了,他家两兄弟估计得把他堵在墙角逼问你妈的为什么。 幽溟曾经幽怨地说过,银髮是他们家族的标志之一,而全家都喜欢黄泉柔顺的长髮喜欢得不行,大哥允许他挑染已经是极限了,身体髮肤受之父母,而长兄如父,万万不能违逆。 黄泉说自己一路成长一路违逆的丰功伟绩,还不足以刷低银血的下限吗? 幽溟一脸神秘地表示,不,你不能,你不知道咱哥对你这头毛有多执念。 黄泉对此半信半疑。 于是树下,月声捧着黄泉的头髮,从口袋里抽出一把小巧的羊角梳慢慢地顺着:「保养真好,你用的什么的洗髮水?」 「不记得牌子了,就学校超市随便买的。」黄泉无所谓道,翘着二郎腿,手肘支在膝上,手托下巴弯着腰好让月声梳得到。 「真羡慕你,天生发量这么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月声给他梳了个低马尾,还顺手给他编了几条长辫子盘在脑后。黄泉耐心地等着,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逐渐走近,身边还簇拥着十几个学生,仔细一看竟是罗喉。 他来这干嘛?黄泉脑子一转才反应过来,毕业照还要跟院里老师一起拍的,到时候是要一排教授坐在他们前面一排坐凳上,学生们站在后面排队。 夜神他们现在就已经排上老师用的凳子了。 罗喉似乎在跟身边的学生说些什么,还有人捧着他以前写的教科书给他签名,边上其他人看有人这么干,罗老师也没拒绝,于是一个个都开始掏书求籤名。罗喉像个大明星被一圈又一圈的人群团团围住,开始一个个签字。签到一半还抬头四处看看,似乎是在找什么人。 还能找什么人?当然是在看自己在哪里。 黄泉对此倒是很有自信,却故意没有挥手示意罗喉在这边,而是有点暗搓搓地看他不好拒绝,忙着给一个个学生们签字、又带着一点窘迫的样子。这样的画面可是难得一见,他不住觉得好笑,甚至身后的月声提醒说「梳完啦,帽子应该戴的上去了你试试」,黄泉也没有马上回应,而是盯着罗喉手忙脚乱。
第60页 特地跑过来拍什么劳什子集体照,也是有好事的嘛。 129 一开始局面还能控制,可今天毕竟是形式上毕业的大日子。加之罗喉平日里有那么一点神秘气息,学生们看他总有点学神大佬高不可攀的意味,难得可以和大佬近距离接触,还能拿到签名,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得躁动起来,有些不是哲学系的年轻人们也开始往上凑,甚至有些没带书啊本子之类的男孩子,居然直接脱下t恤让罗喉往袖子上、领口处签字。 罗喉当老师那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碰到这种情况,三百六十度被围个水泄不通,顿时有点郁闷。毕竟他今天只是想来和黄泉合个照而已。 就在黄泉还在远处大量这人怎么解决的时候,一位英雄角色闪亮登场——冷吹血拿着小喇叭拨开人群喊着:「都不要挤在这里!一个个推推攘攘的像什么样子!让老师出来!」 但显然方式方法有问题,聚拢的人群好似被泼了一头冷水,瞬间把仇恨全丢给了他。 「干嘛呀,难得毕业了,罗老师都没有不愿意……」 「就是!多管闲事。」 「不就仗着自己辅导员嘛,拽什么。」 「切,舔狗舔到一无所有。」 大概是有人记起来当年黄泉他们几个在冷吹血宿舍楼下拉横幅那件事,人群中有人开始小声嘲讽他就是个马屁精,只知道抱老师大腿。冷吹血听得清清楚楚,气得跳脚,拎着小喇叭想开骂又碍于面子骂不出口,心想:妈的又是黄泉。 莫名其妙又被记了一笔帐的黄泉隔着老远已经憋不住笑了,肩膀一颤一颤的,月声在他身后探出脑袋也看着那个方向,只是不知道有什么那么有趣,很是好奇。 这时候真正守护秩序的人来了,准备好椅子,架好相机的夜神朝着人群用扩音器道:「同学们、相机已经准备好了,摄影师接下来还要赶时间,去其他院给别人拍照,请大家体谅摄影师傅。我们先拍完,然后再继续各自的事情吧。」听了会长一番话,男男女女们瞬间就散了,乖乖地都穿好学士服准备排队去了。人群散开后,罗喉才眼见看见远处树下的黄泉,招招手让他过来。 黄泉笑完了,便跟月声打了个招唿,小跑到他身边调侃:「怎么样,大明星?」 罗喉没接他的话,只仔细打量黄泉一番,察觉到他今天的髮型和平时不太一样,便侧过身去看他后脑。黄泉的后脑被月声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还挑出一些红色的编成髮辫,分好几层缠绕在马尾的根部,看上去带着一点精緻又可爱的髮型。罗喉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又怕把髮型弄乱了,不敢再碰,就把伸出的手放着他雪白的脑门上拍了拍。 「干嘛呢。」黄泉不知这人又心血来潮几个意思,看他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小臂上,衬衫的领口确是系得很紧,「你倒是不嫌热。」 「习惯了,你这样才热吧。」