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撩了我的豪门死敌》 第1页 《我竟撩了我的豪门死敌》作者:西澄布丁【完结+番外】 文案 顾桓最讨厌的就是隔壁的竞争对手商业大佬纪玦,妈的,长得和他一样帅,一样不学无术,一样把家族企业经营得风生水起。 真不巧,纪玦也是这样想他的。 顾桓最喜欢的就是从来只和他在网上联繫的纪玦助理,妈的,和他一样知识渊博,和他一样低调内敛,和他一样风流无边。 真不巧,纪玦也是这样想顾桓助理的。 后来,俩人发现,这特么的是同一个人…… 「撩到了豪门死敌怎么破?!」「还能怎么办,用技术征服他,用武力碾压他,用金钱,哦不,真心留住他!」 死对头变情人,手拉手甜蜜蜜。 【心机深沉.斯文败类.占有欲极强.攻】纪玦 x 【桀骜风流.自以为一.表面明骚实则纯情.受】顾桓,双洁,互宠,无逻辑小甜文,苏苏甜甜爽爽~ ※小剧场: 日常嚣张的顾桓在第一次时,依然不改桀骜:「我当1的,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纪玦轻轻一挑眉,低笑,「你自以为一,註定是零,而且——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然后,被压在身下的顾桓反抗无效,继续嘴硬:「起开,老子花钱买上面的位置。」 「你出多少,我都出双倍。」纪玦堵住他的嘴,一字一顿地说,「我这辈子,赚得所有钱都是为了把你留在我身边,从生到老,不死不休。」 ——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顾忌。 【饮用指南和排雷】:现代半架空,同性可结婚,依旧甜甜甜苏苏苏的清凉解暑饮品,前期攻心机深沉,感情不如受明显,但后期超宠哒,绝对的互宠小甜饼哈~ 内容标籤: 强强 豪门世家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桓,纪玦 ┃ 配角:甜甜宠宠,预收小甜饼卖萌求收藏鸭 ┃ 其它:爱你们,预收文求关注鸭 一句话简介:死对头变情人,手拉手甜蜜蜜 立意:积极向上,携手同行 ================== 第1章 2019.07.11(一更)(捉虫) 「唷,顾哥,可有几个月没见着您了,来来来,碰一个。」 「哎呀,是顾哥,您可露面喽,再不来的话蒋哥都打算把天台给封上了,每晚上搁楼梯口排队的小男生小女生乌泱泱的一大群,连起来都能绕酒吧十圈。」 「哈哈,咱顾哥就算来了,也解决不了小妖精们的失恋问题吶,谁不知道咱顾哥眼光高,我男朋友都换第十个了,也没见谁搭讪顾哥成功过。」 灯红酒绿,水晶吊灯跟琉璃似的照在群魔乱舞的舞池中央,一路上,嘈杂的人声音乐声不绝于耳,顾桓手里晃着一猩红酒杯,时不时地在几个熟人和他打招唿时送上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紧接着,不待别人多想就已经迈着长腿悠闲走开。 他半张脸隐在忽明忽暗的斑驳光影下,教人看不真切,但过往男女无不在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把注意力全都聚焦过来,扭着腰想要上前搭话,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眸轻轻一扫过后,立马识趣儿地退开了。 老地方,蒋立明正左拥右抱,和几个男孩子玩嘴对嘴传纸牌的游戏,余光远远瞧见顾桓,连忙站起,他一头爆炸的自来卷自带烫髮效果,往那一杵,像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大公鸡,再加上头顶的黑色髮带和一身嘻哈装,活脱脱一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纨绔样子。 顾桓懒洋洋地和他碰了个杯,坐下,扯了扯领带。 蒋立明凑上前,见顾桓撑着额头,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脸上似乎还带有几分倦色,揶揄他:「顾总,从酒吧小王子变商业精英的感觉怎么样?」 顾桓最近接手了家族生意,忙不忙的不好说,反正蒋立明已经几个月都没能把他约出来了。 「麻烦,」顾桓稍一侧头,看向舒舒服服躺在温柔乡里的蒋立明,眉梢微挑,半真半假道,「还是你这样每天风流最潇洒。」 这会儿灯光柔和地挥洒下来,映在顾桓一张漫不经心的脸上,才教人得以窥见真容,他一双自带多情的眼眸微微眯着,勾勒出两道弧形优美的卧蚕,五官精緻而立体,有些男生女相,难免过于清秀了些,偏生眉眼间却氤氲了一层令人心旌摇曳的风流韵味,不仅将那点秀气压下去了不说,更是平添了几分真假难辨的勾人味道。 蒋立明不知是被顾桓的笑意闪到了还是突然走了神,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用力搂紧旁边的小男生,混不吝地点点头:「那可不,家里的老爷子和大哥都太能干,我这个当小弟的只需要享福就可以了。」边说边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胸前一条银色羽毛项鍊从t恤里漏了出来,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顾桓眼眸微阖,把玩着酒杯,没说话。 不远处,喧嚣声骤然密集,起初还汇集在顾桓这边的目光有一半都被分了过去,望向吧檯中心,一黑色衬衫长裤的男人半倚在吧檯上,背影挺拔,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蒋立明眼睛一亮,松开怀中人,往顾桓身边挤了挤:「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这小小酒吧居然同时集齐了西湾省两大男神,啧啧,我得去看看天台的门锁好了没。」 他说完后就要起身,见顾桓懒洋洋的没什么反应,脚步一顿,诧异道:「你该不会没看最近的新闻吧?隔壁省的房地产龙头老大要在咱们这里分杯羹,抢生意的来喽,你就不着急?!哎哟,我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第2页 「着急有什么用。」顾桓依旧靠在沙发上,抿口酒,直到听到后半句话才动了动手指,眼皮一抬,「蒋公公慢走。」 蒋立明耸了耸肩,丢下句「我去替你探探路」,随即飞快地从服务员托盘中取走一杯酒,快步去往男人的方向。 助理高震淣悄无声息地从黑暗处冒了个头,凑近顾桓,见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酒杯,低声道:「小顾总,这就是前两天在云朵论坛新出炉的《女生最想嫁的豪门富二代》榜单上独占鰲头的纪玦。」 纪玦?顾桓眉头微蹙,手指摩挲着酒杯,终于从犄角旮旯缝里扒拉出了是哪个名字——那个传说中刚从纪家内斗中夺得大权,替纪家在西湾省开疆闢土、搞得他最近焦头烂额睡不好觉的纪玦? 有意思。 顾桓正要喝酒的动作一滞,先是抬了抬眼皮,懒洋洋地从男人脚下看起,然后眼睛一点点往上挑,在掠过男人的长腿、窄腰、宽肩,紧接着犹如雕刻般的侧脸以后,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 身材不错,侧脸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爱搞事的竞争对手长得似乎还挺帅,拽得又特么的跟二百五似的,这就有点不爽了。 顾桓直起身,一边喝酒一边兴致缺缺地看那个只露出半边侧脸轮廓,却连头髮丝都写满不好惹的竞争对手,男人脖颈修长,一只手端着酒杯,对上前搭讪的人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些脂粉气的小男生一个个掩面哭泣奔走,而后,在蒋立明过去时,才回过头,接过对方递来的酒杯,微微颔首。 邪性。 这是顾桓对纪玦的第一印象。 男人带着一副银边眼镜,熨烫妥帖的黑色衬衫禁慾而魅惑,却被他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性感的喉结和锁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晃着酒杯,嘴角还挂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打眼望去,男人的穿着举止明晃晃地写着「欢迎来撩」四个大字,但是,如果你真的跌入陷阱,就会发现他一双眼眸根本没什么温度,像是看死人似的堆满漠然。 不知道蒋立明那小子是不是大脑反应迟钝,对着这张棺材脸,居然还能谈笑风生。 顾桓收回视线,将未喝完的酒一口闷了,这才终于想起正事儿,蹙着眉头问高震淣:「他哪里比我强了?」 高震淣闻言,极其严肃地伸出两根手指,配上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像是比了个耶的拍照姿势。 顾桓微愣:「怎么,他很二?」 「不。」高震淣收回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认真地说,「官方数据记载,您身高185,他身高187,其他各项指标你俩得分全都一样,所以,他才能最终以高出您两厘米的毫米级微弱优势拿到第一。」 顾桓那口刚入喉咙的酒差点儿没呛到自己,嗤笑:「他有187吗?可别是把娱乐圈虚报身高的坏风气也带了进来,这可就没劲儿了。」 「说不定就是虚报身高,还加增高鞋垫穿增高鞋呢。」高震淣忙不迭地点点头,不忘拍马屁,「所以他这次拿第一绝对是偶然,来年的第一肯定还是您。」 此时,不知道是蒋立明说了些什么,也或许是男人恰巧把视线转到了他们这边,在高震淣话音落下的剎那,男人本来微微曲起的长腿绷直了一瞬,被西裤勾勒出一条优美的肌肉弧度,冷冷淡淡地朝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仅就这么一眼,足够顾桓在看清男人全貌的同时,再度体会到那股邪性的感觉——不止是眼睛,男人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气质,算不上阴郁,却压抑而隐忍,更像是长期生活在黑暗中的一只勐兽,表面藏起了利爪,实际却早已做好了随时攻击人的准备,除此之外,他似乎极其擅长伪装,一身黑色衬衫低调而简约,银边眼镜也削弱了几分攻击性,端的是一种斯文和禁慾感。 顾桓还没开口,高震淣已经快言快语道:「斯文败类,网上他的粉丝都这么形容他。」 啧,这词儿还真贴切,顾桓抿口红酒,盯着纪玦的方向瞧了半天,依然没想出那股没来由的奇特感到底源自哪儿,高震淣见顾桓沉默不语,还以为他是因为被人抢了第一心中不爽,忙宽慰道:「小顾总别生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您在另一个榜单上的排名压过了他。」 顾桓一挑眉,抬了下眼皮,示意他继续。 高震淣不知怎的,却突然犹豫了一瞬,良久,才磨磨蹭蹭拿出手机,硬着头皮念道:「海豹论坛评选的《最想压倒的豪门富二代》——」如果说云朵是女性活跃度最高的直女论坛,那么海豹就是出了名的gay圈聚集地,湾仔码头,基佬扎堆。 不待高震淣说完,顾桓额角直跳,咬了下牙:「老子纯1,他们哪只眼看出我像0的?!」 「对对,他们眼瞎。」高震淣后悔给顾桓提起这话茬,但是,这事儿还没完,因为顾桓已经一把夺过手机,自己解锁继续看。 「近日,海豹论坛首届《最想压倒的豪门富二代》评选活动已落幕,顾桓以可攻可受的精緻长相成功夺得冠军,纪玦屈居亚军……」(注) 【前排挤挤,长腿屁股翘,想压想扑倒,我投顾小公子一票。】 【+身份证号,饶是小道消息都说顾小哥其实是纯1,我也觉得他长相很好压。】 【压他!上他!我的梦中男神啊!反正yy不要钱!】 【嘻嘻,我就和你们不一样了,不觉得压倒攻气满满的男人特有成就感吗?!我投小玦爷一票。】
第3页 【嘤嘤嘤,他俩甭管是谁,我都甘愿从0变1,这次评选我弃权。】 【一群0嚷嚷着压倒别人,实际上心里都在想被他们干,明人不说暗话,我投顾小公子,因为我想被小玦爷睡。】 艹!顾桓越看越烦,把手机丢给高震淣,站起身,此时蒋立明已经满面春风地走过来,和顾桓道:「这小纪总可比老纪总好说话多了——诶,顾哥,你这是要走?」 顾桓点点头,一双眼眸敛去了三分滟色,脚步未停。 「别介啊,我刚攒了个局,咱们换个地方继续玩。」 「困,回家睡觉。」顾桓一摆手,长腿径直去往洗手间的方向,准备洗个手就离开。 一路上,和顾桓打招唿的人络绎不绝,顾桓依旧端着那副教人心神荡漾的迷人微笑,在有轻轻柔柔的男孩子借着酒意想要靠近时,眉梢弯起个柔和的弧度,身体却是轻巧侧开,似真半假地丢下句「喝醉酒容易花妆」,紧接着,不待人浮想联翩,已经走出了数米远。 小零们一颗「少女心」瞬间被暖得咕噜噜冒泡,羞羞答答地目送着顾桓背影,浑然不知自己又被婉拒了一次。 狭窄的洗手间过道,纪玦手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侧过身给准备进来的顾桓让路,俩人一个冷漠,一个懒散,皆是没留意对方,却在即将擦肩而过时,一抬眸,脸色同时凉了几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註:榜单灵感来自虎扑女神大赛。 小可爱们~你们的蠢布丁回来啦,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又是一个前期略骚后期互相宠上天的无逻辑小甜饼,架空,逻辑和文笔都被蠢布丁填肚子了,如果文不甜,给你们吃布丁鸭~~ ps:首章评论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哈,蠢布丁撒娇卖萌求收藏,比心心! 第2章 2019.07.11(二更)(捉虫) 冤家路窄。 顾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傻了吧唧地站在卫生间门口和这个男人对峙,虽然私人酒吧的马桶都是镶钻的,门框都是蒂芙尼蓝的,空气清新剂都是香奈儿蔚蓝的,而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蒋立明这厮还喜欢在抽纸盒中放上小雨伞和助兴小物品,不耽误随时有需求的人来一发。 好比现在,隔壁的卫生间里就隐隐传来某些燥//热的男人chuan//息,狂野的清纯的骚/气的,一声浪过一声。 但是,此刻顾桓和纪玦看向对方的眼神,仿佛现在是在剑拔弩张的谈判桌上,而非声色犬马的发//情场合——俩人分明是第一次见对方,敌意却已经伴着浓郁的香水味瀰漫开来。 顾桓往日自带三分风流的眼眸再无半点笑意,桀骜而张狂,一侧眉梢轻轻上挑,看向这个面无表情的斯文男人,这会儿离得近了,他才发现纪玦的身高似乎是真的,顾桓需要稍稍抬眸,才能和他直视。 于是,顾桓很不情愿地,脚尖用力,挺直了后背。 嗤——这个瞬间,不知道是不是顾桓错觉,他看到男人犹如冰川般冷漠的琥珀色眼眸,似乎极其细微地笑了一下。 如果是真的,那顾桓真的是太熟悉这个笑容了,高傲,不屑,嗤之以鼻,与顾桓平日里逢人就自动挂上的假笑没有任何差别。 顾桓并未说话,只是稍一侧头,回了个更加张狂的眼神。 对视转瞬即逝,所有的敌意皆在这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轰然炸开,凉意逼人,随即俩人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再无他话。 然而,下一秒,就在顾桓和纪玦各走各的、正欲转身离开时,蒋立明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脸上挂着惊喜。 「这可巧了,在这儿碰着您二位。」蒋立明瞧见俩人不说话,快步上前,自来熟地一左一右拉着他们,谄笑道,「纪哥,顾哥,刚好我们游戏要开场,赏个脸?」 顾桓对蒋立明惯常爱玩的德州.扑克之类的游戏没什么兴趣,若是平常,他一句「还有事」就会直接推了,但现在——顾桓对上纪玦清高孤傲的样子,眼尾一挑,嗤笑道:「玩不起,趁早滚蛋。」 他这话乍听上去像是讽刺纪玦不敢加入游戏,但里面的潜台词却瞬间被纪玦悉数捕捉,纪玦琥珀色的眼眸倏地一弯,晕着一层乍暖还寒时的料峭寒意,吐出一句话:「若是输不起,现在主动退出还来得及。」 他嗓音不同于斯文外表,有些低沉暗哑,宛如夏夜音乐节上穿越层层喧嚣送入耳中的歌声,节奏分明,教人很难忽视。 顾桓一笑,眼神桀骜张狂:「带路。」 「好嘞,走着。」蒋立明仿佛没听出俩人的刀光剑影,笑嘻嘻地松开他们,紧走几步,推开了一包厢门。 包厢内杯觥交错,沙发上坐的都是几个熟面孔,见顾桓跟在蒋立明身后,立马站起身,边和顾桓打招唿,边自动给他腾出最中间的位置,发觉后面还跟着一叫不上名字的出众男人时,态度即刻冷淡了几分,重又坐了回去。 蒋立明适时提醒:「纪家的三公子,纪玦。」 「唷,原来是纪总,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纪哥快坐,今晚上好好玩一把。」 「蒋哥牛逼大发了,出个门都能带回来俩男神,嘻嘻,看来今晚上酒吧的生意是不想做了。」 这群富二代都是在一个圈子里混的,家族间的生意就跟牵着枝蔓的层林似的,密密麻麻地连成一个纵横交错的关系网,纵使没见过纪玦本人,也知道纪家最近的动作,忙收起轻视,边套近乎边不约而同地把顾桓身边的位置留给纪玦。
第4页 顾桓漫不经心地靠着沙发,在男人坐过来时,侧过头,只留给对方了一个写满不屑的后脑勺。 「生意不生意的,哪有陪兄弟们玩得开心重要。」蒋立明笑呵呵地吩咐服务员上酒,到自己时,却是换了杯饮料。 周围人立马起闹:「蒋哥,你平时都是论瓶起步的,怎么,今天是吃错药了还是不给兄弟们面子?」 「少扯犊子,老子重感冒一个星期了都没好。」蒋立明咳嗽几声,嗓音还有些沙哑,「最近得一直吃药,不能喝酒。」说完从助理那接过来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后一饮而尽。 众人嘻嘻哈哈笑了会儿,没再闹。 蒋立明喝完后,清清嗓子,打了个响指:「老规矩,筹码多少大家随意,一句话,不准赖帐,真输得底朝天了我这免费提供沙发。」 「知道知道,少磨磨唧唧废话,还不快开始。」 蒋立明左手边坐着一身穿橙色卫衣的男生,闻言笑嘻嘻地开口:「顾哥纪哥都在,咱也不能太穷酸了,这样吧,我先押五十万。」边说边取了筹码放桌上。 「啧啧,程仔还是那么小气。」卫衣男生旁边一大高个撇了撇嘴,豪气地一挥手,「一百万。」 「爽快。」有人吹了声口哨。 片刻后,荷官开始发牌,八人桌的牌面上,每人面前是两张底牌,顾桓跟没骨头似的倚着椅子,手指摩挲着牌面,也没看,只是在前面人下注以后,挑挑眉,懒洋洋地吐出了一个字:「跟。」 「跟。」纪玦眼眸微阖,淡淡道。 两轮加注过后,有人弃牌,有人纠结,只有顾桓和纪玦俩人静默地坐在那,保持着开场前的闲散姿势,不管对方出什么,都只有一个字,「跟」。 牌面越玩越大,第一局,赢家纪玦,顾桓以微弱劣势惜败,输了约莫有两千万,眼皮子却都没带眨的。 第二局,局势和前面几乎无差,俩人连坐姿都没有换过,从头到尾只有两个字,「跟」,「加」,只不过这次赢家换成了顾桓,纪玦略逊于他,把上一局赢的钱又输了个差不多。 几盘下来,两个人皆是有输有赢,不分伯仲。 蒋立明非常有眼色地把最后一局留给顾桓和纪玦,面上却佯装遗憾道:「弃了弃了,我这小酒吧赔不起那么多。」 「对对,再玩下去我人都要输到这儿了。」周围人接到蒋立明的信号,也立马识趣儿地纷纷退出,随即心惊肉跳地看这两个不差钱的主跟扔石子似的把筹码往上堆。 场上只剩下顾桓和纪玦俩人。 顾桓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随意把玩着酒杯,看上去比玩牌的兴致还要更浓一些,与此同时,纪玦自从看过第一次底牌以后,就微微阖上眼,闭目养神,仿佛全然不在意。 再一次加注时,荷官问顾桓加多少,顾桓把所有筹码都堆上,似是觉得还不尽兴,沖纪玦的方向弯眉一笑,笑意却是十足十的轻蔑:「再加上我外面新买的跑车,听闻纪总来的时候连辆车都没有,我不介意晚上送你一程。」 「绿色出行,人人有责。」纪玦神色不变,极其淡漠地看了顾桓一眼,说完身子微微前倾,把顾桓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这才轻佻地对上顾桓桀骜的视线,「而且,我对跑车没什么兴趣,我倒是觉得,你比跑车更有吸引力。」 「纪总刚来西湾,人生地不熟的,恐怕还不知道——」顾桓一双眼漾着三分滟色七分风流,像看情人似的对纪玦暧昧一笑,随即语气微顿,一耸肩,「我从来不要送上门的男人。」 纪玦冷淡地靠回椅子上,没再说话。 牌面揭晓之前,顾桓和纪玦抬起手,纤长的食指在摸过微微凸起的扑克牌时,脸上皆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包厢里的气氛凝滞成了一条绷紧的钢丝,周围人比他俩还要着急,伸长脖子往前凑,想要看这晃晃悠悠的钢丝上谁先坠落。 孰料,就在即将揭晓的前一秒,纪玦却突然停下手,身子往后一靠,直视着顾桓:「有没有兴趣,玩把大的?」 顾桓扯了下嘴角,眼眸依然带着三分笑意,姿态却是比谁都睥睨:「奉陪到底。」 周围人精神一振,火速建了个小群,押注到底是谁能拿下今晚的战局——其实,甭管最后到底是谁赢谁输,纪玦这个代表着身后纪家的侵入者,经此一战,在西湾省的富二代圈子里,算是彻底站稳了脚。 纪玦眼眸微垂,极其吝啬地伸出一根手指,在旁边摞得极高的筹码上轻轻一推,紧接着,在众人诧异的眼神和轰然倒塌的一地筹码中,淡漠地吐出一句话:「之前的全部清零,你输了,留一件身上的东西给我,我输了,同样留一件身上的东西给你。」 全场譁然。 他们平时里玩德州.扑克玩了这么久,玩得就是大起大落的心跳和筹码,结果纪玦轻飘飘一句话就要全部清零,那这游戏玩得还有什么意思?! 惟独顾桓一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仿佛对此毫不意外,他手指微曲,在自己身前的筹码上也是轻轻一弹,随即,眼尾勾勒出了一条撩人的弧度:「好说,你输了,把衣服脱下就行。」 刚刚还紧绷的气氛倏地缓和下来,有人已经忍不住笑了。 纪玦长相又禁慾又邪性,要露不露的锁骨旁大喇喇敞开着几颗衣扣,这一晚上不知道有多少心痒痒的gay们都想扒光了看他衣服里到底是何等勾人的风景,现在顾桓一句话就把游戏推向高潮,要纪玦当着这么多人面在包厢里脱衣服,纵使有的人不是gay,也忍不住兴奋起来,好奇张望。
第5页 「那要让你失望了。」纪玦手指抬起,交由荷官去报,脸上依然如冰川般淡漠,似笑非笑地看向顾桓,「不如,你还是先考虑一下,一会儿从哪儿脱比较好。」 「我虽是初来西湾,却也听说过顾小公子单凭一张脸就引得无数男生竞折腰,可惜从未有人见过你不穿衣服的风流。」纪玦薄唇微勾,笑起来时一双眼眸犹如月光下的琥珀,流光四溢,眼底却是含着一丝极寒之地的冷漠,「我不多要,你把你的裤子留给我,从这走出去就可以。」 纪玦此话一出,周围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让从来都是看着风流却洁身自好的顾桓当众裸奔,这可比刚才说的只让纪玦在屋子里裸一圈,还要折辱人。 顾桓混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弯眉一笑,沖纪玦回了个含情脉脉的眼神:「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能脱我衣服的本事了。」 俩人言语间是披着调情壳子的针锋相对,适才刚缓和一瞬的气氛再度绷紧,当底牌同时亮出时,周遭霎时安静下来。 第3章 2019.07.12 围观人震惊了。 皇家同花顺,平手牌。(注) 顾桓和纪玦似乎也有些诧异,再看向对方时,眼神里不由多了一丝玩味儿,紧接着,纪玦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手指解开了几颗衣扣,露出之前半遮半掩的锁骨全貌。 旁人注意力都在牌面上,一时半会儿倒没人发现纪玦这边的动作,惟有顾桓一人懒懒倚在那,晃着酒杯,余光瞥到纪玦身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然而,还没等他细看,男人已经重新系上一颗衣扣,堪堪露出的锁骨处清瘦白皙。 纪玦察觉到顾桓紧盯着自己的眼神,一侧眉梢轻挑,透着点揶揄:「没看成,让你失望了——」 「不过,实不相瞒,我也很失望没能看到你的。」纪玦微低着头,一手撑在顾桓椅背上,凑近他耳边低语,「下次,就不再只是让你脱个裤子如此简单。」 「彼此彼此。」顾桓嗤笑,不甘示弱地回望过去,慵懒道,「我会让你,输得连内裤都穿不得。」 纪玦听到这话,一弯眉,似是恍然大悟:「所以你刚才才在卫生间里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早知道,顾小公子如此迫不及待,我就遂了你的心愿,在卫生间里办了你了。」 他语气犹如做.爱时的低喃,还带着几分微微加重的暗哑,像是真的对顾桓身体非常有兴趣,只不过,一双琥珀色眼眸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堆满将人玩弄于股掌间的戏嚯。 顾桓清晰捕捉到,嘴角弯起个暧昧的弧度,侧过头,离纪玦鼻尖只有咫尺之遥:「啧,我是想看看,你不穿衣服当众裸奔的样子。」 纪玦闻言,稍稍离远了点,朝着顾桓下半身扫视一圈,狭促一笑:「顾小公子,我只会在自己的床上不穿衣服,如果这张床上还有你,我不介意裸奔给你看。」 顾桓以前觉得自己骚起来还挺不要脸的,没想到这人邪性起来竟让他都差点自愧不如,他眉眼微弯,回了个勾人的眼神:「若哪天我愿意考虑送上门的男人,我一定先去找你,并且按照鸭子的市场价付费。」 俩人姿态亲昵,恋人般地耳鬓厮磨,殊不知却将所有的刻薄都藏于蜜糖,专朝对方高傲的自尊心上肆意践踏。一旁不敢上前细听的吃瓜群众们百爪挠心,恨不得当场学个唇语时,一股子呛人的味道却突然顺着走廊飘入包厢,外面顿时一群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这什么味儿?」卫衣男生和大高个离门口最近,忙拉开门,「卧槽!着火了!我日你大爷,哪个不长眼的孙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蒋立明脸色骤变,倏地一下站起身。 漫天火光从他们包厢门口蔓延开来,酒吧里的男男女女早已惊慌失措,抱头逃窜,而他们这边作为火源中心,数条吞吐着信子的火龙已经窜起数米高,把门口围得严严实实,几个从未经歷过这种阵仗的富二代腿肚子直打软,边哭爹骂娘,边慌张寻找安全通道。 保安和保镖们拿着喷火器从四处迅速赶来,开闢出一条狭窄道路以后,就争先去接自己的主子。 四周乱作一团,一直隐在后面的高震淣抓过一条打湿了的毛毯,护着顾桓疾步往外走,顾桓神色从容,以手掩鼻,即将跨过最后一道楼梯时,却远远地看到一身黑衣的纪玦并未离开——他单手撑着墙壁,手臂紧绷,隐在黑色衬衣里的下颔线苍白而隐忍。 「小顾总,小心脚下!」高震淣一把拽过顾桓,急声提醒。 顾桓勐然回过神,眼疾手快地躲过一侧突然窜高的火苗,紧接着,等他回头再看时,纪玦已经不见了人影。 浓烟瀰漫的嘈杂人群,一个黑脸黑衣的硬朗男人紧抓着纪玦手臂,奋力拨开一条和顾桓他们反方向的逃生通道,将脚步略显踉跄的纪玦牢牢护在身后。 终于唿吸到新鲜空气,高震淣啐了一口唾液,扔掉毯子,赶紧儿检查顾桓有没有受伤,顾桓摇摇头,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火已经灭得差不多的酒吧门口收回,上了车。 「谁这么大胆,敢在蒋立明的地盘上放火?!」高震淣拍去身上的灰尘,白白净净的一张脸上还有几道不明显的黑印,表情格外严肃,「谁不知道那是他的私人包厢,常去的都是一些家里有矿、随便死一个就能影响全省gdp的富二代们,这人活腻歪了吧。」
第6页 顾桓阖着眼,没说话,少顷,才懒洋洋道:「真要是想放火杀人,你觉得我们还能逃得出来?」 高震淣一愣:「所以,是有人想给你们个下马威,该不会是纪玦——」 他话音未落,就看到顾桓摇了下头。 「可今晚上除了您和他,其他人都是包厢的固定常客,没人会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高震淣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就因为我和他是偶然因素,纪玦才更没必要,整个西湾省,除了我,你觉得还能有谁入得了纪玦的眼?」顾桓手指微曲,极其高傲地吐出这样一句话。 高震淣明知顾桓指的是家世背景,却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对对对,其实要这样说的话,也只有纪玦才能配得上您。」 不料,顾桓听到这话,脸色并不怎么好看,递给高震淣一个警告的眼神,沖他抬了抬下巴:「你脸上花了。」 高震淣下意识抹了把脸,赶紧儿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补妆,手指摸到空无一物的口袋时,傻眼了:「啊啊啊啊我的卸妆巾落包厢了!」 顾桓一蹙眉,抽出几张纸巾递给高震淣,就又重新阖上眼,进入浅眠模式,精緻的猪猪男孩高震淣没敢再打扰顾桓,只好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将就着拿纸巾擦脸。 …… 翌日,顾氏大厦,总裁办公室。 「小顾总,车子已经准备好,现在可以出发了。」高震淣轻叩开顾桓的门,提醒道。 顾桓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闻言揉了揉太阳穴,未作丝毫停歇,站起身。 侯在门口的营销部部长钟海等得望眼欲穿,见顾桓终于有空,忙小跑跟上,和他汇报即将开售的楼盘营销政策。 顾桓脚步微缓,一张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比起年纪轻轻的总裁身份,更像是个来给公司拍广告的男明星,在钟海小心翼翼地问能否定稿时,侧过头,轻轻挑了下眉:「你知道纪氏的楼盘要和我们同期开售吗?」 钟海如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 「那你觉得,这个方案能打赢他们?」顾桓眼眸漾着温和的笑意,不紧不慢道,「我要市场占有率和以前一样,你能做到吗?」 钟海硬着头皮,嗫嚅:「没太大把握。」 「那就给我改,改到方案有把握为止。」顾桓停下脚,沖年纪还不到三十五、头髮却已经秃成地中海的营销部长温柔地笑了下,「如果明天之前还不能拿出让我满意的方案,我自作主张给您批个长假,您为公司操劳了这么久,是该好好歇歇了。」 钟海大吃一惊,慌得出了一脑门汗,正要为自己解释,却见总是看上去吊儿郎当的顾桓依旧顶着一张极其和煦的笑脸,沖他一摆手,拿出了手机。 下一秒,钟海的手机屏幕亮起。 【您尾号为8858的银行帐户转入10000元,明细备註——「工伤费」。】 「好好干。」顾桓眼眸一弯,在瞬间惶恐不安的钟海肩上轻轻拍了几下,目光看到他额前迎风飘扬的几缕独苗苗时,贴心地说,「这点钱先拿去植个发,咱们又不是网际网路公司,不能连工作量都超负荷到那种地步,传出去对公司影响也不好,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这点钱不走公司帐目,是我以私人名义发给你的。」 之前在公司日常养老的钟海听到这话,脸颊发烫,被传言中风流纨绔却上任后手腕极其铁血的顾桓恩威并施的手段弄得心惊胆战,一张脸由红转白又转青,再不敢轻视这个未来的集团接班人,只好讷讷应下。 顾桓收回手,丢给钟海一个春风和煦的笑容,这才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往电梯。 刚出大厦,顾桓手机响了起来。 「顾哥,这周末我重新开业。」蒋立明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嗓音沙哑,还夹杂着几声咳嗽,「呸,洗洗晦气。」 顾桓疾步朝车里走,等他说完,漫不经心地问:「上次是怎么一回事?」 蒋立明顿了顿,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哪儿来的毛头小子,菸头没熄灭,恰好掉到我刚换的真丝毯子上,那玩意儿着起火来忒勐了,可把我心疼坏了,这次重新开业不仅是洗洗晦气,也主要是给兄弟们压压惊。」他声音格外气愤,似是还在心疼自己遭受的损失。 顾桓手指摩挲着屏幕,闻言,轻轻「嗯」了一声:「定好时间后发我。」言罢径直挂断,继续拿手机处理工作。 车子朝着邻市疾驰而去,这两天是业内两年一度的房地产大会,备受各界瞩目,而顾桓作为新上任的顾氏总裁,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顾氏集团未来形象,比起往常可去可不去的交流会议,不得不重视了几分。一路上,顾桓一边听高震淣快速汇报会议流程,一边一心二用地处理一堆工作邮件,等最后一个待办事项结束时,车子刚好抵达会议下榻的酒店。 前台远远地看到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人朝自己走来,立马打起一百二十分的职业素养,脸上堆满笑容,用最温柔的声音询问顾桓需要什么帮助。 顾桓眼眸微弯:「请给我升到总统套房,自费,谢谢。」 前台少女心砰砰直跳,听到最后像是挠到人心尖上的谢谢俩字时,差点儿没被酥断腿,晕晕乎乎地接过顾桓手里的超级vip卡,给他办理入住手续,一直等到顾桓走很远了都没能回过神。 然后,没过多久,前台又迎来了另外一个帅得让她合不拢腿的年轻男人,星星眼再度迸发,一整个下午都徜徉在粉红泡泡中。
第7页 客人寥寥的餐厅一角,顾桓曲着长腿,慢条斯理地解决完午饭,准备去拿杯酒。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一抹极其熟悉的黑色,和自己一起停到了酒水区。 纪玦微侧过头,认出是顾桓,并未说话,只是极其细微地挑了下眉,随即犹如看到陌生人一般,收回冰冷的视线。 与此同时,顾桓也桀骜地移开目光,看向琳琅满目的货架。 负责酒水区的服务生看到俩帅哥同时出现,努力按捺住扑通扑通直跳的小心脏,温柔提醒:「此处为收费区,您二位想喝点什么?」 「红酒。」 「红酒。」 两道言简意赅的声音同时响起,皆是直指向最后一瓶chateau fourcas hosten。 作者有话要说:  註:皇家同花顺概率极低,小可爱们随意看看,不用太当真哈~~ 第4章 2019.07.13 一个语气慵懒随意,一个低沉冷淡,宛如仲夏夜钢琴手和重金属交织碰撞发出的声响,格格不入却又极其好听,服务生不由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忙点点头,转身去找。 顾桓侧过头,高傲地看着纪玦:「先来后到,你现在走还来得及。」 「我的字典里,只有想要和不想要。」纪玦语气冷淡依旧,却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笃定。 顾桓一耸肩,懒懒道:「那你的字典该更新换代了,那么大的找死俩字你都没看到。」 纪玦倏地一笑,眼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看向顾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让给你——你求我。」 「求你跪下来喊我声爸爸?」顾桓嘴角扬起抹宠溺的笑容,眼神堆满揶揄,「乖儿子,听爸爸的话,珍惜还能活下来的机会。」 「是吗?那你恐怕不知道,我这人本就活在地狱里。」纪玦轻轻一挑眉,冰川般的脸上化开了一缕晦涩不明的笑意,「顾小公子年纪不大,胆量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脱了衣服的你是不是也这么张牙舞爪。」 顾桓一双眼眸潋滟如初,微微笑着:「承蒙纪总夸奖,等你先去参加个《少爷速成班》,自然就能知道我床上的样子了。」 不远处,终于认清两个大佬要的是同一个牌子红酒的服务生战战兢兢地往这边走,顾桓和纪玦暂时偃旗息鼓,一起回过头,垂眸看向服务生。 服务生有点想哭——酒店为了保证空运来的红酒的纯正口感,每天都是限量供应,这要她怎么和客人解释就只有一瓶了?! 给谁,好像都不合适? 服务生看看顾桓,又看看纪玦,遇到了每一个花痴女生都会面临的千古难题——两个腿长颜佳不差钱的帅哥都在给她「暗送秋波」,她到底选谁呢? 顾桓姿态慵懒地站在那,扬了扬眉,自带旖旎笑意的一双眼眸微微弯起,勾得女生小心脏扑通直跳,而离他咫尺距离的地方,纪玦依旧是一副斯文禁慾的冷淡样子,但一双琥珀色眼眸就跟能看穿人心底似的,教人不由唿吸凝滞,说不出一星半点反驳的话。 服务生再不觉得同时被俩帅哥目光「临幸」是一件值得幸福的事儿了,她都快哭了,看这俩人浑身上下滋滋啦啦直往外冒的寒意,敢得罪其中任何一个,她下一秒就会从堆满云朵的天空啪嗒一声摔下。 她眼一闭,心一横,飞快地把最后一瓶酒放到俩人面前,边光速退后边丢下句「打架犯法,有话好说」。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同时伸向了包装精美的瓶身,只不过,一个纤长白皙,一个十指指腹似乎有些粗糙。 顾桓来不及细想纪玦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怎么会有这般磨砂般的触感,他只觉得那两根手指紧紧按在他的关节上,让他动弹不得。 顾桓不由蹙了下眉,对上纪玦嘲讽的目光时,另只手抬起,纤长的手指亲昵地放至男人指节上,轻佻一捏,嘴上却是冷冷地吐出俩字:「放手。」 「我想放,可是——」纪玦身子前倾,离顾桓耳边挨得极近,「你被我压得这么爽,我怎么好意思放。」边说边加大了力度,指腹继续压着顾桓。 啧,真特么的敢说,顾桓嗤笑,紧贴着纪玦的那只手往旁边挪了几寸,摩挲着他的手腕,与此同时,嘴唇微弯,几乎如亲.吻般要贴上纪玦脸颊:「你再看看,爽的人是谁。」 他话音刚落,偏头朝着纪玦耳垂吹了一口,本来微曲的膝盖暗暗使劲儿,隔着光滑布料径直抵上纪玦,将他整个人牢牢箍在了座椅上。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身上极其清淡的冷冽气息,顾桓对这个香味儿不要太熟悉,是他有段时间惯用的creed家的银色山泉——顾桓闻出来的瞬间,暗暗发誓,回去后就把香水丢垃圾桶里,顺便记入永不再用系列黑名单。 俩人一语不发,唿吸都快要纠.缠到了极致,眼底的戏嚯和玩弄却依旧如常。顺着这个角度,顾桓能清晰看到纪玦因为西裤绷紧而微微露出的帐篷尺寸,呵,还挺可观的,虽然并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平心而论,抛开纪玦是註定会和他一山不容二虎的死对手,顾桓身为一个心高气傲眼睛不瞎非一不做的gay,还是挺吃纪玦这款长相的,想到这儿,他不由卸去几分力度,备感无趣打算松手时,却发觉自己后脖颈蓦然一凉。 顾桓一挣,居然没挣开。 男人掌心紧扣着他的脖颈,力度大得远超出平时也算是健身爱好者的顾桓意料,逼得他不得不仰起头,看向嘴角噙着抹笑意的纪玦。