罗喉毕竟一年四季上课都喜欢穿正装,拉了拉黄泉那身学士服,产生了一点点不太正经的想法,「咳,要拍照了,过去吧。」 「哦。」黄泉把学士帽戴好,走向那一堆学生里。 。 不远处,夜神终于忙完手头的事情,来到树荫下找月声去拍照,却看她一直看着另一个方向:「在看什么?」自己也不自觉扭头去看,只看到黄泉对罗老师示意要走的样子。 月声的声音里带着笑:「在看……神仙爱情吧。」 夜神:「啊?」 tbc 第四十四章 130 拍集体照的时候,黄泉前后左右都是人,大傢伙黑压压挤成一片还得交错侧身站,否则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进镜头。摄影师傅挥着手「这边那边」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一个完美的位置。黄泉忍受着闷热,站在布置好的台阶上,俯视下去看着第一排坐在座椅上的罗喉的后脑勺。 ——毕业了。 黄泉突然有了一直以来难以体会的毕业的实感,说不上是感慨万千,但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在胸口,明明只是跟平常一样的时间一样的自己,但好像这以后,有些什么东西就不一样了;好像人生踏入了另一个台阶,自己也会变成另一个新的自己。 和台阶下面这个人一起。 「注意!三,二,一!」摄影师举手示意,按下快门,「咔嚓」一声,时间被定格在一瞬间,记录下所有人直视镜头的一刻。 只有一人的目光俯视着教师那一排,中间偏左的那个位置上坐着的人。 131 然而摄影师检查了一下照片,皱着眉头说:「哎呀!后三排那个白头髮的小伙子!闭眼了!准备重新拍啊!」 马上有学生出口解释:「不不不!他不是他没有!」 周围的同学破功笑成一片都来揶揄他,黄泉觉得他的后背都要被撸秃了。 靠,该死的毕业照。黄泉想。 132 拍完照以后学生们便各自玩自拍去了,几个嘲笑黄泉特别厉害的小子被他抓着修理了一顿,嘴里喊着「泉哥饶命」、「刀下留人」一个个四散逃开。人群散开后黄泉眼尖看到人群后面、边乘凉边看着他笑的御不凡,看上去贱兮兮的,让他忍不住拳头痒痒。 「什么时候来的?」黄泉走过去,「你那口子呢?」 「刚刚到,他们院不在这一片拍照,好像要去他们院门口留纪念什么的。」御不凡摇着扇子,让黄泉做自己边上,又伸过去帮他扇扇风,「这也太热了,能下个雨多好。」
第61页 黄泉:「嚯,矫情。」 御不凡:「罗老师呢?刚刚拍照不是还在。」 黄泉也想起这茬,抬着下巴张望了一圈,看到有一片草坪上人特别多,好像在围观什么的样子,便道:「估计在那里面。一时半会儿逃不出来。」 御不凡:「哈哈,校园明星。」 黄泉:「一个老傢伙,有什么好看的。」 御不凡笑:「一个老傢伙,有什么好泡的呢?」 黄泉:「御不凡你找打呢。」 御不凡撞他一下:「诶,我跟你说正经的,接下去你怎么办?我和绝尘已经找好房子了,要么下个月、要么下下个月就打算搬出去,你什么时候去罗喉那边啊。」 「你们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搬吧。」黄泉拖着下巴无所谓地说。 「你可别这么说!那我还不得赶紧收拾行李走人。」御不凡眨眨眼,「真是无情。」 「不然呢?我还得对你有情?」黄泉笑。 「大王,你要负责任、不要赶走臣妾啊~」 御不凡闹完就听见院里人在喊,招招手收起扇子跑了,留下黄泉一脸无奈坐那边,看着罗喉被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给小男孩小女孩继续签字。签在他们的书上、笔记本上和t恤上。 他却突发奇想,想要拿一支油性笔,把「黄泉」两个字签在罗喉的脑门上。 正这么想着,一滴水突兀地滴在他脑门上。 这天莫名其妙的阴云密布,飘起了小雨,不远处传来御不凡一声轻快的欢唿。 133 领了毕业证后没过多久,罗喉就替黄泉决定好了搬家的时间,特别叮嘱不允许反驳。黄泉也没想着要反驳什么,查清楚了他家地址就回租房收拾自己还留在那边的行李,一部分日用品已经被罗喉从办公室提前搬到他家去了,黄泉需要收拾东西不多,也就占了两个行李箱。 最想收拾的大概还是在他枯燥无味地整理文件的时候,在身边喋喋不休的御不凡吧。漠刀一不在家,这人就只会缠着自己,黄泉嘴上嫌弃着,却不由自主地有浮起一丝不舍,又为自己会这么觉得感到有些烦躁。 从今往后也许不会再有和这个活宝住一起的机会了,可能生活也会变得不那么一样吧? 但事实是,他也没想到会那么不一样。 楼下传来一声罗喉的车喇叭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黄泉合上行李箱盖子,在御不凡的送行中离开了他们的小公寓。 134 黄泉第一天拖着行李推开罗喉家的大门,就被震惊了,这是什么现代行为艺术吗?为什么会有电子产品和古早的生活器具结合得这么诡异的地方?仿佛来自上世纪末的热水瓶和搪瓷杯已经彻底打碎了他的审美。虽然他之前就知道罗喉实际年龄比他的外表要大出不少,又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但没想过能够传统到这种地步。 罗喉简直就像一个原本住在胡同大院里的老大爷刚刚搬进儿子女儿赚钱给他买的新家,带着他原来不捨得丢的那些个大件小件,才刚刚开始属于现代人的新生活。因此当他告诉他,自己已经在这片生活了五六年的时候,黄泉才是真正震撼了。 黄泉:「你怎么做到的?电费水费会缴吗?」 罗喉理所当然:「嗯?银行会在我帐上扣的。」 黄泉:「这你倒是懂,那这是什么?」他指着一台巨大的老式电风扇,转起来的时候还会发出吱呀吱呀的金属声:「你夏天就用这个?」 罗喉:「这个比空调舒服。」 黄泉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不太确定地问:「你这有空调的吧?」 罗喉居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有,就是遥控器得找找。」 搬家的第一天,黄泉行李都没收,跟罗喉找了一整天遥控器。他们从一个橱柜里翻出了一打中央空调、扫地机器人、电视机、dvd机、家庭影院等等的各种遥控设备;罗喉眼巴巴看着黄泉一个个把它们掏出来装上电池,把家里所有的电子设备几乎都鼓捣了个遍,在旁边认真学习和评价:「哦,这个是这样用的……嗯,我不需要这个。」 直到黄泉在他的后花园里打开浇灌器,小浇水器突突突地转起来,给罗喉养的那些小花浇起了水,他才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承认道:「确实很方便。」 黄泉终于绷不住了:「这不是你家吗?!」 第四十五章 135 黄泉帮着折腾了半天,为了找接网口打开了他二楼的主卧门,一张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棉被映入他的眼帘。黄泉彻底心态崩了,搞不动,放任自己摔倒在床上。这时候的罗喉还在楼下盯着那个旋转浇水器「突突突」,安静地跟着转圈的水花,为了不被水喷到又想继续看,只能背着手跟着它走圈圈,像一只跟着玩具跑的大型猫科动物。 黄泉透过窗子看了一眼那傢伙的转圈的脑袋,想起毕业照那天,自己看着他后脑勺的心情,又把脸埋进鸳鸯们的里面,几乎抬不起来了。 他闷了一会儿头掏出口袋里手机,抬起半边脸戳开聊天软体。 吃爷40米长枪:【老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巴山夜雨响叮噹:【?】 吃爷40米长枪:【我这是找了个远古人啊……】 巴山夜雨响叮噹:【还能离咋地?罗老师又干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了?】
第62页 吃爷40米长枪:【你可以亲自来他家考古】 巴山夜雨响叮噹:【别卖关子嘛】 吃爷40米长枪:【自己看】 吃爷40米长枪:[图片] …… 巴山夜雨响叮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头御不凡捧着手机笑得喘不过气,漠刀伸头过去,看到他手机上一张大红喜被的照片,一脸困惑。 136 苍月银血得知自家老二搬去罗老师家以后,下班后关切地前后给黄泉发了几条叮嘱,又怕他嫌自己烦,删了几句老生常谈的话,主要内容概括一下就是跟老师要有礼貌、要主动承担家务云云。黄泉那边似乎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句「哦」。 苍月银血光凭这一个「哦」就察觉到了里面的一丝叛逆的气息,这是他多年饲养黄泉这个恶毒小子得出的直觉,马上问:【我什么时候去罗老师家拜访一下,你跟老师说一声吧】 黄泉那边就又没声了。苍月等了几分钟,看他没回自己消息,估计这小子又要搞什么事,但等不到回应只能把手机随手一扣,对刚进家门的幽溟道:「你二哥搬去罗教授那边了。」 幽溟的脸上浮现出一点不太自然的表情:「哥,那什么,我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苍月:「那就别说了。」 幽溟:「……」 他只是想说,黄泉和那个叫罗喉的老师,气氛上好像不太像师生关系那么简单啊?但幽溟既觉得大哥这么看中那位罗教授、自己说了会被教训胡思乱想;又觉得随便的脑补如果传到二哥那里去、不知道会被他搞什么恶作剧。思前想后一番闭嘴了。 他自己的女朋友还没哄好,还是别管那么多了。 然而不算太久以后,黄泉单方面跟他们宣布自己要跟罗喉去扯证的那天,幽溟想起这一天自己想说又没有鼓起勇气说的话,突然后悔没有早给大哥打预防针——否则银血就不会突然脚下打滑把自己摔个狗吃屎了。 就在苍月银血等着黄泉回消息的时候,这位正主却正在和罗喉进行一场拉锯战:为了解决到底要不要用这套大红鸳鸯戏水刺绣被褥子的问题进行辩论;而黄泉凭藉任何人都无法战胜的执着,以微弱的优势拿下了胜利,其中不排除使用了一些较为成人的交易方式的可能性。 