第8页 「撩了就走?」纪玦眼眸微垂,视线一点一点地掠过顾桓的眉眼、鼻樑、和绷紧的嘴唇,最后停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上,低下头,另只手在他喉结上摩.挲了几下,在成功地看到顾桓眉峰拧成小兽一般兇狠的模样时,极轻地笑了下,起身往外走,「这瓶酒就当你的小费,刚才伺候得不错,我爽了。」 你特么的把我当鸭了?! 唇枪舌战数回合,却败到最后一句话的顾桓霎时收起了笑容,捏着酒瓶的那只手青筋暴起,考虑着这会儿朝纪玦后脑勺开个花,他是不是就能扳回一城——不行,这样的话明天地产头条说不定就是「最帅豪门二代因容颜受妒,惨遭毒手」的醒目标题——顾桓深唿吸,闭了闭眼,提醒自己得保持绅士风度。 一旁的高震淣等这边剑拔弩张的气氛好了以后,才悄咪咪地熘过来,把平板递给顾桓:「小顾总,刚出的营销方案,您要不要看一下?缓和一下这会儿受伤的身体?」 身体?呵,搞得自己跟真被上了似的,不就是被人摸了几下,盲人按摩的手感都比这货儿好! 顾桓一张敛去笑意的眼眸微凉,瞥了眼憋笑的高震淣,见他笑嘻嘻地给嘴上封胶带,这才解锁屏幕。 然后,下一秒,顾桓就忍不住咬了下牙——给纪玦脸上开个花真特么的算便宜他了,一会儿就给家里的狗狗买个新项圈,再定制一名牌,刻上纪玦俩字,每天都放戴着新项圈的狗狗在小区里撒欢。 屏幕上,明晃晃地弹出一条热议新闻:「据悉,纪氏为庆祝即将到来的女神节,将于一周后正式开售为西湾市专属打造的新楼盘『纪·港湾』,而顾氏早在两年前就部署的楼盘『都市品格』也恰在同一周准备开售,两个地产界的龙头老大同期推出相似楼盘,地理位置接近,谁能在开盘中率先博得头筹,我们拭目以待……」 纪氏提前了楼盘发布时间,这是摆明了要和顾氏对着槓。 顾桓捏着那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平息怒火,随即淘宝下单做了条定制项圈,备註:名字纪玦,加快,加急! 做完这一切,顾桓盯着屏幕上的ppt看了许久,一双眼眸愈发冰冷,问高震淣:「他们憋了这么久,就想出来这么个卖点?!」 「最大的卖点,不是您么?」高震淣知道顾桓不怎么关注女性话题,忙细细和他解释,「这次新推出的单身公寓的目标群体本来就是城市中高质量有钱有闲的女性群体,现在结婚率日益下降,很多人宁愿云养帅哥也不愿步入婚姻,数据部门经过严苛的大数据分析才结合营销部推出了这个方案,不仅融合了往年的优惠政策,还推陈出新,一定会打得纪氏措手不及。」 想起纪玦,顾桓刚才走之前被他撩起来的那点火星子似乎勐地一下窜起来了,他忍不住磨了磨牙,抿口酒,又认真把方案看过一遍后,冷声道:「随时注意对方动静,我要他们血本无归。」 高震淣点头应下。 下午三点,会议开始。 聚光灯束照在前来参会的一众中老年大金主身上,顾桓和纪玦俩人走得靠后,却依然不影响在入场的第一时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追光灯紧紧跟随着他们,不断闪烁,映出长相气质完全不同的两张俊脸,一个笑容和煦,一个冷冷淡淡。 纪玦一身kiton的英伦风西装,搭配一深色系虎头领带,衬衫袖口微微露出,看上去甚是斯文矜贵,而反观顾桓,剪裁得体的brioni西装低调简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的长腿窄腰,压下了往日自带的风流感不说,还多了几分绅士韵味。 俩人隔着一条红毯不疾不徐地往前走,期间有一瞬间的眼神交错,皆是犹如看到陌生人一般,面无表情的,随即收回视线。 记者将话筒递到顾桓面前:「顾总您好,请问您如何看待下午刚爆出的新闻?顾氏之前对此有没有做好准备?您刚上任就遇到如此劲敌,有没有想过家族事业可能在你手里无法重振辉煌?」这个女记者约莫是刚上任,一连串尖锐问题咄咄逼人,朝着顾桓不断抛来。 顾桓极其绅士地退后了一步,避开太过刺眼的灯束,弯眉一笑:「恕我没法回答你提出的问题。」 记者一愣。 「因为,我的眼里看不到别人。」顾桓依然笑得春风和煦,言辞间却夹杂着不容忽视的高傲。 记者兴奋地手都在发抖,感觉要抓到了爆点,迫不及待追问:「那顾总的意思是纪氏不配成为你们的对手——」 刚入职场的女记者不仅连问话都没学会,高跟鞋也穿得不太合脚,一个没留意,脚后跟朝旁边崴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顾桓及时伸手一扶:「小心。」 女记者被顾桓一触即放的绅士手托住手肘,这才稳住身形,满脑子都是「啊啊啊啊顾桓果然和传言中一样温柔贴心啊老娘的少女心沦陷了」,等她晕晕乎乎地回想刚才提出的问题时,却见顾桓已经再度沖她温柔一笑,询问说:「我可以先进去了吗?第一次出席会议,晚到了影响不好。」 女记者哪里还记得要採访的其他问题,刚刚锻鍊出的职业素早都融化在春暖花开般的笑容里了,忙点点头,目送顾桓离开。紧接着,当她看到即将到达的纪玦时,又兴沖沖奔上前,抛出了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问题。 哪知道,纪玦闻言,并未说话,只是侧头拿一双眼睛淡淡地扫了下她,脚步未停。
第9页 好冷,女记者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犹豫要不要继续跟上,一个黑脸助理模样的男人已经快步走来,尽职尽责地将纪玦挡在身后,硬邦邦道:「採访请预约。」 女记者只好作罢,一脸不甘地对着纪玦离开的背影跺了跺脚,小声嘟囔了句:「好冰山啊。」 顾桓倚着座椅,抬起头,认出纪玦旁边的正是在酒吧出现过的黑衣男人,轻轻挑了下眉,随即收回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breeze小可爱、好基友糯米和芝兰,以及给文文浇水的「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breeze」、「兮颜」和「盲鱼。」几个小盆友,鞠躬鞠躬~~ ps:这本文放飞自我,真·没逻辑·不带脑,蠢布丁努力写,小可爱们瞎瘠薄看哈~ pps:蠢布丁最近人有些颓,电脑也总在罢工的边缘反覆试探,可能会不怎么在作话里卖萌了,小可爱们莫嫌弃我鸭,永远爱你们~~ 第5章 2019.07.14 会议结束以后,高震淣瞧见堵在前面的一群乌泱泱的记者,又看看明显一副不想接受採访的顾桓,心神领会,和他一起从后门离开。不曾想,俩人刚走到小径,就见纪玦也从另外一个方向出来,踏上了这条甚少有人经过的僻静路。 顾桓仿佛没看到纪玦似的,眼皮不抬,继续和高震淣交代工作:「以后这种会议你来就可以——对了,飞机准备好没?我明天一早赶时间去courchevel滑雪。」 俩人擦肩而过时,纪玦停下脚,极轻地笑了下:「我也觉得这种会议浪费时间,顾小公子,有时间一起滑雪。」 顾桓一偏头,回他了一个慵懒的笑容:「好说,反正我有大把空闲时间,比不得纪总日理万机,忙得很。」 「巧了,我这个人平时最大的正事儿,就是晒晒日光浴,滑滑雪游游泳,干干——」纪玦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眸在顾桓喉结和腰腹上轻轻一扫,言语轻佻,「想干的人和事儿。」 「看不出来纪总的傢伙什儿还挺有用,」顾桓眉眼一弯,盛满了又痞又浪的风流劲儿,「不过,别着急,它早晚有一天会变得和你一样,成为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俩人说完,又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对方,随即收回视线,冷漠离开。 晚宴地方在酒店二楼,顾桓晃着酒杯,不疾不徐地穿过嘈杂人群,脸上是任谁看了都容易心生好感的得体笑容,他姿态放松而随意,处在一堆叔父辈的大佬中间丝毫不见怯,游刃有余。衣香鬓影的应酬场合,他和纪玦俩人遥遥处在两个永远不会有交集的位置,把对方视为空气,直到晚宴接近尾声。 高震淣四处张望一番,疑惑道:「是我眼睛不好使了吗?我怎么没看到那个大黑炭。」 「嗯?」顾桓一扬眉。 「就是那个跟在纪玦身边的人。」高震淣弯腰靠近顾桓,压低嗓音道,「我查过了,他之前没有去过icedark。」 高震淣心细,纵然知道顾桓不相信酒吧事件和纪玦有关,但还是存了一丝怀疑,悄悄去打探了一番。 顾桓叉起一块牛排,兴致缺缺地往嘴里送:「还有其他消息没?」 「暂时没有。」高震淣摇摇头,「毕竟他们之前不在西湾省,很多事情都不好查。」 顾桓闻言,抿口酒,手指若有所思地轻叩着桌面,没再说话。 高震淣见顾桓只是吃了一小半,忙问他:「酒店附近有一家面馆,评价还不错,我去给您买一份?」 顾桓没搭腔,沉思一瞬后,才看向高震淣:「公司那边还有没有什么事?」 「没有了,其他不重要的工作邮件我都处理过了。」高震淣早把顾桓每周的行程安排都牢牢记在心里,飞快回道,「您明天早上七点有个视频会议。」 顾桓这才站起身,径直去往大堂方向,懒洋洋地说了句:「走吧,面坨了不好吃。」 夜已深,初春的天气尚带有几分凉意,却并不妨碍深夜大排档的地方依旧灯火通明。烧烤摊、火锅店、小吃街,熙攘嘈杂的烟火气顺着夜风朝顾桓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愈发觉得胃里空荡荡的,和高震淣一起朝一家不起眼的门店快步走去。 小店外面搭了一个简易雨棚,稀稀拉拉地摆放有几张桌子和塑料板凳,一个繫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站在那,娴熟地扯面下面,旁边是一大锅滚烫的汤锅,热气升腾,香味扑鼻。 店里客人不多,一个身形俊朗的男人背对着他们,半边轮廓都没入了黑暗中,长腿微蜷,缩在矮小的凳子上,略显憋屈。 顾桓坐下以后,才发现邻座的男人居然是纪玦,同一时间,纪玦也侧过了头,一双总是寒意逼人的眼眸极轻地闪了下,似是也十分诧异顾桓会出现在这里。 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面,似笑非笑道:「我以为像小顾总这样的公子哥,是不会吃路边摊的。」 「彼此彼此。」顾桓瞧见纪玦一份面已吃了大半,懒洋洋地把凳子搬远了些,语气嘲讽,「如果不是这会儿还能看到月亮,我会以为自己其实是在米其林餐厅。」 纪玦手指微顿,极其冷淡地看了顾桓一眼,没说话,回过了头——他虽然是在路边摊上,吃相也随意许多,但整个人看上去依旧冷若冰川,有一种不敢教人亲近的凌厉气质。 高震淣端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面放顾桓桌前:「您快吃,这碗没葱花没香菜。」说完又兴沖沖跑到旁边的烧烤摊,拿起菜单刷刷勾下。
第10页 高震淣大概也是饿坏了,一整个菜单都几乎被他画满,没过一会儿,一盘接一盘的烤串就开始接二连三地往这边送,瞬间堆满了顾桓身前的小四方桌。 顾桓视线掠过其中某个盘子时,眉梢一挑,将这份刚烤好的腰子递到纪玦桌上,沖他温柔地眨了下眼:「纪总辛苦了一天,这顿我请你。」 纪玦反应极快,反手给顾桓推了回去:「顾总有所不知,我这人喜欢吃素。」 「吃、素、啊——」顾桓闻言,恰到好处地拖长了音调,眼眸漾着体贴的笑意,直接又端起一份韭菜往纪玦面前放,「那这个一定适合你。」 俩人中午未竟的针锋相对在此刻找到了新的战场,火星子蹭得一下燃烧了起来,纪玦身子微倾,手指稳稳压着堆满韭菜的铁盘,抬眸看向另一端的顾桓:「顾小公子如此贴心,想必是中午被我伺候得太舒服了。」 「啧,纪总的有些地方虽然在我这里中看不中用,但是多补补,说不定就能在别人身上发挥用处。」顾桓一弯眉,潋滟着风流的眼眸微微眨动。 「顾小公子才应该多补补,毕竟——」纪玦轻轻笑了下,眼眸不知道是被昏黄灯光渲染还是因为热气升腾,削弱了几分冷漠感,「你现在还没法压得过我。」 顾桓一哽,感受到了纪玦所说的来自体力上的悬殊,正要换句话继续讽刺纪玦,却见他突然直起身,垂下的那只手直接绕到了自己背后。 「中午压得你不够爽么?」纪玦贴近顾桓耳边,低语,「我不介意再免费让你体验一次。」 从外人角度看,纪玦像是把他亲昵地圈在了怀中,却只有顾桓一个人知道,这厮特么的是靠半边身子的力量箍得他动弹不得。 「说过多少次了,我从不要免费的,花钱买你的服务。」顾桓冷笑,干脆懒懒靠着纪玦胸膛,眼眸一弯,膝盖却朝某个方向一用力,「唔,纪总,您连点反应都没有,该不会那玩意儿真是个摆设吧?」 纪玦倏地一笑,眼眸中没有半点温柔:「早晚教你认清事实。」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动作未停,直接压下顾桓试图挣脱的双腿。 然后,顾桓就眼睁睁地看着纪玦腾出一只手,拿起桌上的一小碟葱花香菜,丝、毫、不、落地全都倒到了他刚吃两口的面里! 艹,这人特么的怎么这么幼稚! 纪玦做完这一切,长腿一伸,站起身,不忘丢给顾桓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顾小公子慢慢吃。」言罢利索地结帐离开。 顾桓深唿吸,整个人都处在濒临爆炸的边缘,拿眼神在纪玦背影上戳了好几个洞,此时高震淣恰好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面坐下,诧异:「小顾总,您怎么不吃?」 顾桓将手里那碗推给他,咬了下牙:「再给我买一份。」 高震淣瞧见上面绿油油的一片葱花香菜,瞭然,憋着笑又招唿老闆娘再来一碗。 「您先吃这个,垫垫肚子。」高震淣吸熘一口面条,大口大口吃得喷香,见顾桓抿着嘴一副饿肚子的不爽模样,随手把桌上的一盘烧烤递给他。 这一推不当紧,好巧不巧又是一份韭菜,顾桓想起刚才因为一份韭菜引发的「惨案」就恨不得朝纪玦头上开个花,摸出手机,冷声道:「我不吃。」 「韭菜很好吃啊。」高震淣咂摸两下嘴,拿起腰子生蚝吃得不亦乐乎,「不是说吃这些对男人身体好嘛。」 「我用不着。」顾桓和客服催完狗链的进展,这才抬起头,把所有壮阳类的食物都堆到了高震淣那——男人的尊严,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挑衅。 等顾桓重新吃上一份热气腾腾的面时,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了,高震淣摸着鼓囊囊的肚子,舒服地瘫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 酒店,六十六层。 昏暗幽静的长廊尽头,凉风习习,纪玦轻轻倚在门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淡漠地垂眸看向身前的女人。 顾桓和高震淣一起从电梯出来时,看到的就是纪玦和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相谈甚欢的一幕,俊男靓女站在那,身上被灯光晕满一层琉璃,好不养眼。 女人身材姣好,穿着一最新款的celine家丝质长裙,裙摆摇曳,脖间搭配一条爱马仕丝巾,看上去甚是高贵得体,她身子微微前倾,不知道纪玦和她说了些什么,突然掩嘴娇笑起来,眼波流转。 与此同时,纪玦一张棺材脸上竟也难得有了一丝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爱你们~~ 第6章 2019.07.15 呵,是个直男,还装得特么的跟个gay似的。 顾桓目光没什么兴趣地沿着俩人身上扫了一圈,从中读出些许令人诧异的熟稔,一蹙眉,随即不冷不热地收回视线。 一旁的高震淣八卦心起,伸长了脖子努力辨认女人身影,认出来后,偷笑道:「哎呀,姚总这是又看上纪玦了吗?都说三十岁的男人审美如一,永远爱好十八岁的小姑娘,这三十岁的女人也差不多嘛,一直都心水你们这样的小鲜肉。」 他边说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曾被姚佩佩追求过的顾桓:「小顾总,您说她有没有可能拿下纪玦?」 「关我屁事。」顾桓嗤笑。 「她怎么不看看我这样的呢,我也长得不差嘛。」高震淣遗憾地撩下头髮,一张白净的脸上写满憧憬,「我一点都不介意她是二婚,要我说,经歷过一次婚姻的女人才更有阅歷。」
第11页 「可人家知道你是个双。」顾桓眉梢一挑,不留情面地戳中高震淣小心思,「而且,她要是没有前夫留下的巨额遗产,你喜欢的还会是十八岁的白富美。」 高震淣丝毫没有被拆穿的尴尬,笑嘻嘻说:「哎呀,那不是我曾经年少无知,眼里只有金钱嘛。」 他边说边沖顾桓比了个小心心,见缝插针地拍马屁:「现在她求我娶她我也不愿意,我心里装得可都是您。」 「你一月一次的发情期又快到了?」顾桓伸出一根手指,立时把高震淣推远了些,「离我远点,别影响我工作。」 「您刚还说要去滑雪呢,害我还以为自己能放个假。」高震淣哼哼一声,瞅着俩人离纪玦的方向越来越近,假装抱怨,实际却压低了嗓音。 话音刚落,他就接到了顾桓扫过来的淡淡眼神,心照不宣,比了个ok的手势:「去法国的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明天会议结束就可以走,小顾总,您放心去玩,公司最近没什么事情需要您处理。」 顾桓慵懒地一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几步之遥的地方,纪玦侧过头,一双琥珀色眼眸淡漠如常,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顾桓就看到纪玦低声和姚佩佩说了句什么,姚佩佩嗔笑着嘆口气,往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她笑靥如花,目光里也没什么敌意,但顺着幽暗的光线落到顾桓身上时,却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和打量,随即,姚佩佩转过身,朝顾桓的方向走来。 「小顾总,一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年轻活力。」姚佩佩眨眨眼,娇笑着靠近顾桓,举手投足间都是成熟女人的风情韵味,她虽已年近三十,但保养得体,看上去倒是跟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差不多,尤其一张刚打过玻尿酸的脸,饱满得跟十八岁少女的苹果肌似的。 顾桓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避开姚佩佩挽上来的胳膊:「您不也是,地产界第一美女富豪的称号,非您莫属。」 「小嘴真甜。」姚佩佩娇嗔地点点顾桓,嘴角都弯成了月牙,一口烤瓷牙白得发光,「难怪这么多人都喜欢你,只是——」 她遗憾地收回手,沖顾桓抛了个媚眼,幽幽道:「小鬼头,怎么我看上的人都和你有关系,姐姐老喽,拼不过你了。」言罢甩了下长发,摇曳着腰肢走了。 顾桓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有一句mmp——特么的,纪玦又乱发什么骚了。 他磨了磨牙,正要迈开的长腿却倏地一顿,发现了一件令人不爽的事实。 俩人都自费升级到了套房,而且好巧不巧地占领了同一个楼层,顾桓要回自己房间,势必要经过纪玦的位置,而此刻纪玦正好整以暇地靠着墙壁,并未进门,一看就是在等自己过去。 顾桓本来懒得搭理他那么多,但想起姚佩佩走之前说的话,只好不情不愿地停下脚,抬眸看向纪玦。 「你和她说了什么?」直觉告诉顾桓不会是什么好话,毕竟纪玦这人不要脸时是不分场合对象的。 「没什么。」纪玦倚着门框,看顾桓一直没开门,走上前,倾身凑近他的耳边,「就说,你晚上闹人得很,我得陪着你。」 顾桓一挑眉,「啧」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我晚上叫了客房服务。」 「现在知道也来得及。」纪玦指尖暧昧地在顾桓拿有房卡的手上按了按,眼眸清清冷冷的,轻笑,「不请我进去坐坐?」 顾桓没动:「我不是说了吗,我不喜欢主动送上门的男人。」 「小弟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纪玦语气淡漠,强势地攥着顾桓手上的房卡,刷开以后,一把把他拉了进去。 顾桓挣开,自己往沙发上一坐,拧开一瓶矿泉水,边喝边懒洋洋地打量纪玦。 纪玦似乎也并不生气被顾桓晾在那里,只等着顾桓喝完以后,才手指转着矿泉水瓶盖,轻轻朝上一抛,随即,在瓶盖即将落下的剎那,盖到了手心里:「你猜,朝上还是朝下?」 顾桓一语不发,紧紧盯着纪玦动作,脑海中却在飞快猜测他这样做的目的。 「猜对了,我们合作一把。」纪玦没理会顾桓的防备,隐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睛平静而专注,像是把俩人暂时结盟的可能交给了命运抉择。 算了,就陪他玩玩,顾桓抬眸,轻佻地对上纪玦视线,吐出一个字:「上。」 纪玦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揶揄:「你很喜欢在上面?」 「不是喜欢——」顾桓眼眸一弯,重新倚回沙发上,墨玉般的眼珠在壁灯下晕满高傲的光,「是一直都在上面。」 纪玦难得地没出声反驳,少顷,缓缓伸开手指。 瓶盖朝上。 房间内安静了一瞬。 唿啸而过的车流声踩着月光悄然远去,这个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骤然改变。 纪玦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桓,脸上是面具般的冷漠,教人分辨不出真实情绪。 良久,纪玦才直起身。 「西湾省和金水省要在五年后建设一条新的铁路快捷线,途径十城,正好连成一个高新经济区,官方审批文件已经通过。」纪玦嗓音低缓,如月光般轻轻流淌在静谧的房间,却在开口的剎那,脸上随之多了几分郑重,「但是,内部消息要到明年上半年才会陆续放出。」 他说完,语气微顿,像是解释,又像是补充:「姚佩佩刚才找我,就是为这事儿。」
第12页 姚佩佩……顾桓要到嘴边的质疑收了回去——正如高震淣所说,姚佩佩手里的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全是她那个短命的富豪老公留给她的,而更最关键的是,圈内都传她其实是某个大人物的情妇,是真是假自然不为外人所道,但她提供的消息,倒是从来没有出错过。 顾桓身子坐直,眨也不眨地继续盯着纪玦,等他往下说——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纪玦怎么可能这么好心,他敢开诚布公地这样讲,必定是有备而来。 「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纪玦并不奇怪顾桓有这样的反应,又重复一遍,淡淡道。 顾桓闻言,姿态放松,慵懒地丢出一句话:「说条件。」 「我要在一年以后收购你手里五分之一的地皮,」纪玦眼眸似乎亮了一瞬,犹如锋芒毕露的利刃,却只是一闪而过,「加价不高于一倍。」 顾桓瞬间明白了纪玦的意思——一年以后,消息已经陆续放出,坐地起价成十倍涨都不过分——而纪玦,想要空手套白狼。 「我为什么要卖给你?」顾桓现在占据了主动权,一弯眉,饶有兴致地靠回沙发上,把玩着手机,「而且,我凭什么卖给你。」 「凭这么大的地皮,你一人吃不下,凭——」纪玦冷冷淡淡一笑,语气不慌不忙,「这个消息我还可以告诉别人。」 顾桓瞳孔骤缩:「呵,看来纪总很清楚我们顾氏的实力。」 「你不也是,清楚我只持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纪玦脸色微凉,冷声说,「否则,按照我和你的交情,我的确不可能和你合作。」 短暂的利益同盟犹如吊在悬崖上方的细长钢丝,摇摇欲坠,稍有不慎就会跌落谷底——危险,却值得人一试。 顾桓没搭腔,一双眼睛紧紧注意着纪玦脸上的细微表情,少顷,嘴角一弯,笑了下:「姚佩佩挺信任纪总,这么重要的独家内部消息,说给就给。」 「顾小公子今晚上没吃香菜,改吃醋了?」纪玦听到这话以后,似笑非笑地瞥了眼顾桓。 一提起香菜,顾桓就一肚子火蹭蹭往外冒,他低着头,飞快地拿出手机查了下狗链进展,这才感觉心里舒畅了几分。 紧接着,没等他开口,就见纪玦又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事儿真特么的多。」顾桓一抬眼皮,语气不耐。 纪玦极其冷淡地扫了顾桓一眼,开口:「我希望顾氏楼盘能提前三天开始发售,作为回报,纪氏也将会按照原定开售计划,而非新闻上爆出的时间——顾小公子应该很清楚,同台打擂两败俱伤的结果。」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顾桓语带嘲讽,冷冷地盯着纪玦。 纪玦轻轻一笑:「我从来不骗人。」 「男人的嘴,还不如真金白银来得靠谱。」顾桓一扬眉,似是在笑话纪玦太过天真,目光在触到他手腕上和精緻西装格格不入的一块腕錶时,加重了语气,似真半假道,「你把这块表押到我这,半个月以后,如果你兑现诺言,我将完璧归赵。」 纪玦脸色微变,语气愈发冰冷:「除它之外的车子、别墅,我都可以答应你。」 顾桓眼眸微眯,确定了这块表对纪玦的重要性,反而没再坚持,只是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玩味儿一笑。 纪玦此时才发现,顾桓笑起来时嘴角右上端有一颗不甚明显的小虎牙,尖尖小小的,把眉宇间自带的一股子风流劲儿沖淡了几分,多了些张扬的凌厉。 难怪说起来话来如此尖牙利嘴。 纪玦回过神,垂眸敛去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笑意,等着顾桓。 少顷,顾桓站起身,沖纪玦桀骜地一抬下巴,懒懒道:「不送。」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张狂,眼睛里却写满了「被迫营业」的不耐,纪玦知道,顾桓这是答应了。 纪玦无声一笑,起身往外走,然后在准备出门的瞬间,突然回过头,朝顾桓被皮带勾勒的精瘦腰腹处轻轻一扫,意味深长地丢下句:「黑色很适合你。」 黑色?顾桓蹙了下眉,察觉到他眼底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勐然反应过来——会议间隙,俩人在洗手间里遇到过一次,顾桓那时刚好提上内裤。 发起骚来还没输过的顾桓听到这话,一勾唇,在纪玦耳边轻碰了下,含情脉脉地说:「你不穿衣服的时候,更适合。」言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小可爱为文文浇水的六瓶营养液,鞠躬~~ 第7章 2019.07.30(一更) 这一夜顾桓过得并不安生。 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傻了吧唧地只听纪玦一面之词,费心思打听到一些内情以后,又连夜发了数封邮件,等做完这一切,泼满浓墨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朝霞将至。 顾桓疲惫地揉揉眉心,去洗澡。 隔壁有动静。 顾桓是在洗完澡出来,听到一连串极其细微的杂乱脚步声时,才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儿。 他停顿了数秒,把尚未插上电源的吹风机放回原处,随即系上睡袍,轻轻打开了门。 走廊寂静,昼夜不歇的壁灯温柔地照在地毯上,映出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的男人身影。顾桓抬眸,快速分辨了下方向,然后疾步朝左边走去——得益于顾桓是这家连锁酒店的超级vip,他知道露天餐厅那里有一条连接各个方向的安全通道,而从那里,轻轻一跃,可以跳至隔壁房间的卧室阳台。
第13页 黎明尚未破晓,将出未出的朝霞还在和浓云做斗争,只能看到周遭模煳一团的黑暗,顾桓灵活地穿梭在狭长过道,在走到与对面数米之隔的悬空阳台时,没动,只是将身子贴近了护栏,细细倾听。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所有声响似乎在顾桓逼近的这一刻,按下了静止音符。 顾桓不由蹙了下眉,目光紧紧盯着被窗帘遮盖了一切的对面房间,少顷,才直起身,自嘲地想他是不是有些大惊小怪,对纪玦过于关注了。 他压下心底疑惑,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几步,正要按照原路返回时,嗅到危险气息的身体已经瞬间紧绷。顾桓立刻抬肘去挡,却在刚出手的剎那就被人紧紧攥住,下一秒,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地往前跌去,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小弟弟,偷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想看我洗澡,我把你喊进来便是,还能让你看得更清楚。」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顾桓耳边响起,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房间主人,纪玦。 顾桓莫名松了口气,脸上却丝毫不见被当场抓包的慌乱,他眼眸微眯,在夜色中分辨出纪玦的冰川脸,不慌不忙地说:「你大半夜不睡觉,影响我休息了。」 纪玦一耸肩,语气平静:「抱歉,可能是我洗澡声音太大。」 他只穿了一件酒店的白色浴袍,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像是真的刚洗完澡出来,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俩人刚才有短暂的肢体接触时,顾桓并未感觉到纪玦身上有一丝一毫的热气——纪玦坚硬如铁的肌肉和身前,一如既往的冷,就跟他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一样。 顾桓眉梢微蹙,瞥见不远处一个模模煳煳的身形,一弯眉,拉长了音调:「唔,看来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儿,我说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吵,五星级酒店的隔音都快赶上火车站招待所了。」 「我的好事儿,不应该是今天晚上遇到了你么?」纪玦眸光冰冷,没理会顾桓言语间的揶揄,重又将他抵到了冰凉的瓷砖上。 夜色极静。 顾桓听到了男人隔着胸腔传来的心脏跳动声,沉稳有力,但比起面具一般贴在脸上的冷静,似乎有些频率过快。 「这么晚来找我,有需求?」纪玦略显粗糙的指腹缓缓擦过顾桓发梢,语气暧昧——只不过,他话音落下时,顾桓敏锐察觉,纪玦一双眼睛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紧紧盯着自己身后的某个方向。 顾桓姿态放松,好整以暇地继续倚着纪玦,把他当成了人肉靠垫:「晚上忘了和你说,你有东西没有拿。」 纪玦蹙了下眉。 「你的报酬。」顾桓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枚胸针,极其风骚地别在纪玦浴袍上,逗情人似的一挑纪玦下巴,「恭喜纪总从《少爷速成班》毕业,下次我还找你。」 纪玦飞快侧了下头,认出是顾桓下午参加会议时佩戴的胸针,微愣,紧接着,他直起身,瞧见顾桓依旧一动不动地倚在那,似是打定了主意要陪他继续打嘴炮,不得不分出一半心思应付顾桓。 「顾小公子主动送上门,教人盛情难却,只是——」纪玦腾出一只手,将没戴正的麦穗胸针轻巧一拨,随即反客为主地重新抵上顾桓,「你确定要在这种毫无情趣的露天环境下,嗯?」 顾桓闻言,要笑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眸却依然风流多情:「如果是这样的环境,我会给你另外的价钱,放心,肯定不会亏了你。」 纪玦轻轻扶了扶眼镜,看向神情和言语一样慵懒的顾桓,已然彻底没了耐心。 「小弟弟,你再不回去睡觉,明天可是会下不了床的。」纪玦语气冰冷,手指强势地捏起顾桓下巴,透明镜片在月光下反着一抹冷异的光,「我可不敢保证,后半夜的我会像白天脾气那么好,弄疼你,别怪我下手太重。」 男人声音里的警告意味太过明显,顾桓一挑眉,径直挣开,朝着黑暗中表情晦暗不明的纪玦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即转过身。 周遭重又恢復成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纪玦眼眸微垂,取下那枚似乎还留有顾桓体温的尖锐胸针,暗藏在手心里,少顷,才极轻地松了口气。 …… 翌日,为期两天的会议在一派祥和热闹的聚餐中落下帷幕,高震淣出门晚了片刻,连忙小跑着去追顾桓,不曾想,刚过下一个拐角,就看到了朝顾桓方向走去的纪玦,立刻放缓脚步,和他们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此时,纪玦来时乘坐的越野车旁,一个肤色黝黑的男人正戴着一副工具手套,手里拿着一扳手,似乎在检查车子哪里出了问题。 顾桓随意瞥了一眼,好似没看到纪玦一般,侧过头,沖站那没动的高震淣轻抬了下下巴。 高震淣收到信号,马上识趣儿地招唿司机,还没来得及上前,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就按在了顾桓跑车的车门上,一蓝一白的颜色反差,极具有视觉冲撞,教人移不开视线。 「顾小公子介意我搭一个顺风车吗?我的车突然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纪玦直接掠过高震淣,侧头看向顾桓。 顾桓懒洋洋地一挑眉,语气无辜:「那可真不巧,我赶时间去滑雪。」 「可我怎么觉得特别巧。」纪玦另只手在顾桓肩膀上轻轻一按,低头凑近他,笑了下,「我也预约了明天的滑雪,一起?」
第14页 他语气依旧低缓如常,有如实质的冰冷气息却比往常更甚,尤其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顾桓,似是完全没考虑过顾桓会拒绝的可能性。 高震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强忍住这一刻头皮发麻的感觉,适时插话:「要不,我开车,让老吴帮忙给纪总修下车?老吴修车技术很好的,纪总只需要稍等片刻。」 老吴是顾桓的私人司机,车龄几十年,闻言忙点点头,下了车。 不料,还没等高震淣走到驾驶位置,他就看到顾桓对自己摆了下手,只好疑惑地退到一边。 紧接着,顾桓一偏头,胳膊懒洋洋地撑着车门,沖纪玦指了指主驾位置:「纪总不是要搭顺风车?正好,我现在缺个司机。」 高震淣恍然大悟,憋着笑,麻熘地去往纪玦的越野车。 纪玦倒也不恼,长腿一迈,优雅地打开驾驶座车门,沖站那没动的顾桓轻轻笑了下:「走吧,顾小公子。」 不远处,一直专心修车的葛捷锡余光瞥见高震淣走来,没抬头,硬邦邦地丢下句:「半个小时。」 高震淣哼哼一声,嫌弃地瞧着这辆普普通通的越野车,小声嘟囔了句:「我坐过的保姆车都比这车好。」说完后抽出几张纸巾,垫在一旁的公共座椅上,这才矜持地坐下。 少顷,高震淣大约是干坐在那甚是无趣,提提紧身西裤,蹲到了葛捷锡旁边:「诶,大黑炭,你们纪总是不是很苛刻你们?看你这身打扮,工资开得不高吧?真苦逼啊,欢迎跳槽来我们公司,我给你递个简歷,能省三道工序。」 葛捷锡没理他,接过老吴递来的工具,继续闷头干活。 初春天气尚带有几分萧瑟,他却只穿了一件黑色短袖和长裤,裸露在外的大块肌肉贲张,还能看到晶莹的汗珠顺着光滑纹理往下滑。 高震淣看了一眼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忍不住咽了口唾液,一时鬼迷心窍,想要上手捏一捏。 但是,还没等他挨到葛捷锡身体,就见男人勐地一下站起身,单手扼住他的脖子,兇狠道:「再乱动,你的手别想要了!」 他力气奇大无比,高震淣差点儿当场见了阎王,眼珠子都快翻白了,直等到葛捷锡松开以后,才咳咳咳地捡回半条命,他连忙拿出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另只手颤巍巍地指着葛捷锡,破口大骂:「咳、咳咳,你个王八蛋,不就摸你一下,老子上过的勐男比你见过的都多,你个弱鸡,凶什么凶!」 葛捷锡对他长达数分钟的单方面谩骂充耳不闻,拿衣袖擦去额头上不断冒出的汗,继续干活。 这个时候,顾桓那欲与钻石比谁亮的超跑正一路朝着城郊的飞机场疾驰,和窗外的蓝天白云相依相伴,好不惬意。 顾桓吹着凉风,大爷似的躺在座椅上,略显不耐地瞥了眼纪玦:「啧,怎么连首歌都不知道放。」 他话说一半,又恍如意识到什么似的挑了下眉:「瞧我这记性,忘了纪总现在是我的司机——纪总,您喜欢听什么歌?」 纪玦薄唇微张,正要开口,话题已经被顾桓自顾自地接了下去。 「不过,我这儿的规矩一向是客随主便,还麻烦纪总将就一下,帮我开下音乐。」顾桓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微微弯起,说的话听上去客客气气的,该使唤的态度却一点都不见外。 纪玦并没和他计较,一双眼眸透过后视镜紧紧盯着后面,随即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了下。 「……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 i’m gonna run this nothing town……」(注) 低沉女声倏然响起,和窗外急速倒退的风景隔空交织碰撞,纪玦忍不住抿了下嘴,看向一侧的顾桓,把音量调低。 顾桓已经阖上眼,仿佛陷入了清浅的睡眠,安安静静的样子看上去甚是人畜无害。 这首并不怎么适合安眠的音乐就这般伴着一路高速驰骋的车子单曲循环,俩人一个专注开车,一个专注入睡,难得地相安无事,然而,没过多久,当纪玦瞥了眼后视镜,看到后面跟着一辆离他们不远不近却一直紧追不捨的车子时,眼眸瞬间冷了下来,随即勐地一打方向盘,朝着相反方向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註:「……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i’m gonna run this nothing town……」——billie eilish的《you should see me in a crown》 小可爱们好久不见啦~希望你们都还在,评论的都有红包哈,比心心!今天还有两更,应该会在凌晨十二点半之前都发出,小可爱们早点休息起来再看哦,爱你们! ps:蠢布丁明天想换一下文名,新文名是《我竟撩了我的豪门死敌》,希望小可爱们不要误删了呀,么么么么啾! 第8章 2019.07.30(二更) 顾桓睫毛微颤,少顷,懒洋洋地睁开眼,坐直身子:「你开太快了,影响我睡觉。」 纪玦没说话,腾出一只手,找到一条毛毯丢给顾桓,一直没松开的油门径直踩到底。 「纪总,你车技不行啊。」顾桓仿佛完全没发觉后面有什么不对,闲散地翘着二郎腿,指挥纪玦如何提速。 「我技术好不好,以后会证明给你看。」纪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嗓音低沉,「现在,还请顾小公子安静地睡会儿觉。」 盘山公路道路崎岖,狭窄陡峭,再加上双向车道并行,稍有不慎车身就会紧紧擦着护栏边缘飞速掠过,纪玦不得不把全副精力都放到摆脱追车上,他一半心思在飞快计算前面弯道距离,眼睛也不忘透过后视镜观察追车动向,随即轻点剎车,在进入下一个角度刁钻的急转弯道时,一个漂亮的漂移,顺利过弯。
第15页 很快,后面的追车就因为着急追赶纪玦,下意识开始加速,等发觉前面有个急转弯时,已经剎车不及,登时「砰」地一声撞到了护栏上,这才彻底偃旗息鼓。 顾桓挑了下眉,依然一副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模样:「啧,纪总是在和我证明你的技术吗?说实话,真的很一般。」 「我的报酬似乎给多了。」顾桓慵懒地换了个坐姿,讽刺道,「麻烦纪总下次有点职业操守,尊重一下客人习惯,别动不动就打扰我睡觉。」 纪玦无声缓了口气,侧过头,看向被毯子裹得只露出一张脸的顾桓,语气平静:「我没有职业操守,我只会职业操//人,既然顾小公子不喜欢我在你睡觉时做事,那我下次在你清醒时再做不就行了。」 顾桓一双多情眼眸微微上挑,递给纪玦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随即继续听着音乐刷手机。 然而,没过多久,俩人就同时沉下了脸。 空旷的盘山公路上,不知何时又重新冒出了一辆跑车,车速明显比刚才那辆快了不少,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也悄无声息地从它后面绕过,追了上来,想要对纪玦他们形成前后围堵之势。 纪玦身子骤然紧绷,眸光冰冷,握着方向盘的双手还能看出微微凸起的青筋。 顾桓没动,看似慵懒地靠着座椅,一双敛去笑意的眼睛却时刻注意着后面动静,他稍一侧头,从反光镜里看到纪玦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快意时,脸色倏地一冷,收起了手机。 正如顾桓所说,纪玦车技虽然不差,但放在经常玩车的顾桓眼里其实并不够看,而后面的几辆车明显也是性能极好,一时半会儿纪玦还真没法大幅甩开。 顾桓紧紧盯着后视镜,少顷,终于不耐烦地坐起身,吐出两个字:「让开。」言罢一手撑着座椅,示意纪玦和他交换位置。 空间狭窄,俩人又是在高速驰骋的车上换位,肾上腺素即刻飙升,刺激得血液也开始沿着四肢百骸加速奔涌。车内极其安静,瞬间放大了布料摩擦声,顾桓头一次发现这人的体温并不像性格似的看上去那么冷,有些灼热,他忍不住蹙了下眉,诧异于自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还有闲心思考纪玦,下一秒,就听见纪玦极其无辜地说了一句话:「别蹭我。」 艹! 「你特么的才别蹭我!」顾桓艰难地抓着座椅,绕到纪玦前面,察觉到俩人根本无法避开的尴尬接触时,立刻把头朝后一仰,撞了下纪玦,示意他麻熘滚蛋。 纪玦极轻地笑了下:「还挺软的。」 「你特么的也不硬。」顾桓娴熟地扣上安全带,瞬间就将车速提升至最高,眼尾一挑,桀骜道。 纪玦在副驾上坐稳,透过后视镜观察旁边路况,嘴上却不忘插空戏嚯顾桓:「这会儿要是硬//了,我们就是实打实的亡命鸳鸯。」 顾桓不慌不忙地甩开追车,听到这话,丢给纪玦了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啧,纪总真看得起自己,顶多是你当你的孤魂野鬼,我还继续做我的风流小王子。」 纪玦轻轻一挑眉,没说话。 跑车在崎岖山路间灵活穿梭,没过一会儿,就把后面明显呈颓废之势的几辆车拉开了一大截。 俩人皆是缓缓松了口气。 「你特么的自带瘟神体质吗,只要遇见你,我不是睡不好觉就是荒郊野岭的跟人飙车,真浪费我时间。」顾桓重又恢復成往日的慵懒姿态,不耐烦地瞥了眼纪玦,若无其事道,「你是不是上了死对头的黑名单?」 他轻飘飘地吐出后半句话,没多说,只是点到为止,但一双收起懒散的眼眸却微微眯起,锐利了几分。 然而,纪玦就跟没听出顾桓的潜台词似的,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他:「我的死对头不就只有你一个么?」 顾桓抓着方向盘的双手稍稍用力,语气不屑:「我没蠢到这种地步。」 「更何况,你到了我这,也只会是进小黑屋。」顾桓抬起一只手,沖纪玦比了一个拷手铐的动作,眼眸一弯,「囚禁你,可比要你命,有意思多了。」 纪玦正在打字的手指一滞,这才抬眸看向顾桓:「只是囚禁?唔,顾小公子果然心善,换作是我,一定买来108种情趣工具,换着花样好好伺候你。」 话语旖旎,犹如恋人低喃似的无声浸入空气,而离他们数十米之隔的地方,紧追不捨的车辆还在不断加速,像是要把他们从天堂逼入地狱。 顾桓的试探都被纪玦四两拨千斤地堵了回去,眼尾一挑,没再说话。 然而,没过多久,就在顾桓以为已经彻底甩开追车时,双向车道迎面驶来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轿车,在和超跑擦肩而过的瞬间,即刻强势变道,一拐弯,朝着顾桓蓝得耀眼的车屁股直接撞去。 顾桓眼疾手快地勐打方向盘,堪堪避开,眼眸一狠:「坐稳!」 与此同时,纪玦也倏地坐直了身子,十指深深掐入掌心,脸上是一层隐忍的暴虐。 盘山公路已进入最崎岖的一段路程,各种急转弯接踵而至,稍有不慎就会连人带车直接跌入山底。顾桓眼眸闪着飙车的快感,娴熟地将速度提至极致,钻石蓝色的跑车几乎快成了一道贴地飞行的闪电,在窄而狭长的路段中急速穿梭——但这次,围堵他们的人明显更加熟悉此处地形,不仅没被顾桓甩开,反而越来越有逼近的趋势。