黄泉在说服罗喉别盖这玩意以后,精疲力尽地拉着对方、一起换上了一套颜色正常且没有任何引申义的床单。换完之后罗喉的眼神居然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反观黄泉倒是心满意足地把自己卷在被子里,唿唿大睡。 此时的他还不知道,未来自己的每一个早晨,都必须陪着这位常年养生人士一起晨练。 137 第二天早上,黄泉被手机铃声闹醒,查看提醒界面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老哥发来的信息。 月氏集团竭诚为您服务:【我什么时候去罗老师家拜访一下,你跟老师说一声吧】 看得黄泉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连身边那个早就起床了都没有发现,满脑子都是两个字:不行。 如果苍月银血跑到罗喉这儿来,绝对会发现他们二人不同于一般师生的关系,毕竟罗喉不管黄泉怎么说,都认定他大舅子和小舅子已经清楚他们的关系,见了面绝对控制不了会说什么。 像这样循序渐进地得知自己二弟是个弯的,还和自己教授搞对象,加上罗喉无意中会使出的怀柔政策,一定不会给苍月足够的精神打击——是的,他黄泉还没玩够呢。 他从来没有丢掉自幼起就有的、乐见自家两兄弟惊恐表情的那种恶劣癖好,只是随着三弟的年龄增长,他的成功率也逐渐下降,因此绝对不能错过这次能够引起他们二人直接原地爆炸的机会。 黄泉思考片刻,回道。 吃爷40米长枪:【哥,我向罗老师提过了。但他说这边路比较远且难走,如果给你造成他会很内疚的。】 吃爷40米长枪:【而且家里比较乱,他虽然点头,但看上去不太愿意你来的样子。】 黄泉看着罗喉一尘不染的卧室,整齐排放的书架,显然是每周有僱人来打扫的样子,毫无愧疚感地继续打字。 吃爷40米长枪:【搞研究的人家里,你懂的。】 月氏集团竭诚为您服务:【这样吗?那是我没考虑周全。下次就约罗老师出来喝茶吧。】 吃爷40米长枪:【好,我跟他讲。】 当然,喝茶这事黄泉也没跟罗喉说,反正都是社交辞令,跟什么「下次见面再一起吃饭」是一个道理。他大哥一忙起来哪有空闲去想这种事情,只要不说,没过几天就丢在脑后了。 138 搞定了自己家里这边,黄泉过上了几乎没什么压力的悠闲日子。 这个「几乎」当然排除他被罗喉背在背上晨跑以后不得不连续两个月起早晨跑、穿着睡衣被关在门口只能跑去隔壁音乐家笑剑钝家里喝茶、被隔壁的鹤髮童颜老年人抓着找乌龟等等等等糗事;且不止于罗喉那种古怪的生活方式、对电子产品的一窍不通却可以瞬间掌握的神奇学习能力、自己在这个家中发现了不少藏在角落里的神秘物品等等等等怪事。 可以说黄泉每天都过着这种新鲜甚至有点新鲜过头的小日子,一个人进入另一个人的生活对他来说是头一回,他根本没有经验,更何况对象还是罗喉这种仿佛被新挖出土的稀有品种。
第63页 这样的生活中,时间竟是过得飞快,黄泉的暑假很快就在这些「惊喜」中悄然熘走,距离他重新开学踏入研究院还有一周。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晨跑完毕的黄泉洗完澡被隔壁的少独行烦得不行,嘴巴一松就答应了去帮他家的龟崽子们晒太阳。 他这辈子加起来可能都没见过这么多品种的龟,戴着手套面无表情地从龟缸子里把那些企图越狱的小玩意一只只抓出来放在垫子上,晒到太阳的龟儿子们行动倒是慢了下来,一只只都愣着不动了。 他们的老父亲少独行边给它们晒完a面晒b面地翻身,边一脸幸福。 黄泉欣赏不来,只能投降了:「我都给你搬出来了,搬回去你就自己来吧。」 少独行盯着龟自然顾不上烦他,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黄泉见状,心里默念了十几遍「不要和老年人一番计较」和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边翻过篱笆就回自家了。 黄泉才准备进门,交代过今天有客人会来家里的罗喉便载着客人来了,还没见人下车,就听见背后本应该只盯着乌龟瞧的少独行头都没抬、却嘴里念念有词:「姓罗的天大的本事,怎么还能把你搞出来?」 另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则从车窗里传出来: 「怎么说得我在坐牢似的。老友你这张嘴,真是久别了。」 黄泉转身看去,来人竟是那位传说中万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教授——枫岫主人。 第四十六章 139 枫岫主人是学校里少有的知道他俩关系的人之一。 当初在酒吧目睹罗喉和黄泉那些前前后后,接着又接到罗喉的嘱託帮忙处理那几个干坏事的学生,也算是帮了二人个忙。 偏偏黄泉不太待见这人,毕竟这世界上有那么些人、就算是真的做好事也会让人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比如现在,枫岫正边下车边拿着他那把标志性的羽毛扇扇风,嘴上直抱怨罗喉车里空调也不开低一点;黄泉却抱着胸问:「你来这要干什么?」 天地良心,枫岫这一来还真没什么企图,只是单纯好奇这一老一小谈恋爱住一块儿了是怎么样的光景,道:「来看看老友和他的小朋友呀。」说着和黄泉打过招唿,侧身绕过他,慢慢悠悠晃进了罗喉家门。黄泉跟在后面,看了眼同样跟在后面的罗喉:「他来干嘛?」 罗喉:「喝茶。」 黄泉:「喝茶非得来这?荒山野岭的。」 罗喉摆手,习以为常的样子:「醉饮黄龙偶尔也会来,小区里住了这么多人,不是荒山野岭。」 黄泉:「我怎么总觉得不怀好意。」 罗喉:「前情报贩子,看上去就是这样的。」 黄泉不明白「情报贩子」的意思,只想到去年他和罗喉在一块儿的时候、谣言在一群教授之间散播的速度之快面积之广,如同大风吹过蒲公英田。究其缘由,绝对少不了坐在客厅里那位等着上茶的爷一份。黄泉懒得接待,又不能假装看不见,只能坐在沙发里默不作声,听罗喉和枫岫在那谈天说地。 说是谈天说地,实际上也就是枫岫自己在那嗑,那些个明显是在扯淡的话,罗喉也不打断,只是听着,时不时点头时不时又沉默。黄泉捲起今天早上才送来的报纸,架着腿翻看,偶尔听上那么一耳朵。 两人聊的横竖都是学校里同事之间的八卦,和教育部今年又阴阳怪气地试图压缩款项,教务主任素还真找他谈,言语之间透露着让他去给教育部某位女部长使美男计的意思,而一页书却二话不说,一封邮件把那头噼头盖脸骂了一顿,于是另一位副部长天蚩极业暴跳如雷,搞得学校高层最近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罗喉难得开口:「怕是又要拟什么责令整改通知了。」 「每年都要来一波不是,怎么,你怕了?」 「又要开会,麻烦。」罗喉皱眉,「那三个总收得住的,却每次都来找我。」 「还不是看你有面子,镇得住,自己就少点活。」 话未说完,家里的座机响了,罗喉起身去卧室接电话。黄泉搬到这边来后一个月都不见那电话响几次,有点意外地耸了耸眉。 现在客厅只剩下他和枫岫两个,枫岫似乎没有开口与他搭话的意思,他便放下报纸坐到茶桌边上罗喉的位置,拿起茶杯喝了口:「那傢伙说你是情报贩子,是什么意思?」 枫岫主人:「老罗是这么说的?字面意思,以前没当老师那会儿的闲散工作。」 黄泉一听颇有些好奇,继续问:「什么情报?」 「各种情报,你知道罗喉以前是军人吧。」见黄泉点头,他便继续,「和他的交易基本就那方面。」 黄泉:「那么我现在和你来一笔交易,给我说说那傢伙的过去,明明是当兵的,为什么又会当教授。」 枫岫趣味地看着他:「那么你要用什么来付手续费?」 黄泉指了指桌上的茶水:「请你喝茶。」 「……」 枫岫微微一愣,继而便大笑了起来,「你这人还真有意思。」 140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你直接去问他他就会告诉你了。」枫岫捧着茶,「你想听,我也只能告诉你我了解的——哦,谢谢。」 黄泉给他倒了一杯茶,托着下巴没有打断他的话。
第64页 「你也知道,h国现在的和平并不是一直以来便有的,国境线还没这么太平,反恐袭战役时而发生,这也应该有所耳闻吧? 罗喉原本是地方的一名小军官,而他的名声基本就是四十五年前那一年的秋天、因为打破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而建立起来的。后面被赋予的具体军衔我也记不清楚了,说起来绕口一长串,大约比现在的师长还要高一点。当时他和那几个结拜子兄弟在军营里被传成是什么战场神话、所向披靡,短短几个月在国境线上的游走袭击,把那些亡命之徒围得哭爹喊娘,总之可以称得上他最辉煌的岁月了。 停战之后,h国和边境数个小国签订了长久的和平协定,恢復经济贸易往来,像他这种军人自然就没有了发挥的地方。」 「当时的军人和领导层之间矛盾频频,主要围绕着两个问题,一是退伍军人再就业和补贴问题,另一个是关于一个人体改造项目……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罗喉明明年纪这么大,却外表如此年轻、身体机能也完全没有老化的迹象吗?」 听到这里,黄泉的眉渐渐皱了起来:「你继续。」 「你接下去听到的都属于偏国家机密的内容,不过你既然是罗喉的家属,我想也没什么。」枫岫主人无所谓道,「——那时候的h国政府和军事总指挥中心有一个错误的判断:他们一致认为国境线的大小战争将成为一场无休无止的拉锯战。简单说的话,军人就那么多,再为此向平民徵兵恐怕境内也发生变故。 于是他们开发了一种可以改造人体寿命的注射剂,可以适当延长人的寿命;这一项研究由于在战前已经有了不错的实验,而且副作用相对可控,于是在一场几乎没有异议的投票后,他们给当时的许多重要高层军官都注射这种药剂。」 黄泉:「……罗喉就是其中之一。」 