第16页 而在他们眼前,山顶和天空交接的地方已经近在咫尺,云朵只手可握,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顾桓冷笑,极力甩开如蛆跗骨的几辆车:「特么的我知道我会和一个男人同葬,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是你。」 纪玦语气依旧冷漠如常:「彼此彼此。」 「不过——」顾桓盯着后视镜,嘲弄地看了眼后面的亡命之徒,眼底是一如既往的桀骜,「想要我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纪玦闻言,一侧眉梢微微上扬,不动声色地敛去一抹清浅的笑。 顾桓将驾驶位重新交给纪玦,飞快地从储物箱里找出降落伞,边拆边冷冷地吐出一句话:「纪总的孤魂野鬼等下辈子再做吧,先把欠我的车钱给还了。」 纪玦难得地没反驳,轻轻「嗯」了一声。 车子还在按照惯性继续往前高速行驶,眼看被追车逼得离护栏越来越近,顾桓果断起身,见纪玦已经收拾好,一脚踹开了车门。 不料,下一秒,他却被纪玦攥住了手腕。 凌厉风声擦着俩人耳边唿啸而过,深不见底的悬崖已经近在眼前,顾桓用力挣开,嗓音里难得地带了一丝烦躁:「你特么的这会儿想拉我垫背?!」 纪玦没说话,只是把顾桓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仔仔细细地又检查了下他身上的装备,这才微垂下眼眸,低声说:「不,只是想给你做垫背的。」 俩人挨得极近,男人低沉轻缓的嗓音是比歌声还要动听的存在,深情而撩人。 顾桓瞳孔微微骤缩,从纪玦永远冷漠的一双眼眸中,读出了一丝一闪而过的歉意。 纪玦说完以后,就又重新松开顾桓,戏嚯道:「顾小公子是不是感动得想要以身相许?」 「纪总想多了,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数。」若换做旁人做出这般举动,顾桓还可能相信他的歉意,但现在对象是纪玦,那点旖旎瞬间就跟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似的,并没有在顾桓心里激起一星半点的波澜——而事实也证明,俩人都是把情话当白开水喝的风流主,骨子里流淌的皆是无人知晓的叵测心机。 顾桓含情脉脉地一弯眉:「我连大把争相给我送心的人都安抚不过来,纪总想报答我,先排队取个号。」 车子已经冲破护栏,俩人非常默契地同时收起嘴炮,在追车即将撞上的前一秒,一起跳了下去。 身子在空中急速下坠,顾桓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会儿自由落体的感觉,这才打开降落伞,目光触到一旁的纪玦时,没好气地移开了视线。 实际上,如果忽略俩人非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竞争关系,这么浓情蜜意的冒险活动,很像恋人之间才会一起做的事——可惜,顾桓和纪玦,从头到尾都没把对方正儿八经地当个人看。 空无一人的荒草丛中,俩人身体没入微湿的草地,静静地躺在上面,许久没动。 太阳即将坠落山头,夕阳是金色的,不刺眼,就连微风都仿佛画上了静止符,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唿吸声,一下,又一下地,伴着青草香纠葛在一起。 顾桓第一次发现这个时候的天空还挺好看的,似乎自从他那个没良心的爹早早享受退休生活以后,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看过黄昏日落时分的天空——啧,多么适合和小情人共赴云雨的时刻,再配上一句旖旎情话,「你看,晚霞都在见证我们合二为一的圣洁」,简直完美——但现在,身边没有小情人,只有个讨人厌的竞争对手纪玦。 顾桓翘着二郎腿,甩去脑海中这一刻不能看星星看月亮谈人生理想的遗憾,拿过手机,刚发了一条位置消息,就彻底没了电,他蹙着眉,侧过头,发觉纪玦也同样朝他示意了下没电的手机时,索性单手枕在脑后,揪了根草,边把玩边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夜色愈深,没有人动,空旷的山谷自成一个无人靠近的结界,将他们圈于静谧一隅。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哈,给你们么么哒~~ 第9章 2019.07.30(三更) 许久,顾桓拿脚踢了踢纪玦,语气不爽:「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谢谢。」纪玦偏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桓,嘴上说着谢谢,但身体却依然没有动。 顾桓懒散地掀了掀眼皮,讥笑:「谢谢和对不起一样,最没用了。」 「那你要怎么谢?」纪玦一侧身,手掌撑着额头,眼神淡淡扫过顾桓的身体,「我倒是很想以身相许,但这荒郊野外的,没有工具,我怕弄疼你。」 顾桓扯着纪玦敞开的衣领,把他往下一拽,眉间含情:「可我怎么觉得,你挺耐艹的。」 纪玦闻言,极轻地笑了下,手指深深没//入顾桓发梢,在蹭过他的耳垂时,俯身低语:「我耐干。」 男人略显粗糙的指腹似有还无地抚//摸着,反差太大,教顾桓忍不住蹙了蹙眉,他头往旁一偏,松开纪玦,语气正经了几分:「损失了我一辆车,又害我流落荒岛,纪总想好怎么赔偿我了吗?」 顾桓其实根本不在意刚买的新车就这么葬身悬崖,更不关心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要怎么出去,反正消息已发送,自会有人来接他——他如此和纪玦较真,就是想看看棺材脸欠他人情的吃瘪样子,一想到这,顾桓就觉得这钱损失得真特么的值。 然而,你对手还是你对手,纪玦怎么可能让顾桓如愿。
第17页 纪玦沉思了一瞬,直接取下腕錶,拽过顾桓空落落的左手,边给顾桓戴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我的表?给你了——昨晚上是我没正确理解顾小公子的意思,原来手錶代表着一见钟情,唔,真难为顾小公子如此隐晦地表达对我的喜欢了。」 顾桓没搭腔,目光在触及极其简约的腕錶时,悄无声息地冷了一瞬:限量款的宝珀手錶,价值和他几百万的跑车不相上下,用这个赔偿,倒是挺合情合理——只是,并非前一天晚上顾桓想要纪玦押给他的那块手錶。 顾桓一双永远带有三分笑意的眼眸微微眯着,看似慵懒实则锐利地紧紧盯着纪玦——早在纪玦提出坐他的车时,他就知道这段回程路恐怕不会太平,但是,顾桓没想到纪玦竟是把他也给算计了进来,这笔帐,他迟早会向纪玦讨回来。 纪玦眼眸微垂,仿佛对顾桓的打量浑然不觉,犹如送情人礼物似的给顾桓温柔戴好,随即暧昧地扫了眼顾桓后面:「每个男人都应该有一个j.b.,我把我的j.b.给了你,还希望顾小公子玩得愉快。」(注) 一语双关。 顾桓懒洋洋地抬起胳膊,借着月光打量这块和原主人一样冰冷的腕錶,紧接着,拇指和无名指撑开,丈量了一下:「啧,尺寸太小了,在我这,不够资格。」 他站起身,俯身看向纪玦,眼神盛满了桀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的j.b.,形同虚设。」 顾桓说完,没再给纪玦反应的时间,揉了揉肚子,没好气地说:「我饿了。」 「既然纪总想要谢我,不如给我做顿饭,表达下诚意。」顾桓瞧瞧荒无人烟的四周,又重新跟大爷似的叼着根草,沖纪玦一抬下巴,痞笑,「我不挑食,除了不吃生冷荤素,其他都可以凑合。」 纪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径直朝外走。 等顾桓枕着后脑,把北斗七星都连了个百八十遍时,纪玦终于回来了,只不过,他一只手里依旧空荡荡的,另只手中则拿着一些看不出形状的不明物体。 纪玦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川脸,没说话,把其中几个朝着顾桓方向抛去。 顾桓利索地一把捉住,看清样子以后,皱了皱眉:「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丑不拉几的,像是发育不完全的野山楂。 纪玦正在找从哪里下嘴比较好,闻言,瞥了顾桓一眼:「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长得丑的水果,都会努力让自己甜一点。」纪玦终于找到一处不那么磕碜的光滑表皮,拿指腹擦干净,放到了嘴边。 这个笑话,真比夜风还要冷,顾桓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见纪玦已经在吃,放心地咬了一口。 然而,下一秒,顾桓就知道特么的自己又被纪玦当实验品了——算不上难吃却也绝对不好吃的酸涩口感直接从他的牙齿蔓延至整个口腔,简直跟吃了醋泡柠檬一样的酸爽,顾桓蹙着眉,强忍住要吐出来的不适,努力装出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另一边,纪玦也在入口的第一瞬间,抽了抽嘴角,但他的承受能力远比顾桓要强,慢慢咀嚼品尝到一丝甘甜以后,就加快了速度,把剩下几个速战速决。 等俩人各怀心思吃完这顿「饭」,已经入夜,露水渐浓,俩人都只穿了件单薄衬衫,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才发觉身上的衣服根本不御寒。顾桓找来一堆枯树枝,正打算学古人钻木取火时,不想却被纪玦攥住了手腕。 「到处都是草,容易引起火灾。」纪玦语气和脸色一样没什么起伏,但紧攥着顾桓的手掌却力气很大。 顾桓闻言,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要么烧死,要么冷死,你自己选吧。」说完一把挣开,把枯草枯树枝堆成一堆,背过风,拿石头成功擦出火星以后,小心翼翼地点燃在枯草上。 当顾桓回过头时,却发现纪玦不知何时已经走远了。 顾桓轻轻蹙了下眉,对纪玦的异常反应没往心里去,一边把火堆尽量攒成一堆,一边舒舒服服地继续烤火。 许久,纪玦又重新回到了俩人所处的地方,只是背对顾桓远远站着,头髮也似乎湿//漉//漉的。 顾桓此时才发现不远处有一条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不由眼神一亮,站起身。 顾桓爱干净,早就想找个地方清洗一下,然而,他刚走过纪玦身边,就被纪玦一把拦住了。 「把火灭了。」纪玦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喙的严厉。 顾桓一挑眉:「我好心好意留火给你取暖,没想到纪总竟不知好歹。」 「我不需要。」纪玦抓着顾桓的手加大了力度。 顾桓皱着眉,努力挣开:「那你替我看着火,我一会儿还继续用。」 「我没义务替你。」纪玦眼眸冰冷,一字一顿道。 顾桓听到这话,收起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纪玦,想要看穿他永远冷静的面具,少顷,发觉纪玦一张脸冷得和南极有一拼时,这才轻轻挑了下眉,回去把火踩灭了。 他做完这一切,边解衣服边朝溪边走去,等人快要走到溪水边时,身上的束缚也已经丢得差不多了。 纪玦本来正漫不经心地倚着草丛发呆,察觉到闯入余光的撩人「月色」,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此时才发现,顾桓的身材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精瘦,白皙,蝴蝶骨就跟翩跹起舞的精灵似的,在月光下延展出薄薄一层肌肉,教人移不开视线。
第18页 不愧是榜单上惹得一众湾仔想要变1的最好看富二代。 纪玦无意识地抿了抿嘴,等他发觉自己盯着顾桓看了很长时间时,顾桓已经懒洋洋地跃入溪水中,漂在上面,远远地对纪玦吹了声口哨:「纪总,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我不介意在水中帮你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註:宝珀品牌缩略jb。 ps:今天的更新到这里了哈,明天晚上恢復一更,爱你们! pps:逻辑漏洞还麻烦小可爱们忽略哈,你们的蠢布丁还是那个没逻辑可言的蠢布丁~~ ppps:蠢布丁本来攒了些月石想换个放封面图的空间,接到新政策以后,瑟瑟地抱紧了我的三百颗月石,暂时不敢换新封面了-_-!(新文名换了后小可爱们不要误删我鸭) 第10章 2019.07.31 纪玦起身,脚步不紧不慢地沿着顾桓一路丢下的衣服走过,在即将踏上溪水一侧的最后一块岩石时,驻足:「你这么飢//渴?」 他边说边把未系好的衣领轻轻一扯,看到顾桓挑衅的目光时,俯身凑近:「所以,你为何不把该//脱的地方全//脱//了,这样我也好让你知道,什么是,尺//寸你完全容纳不得。」 顾桓依然保持着仰泳的姿势,闻言,直接伸出手,一把把纪玦拽了下来。 纪玦没设防,「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勐地呛了一口。 水花四溅,顾桓瞧见纪玦剧烈咳嗽的模样,忍不住大笑起来,趁他不备,已经作势要去扯掉他的衣服,不料却被反应极快的纪玦大力捉住。 「小弟弟,惹火了我,可是要负责的。」纪玦镜片上蒙了薄薄一层水雾,晶莹的水珠沿着他一头黑髮不断下滑,整个人都略显狼狈,但姿态依然高冷的教人不敢侵犯。 「纪总好天真,这年头还要求别人负责。」顾桓笑意不减反增,肆无忌惮地扫过纪玦全//身,半真半假道,「不过,等哪天纪家姓了顾,我不介意对你的下//半//身负责,到时候你只需要每天洗得干干净净的,哄我开心,钱不会少了你的。」 纪玦正在擦头髮的手指一滞,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顾桓:「这都深更半夜了,顾小公子还在做白日梦。」 顾桓闻言,懒洋洋地一挑眉,边继续在水里游泳,边饶有兴致地盯着纪玦动作。 流水潺潺,月光明亮而柔和,照在静默的山间一隅,纪玦衣服湿//哒//哒地裹在身上,勾勒出轮廓阳刚的男人曲线,略显苍白的肌//肤和锁//骨,被黑色衬衫映衬得愈发明显,他扣子本就没系好,浸湿以后往一侧倾斜了几分,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截和长相格格不入的狰狞伤痕。 顾桓瞳孔骤缩,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纪玦一拢衣领,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即朝岸边游去。 他也没脱去一身湿衣,上岸后就径直大步离开,湿透的裤脚和鞋子蹭过杂乱无章的荒草时,在草地上留下一长串延绵不绝的小小水珠,顾桓游泳的动作霎时慢了下来,看着越走越远的纪玦背影,若有所思。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看到纪玦方寸大乱的模样。 顾桓眉峰微蹙,眼底是久久都没能消散的沉思,直等到纪玦身影消失不见,才一头扎入清澈的溪底。 是夜,顾桓在山洞里给自己铺了个舒舒服服的干草垫,正要睡觉,纪玦回来了。 他头髮微乱,衣服依旧带着未干透的湿气,瞧见顾桓把山洞睡出了五星酒店的架势,也没说话,只是冷冷淡淡地收回视线,躺到了另外一边。 顾桓没那么大方,见状,留了个后脑给纪玦,翘着二郎腿继续数水饺。 后半夜时,气温骤降,睡意正浓的顾桓迷迷煳煳地觉得身上有些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就地翻了好几个身,却摸到了一个滚烫的存在。 诶,哪里来的火炉?还挺舒服的。 顾桓往火炉边上蹭了蹭,双手也不安分地抱着火炉乱摸,紧接着,还没等他再度陷入沉睡,一半柔软一半坚硬的真实触感已经顺着指尖清晰传来,顾桓勐然一颤,彻底从梦中清醒。 特么的,火炉是纪玦! 等等,这温度,是发高烧了?顾桓要缩回的手瞬间停在了半空中,犹豫数秒钟,又往前,想要摸摸纪玦额头。 不料,还没等他靠近,男人倏地睁开眼,一把抓住他,嗓音有些沙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顾小公子有喜欢乱//摸的癖好。」 他一张嘴,根植到骨子里的刻薄和防备信手拈来,立刻把顾桓难得的善心逼了回去,顾桓皱皱眉,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明显烧得一塌煳涂的纪玦。 「你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纪玦语气缓了几分,眼眸在夜色里似是闪着幽暗的光芒,唿吸灼热,连带着说话都收起了往日稜角。 顾桓那点刚退场的善心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瞥见纪玦神色恹恹的样子,终是没忍住,开口道:「你发烧了,我可不想你烧傻了没人还钱。」他坐起身子,见纪玦听到这话后,已经又没什么精神地阖上眼,烦躁地抓抓头髮,准备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  嗷呜,和小可爱们说声抱歉哎,蠢布丁这几天更新的章节可能会比较短小,昨晚开电脑准备码字时,电脑烧了......就折腾了很久拆电脑,硬碟没事儿,但是电脑彻底报废了,蠢布丁现在先用的刚买的蓝牙键盘接平板写文,擦,超级不适应,还没有滑鼠,本来就手速慢,现在更是堪比龟速爬行......不过我会依然每天日更的哈,就是可能受限于现在条件,这几天每天没法写那么多,希望你们不要嫌弃我哎,鞠躬鞠躬!我也会尽快适应用平板码字的,争取早点恢復到之前的更新字数,爱你们~
第19页 ps:感谢小可爱「盲鱼。」灌溉的2瓶营养液、「breeze」灌溉的4瓶营养液、「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灌溉的5瓶营养液、「你的小邱」灌溉的2瓶营养液,文文又茁壮啦~ 第11章 2019.08.01 如果说顾桓这么完美的人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有时候心太软了——连拒绝人时都会只对女生说「我喜欢的是男的」、对男生说「我喜欢的是女的」这种善解人意的好人卡,也难怪顾桓会被称为风流小王子——因此,即使顾桓和纪玦是势不两立的死对头,他也做不到看着纪玦发烧成这样,却依然无动于衷。 虫鸣唧唧,如水般的月光温柔落下,透过山洞照了进来,映出纪玦毫无血色的一张脸,他身体微蜷,两手交叠牢牢抓着自己胳膊,是最典型的防御姿态。 但是看进顾桓眼中,现在的纪玦就跟失去武器的战士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顾桓沉默片刻,脑海里的俩小人都打了十几套组合拳,还是没能狠下心,把纪玦的衣服扒下当毛巾使。 算了,送佛送到西,顾桓嘆口气,脱下自己的衬衫,去溪水那里打湿,拧干后放到了纪玦头上,给他手动降温。 冰凉的布料触到纪玦额头时,他无意识地松开胳膊,苍白的脸色缓解了几分。 顾桓坐在地上,隔数分钟以后重新换了另外一面,心里却在犹豫是不是解开纪玦系得严严实实的衣领——一闪而过的伤痕在顾桓脑海里挥之不去,跟潘多拉的魔盒似的勾着顾桓心思,他一边这样想着,另只手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抬起。 但是,纪玦的防备远超顾桓意料,他手指刚挨了个边,就被纪玦再次抓住,却因为人烧得没什么力气,只能软绵绵地牵着顾桓的手,像是和他十指交握。 顾桓见纪玦醒了,一挑眉,直接把手里的「毛巾」丢给他,懒洋洋道:「损失我一件衣服,纪总别忘了还我——还有,就你这身体素质,以后别再逞强当1了。」 不料,他刚说完,眼前暗了一瞬。 顾桓没动,好整以暇地看着非但没有还击,反而投怀送抱的纪玦,嗤笑:「这么主动,你真烧傻了?」 纪玦整个人烫得像烙铁,微垂着眼眸,嗓子沙哑:「借我靠一会儿。」 啧,如果这都不是烧得不清醒了,顾桓出去后就把刚买的狗链换成自己名字,他大大方方地伸开双臂,对纪玦说:「随便靠,出去后记得还债就行。」 纪玦意识已然不太清醒,只能凭藉病人的本能寻找温暖,顾桓眼前那一缕缕明亮如水的月光,也变得越来越暗。 紧接着,没过一会儿,顾桓作为「救人的药」,先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僵着后背,正要提醒纪玦适可而止时,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擦着自己嘴边过去了。 顾桓眼眸蓦然大睁:艹!老子初吻给了纪玦?! 没等顾桓推开,就发现身上倏地一重,纪玦竟是头一歪,直接倒到了他的颈窝,还无意识地拿头髮蹭了蹭他的脖子。 顾桓牙咬得咔蹦响——被高烧昏迷的纪玦占了便宜,这特么的可比损失一辆车亏多了。 艹! 顾桓蹙着眉,没来由得有些烦躁——其实大男人的碰个嘴唇也没什么,更何况纪玦长得堪称高岭之花,颜值和身材都像是长到了他的审美上——但是,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是纪玦,他就莫名不爽得很,平日里的好脾气顷刻间荡然无存。 顾桓没好气地把纪玦推开,良久,安慰自己说就当磕到了冰箱上,这才重新起身,又换了好几遍水给纪玦继续降温,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着。 山间天亮得早,晨曦刺破云朵时,顾桓还在熟睡,他似是全然忘记了自己所处环境,姿态随意,安静地躺在粗粝的杂草堆中,皱成一团的衬衫只浅浅搭在腰腹。 纪玦背对阳光站着,总是冰冷如雪山的眼眸温和了一瞬,轻轻把衣服给他盖好。 顾桓做了一个梦,纪玦个王八蛋趴他耳边,对他说了声「对不起」,而且,这梦似乎还做得挺真实,声音近得就像咫尺距离。 顾桓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翻了个身,继续睡。 与此同时,纪玦看着睡梦中敛去浑身桀骜的顾桓,捕捉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也不由低下头,无声笑了下,随即站起身,大步往外走,一双眼眸在触到阳光的剎那,已经恢復成了往日那般漠然。 …… 「大黑炭,我可告诉你,我们小顾总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就等着来我们公司抵债吧!」高震淣气喘吁吁地跟在葛捷锡身后,一边拿纸巾擦汗,一边时不时地揉会发酸的腿肚子。 葛捷锡面无表情,步伐迈得极大,对高震淣一路上的碎碎念似是开启了屏蔽功能,眉头都没带皱一下的。 高震淣喘着粗气,歇了一会儿后又小跑跟上:「你这人是耳朵聋了吗?还是压根不懂礼貌?我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 他快恨死这个纪玦的助理了,要不是他昨天修车太慢,他们怎么会没跟上顾桓?!一想到这,高震淣就愈发看葛捷锡不顺眼,朝他背上狠狠砸了两拳,不想却疼得他龇牙咧嘴——日,这男人是铁块做得吗?!怎么这么硬! 葛捷锡勐地停下脚,反手一把拽住高震淣,眼睛闪着狠厉的光:「我说过,再乱动,手给你剁了。」 第12章 2019.08.02
第20页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这人怎么这么粗鲁。」高震淣挣了好久都没能挣开,只好拿眼狠狠地瞪着葛捷锡,见他根本不为所动,一昂头,拿出了平时在公司管人的架势,「来,和谐社会的二十四箴言跟我念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葛捷锡一张脸愈发黑沉,径直打断高震淣,硬邦邦地丢下句「娘娘腔」,这才松手。 高震淣闻言,彻底恼了:「你特么的说谁娘娘腔?!老子这、这、这,肱二头肌公狗腰,你瞎啊你?!」 然而,葛捷锡说完那句话后又仿佛重新开启了屏蔽功能,大步往前走,对高震淣撩衣服力证肌肉的行为视而不见。 高震淣气得直跳脚,有心想把葛捷锡的头按到地上大力摩擦,奈何又打不过葛捷锡,只好气唿唿地在背后甩眼刀子。 顾桓叼着根草,懒洋洋地躺地上晒暖,还没起来,就远远听到了高震淣带着哭腔的声音,「小顾总,您没事儿吧?!」 他一抬头,眼前的光线霎时暗了一瞬,高震淣已经犹如失散多年的亲人相认,逆着阳光飞奔过来。 高震淣喉咙哽咽,眼圈都红了,抓着顾桓的胳膊左看右看,恨不得当场变出个透视眼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同时,比起顾桓这边的大型催泪现场,纪玦和葛捷锡俩人明显要淡定许多,葛捷锡一张黑脸难得地放松下来,快步走到纪玦身前,和他一碰拳,就再无他话。 顾桓被高震淣的夸张反应弄得忍不住笑了下,站起身,不甚在意地拍了拍皱巴巴的衬衫西裤,反过来安慰高震淣:「别难受了,我这不是好好的。」 高震淣瘪着嘴,用力逼回差点儿夺眶而出的眼泪,小声嘟囔:「就您心大,无缘无故地出了连环车祸,搁谁能受得了啊。」 连环车祸?顾桓从高震淣口中听到自己并未提及的这个词,不由蹙了蹙眉,抬眸扫了眼纪玦。 同一时间,正准备和葛捷锡一起离开的纪玦也似乎心有所感,脚步一顿,侧过头,平静地对上了顾桓审视的目光。 「小顾总,以后您开车还是注意点,碰上飙车的少和他们置气。」高震淣没察觉顾桓的异样,快言快语地和他说外界新闻,「听说这条路段上经常有人飙车,出车祸是常有的事儿,这次更狠,据传是五车连环相撞,除您以外的那几辆车里,无一活口,而且死得好像都是富二代们,新闻全都被压下去了。」 顾桓嘴唇紧抿,一双再无半点笑意的眼眸紧紧盯着纪玦,神色意味不明——富二代飙车,连环车祸,无一活口,简直堪称完美的一条死无对证的逻辑链——如果不是车上还有纪玦本人,顾桓都要怀疑这是出自纪玦的手笔了。 葛捷锡见纪玦突然停下脚,出声提醒:「纪哥?」 纪玦轻轻一摇头,转过身,朝顾桓走去。 高震淣正絮絮叨叨地发挥八卦特长,突然感觉到一股凉意从旁飘来,立马识趣儿地退到一边,不想刚退了没几步,就和同样傻站在那的葛捷锡撞到一起,登时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顾桓嘴里那根草被他咬得只剩下小半截,却没吐,桀骜地杵在他微抿的嘴唇中,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纪玦微垂下眼眸,所有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了那被滟色嘴唇衬得愈发黯淡的青草上,语气平静:「上次的消息,我只说了一半。」 顾桓瞳孔倏地一冷,抬眸看向纪玦,讥笑:「纪总不愧是生意人,与人合作都能玩出俄罗斯套娃的花样。」 纪玦仿佛没听出顾桓的讽刺,声音轻缓,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最后一城不是金水区,是另外一个。」 他说到这时,轻轻扶了扶眼镜,被镜片遮盖的一双琥珀色眼眸,一抹极其浅淡的歉意悄然滑过。 虽然听上去只有一个城市的不同,但经济区一旦建成,二者之间坐地涨价的差距却将会是天壤之别。 顾桓一动不动地盯着纪玦,良久,才扯掉口中的小半截草,冷声说:「看来,如果不是我救了纪总,纪总恐怕不会现在就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纪总认为没必要告诉一个死人那么多。」 他语气一如既往的慵懒,似乎还带着惯常的三分笑意,但眼底的暴怒和狠厉,却是深深地刺入纪玦眼中。 纪玦听到顾桓寒意逼人的后半句话,眉头微皱,身子也似乎跟着震了一下,极轻,仿佛是顾桓眼花产生的错觉。 少顷,纪玦才抬眸,将视线从顾桓唇边收了回来,面色平静:「从不尽信合作盟友,这个道理,小顾总应该和我一样清楚。」 顾桓冷笑,伸开手,看着微风将那半截草送入无垠的原野,这才回过头,桀骜地看向纪玦,一字一顿道:「所以,我们也只会有一次合作。」 纪玦目光仿佛定格在了顾桓身上,许久没说话,久到顾桓都以为这人是不是被烧成了哑巴时,才缓缓开口:「剩下的一半,我留在你衣服里了。」言罢转身离开。 顾桓眉峰紧蹙,十指攥成一团,强压下心里四处乱窜的怒火。 站在一旁的高震淣瞧着顾桓一直没动,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小声提醒:「小顾总,咱们走吗?」 顾桓回过神。 「走。」 这句话后,顾桓沿着一条和纪玦完全不同的反方向,头也没回,大步朝自己的私人飞机走去。
第21页 他手指紧紧攥着衣袖,心底却有一瞬间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为自己瞎了眼盲目信任纪玦的那个夜晚,感到迟来的失控——事实上,就连顾桓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会在刚才知晓真相的时候,口不择言对纪玦说出那样的话——永远都是用左脑思考工作的顾桓,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在死对头纪玦面前,流露出如此感性的一面。 特么的,自己一定是被青草蒙了心。 顾桓深深地唿出一口气,等换上衣服以后,才去找纪玦留给他的信息。 紧接着,顾桓未曾抚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隐秘的衣服一角,是早已干涸的暗红字迹,苍劲有力,只有一个城市缩写和电话号码,却足以教人窥见主人风骨。 而它周围,蔓延着星点散落的红渍,颜色扎眼,看上去和浅色衣料极其格格不入。 顾桓瞳孔骤缩,良久,无声地阖上眼,松开了手——纪玦是在用这个方式给他道歉。 所以,他刚才口不择言的那句话后,纪玦的反应,并非他的错觉。 顾桓往后一靠,抓了把头髮:艹,这草后劲儿真特么的大,自己现在居然不生气了。 高震淣就坐在顾桓旁边,瞅见他的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展的,尽量放缓语气,小心翼翼地问:「纪总是不是欺负您了啊?」 他说完,表面担忧实则八卦地瞄了眼顾桓:啊,这孤男寡男的,同在荒郊野外,小顾总的性取向又gay得不得了,没发生点什么,不科学吧——但是,谁是1呢? 啊啊啊,好想知道。 顾桓立刻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抿了下嘴,沖高震淣一抬下巴:「公司有没有什么事儿?」 一提起公司,高震淣立马恢復成了往日工作时的干练模样,点点头:「您放心,一切都在按照您的计划进行。」 他边说边攥紧拳头,朝空中乱挥了几拳泄愤:「都怪那个大黑炭,跟个木头似的,问啥啥都不说,害得我只能被动听他的。」 顾桓甚少见高震淣对一个人怨念这么大,视线沿着高震淣脸上打量了一番,半真半假地开玩笑:「我怎么觉得你不像吐槽,像是——」 「看上他了。」顾桓微顿,轻轻一扬唇。 「怎么可能?!」高震淣眼睛大睁,立马伸出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喜欢的可永远都是软萌小可爱,他浑身上下硬的不得了,抱着多咯手啊。」 顾桓闻言,一挑眉,也没说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高震淣和他吐槽大黑炭到底有多招人讨厌。 然后,等高震淣中场歇息,喝口水准备继续时,顾桓懒洋洋地插了句:「你口味差异还真挺大的。」 高震淣一口水全喷出来了:「小顾总,敢情我说那么多,您都没听进去啊。」 「我听了。」顾桓侧过头,对上高震淣极力辩解的样子,慢悠悠说,「就听出了一个中心意思,你对他观察挺细緻的,连他能动手就不逼逼的性格都发现了。」 高震淣表情跟吃了屎一样:「我就是入赘姚佩佩,也绝不可能看上他!」 他说完,大概是觉得这个毒誓不够狠,又举起三根手指,发狠道:「我要是对他有半点意思,我二弟以后就无用武之地!」 顾桓有些诧异:「这么狠?好歹你也是自以为一的。」 「这才说明我真的对他没想法嘛。」高震淣撇撇嘴,瞧见顾桓好像心情变好了,又笑嘻嘻地凑上前,「诶,小顾总,那您和纪总,嘿嘿嘿——」 顾桓伸出一根手指,把他推远了些:「自以为一,和一直是一,是有差别的。」 「哟哟哟,小顾总不愧是小顾总。」高震淣恍然大悟,朝顾桓比了个大拇指。 而此时的顾桓已经重新阖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那片留有信息的衣角,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等回到家,顾桓盯着那一串电话号码,懒洋洋得趴在桌上,许久没动。 第13章 2019.08.03 少顷,顾桓打开手机,把电话号码存进去以后,手指微顿,试探性地在微信里输入了这串数字。 居然能查到。 只是不清楚这是不是纪玦本人的微信号。 顾桓盯着屏幕上的空白头像研究了很久,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稍一思忖,退出添加好友的界面,登录了另外一个甚少用的微信号。 对方通过申请的回覆很快。 用语简单,语气也极其官方。 【wxed11j0b8f】:小顾总? 呵,顾桓不知怎的,心里不大痛快,飞快回了句:我是顾总的私人助理。 他发完,麻利地把自己头像换成了一个网上找的女装大佬照片——纪玦的性取向实在让他琢磨不透,这种可进可退可男可女雌雄莫辩的头像,才最万无一失。 屏幕顶端,显示的<正在输入中>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紧接着。 顾桓就看到,对方换了一个暱称,和一个动漫头像。 【jesse】:你好,我是纪总的私人助理。 顾桓眉梢微微挑起,一时间说不清自己是该庆幸赌对了,还是为不能和纪玦在网上正面交手感到些许遗憾——总之,给个手机号都是贴身助理的,这的确很符合纪玦喜欢玩俄罗斯套娃的行事作风。 还好他提前多了个心眼。 顾桓沉思一瞬,把自己的暱称也改为英文名,又揣摩着平时高震淣说话时的语气和反应,尽量把自己的形象往一个合格助理靠拢。
第22页 【jenny】:以后纪总有什么需要联繫顾总的,直接告诉我就可以,顾总很忙的,没时间处理公司小事[微笑脸]。 对方回得很快。 【jesse】:那可真是所有成功的老闆都是相似的,不同的助理各有各的憋屈,我们纪总也每天忙着赏花赏草,公司的事情都是我在处理。 哟呵,果然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棺材脸的助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顾桓一挑眉,漫不经心地敲下一行字。 【jenny】:你可能还不知道,我们顾总刚被媒体评为「最具有影响力」的杰出青年,倒没时间再风花雪月,得去参加颁奖典礼呢[可爱]。 顾桓打完,正要按下发送的动作一滞,想了想,又在末尾加上了一个表情包和语气词,身上却忍不住起了好一阵鸡皮疙瘩——平时看高震淣在他面前gay里gay气的还没觉得娘,怎么经自己手时感觉如此怪怪的。 一分钟后。 【jesse】:那真的好巧,我们老闆也被受邀去参加颁奖典礼,只不过他最近都在美国忙着打高尔夫,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呢。 美国?顾桓嗤笑一声:棺材脸倒挺有闲情逸緻,确定了不同台打擂以后,立马逍遥自在去了。 顾桓懒洋洋地滑开屏幕。 【jenny】:替你们老闆感到遗憾,错过了如此星光熠熠的一幕[笑哭]。 他发完,觉得自己也真够无聊的,居然和一个助理就这么幼稚的话题争执不休,自嘲地笑了下,随机把手机丢到一边,开电脑继续处理工作。 等顾桓合上电脑,准备睡觉时,才想起被他遗忘的微信。 刚刚登录上去,最靠前的对话框里就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jesse】:我们老闆没觉得遗憾,我倒是很遗憾诶,不能见到传说中在海豹论坛排名第一的小顾总[摊手],要知道,这可是身为小顾总颜粉的我离他本人最近的一次。 顾桓唇边的笑意瞬间古怪了几分,捞过一靠枕垫椅子上,慢悠悠回復。 【jenny】:这有什么遗憾的,你把你们纪总的近期行程和我透露一下,我给你发我们老闆的独家小视频。 五分钟后。 【jesse】:吃、喝、玩、乐,这就是他一周的工作安排。 顾桓嗤笑。 【jenny】:那你岂不是天天都在加班[同情]。 【jenny】:欢迎跳槽来我们公司,钱多事儿少福利好,每个月缴纳的五险一金就有市平均工资的水平,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偶尔来参加公司活动的小顾总。 【jesse】:条件听上去很不错,和我们公司待遇差不多,但我们老闆人太好了,我对他和纪氏感情深厚,捨不得走。 顾桓看到这句话,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助理抖m体质吗?!该去治治眼睛了啊。 但顾桓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滑到屏幕右下角,下载了几个新表情包,敷衍附和。 【jenny】:实不相瞒,我也是为了我们总裁留在公司的,他简直是完美的化身,除了脾气太好以外,没有丝毫缺点[颜文字]。 很久。 【jesse】:从新闻里看,你们小顾总脾气是挺好的,软萌软萌的。 顾桓手指一顿,一脸黑人问号:???这助理果然眼睛不好使啊,自己一不软二不萌,man起来能甩杰森·斯坦森几条街,哪里和软萌挂钩了?! 算了,没必要计较。 【jenny】:那你慢慢加班哦,我要去追剧了,新播出的《浮沉暮年》真好看。 顾桓发完,正要关手机,没想到指尖一滑,竟是点进了对方的朋友圈。 没什么仅三天可见一个月可见的限制,两三下就能滑到头,更新次数不多,几乎都是和纪氏有关的新闻报导,顾桓粗略扫了一眼,在掠过某条标题看上去甚是格格不入的连结时,顿了一瞬。 顾桓点开,有些久远而熟悉的文章风格霎时扑面而来,不由一扬眉,诧异地把手机拿近——是他之前一直印象深刻的某个作者笔名,这个作者只在这家自媒体公众号上发过一次文章,但因为观点独特,言辞犀利又一针见血,故而给顾桓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这么久过去,没想到这个作者又发表了一篇,顾桓细细翻了几眼,随即拖到界面下方,习惯性地打了个赏。 做完这一切,顾桓就把手机搁置一旁,从书桌上抽出一本最近在看的《从0到1》,慢慢翻着。 孰料,没过一会儿,消息提示音再度响起。 【专业催稿】:顾哥,在? 顾桓漫不经心抬眸,朝屏幕上随意瞥了一眼,看到这个透着些许陌生的暱称时,有片刻疑惑,他拿起手机,点进俩人的聊天记录,这才从脑海里扒拉出之前的回忆。 顾桓合上书,腾出一只手打字:在。 【专业催稿】:顾哥,你最近有时间吗?想和你约个稿。 顾桓上大学时,偶尔会逛逛学校论坛,当时许多热衷自主创业的学生都会在上面发帖,寻求投资,顾桓闲着无事,就随意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项目,要过对方帐户信息以后,往里投了数笔资金。 本来只是无心为之的一些小钱,没想到其中一个校友极其执着,非要让顾桓留下联繫方式表达感谢,后来又听说他是管理专业,就央着他在公众号上写了几篇相关时评,也就是刚才顾桓关注的那个作者发表文章的平台、公众号《臭皮匠集中营》的初期雏形。