枫岫:「对,不只是罗喉,你所知晓的a大的很多名教授都注射了这种药物。」 黄泉有点意外,他脑海中马上浮现所知的好几位看上去年纪轻轻却不知实际年龄的老师:「为什么是a大?那种药有什么副作用吗?」 「这就是我刚刚所说的另一个问题:退伍军人的再就业问题。 很多被用药的军士们知道自己的青春还将延续很久,但他们擅长的战场已经不復存在,他们热爱和平,但是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们如何生活?军人的尊严不允许他们吃一辈子公粮,不少人都想靠自己的双手打拼,于是他们后来便组成了一个对策小组,来应对退伍兵的吃饭问题。」 「拿罗喉他们四兄弟来打比方的话,老二和老三当时看准了和邻国的贸易前景,带着一笔国家的资助下海经商了;最小的君凤卿——你应该见过,他本就是做文书,打仗那段时间把身体搞垮了,终战后便把精力放在搜集资料和写书上,出版了不少歷史战事的书籍。 至于罗喉嘛,听说是当兵的时候打发时间就喜欢看书,退伍后不久居然发表了几篇哲学方面的研究论文,把他们那个小组组员都震惊了。」 「对策小组以此为启发,接手了当时h国最有名的军事学院,把它改造成私立综合性学校。虽说是私立学校,由于前身和组织者的种种关联,背后也是有整个国家做支撑,逐渐经营做大以后就是现在的a大了。 所以刚刚罗喉也说、教育部的人再找茬也总是能被收住,因为这所学校的经营者教育者和他们的关系网,就是维繫这个国家不倒的一份子。」 黄泉以前不知来龙去脉,听后沉默不语了一会儿,来回想了一圈,又道:「你还没回答副作用的事。」 枫岫主人笑笑:「倒不用担心这个,这种药剂还真没什么有害人体的问题,要硬说有的话,只有活得太长了这件事。」 黄泉:「那不好吗?」 「如果好的话,为什么它在战后就被永远禁止销毁了呢? 人这种东西,嘴上说着不想变老,心态却如同生物钟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永葆年轻听上去很美好,但心理年龄的不经意间老去了,外表却一成不变,就如同被禁锢在一潭死水的身体里,潮水一般的寂寞接踵而至,引起与社会的脱节感和心理问题……不,也许不该和你说这个。」 枫岫主人停了下来,改口道:「我以前以为罗喉会永远一个人生活下去,但现在不同了,他有了你。」 「黄泉,你就是他副作用的康復剂。」 141 罗喉打完一个不短的电话出来,只见黄泉和枫岫对面坐在茶桌边上,却没有说话。黄泉听见他推门出来,抬起头:「怎么这么长时间?」 罗喉:「学校有点事,教务处打过来的。」 枫岫有点意外:「怎么,这么快就来找你了?」 罗喉:「不,是关于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剑子仙迹说,上面想要我准备一个演讲稿在典礼上发言。」 枫岫:「你答应了?」 罗喉:「不想去,所以说了很久才拒绝。」 枫岫:「剑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吧。」 罗喉走过来坐下,喝了口茶:「嗯。他说不发言也可以,但得坐在上头镇场子,我看他不好交差挺为难,就应了。」 黄泉刚想吐槽,开学典礼又不是什么黑手党地下交易,还需要找人镇什么场子?只听边上枫岫主人突然就笑了:「你呀你个直脑筋,又被那个满腹黑水的给坑了!」
第65页 罗喉:「?」 枫岫:「你一个返聘教授,要开学典礼发言干什么?这么多年来在上面负责讲话的也就只有校长代表和教务代表。人家那是本来就只打算了把你搞上去坐着,吸引学生眼球、免得一个个都不听话闹哄哄。又知道你会怕麻烦拒绝,先骗你要准备发言稿,然后再讨价还价达到目的,你还当真了。」 罗喉一怔:「……啊。」 tbc 第四十七章 142 罗喉终究是认了命。 说到底算不上什么大事,还是没有回给剑子仙迹电话特地拒绝。黄泉说,你就是这样才会一次次被那几个抓去打白工。 罗喉对此倒是不予置评,只是在开学典礼前一个晚上从衣柜里翻出一套银色西装,看上去似乎已经很久没用过了,和西装相衬的是同样银色的领带和浅紫色方巾。黄泉洗完澡出来,用浴巾胡乱擦几下头髮便准备睡觉,看他将衣服挂在衣架上,走过去摸了摸那西装:「料子挺好,怎么不见你平时穿。」 罗喉接过他脖子上的毛巾,裹着那一头银髮,从髮根开始细细地吸水:「是正式场合才用的礼服,学校统一发的。」 「看不出我们学校还挺有钱。」黄泉随他擦着,随手把小方巾从那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来,摊开看上面细密的暗纹,说了一个牌子的名字。罗喉却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他们给我、我便穿了。」 黄泉收好帕子:「明天几点出门?」 「很早就得起来,典礼虽然在11点,但参与人得提前过去。」罗喉摘下自己的髮带,脱下上衣也准备去洗澡,「明天的晨跑就免了,你也不必和我一起过去。」 黄泉撇嘴:「说得我想似的。」 