第23页 顾桓当时的头像是一个手写的毛笔顾字,和这个校友也没透露过自己信息,对方就一直「顾哥顾哥「这样的叫他,而他自从去年毕业接手家里公司以后,工作越来越忙,这个号码已经很久没登陆,没想到一个打赏暴露了。 不过,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篇文章,顾桓倒是有了些想法,想到这,他回了句:一周内给你。 【专业催稿】:好嘞,不过,顾哥你怎么换头像和暱称了?我差点儿没认出你。 【专业催稿】:说起来,这么久也一直也没能当面感谢你对我们的支持,最近我们在筹备一个新媒体人线下交流会,到时候顾哥赏光来啊。 【专业催稿】:现在公司也已经步入正轨啦,刚进行了b轮融资,加盟了许多优秀媒体人,也来了很多新读者,但老读者也一直在关注着我们,还有人总在后台问你怎么不更新,还以为我们和你终止合作了呢。 顾桓本想拒绝说不去,但见对方如此热情,仿佛回到了单纯的学生时代,稍一思忖,回了个「好」,随即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看书。 临睡前,顾桓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脑海里浮现的竟是他和纪玦在山间抱团取暖的场景,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边似乎有一瞬间的发烫。 顾桓一抓头髮,把脸埋入枕头,放空入睡。 翌日,早上九点,数百米高的顾氏大厦,各个部门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总裁办公室,高震淣正和顾桓汇报工作进展:「所有媒体都按照您的吩咐打点好了,一等时间到,即刻就会安排上新闻报导。」 顾桓点点头,见高震淣不走,还眼神复杂地盯着自己,一挑眉:「嗯?」 高震淣憋了好久了,还是没能忍住,努力做出「我为工作死而后已」的严肃样,使自己看上去没那么八卦:「小顾总,为什么提前啊?纪总那边和您说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小可爱投出的地雷鸭,比心心~ 第14章 2019.08.04 起初接到顾桓说要提前开售的通知时,高震淣还只当是正常工作安排,但自从经歷了坠崖事件,他越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平白无故的,顾桓怎么可能会给纪玦让步?! 高震淣一时间心绪翻飞,视线悄悄瞧着顾桓被办公桌挡住的地方看去——这,该不会,露水情缘有感情了吧? 啊,果然419要慎重,约到死对头可还行!工作都不能理性思考了! 顾桓一瞧见高震淣滴熘熘转的眼睛,就知道他又想歪了,蹙了蹙眉,拿起手里的文件朝他身上敲了一下:「干活去。」 高震淣笑嘻嘻躲过,轻手轻脚关上门。 十点零八分,顾氏地产官微发布了一条新动态。 @顾氏官方形象代言人:为庆祝顾氏新盘「都市品格」开售,官微君将会在转发这条连结的所有消费者里,抽一百名幸运顾客赠送顾桓独家签名照,史无前例只此一次哦,顾桓的粉丝团在哪里?快挥手让官微君看到你呀。 半个小时以后,打点到位的媒体力量发酵,彻底引爆热搜,顾氏官微最新动态下的转发和评论数据也跟着蹭蹭上涨,与此同时,顾桓后援团疯狂打卡,完全不亚于娱乐圈里给自己偶像应援的粉丝们。 【这里!老公,看我!我买了两套!】 【两套就想要我老公的签名照?醒醒吧少女,我买了一整个楼层,怎么也值得拥有一张海报了吧?!】 【哟,这年头家里没点矿都不敢追星了?呵呵,还是我们这种自力更生的独立女性和新盘口号更配,老公,我和你做邻居呀!】 短短一个中午,抛开媒体助力成分,顾氏新盘也算是实打实地做到了开门红,成绩斐然。 顾桓拿到最新的销售报告,有些诧异:「确定?」 钟海连忙点头,擦把汗,暗自庆幸自己的乌纱帽可算是保住了。 等钟海离开以后,高震淣一边沏茶,一边和顾桓解释:「这叫粉丝经济,我们提前在目标群体中做过问卷调查,小户型的单身公寓本来就在她们经济承受范围之内,而且很多女生一直都很喜欢我们的楼盘风格,即使没有纪氏横//插//一槓,她们也更倾向于购买我们的房子。」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您的独家签名照最诱人嘛。」高震淣笑嘻嘻喝口水,不忘见缝插针地拍马屁。 顾桓自动忽略,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纪氏那边怎么样?」 高震淣秒变严肃:「没动静。」 顾桓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唇角微勾,这才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然而,就在顾氏为开门红齐齐喝彩,钟海舒舒服服地重又过上养老生活时,下午,风向陡转急下。 三点零八分,@纪氏集团:噔噔噔噔,纪氏新楼盘「纪·港湾」今日开售啦,为预祝楼盘大卖,我们将抽出十名幸运顾客,每人免费赠送一件价值千元的独家定制款衬衫哦,ps:纪玦同款,穿上它,你就是纪玦的女人,每一个为爱打拼的西漂女孩,都值得拥有oversize的同款男友衣。 刚刚趋于平静的网络,再度引爆。 【有钱真好,一家买一套,左手小玦爷,右手小公子,请叫我人生赢家!】 【卖多少钱?不重要!就这俩男神的颜往售楼界面一放,够我剁手几十次!】
第24页 【顾氏和纪氏是请了同一家营销团队吧?怎么套路都一模一样的?但抱歉,我人美钱多还肤浅,心甘情愿地吃下这俩人安利!】 【我天,我没看错吧?!是最低调的纪玦同款!还废什么话啊,买买买!】 之前一家独大的细分市场,瞬间被扭转局势,两相平分。 消息传到顾桓这里时,他正在批阅文件,眼眸倏然一冷,手里的钢笔差点儿被掰断。 整个大厦一片低气压,高震淣步履匆忙,紧急通知各部门召开会议,所有人在经过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都蹑手蹑脚,不敢大声声张。 顾桓安安静静地枕着椅子,手里的钢笔转成了叠影,脸上依旧带有惯常的三分笑意,但眼底却是一片冰冷。 电脑屏幕上,是极其显眼的纪氏楼盘开售新闻报导,明晃晃的「纪氏」两个大字,似是在嘲笑顾桓之前偶尔为之的善心有多愚蠢。 他手指摩挲着手机,打开最新的聊天对话框,敲下一行字,却在瞥见上面的聊天记录时,眼眸微眯,又逐字逐句删除——所以,纪玦的助理一早就说了他这周会在美国,是猜到顾桓今天会找他算帐。 呵,那就躲着吧,这笔帐,他早晚会一点一点,加倍讨回来! 顾桓「啪」地一声合上电脑屏幕,准备继续处理手头工作,孰料,没过一会儿,手机却「嘀嘀嘀」响了起来。 【jesse】:jenny,中午好,我们老闆诚挚邀请小顾总来参加这周五纪家举办的私人聚会,希望他能赏光。 顾桓一蹙眉,嘴角扬起抹嘲讽的微笑——背信弃义的人特么的还有脸邀请他,是仗着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自己打又打不过他?! 顾桓将手机掷到一边,没理。 五分钟后。 【jesse】:刚才漏了一句,我们的背锅侠老闆还让你转告小顾总,等他来了,自然就会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jesse】:还有,如果小顾总不来,我们老闆会去亲自请他,纪总说了,哪有睡一觉就翻脸不认人的[心心]。 艹!早晚得被这个人的不要脸浪出新境界。 钢笔的转速慢了下来,顾桓微阖着眼,小虎牙都快磨得更尖了,脸色却分明舒缓了几分:算了,既然棺材脸这么主动,自己就去一趟,只当是扶贫酒吧「少爷」。 高震淣轻轻敲开门:「小顾总,方案出来了。」 顾桓这才收起手机,直起身,沖他点了点头。 高震淣一边汇报一边观察顾桓表情,见他一直蹙着眉,似是在为之前脑子进的水痛心疾首,不禁悄悄嘆了口气——哎,可怜的小顾总,一次恋爱没谈过,就因为在荒郊野外和死对头处了一夜,动了点小感情,还被欺骗了。 他说完,见顾桓没什么反应,抬手拭去并不存在的眼泪,小心翼翼劝道:「小顾总,您别伤心,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咱们的销量受到的影响不是很大——」 话音未落,就被顾桓一摆手制止了。 「方案不行。」顾桓并不知道自己刚才思考问题的样子被高震淣解读为了失恋后的失魂落魄,手指轻叩着桌面,稍一沉吟,下了命令,「不用管纪氏,谁先谁后消费者心里自有一桿秤,通知营销部,再追加一条新的优惠政策,凡此次购房者,自动成为顾氏旗下所有产业的高级会员,终身享受会员待遇。」 高震淣得了指令,立刻严肃起来,正要走,却又被顾桓喊住了。 「这周五有什么安排?」顾桓手指掠过暗下来的手机屏幕,语气微顿,问高震淣。 高震淣不假思索:「上午去见几个领导,下午一点钟是高层会议,晚上有一个慈善晚宴。」 「晚上的帮我推了。」顾桓微微挑了下眉,重新靠回椅背上,吩咐他,「其他暂时不动。」 「您有其他事儿?」高震淣诧异,他跟了顾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顾桓临时改变工作安排。 顾桓懒洋洋地晃着座椅,一对漂亮的眼珠子犹如黑曜石般,轻轻一眨,慵懒而风流:「去纪家。」 高震淣登时张大了嘴,犹如吞了个鸡蛋似的卡在那,不上不下的:完蛋了,小顾总还不死心,要上门去找说法! 「怎么了?」顾桓瞥见高震淣欲言又止的样子,一挑眉,慢悠悠道,「又不是去豺狼虎穴,你担心什么。」 高震淣手动合上下巴,回过神:「这不是鸿门宴吗?!谁不知道纪氏和咱们是死对头,您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纪家,媒体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呢。」 「既然媒体会编排,那怎么编,就由我们说了算。」顾桓依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眼睛一弯,笑起来时犹如吃人不吐骨头的狐狸。 高震淣眼睛亮了亮,一拍脑门,懂了:「我这就去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小可爱呀,么么么么哒~ps:怕小可爱们生小玦爷气,剧透下这不是小玦爷做的哈,小玦爷在外人面前没那么不要脸(楼盘文案那种土味情话也不会是他风格),而且他更不会再言而无信辜负顾桓哒。 第15章 2019.08.05 待高震淣离开,顾桓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钢笔,整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没什么新动向的纪氏新闻界面上,良久,瞥了眼时钟,起身去会议室。 会议上,研发部部长吴子强把按照顾桓所提要求做的规划图打开,边放ppt边说:「我们这边给出的建议是,充分利用此次旧区拆迁的机会,建设一个集宜居、高新、娱乐等一体化的俗世桃源,打造国内首家科技智能小城。」
第25页 顾桓双手交叠,顺着他的讲解不疾不徐地往下看,一张如春水初生的脸上笑意如常,也教人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注) 「......我们有信心,新项目达成以后,一定能在国内建筑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吴子强踌躇满志,讲完最后一句话,才喝口水,看向顾桓,等着他直接应下。 顾桓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地图,少顷,拿起雷射灯,轻点屏幕,圈出来了几片区域:「这几个,暂时不要管,其他的可先按照你们的方案出图。」 「为什么?」吴子强诧异,蹭地一下站起身,语气激动,「如果没了这几个,就少了将近五分之一的地方,这和我们打算实施的方案差距可大了去了!」 顾桓一抬眸,没解释:「按照我说的去做。」 吴子强梗着脖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顾桓一眼,音量瞬间高了几分:「小顾总,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根本没办法实现我想要的设计图,我要做的是国内首家、首家城市,而不是什么随便放到犄角旮旯缝里都能实现的普通小区!」 顾桓轻轻一抬手,示意自己知道,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眸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剑拔弩张而有丝毫失态。 「我提目标,你们去做,至于你们怎么做到的,我不会问,我只看达成结果。」顾桓语气微顿,看似温柔却不容置疑的眼神缓缓扫过参会高层,最后停到吴子强面前,不紧不慢地说,「只是少了些边边角角,我相信不会影响吴师的才能发挥。」 吴子强这才脸色稍霁,早已过了不惑之年的他似乎也被顾桓这番话说得重又回到了意气风发的青春时代,心里好生舒坦,立刻顺着台阶下:「那肯定不会影响——呃,我是说我尽量。」 顾桓一挑眉,温声道:「三天内给我新方案。」言罢直接起身,宣布散会。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众人一边闲聊,一边稀稀拉拉地往外走,钟海悄无声息地凑到吴子强面前,捋捋刚植的一头黑髮,压低嗓音说:「咱们小顾总,有点执拗啊。」 吴子强资歷老,平日里耶惯爱拿捏姿态,闻言,刚才那点未散的小牢骚又找到了新的教训对象,哼了一声,用过来人的身份摆谱:「年轻,不知天高地厚,等栽跟头时就知道听取我们的意见了。」 钟海忙附和:「该听您的。」说完又长嘆口气,捋捋头髮,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若是按照您的想法实施,到时候我们营销起来肯定事半功倍,这样一搞,万一销量不好了,又要怪到我们头上,唉,可把我愁秃头了。」 吴子强注意力都在即将让他大展拳脚的新项目上,听到这,抚着同样光秃秃的下巴和稀疏头髮,大手一挥:「没事儿,现在的地方也够我们发挥,等我们前期把地基给你们夯实了,就不会再出现今天的情况。」 「那吴师辛苦了!」钟海大喜,笑眯眯地送吴子强回办公室,心里为一两句马屁话就能减轻自己负担感到美滋滋的,孰料,刚回过头,就看到了神出鬼没的高震淣。 钟海吓了一大跳,他可不敢小觑这个自小和顾桓一起长大,现在又是顾桓心腹的公司第一红人,忙谄媚地微弯下腰,和高震淣打招唿:「高总助,您来找吴师?」 「不,我找你。」高震淣停下脚,视线不冷不热地滑过钟海新做的髮型,压下眼底鄙夷,「钟部长,关于这次的事件,希望你们部门能在明天之前给出一个復盘汇报——毕竟,我们以后是要和纪氏长期打擂,不能次次遇到事儿了都临时公关。」 钟海一听,傻眼了:这、这,事情不都已经圆满结束了吗?还復什么盘浪费时间啊。 可他刚想开口辩解,瞧见高震淣一脸的倨傲表情,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好唯诺应下。 高震淣回到顾桓办公室,和他汇报完工作,一边着手整理会议纪要,一边忍不住小声问他:「小顾总,要我说,这些尸位素餐的人,您怎么愿意留下他们的。」 顾桓正在飞快处理堆积如山的各种文件,闻言,看完手头最后一页,才抬眸,轻轻一扫他:「不然呢,直接一刀切地全都开除?」 「我刚接手公司,这样做只会寒了民心。」顾桓懒洋洋地靠回椅子上,揉揉太阳穴,随口说,「之前开的那几个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兵小将,杀鸡给猴看而已,现在留下来的这群人,位置关键,不宜大动,等新人培养起来,再动他们也不迟。」 高震淣恍然大悟,但想起顾桓自上任以来经歷的诸多不眠不休的日子,心里难免有些心疼:「还是您脾气好,要换成纪总那样的,冷得跟南极圈的冰山有一拼,估计没人敢不听他的话。」 顾桓微阖的眼眸睁开了少许,浅浅勾勒出一丝自己都未发觉的微光,紧接着,若无其事地坐起身,嗤笑:「长得比他平易近人,怪我咯?」 「是是是,他岂止没你平易近人,长得也没你好看。」高震淣笑嘻嘻地和顾桓开玩笑,随即把他批阅后的文件整理好,轻轻带上门。 空荡华丽的办公室里,重又安静下来,顾桓支着头,盯着被圈的满满的日历发了会儿呆,少顷,收起心思,继续工作。 ...... 周五,下午三点,西湾市远郊。 郁郁葱葱的不知名古树沿着柏油路两侧一路往前延伸,四周安静,惟有低低的几声虫鸣时不时彰显一下存在,古树枝繁叶茂,遮住了初春温暖和煦的日光,从点点缝隙漏出几缕细密的金色丝线。
第26页 远处山川层叠,若隐若现地飘过几朵白云,微风在拂过这片堪称西湾市中风景位置都绝佳的宝地时,似乎都放慢了脚步。 顾桓闲散地倚着车窗,远远就看到一处独栋别墅矗立在空旷的人工草坪上,衣香鬓影,杯觥交错。 高震淣咂摸了几下嘴,目光艷羡,嘴里却是酸熘熘地嘀咕了句:「荒郊野外的,住这么大的房子不瘆得慌?」 顾桓仿佛没听到高震淣的感慨一般,稍稍坐直身子,打量这场鸿门宴所处的环境。 高朋满座,别墅前面有一个大型人造喷泉,诸多豪车以它为中心,在天然的停车场排成了一道奢华风景线,而不远处,衣着华丽的宾客们正推杯换盏,热络地和旁人交谈——其中不乏一些顾桓能叫出名字的,西湾省有头有脸的富商。 岂止是鸿门宴,分明夺取主权来了,顾桓嘴角扬起抹讥笑,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在瞥过人群中最耀眼的一个存在时,未作丝毫停留,下了车。 高震淣乖觉地晚他半步,远远跟在一旁,没上前。 正被人围在正中央的纪玦看到顾桓身影,对周围人稍一欠身,随即把酒杯递给服务生,朝着顾桓走去。 他依旧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衬衫和长裤,锁骨微露,看上去禁慾又神秘,和顾桓一贯张扬华丽的穿着打扮,形成了鲜明对比。 当俩人在喷泉前站定,瞬间聚焦了所有宾客的视线,不论男女。 顾桓慵懒地撩起袖口,看向几日不见却依旧冰冷如雪山的男人,拖长了尾音:「私人聚会?啧,我怎么觉得,这是家庭聚会。」 他一双乌黑的眼眸微微眯起,漫不经心地掠过嘈杂人群,认出几个之前常在新闻里看到的熟面孔时,沖纪玦轻轻一挑眉。 「纪总如此迫不及待地邀请我来见你的家人,是对我动了真感情?」顾桓似笑非笑地看着纪玦,起初还轻佻的语气却倏地一转,刻薄了几分,「还是说,纪总背信弃义,又想换一招让我大发善心?」 纪玦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了顾桓耳边。 顾桓微愣,竟没躲开。 等他反应过来时,纪玦已经重又直起身,沖他扬了扬手里一片尖尖小小的嫩芽,嗓音低缓:「刚掉到你头上的,一时没忍住,替你取了下来。」 突然不再伶牙俐齿的纪玦犹如收起利爪的萌宠,还披上了如此温柔的外衣,不禁教顾桓有些不适,霎时分了心神。 他低下头,极快地掩饰好自己刚才莫名汹涌的情绪,就着纪玦的手将那片嫩芽轻轻叼在嘴里,弯眉一笑:「唔,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纪总的一片暧昧。」 「上次的事情,非我本意。」纪玦没动,任由温//软的触//感似有若无地滑过他的指尖,随即收回手,清浅笑了下,「但也算我的责任——那五分之一的地皮,可以由你确定地方。」 顾桓听到这,微弯的眉眼登时眯起了一瞬——能让纪玦做出这样的让步,是他真的良心发现,还是有求于自己? 顾桓懒洋洋地盯着纪玦,似是要从这张没什么表情的冰川脸上发现些许破绽,少顷,嘴角往上扬了扬:「纪总突然如此大方,我真以为你爱上我了。」 「偿还你的人情。」纪玦神色自若,薄而透明的镜片遮盖了他轮廓分明的眉骨和鼻樑,一双迎上顾桓视线的琥珀色眼眸,却是难得地认真,「我临时去美国处理私事,等回来时,才知道他们已经这样做了。」 他们……顾桓咀嚼着纪玦口中模稜两可的字眼,之前的猜测算是得到了侧面印证,嘴唇不由微微绷紧。 俩人对视一眼,从中读出些许你知我知的默契,没再说话。 紧接着,纪玦正要迈开的脚步却倏地一顿,一双望向不远处的淡漠眼眸,眼底愈发冰冷,随即偏过头,在顾桓耳边飞快地轻碰了一下,低语:「顾小公子,冤有头债有主,真正欠你债的人来了。」 顾桓闻言,飞扬的浓眉霎时敛去了几分慵懒,脸色阴沉,等再抬眸时,已经又端上了那副春风和煦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註:「春水初生」出处——冯唐。 感谢给文文灌溉营养液的「每天都在刷晋江>3」小可爱呀,比心心~ 第16章 2019.08.06 来的正是刚才顾桓和纪玦说话时,在他视线里一晃而过的几个熟面孔——纪家另外两个比纪玦要高调许多的兄弟,老大纪泱,老二纪崆。 俩人身形气质差异极大,其中一个男人个子不算高,约有178的样子,看上去甚是斯文儒雅,和纪玦长相有三分相似,而另外一个,板寸头,硬朗风,五官虽不如纪玦雕刻般出众,却也是稜角分明,别有一番痞气味道。 顾桓轻轻一挑眉,眼眸中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传闻中纪家老大热衷慈善,是个不爱江山只爱美人的宠妻狂魔,日常活跃在拍卖会等诸多名流场所,而纪家老二野心都写在了一张脸上,江山美人他都要,是个名副其实的花花公子——总之,社会民生、娱乐新闻、财经头条,被行事风格大相迳庭的三兄弟各自盘踞,彼此间不遑多让。 纪玦站在顾桓一侧,淡淡道:「想必不用我和顾小公子再多作介绍,你应该都认识。」 「你们纪家的人,我怎么会认识。」顾桓偏过头,沖纪玦温柔一笑,刻意压低的嗓音多了几分旖//旎,「毕竟,我现在能记得住你,也只是因为你这张脸。」
第27页 「是吗?」纪玦尾音上扬,似有若无地扯了下嘴角,朝顾桓唇边轻轻扫了一眼,「我还以为是因为和我一起shui过。」 顾桓嗤笑,正要开口,瞥见即将走到跟前的男人,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男人三十余岁,斯文体面,一身顶奢牌子的高定西装和皮鞋,无一不透露出良好家世和教养,他在顾桓身前站定,主动伸出手:「你好,我是纪泱,小顾总能赏光来寒舍,蓬荜生辉。」 「顾桓。」顾桓轻轻一握,脸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打扰了。」 「小顾总不必见外。」纪泱笑容和煦,眼角旁堆出了两三条细密的鱼尾纹,他长相不同于纪玦骨子里自带的高冷和疏离,文质彬彬的,很容易教人心生好感,再加上说话温和,没有一点攻击性,完全符合外界描述的慈善家形象,「我们初来西湾,若有招待不周或是不懂规矩的地方,还望小顾总多海涵。」 顾桓闻言,假装不知道纪泱指的是前几日楼盘开售事件,弯眉笑了下:「纪总真客气,以后大家都在西湾省,来日方长。」 顾桓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落到最后几个字时,笑意如常,慵懒的眼皮却是微微一抬,朝着纪泱的方向不冷不热地瞥了一眼,桀骜十足。 纪泱愣了一瞬,数秒后,掩饰性地哈哈大笑起来,再看向顾桓的眼神,已经多了一丝耐人寻味。 随即,他微侧过身,引着顾桓往前走:「不知道小顾总平时都有什么爱好,我们纪家虽比不得顾氏在西湾省打拼这么多年,但拿出手的也有些东西,你看,是打高尔夫?骑马?拳击还是保龄球?」 纪玦本来落后俩人几步,闻言,加快步伐,不偏不倚地插//进俩人正中间,替顾桓先行回道:「顾小公子喜欢射击——我说的对吗?」 纪泱不悦地看了纪玦一眼,似是在埋怨他怎么能在客人面前擅自插话。 顾桓一挑眉,没着急开口,余光瞥见纪玦右手食指上未好的伤口时,要到嘴边的反驳收了回去:「我都玩,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喜欢玩木仓。」 他话音落下的剎那,状似无意地将视线投向纪玦,眼眸中盛满了一语双关的风流。 一旁的纪泱微愣了一瞬,似是没料到顾桓这么好说话,反应过来后,重又换上温和笑脸,带着顾桓往另外一个方向走:「那小顾总来得真是时候,我们刚建好一个射击场。」 几人边走边聊,虽都各怀心思,但聊天气氛却相当融洽,看在来参加聚会的知情人眼中,好一派死敌握手言和的和谐场景。 而纪泱人缘明显要比纪玦好得多,一路上,和他打招唿的人络绎不绝,倒是平日里不怎么公开露面的顾桓和纪玦俩人几乎没多少人认识,走着走着就和时不时得去招待宾客的纪泱拉开了一些距离。 纪泱一走,顾桓脸上的客套笑意即刻淡了几分,懒洋洋地一扯领带,和纪玦保持同一步伐频率。他此时才发觉,一直高调的c位担当纪崆似乎只在刚才出现了数分钟,就又再次消失不见,顾桓心里诧异,视线淡淡扫过推杯换盏的嘈杂人群,没看到纪崆身影,反倒瞥见了一个神色匆匆保镖模样的人,一时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男人身穿统一的纪家保镖制服,右脸颊上有一道深长的狰狞伤疤,兇悍惹眼,而且似乎级别不低,周遭巡逻的保镖在他经过时,明显都不敢抬头,噤若寒蝉。 顾桓轻轻一挑眉,漫不经心地目送这个保镖身影没入拐角,随即收回视线。 纪泱好似没注意到顾桓动作,一张冰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贴近顾桓耳边:「看不出来顾小公子和我的喜好一样,就是不知道,你平时玩的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谁说一样了。」顾桓未语先笑,唿吸擦着纪玦鼻尖悄然滑过,「我喜欢真木仓实弹地干,不像你,只能拿手开木仓。」 纪玦轻轻扫他一眼,眼神里的质疑不言而喻:「可我怎么觉得,你迄今都还没上过阵。」 「我上没上过阵,你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顾桓一扬眉,朝纪玦挑衅地眨了下眼,压低嗓音说。 纪玦听到这,手指轻飘飘地扶了扶眼镜,这才不紧不慢开口:「不如先让我看看,你开木仓的技术,是不是和嘴上功夫一样好。」 「当然不会一样了。」顾桓语气懒散,瞥见纪玦脸上一闪而过的起伏时,倏地一笑,眼底眉梢都染了几分张扬的风流,「能够说出来的,连我做的十分之一都不够,小玦爷放心,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纪玦眼眸微微闪了下,少顷,将视线从顾桓唇边移开:「巧了,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消失许久的纪崆从远处走了过来,遂直起身,准备带顾桓一起离开。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纪崆牵着一匹马,一副吊儿郎当的放荡模样,拦住俩人去路,傲慢地扬了扬下巴,「走,陪我跑两圈。」 他一张嘴,完全不同于纪泱的如沐春风,也和纪玦的冷淡疏离相差甚远,眼神举止都充斥着志在必得的气势,一看就是平里跋扈惯了的公子哥。 「小崆,别这么无礼。」纪泱刚走近就看到了这一幕,立刻出声呵斥纪崆,语气严厉——他看似在批评纪崆不懂事,实际上却一点要阻拦的动作都没有。
第28页 「哥,人家小顾总还没开口,你着急什么。」纪崆乜斜着眼睛,一身星空蓝的骑马装束衬得身材愈髮结实有力,边说边嚼了几下口香糖,沖顾桓一昂首,「对了,还没和小顾总作自我介绍,我纪崆,年纪比你大几岁,你喊我崆哥就行。」 呵,你特么的算哪根葱?让我喊你哥?顾桓不动声色地压下厌恶,轻轻笑了下:「那多不合规矩,纪二公子。」 纪玦神色冷漠,极深地看了纪崆一眼,这才侧过头,对顾桓淡淡说:「不想玩的话,不用管他。」 「tmd,翅膀硬了啊。」纪崆见纪玦竟然先开了口,立刻站直身子,刚过一米八的身高愣是窜出了两米八的气场,鼻孔朝天,「这个家还没轮到你当家作主,少tmd在我面前瞎bibi。」 顾桓笑意淡了几分,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纪玦冷笑:「你今天出门没吃药?别见人就咬。」 「小玦!」纪泱眼看俩人之间的火//药味愈浓,这才厉声制止,随即转身看向顾桓,脸上挂满歉意,「小顾总,让你见笑了,你看,咱们是先去赛马热热身,还是直接去射击场?」 几人焦点重又回到了顾桓身上,纪崆一眯眼,吐掉嘴里的口香糖,手中的马鞭也跟着簌簌抖动,似是带起了一阵看不见的疾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小可爱投的地雷鸭,卖萌比心心~ 第17章 2019.08.07 纪玦没说话,只是往顾桓身边站了站,一双微抬的眼眸冷冷盯着纪崆,紧接着,不待纪泱开口打破此刻略显尴尬的气氛,就见顾桓一弯眉,漫不经心地捲起袖口,语气依旧透着股慵懒和高傲:「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就客随主便。」 纪崆闻言,志在必得地笑了下,跃身上马:「小顾总,我们赛场见。」言罢丢给纪玦一个不屑的眼神,一扬鞭子,朝着赛马场驰骋而去。 一旁的纪泱心里石头落地,笑容愈发温和,正要说话,手机又突然响了起来,他无奈地嘆口气,对顾桓指指手机:「sorry,我稍后就来。」随即疾步离开。 偌大的花园转眼间再次只剩顾桓和纪玦俩人,重又恢復到之前的寂静。 纪玦步伐往右稍挪了几寸,和顾桓拉开一小段距离,冷冷淡淡地说:「你可以不答应。」 「我不答应,岂不是浪费了你哥哥的一片好意。」顾桓活动着手腕,一耸肩,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纪玦听到这,突然轻轻笑了下:「顾小公子可真双标。」他话没说透,只是戏嚯地扫了眼顾桓,其中暗含的意思却明显得很。 「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像对待你那样,直接拒绝他们?」顾桓见状,一侧眉梢微微上扬,靠近纪玦,笑声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愉,「那恐怕让纪总失望了,说实话,虽然你的俩哥哥都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比起你,还是要可爱一些的。」 纪玦脚步一顿,回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桓一眼。 「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什么?」 顾桓直起身,懒洋洋道:「别告诉我说像你初恋——唔,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土了。」 纪玦没说话,反而朝着顾桓又逼近了一步。 「像青春期的毛头小子,幼稚得很,用作对这种方式引起喜欢人的注意。」纪玦身子前倾,指尖在顾桓唇边轻轻碰了下,随即一把捏起他的下巴,沉声道,「所以,如你所愿,我现在的确很在意你的看法。」 他唿吸清浅,几乎要贴上顾桓的嘴唇,几缕滑落下来的碎发和银边眼镜,在顾桓脸上投下了一小片暗色阴影——除了上次在山洞里,俩人再没有这般亲密地接触过。 顾桓瞳孔微缩,看到纪玦一双永远如冰川般冷漠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和疑惑时,喉咙有一瞬间的干//涩——如果不是纪玦眼底依然堆满了难以掩饰的漠然,他简直要怀疑纪玦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 想到这,顾桓抓住纪玦的手,一点点掰开,语气比往常还要桀骜:「你根本不用在意我的看法,我们之间,本就是看彼此不顺眼的死敌。」 纪玦闻言,脸色突然冰凉了几分,沉默地垂下眼,对上顾桓一如既往的高傲视线。 良久无言,直到俩人都同时意识到现在的姿//势未免保持得太久了,这才松开。 剩下的一段路程,俩人走得异常安静,不仅再无平日的针锋相对,连脚步都不约而同加快了不少。 纪泱已经在等着他们,见他们过来得竟然比自己还要晚,有些诧异,却很快掩饰好情绪,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顾桓,笑着说:「这套蓝色的骑马装束是专为小顾总准备的,希望你喜欢。」 不料,还没递到顾桓手中,就被纪玦一把拦下。 纪玦侧过头,看向纪泱的一双眼眸似乎带有一丝嘲弄,冷声说:「顾小公子喜欢黑色的。」 纪泱脸色有些不大好看:「小玦,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是在责怪当哥的对客人照顾不周吗?还有,每套衣服都是定制好的尺码,这会儿去哪找黑色的。」 纪玦冷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随即径直攥着顾桓的手往一旁走,视线飞快掠过一排排奢华服装时,根本没看顾桓,已经拿下一套黑色的衣服,语气笃定:「是你的尺//寸。」 纪泱沉了沉脸。
第29页 顾桓不动声色地一挑眉,沖纪泱客套笑了下,却是接过了纪玦手里的衣服:「抱歉,相比蓝色,我的确看黑色更顺眼。」 纪泱笑容多了一丝勉强:「小顾总喜欢就行。」言罢深深地看了眼纪玦,转身朝外走。 顾桓低着头,打量了下纪玦拿给他的这套衣服,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不受控地冒了出来——这特么的该不会本来就是纪玦的衣服吧? 他心思微动,瞥了眼已经离开的纪玦,手指诚实地沿着细密针脚去摸衣服内衬,在发现一处极其隐秘的j字刺绣时,不知怎的,心情似乎愉悦了几分。 尺//寸的确刚刚好。 顾桓嘴角无意识地往上翘了翘,将马裤利索地塞入黑色长靴,直起身。 跑马场边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宾客,在远远看到顾桓出来时,皆是眼前一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breeze」和「莱莫今天也在好好学习呢」小可爱鸭,么么么么哒~~ 今天七夕,小可爱们七夕快乐啦,生活甜甜甜! ps:蠢布丁今儿来大姨妈了,有些不太舒服,送上抽空写的短小一章,晚上就不更新了哈,蠢布丁抱着红糖水当会儿废柴,小可爱们莫嫌弃短呀,鞠躬鞠躬~~ 第18章 2019.08.08 顾桓平时甚少以这样的形象出现,他往日穿着多以休闲西装为主,突然换了另外一种风格,被刻意压下去的风流都从骨子里全然释放,不禁教人心旌摇曳,忍不住把视线一直投在他身上。 纪玦侧过头,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在看到顾桓时,极轻地闪了下——堪称黄金比例的男性身材张扬而夺目,犹如无垠黑暗中唯一耀眼的星辰,饶是纪玦一贯冷情,也不得不承认,这套衣服比他想像中的还要适合顾桓。 然而很快,纪玦就重新冷淡地低下头,视线盯着脚尖画成了一个凝滞的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桓察觉纪玦一闪而过的目光,脚步一顿,在路过纪玦身边时朝他吹了声口哨:「唔,我什么样子你没见过,穿着衣服你都这么飢//渴?」 他想也没想就把纪玦在山谷里说的那句话原样奉还,说完后才勐然意识到现在并不是适合提这茬的场合,不由蹙了下眉。 纪玦听到这句话,倏地一下停住脚,回身把顾桓拽入怀中,不轻不重地箍住了他的肩膀。 「别惹火我。」纪玦抬手替他扶正头盔,一张冰川脸愈发冷漠,一字一顿道,「少放电,干点正事儿。」 顾桓轻轻一扯嘴角,索性慵懒地靠着纪玦,一双眼眸盛满揶揄:「纪总自制力这么差劲儿?我只是看了你一眼,你脑海里都自动补全全集了。」 他指尖沿着纪玦皮带慢悠悠地画圈,少顷,用力一扯,玩味儿地笑了下:「所以,那如果我这样做了,你岂不是当场就会表演一个orgas.m?」 清脆的金属扣子应声而开,纪玦没动,只是抓住顾桓一击得逞就欲离开的手,用力按到了皮带上。 「orgas.m,是你想像中的这样吗?」纪玦倾身,就着顾桓的手勐地一下抽出皮带,手指翻飞,数秒钟内就把顾桓两只手绑到一起,缠成了一个漂亮的死结,随即一把将顾桓揽入怀中,亲昵地抚上他的头髮,低语,「别再惹火我,否则,我会让你在这爽上天。」 顾桓长这么大,遭受的挫折屈指可数,还特么的全都被纪玦一个人占尽了,他深唿吸,强忍住怒火,咬牙低吼:「给我解开!」 纪玦微垂着眼眸,没说话,瞧见顾桓白//皙的肌//肤已经因为大力挣脱而磨出一片红//痕时,心里没来由地一疼——很轻,就像是抽血时被针头叮了一下似的,很快消失殆尽。 他一只手按住顾桓,示意他别乱动,然后小心翼翼地找到一侧边角,替顾桓打开缠绕的死结,动作极其温柔。 似有若无的触碰轻柔滑过顾桓手腕,他眼眸微闪,指尖忍不住轻轻颤了下,挣脱的动作也不由跟着安分下来——这个人,总有本事让你上一秒还恨他恨得牙痒痒,下一秒又为他片刻流露的真情而茫然——但这种不合时宜的情绪同样只是存活了数十秒钟,顾桓咬着牙,活动了下手腕,重又恢復成往日那般伶牙俐齿的桀骜样。 「下次,我会教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orgas.m。」顾桓说完,脚尖一用力,纵身跃上旁边的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纪玦。 纪玦眼底闪过一丝清浅的笑意,退后几步,仰起头,无声道:我等着。 已经跑过一圈的纪崆在此时停到了顾桓面前,看都没看纪玦一眼,沖顾桓一点下巴:「小顾总,比比看?」 「行啊。」顾桓这才将视线从纪玦身上移开,回头的瞬间,眼底的戾气全然消散,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眸盛满三月春风般的和煦。 纪崆性子和说话一样急躁,见状,一挥鞭子,率先出发。 顾桓紧跟其后,双腿夹紧马肚,没使全力,只是时刻注意着纪崆动作,和他保持不相上下的速度。 风声擦着顾桓耳边唿啸而过,他余光看到纪玦骑着一匹高大漂亮的棕色骏马,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抿了抿嘴,收回视线。 半圈过后,纪崆速度不减反增,见顾桓依旧一副懒散模样,挑衅般地沖他挥起马鞭,大有逼顾桓使出全力的意图。 顾桓没搭理,眼看即将冲过终点线,「吁」的一声,将速度慢了下来。
第30页 马蹄缓缓停下,纪崆回过头,刀削般的侧脸在阳光下映出了一道晦涩不明的阴影,忽明忽暗。 顾桓心里登时一沉,就要下马,然而,就在此时,温顺的白马却突然暴躁起来,前蹄腾空,发出一声长而悲愤的嘶叫,随即疯了似的往前撞。 纪崆早已冲破终点线,不见踪影。 顾桓眸中再无半分笑意,极力勒住缰绳,试图安抚白马狂躁的情绪。 与此同时,一直紧紧跟着顾桓的纪玦也陡然绷紧了后背,眼底是濒临极点的凉意,他速度极快,横穿大半场地追上顾桓,急声道:「抓住我!」 顾桓犹豫了一瞬,眼看根本没办法控制这匹马,果断背过身,去够纪玦伸出的手,就在纪玦整个人身子前倾,准备一把抱起顾桓将他捞到自己马背上时,尽头处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脚步跌跌撞撞的小女孩,懵懵停下,站到了离他们只有数米远的地方。 顾桓和纪玦脸色骤变。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包养我的「莱莫今天也在沉迷游戏」小可爱投的地雷鸭,比心心! ps:蠢布丁厚脸皮给下半都耽预收文《别唱歌,吻我》打个广告鸭,小可爱们喜欢的话可以先加个收藏哈,鞠躬鞠躬! 文案如下: 江城高校无人不知辩论大神沈熹,因为他参加过的比赛,惜字如金,却从无败绩。 江城的地下乐团无人不知歌手七水,因为他唱起歌来,不露脸,要人命。 唯有封宸一人,知晓这张辩论场上以一敌百、酒吧里令人醉生梦死的嘴,私下里,软如罂粟花。 沈熹一张嘴,就能送封宸上天。 ——你是抵达我苍茫星球的,唯一一缕晨曦。 【街舞大神.台上霸气.台下孤傲.攻】封宸 x【辩论大神.酒吧驻唱.高岭之花受】沈熹,双向救赎,双洁,互宠,甜甜甜~ (蠢布丁是个文名文案废,小可爱们先凑合看下哈,后期蠢布丁再努力改个好点的版本,卖萌比心心!) 第19章 2019.08.09 「灵灵!」一道悽厉的女人尖叫声骤然响起,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立时将方才还犹如多边会谈的商务区炸成了一锅菜市场。 优雅得体的女人再顾不得维持上流社会的虚假面容,踩着摇摇欲坠的高跟鞋就要奔上前,却被理智的同伴死死拉住,整个人都泪眼模煳,只能依靠本能不停地喊:「灵灵,灵灵快躲开啊!」 而令人讽刺又极具有鲜明对比的,是已经有胆大爱凑热闹的好事者拿起手机,准备录下这极其兇险的一刻。 跑马场上却是逼近生死时速的关键,纪玦眼中再无其他,聚焦成一圈黑点的视线凝滞在了放开他手的顾桓身上,马鞭近乎挥成了叠影,准备赶在顾桓前面抱走纪灵——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从看到小女孩的那一瞬间,顾桓就果断转过身,双腿放松,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到了控制缰绳上,随后,在即将要撞上纪灵的前一秒,逼得马头堪堪往旁挪开了稍许,整个人也不带丝毫犹豫地翻滚下马,抱着一脸呆滞的小女孩和奔腾的马蹄擦肩而过。 纪玦见状,一直绷紧的后背陡然放松下来,无声地缓了口气,紧接着,来不及去看顾桓那边的情况,他已经重新扬起鞭子,去追赶还在失控发怒的白马,在紧紧拽住缰绳时,没带手套的掌心和粗粝麻绳擦出了一道鲜红的长痕。 数道长长嘶鸣过后,白马终于安静下来。 葛捷锡和刀疤男也在此时前后脚赶到,两张脸一个赛一个的阴沉,准备去接纪玦手里的缰绳。 纪玦没动,微侧过头,一双眼眸堆满死一般的沉寂,沿着刀疤男脸上缓缓巡视了一圈。 起初还气焰嚣张的刀疤男如芒在背,再不敢和纪玦对视,声音也明显软了几分:「三少爷,是我失职——」 「阿捷,」纪玦理都没理,回过身,对葛捷锡轻轻一抬眼皮,语气严厉,「好好查,不管是谁,一旦被发现违规行为,一律按照家法处置!」 葛捷锡身子一凛:「是!」 刀疤男听到这,死死咬着牙关,长而深的伤疤在青筋下蜿蜒成一道活蚯蚓般的狰狞弧度,直到被葛捷锡一把大力拽走,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三少爷教训的是!」 顾桓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整个后背都火辣辣得疼,却不忘把女童一直紧紧护在怀中,他清醒过来,顾不得搭理尚在持续嗡嗡作响的闷沉耳鸣,一把抹去脸上灰尘,扶起小女孩:「有没有哪里疼?难受吗?别怕,没事儿了。」 小女孩只有两三岁的样子,粉雕玉琢,可爱得很,然而,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学会说话,小脸苍白,一双黑得过分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顾桓,像没有聚焦似的空洞无物,一句话都没说。 顾桓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地摸了摸小女孩额头,发觉比他体温还要冰凉时,眉头紧皱,立即起身准备抱她去做检查,孰料,还没站稳,一个妆发散乱的女人已经飞扑上前,一把夺过小女孩,紧紧箍入怀中,呜咽着放声痛哭。 顾桓本就半蹲在地上,没设防,再加上刚才的突发事件消耗了不少心力,他现在完全成了一个空有漂亮肌肉的花架子,一个趔趄,半边身体不受控地往旁倒,紧接着,就被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了。
第31页 纪玦弯下腰,稳稳扶住顾桓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吓死妈妈了!灵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快让妈妈看看!」女人泪珠子簌簌往下掉,一张清雅秀丽的脸上挂满劫后余生的庆幸,一遍又一遍地抓着小女孩四肢,喃喃自语,「吓死妈妈了,吓死妈妈了……」 顾桓识趣儿地往后退了几步,将空间留给这对差点儿经歷了阴阳两隔的无辜母女,此时纪泱也匆匆赶来,一张脸上再无往日喜怒不行于色的斯文得体,领带也歪到了一侧,他疾步上前,将女人和孩子一起揽入怀中,轻拍着肩膀低哄:「好了好了,都别哭了,乖,没事儿了……」 顾桓眼眸微微一动,看向旁边同样和他沉默不语的纪玦。 「我大嫂。」纪玦语气平静,犹如机器人播报天气似的吐出冰冷的三个字,没有一丝一毫的亲昵和熟稔。 顾桓视线沿着纪泱和他怀中的女人轻轻扫了一圈,没吭声。 少顷,纪玦转过身:「我送你。」 顾桓一边跟着纪玦去更衣室,一边费劲儿地活动了下四肢和手腕,闻言摇摇头:「不用。」 他说完,瞥见纪玦一直背到身后的手,不由蹙了下眉:「你手受伤了。」 「我知道,小伤。」纪玦语气依旧冷冷淡淡的,好似没什么起伏,却在察觉顾桓准备换衣服的动作时,话音一转,「衣服不用留下来。」 顾桓正要解衣扣的动作一滞,扯了下嘴角:「所以,纪总是在用这套衣服,赔偿上次我的损失?」 纪玦没说话,只是把顾桓的手拿开,替他掖了掖敞开的领口。 「纪总还真是说到做到,不仅赔了我一套衣服,还打算以命偿命。」顾桓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一字一顿地说,「这招苦肉计,啧,我差点儿当真了。」 最后一句话缓缓落下时,纪玦犹如冰川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了一丝波动,一把攥起顾桓手腕,大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他一语不发,但周身萦绕的冰冷气场连隔着数米远的高震淣都能感知到,高震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犹豫一瞬,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顾桓一蹙眉:「你特么的又发什么疯?」 纪玦没理,只是攥着顾桓的手又加大了力度,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那只手本来就受了伤,他身上四处游走的暴虐在极力克制,无处安放之际终是化为了和衣服一样的幽暗,不见天日。 顾桓手腕被他箍得生疼,硬是咬着牙,一声没吭。 小路越走越窄,直到进入一个拐角以后,出现了一栋不起眼的独立平层别墅。 顾桓见状,眼尾一挑,挑衅说:「你就这么着急和我做?受了伤都不放过。」 纪玦听到这话,脚步微顿,回过头:「上你这事儿不着急——先给你洗洗脑子。」 顾桓沉了沉脸。 与此同时,纪玦看到亦步亦趋的高震淣,脸色愈发冰冷,冷声道:「再跟过来,我就把你送去和鲨鱼作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莱莫投的地雷鸭,比心心!ps:蠢布丁又厚脸皮来求小可爱们收藏评论了,鞠躬鞠躬,爱你们鸭! 第20章 2019.08.10 高震淣身子一抖,瞧瞧一脸暴躁的顾桓又瞧瞧现在就想吃人的纪玦,竟得出了一个「这俩人是在打情骂俏」的诡异结论,随即分外乖觉地蒙上自己眼睛,悄悄退后。 电子大门在识别出纪玦影像时缓缓打开,紧接着,不待第三人走近就再度合拢,如冰川般萧瑟的别墅孤独矗立着,在月色下蒙上了一层森严而冷漠的暗影,将里面的一切细微动静都隔绝于内。 高震淣无所事事地蹲在地上,一回头,看到了几乎和夜色完美融为一体的葛捷锡,立即找到了出气对象,冷哼一声:「大黑炭,能不能有点眼力架儿,我好歹是客人,你总不能让我坐地上等吧?」 葛捷锡腰杆挺得笔直,正尽职尽责地当好哨兵,闻言,眼皮子轻轻动了下,本不欲搭理高震淣,但细想过后又觉得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只好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自己外套,朝高震淣扔去。 高震淣嫌弃接过,往葛捷锡的方向挪了几步,就地把衣服铺成个毯子,往上一坐,继续玩手机。 直到卡在一千多关好几天的消消乐居然在此刻过了关,高震淣心情大好,赏光般地将视线挪到葛捷锡身上,发现他从头至尾连脚尖夹角弧度都没变过,踢了踢他:「大黑炭,你以前当兵的?」 葛捷锡依旧目不斜视,良久,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高震淣一撇嘴,嘀咕了句:「难怪硬的跟石头。」 他说完,支着个头,整个人弯出了一个销魂的s型曲线,随口问葛捷锡:「你一个姿势站那么久,二弟不夹得难受?」 葛捷锡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头朝右转过一标准45度角,居高临下地看着高震淣:「你不仅手欠收拾,嘴巴也挺欠收拾的。」 「哟,你不就空有一身蛮力,瞧把你能耐的。」只要葛捷锡不动手,高震淣这张嘴才不会轻易放过他,目光沿着葛捷锡全身挑剔地打量了一圈,啧啧,「听说你们当兵的圈子窄,都喜欢内部消化,真的假的?你这样子,在里面最多也就是个0.5吧?」 孰料,这句话后,高震淣瞬间感觉到一片阴云朝着自己头顶压下:「娘娘腔,不想被//干出血,就给我闭嘴!」
第32页 高震淣本能往后一缩,等了好久,也没见高震淣像往常一样和他动手,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他现在是客人,料定葛捷锡不敢拿自己怎么办,站起身,沖重新恢復成哨岗状态的葛捷锡一昂脖子,不甘示弱道:「真无知,技术差才会流血,你让我上,我保证你舒服得不让我停。」 葛捷锡听到这话,豹子似的双眼倏地一眯,散发着危险光芒,绷紧的肌肉已经处在揍人边缘...... 空旷安静的别墅里,纪玦一只手紧紧攥着顾桓,另只手一路沿着应声而起的廊灯开始解衣服,一言不发,直到在浴室里停下脚。 舒适的温泉水潺潺流出,纪玦身上只余一件单薄的背心,被灯光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而令顾桓诧异的是,纪玦身上之前诱着他的潘多拉魔盒再不復半遮半掩,而是在流水下晕出了一小片悲戚的伤痕。 紧接着,顾桓已经被纪玦一把扯去外套,一同站到了淋浴头下。 「好好洗洗,别再让我听到刚才的胡言乱语。」纪玦声音和夜色一样冰冷,暗哑低沉,他一只手勐然一下捏起顾桓下巴,而另只手上,大片鲜血从迸裂的伤口处悄然滑落,顺着流水汇成了一汩汩铁锈味儿的红泉。 顾桓被迫抬头,眼前霎时蒙上了一片水雾,温热的水滴在此刻沿着他的锁骨流淌至四肢百骸,顾桓一直到现在才传至神经末梢的反射弧,开始意识到后背火辣辣的疼。 他死死地绷紧薄唇,掰开纪玦的手,依旧桀骜地看着纪玦:「你特么的才该好好洗洗脑子,要合作就好好合作,别整特么的这么多么蛾子!」 纪玦没说话,看到顾桓衬衫上染湿的血印,不知怎的,刺眼得生疼,立刻关掉流水,就要去解顾桓衣服。 顾桓本能地抓住他的手,一双墨玉般的眼珠犹如大雨过后的山间竹林,清冷干净:「别碰我。」 他说完,攥着纪玦的五指又一点点地收紧力度,犹如无声反抗,一路沿着绷紧的下颔线不断下滑的水珠,在这个瞬间,将本就鲜艷的红色又无声无息地浸湿了几分——纪玦喉咙微动,再度体会到了那种无法言说的刺眼感觉,然而,不待他重新伸出手,就见顾桓松开了自己,自顾自地开始脱//衣服。 大片擦伤完全暴露于纪玦眼前,和白//皙肌//肤形成了极大反差,纪玦手指不由攥紧成一团,仿佛那些伤痕都隔空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顾桓咬着牙,强忍住这一刻骤起的疼痛,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现在一定非常狼狈,他一把扯过浴巾,胡乱裹了几圈,丢下句「不用你管」,随即砰地一声带上浴室门,大步离开。 怕被餵鲨鱼的高震淣正和冤家葛捷锡相看两生厌,都快要打起来了,见顾桓出来,一把推开葛捷锡,脱口而出:「您这么快?还没十分钟吶——」 他话音未落,突然发觉顾桓脸色不怎么好看,立刻闭上嘴,讪讪地拿起衣服递给顾桓,离开之前,还没忘记甩葛捷锡一记眼刀子。 「走。」顾桓到了车上,才发觉刚才装逼装大发了,脱什么衣服啊,艹,特么的,这会儿真疼。 都怪纪玦个王八蛋。 纪玦坐在地上,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对着瓷砖上那堆被血染透的衣服怔怔出神,眸中仿佛生出了一团细小的火焰,少顷,直接起身,一语不发地朝外走。 葛捷锡看到纪玦出来,立刻抬脚跟上,安安静静地跟在纪玦身后。 射击场,厚重的铁门唿啦一下被人推开,发出了一串刺耳的巨大摩擦声,正在喝酒的纪崆吓了一大跳,抬头见是纪玦,就又重新翘着二郎腿,懒懒地靠回沙发上。 纪玦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利索地拿出自己惯用的手木仓,子弹上膛,扣动扳机,然后朝着靶场中央啪啪开了数枪,枪枪命中不断移动的目标物正靶心。 随后,纪玦倏地转过身,将手里的枪对准了纪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小莱莫以及所有收藏评论的小可爱鸭,爱你们,么么么么哒! 第21章 2019.08.11 周遭安静,空气中似乎还瀰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硫磺味道,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陡然凝重起来的气氛将射击场变成了一座濒临崩塌的废墟,无一人敢上前。 纪崆一愣,反应过来后将酒杯朝地上一摔,斜着眼道:「什么意思?有本事开啊,来,就朝这,你tmd今天要是不开枪,老子把头剁下来给你当球踢!」他边说边凑上前,大力戳着自己头顶,沖纪玦嚷道。 纪玦脸色平静,微微眯起的眼睛冷冷盯着纪崆,手指依旧扣在扳机上,一动不动地保持同一个姿势。 许久无言,纪崆起初还骂骂咧咧地和纪玦对峙,越往后声音越低,犹如强弩之末。 再然后,纪玦开了口,语气讽刺:「你如果不怕,哆嗦什么。」 「老子哪里哆嗦了!」纪崆强装镇定,「你tmd眼花了!你再不开,就是个怂逼!」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纪玦轻轻笑了下,下一秒,纪玦手指微动,利索地扣动扳机。 纪崆彻底傻眼了,想也不想就抱头下蹲,大腿跟患了肌肉萎缩似的瞬间没了力气,跪倒在地的同时,裤子也跟着一热。 却没有听到意料之中的枪声。 纪崆身子微抖,依然没敢抬头——这么多年,他一直摸不准纪玦脾气,此刻根本不能确定纪玦是在耍他还是玩真的。
第33页 直到轻如鬼魅的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你躲什么。」纪玦上前,一只手拽起纪崆,左手灵活地把玩着手木仓,在他眼前转出了一圈叠影,「哥,你看,它是空的。」 纪崆被纪玦这一声「哥」叫得头皮发麻——天知道,从他见到纪玦的那一天起纪玦就话少得吓人,曾经一度被父亲当成哑巴才成了家族弃子——而现在,不争不抢的弃子分明长成了爪牙锋利的狼犬,隐在黑暗中,伺机而动。 纪崆冷汗涔涔,衬衫晕出了一大片汗渍,一把挥开纪玦的手,借着沙发的力量站起身。 纪玦嘴角挂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目光掠过纪崆裤子上甚是扎眼的暗色痕迹时,眼底嘲弄尤甚,随即收起手木仓,对准枪口轻轻吹了一口,这才抬眸,对纪崆冷声说:「我不想再看到你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 纪崆反唇相讥:「是他自己水平不行,全马场最听话的伊莉莎白给了他,他都管不住。」 「你真以为在这里对顾桓做了些什么,顾家能饶得了我们?」纪玦闻言,语气愈发冰凉,拿有手木仓的指尖微动,重新指向纪崆,一字一顿地说,「你一个人找死可以,别拉整个纪家给你垫背。」 「我怎么会知道灵灵突然跑出来?!」纪崆条件反射地往旁躲了躲,躲到一半时大概意识到自己这样太怂了,重又一挺身,将脸横到纪玦眼前,「再者说,我就是想让他吃点小苦头,谁知道药性那么大——」 「行了!都少说几句!」纪泱大步走来,一张斯文惯了的脸上怒气沖沖,看看纪玦,又看看纪崆,厉声道,「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在这算什么秋后帐,都给我出去!」 纪玦没说话,只是等着纪泱说完以后,侧过头,极深地看了他一眼——纪玦一双眼眸幽深冰冷,触到纪泱坦荡自若的目光时,轻轻扯了下嘴角,这才转身,和葛捷锡一起离开。 空旷的场地转眼间就只剩下纪泱和纪崆两个人,纪泱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见纪崆还大爷似的躺那一动不动,抬脚踢了踢他:「还不快去换身衣服,马上就要晚宴了。」 「我知道,催什么催,催生啊你。」纪崆最烦别人管他,闻言冷哼一声,背过身,干脆将后脑勺对准纪泱,听到纪泱嘆着气离开,才慢悠悠坐起。 没过一会儿,一瘸一拐的纪老八出现在了门口,龟速般地往里挪,纪崆瞬间多了几分正色,从兜里掏出一银行卡,拍拍他:「今天辛苦了。」 纪老八没接,脸上未干的血渍沿着伤疤蜿蜒出了一条狭长沟渠,惭愧地低下头:「二少爷,是我没办好——」 「一码归一码。」纪崆一摆手,截断了他的话音,「毕竟灵灵的事儿谁都想不到,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 纪老八咬着牙,勉力凑近纪崆耳边,低语了几句。 纪崆脸色骤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怒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纪老八点点头,因为牵动伤口,青筋混着新伤旧伤把一张脸衬得愈发狰狞,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液,攥紧的骨头咔嚓作响。 「tmd!」纪崆倏地起身,重又将那张银行卡塞回纪老八口袋,裹着怒气的脏话一字一字地往外蹦,「mlgb!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给我查!」 厚重的铁门伴着吱吱呀呀的摩擦再度合拢关闭,恍如数道长铁链在石砖上拖曳发出的刺耳声响,咣当一声落下锁时,带起一阵飞扬的尘土。 顾桓从枕头里露出个头,见高震淣还在絮絮叨叨地问医生注意事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出去:「我没事儿。」 高震淣乖觉地闭上嘴,轻轻带上门。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浓郁的消毒水味和药膏味儿伴着花香丝缕传开,顾桓趴得有点累,刚想翻个身,「嘶」的一声,顿时疼得他龇牙咧嘴,无奈作罢。 特么的,纪玦个王八蛋,真是遇见他一次倒霉一次。顾桓一只手把玩着刚送到的项圈,目光触及上面的「纪玦「俩字,莫名有些刺眼,索性塞进枕头下,刷起了手机。 直到把数个99+未读消息的工作群都挑重点回復一个遍,顾桓才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准备睡觉,然后,却在关灯的前一秒,顾桓鬼使神差地,重新登录了小号。 居然有一条新消息。 一个小时之前。 【jesse】:听说小顾总受伤了,他还好吗?我们老闆脾气不太好,如果有得罪小顾总的地方,我替他向小顾总道歉。 啧,这么懂事的助理,是怎么忍受纪玦个阴晴不定的暴躁狂的? 顾桓轻轻挑了下眉,懒洋洋地按下手机,开始打字。 【jenny】:我们老闆才没有那么小心眼,如果你真想替你们纪总道歉,不如把纪总近期的行程安排作为歉礼发给我。 屏幕安静了约莫有十分钟,再然后,四五条消息开始齐刷刷地往外蹦。 【jesse】:#坚持锻鍊这几个部位,三十天,还你完美肌肤# 【jesse】:#亲身经歷:服用xx以后,我重回十八岁的巅峰童颜# 【jesse】:#做对这四件事,疾病远离你# 【jesse】:#转!常患跌打损伤不是骨质疏松,真实原因竟是……男人肾//功能在衰退……# 【jesse】:你让小顾总看看,我替我们老闆道歉的诚意,格式够标准吗?
第34页 顾桓差点儿被气笑了,亏他之前还觉得这助理挺懂事的,原来和纪玦一样,一肚子坏水,真特么的「上樑不正下樑歪」啊。 顾桓正要回,就看到屏幕显示「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紧接着,【jesse】:刚才手误,发错了。 【jesse】:#购物连结# 【jesse】:#使用方法# 【jesse】:送给小顾总的歉礼,麻烦转交[拜託了]。 顾桓手指微动,盯着那明显是做了功课才整理出的按摩手法和药物连结,晚上被纪玦堵到现在的无名火,似乎散了几分——只是,顾桓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纪玦的本意,还是他身边的助理早已习惯了替他解决诸如此类的「麻烦事」。 顾桓不由蹙了蹙眉,烦躁地将手机掷到一边,少顷,在黑暗中极轻地嘆了口气:就纪玦个死冰山脸,再给他一次丢进炼丹炉回炉重造的做人机会,也不知道弄疼别人是要道歉的。 王八蛋,早晚把自己冻死。 …… 第二天,果然如顾桓所料,有几家媒体开始大肆报导,鼓吹「顾氏放下身段,主动和纪氏交好」之类的噱头话题。 高震淣已经按照顾桓的吩咐叮嘱过交好媒体团队,这会儿来顾桓办公室和他汇报工作,见他难得正经地挺直后背坐那办公,心疼道:「小顾总,这场鸿门宴的代价也太大了吧,去时还是个剥了壳的鸡蛋,回来就成了荔枝壳,这要是再留了疤,多难看啊。」 顾桓头也没抬,眼睛继续盯着数个打开的文件飞速浏览,没当回事:「我又不像你,活得那么精緻,动不动得做个什么雷射脱毛光子嫩肤,要我说,男人有点伤疤才好看。」 他本来是随口一说,但最后几个字眼沿着舌尖蹦出的时,倏地想到昨天晚上浴室里的那一幕,握着滑鼠的手指再也按不下去了。 顾桓没来由地有些烦躁,身子往后一仰,不料竟碰到了伤口,一皱眉,顿时清醒了。 「受点伤疼都疼死了,还要什么好看啊!」高震淣坚决抵制当一个硬汉boy,夸张地倒吸一口凉气,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然而,顾桓却并未像刚才继续回应高震淣,手指轻叩着桌面,微垂的眉梢拧成了一团细小的凸起。 少顷,顾桓才抬眸,望向高震淣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再无往日的慵懒:「去查目前所有归纪崆负责的公司经营明细,重点查他在西湾省刚开的几家娱乐影视公司,随时和我汇报。」 高震淣一脸不解:「怎么突然查他?听说纪家现在都是由纪玦掌管,纪崆和纪泱都消停很久了,我刚还看到有新闻说他最近新换了个女朋友,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好像还特意为她开了个新公司,准备捧她走红呢。」 「你真以为他是个没脑子的花花公子?」顾桓一挑眉,嗤笑。 「有没有脑子不好说,渣男本质倒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高震淣撇了撇嘴,又疑惑说,「如果您是因为马场的事儿想找他算帐,那我可以私下里找人给他使点绊子,咱们现在特意分出精力盯着他,会不会有些顾此失彼?毕竟纪家内斗都结束了,他一个被边缘化的末位继承人,也蹦跶不了多久的。」 孰料,这句话后,高震淣发觉顾桓脸色似乎多了几分郑重。 「纪家内斗绝非外界以为的那样,已经尘埃落定,而是——」顾桓深深地看了高震淣一眼,良久,才犹如自言自语一般,轻轻吐出四个字,「刚刚开始。」 「卧槽!」高震淣登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见顾桓不像和他开玩笑,这才僵硬地抬起手,咔嚓一声合上差点儿脱臼的下巴。 他花了半分钟时间消化这条消息以后,急速转身,准备重新布置工作,却在要开门才的剎那,又勐地一下停住脚,回过头,小心翼翼地发出了疑问:「您是因为纪玦的关系,才这样做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小莱莫,给文文浇水的「白马非马」「云出岫」和某个没显示暱称的小可爱,以及所有收藏评论的小可爱们鸭,爱你们! 第22章 2019.08.12 顾桓愣了一瞬。 真的是因为纪玦的关系才插手纪家内斗的吗? 纪家乱成一团,对他来说岂不是更好?他完全可以坐山观虎斗,尽收渔翁之利,为什么非要闲得蛋疼地去找纪崆麻烦,帮纪玦处理这摊子糟心事。 何况,顾桓怎么可能不了解纪玦的心思——从一开始赴这场约,纪玦就直白表明,冤有头债有主,是笃定了依照他的性格,不可能放过接二连三对自己做手脚的纪崆,除此之外,他所有能想到整治纪崆的手段,纪玦不会想不到,但纪玦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西湾省,除了他们顾家,没人能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对纪崆发起反击——步步算计如纪玦,打从一开始把顾桓扯入这一滩浑水的时候,就存了欲借他的手除掉纪崆纪泱的想法。 顾桓轻轻阖上眼,喉咙微动。 然而,一想到纪玦曾经也在某个瞬间想要豁出命地去救他,顾桓就无法坐视纪玦身处这样的环境,却什么都不做——他一闭上眼,就是那天纪玦一直冷着张脸不说话,却紧紧跟在他身后的模样,以及,一片狼藉的浴室,男人身前极其扎眼的伤痕。 纪玦说他胡言乱语,顾桓自己又何尝不知,可他当时就是要逼纪玦承认马场之事与他毫无关系,只有这样,顾桓才敢彻底放心和纪玦接下来的合作。
第35页 对,合作,毕竟我们是盟友——顾桓仿佛找到了某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本能地将不愿深想的猜测继续深深埋入地底,封存,落土,不给它一丝一毫露芽的机会。 顾桓回过神,揉了揉太阳穴,眼底重又变回一片清明:「纪家现在一片散沙,适合各个击破,更何况,集中精力先用来应付一个人,总好过同时应付三个人。」 他说完,看似随意实则略带警告地瞥了高震淣一眼:「我心里有谱。」 高震淣立时噤声,知道自己刚才的疑问触到了顾桓底线,听话地点点头,准备出去。 「对了,明天晚上的颁奖典礼,我不去——」顾桓话音未落,看到弹框里蹦出的最新资讯,要出口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小顾总?」高震淣诧异,试探性地喊了顾桓一声,见他一直盯着屏幕也不说话,以为他要和自己确认行程,「您明天晚上没有其他安排,下午三点有个季度总结会议。」 顾桓这才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起身,边往外走边和高震淣交代工作:「会议改到一个小时以后,明天晚上的颁奖典礼我参加,催一下品牌部的招待会终稿,对了——」 他语气微顿,一对飞扬的浓眉似乎随着说话的气息一点点往上挑,晕出了一抹玩味儿的笑:「把我鹭德空置的那套别墅收拾一下,改成真人cs基地,我要,好好招待一下客人。」 招待客人?高震淣瞬间懂了,嘿嘿笑道:「人少了玩不起来,我再去保安部借几个兄弟过来。」 「别太粗鲁了。」顾桓不轻不重地提点了下高震淣,见他笑嘻嘻地比个ok,一挑眉,「邀请函做好了直接发给他们。」 「包括,纪玦的?」高震淣有点嘴贱,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在窥探顾桓八卦的边缘反覆试探。 顾桓抿了抿嘴,停顿一秒后,才说:「不用。」 他说完,想起刚才看到的新闻,又像是解释似的补充道:「口头告诉他就行了,发邀请函,浪费。」 喔唷,「特殊」对待啊,高震淣瞧见顾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强忍住笑,忙藉口去干活,一熘烟地跑了。 顾桓所谓的口头告诉,就是在出席几家主流媒体发起的影响力人物颁奖典礼时,由他本人勉为其难地通知一下纪玦这件事。 周六傍晚,坐落于安静近郊的宴会礼堂,星光熠熠,堪比要角逐奥斯卡的明星盛典。 顾桓刚从车上下来,就被乌泱泱一群记者围住了。 「顾总,您日前参加了纪家举办的私人聚会,是真的如纪氏所说,正在考虑未来和他们一起合作吗?」 「恭喜顾总新楼盘大卖,我是你们的忠实顾客,不知顾总如何看待这场意料之外的楼盘之争,还有最近几日纪氏股价小幅下降,略显颓靡的态势。」 「传闻顾总今年有上市打算,请问是否和纪氏突然进军西湾省地产一事有关?」 「这两天不少网友的社交软体都被您在纪家的一则救人视频刷爆了,大家都非常关心您和纪氏对此的反应,当然,也非常想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桓脸上丝毫不见被人围堵的焦躁,笑容和煦,不紧不慢地逐一回答,「作为西湾本土的东道主,纪氏主动邀约,自然让人不好拒绝,更何况,这不过是一场普通聚会,何来合作一说?」 「感谢对本司的厚爱和支持,至于你提到的纪氏股价动盪之事,抱歉,我从未关注过。」 「的确有上市的想法,但和纪氏无关,毕竟经营公司靠的是脑子,而非意气。」 「突发事件,想必纪家也不愿意看到这一幕,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几个女记者听到顾桓最后一句话,不禁再度感慨顾桓的气量和风度——前一天,网上突然爆出了许多看衰顾氏的新闻报导,大肆宣扬顾氏资金鍊断裂,准备寻求纪氏帮助断尾求生,还鼓吹说纪氏将很快取代顾家在西湾省的地位,但没过多久,剧情就发生反转,有人做了一张纪家进军西湾省后的股价动盪图,把它和顾氏旗下楼盘大卖的销售曲线进行对比,形成了鲜明反差,与此同时,一个发生在纪家的救人视频更是直接将顾桓富有爱心和责任感的形象牢牢深入人心,一举带动了整个顾氏的正面名声。 「顾总顾总,看这里,您还记得我吗?!」 一个穿着粗跟高跟鞋的女记者身体前倾,努力伸长胳膊,将话筒递到顾桓跟前。 顾桓当然没有印象了,但是,礼貌和教养都不允许他在公众场合让女生落了面子,他温柔一笑,主动往前站了站:「小心点——怎么了?」 女记者被他的贴心举动暖得有些手抖,要到嘴边的话立时羞涩了几分,音调也变得软绵绵的:「我,我是《西湾周刊》的记者金雪淇,上次採访过您,这次来是想替网上的所有女生和您说一句,您那天的举动帅呆了!」 顾桓闻言,公式化地微微一笑,沖她颔首致谢,脑海中却在飞快搜索之前和这家媒体有无交集——想起来了,似乎最近风靡网络的一则爆款新闻就是出自该刊之手,高震淣当时在他耳边不停感慨,「平时花那么多钱打点媒体都没有这个免费水军写的真情实感,这绝对是枚隐藏的真爱粉啊,我看完都快要爱上小顾总了。」 顾桓自己当然是没有看过,还以为是高震淣的夸张说法,所以这会儿乍见女记者如此激动,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压下本来想好的脱身之词,耐着性子继续应付记者。
第36页 记者们越围越多,很快就将尚且宽松的採访区变成了不断缩小的包围圈,顾桓一时不察,后背被人大力撞到,还未痊癒的伤口蹭着布料摩擦得生疼,他不由皱了下眉,紧接着,正要出声提醒媒体们,却被突然伸出的手拉到了一旁。 纪玦似乎是刚到,唿吸还有些急促,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当然,在顾桓看来,冰川脸嘛,永远跟别人欠了他百亿美元似的,都没给人好脸色的时候。 纪玦没说话,只是轻轻一抬眸,冷冷淡淡的目光沿着在场记者们扫了一圈,随即把顾桓护到了身后。 周遭安静下来,从纪玦出现的那一刻,本来嘈杂的採访区瞬间陷入了长达半分钟的诡异沉默,记者们你瞟我我瞅你,犹如温顺的小绵羊般,拿着话筒打哑语。 「快,这么好的独家头条机会,你上啊。」 「我才不上,被他看一眼都能冻死个人,you can you up!」 「不,我怂,我还想多活几年。」 「奇怪,不都说纪玦和顾桓是死对头吗?纪玦居然会和顾桓同框!」 「啊,急死我了,他们俩也都不说话,是练了读心术吗?!」 场上落针可闻,直到被称为冷场高手的纪玦率先打破沉默。 他一偏头,沖顾桓冷声说:「没人採访你,还不走?」 顾桓闻言,扬了下眉,没理他,对这句话后仿佛活过来的记者们温柔地摆摆手,这才跟上纪玦脚步,嗤笑:「是因为你出现,才把记者都吓跑了。」 他说完,又指指无一人敢跟过来的记者,懒洋洋地说:「没想到你还有辟邪的功能。」 纪玦冷笑:「是比不得你招桃花的本事。」 顾桓这会儿正揉着被撞疼的伤口,没留意纪玦的表情,随口说:「吃醋了?回头分你一半。」 纪玦眸中嘲讽更甚,瞥见顾桓不得章法的动作,不由蹙了下眉,随即转过身,一把攥起顾桓手腕,推开离俩人最近的一道房门:「你不知道你后背受了伤,还往里挤什么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小莱莫以及灌溉文文的白马非马和盲鱼小可爱鸭,鞠躬鞠躬! 第23章 2019.08.13 声控灯随着男人压抑低沉的嗓音倏然亮起,顾桓眼眸微闪,漫不经心地挣开纪玦,轻笑:「多大点伤,又没缺胳膊少腿的。」 纪玦听出顾桓敷衍懒散的语气,脸色一冷,嘴角挂上了抹嘲讽的弧度:「你要是不疼,就别在你身上揉来揉去,让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还以为你是在自//摸。」 顾桓一皱眉,觉得今天的纪玦跟刚从精神病院放出来似的,莫名其妙的,怎么,自己揉个肩膀还碍着他了?他没好气地瞥了纪玦一眼,正要忍着疼推门,却被纪玦直接按住了,「别乱动。」 下一秒,顾桓外面的西装已经被纪玦扯开。 他嘴唇紧抿,一句话都没说,看似粗鲁的举动实际上却极其温柔,目光触及顾桓后背上渗出鲜血的绷带时,一张脸肉眼可见地有往极寒之地蔓延的趋势,朝顾桓伸出手。 顾桓疑惑垂眸,顿时愣在了那——男人掌心粗粝干燥,数道结痂伤口横卧在杂乱无序的掌纹之间,与艺术品般的纤长十指似乎格格不入,有一种触目惊心的苍凉美感。 顾桓即将出口的讽刺瞬间踩了个急剎车,竟然读懂了纪玦动作,目光往旁移开了一寸:「我没带药。」 总是张扬桀骜的小虎牙难得服软,声音清清淡淡地传入纪玦耳中,犹如无垠冰川上一缕暖阳,登时抚平了纪玦眸中骤起的波澜。 纪玦脸色稍霁,收回手,将顾桓错位的绷带仔仔细细弄好,这才替他系上扣子:「有时间关心别人,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啧,果然善良不过一秒,就不该相信纪玦个王八蛋能狗嘴里吐出好听话,顾桓丢给纪玦一个「彼此彼此」的眼神,掰开他的手,扶正领带。 纪玦微侧过头,瞧见顾桓重又变得活蹦乱跳的桀骜样,无声笑了下,正准备开门,反被顾桓拽住了。 「怎么——」纪玦驻足,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桓一眼,轻轻一勾唇,「捨不得我走?」 他索性倚回墙上,看顾桓要做什么,目光沿着空旷静谧的房间悠悠扫了一圈,语气轻佻:「地方是小了点,不过也能凑合。」 顾桓身子前倾,双手虚虚环抱住纪玦,一边沿着他的肌肉温柔游走,一边压低了嗓音暧昧说:「我对在哪儿不介意,但我对时间长短很介意,距离典礼开始就只剩下一刻钟,看不出,纪总其实是个秒//男。」 纪玦捉住顾桓的手,不紧不慢道:「我是说,这一刻钟,足够我帮你解决。」 「一、刻、钟啊,」顾桓眉眼一弯,戏嚯,「还不够我的前戏,纪总如此自信,莫非平时都是十分钟内就解决了?」 纪玦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眯了眯,凑近顾桓耳边:「你再这么质疑我,我会用剩下的十分钟时间,教你尝尝什么是箭在弦上却发不得的难受滋味。」 顾桓一扬眉,沖纪玦挑衅地笑了下,眼看时间快要来不及了,这才暂时收起嘲讽,一扫纪玦西裤,慢悠悠地吐出句:「量量你的尺//寸,明天开始订做cs作战服,怕一不小心把你的衣服做大了,不合身。」 纪玦神色自若,往后一靠,大大方方地任顾桓打量:「我用套都是最大号的,顾小公子不是比谁都清楚。」
第37页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记的都是我的尺//寸。」顾桓佯装诧异,一点都不含煳地抢回主动权,说着,抬手作势要去量纪玦胸围。 纪玦西装扣子不知何时解开了,往两侧敞开,露出里面的衬衫一角——一抹熟悉的金钻麦穗状胸针闯入顾桓眼眸时,顾桓瞳孔微微骤缩。 纪玦将顾桓反应尽收眼底,没动,目光朝顾桓空荡荡的手腕处轻轻瞥了眼,冷嘲热讽:「我还以为依照顾小公子的性格,会每天戴着,提醒自己我还欠你一纸承诺。」 「被我供起来了。」顾桓回过神,难得地没继续反唇相讥,而是一屈指,欣赏般地在胸针上轻弹了下,真诚夸奖,「别说,你戴上还挺好看,比你的j.b.好看多了。」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它不好看。」纪玦微低着头,琥珀色的眼眸似是投射出了一缕微不可察的光芒,轻轻一扫顾桓,意有所指。 顾桓往后退了几步,嘴角上扬,挑衅说:「好看哪儿有实用来得重要,它再好看,在我这儿也就是个摆设。」言罢沖纪玦弯眉一笑,眼神中堆满了含情脉脉的风流,推开门。 俩人一前一后地踩着红地毯,在同一排席位的两端落座,全场灯光骤然亮起,典礼开始。 主持人走上台,一套公式化开场白过后,笑着指向大屏幕:「接下来是万众期待的颁奖环节,哇,第一个就如此震撼,是日前在网上热议最高的<最具影响力青年领袖>一奖,让我们有请顾氏地产总裁,顾桓先生。」 掌声热烈,追光灯束紧紧追随着顾桓脚步,直到脸上挂满温柔笑容、丝毫不见往日桀骜的男人在舞台前站定。 纪玦抬眸,冷漠如冰川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单单是往那一站、不说话就盖过世间所有美好的出众男人,极轻地扬了扬嘴角,随即重又移开视线,盯着一处虚空继续出神。(注) 主持人把奖盃递给顾桓,按照惯例问过他一些获奖感言,话锋一转:「不知道顾总如何看待和你同获此奖的纪玦先生,我们举办了这么多届,还是第一次出现双黄蛋这种情况,说实话,参与投票的评审团和网友们也都很头疼啊,顾总和纪总两个人都如此出色,投给谁都让我们觉得对另一半不公平。」 顾桓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笑容,没着急开口,只是眼眸微垂,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到了纪玦身上。 全场安静,纪玦听到主持人的问话,抬起头,遥遥对上顾桓视线,一双隐在镜片后的琥珀色眼眸,轻轻闪了下。 「纪玦啊——」顾桓笑意深了几分,嗓音慵懒,「我和他不熟,就连他的名字,我也只是第二次听说。」 他说完,语气微顿,举起手里的奖盃沖纪玦方向晃了晃,敷衍说:「恭喜他得奖。」 主持人不知怎的,从歷来都相当配合採访的顾桓口中听出了他并不想深聊这个话题的意思,忙讪笑着打圆场。 而此时,不远处的纪玦听到顾桓毫无诚意的道贺,轻轻扯了扯嘴角,挑眉回望过去——那些网上都夸顾桓暖如春风的狂热粉丝们,知道顾桓私下里其实桀骜张扬又跋扈,根本就是一只气势汹汹的小野兽吗? 不,她们当然不知道——这个样子的顾桓,只有他见过。 俩人隔着黑压压一片的观众和媒体,传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挑衅眼神,漫长而喧嚣的周遭环境,似乎都在这个眼神中化为虚无,良久,顾桓和纪玦才错开视线,一个往台下走,一个沿着另外一条方向的过道,不疾不徐上台。 「让我们欢迎双黄蛋的另外一位得主,纪氏集团西湾省分公司ceo,纪玦先生……」 洗手间里,三个小时之前还各自在舞台上说彼此不熟的两个男人,正把对方堵在空无一人的安静隔间,就一个奖盃的归属权展开了激烈的肢体斗争。 顾桓一抬下巴,沖纪玦示意奖盃方向:「我已经拿了一晚上了,该轮到你了。」 纪玦面无表情地扫过那亮瞎眼的钛合金,冷声拒绝:「你没听到主持人说,一三五归我,二四六归你,周日送金店清洗——今天周六。」 「我大方,送你了。」顾桓对主办方的审美品位实在欣赏无能,弯腰捞过宛如小商品市场流水线作业的奖盃,没留意,还被亮光刺得眯了眯眼,忙扔烫手山芋似的塞给纪玦。 纪玦没接,两手搭在皮带上,准备拉拉链:「谢了,我不需要——顾小公子还不走,是要看着我在这方便吗?」 顾桓重新将奖盃放回原处,往门板上一靠,做出一副欣赏的样子:「纪总提醒我了,我刚才发现我忘记量你下面的尺//寸了——你随意,不用害羞。」 「害羞?呵。」纪玦轻轻瞥了眼顾桓,手指不紧不慢地解开皮带,嗓音低沉,「顾小公子随便看,只要你把持得住。」 就在纪玦指尖已经拉开拉链,若隐若现地露出轮廓边缘时,顾桓的手机突然响了。 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俱是面露「遗憾」,随即顾桓一耸肩,接起电话。 是蒋立明打来的。 「顾哥,明天酒吧重新开业,」蒋立明话没说完,咳嗽了几声,又哑着嗓子道,「你可别忘了。」 顾桓轻「嗯」了一声,正要挂电话,就听到蒋立明继续说:「得嘞,说定了,我再通知下小纪总,他忙得很,上次我问他时他还说不一定有时间。」