但第二天一早,罗喉在衣帽间扣上最后一个扣子的时候,他却自然而然地醒了。 黄泉抬起上半身有点迷煳地看着那人套上西装外套,熟练地打着领带,把昨天被自己摊开的手巾叠好插在口袋里、露出两个精緻的帕角作为点缀。黄泉看得有些着迷,半趴在枕头上朝罗喉挥了挥手,招唿他坐在床边,然后像没骨头似的趴在他宽阔的背上。 洗髮水、刮鬍泡沫淡淡的香味,和西装上防虫剂的味道古怪地组合在一起,却比任何一种男士香水都要好闻。黄泉仿佛又找到了罗喉吸引他的另一个地方,趴了好一会儿也没想着挪开。 罗喉耐心地等了他一下,听唿吸以为他睡着了,扶着黄泉的肩膀转过身,却发现这人眼睁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喉:「不继续睡?」 黄泉没有回答,挣脱了罗喉的双手半靠在床头,一头长髮散乱在被子上,枕头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慵懒。罗喉却突然冒出想吻他的冲动,于是就凑过去这么做了,也难得的没有被推开。黄泉轻咬着他的下唇,在逐渐暧昧的唿吸里呢喃: 「抱我。」 罗喉听见他说的,有点无奈地把人捞过来,揉进怀里:「你还没睡醒。」 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又重复了一遍:「抱。」 罗喉轻嘆一口气,看了一眼腕錶,计算了一下距离出门的时间是否宽裕,稍加思索便扯掉了领带。 143 看wb评论取钥匙 (可以检索微博id:九霄_一颗速冻汤圆 ,搜索「143」) 144 黄泉又在家睡了个回笼觉,自己坐电车到学校,下车以后走到校门口正好开学典礼就快要开始了。 先一步到的御不凡早在大礼堂门口的签到处等他,见他懒懒散散地插着口袋走来,伸手招唿他过去:「你怎么这么没精神,被白骨精吸了魂?」 是啊,姓罗的白骨精。黄泉想着,随手掏出学生证递给签到处的学生,弯腰在签到表上写了个名字,就觉得腰窝边酸酸的。 果然爽过都是要还的。 办完手续两人并肩走进大礼堂,随便找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坐下来。距离正式开始典礼还有两三分钟,黄泉就把脑袋靠进椅背里,双手抱胸闭着眼说:「我睡一下,结束了叫我。」 「怎么就睡了?听说罗喉今天也在上面的。」御不凡眨巴着眼睛,一脸寂寞,「而且我还想跟你说说话呢。」 黄泉皱眉:「安静,我困。」 「行行行,随你。结束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御不凡马上投降了,还拍拍肩膀,「要不要靠着哥哥的肩膀呀?」 「滚。」 黄泉嘟囔了一句便没了下文,居然就这么睡着了,看来是真困了。没过几分钟,典礼开始了,整个大厅充斥着的校歌都没把他吵醒。 按照惯例,主持人开场、校长一页书先做了个简短的发言,内容大同小异,就谈了谈a大的治校方式、理念和对新生的期待;接着副校长代表也随便说了两句,介绍了一下到场的各位教师代表。每报到一个名字,那位老师边站起来向台下的人点头示意。轮到罗喉的时候场子里不大不小地骚动了一下,新来的都在讨论那个人文的教授真帅,老生则凑过去给新生科普关于罗老师的八卦。 御不凡看了眼边上睡得死死的黄泉,苦笑着嘆了口气。 轮到教务主任发言的时候,学生们似乎都有点坐不住了,小声地讨论起a大不仅门槛高、名气大,连老师都一个个靓丽光鲜,亏得自己考进这神仙学校。御不凡对这些细碎的小声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见台上罗喉似乎扫了一眼台下,停他身边的黄泉身上,于是马上用手肘顶了顶他,把他叫醒。
第66页 刚刚还睡死了的黄泉打着哈欠,被御不凡顶的难受揉揉眼,清醒了一点,听边上御不凡说:「醒了?你家那个在找你呢。」还指了指台上的。于是黄泉忘了自己是在哪坐着,下意识地朝那方向挥了挥手。 台上的罗喉没反应过来,也跟他挥了挥手。 「那个好帅的老师刚刚挥手了诶,你看到没?」 「看到了看到了,是在和谁挥手啊!」 「肯定是我,是我!哈哈。」 「你做什么梦呢……」 「我要拍照片!早知道带好一点的相机来了……」 …… 本就带有杂音的会场掀起一波压着音量的惊唿,初入校园的年轻人们都在猜测那个挥手的意思,谁都听不进教务主任在上面说的一二三条。 直到素还真带着一丝微笑,停下发言,在台上拍拍话筒,这场骚动才稍微平復下去一点。 145 黄泉窝在座椅里面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后半场内容,边上那傢伙一憋不住笑他就给他一肘子。半场讲话下来,御不凡觉得的自己手臂都要青了,却还是笑脸盈盈,完全无视瘪着个嘴的黄泉。 典礼大概进行了一个多小时便结束了,正好是吃饭的时间,飢肠辘辘的学生们都争先恐后出大门,连讲师们都跑来帮忙维持秩序,免得有人受伤。 