第38页 顾桓眉梢一挑,看着近在眼前的「大忙人」,玩味儿地笑了下,收起手机。 「小顾总夜生活挺丰富的,这么晚了还有人找。」纪玦偏过头,冷冷淡淡地扫了眼顾桓,像是要透过他的表情看穿刚才的电话内容,音调也跟着降了几分,「我们继续?」 顾桓眸中笑意如初,点点头,慵懒地倚着门板,拉长了音调:「可我怎么觉得,纪总比我忙多了。」 纪玦听到这话,微微蹙了下眉,正要开口,手机却在此时响起。 「抱歉,我还有事——」纪玦话音未落,突然顿了下,目光触到一旁的顾桓时,语速缓缓慢下,随即轻声道,「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註:「往那一站,不说过就盖过世间所有美好」出处——顾城「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感谢投雷的小莱莫和灌溉文文的小白马非马鸭,以及所有收藏评论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第24章 2019.08.14(含入v公告) 「纪总的夜生活不也挺丰富的。」顾桓长腿微曲,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支钢笔,见纪玦挂了电话,揶揄他。 俩人非常默契地没有提电话是谁打来的,仿佛对明晚上可能赴同场约这件事毫不知情,但被蒋立明这么一搅和,都没了戏嚯对方的心思,说完这句话后,齐齐推开了门。 光//屁股的卡通小人奖盃也被俩人心照不宣地同时遗忘,孤零零地坐在窗台一角,成了仰望星空的一尊思考者。 顾桓和纪玦没再说话,一左一右地沿着相反方向离开,然后,顾桓往前走了没几步,身形一顿,还是忍不住停下脚——他没纪玦那么不要脸,干不出堂而皇之把奖盃丢洗手间这种事。 顾桓转过身,目光沿着雕栏玉砌的长廊落至尽头,发觉早已看不见纪玦身影时,重新拐了回去。 没成想,顾桓刚提熘着奖盃从洗手间走出,就见纪玦也出现在了门口。 顾桓脑子转得极快,把奖盃往纪玦怀里一放,佯装松口气:「巧了,正想给你送去。」 他说完,并未等来预料中的反唇相讥,诧异抬眸,触到了纪玦似笑非笑的眼神。 顾桓见状,眉梢轻轻一挑,单为纪玦一人设置的挑衅模式就欲再次开启,却在即将出口的剎那,整个人都被纪玦直接抵到了墙角。 纪玦一只手护在顾桓脑后,眼眸微垂,极其自然地取走顾桓插在口袋里的钢笔,随即一偏头,咬去笔帽,沖顾桓轻抬了下下巴,示意他先接一下。 顾桓手里还一直拿着奖盃,本来空闲的那只手也不知何时被纪玦攥住了手腕,他鬼使神差的,在读懂纪玦意思以后,不仅没有将奖盃放下,反而凑近了纪玦,咬着另一侧的笔帽接了过来。 笔帽不长,黑色的流畅线条浅浅没入纪玦永远偏淡的唇中,而另外一端,红与黑交织,在顾桓滟色的唇角似是开出了一朵妖冶的花,两瓣柔软的嘴唇就着窄而短的笔帽有短暂触碰,俩人皆是如过电流似的,酥麻骤起。 相交转瞬即逝,余温却久久未消——纵然俩人装得波澜不惊的脸上一个比一个淡定。 顾桓往后一退,嘴里继续咬着笔帽,含混不清地说了句:「还不松手?」 纪玦没说话,只是攥着顾桓手腕的那只手紧了紧,帮他扶稳奖盃,然后把钢笔递给他。 紧接着,纪玦回过身,掌心覆在顾桓手背,拇指和食指用力,牵着顾桓的手,在奖盃上落下了俩人签名。 做完这一切,纪玦才取走顾桓叼着的笔帽,指腹在蹭过顾桓软如羽毛的嘴唇时,似乎极缓地停留了一剎。 叮——心脏有一瞬间不可控的微颤,顾桓忍不住抿了抿嘴,压下悸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倚回墙角。 他抬眸,瞥见纪玦一如既往的冰川脸,嗤笑:「奖盃都是你的了,还留什么签名。」 「给你留个念。」纪玦合上钢笔,重新插回顾桓口袋,说完,就又径直忽略顾桓要把奖盃塞给他的动作,抬脚往外走去。 顾桓噎了一瞬,沖纪玦离开的背影磨磨牙,低头看到桀骜不羁的两个签名,手指微动,沿着凌厉稜角摩.挲了几圈——唔,小商品质量这么好?擦都擦不掉。 算了,回去放床头,辟邪。 顾桓嘴角不自觉地往上翘了翘,提留着金光闪闪的新晋辟邪圣物回家。 晚上,顾桓打开电脑,习惯性地拿出钢笔准备列文章提纲,指尖触到笔帽时,倏地一顿。 漂亮的黑色笔帽夹在他拇指和食指之间,黑白分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他平时办公惯用的姿势,然而,此刻的顾桓却莫名有些走神儿,在微凉的笔帽一端,寻到了纪玦留下的气息。 点点阴郁,清冷幽深,犹如飞鸟散尽后的茫茫雪原,空旷而苍凉。(注) 顾桓思绪放空,盯着笔帽的视线久久都没能移开,垂在一侧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再次抚上自己嘴唇——那上面,似乎还沾惹有纪玦体温,沿着皮肤深烙在他的五脏六腑,灼烧得发烫。 艹,疯了吧,顾桓烦躁地一抓头髮,索性收起这支钢笔,重又找出另外一个,这才感觉混沌的思路清晰多了。 但新钢笔用起来并不顺手,顾桓边整理思路,边无意识地在本上划了几下,等反应过来,发现纸上全是一堆凌乱的大写j时,愈发抓狂,刷刷撕掉这一页废纸,丢进垃圾桶。
第39页 久违的失控感迟迟不走,使得顾桓今晚上工作效率极低,他放弃了在本上列提纲,打开电脑,开始直接写稿。 终于写完以后,把文章发给小刘,夜色已经黑透了。 少顷,手机响起。 【专业催稿】:顾哥,收到! 【专业催稿】:你怎么还没睡啊?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们媒体人才007呢,没想到你也和我们差不多。(注) 顾桓随手回了句「马上睡」,关了电脑,去洗澡。 夜色寂静,顾桓擦着头髮,点开手机,发现朋友圈有一条新消息提醒——小刘动作迅速,已经把顾桓的文章整理好放公众号上,还转发到了朋友圈,顺便@了顾桓。 顾桓直接拖到最后点了个「在看」,就要退出,不想界面一滑,点到了「看一看「功能——最新一条的阅读连结下,显示他和jesse都点了「在看」。 啧,这助理还挺有品味的嘛,顾桓心想。 但这突然冒出的想法就如同偶然划过夜空的流星,还没在顾桓脑海里熘达够一圈,就被他抛之脑后,顾桓找出一本漫画,懒洋洋地翻着,用来催眠。 只是,没过多久,那漫画上的花美男似乎自动换成了纪玦的脸,顾桓瞬间瞌睡全无,直起身,把漫画塞到桌脚下,当「垫脚石」,他重新靠回床头,默不作声地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给纪玦助理髮了条微信。 【jenny】:熬夜加班吶,好可怜[同情]。 【jenny】:你们纪总明天有什么安排? 一分钟后。 【jesse】:小顾总要约我们老闆?好巧,我们老闆除了晚上没时间,一整个白天都有空。 唔,顾桓眼底眉梢霎时多了几分笑意——看来明天晚上不会太寂寞。 顾桓确定了纪玦会去酒吧,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本来毫无兴趣的聚会似乎多了些期待,没再回復,倒头睡去。 翌日,icedark。 陷入沉睡的城市夜空,万籁俱静,但在这里,属于另一种人的丰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灯光五彩斑斓,喝嗨了的男男女女们围着舞池中央肆意跳舞,而他们身后,聚光灯束汇集的舞台中央,一个身材姣好黑丝长发的女人正用力夹//紧钢管,身子悬空,做着一个又一个的高难度动作,她的对侧,是和她同台竞技的另一个舞者,一个看上去比女人还要妖娆几分的阴柔男人,边跳边脱衣服。 叫好声口哨声鼓掌声,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红尘男女们,带入醉生梦死的另一时空。(注) 顾桓进来后,被360°立体环绕的混合声响震得不由蹙了蹙眉,直到看见熟悉的吧檯和楼梯位置,才确定自己没有走错地儿——不得不承认,蒋立明其实是把做生意的好手,重新装修后的酒吧一改之前的保守姿态,走起了狂野风,再加上新开业的各种优惠活动,生意比之前还要好。 顾桓驾轻就熟地拐进vip专用通道,一直到了四楼,才感觉震耳欲聋的声音小了些。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老地方,只不过和之前风格大相迳庭,处处可见格外压抑的哥德式元素,十字架、乌鸦、枯枝与鲜血,顾桓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中世纪古老的欧洲建筑。 然后,一个一身黑袍头戴面具的男人飘到了他面前。 顾桓双手抱臂,沖青面獠牙的男人轻轻挑了下眉,熟稔道:「都二十一世纪了,还装神弄鬼吶。」 「靠,顾哥,你这什么眼神,这么快就把我认出来了。」蒋立明见自己被拆穿,悻悻地撇了撇嘴,取下面具,一甩头髮,「没意思,你好歹让我多装一会儿。」 顾桓:「就你那头自来卷,想认不出来都难。」 蒋立明挠了挠头:「是吗?我早上还特意拉直了呢,不过你怎么不想想,我有可能是蒋立亮呢。」 蒋立亮是蒋立明的同卵双胞哥哥,俩人长得堪比复制粘贴,就连和他们一起长大的几个发小也经常把俩人搞错,好在兄弟俩这两年一个接手家里公司,一个开酒吧,路子走得完全不一样,凭藉俩人出现的场合倒是能分得出谁是谁。 顾桓眼睛轻轻扫过蒋立明从未离身的羽毛项鍊,没多说,和他一起往前走:「不是说重新开业吗?怎么穿成了这样。」 「就是开业才玩把不一样的,今天是化装舞会,主题就是哥德式。」蒋立明收起平衡车,将面具丢到一旁,瞧见顾桓身上板板正正的衬衫西裤,啧啧,「就知道顾哥贵人多忘事,走,我给你准备了服装。」 顾桓听他这样说,才记起昨天挂电话时蒋立明似乎提了一嘴,但当时的顾桓一多半注意力都在纪玦身上,倒没留意蒋立明具体说了什么——诶,纪玦?怎么还没见他? 迷宫般的长廊和包厢随处可见打扮出格的男男女女们,其中一多半都化了浓妆,一时间的确不好辨认谁是谁。 顾桓有些心不在焉,直等到和蒋立明进到顶层的私人包间,才自嘲地笑笑,自己疯了吧,管纪玦干嘛,爱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来。 灯光亮起,映出满屋子眼花缭乱的服装道具,蒋立明瞅瞅顾桓身高,又瞅瞅架子上的衣服,直接往最里面走,少顷,拎出一套军装制服。 「顾哥,这个最适合你。」蒋立明献宝似的递给顾桓,「我靠,你等会儿要穿这身衣服出去,不定又迷倒多少人呢。」
第40页 顾桓一蹙眉:「不是哥德式吗?哪里适合了。」 蒋立明笑嘻嘻地解释:「一会儿玩杀人游戏,穿制服,多带感啊。」 「行吧。」顾桓对穿什么玩什么并不在意,无所谓地耸耸肩,去换衣服。 蒋立明把空间留给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随口说:「顾哥,那我先出去了啊,老地方等你。」 顾桓背对门口站着,正慢条斯理地解衣扣,听到这话,随意「嗯」了一声。 房间重又恢復安静,顾桓抽出皮带,把上衣和鞋子搁置一旁,随即,听到了极其细微的「吱呀」一声。 顾桓还以为是蒋立明回来了,没回头,随口说了句「你忘带什么了」,就又继续解衣服,两条长腿空荡荡地暴露在空气中,弯下腰,准备拿制服。 一股清淡的熟悉味道从他后面丝缕传来,将顾桓细密包裹,一只手中还拿着他要找的裤子,轻轻揽住了他。 「你这么大胆,连门都不锁。」男人贴近顾桓耳边,温热的唿吸似是要嵌入顾桓血液,语气听着很是暧昧,音调却一如既往的冰凉,「不怕有人进来,对你见色起意?」 作者有话要说:  註:1)「犹如飞鸟散尽后的茫茫雪原」出处——柳宗元,江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2)「007」为「0点上班,0点下班,每周工作7天。」 3)「不知今夕是何年」出处——韦瓘《周秦行记》 感谢给我投雷的「小莱莫」和「莫慬风」小可爱鸭,以及所有收藏和评论的小可爱们,比心心,鞠躬鞠躬! ps:蠢布丁和编编商量了一下,文文明天入v,到时候会有万字更新和红包给小可爱们哈,希望你们还能继续陪着我,爱你们!!! -----------顺便给蠢布丁下本都耽预收文《别唱歌,吻我》打个广告鸭,跪求小可爱们收藏------------- 文案如下: 城高校无人不知辩论大神沈熹,因为他参加过的比赛,惜字如金,却从无败绩。 江城的地下乐团无人不知歌手七水,因为他唱起歌来,不露脸,要人命。 唯有封宸一人,知晓这张辩论场上以一敌百、酒吧里令人醉生梦死的嘴,私下里,软如罂粟花。 沈熹一张嘴,就能送封宸上天。 ——你是抵达我苍茫星球的,唯一一缕晨曦。 【街舞大神.台上霸气.台下孤傲.攻】封宸 x【辩论大神.酒吧驻唱.高岭之花.受】沈熹,双向救赎,双洁,互宠,甜甜甜~ (蠢布丁是个文名文案废,小可爱们先凑合看下哈,后期再改,保证超甜哒) -----------------我是蠢布丁好基友文文分割线1------------------- ##推荐好基友司徒糯米正文已完结的现耽小甜品,《影帝追夫又宠又撩》,超甜超宠超骚哒,人前得体人后骚操作很多的【娱乐圈影帝攻】x 赛场犀利以及谈恋爱后啥都真香的【电竞圈冠军受】 ------------------我是蠢布丁好基友文文分割线2------------------ ##推荐好基友岩兮枣正在更新的言情《天界撩妹手册》,一个披着捉妖打怪的双向暗恋与守护的小甜文,存稿百分之八十,剧情有趣,以及岩兮枣另一本正更新的穿书言情文,《不!我不是白莲花!》,苏爽小甜饼~~ 第25章 2019.08.15(三合一) 顾桓回过身, 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慵懒一笑:「所以,纪总想在这和我做点什么。」 「要知道, 除了你, 谁敢这么大胆, 对我见色起意。」顾桓弯弯眉, 手指混不在意地搭在内//裤边缘, 沖纪玦吹了声流//氓哨。 纪玦瞥见顾桓若隐若现的轮廓,移开目光, 替他掖好衣领:「地方太乱, 我没兴致。」 顾桓听到这话,佯装遗憾地一摊手,开始穿衣服。 白衬衫, 黑色领带, 高筒军靴,无一不勾勒出顾桓略显单薄却依然充斥着荷尔蒙的肌肉线条, 穿上制服的顾桓有一种青春逼人的英气,压下了往日眉宇间自带的风流。而且,为了贴合今晚的主题, 蒋立明选给顾桓的衣服并非普通的警察制服,而是杂糅了幽冷因素的军服款式, 配套的黑色披风随意系在顾桓肩膀,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带起一阵飒爽的风。 这个样子的顾桓, 是纪玦第一次见到。 他垂在两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捻了几下,有片刻的心神恍惚,少顷,才回过神,扶了扶眼镜。 纪玦眼眸微垂,把顾桓松垮挂着的皮带替他紧了紧,鼻尖轻轻抵上顾桓:「我是不是应该称唿你,顾警官。」 顾桓眼尾一挑,捞过旁边的道具手铐,不带丝毫犹豫地放至纪玦手腕,慢悠悠地开了口:「悉听尊便,我的嫌疑人。」 话音落下,清脆的咔嚓声响应声而起。 纪玦没动,察觉出顾桓动作,极轻地笑了下,目光盯着俩人交缠的双手打量了数秒钟,随即,把另外一端也给顾桓拷上,对他一抬眸:「my pleasure,sir。」 顾桓手腕蓦然一凉,就知道纪玦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磨着后槽牙,说了句「真幼稚」,然后摸口袋准备找钥匙,孰料,还没等他找到,却发现了一个隐形蓝牙耳机。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光也突然暗下。 滋滋啦啦的杂音从耳机里传出,同一时刻,墙上的对讲机也发出了同样声响。 「嘘,我的朋友们,都准备好了吗?」蒋立明的声音清晰送入各个房间,略显失真,但依然不妨碍顾桓从中敏锐捕捉到,他声音里一丝隐隐压抑的兴奋。
第41页 顾桓侧过头,在黑暗中隐约看见纪玦也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状似耳机的东西,要抬起的手指微顿了下,随即直接塞进自己耳中。 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本来合拢着的幕布悄无声息降落,伴着一束细微的白光,缓缓投射出数行字。 「尊敬的玩家,您好,欢迎来到『who is the real murderer』主题夜,从这一刻开始,限时一个小时的杀人游戏,正式进入倒计时。游戏採用屠边规则,你们每人都有一个隐藏身份和技能,一共有三匪三警六民,三警中包括一个秘密警察和一个医生,兇手每十分钟之内只能杀一个人,被杀之人没有遗言,但被医生救活则可以给出线索,与此同时,如果有三个及以上的玩家在每十分钟之内一致认定某位玩家为兇手,该玩家即刻出局,请记住,兇手可能是你,也可能是伪装成警察、医生和平民中的任何一个。贴心提示,不要轻易相信其他玩家,也不要和别人透露你的真实身份,如果试图靠躲藏活到最后,抱歉,视为该玩家自动出局。此外,游戏结束以后,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个小型狂欢派对,届时将评选出<最佳戏精奖>、<最敬业龙套奖>、<最强大脑奖>等诸多奖项,总之,人人都有奖!」(注) 幕布上显示最后一行字的时候,蒋立明的声音也从耳机里传出:「好了,朋友们,别让服装限制了你们的演技,请尽情享受今晚上属于你们的自在时光,给我一分钟时间,我马上到。」 「硄——硄——」,整点报时的挂钟骤然响起,清脆而悠久的撞击声迴荡在安静的房间和走廊,所有灯光依次渐序的,在这个瞬间,全部进入了夜间模式。 游戏,开始。 顾桓保持着半边残废的姿势,还在不屈不挠地和身上诸多口袋作斗争,终于在某个内衬口袋找到那把能开手铐的不起眼钥匙时,也看到了自己的身份牌——秘密警察。 行吧,看来自己的角色早被蒋立明安排好了。 顾桓不动声色地将卡牌放回原处,瞥了眼旁边一身黑衣、永远面无表情的纪玦——他无从推测纪玦身份,虽然从非理智角度来看,他无论何时都会把纪玦归入敌对阵营。 但现在,不管俩人在游戏中是敌是友,都不适合一起行动,顾桓借着萤火虫般微弱的光亮,准备插入锁孔,不料,纪玦恰在此时准备攥着他往外走。 顾桓一个没留意,小而精緻的钥匙直接从手中滑落,骨碌碌地沿着光滑的地板往前滚,瞬间没入一堆凌乱的服装道具,不见了踪影。 艹,特么的,现在真成连体人了。 顾桓头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扶着额头,现在想穿回十分钟之前给自己一个嫌弃的眼神——叫你特么的没事儿干,老瞎瘠薄乱撩纪玦。 然而,这种不爽情绪只在顾桓心里存活了0.01秒,四捨五入后就是等于零,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此刻要因为不可抗力和死对头纪玦一起行动,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唔,讨厌? 顾桓没好气地把纪玦往自己身边拽了下,若无其事道:「走吧。」 纪玦迈步,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一双薄情寡义的琥珀般眼眸,却是在黑暗中微微弯起。 顾桓和纪玦一起拉开门,长廊安静,刚才还狂欢乱舞的一群人似乎顷刻间原地消失,只余下血红色的地毯和阴森缭绕的雾气,上面铺满一地枯枝残叶。 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走廊墙壁缓缓往下滑,一个紧挨一个的华丽房间,像是被死神盯上的囊中之物,瀰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哭泣。 俩人神色不变,不疾不徐地沿着地毯往前走,跨过骷髅的十字架,颓废的蝙蝠和荆棘的黑色玫瑰花,然后在即将拐入一道分岔口时,同时停下了脚——已经有人被「杀」了。 玩家极其敬业,保持着双腿被高高吊起的高难度挺尸状,胸前是一大片晕染的血包。他的旁边,被暴力摧毁的道具早已看不出原型,凋零地排成一圈圈不规则图形。 顾桓轻轻扬了扬眉,推测拿兇手牌的大概率是一个性格急躁热爱暴力美学的人,目光沿着安静的长廊环视一圈后,断定「兇手」还没走远。 他抬脚往左走,不想,纪玦恰好和他选择了反方向。 「铮——」,金属嗡鸣,犹如同心圆的手铐把俩人牢牢绑在一起,似是在提醒他们别忘记对方的存在。 顾桓和纪玦平日里都是说一不二的主,这会儿突然要配合另外一个人行动,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顾桓桀骜地一抬眸:「先听我的,再听你的。」 「如果是床//上,我不介意先听你的。」纪玦淡淡扫了他一眼,冷声道,「但现在是床//下,我只听我自己的。」 啧,口气不小。 顾桓身子前倾,眨也不眨地盯着纪玦淡色的嘴唇,许久,手指轻轻一抬,温柔地按在纪玦嘴唇上,不待他说话,就微仰起头,隔着指尖轻碰了一下:「好了,你现在可以把它看成,上//床的前戏。」 纪玦感觉到紧贴着自己嘴唇的手指温热,却远远比不得那片一触即放的唇瓣来得轻柔——纵然顾桓深谙点到为止的调//情戏码,根本没有碰上。 顾桓若无其事收回,隔着手指给了纪玦一个敷衍的吻后,就好似完成任务似的,准备转身。 纪玦一把拽回撩完就走的顾桓,垂下眼眸看他,一双永远如冰川般漠然的瞳孔深处,终于有了些许起伏,他低下头,在顾桓脖颈上用力咬了一口——像是品尝过罂/粟花的甜美,解了短暂的瘾,却换来愈发茫然和空虚的深渊。
第42页 纪玦力度不小,触碰的地方又太特殊,顾桓整个人猝不及防,已经身体先于大脑地做出反应,心跳加速,喉结不自觉地微微滚了几下。他清醒过来,诚实的生理反应被理智拉回一半,和想要揍纪玦的冲动纠缠在一起,犹如拧麻花似的开始互相较劲儿。 纪玦松开手,看清顾桓明显吃瘪的表情,突然笑了下:「顾警官,你的前戏水平太垃圾了。」 低沉的嗓音在顾桓耳边悠悠响起,清淡如初,他脸上的笑意却如冰雪融化后的极地,露出地面无一人见过的无边原野。 顾桓还是头次见纪玦露出这样的笑容,一愣,刚才还拧麻花的思绪瞬间跟脱缰的野马似的,在这片原野上驰骋了一圈,等顾桓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纪玦拽着往最初想走的方向去——被咬一口的代价,倒是换回了纪玦的礼让。 顾桓脑壳现在有点痛,也不知道是被纪玦咬的,还是被他打一棍子再给个糖果的方式气的。 长廊尽头的一个屋子,隐隐约约传出些许声响——正如顾桓所料,「兇手」还没走远,只不过,房间里此刻一共有七个人,并不能直接判断哪个才是刚才的「兇手」玩家。 顾桓和纪玦推开门,几人正在展开一波激烈的讨论,决定要把谁先投出去。 「顾哥。」其中一个正是上次和顾桓他们一起玩德州/扑克的卫衣男生,外号程仔,他连忙站起,和顾桓打了声招唿,深灰色的巫师袍跟抹布似的,把沿路地面打扫干净。 顾桓随意「嗯」了一声,眼眸微眯,打量这几个被妆发遮盖得几乎要认不出谁是谁的富二代,与此同时,纪玦也默不作声地抬起头,将视线放到几人身上,眸光冷漠。 他俩是少有的穿着还算正常的两个玩家,突然一起出现,还都自带惹不起的大佬气质,房间里的几人瞬间跟按下静音键似的,哔哔消音。 少顷,顾桓往那一坐,轻轻抬了抬眼皮:「你们继续。」 纪玦挨着顾桓一起坐下,拖至身前的披风裹挟着无人看见的银色手铐,圈出了一抹暧昧而模煳的弧度,两只手在里面不可避免地再度碰到一起。 程仔扶了扶摇摇欲坠的长袍帽沿,主动开口:「顾哥,你们觉得这轮先投谁?」 冰凉的手似有若无地蹭着顾桓,在看不见的角落长出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顾桓一把捉住纪玦的手,泄愤似的抓了几下,提醒纪玦别蹭着自己,面上却依旧懒洋洋的,听到程仔发言,给他了一个鼓励性质的微笑。 程仔大受鼓舞:「我投的话还是会投阿森,老感觉他怪怪的——别问我原因,我做事都凭直觉。」 而此时,纪玦反客为主地握住顾桓不安分的手指,在他纤长的关节上轻轻捏了捏,以这种方式和顾桓无声挑衅。 被程仔提到的阿森乖巧抬头,水滴状的红色渍迹在两只熊猫眼下由深变浅,晕满苍白的一张脸,他咧嘴一笑:「程仔,别被表面装扮煳弄了,我可不是兇手。」他边说边无意识地拨弄着一侧衣襟,轻轻咽了口唾液。 顾桓抬眸,随意瞥了他一眼,和纪玦冷冷淡淡的眼神于半空中交织凝聚,最后同时落到了阿森衣服两侧一高一低的垫肩上。 阿森话音未落,另外一个人已经着急插话道:「行了,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老子拿的不是杀手牌。」他翘着二郎腿,黑白色的骑士装被他大喇喇一敞,尖头皮靴连着粗壮的小腿肌,跟患了帕金森似的一直在抖。 顾桓正在纪玦掌心嚣张撩拨的手指倏地一顿,和纪玦同时抬眸,盯着骑士男不动声色地打量,随即,顾桓像是感到索然无趣似的,收回了手。 「怎么,难道我们七个人都是好人?」程仔嚷嚷,「而且照你们这说法,那就是顾哥和纪哥俩人中间有一个是兇手咯?」 他话音刚落,全场焦点瞬间集中到了顾桓和纪玦身上—没人敢随意猜测他俩身份,这会儿被心直口快的程仔先行捅破以后,倒都哼哼着默认了。 顾桓笑容不变,插在兜里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微型道具枪,身子往后一靠:「我要是兇手,不会搞那么血腥,看着影响美观。」 「对啊!」程仔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谁不知道顾哥喜欢小清新的调调,还有洁癖,刚才的现场跟狗啃屎似的,不像顾哥风格。」 清新调调,有洁癖?纪玦无声地勾了勾唇,手指捻着指腹慢慢摩//挲着,似是要把那个所谓的走清新调调的洁癖主人、残留在他指尖上的体温,一点一点地揉进自己血液里。 程仔说完,几个实打实拿了好人牌的墙头草玩家,对顾桓的怀疑顿时去了多半,但是,这并不代表纪玦也能享受相同待遇——纪玦本来就不算他们圈子里的人,大家都对他知之甚少,再加上纪玦长得跟冰山雕琢似的,走哪儿都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气质,怎么看都像拿杀手牌的天选之子。 众人齐齐看向纪玦,等他为自己辩解,没曾想,纪玦只是抬起一只手,轻轻扶了扶眼镜,就又再度把手插入口袋,看样子似乎并不打算和大家解释什么。 「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游戏,好人方胜。」纪玦抬眸,眼神淡漠地扫过众人,冷声说,「如果我没做到,再怀疑我是兇手也不迟。」 这话一出,众人登时面面相觑,呆立当场。 顾桓玩味儿地一挑眉,和纪玦同时起身,俩人非常默契地保持着同一步伐频率,在走出这个房间时,机械的法官播报音从耳机里传来,清晰送入各个玩家耳中。
第43页 「玩家小k、玩家阿森出局,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四十分钟。」 玩家小k,正是刚才穿骑士装,试图隐藏在平民中矇混过关的兇手牌玩家——七人之中,顾桓可以确信阿森也是拿的兇手牌,但当时手里只有一发道具子弹、只能干掉一个人的顾桓,只能选择离他最近的小k下手——那么,另外一个人,是被谁干掉的? 顾桓并不认为单靠程仔的直觉就能煽动别人投出阿森,更何况,这还是根本没有什么线索的第一轮,想到这,顾桓下意识地朝纪玦看去,一双微微挑起的眼眸沿着纪玦的冰川脸轻轻扫了一圈,若有所思。 纪玦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掌心紧紧包裹着顾桓手腕,继续往交叉道口的另一方向走。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顾桓忍不住蹙了下眉,此时才清楚纪玦为什么执意要来这里——太安静了,整条迷宫长廊像是嵌入了画板,安静得让人觉得可疑。 纪玦在一间暗红色房门前停下脚,推开门。 他们头顶,门框正中央的十字架沉默伫立着,凝望远方,房门伴着吱呀一下的枯叶破碎声,重又合拢,房间内,四盏昏暗如冥河的壁灯幽幽闪烁,分列四角。 这是一间被布置成中世纪教堂风的密室,彩色的花窗玻璃布满穹顶,无声无息地从高处俯瞰来人,应和着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幽暗灯光,在壁画上投射出了两条狭长的斑驳黑影,紧接着,一排排制作精美的仿真鸽子和雄鹰,在顾桓他们走过时,自动合拢双翅。 周遭安静,恍若有一丝说不出的古怪。 然而,顾桓和纪玦俩人沿着偌大的房间检查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俩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猜想是不是自己过于大惊小怪了,关上门,正要离开之际,顾桓突然被纪玦一把拽回,「有人。」 与此同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沙沙传来。 纪玦反应极快,拽起顾桓闪身进了隔壁的另外一间房,微弱的廊灯下,他们透过极其狭窄的一丝门缝,看到一个全身上下被黑色包裹的玩家匆匆走过,紧接着,那脚步声仿佛消失不见了。 也许走了,也许,还在外面等着他们。 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能再听到有玩家out的播报声,顾桓暂时无法确定「兇手」是採取了保守策略,隐藏在平民中保护好自己,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先「杀」一个是一个——用掉唯一一发子弹的顾桓,现在就和平民一样,只有投票权利,而无逮人权利——所以,顾桓这会儿并不着急出去自投罗网,而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还想看看这个夸口说半个小时之内结束游戏的纪玦,到底能不能做到。 顾桓姿态放松,站起身,直到此刻才有闲心打量所处的环境,然后,顿时愣在了那,他反应过来,沖纪玦磨了磨牙:「你可真会儿挑地方。」 纪玦正沉默地盯着那条窄缝,不知在想些什么,被顾桓一拽,只好一併站起,在看清房间全貌以后,也倏地一怔。 灯光幽幽闪烁,映出一片晦暗阴森的墓地,整个涂满黑色的房间以四面墙为棺板,地板为底座,形成了一口天然密闭棺材,地方不大,窄而狭长,恰容一人宽松通过——看上去,就像是为了贴合今晚的主题,特意为某个角色准备好的。 顾桓准备迈开的脚自然而然地收了回来,重新靠回门框,和纪玦肩膀蹭肩膀,保持着云淡风轻的慵懒模样——没办法,顾桓既不想过早进坟墓,也不想现在出去送纪玦实现赌约,而此刻整间房最宽松的地方就在门口,刚好够他们俩人勉强并排站立。 唔,这特么的是第几次和纪玦个王八蛋共处一个密闭空间了。 顾桓咬了下后槽牙,不知怎的,脑海里却突然冒出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说法, 「marriage is the tomb of love。」(注) 他疯了吧,居然会在想起这句话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他和纪玦结婚的一幕!顾桓有些烦躁,下意识地转过身,手铐不可避免地带着对此毫无防备的纪玦,径直往他的后背倒去。 再然后,顾桓就被纪玦整个人,从后//面紧紧压//到了门上。 「没想到顾警官喜欢这种调性的。」纪玦轻轻一弯唇,空着的那只手掰过顾桓的脸,低笑,「倒是和我想像中的完全一样。」 艹,顾桓眸光桀骜,勐地一下撞开纪玦,随即飞快回身,一把勾住纪玦肩膀,抵上他的额头:「其实我更喜欢正面上//人的姿势。」 幽暗中,顾桓看到纪玦似乎极轻地笑了下,睫毛安安静静地藏于镜片后,教人辨不清他的目光。 顾桓正要松手,耳垂处蓦然一痒,温热的唿吸似有若无地沿着他的耳朵轮廓,一点点地研磨。 「顾警官,请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逮捕兇手?」 果然,纪玦先沉不住气了。 顾桓一偏头,躲过纪玦看似调//情实则催他出去的举动,笑得极其温柔和煦:「兇手不就近在眼前么?」 「毕竟,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游戏还没有结束。」顾桓难得看纪玦失利,姿态愈发放松,见缝插针地揶揄他。 纪玦闻言,敛去凉意的眼眸轻轻扫了顾桓一眼,随即,直起身,另只手脱去了外面一层风衣。 一股熟悉的清冷木质香从白色大褂上传来,比之前更甚,却不张扬,只是清清浅浅地钻入顾桓毛孔,教他看清身前重新换了装扮的男人。
第44页 顾桓慵懒地倚着门,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定格成焦点的眸光却是一点点地往下滑,顺着纪玦微露的锁/骨来到前面,最后,在越过男人矜持克制的领带和衬衫以后,停到了装有逼真手术刀和针管道具的口袋上——顾桓第一次真切意识,原来最普通的白色桌布装,是真的可以被人穿出高定感的。 他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想要移开视线,反被纪玦一把揽入怀中。 「警官,认错我的身份,是要接受惩罚的。」纪玦眼眸微垂,指腹一点点蹭过顾桓头髮,充满恋人间的旖//旎,「既然顾警官的眼睛不太好使,安全起见,我建议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顾桓抬眸,眨也不眨地对上纪玦视线,眉梢微弯:「我想知道,纪医生你会用什么方式检查。」 「都可以,用刀,用手——」纪玦动作不疾不徐,温柔抚过顾桓的耳垂和喉结,语气却倏地低缓下来,「还是说,你其实更想让我用嘴给你做检查。」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邀请,更何况,说出这句话的是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高岭之花纪玦。 顾桓喉咙干/涩,骤起的叫嚣蹭得一下流遍四肢百骸,他勉力压下,眼睛重又恢復成一片清明,慢慢逼近纪玦。 「我从不要没有经验的人,纪医生技术不好,我会投诉你的。」顾桓几乎要贴上纪玦鼻尖,一双风流眼眸盛满了多情笑意,说出的话却依然挑衅十足,「而且,没实践之前,也不知道是你的手术刀厉害,还是我的枪比较厉害。」 他站直身子,空闲的那只手娴熟地转着仿真手木仓,一扫纪玦口袋里的精美手术刀,沖他一挑眉。 纪玦将顾桓挑衅桀骜的表情尽收眼底,轻轻笑了下,抽出手术刀。 冰凉刀背缓缓滑过顾桓下/巴、喉/结和锁/骨,犹如雕刻艺术品般,珍重而轻柔,光影是涂料,星空是背景,一圈圈紧密缠绕的丝线应和着微微加速的唿吸,在刀尖上跳舞,再然后,整齐划一的金属扣子低下了高贵头颅。 第一颗、第二颗、第三颗,应声而落。 紧接着,不待这幅人体艺术品完工,仿真手木仓径直拦住了继续往下的刀背。 「纪医生动作太慢,」顾桓抬手掩住身前半遮半露的风景,对纪玦一弯眉,「现在,轮到我了。」 话音落下时,仿真手木仓也来到了纪玦衬衫衣摆,利索挑起一角,准备自下而上地长驱直入。 纪玦没动,任由顾桓半真半假地闹他,嗓音里夹杂着一丝欢快的揶揄:「原来你喜欢快、的、啊。」 顾桓一扬唇角:「我喜欢不说话、只会叫的。」 纪玦微微眯了下眼,直起身,在顾桓将要收手的剎那,一把将他拽回。 「我也喜欢,而且——」纪玦捏着顾桓下/巴,放缓了语速,「越大声越好。」 他边说边试探性地抚上顾桓嘴唇,轻缓摩//挲,修长食指在上面停顿了数秒,随即,灵活掰开,极其准确地捕捉到顾桓那颗尖尖小小的虎牙,飞快挑//逗了几下。 砰——顾桓感觉自己大脑轰得一下炸开了,无法克制的本能差点儿叫嚣出声,一双自带三分潋滟的眼眸也瞬间充溢了十分浓墨,如果灯光再亮一些,还会看到顾桓微微泛红的耳朵。 他清醒过来,径直咬住纪玦,柔软地裹着他的手指予以还击,少顷,才松开,挑衅说:「原来纪医生的前戏检查水平,也不过尔尔。」 极轻的,那条无人知晓的、一直牢牢绑起野兽利爪的锁链,在这个瞬间,发出了一丝细微的、咔嚓破裂。 纪玦一把扣住顾桓后脑,低下头,深深地看着顾桓。 他永远淡漠的目光此刻却压抑而隐忍,距离顾桓唇边只有咫尺距离。 顾桓瞳孔骤缩,心里没来由地一颤,指尖微微发抖。 俩人眸光几乎交织到了一起。 就在此时,机械的播报声音骤然传出,「距离游戏结束,还有二十五分钟。」 一片苍凉的茫茫雪原下,即将爆发的火山重又归于安宁,俩人瞬间冷静下来,一同松开手,转身开门。 自然得仿佛刚才那幕,都是俩人错觉。 顾桓神情自若,和恢復成冰山脸的纪玦一起疾步朝外走,姿态闲散,抵着上颚的舌/尖却是不由轻轻扫了下自己那颗小虎牙——特么的,为什么这人带来的后劲儿那么大?! 顾桓强迫自己收回心神,跟上纪玦步伐,即将进入下一个长廊时,脚步倏地一顿——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被自己忽视了很久的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游戏既没有结束,却也再没有新玩家out的信息播报? 顾桓轻轻蹙着眉,和纪玦对视一眼,从他脸上读出了同样疑惑,立刻加快了步伐。 之前俩人呆过的那个房间还有几个玩家没走,正一头雾水得大眼瞪小眼,见纪玦进来,仿佛破解了谜底一般,立刻将矛头对准纪玦。 顾桓身子往前错了半步,恰好把纪玦牢牢护在身后:「不是他。」 「顾哥,你说不是纪总,兄弟们信你,但你总得拿点证据出来,让我们信得心服口服。」 「就是,而且他自己说的,要是半个小时没结束,再投他也不迟。」 来玩的都是平时拽天拽地的富二代们,虽然心里也忌惮纪玦家世,但也许是这会儿妆画的爹妈都认不出,胆子大了不少。
第45页 顾桓一眯眼,笑意淡了几分,正要开口,却见纪玦直接拽着他,转身离开。 艹,这王八蛋脾气真臭,都不能好好解释一下?顾桓忍不住磨了磨牙,脚步却乖乖跟上纪玦。 几个玩家见状,更是彻底达成共识,嚷嚷着现在就把纪玦票出去。 然而,让顾桓和其他几人始料未及的是,纪玦没走几步,竟在一个已经被宣布out的玩家旁边停下了脚。 与此同时,机械声音再度响起。 「恭喜玩家程仔被成功復活,距离游戏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被当众打脸的几个玩家顿时愣在了那,脑子一团浆煳,有人晕晕乎乎开口:「顾哥,这怎么回事啊?程仔不早都出局了吗?」 规则都没记清楚的富二代们,玩的根本不是游戏,而是cosy的刺激心跳。 顾桓压下嘲讽,冷淡得瞥了他们一眼:「医生卡牌,有救人功能——也是你们刚才要的证据。」 几人这才恍然大悟,将信将疑地看着一身医生装的纪玦,讪笑:「不是说角色和衣服无关嘛,嗨,搞半天原来是我们想多了,早知道就按照衣服随便投嘛。」 顾桓轻轻一扯嘴角,没再说话,回头看向程仔。 程仔早就憋不住了,这会儿终于「活」过来,一长串话跟机关枪似的咔咔往外蹦:「靠,我长这么一张好人脸,谁眼瞎把我弄出去了啊!真是的,人家千辛万苦化妆一小时,跑来当了个死尸,这和坐车五小时,灌肠俩小时,进门是个零有撒子区别嘛!」 「瞧程仔这话说的,你面前不就占了俩1,赚大发了。」有人大笑,和程仔开涮。 程仔瞧瞧顾桓又瞧瞧纪玦,勐摇头:「不不不,我可不敢宵想顾哥和纪哥,我怕引起众怒。」 顾桓下意识瞥了眼纪玦,见他依旧錶情淡淡,心说就这冰山脸,也不知道床//上是不是也能冻死个人。 他收回思绪,听到程仔越说离题越远,打断他:「你什么时候出局的?」 「就刚才投完票出来以后啊。」程仔委屈巴巴地一撇嘴,边说边指指另外一个方向,「我想去个厕所,谁知道这地方现在改得跟迷宫似的,害我跑了老远都没找到。」 顾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程仔指的正是刚才他和纪玦检查过的地方,一愣:「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程仔一脸茫然,摇摇头,「没有啊,就觉得好阴森。」 程仔揉揉一身的鸡皮疙瘩,嘟囔:「哎哟,我可得和蒋哥好好说说,下次能不能换个清新点的主题嘛,什么女装大佬之类的,搞这么恐怖,人家胆子吓得都只有芝麻点大了,现在迫切需要找个勐男安慰哦。」 顾桓一蹙眉:难道,刚才他和纪玦听到的声音是程仔发出来的? 不,不是,程仔虽然也是一身黑衣,但身量不高,和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背影差异极大。 顾桓和纪玦对视一眼,同时转身,疾步朝教堂房所在的方向走。 「你有没有发现,刚才少了一次玩家播报。」顾桓低声说。 纪玦点点头。 「机器故障,或者是——」纪玦指尖轻轻蹭过顾桓衣服,停顿半分钟,说出了顾桓心里潜藏的另外一个猜测,「有人故意使机器故障。」 蒋立明......顾桓脚步倏地一顿,脸色凝重。 其他人对顾桓他俩的反常浑然不觉,只是笑嘻嘻地跟上他俩,边走边猜测。 「这最后一个兇手该不会是蒋哥吧?身为发起人正大光明谋私利,靠,老子也想玩兇手牌,无间道玩起来多带感啊。」 「那可不一定,蒋哥说不定当了个法官,上帝视角,正用变声器看着我们玩呢。」 顾桓回过神,重又快步跟上纪玦,脸色恢復如常。 下一秒,男人本来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的胳膊伸了过来,牢牢攥紧顾桓,把他微蜷的手指一一包裹进掌心。 顾桓难得没挣,眼神有一瞬间的冰凉,少顷,又像是为了驱散心里未明的迷雾似的,瞥了眼纪玦:「你刚才可以不解释的。」 纪玦攥着顾桓的手紧了紧,没说话,只是侧头对上了顾桓视线——换作是平时,他一定不会解释,然而,就在刚才那个瞬间,纪玦突然意识到,他根本不想看到顾桓和别的男人说话,哪怕是为了他,也不可以。 可纪玦终是一句话都没说,那点不得而知的情绪全都蕴含在了他稍纵即逝的眼神中,然后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顾桓被他复杂的眼眸轻轻一扫,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好沉默地跟在一旁。 越往前走,阴森感愈浓,顾桓没来由地感到一股寒意,轻皱了下眉。 紧接着,顾桓身上就多了一件风衣。 纪玦收回手,瞥见顾桓疑惑的目光,淡淡说:「你不是冷吗?」 顾桓怀疑纪玦练了读心术,要不就是突然转性了,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好心。 但现在,俩人都没心情斗嘴,整点报时的挂钟在此时幽幽响起,伴着经久未散的「硄——硄——」回音,机械的播报声也最后一次传来。 「游戏结束,恭喜兇手方获得胜利。」 长廊即刻变得热闹,几个早早出局尽职尽责扮演「死尸」的玩家们纷纷起身,汇入他们中间,嘻嘻哈哈地闹着。 顾桓粗略扫了一圈,几乎所有他能认出的玩家都已到场,唯独少了蒋立明。
第46页 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一丝不安开始萦绕在顾桓心头,而随着他和纪玦往里走,这种不安感愈发强烈。 只剩下最后两个房间没检查,顾桓和纪玦同时停到教堂房前,轻轻推开门。 一直跟在顾桓后面的几个玩家起初还以为他们是要去派对的地方,见顾桓突然停下,疑惑,「顾哥,怎么到这儿来了——我靠,蒋哥这次装修下血本了啊!」 灯光倏然亮起,古老而沉寂的浓重感扑面而来,几个玩家边啧啧感慨,边四处摸着墙上东西把玩。 一声极其细微的「咔嚓」,房间里的光线由浅变深,紧接着,两侧鸽子重新合拢双翅,而雄鹰却展翅高飞,再然后,令众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 手持火焰圣炬的壁画缓缓打开,一个之前从未出现过的小隔间,展现到众人面前。 与其他人像是寻宝似的兴奋完全不同,顾桓心里犹如坠上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和扑面而来的沉闷空气混杂在一起,逼得人无法畅快唿吸,他和纪玦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神中读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个地方太隐秘了,当时俩人只觉得过于安静,完全没想到里面竟还藏着如此玄机。 厚实的羊毛地毯淹没了众人嘈杂的脚步声,顾桓疾步往里走,视线快速扫过暗如牢笼的房间,随即看到了消失很久的蒋立明。 蒋立明端坐在沙发上,脖子后仰,被耷拉下来的连帽长袍盖住了小半张脸,在朦胧光线下呈现诡异却平静的姿势。 几个紧跟顾桓其后的玩家已经越过他,嬉闹着上前,踢了踢蒋立明:「嗨,蒋哥在这呢,找你半天了。」 「蒋哥,醒醒,别睡啦,游戏都结束了。」 「哎哟,知道你赢了,搁这儿装啥呢,我们还等着接下来的领奖派对呢。」 蒋立明眼睛依旧紧紧闭着,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唿吸早已陷入停滞,他藏于黑色长袍下的胸膛如一片平静死水,不见丝毫起伏,惟有那头标志性的自然捲毛,在一阵看不见的微风下,轻轻摇晃。 顾桓和纪玦俩人上前,伸出手,在蒋立明鼻息间探了下,紧接着,俱是神色一变。 没有唿吸。 作者有话要说:  註:1)非典型性v3.0版「杀人游戏」,有逻辑漏洞还望小可爱们忽略哈,比心心~ 2) 「marriage is the tomb of love。」(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出处——卡萨诺瓦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小莱莫和「每天都在刷晋江」小可爱,以及所有订阅文文支持蠢布丁的小盆友们,鞠躬,真的好爱你们!这章所有留评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哈,给你们么么啾鸭! 第26章 2019.08.16 蒋立明, 死了?当一直悬在心头的最坏猜测成了真,饶是顾桓一向自以为心脏足够强大,在这一刻, 还是感觉到了某种一闪而过的悲凉情绪——成年人的世界多利益少朋友, 更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 但直面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一个大活人的死亡, 人的身体依然会本能地分泌抑郁性的激素。 顾桓紧抿着嘴唇, 一张脸上再无往日的慵懒笑意,微蜷的指尖在掌心掐出了些许红痕, 随即, 却被另一只手轻轻攥住,温柔地一一掰开他的手指,和他十指交//缠。 顾桓指尖微颤, 下意识地握紧了这只冰凉却教人无比安心的手。 其他人还对此一无所知, 奇怪地看着突然变得异常沉默的顾桓,疑惑:「顾哥?」 顾桓轻唿出口气, 恢復冷静,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通知酒吧保安, 封锁该楼层的所有出口,凡今晚上来参加游戏的宾客, 一个都不能走。」 他语气微顿,才一字一句地补全剩下的话:「蒋立明死了。」 屋内喧嚣骤停,众人一脸震惊地看向顾桓, 还以为他在说笑。 「顾哥,你和我们开玩笑的吧?蒋哥怎么可能——啊!」有人不信邪,上前又推了推蒋立明,就见软绵绵的身体登时往旁倒去,从脱落的帽沿下露出一张诡谲的笑脸。 「呲啦」一声,一道看不见的利刃撕开了顶层阶级华丽却虚伪的幕布,将残酷的真实世界一一展露在这群只知醉生梦死的纨绔面前,尖叫声此起彼伏,有胆小者当场被吓得抖如筛糠,直接瘫倒在地,而刚才不信邪的那人受到的刺激更大,两腿一哆嗦,屁滚尿流地扒着地毯往外爬。 不待有人爬至门口,房门已经被人合上。 纪玦收回手,冷眼看着这群面具也无法遮盖他们恐惧的「天真儿童们」,淡漠开口:「听不懂人话吗?」 众人立时噤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从这尊门神身上感受到了呈指数级别上涨的寒意,只好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一贯好说话的顾桓身上。 孰料,顾桓依旧站在门前,没动:「没确定死因之前,我们每人都有嫌疑。」 他轻轻一扬下巴,示意众人退后,保护现场原状。 认识顾桓的人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严厉,隐约觉出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没敢再吭声,扶着墙,战战兢兢地缩回离沙发最远的角落。 房间里瀰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气息,腐朽,沉闷,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芬芳。 少顷,众人被吓跑的三魂六魄开始逐渐归位,慢慢恢復平静,许久不转的脑子也发出了吱呀的齿轮摩擦音,「可,可是,我们都有不在场证明啊!」
第47页 「酒,酒!你们看到没,一定是有人提前在酒里下毒,想栽赃给我们!」 「可谁会无冤无仇的去害蒋哥啊!不对,你们还记得吗?蒋哥生病了啊!所以这事儿和我们根本没关系,是他自己喝了药又喝酒,完全是自杀!」 七嘴八舌声犹如苍蝇般嗡嗡乱转,沿着一直没说话的顾桓和纪玦俩人飞来飞去,顾桓皱着眉,目光继续细细扫过房间格局,不放过任何可疑地方。 他当然一早就看到了散落在蒋立明身边的酒杯和从口袋一侧露出来的药瓶时,也一直都知道蒋立明昨晚打电话时咳嗽还没好——可是,事情真的会如此简单吗,是蒋立明一时疏忽大意,不小心亲手葬送了自己性命? 顾桓眉头紧锁,正要再上前重新检查下,却见纪玦朝他轻轻一摇头,随即牵起了他的手。 纪玦眼睛微眯,带着顾桓稍稍退后几步,视线巡视过一圈房间,最终定格在了沙发后面某个极其不起眼的黑色圆钮。 纪玦上前,在上面轻叩了几下。 紧接着,房间里的灯光瞬间由明转暗,古老的十字架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嘆息,配合着缓缓打开的另一道隔间,展露出内里全貌以后,再度归于平静。 众人瞠目结舌,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能坐人的沙发突然倒下,形成了一道天然滑梯,而它后面,在一处隐秘而不为人知的狭小角落,就着展开的缝隙往下一滑,不偏不倚地就会将人送到那漆黑一片的天然墓地。 像祭奠,像审判,像高高在上的神明,邀请一众凡人来欣赏他的表演。 众人被这一串操作惊呆了,嘴巴大张,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桓脸色愈发凝重:「所以他不是——」 「不,不一定,毕竟——」纪玦摇摇头,重又牵着顾桓退回原处,朝沙发那儿轻轻一抬下巴,沉声说,「密室,感冒药,误食红酒,一切都说得通,起码就现在的场面来看,不能确定是谋杀。」 顾桓蹙着眉,目光再次细细扫过躺在沙发上的蒋立明,试图从中找出些许蛛丝马迹。 因为纪玦刚才的操作,蒋立明的身体现在能够完完整整地暴露于众人面前,脸和脖颈终于露出全貌,四肢舒展。他双拳垂于两侧,一张化过妆的脸上表情平和,看不出丝毫可能是被人谋杀的挣扎痕迹。 顾桓又朝前迈了几步,视线一点一点地剥开蒋立明的髮丝、服装和松开的双手,直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于蒋立明裸露在外的皮肤,才终于发现一处形状奇怪的红点,登时瞳孔骤缩——初春的西湾市多雨潮湿,身上有些蚊虫叮咬痕迹再常见不过,而有人恰好利用了这一点,将小如红痣的伤痕隐于其中,不细看,极难发现。 纪玦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幕,牵紧顾桓的手,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与此同时,顾桓忍不住抽了抽鼻子——离近了以后,那股始终萦绕于鼻尖的诡异味道似乎愈浓,伴着屋内嘈杂直直撞入人的大脑,教人心神不安。 他紧抿着嘴,看了眼纪玦,和他同时意识到俩人差点儿被矇混过去的一件事——最浓郁的气息并非桌上一眼就能看到的打开的红酒芬芳,而是一股单独的高浓度酒精味道。 顾桓仔仔细细地沿着沙发边缘扫视了一圈,轻嗅,依然没找出味道来源,随即又低下头,把房间里的东西全都过了一遍,才发觉那一股浓郁的味道竟然来自一堆凌乱道具中极其不起眼的一个——是发给「兇手」卡牌玩家的仿真兇器。 顾桓眉头紧锁,下意识准备弯腰去捡,不料却被纪玦攥住了手。 纪玦没说话,只是用空着的那只手撩起一侧衣角,「撕拉」一声,利索地撕下一块碎布,这才递给顾桓。 顾桓无声地扬了扬唇,默契接过,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那不起眼的道具包好,放进兜里。 一直没敢说话的众人瞪大惶恐的双眼,看着顾桓和纪玦俩人一言不发,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十分钟以后,终于有人受不了了,瑟缩成一团,带着哭腔说:「顾哥,这大半夜的和死人呆一起,太瘆人了,我不走,我能去楼下呆着吗?」 顾桓轻轻一摇头,和纪玦对视一眼,问:「谁知道监控室在哪儿?」 立即有人举手:「顾哥,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顾桓本想和纪玦分开行动,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了一直紧紧牵着自己的已经不再冰凉的掌心,要到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纪玦仿佛猜出了顾桓想法,指尖似有若无地轻捏了下他,低语:「不用想了,我们俩今晚上就是进牢房,也是被绑在一起的。」 绷了一晚上的糟糕心情被纪玦这句话说得沖淡了几分,顾桓一挑眉,懒洋洋地穿上鞋,这才回纪玦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后半夜的酒吧依旧歌舞昇平,无人知晓这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就在与他们数米之隔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少了一条生命。顾桓和纪玦俩人一路沿着空荡幽长的走廊去往监控室,而此时,早已结束自己客串法官任务的小保安正唿唿大睡,被顾桓叫起来的时候,对他的问话一脸茫然:「那里是监控死角啊,不是机器故障,所以我才不知道有玩家出局。」 监控死角,顾桓和纪玦对视一眼,品出了这四个字背后沉甸甸的含义。 重又回到教堂房,顾桓径直走到程仔面前,尽量放缓语气,一字一顿地说:「你再好好回忆一下,准备去厕所时,到底有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
第48页 程仔本来就胆子小,自知道自己距离兇案现场曾经只有一步之遥,后背都被汗湿了,他抹把脸,拼命拍着脑壳回想当时情景,良久,才怯怯地看向顾桓,带点不确定地说:「我好像,看到了一团黑?」 他边说边拿手描述了一下具体细节:「我当时被出局以后,等了一会儿,感觉那块地方太吓人,就偷偷摸摸往旁边挪了挪,不小心睁开眼时,似乎看到一团黑进了拐角,我也不确定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 有人小声嘀咕:「这说了不是和没说一样吗?!」 但是,听到这话的顾桓和纪玦却脸色同时一冷,寒意沿着俩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开始止不住地往四肢百骸蔓延。 顾桓正要继续询问,房门却在此时被人勐地一下撞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疾步上前,沉重的脚步在地毯上踩出了一长串泥泞且杂乱无章的痕迹,他额头挂满黄豆大的汗珠,神色悲戚,颤抖着双手去拉蒋立明:「阿明,阿明,醒醒啊阿明!」 作者有话要说:  看小可爱们的评论好像是有点儿被吓到了,抱抱鸭,小甜饼不会走很恐怖路线的,信蠢布丁,马上就甜起来啦,我们是不动脑的感情小甜饼哈,给所有看文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白马非马」、「皎」以及没显示暱称的小可爱,比心心! ps:在这修个上一章bug,程仔穿的是深黑色长袍~ 第27章 2019.08.17 来人正是蒋立明的同胞哥哥, 蒋立亮。 他浑身止不住得发抖,一张长得和蒋立明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上写满哀恸,精神恍惚, 唯独头上象徵着精英身份的大背头, 才能让人依稀辨出他和蒋立明的性格完全不一样。 房间里有几个玩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蒋立亮, 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捂着心脏又差点儿吓晕过去。 人在遭受重大挫折时是根本不愿意接受眼前事实的, 此刻的蒋立亮也几乎如此,整个人都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犹如行尸走肉, 他尚未走到沙发跟前,已经腿一软,抓着蒋立明的手瘫到了地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晃着蒋立明的身体, 双眼涣散, 嘴里只知道不断重复一句话:「快醒醒啊,别睡了啊......」 顾桓无声嘆口气, 轻轻扶他起来:「节哀。」 蒋立亮依然死死地攥着蒋立明胳膊,不愿松开,直到那失去温度的手顺着他空荡荡的袖口往下滑, 他才仿佛终于接受了眼前噩耗,两行泪水蜿蜒而下。 良久, 他茫然而无措地借着顾桓的力量起身,双手一直痛苦地抓着自己头髮,青筋暴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完, 他抬起头,红得滴血的瞳孔死死盯着众人,在看到旁边散落一地的道具以及角落里的一群妖魔鬼怪时,一把抄起手边的酒瓶,愤怒道:「是谁害死了我弟!」 悲愤的怒吼在墙壁上留下了一声延绵不绝的回音,这句话后,蒋立亮手中的酒瓶就要不管不顾地往下砸,此时的他早已失去思考问题的能力,被精美考究的西装紧紧裹挟着颤抖,成了一具凭藉本能做事的空洞画皮。 顾桓一蹙眉,正欲上前,纪玦已经直接拦住他,另只手夺走蒋立亮手里的东西,冷声道:「如果只是为了发泄怒火,等事情水落石出再做也不迟。」 蒋立亮并不认识纪玦,见他夺走酒瓶,红通通的眼珠子狠狠剜了纪玦一眼,就又弯下腰,准备去找别的东西。 顾桓把纪玦往后一拽,沉声道:「蒋总心情我能理解,但如果伤了不该伤的人,抱歉,恕我不会善罢甘休。」 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蒋立亮犹如被人当头棒喝,终于从混沌的脑子中找回一丝清明,他颓然松手,大概是明白过来能和顾桓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亦或是想通了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这才收起刚才六亲不认的愤怒姿态,重又坐回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蒋立明。 略显沉重的唿吸声夹杂着低喃自语,组成了一组阴阳相隔的悲戚画面。 少顷,蒋立亮才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未干涸的泪痕,嗓音沙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知道阿明平时喜欢玩些出格的,也没什么节制,但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角落里,早已憋到现在的众人争先恐后开口,极力为自己洗刷冤屈:「蒋哥,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发现时他已经这样了啊。」 蒋立亮听到这,无力挥挥手,扶着额头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依然没能从悲恸中缓过神。 顾桓正要说话,一个助理模样的人匆忙走近,俯身凑近蒋立亮耳边,低语:「蒋总,客人都已经疏散过了,工作人员那边也安抚妥当,一切都......」 助理的汇报犹如一针看不见的安抚剂,使得蒋立亮开始慢慢寻回打碎重组的理智和心神,他手指微松,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早已冰凉的身体,这才起身,布满血丝的双眼略带歉意地看向顾桓他们:「事情搞清楚了,刚从监控里调出了阿明之前在楼下误服头孢的录像,和你们无关,你们可以先走了。」 其他人大松一口气,忙不迭起身,准备离开。 不料,顾桓听到这话,却是轻轻一蹙眉,和纪玦对视一眼后,沉声道:「蒋总何以判断他是误食?单凭一个录像就得出这种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 顾桓微顿,又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认为是谋杀呢?」
第49页 最后几个字缓缓落下时,犹如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惊涛骇浪,所有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玩家皆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顾桓口中的话。 蒋立亮同样难以置信,一双早已恢復清醒的眼睛大瞪着顾桓,怒不可遏:「怎么可能,这里谁敢对我弟弟下手!」 「究竟是不是谋杀,一切等警察来了就知道了。」 顾桓对蒋立明这位同胞哥哥知之甚少,却也在接手公司以后因为业务往来大致了解过他的信息,知道这是一位一意孤行眼高于顶的典型独/裁精英人士,闻言,没过多解释,只是目光沿着即将要走的众人缓缓巡视了一圈,沉声说:「我已经报过警了。」 几人一愣,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等来了一波三折的反转剧情,想走,却看到了一直没说话的纪玦,被他冰冷的眼神无声注视一番后,要迈出去的脚即刻乖乖收回。 蒋立亮整个人跌坐回沙发上,颤抖着手去摸那不哭不闹的平静笑脸,似是难以接受这个和他预想中完全不同的结果,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 顾桓和纪玦俩人收回视线,沉默地走到另一边角落,靠着墙,一语不发。 宽大的披风下,纪玦触到了顾桓手指,修长,冰凉。 他轻轻勾着顾桓小指,把它贴近自己掌心,仿佛在用自己并没有热到哪里去的温度,一点一点地给予顾桓温暖。 良久,顾桓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如果当时再多检查一下就好了。」 「没人能预知未来。」纪玦轻轻瞥了眼顾桓,把他手指又攥得更紧了些,连着同心圆到指尖的废墟里开出了一朵洁白的花瓣,低语,「所以,活在当下就好了。」(注) 他后半句话声音极低,轻到宛如说给自己听的呓语,顾桓眼眸一闪,侧过头,看到纪玦如天然雕刻的完美侧脸,在灯光下蒙上了一层氤氲轮廓。 而那双从来都是堆满漠然的琥珀色眼眸,不知何时开始,泛起了一缕微微闪烁的光芒。 不灼热,却蕴含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顾桓忍不住看愣了一瞬,随即重又低下头,盯着俩人十指交/缠的双手,怔怔出神。 不远处,细碎的嘈杂声又渐渐高起来了,已经有人就地展开了新的娱乐方式,和之前还充斥着紧张害怕的气氛完全不同——说到底,死的终究只是他们的一个酒肉朋友,任何天灾人祸没有切身体会之时,一切负面情绪都如同隔靴搔痒,很快就会消失不见。 参与者越来越多,如果不是考虑到需要尊重死者家属,估计有人能直接当场开个直播。 「哎哟,你会玩不会玩啊,死了死了我死了,啊呸,我不是说我死了,是我这个角色死了,真tmd一群猪队友,带不动。」 「你捡到8倍镜没?对面中了三枪,残血!」 「欸,我和你们说,我最近发现了一个特有情调的地儿,明天一起去啊。」 「行啊,不过得等我养养身体,我最近也有点肾虚,得补补。」 「你瞧瞧你们,一个个都虚成什么了,我可啥事儿都没有。」 「蒋哥的下场可在这摆着了,这件事告诉我们什么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再穷不能穷补品,还有,及时行乐,潇洒花钱!」 「你们怎么都说蒋哥身体不行,我来的时候还碰见他,可没听到他咳嗽,问他时他还说自己身体好着呢。」 「打哪呢打哪呢,65方向有人,注意脚步!」 夹杂着脏话的各种戏嚯嬉闹言语迴荡在安静房间,声音不大,但还是有几句话准确无误得送入顾桓和纪玦耳中,顾桓和纪玦同时变了脸色,抬头寻找声音出处。 顾桓上前,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娱乐场」登时安静下来,有人讪笑了声,小声说:「顾哥,怎么了?」 顾桓视线缓缓扫过慌乱收起手机的一众人,最后停在了其中一人身上,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确定你没听错?」 被顾桓盯着的这个人,脑子成了一团浆煳,起初的确定在经过反覆回忆以后,已经有些不确定了。 「就,我也记不清了,就说了两三句话,我就有事儿先走了。」 顾桓深唿吸,放缓了语气:「你再好好想想。」 对面苦思冥想,良久,才弱弱开口:「好像是反问我记错了吧,他上次生病早八百年之前了,我当时着急走,就和他随便闲聊了几句,也没细听。」 顾桓脸色蓦然一冷,抬眸,再不復懒散的目光遥遥越过幽深昏暗的房间,落在了背影都写满悲痛欲绝的蒋立亮身上。 空气安静,仿佛有一团看不见的迷雾笼罩住了周遭一切,教人辨不清孰是孰非。 纪玦微垂下眼眸,一点点掰开顾桓冰凉的手指,重又将他温柔包裹:「别多想。」言罢顶着一众人等的诧异目光,牵着顾桓的手,重新回到了原处。 顾桓从短暂的沉思中清醒,蹙着眉,正要上前去找蒋立亮,惊慌失措的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响起:「火,火,着火了!」 与此同时,一街之隔的地方,「哇呜哇呜」闪着红灯的警车即将进入这片繁华闹区,却被眼前一幕阻挡了前行的脚步——乌云密布的城市上空,顷刻间亮如白昼,开出了一朵朱雀样的鲜艷火花。 顾桓本能去看纪玦,果然,当火光透过乌黑照亮整个房间时,纪玦本就偏白的的脸色瞬间暗了几分,再无半分血色,额头已经开始沁出一层薄汗。
第50页 纪玦真的怕火,一直潜藏在顾桓心里的猜测在此刻得到证实,他心里勐地一沉,心脏跟不受控似的直往下坠,再顾不上管周围情况,一把拽起纪玦,往最近的安全通道沖。 汹涌火焰正沿着迷宫般的长廊迅速蔓延,犹如被无数看不见的油星拼命往前推,所过之处皆是窜起数米高的火龙,远比上次火势要严重得多。 浓烟滚滚,混乱成一片的火海人山,顾桓用自己的身体开出了一条逃生通道,不忘把纪玦牢牢护好。而他身旁,彻底没了往日冷静克制的男人死死地咬着嘴唇,眼底堆满几乎浓郁窒息的暗淡,如即将熄灭的萤火之光,越来越弱。 纪玦察觉出顾桓紧紧攥着自己的动作,无力地笑了下,却依然尽量控制好自己的身体,不想给顾桓添麻烦,然而,还没等他们走完一半的路程,纪玦已经完全到了强弩之末,眼前一阵发黑,脚步也跟着踉跄了好几下。 顾桓攥着纪玦的指尖在发抖,想要背起纪玦,却发现俩人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实现,又气又急,他蛮横地去扯道具手铐,要把手和道具强行分离,精瘦白皙的手腕没几下就被暴力动作磨出了一圈火辣辣的红痕。 顾桓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恼怒自己的恶趣味,一遍遍地试图抠下那冰冷精緻的道具,周遭瀰漫的火光已经顺着墙壁往这边爬,遥遥倒映在顾桓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如同带血的妖冶红莲。 纪玦无力地微阖着眼,从即将陷入昏迷的意识中辨清了顾桓动作,勉强站直身体,用力咬了下嘴唇。 浓郁的铁锈味即刻充斥满口腔,逼得纪玦恢復了片刻清醒,他抬手止住顾桓,另只手的掌心温柔地裹着与手铐相连的顾桓五指,果断挥起手铐往墙上砸——纪玦动作远比顾桓要简单粗暴的多,砸下去的瞬间,淋漓鲜血已经顺着手腕不断滑落。 顾桓心脏抽得生疼,被纪玦铁了心要强行分开的动作气得大脑一片空白——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真特么的以为自己会放着他不管吗?! 「你就这么不怕死?!」顾桓怒极反笑,死死按住纪玦流血的手,盯着他的一双眼底是强行压下的痛。 「不怕死。」纪玦闭了闭眼睛,勉强找回一丝精神,定定地回望向顾桓。 他哑着嗓子,带血的嘴唇轻柔地擦过顾桓耳边,声音越来越低:「可我现在怕了,怕我还没来得及占有的人,被......」 那些低沉暗哑的字眼如同湖水边的鹅卵石,深深凿入早已开花却不自知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又一圈久久无法平静的涟漪。 顾桓眼眸骤然大睁,紧紧撑着纪玦身体的双手在止不住地颤慄,然而,他终是没能等到纪玦说完那句话,男人话音未落,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身子无力地往旁倒。 顾桓再来不及深究纪玦最后一番话里的含义,看着愈来愈烈的浓火,一咬牙,护着纪玦奋力往外。 此时,想要冲进酒吧却被警戒线拦在外面的高震淣一脸焦急,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进去,伸长脖子死死盯着出口,眼眶里蓄满了焦灼的眼泪。度秒如年的煎熬过后,高震淣终于看到了顾桓身影,眼泪吧嗒一下夺眶而出,几步冲上前。 「小顾总,您没受伤吧?!」高震淣抹去眼泪,等离近了才发现顾桓身边还有个纪玦,诧异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就要接过,却被顾桓轻拦住了。 「嘘!」顾桓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他脸上还蒙着一层灰扑扑的烟尘,衣服也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整个人看上去甚是狼狈,却依然不忘小心翼翼地将纪玦护于最安全的怀中,一双总带着桀骜风流的眼眸在落到纪玦脸上时,不自觉地盛满温柔。 高震淣从未见过这样的顾桓,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没敢再说话,连忙替顾桓打开车门。 顾桓擦把脸,却触到了几丝冰凉,不由怔愣。 他抬眸,直到此刻才发现来时还一片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到青石板上,街边行人撑着伞匆忙走过,在地上留下一长串泥泞凌乱的脚印。 雨雾朦胧,喧嚣嘈杂的人声脚步声渐行渐远,纪玦滚烫的身体似乎瑟缩了一下,无意识地往顾桓身上靠,顾桓清醒过来,忙用披风轻盖住纪玦,这才回过头,最后看了眼即将毁于一旦的酒吧,随即收回视线,把纪玦扶进车里。 前后座是完全阻隔开的,高震淣此刻无法看到顾桓他们的情况,但想起顾桓刚才看纪玦的眼神,忍不住轻嘆了口气。 这个世界,爱意和咳嗽一样,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却并不代表当事人能明了。(注) 顾桓无暇细想心底不断骤缩的生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纪玦越来越烫的体温攫取,他蹙着眉,极其轻柔地把抱枕垫在早已陷入昏迷的纪玦身后,试图减轻纪玦的难受。 那紧挨着顾桓的皮肤似乎要烧起来了,顾桓第一次知道原来一望无际的冰川下面深藏着平静的火山,爆发起来会有如此滚烫的岩浆。 顾桓苦笑——所以上次俩人流落山野,纪玦根本不是因为着凉才发的高烧,不,也许也和着凉有关,但更多的原因还是他当时一意孤行非要点火,还逼着纪玦替他看护。 他竟在自以为是的情况下,成了自己最讨厌的帮凶。 顾桓无声地攥紧了手指,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眼底充斥着无法掩饰的自责。
第51页 车子一路安安静静地朝着顾桓家平稳前行,在经过一个减速带时,小幅度地轻轻颠簸了一下,纪玦身体无意识地往一侧倒,眼看就要撞上窗户。 顾桓眼疾手快,空着的那只手忙去护纪玦,掌心牢牢撑住纪玦头的时候,手背和窗户碰撞发出了一声沉闷声响。顾桓本能皱了下眉,来不及检查,就又小心翼翼地扶起纪玦身体,把他的头轻柔地放到了自己腿上。 漆黑一片的车后座上,偶有昏黄路灯照进,影影绰绰地映出纪玦苍白脸色。他双目紧闭,白的过分的肌肤犹如苍茫雪原,只余唇上点点猩红,而那敛去冷漠后的一张脸,年轻好看得不像话。 顾桓盯着这张脸怔怔出神,良久,才朝自己手掌看去。 他指尖微颤,入目处,令人触目惊心的不是他手背刚才撞击窗户留下的轻微红痕,而是那上面早已干涸的大片血渍——顾桓清晰记得那血顺着纪玦的手落到自己掌心的黏湿感,像推他进入痛苦而绝望的沼泽,根本无力自拔。 情愫如冰川上盛开的唯一一朵花蕊,迎着偶然相遇的春风摇摇欲坠,无人知晓这朵脆弱而娇柔的花朵究竟能不能长大,但实打实的痛,却早在它根深于地底时已经留下痕迹。 顾桓逼回心底茫然却四处乱窜的痛楚,紧抿着嘴,一点一点地拿纸巾轻柔擦去纪玦手上的血渍,最后,停到了纪玦唇边。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这张被鲜血衬得多了几分颜色的嘴唇,少顷,指尖微动,不由抚上纪玦唇角,似是想要抚平那破损的伤痕,然而,就在此时,纪玦嘴唇却下意识地微微张开,把顾桓手指深/含/了进去。 顾桓后背陡然一僵,被这从没有过的感受快要逼疯了,整个人的四肢躯体都不听使唤,只能呆呆地任由纪玦动作。 那无人看见的花朵,在这个瞬间,圈着春风,无声无息地疯长。 作者有话要说:  註:1)「开出一朵洁白的花瓣」出处——张爱玲,「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2)「这个世界,爱意和咳嗽一样,是根本无法掩饰的。」出处——马克思,「世界上唯有爱情和咳嗽无法掩饰。」 表白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鸭,以及给文文浇水的「皎」和某个阿江没显示暱称的小可爱,鞠躬鞠躬,甜甜的节奏马上要开启啦,以后的都不会吓人啦~ 第28章 2019.08.18 夜色浓郁, 雨声渐小。 水滴沿着车窗外壁悠悠滑落,雾面朦胧,氤氲出里面一坐一躺的英俊男人之间旖//旎动作, 而那似有若无的声响和悸动, 都被清冷月色一併掩盖。 直到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安静停下, 顾桓才勐然回过神, 僵着红透耳朵的一张脸, 急急从纪玦那抽出手指。 他心跳加速,烦躁得去抓头髮, 却在即将触上时指尖陡然急转, 缓缓滑过了自己嘴唇,然后,愈发烦躁了。 一路上都在「专心致志」玩手机的高震淣下了车, 打开车门后, 见顾桓一身狼狈又略带倦色,小声徵求他的意见:「您先去洗个澡, 休息一下,我照顾纪总。」边说边准备去扶纪玦。 他话音刚落,却见顾桓对自己摇了摇头, 无声拒绝了他的提议。 顾桓直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纪玦的头轻缓移至一旁的抱枕, 这才猫着腰,准备扶纪玦起来,不想又被那恼人的手铐阻碍了行动。 极轻的金属嗡鸣声传入高震淣耳中, 他瞪着一双「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茫然大眼,来不及思考俩人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忙找出一别针,凑上前,捣鼓了好久终于打开。 困扰了顾桓和纪玦一晚上的手铐转眼间成了无用的累赘,高震淣正要扔,突然被顾桓叫住了,「哎,别——」 高震淣一愣,不解地看向顾桓。 顾桓喊出口的瞬间,心里飙了一句脏话:我特么的疯了吧?还嫌一晚上被这玩意儿折磨得不够,居然还想着留下它! 他那点自己都无法说清的心思被本能出卖,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硬生生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可该表达的意思却丝毫不差,此刻若再改口,在顾桓看来就和欲盖弥彰差不多,搞得跟他真的对纪玦有点什么似的。 高震淣一脸呆滞,然后懂了,眼尖地看到顾桓手腕上的红痕,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姿势——如此,劲爆的吗? 自诩马屁精之王人精之凤的高震淣头次词穷,无处安放的小眼神忽闪忽闪地望向夜空,手上却诚实地把手铐递给顾桓。 空气安静了几秒,紧接着,顾桓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自然地接过这副让他又爱又恨的手铐,又自然地揣进兜里,最后面不改色地补充道:「晚上发生了点事儿,我还有用。」 高震淣心说「不用解释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当然明白了」,面上却忙不迭点头:「对,对,是有些蹊跷。」 谈及正事儿,顾桓立马正色起来,从口袋里找出被包裹的仿真兇器递给高震淣,低声嘱託:「速查,小心点儿。」 高震淣还是第一次见顾桓如此严肃,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严重性,点点头,还想再详细追问顾桓晚上酒吧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时,就见顾桓心不在焉地侧过头,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了纪玦身上。 高震淣感觉自己再待下去有些煞风景,识趣儿地说:「那我送您回家。」
第52页 顾桓摇摇头,架起纪玦一条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带出车外,这才沖高震淣轻轻一偏头,示意他没事儿了。 高震淣没再说话,往后退了几步,目送顾桓他俩回家。 月色在草坪上映出两道瘦高的狭长黑影,步伐略显缓慢,却依然稳稳地并肩而行,俩人安安静静地进了顾桓家,明明没有任何言语,但看在远远望向他们的高震淣眼中,仿佛在黑夜下圈出了一萤火微光的小小天地,再无他人能融得进去。 最后,那点点光亮和着夜风消失不见。 高震淣盯着俩人离开的方向,有些发愣,良久,忍不住又嘆了声气,转过身。 「嘀嗒——」房门悄然打开。 正卧在角落的阿加听到顾桓动静,立马竖起耳朵,唿哧唿哧地跑上前,沿着顾桓裤脚撒欢儿地蹦哒,它等了好久,却并没有等来主人和往常一样的爱/抚,又摇着尾巴,重新蹭上顾桓。 顾桓腾出一只手,在阿加头上揉了揉,轻轻「嘘」了一声。 阿加嗅到一股陌生人气息,警觉地支着脑袋,想要凑到纪玦跟前,不料,还没扑上去,就被顾桓一把拽回,只好乖乖停下脚,耷拉着脑袋四处转了一圈后,蜷回沙发旁。 房间里已经提前调好室温,温和舒适,顾桓扶着纪玦进自己卧室,将他放到床//上,这才扭了扭发酸的脖颈——他之前一直以为纪玦看上去瘦瘦高高的没什么肉,哪知道近距离接触时,才真切意识到这人还是挺沉的。 难怪平时打不过他,体脂率真特么的低。 壁灯柔和地映在房间一角,勾勒出昏黄下意识全无的男人,纪玦眉头紧蹙,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微微绷紧,看上去苍白且脆弱。 顾桓抬手,替纪玦抚平眉头,目光顺着他的脸颊一点点往下滑,再到沾有血渍的衣服上,眼底是一片痛而不自知的心疼。 纪玦明显睡得不怎么踏实,身体微蜷,像是要寻找一个安全的角落,顾桓见状,忙拉过被子想给他盖上,瞥见纪玦身上的衣服,犹豫了一瞬。 特么的,俩人什么样子对方没见过,不就是脱个衣服,有什么好矫情的。顾桓勐地站起身,一撩袖口,心说。 话虽这样,可顾桓还是微微侧过头去,飘忽躲闪的视线一直盯着墙上壁画,似乎浑然不觉自己给纪玦解/衣扣的指尖也在发颤。 艹!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么不争气的纯情一面,顾桓特么的现在有点儿想骂脏话。 微微加速的唿/吸迴荡在安静卧室。 黑色风衣,白色大褂,混着点点血渍的衬衫,长裤和皮带,在经歷了漫长的数分钟以后,散落一地。 灯光如画笔,在巨大的磨砂玻璃上雕刻出一动一静的剪影轮廓,充溢着最优秀的画手也无法描摹出的温柔。 顾桓额头沁了薄薄一层汗水,耳朵微红,终于把纪玦安置好,这才轻唿出一口气,他直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比经歷了数场商业谈判还要心累。 顾桓顾不得管自己还穿着一身脏衣服,将壁灯调为夜间模式,然后出去拿毛巾。 * 纪玦做了一个悠久而漫长的梦。 梦里好大的火,而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拼尽全力,把他推出火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活下去,踩着敌人的尸骨活下去。 蜷缩在小小一隅的稚童漠然起身,在火光中走出了一条冰冷无情的血路,而不知何时,如鬼魅般附着于身的火光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雪花,少年一步步沿着血做的荆棘,循着那根本看不清的光芒,想要去往彼岸。 恍惚间,似乎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喊住了他:「死?你甘心吗?」 甘心?不,不甘心——只是这不甘心再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利益,而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在这个世上有了想要占有的人,一辈子。 脚步缓缓慢了下来,茫然地驻足于一半火海一半雪山的痛苦交织中,茕茕孑立。 恰在此时,和煦的风徐徐吹过,轻柔地裹住少年,浇灭了这一切。 ...... 顾桓小心翼翼地替纪玦清洗好伤口,又给他贴上退烧贴,等做完这一切,目光停到了纪玦血色全无的嘴唇上,顾桓起身,去厨房快速做了碗糖水,试过温度以后拿回卧室,想要餵纪玦。 然而,在车上还知道咬人的纪玦这会儿就跟开启了防御功能似的,怎么都不肯开口,餵下去的汤汁都顺着他紧闭的牙关流了出来,顾桓忙放下,拿毛巾擦拭干净。 顾桓无奈,试探性地把自己手指重又放到纪玦唇角,不曾想,纪玦果真有了反应,绷紧的薄唇微微抿开一条弧度,似是想要再次//含/进去。 顾桓耳朵发烫,即刻收回,瞬间蜷成一团的指尖上,温热的触感还久久挥之不去——艹,敢情这傢伙是认味道的吧? 顾桓磨了磨小虎牙,对着依旧意识全无的纪玦挥了挥拳头,看上去凶得很,实际却根本没砸到纪玦身上,少顷,顾桓眼一闭,下定了决心,自己先喝了一口,随即低下头,温柔地对上了纪玦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皎皎」和「小莱莫」,给文文浇水的「白马非马」、「枯滴」、「步罡」和「落落」以及所有订阅的小可爱们鸭,鞠躬比心心!