黄泉和御不凡在人群里既向不了前、也后退不得,只能随着人流缓缓前进,就在接近门口的时候,黄泉觉得手心里有什么人塞进来一张纸条,纤细的指尖就擦着他的手这么一擦而过,待他反应过来抬头一看,周围都是黑压压一片,也不知谁干的。 他勉强把手抽出来,打开纸条一看,上面明显是罗喉的手笔,白纸黑字写着「出来以后,老地方见」。再扭头一找寻,果然不远处,君曼睩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被虚蟜护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多大的人了还玩传小纸条呢。 还有,「老地方见」? 什么老地方? 黄泉边想边不知不觉和御不凡错开,两人挤出人群的时候于是出了不一样的大门,就这么散了。他却还在想什么「老地方」,罗喉的办公室? 待他终于反应过来大概是指人文院的天台的时候,已经完全忘了和御不凡约好吃中饭的事,自顾自转了个方向往那边走去了。 黄泉推开那道没上锁的铁门,便看到罗喉的身影,果然自己没有搞错。他顺手带上门走过去,把那张小纸条在空中挥了挥:「罗老师,怎么?还想跟我私会呢。」 罗喉转身接过纸条放在自己口袋里:「叫你过来是想给你个礼物。」 黄泉靠在围栏上朝下看了一眼,刚刚聚集的人群似乎已经散干净了:「礼物?什么礼物?我生日又不是这个月。」 罗喉:「祝贺你新入学的礼物。」 黄泉笑:「你可悠着点,鑑于上次送锦囊的事,我还真很难保证你送的东西都能和我心意。」 罗喉:「那我可能真不能保证你喜欢。只能送了再说。」 说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暗红色丝绒盒子,放在手心递到他的面前,黄泉的笑容便一下子僵了,向后退了一步。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吧?」 罗喉却好像在说件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缓缓道:「把我剩下的年月,送给你。」 「……」 黄泉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了,这气氛让他简直想逃;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甚至不敢看眼前郑重其事盯着他双眼的男人。 「不可以吗?」那人还追问。 「……」黄泉翻江倒海,有点说不好一句完整的话了,竟然伸手一把抢过那盒子,竟然转身就跑!留下罗喉一个楞在原地:「……我就考虑考虑再说!!」 146 手心出满了汗,黄泉握着那盒子跑下楼梯跑出院楼,一路迈着步子跑到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学校的哪个角落,但肯定是罗喉已经看不见他的地方,才拿起那盒子仔细看了一番,然后慢慢打开。 不出所料,一枚白金的戒指安静地立在里面。 黄泉拈起戒指仔细看,戒指的内圈刻着一圈日期,仔细回忆了一下,那是这去年的某一天,他在酒吧里被罗喉背回家的日子。日期的后面刻着罗喉和他的名字缩写。 傻子。 他想,如果自己拒绝了,这玩意儿都退不了货吧? 不过现在到底算什么,自己刚刚才跟罗喉说要考虑,就把人家的礼物抢走了…… 好像哪里不太对。 这时候,手机连续「叮!」了几声,信息提醒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巴山夜雨响叮噹:【人呢?说好一起吃饭,跑去哪了?】 巴山夜雨响叮噹:【你不会是忘了吧】 巴山夜雨响叮噹:【knock knock?】 黄泉看了一眼手上的盒子,深吸一口气,默默拍了张照。 吃爷40米长枪:【在,先不说吃饭的事】 巴山夜雨响叮噹:【怎么了,突然这么严肃】 吃爷40米长枪:【还记得我们打的赌吗,御不凡同学?】 巴山夜雨响叮噹:【嗯?什么?】 吃爷40米长枪:[图片] 吃爷40米长枪:【你现在欠我三倍份子钱,外加最新作的游戏碟五张和一顿饭。】
第67页 巴山夜雨响叮噹:【???!!!】 巴山夜雨响叮噹:【罗喉跟你求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就刚才???!我天!!我以为他都不会搞这些……】 吃爷40米长枪:【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愿赌服输吧】 巴山夜雨响叮噹:【……】 巴山夜雨响叮噹:【可是泉哥,其实,我得跟你坦白个事……】 巴山夜雨响叮噹:[图片] 巴山夜雨响叮噹:【这赌注……承让了[抱拳]】 黄泉看着御不凡发来的照片:一堆英文字看得他简直脑壳疼,只见登记日期显示着三天前、御不凡和漠刀绝尘并排的证件照贴在上面,差点没把手里的手机滑飞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