第53页 第29章 2019.08.19 纪玦昏迷中, 感到有温热的雨水细细密密地落在自己脸上,犹如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穿过一望无际的沙漠来到绿洲, 他本能地循着那汪清泉, 凑了上去——这唯一的一点温暖, 是纪玦潜意识里, 最想要的东西。 而此时, 被当成清泉的顾桓眼眸倏然大睁,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撑在纪玦枕旁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成一团。 为什么, 只是餵个水,反而被人拽入了更加虚无飘渺的天堂。 那点糖水被纪玦喝下去的同时,又反客为主地寻求更多, 将顾桓牢牢圈于怀中, 动弹不得。 柔软如云端白羽追逐着顾桓,教他无力抵抗——他的脑海里, 一直紧紧压着理智的那根弦,爆炸了。 顾桓不由闭上了眼睛,从开始的混沌被动, 再到逐步试探,最后是彼此不相上下的温热交叠。 深陷其中, 令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咣!」手里的碗因为主人微颤的动作,砰的一声掉到了地毯上,顾桓从「梦」中陡然清醒, 羞恼于自己竟然被昏迷中的纪玦三两下挑逗得意志全无,抓狂地揪着枕巾,就要离开纪玦。 然而,纪玦却仿若有了意识,急切地重又追了上去,而昏迷中的他根本不知轻重,在捕捉到那即将消失的清泉时,重重地咬了一口。 嘶——浓郁的血腥味儿即刻蔓延至顾桓整个口腔,顾桓吃痛,勐地一下直起身,攥紧的五指已经变为了往日的张扬利爪,作势要朝着纪玦挥下。 然而,行至半空,那利爪却又悄然蜷起。 算了,就当被狗咬了。 顾桓目光触到纪玦毫无血色的一张脸,心里那点不痛快瞬间化为乌有,他抿起被咬破的嘴皮,掌/心雷声大雨点小地落至纪玦脸上,放缓力度,捏着纪玦的脸泄愤似的戳了几戳。 纪玦眉头无意识得蹙了蹙,大概是觉得不舒服,头往顾桓那边轻轻倒去,再无俩人第一次单独相处时的防备。 顾桓有些心虚,忙收回手,起身准备走,却在站起的剎那,又看见了纪玦唇角的血渍。 因为高烧脱水,纪玦一双本就没多少血色的薄唇愈发干涸,再加上俩人刚才都不知轻重,晚上被纪玦用力咬破的伤痕处已经又渗出了点点红丝,裂开了好几个小口。 而那混着些许血渍的清冷气息,此刻还在顾桓唇中肆意徜徉,久久不散。 顾桓闭了闭眼,少顷,认命般地嘆声气,出去换了条干净毛巾。他重新坐回床沿,轻柔地把纪玦脸上的血渍都擦干净,又拿棉签沾上温水,一点点地润湿他的嘴唇。 他边擦拭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纪玦,离得近了,顾桓才发现,去掉眼镜后的纪玦五官轮廓都比往日更加清晰,睫毛长如纤羽,颤若蝶翼,他拿手覆上去的时候,感到紧贴着自己的睫毛好似小刷子似的,轻挠着他的心——原来这个冷漠如冰川的男人,也有如此温顺的时刻。 顾桓嘴角不由往上扬了扬,眸中盛满了自己都未发觉的温柔,他哼着一首欢快的歌,小心翼翼地替纪玦掖好被角,这才起身,活动了下双手。 未褪去的红痕如一圈延绵而幽深的红绳,紧紧圈着顾桓曾与纪玦十指交缠的手腕,顾桓微怔,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迟来的痛,随即不甚在意地边揉边胡乱按了几下,开始收拾东西。 临出门之际,顾桓瞥见搁置一旁的道具手铐,脚步一顿。 那上面,早已干涸的点点鲜血与冰冷材质交相辉映,银质的暗红的冰凉的温热的,最后幻作了一台自动播放的电影机,在顾桓脑海不断重复展现火海里的一幕。 顾桓按住骤疼的心脏,许久,才缓缓弯下腰,将它收起,放到了书柜的最后一层——抽屉窄而精緻,空无一物,惟有一个精美腕錶盒,和它静静挨在一起。 后半夜的雨声渐弱至无,偶有不知名的虫鸣和着月光唧唧传入屋内,为夜色增添了几分生动,顾桓躺在隔壁房间,翻来覆去,久久都没能睡着。 第二天,顾桓是被一阵轻微的声响唤醒的。 他推开门,发现那个前一天还脆弱得一巴掌就能被送上西天的死对头已经又恢復成往日的欠揍模样,而且没丁点儿身为客人的架势,非常「自觉「地换了件干净衣服,头髮上还带着未干的潮气。 纪玦慢条斯理地蘸了一勺花生酱,抹匀面包,见顾桓出来,轻轻一扬眉:「你们家的冰箱该出点力了,看着挺大,里面什么都没有。」 啧,瞧这语气,真把自己当主人了。 顾桓平时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餐厅解决,家里冰箱的确是个摆设,闻言,径直走到冰箱旁,拿出一盒牛奶倒进玻璃杯,随即丢进微波炉加热。 他懒洋洋地倚着桌子,目光沿着纪玦身上明显小一号的家居服打量了一圈,磨了磨牙:「衣服合身吗?」 纪玦捲起面包,咬了一口,这才说:「不合身——但是挺好闻的。」 他眼眸微抬,轻轻一扶眼镜,定格于顾桓身上的眼神不仅没了往日冷漠,就连声音都沾惹了几分柔情:「原来顾小公子喜欢我身上的味道。」 顾桓准备拿面包的动作一滞——特么的,这人狗鼻子吗?那么浅,怎么闻出来的?! 顾桓前几日的确有扔掉和纪玦同款香水的打算,不过,准备实施时脑子被门夹了,不仅没扔,还鬼使神差得喷了几下,艹!当时的的顾桓做梦也不会想到,几天后这个死对头竟被他主动带回了家,睡了他的床,穿了他的衣服,还......特么的实打实地夺走了他初吻。
第54页 要不是死对头身体欠佳,就昨晚俩人走火的程度,分分钟直追419的节奏。 顾桓嘴唇发烫,又被这句话莫名戳中心思,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驳纪玦,直到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顾桓才回过神,取出牛奶,坐回餐厅。 「买错了,既然你喜欢,都送你了。」顾桓懒洋洋一扬眉,喝口牛奶,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 纪玦身子前倾,拿指尖擦去顾桓唇角的奶//渍,极其自然地放自己嘴里,轻吮了下,这才抬眸看向顾桓,又拿起一片刚烤好的面包,问他:「酱多点少点?」 艹,一大早还撩个没完没了了! 顾桓被纪玦亲昵动作搞得心里一颤,方才那点未灭的火似乎蹭得一下全着起来了,他深唿吸,强行找回快飘走的三魂六魄,将没喝完的牛奶推给纪玦:「想喝?这个也给你了——酱多一点,不要蜂蜜。」 纪玦轻轻一抬眸,没动,而是在抹匀后的面包上又浅浅加了一层花生酱,这才将卷好的面包和牛奶一起递给顾桓:「我只是觉得刚才的味道很不错。」 他说着,微抿了下嘴唇,仿佛回味儿,又像是挑逗。 顾桓喉咙微动,表面装的极其云淡风轻,实际上却在接过面包时,忍不住侧过头,飞快舔了下自己唇角,随即重又端起杯子,继续喝牛奶。 纪玦没再说话,优雅地靠回椅子,看顾桓吃饭,视线沿着他的眉眼悠悠落至唇角,突然,眉头轻蹙:「你的嘴——」 「被狗咬了。」 顾桓耳尖发烫,抢在纪玦开口之前先行回道,唯恐再多说下去就被纪玦记起昨晚发生的事。 纪玦听到这话,本来的三分疑惑瞬间飙到了七八分,紧紧盯着顾桓的嘴唇,正要继续问他时,一兇勐漂亮的阿拉斯加突然从院子里撒了欢儿地跑进客厅,唿哧唿哧地伸着舌头,脖子上还挂着一高贵冷艷的定制项圈。 它嗅到纪玦的味道,立刻警觉地支起耳朵,沖纪玦狂吠,抬起的四肢已经作势要扑上去,然而,就在即将扑到纪玦跟前的瞬间,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险气息,勐地停下脚,重又缩回到了顾桓身旁。 「纪、玦。」纪玦眼眸微眯,慢吞吞念出项圈上和自己同名同姓不同类的姓名。 顾桓假装没听见,直等到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才看向纪玦,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巧合。」 纪玦一挑眉,目光沿着顾桓脸上细细扫了一圈,仿佛从顾桓刚才那句话和现在这条狗扒拉出了某种看不见的因果关系,少顷,笑了下,凑近顾桓耳边:「所以,是我咬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雷的「蓝二」小可爱,浇水的「白马非马」以及所有订阅的小盆友们,比心心! 第30章 2019.08.20 低沉嗓音如一只看不见的画笔, 在顾桓下颌线勾勒出浅浅一层红晕。 顾桓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纪玦一眼看出了真相,他瞬间真红了耳朵, 侧过头, 试图把话题引到别处:「纪总这是承认自己是狗?」 换作以往, 顾桓模煳重点的小伎俩估计还能有效, 但此刻的纪玦心里本就存了疑问, 又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顾桓,瞬间发现了他言辞间的漏洞, 他微垂下头, 忆起昨晚似真似假的梦境时,那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倏然消散。 纪玦抬眸看向顾桓,眼底清冷化为了一片浓郁至极的幽深。 「别着急否认, 是不是我, 再咬一下就知道了。」 他边说边站起身,俯身靠近顾桓, 抬起手,似是准备捏起顾桓的下巴吻上去。 顾桓心跳如擂鼓,面上却装得依旧镇定自若, 他抓起一块面包塞纪玦嘴中,沖他挑衅得一扬眉, 嘴硬:「纪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是狗咬的就是狗咬的,你爱信不信。」 唔, 小野兽的虎牙又露出来了。 纪玦试探得到了验证,心思酥麻,望向顾桓的一双眼眸盛满了轻柔笑意,他轻轻一扶眼镜,饶有兴致地继续盯着顾桓,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绷紧的嘴唇,心里在猜测昨晚上是哪种情况才会让他和顾桓发生了如此亲密的举动。 顾桓磨着牙,桀骜地回望过去,抵死不承认。 纪玦浅浅一笑,眼睛扫过强装镇定的顾桓和他身后餐桌,索性又加了一剂勐药:「这桌子尺寸倒是刚刚好,很适合,在这里做//ai。」 艹! 花样真特么的多,都快浪出天际了,这谁还能顶得住。 顾桓瞬间想到了俩人昨晚唇/齿/交//缠的一幕,骤起的叫嚣再度涌遍全身,差点儿真有了反应。 他堪堪维持住往日冷静,嘴角扬起抹不耐烦的嗤笑,推开纪玦:「你不走?」 纪玦眼眸微垂,依然眨也不眨地盯着顾桓唇角,在心里一点一点地描摹出它的柔软轮廓,少顷,见顾桓的牙齿跟上了保险栓似的撬都撬不动,这才暂时放过顾桓,闲散地直起身。 「为什么要走,我又不需要上班——」纪玦不紧不慢开了口,见顾桓起身,迈步跟上,似笑非笑地补充句,「怎么,小顾总要去公司?」 顾桓准备去书房的脚尖一顿,转向衣帽室,沖纪玦一挑眉梢:「上班这种事儿,在我字典里不存在的。」 他说完,语气一缓,又懒洋洋地瞥了眼纪玦,装作漫不经心说:「昨天碰巧知道了一些关于你二哥的事,纪总若有兴趣,可以提前和我助理预约详谈。」
第55页 纪玦闻言,一双眼眸霎时敛去了往日冷漠,多了几分温柔和郑重,随即低下头,在顾桓耳边似有若无地轻碰了下,语气认真:「谢了。」 顾桓被他弄得心尖儿发痒,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嘴上依旧不改桀骜:「口头谢谢最没用了,我只是看在未来合作的份上,提醒纪总记得履行契约精神。」 纪玦无声一笑,抬手在顾桓一缕翘起的头髮上按了按,压低嗓音说:「我不仅会履行契约精神,还会礼尚往来地送你其他表达我的谢意,小顾总别求饶就好。」 「呵,纪总真高估自己。」顾桓懒懒一扬眉,没好气地看着纪玦,「撸狗呢你?」 嘴上比谁都嫌弃,身子却没躲。 纪玦脸上的笑意霎时加深了几分,又用力在顾桓头上揉了几下,这才低声说:「帮你撸//管还差不多。」说完,再不復淡漠的目光愉悦地定格在顾桓腰腹,眼眸微微弯起。 这是顾桓第二次见纪玦笑,倏地一愣,忍不住被他漩涡般的眼神深深吸附,卷进了云端之上——他无法准确形容这一刻纪玦望向他的眼神,像野兽要吃到等待已久的猎物,带着明目张胆的所有权宣告,却又从容自得,藏满根深在骨子里的克制和冷静。 就,反正,挺撩人的。 顾桓呆愣了数秒,没出息地在纪玦笑容里飘了一圈,这才回过神,他扬扬眉,不甘示弱地也盯着纪玦腰腹,吐出句「纪总真贵人多忘事,又忘记了我喜欢真刀实枪地干」,然后开始找衣服。 但是,衣服还没找到,顾桓就察觉出了某人一直紧紧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索性停下手,看向一动不动倚着门框的纪玦,反问:「我出门遛狗,你也去?」 「一起。」纪玦神色如常,收起笑容后的一张脸没什么过多表情,说出的话却和往日一样不容置喙。 顾桓「啧」了一声,嘴角一弯,眼神堆满揶揄:「你老这么跟着我,我会以为是出门遛你的。」 纪玦没说话,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弯下腰,沖不远处的阿加招了下手。 平时耀武扬威的阿加犹如见到亲主人似的,温顺地依偎在纪玦脚旁,任由他取下自己脖子上的项圈。 顾桓看到这一幕,被这不争气的狗气得咬了下小虎牙。 纪玦取下项圈,又轻轻拍了拍阿加,仿佛在无声夸奖它是个乖孩子,阿加兴奋得尾巴狂摇,沿着纪玦蹦来蹦去,早把顾桓的眼刀子抛之脑后。 顾桓揉着太阳穴,更没眼看了。 纪玦直起身,一把拉过顾桓,将项圈轻轻缠到了顾桓脖颈,低语:「你不觉得,这个是专为你设计的。」 他说着,指尖在顾桓脖子似有若无地拨弄,又微眯起眼眸,表情略带遗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些其他装饰道具。」 顾桓眉眼一挑,小虎牙磨出了尖锐的弧度,直接取下项圈,挂到了纪玦锁/骨:「我觉得这样更好看,和你很般配。」 纪玦任由顾桓动作,只微垂着头,凑近顾桓唇角,一字一顿地说:「所以,昨晚上我就是这样被你绑着,然后咬了你?」 那暗哑的嗓音仿佛带了蛊惑,一点一点地沿着顾桓皮肤流进每一寸血管,和着滚烫的血液开始沸腾。 顾桓心脏微颤,从纪玦冰川般的眸中读出了自己被紧密包裹的倒影,一时间竟没能反驳纪玦。 不远处,阿加疑惑地看着顾桓他们,大概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专属项圈现在成了俩人的玩具,而且还根本没有还它的打算,它瞪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看顾桓又看看纪玦,发现那俩人根本注意力都没在自己身上时,委委屈屈地耷拉着脑袋,缩回角落。 空气凝滞成了一条看不见的红色丝绳,隔着漫长的时光将两个偶然交集的人紧紧圈在一起。 纪玦眼眸微垂,身子不动声色地往前倾,距离顾桓唇角又轻轻挪了一寸,下一秒,就要吻上顾桓。 被冷落的阿加支起耳朵,等了很久也没见项圈还给自己,唿哧唿哧地又摇着尾巴,去院子里撒欢儿地寻找小野花玩去了,在经过大门时带起一阵唿啦响起的疾风。 「砰——」大门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 顾桓勐然回过神,头往旁边一偏,避开了纪玦只有咫尺距离的触碰。 他怎么可能承认是自己主动吻了纪玦,桀骜地一挑眉,在纪玦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说:「既然纪总执意认为是你咬的,那正好,现在我们扯平了。」说完飞快转身,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挑衣服。 温热触感稍纵即逝,纪玦直起身,指尖摸到下巴上的小小牙印,无声地笑了下。 空气重又恢復到之前的安静,俩人都沉默下来,各自强行压下刚才久久不能消散的悸动,心照不宣地将昨晚上的事情就此揭过。 少顷,纪玦双手抱臂,看顾桓穿梭在巨大的衣帽间找衣服,悠悠开口:「你就打算让我这样和你出门?」 他身上穿得还是顾桓的睡衣,锁骨微露,裤腿下晃着一小截清瘦脚踝,很明显不怎么合身——虽然人长得帅时披个麻袋也是好看的,穿个睡衣出街都能引领潮流,但对骨子里永远刻满冷漠的纪玦来讲,只要是去公众场合,他都不会允许自己以这样随意的形象出现。 真愈发得寸进尺了,顾桓听到这话,没好气地瞥了眼纪玦,身子却诚实地退后几步,视线飞快掠过一排排衣架,盘算着哪套衣服会适合。
第56页 顾桓平日的穿着风格和纪玦完全不同,除了正式场合的商务装,其他衣服多是华丽张扬的颜色款式,和纪玦平时偏爱的黑色压抑类型大相迳庭。 更何况,纪玦还比他高比他多了那么一丢丢肌肉,顾桓磨着牙,被迫承认了这个事实,开始找哪套衣服纪玦穿上能合身。 好不容易找出几套大概合适的,顾桓正要取下衣服,手机突然响起。 从衣帽间到餐厅要跨过长长一道走廊,顾桓懒得动,沖纪玦一抬下巴,使唤他去给自己拿手机。 纪玦没和顾桓计较,起身去餐厅,拿过来后,看到手机上显示了「小高」俩字,直接滑开放到了顾桓耳边。 顾桓被纪玦如此到位的服务伺候着,索性没再腾出手接手机,继续挑衣服,头往手机那边稍微移了移:「怎么了?」 高震淣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出:「刚在公司没见到您,想和您确认下需不需要帮您调整今天的工作安排。」 顾桓下意识看了眼纪玦,这才含混不清地开口:「我今天有事儿。」 高震淣顿时一惊,心想:我的天?!难道纪玦还在小顾总家里?靠,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屏气凝神,听到顾桓那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仿佛脱衣服的声音,再然后,就换成了一个冷漠的熟悉男声:「这件不合适,我不喜欢。」 「你特么的怎么那么多事,有你穿的还挑剔。」顾桓朝纪玦轻轻一抬眼皮,嘴上不冷不热地嘲讽道,手上却听话地继续给纪玦找衣服,「这件可以了吧?又不是参加宴会,天天穿那么板正干什么。」 电话那端的高震淣,彻底抓狂了——果然不对劲儿!都十点了,纪玦还在小顾总家里! 高震淣远程听着两个当事人浑然不觉却分明浓情蜜意的对话,心里愈发不知所措,流下了彷徨的眼泪:完蛋了,小顾总好像真栽进去了,俩人,来真的了? 他拿自己下半辈子的xing//福作证,如果这都不算喜欢,那他这辈子就是个反攻无效的0! 高震淣心神恍惚地挂断电话,看到跟个铁塔似的杵在自己办公室的葛捷锡,这才回过神,翻了个白眼:「你们老闆赖在小顾总家里不走,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葛捷锡木着一张黑脸,一板一眼说:「我不找他,我找你。」 高震淣奇道:「你要跳槽?诶——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他边说边接杯水,自顾自地喝起来,又拿出粉扑补妆,眉飞色舞道:「你眼光可还行,不过先说好,我不谈恋爱,若是419,你这身材我还可以勉强考虑——」 「我看不上你。」葛捷锡脸色阴沉,直接打断高震淣,「我来找你拿材料,小顾总吩咐过的。」 「你凭什么看不上我?!」高震淣气得大眼一瞪,啪嗒一声合上气垫,嚷嚷,「从来都是我看不上别人,你黑得一关灯人都找不到,跟你做就和上空气差不多,居然还敢挑剔我!」 葛捷锡依旧一动不动,只是沖高震淣伸出手,示意他快点拿东西。 高震淣一肚子火都砸到了棉花上,忍不住又翻了个大白眼,喝口水,在肚子里狠狠骂了通葛捷锡,这才平息怒火。 「真是的,要不是看在你们纪总提供消息的份上,谁愿意操心你们公司的破事儿。」高震淣打开保险箱,从里面抽出一沓子档案袋,直接抛给葛捷锡,「说好了,我们可不是白提供的消息,这年头人力物力哪样不得花钱,我光防晒霜都用掉了好几瓶。」 葛捷锡皱着眉,一脸疑惑地看着高震淣:「小顾总没提要求。」 「当老闆的当然不好直接往你们提要求了。」高震淣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圈,佯装大方地一挥手,「这样吧,我算个优惠价,你请我在梨阁吃顿饭,就当我最近的义务劳动费,当然,后续再有什么消息进展,我该给你也给你,但报酬可得另说。」 梨阁,西湾市出了名的奢侈餐厅,人均消费上万,还得预约,这可不是随便一路边饭店就能解决的一顿饭。 饶是葛捷锡脸上一贯只有一个表情,高震淣在说完这句话后,还是清楚看到他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跟黑炭又进火里烧了一圈似的,愈发阴沉。 高震淣猜测是不是自己宰人太狠了,张张嘴,想要换家餐厅,可话还没出口,他转念一想,以纪玦的公司实力,这点钱应该也就是葛捷锡工资的三分之一,省什么省。 葛捷锡是真的肉疼,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黑着一张脸愣了好久,才憋出几个字:「知道了。」 高震淣笑嘻嘻地给葛捷锡倒了杯水,调出号码打电话:「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能预约上,就今天。」 葛捷锡已经开始看资料,闻言,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等顾桓挂了电话,纪玦也终于勉勉强强地挑到了他想穿的衣服,将顾桓手机放回原处,开始解衣扣。 顾桓懒洋洋撩起衣服下摆,边换衣服边随口问纪玦:「你中午吃什么?」 「你。」纪玦指尖慢条斯理地搭在衣扣上,动作一缓,看向顾桓的琥珀色眼眸微微上扬,眼底有一丝清浅笑意。 衣服即将脱得一干二净的顾桓,听到这话,倏地一愣:我?啧,这话说得可特么的真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小莱莫」,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蓝二」、「雪极光」和某个不具名小可爱以及所有订阅文文的小盆友们,爱你们!
第57页 ps: 推一下蠢布丁基友「顾溪山」正在连载的都耽小甜文《今天学霸当我男朋友了吗》,【内心阴暗心机学霸x外狼内乖善良校霸】,文案如下: 边昀是闻名全市高中的二中「校霸」,只不过画风和传统意义上的校霸不太一样:他长得阳光,一笑起来露出小虎牙招人喜欢,几乎不打架闹事,是那种去办公室挨训还会给老师接水的校霸。直到天降学霸同桌,打破了边昀想继续混过高三的念头。 看着好看又文弱的学霸,实际上也相当硬核,做得了五三、打得了群架、蹦得了夜店、上得了王者,边昀被深深地吸引住了。 我边昀,从今天开始,就是秦疏的腿毛了。 外冷内热的心机学霸一点一点地把边昀拖下水,带着他,往更亮的方向走去。 同桌刚来,边昀:「我,混子;他,学霸。混子和学霸坐在一起,是不可能舒服的。」 同桌了一段时间,边昀:「秦哥,秦哥……」(边昀:真香。) 高能预警: 1.文风不阴郁,前期高中校园小甜文? 2.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三观,轻喷。 3.互攻勿雷,真的算是甜文,不甜你砍我。 4.从来不写be,必须he。 第31章 2019.08.21 顾桓被纪玦含有笑意的眼神深深包裹着, 恍惚间有种自己成了待宰羔羊的错觉。 俩人挨得极近,彼此交/缠的唿吸沿着对方裸露在外的皮肤悄然滑过,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电流, 顾桓下意识抿紧了嘴, 心跳开始加速狂奔。 紧接着, 才听到纪玦不紧不慢地补全后半句:「你吃什么, 我吃什么。」 顾桓咬了下牙:能不能别大喘气, 一次性把话说完?! 他丢给纪玦了一个「你真幼稚」的眼神,没再搭理他, 继续穿衣服。 纪玦见状, 忍不住笑了下,身子前倾,把顾桓衣领处敞开的扣子系好:「再或者, 吃你做的饭, 我会更愿意。」 顾桓像是听到了某种稀奇言论,眼尾一挑, 沖纪玦挥了挥自己的手,嗤笑:「你看我这双手,像是会做饭的?」 还没收回, 反被纪玦一把捉住。 「像可以给人做某些事的手。」纪玦极深地看了眼顾桓,微低下头, 嘴唇似有若无地蹭过他的指尖。 酥/麻骤起,透过顾桓的皮肤直达心脏。 顾桓心底那见了纪玦就愈发退得没底线的小野兽似乎又开始叫嚣起来了,勉强维持住镇定, 抽回自己手指:「纪总莫非又忘记了,我只喜欢干//别人,不喜欢当手动派。」 纪玦听到这话,轻轻一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桓,刚吻过他指尖的嘴唇抿出了一条温柔的弧度。 空气里还荡漾着挥之不去的旖/旎气息,顾桓被纪玦三两下挑拨得心神失守,有些燥热,只好转过身,加快了穿衣速度——他本来只是看在纪玦是客人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徵求一下他的意见,没成想最后竟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 这种谁先认真就输了的暧昧游戏,真特么的太要命了。 顾桓咬着后槽牙,挥去脑海中杂念,瞥见纪玦已经换好衣服,懒洋洋直起身,牵起阿加。 纪玦无声跟上他们,一双琥珀色眼眸一直紧紧追随着顾桓脚步,再无往日堆满漠然的冰冷。 阿加早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它好久没和主人一起出门,而且现在还是和两个,兴奋得直嗷嗷,恨不得跑出整个世界都是它的那种感觉。 顾桓被熊孩子折腾得有些无奈,使劲儿拽着牵引绳,才堪堪控制住阿加一身洪荒之力。 再然后,顾桓就感觉到手上蓦然一松,低下头,看见了纪玦轻轻牵起自己的动作。 纪玦掌心不似长相那般俊美清冷,指腹略显粗糙,却在覆到顾桓手背上时,轻柔地放缓了力度,将顾桓五指亲密包裹。 不明所以的阿加正肆意奔跑在阳光下,突然感觉自己被命运一把扼住了喉咙,嗷嗷叫着想要摆脱,奈何未果,撒欢的四肢终于消停下来了。 顾桓懒洋洋一挑眉,无视了纪玦动不动就喜欢牵手的习惯,若无其事地继续遛狗,实际上,唔,一双本就自带笑意的眼眸愈发飞扬。 算了,还计较什么,这场游戏,不仅仅只有自己当真了啊。 俩人一狗沿着空旷的别墅区闲逛,牵引绳在顾桓手中,而顾桓的手又被纪玦牵着,一时间真不好说到底是谁在遛谁。 路上几乎没多少行人,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投下丝缕金线,微风轻拂,夏天的气息已经离得很近了。 纪玦牵紧了顾桓的手,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地走在林荫小道,俩人的心跳像是隔着空气开始同步,慢慢地,割裂出一个独一无二的同一时空——而那人仅仅只是牵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却让顾桓生出了想要和他这样过一辈子的感觉。 真特么的疯了。 顾桓忍不住用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额头,想说自己清醒点啊,别人家什么都没说,自己都脑补出后半辈子了——都特么的是成年人,暧昧当了真,就代表着以后一定会在一起吗?不,只有天真者才会这样想。 顾桓轻唿出口气,压回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 沿着马路牙子熘达半圈后,顾桓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到午饭的时间点,顾桓平时如果不去公司,会请家政阿姨上门做饭,但现在,纪玦又没法见火,肯定不能直接在家里做,他稍一思忖,装作不经意地问纪玦:「吃火锅吗?」
第58页 纪玦点点头,微垂过眼眸看着顾桓,目光透过冰凉的镜片折射出一抹轻柔的光。 顾桓被这笑容再次击中心脏,不争气地恍惚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腹诽:笑什么笑,知道你笑起来好看,撩人,谁不会啊。 以前冷若冰霜的男人现在彻底转了性,动不动就喜欢沖顾桓笑,一向靠笑容杀人于无形的顾桓怎么可能甘拜下风,他眉眼一弯,回纪玦了一个更加含情脉脉的笑容,然后摸出手机,开始下单,又随口问道:「辣的还是不辣的?」 纪玦:「不辣的。」 顾桓没想到纪玦竟然不吃辣,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勉强接受了要吃鸳鸯锅的事实:「我吃辣的。」 纪玦闻言,一扶眼镜,轻轻扫了眼顾桓身//后,意有所指:「你吃辣的,确定能受得了?」 艹,动不动就被暗示属性的顾桓听到这话,挑衅地回望过去:「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纪玦见状,耸了耸肩,似是纵容般地对露出小虎牙的顾桓浅浅一笑,没再坚持,等俩人回到家后,食材也已经送到了。 餐厅里,煮好的火锅在欢快地咕噜噜冒泡,阿加闻见香味儿,扒拉着桌腿想吃,被顾桓轻轻敲了敲脑袋,只好怨念地缩回沙发。 纪玦将调好的酱汁递给顾桓,这才开始弄自己的。 顾桓注意到里面没有葱花香菜,还特意放了许多花生碎时,嘴角不受控地疯狂上扬,再然后,大概是觉得自己太容易被取悦了,懊恼地掐了把胳膊,强行压下笑意,准备下菜。 一室静谧。 阳光从落地窗前盈满长廊,伴着喷香扑鼻的美味、氤氲缭绕的蒸汽、以及被光影勾勒的怎么看都看不厌的面孔,悄然开启怡然自得的午餐时光。 俩人吃饭时都不是爱说话的性格,难得不再拌嘴,安安静静地各吃各吃的——不过,很明显这种安静只是相对言语,该有的亲昵小动作却一点都没落下。 顾桓怀疑纪玦是在餵猪。 证据就是,他吃饭的速度远远跟不上纪玦夹菜的速度,几乎是他刚吃完,碗里已经又盛上了新的。 而且,还夹的都是他爱吃的,但凡哪个他多吃了几口,纪玦一定会在后面下菜时往辣锅里多放一些。 这举动贴心得让顾桓有点怀疑之前对纪玦的印象——原来外人眼中冷得跟南极似的男人,也会照顾人啊。 顾桓被这个只有自己发现的小秘密甜得又要翘嘴角了,心底的小野兽开始喵呜卖萌,恨不得此刻就钻出来,沖纪玦露出软萌的小爪子。 还好,顾桓理智尚存,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地继续专注美食。 而他对面,远比顾桓吃饭速度快得多的纪玦见顾桓吃得异常开心,也无声地弯了弯眉,一边放缓吃饭速度,一边注意着顾桓动静。 没过多久,午间财经新闻报导的声音从客厅里传出,两个人夹筷的动作同时一慢,皆是不经意地调整坐姿,看向不远处的电视。 顾桓懒洋洋地靠着椅背,表面上在漫不经心挑菜吃,实际上耳朵里却在专心致志地听新闻报导。 纪玦也和顾桓动作差不多,微侧过头,若有所思地看向已经开始播放广告的电视界面,少顷,他夹起一片牛肉到顾桓碗里,开口:「新买的地皮你打算怎么处理?」 顾桓闻言,手指微微一顿,那块刚夹起的牛肉顺着筷子滑落,跌入了碗底。 「不知道纪总对此有什么规划。」顾桓索性放下筷子,往后一靠,微微挑起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纪玦,似笑非笑说,「讲真,我倒不介意现在就对纪总全盘托出,但我担心,如果再出现上次的状况,我们之间的合作会彻底结束,这辈子只能当老死不相往来的敌人。」 纪玦面色平静,直视着顾桓:「之前的事是我疏忽,我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他说完,又沉声补充了句:「以我性命。」 这个瞬间,顾桓分毫不差地,从纪玦眸中读出了他从未看到过的浓烈和快意,顿时一怔——纪玦一双幽深至极的眼眸,写满了深藏在冰川下的炙热,再不復往日冷静。 氤氲热气从火锅上方扑面而来,顾桓眼前蒙上了一层水雾,眼眶似是有些发红,少顷,才揉了把鼻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微妙,俩人平时拌嘴惯了,突然以如此郑重的态度和平相处,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只好一个个低下头,重新装死,靠吃饭掩饰真实情绪。 然而,俩人镇定自若的外表下,其实是被这顿彼此试探却又相互靠近的午饭充溢的复杂心情——仿佛离对方的灵魂更近了一些,却依然潜藏着一丝因为太过珍重而不敢触碰的担忧。 好在那担忧只占了心底小小一角,和愈来愈不可控的、只要见到这个人就不自觉嘴角上扬的甜蜜比起来,几乎微不可察。 吃完饭后,顾桓懒散地倚着沙发,拿起一本杂志,看得极其认真。 与此同时,坐他对面的纪玦仿佛也对手边一本地理周刊看入了迷,许久都没翻动一页。 打眼望去,俩人一个躺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桌子旁,都在拿着一本杂志打发时光,看上去一副岁月静好、与世无争、不需要工作的纨绔模样。 呵,真实情况却是,俩人的手机都在杂志下,忙着飞快处理工作。
第59页 顾桓把积压的一堆邮件回復完以后,终于得了空,想起前几日小刘说线下交流会的时间快要确定了,登录小号。 一天前。 【专业催稿】:邀请函。 【专业催稿】:顾哥,时间定在这周日了,欢迎您赏光。 顾桓回了一个「好」,在朋友圈看到小刘转发的邀请函连结,顺手点了个贊,紧接着,手机右下角就多了一个新消息提醒,界面显示jesse也点了一个贊。 顾桓心思微动,点开对话框。 【jenny】:你们纪总最近有时间吗?我想找他汇报下接下来的合作。 同一时刻,纪玦回復过小刘会去参加交流会以后,刚要收起手机,收到了这条微信。 他轻轻一扬眉,看向数米之外似乎还在认真看杂志的顾桓,开始打字。 【jesse】:恐怕没有。 【jesse】:我们老闆在忙着追人。 顾桓看到这句话,心里勐地一扎,下意识看向纪玦——纪玦,有喜欢的人? 新消息还在层出不穷地往外蹦。 【jesse】:他最近连家都没回,应该没时间见你。 【jesse】:如果只是商谈初期合作这种事,交给我就可以了,不用单独见他。 顾桓指尖微颤,心脏像是被噼成了两部分,一半茫然一半清醒——所以,能让纪玦罔顾和他的合作,费尽心思追的人,会是谁? 他抬眸看向纪玦,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掌心,无法确定这个一点点诱他沦陷的男人身上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迷雾,而此时的纪玦不知在捣鼓些什么,察觉他的目光,微侧过头,对他极轻地笑了下。 笑什么笑,都不能放点心思在工作上,爱情难道比工作还重要吗?! 顾桓醒过神,没好气地磨了磨小虎牙,浑然不觉自己在纪玦心里的的印象也是个不学无术、事事都靠助理打点的纨绔富二代。 少顷,顾桓烦躁地抓了抓头髮,压下心底失去方向感四处乱撞的小野兽,起身朝纪玦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纪玦手边拿的是他前几日看完以后,放在卧室的那本《从0到1》。 纪玦合上书,沖在他身前停下的顾桓微微一扬唇:「你不觉得,这本书并不适合你?」 顾桓诧异:只是本随便看看的书,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的。 他没动,好整以暇地倚着门框,看纪玦接下来要做什么。 纪玦抽出一把裁纸刀,又找出一张硬纸,在书本上比划了几下,开始裁剪。 顾桓眉梢轻挑,看漂亮的裁纸刀在纪玦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没几下就被他裁出了一张大小合适的书皮,纪玦目光环视一圈桌上笔筒,稍一思忖,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支曾经被俩人亲密接触过的钢笔。 顾桓嘴唇发烫,装没看见,掩饰性地转着手机。 纪玦将新做好的书皮包到书上,又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字,这才抬眸看向顾桓,低声笑道:「现在的很适合你。」 顾桓诧异地往前走了几步,看清字体以后,登时露出了张牙舞爪的小虎牙。 干净漂亮的新封面上,是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从1到0。」 艹!顾桓猝不及防又被纪玦算计了一遭,挑衅地一抬下巴,将这本书塞到纪玦怀里:「明明适合你。」 纵使纪玦知道顾桓会是这种反应,每每触及他桀骜张扬的小爪子,还是忍不住弯眉一笑,他直起身,温柔地轻揉了下顾桓的头,像是给他顺毛。 门铃恰在此时响起,高震淣和葛捷锡一同出现在显示屏,而屏幕上方,是时针刻度已走到晚饭时间的挂钟。 这么快,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无法抑制的怅然若失感沿着顾桓心脏蔓延至全身,他强行压回,偏过头,沖纪玦示意大门方向:「纪总可以走了,接你的人来了。」 这句话后,顾桓看到纪玦极深地看了自己一眼,眼底似藏着浓郁幽深的暗色,少顷,才重又恢復到往日那般冰冷模样,没再说话,径直往外走。 高震淣还在客厅和葛捷锡大眼瞪小眼,突然见纪玦冷着一张脸从自己身前走过,秒变乖巧,忙和纪玦打了声招唿,这才进书房找顾桓。 顾桓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微阖着眼睛,听到大门被关上的声音,这才无声嘆口气,收回怔怔出神的目光。 他从高震淣手中接过一沓待处理文件,敛去茫然无措的心思,开始工作。 高震淣见顾桓脸色如常,也没敢过多八卦,和他汇报完公司事情以后,语气郑重:「蒋总秘书打来电话,想明天约您谈一下合作,但我看了明天的工作安排,您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您还见他吗?」 顾桓正在翻看文件的动作一滞,抬起头,沉声说:「帮我推掉会议。」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cleyan」和「小莱莫」鸭,给文文浇水的「枯滴」以及所有订阅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最近阿江评论区抽得很,经常看不到小可爱们的评论哎,感谢给我留评的小盆友们鸭,布丁在这里统一给你们比心心啦~ 第32章 2019.08.22 高震淣点点头。 顾桓若有所思地把玩着钢笔, 像是透过高震淣那席话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一双再不復笑意的眼眸蕴满深沉,少顷, 才低下头, 继续处理工作。
第60页 高震淣来时帮顾桓买了些水果, 这会儿空闲下来, 索性做了两份水果沙拉, 浇上酸奶,边吃边等顾桓。 顾桓将一部分处理好的文件搁置到书桌一旁, 揉揉脖颈, 顺手叉起几小块芒果塞嘴里,慢慢咀嚼。 过了一刻钟,高震淣见顾桓没刚才那么忙了, 咽下一口酸奶, 和顾桓抱怨:「那个大黑炭,哎呀, 笨死了,连西餐都不会吃。」 顾桓翻开一份新文件,随口回道:「那你教教他不就行了。」 「哼, 我才不要教他呢。」高震淣气唿唿地戳着碗,双眼皮都被白眼翻出了三层褶, 不想承认他晚上其实是要教葛捷锡,但人家根本不领情,想到这儿, 高震淣愈发心情不爽,他将几乎快被戳成水果泥的香蕉一口填嘴里,脸颊塞得鼓囊囊的,继续抱怨,「真没见过那么死要面子的人,还说什么不好吃,不如路边吃碗面来得实在,我的天!和他一起吃顿饭真的是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浪费那么好的就餐环境!」 顾桓诧异地瞥了眼高震淣,又低下头,奇道:「我记得你平时也不怎么吃西餐,转性了?」 「不怎么吃不代表我不喜欢啊。」高震淣嘴里塞满了水果,口齿不清地说,「清粥小菜和饕餮盛宴我都喜欢,关键要看和谁一起吃。」 顾桓笔尖微顿,懒懒一扬眉,从高震淣的絮叨中扒拉出重点:「所以,你们晚上怎么会一起吃饭。」 高震淣自知心虚,嘿嘿一笑,将嘴里未咀嚼完的水果一口咽进肚中,目光有些闪躲。 顾桓一瞧高震淣反应,又想想他之前作风,顿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倒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高震淣:「你要只是想玩玩,就别招惹那什么炭,他看上去就不是随便玩玩的类型,你真招惹了又不负责,以后工作时见面了岂不是很尴尬。」 高震淣咬掉一大口芒果,嘟囔:「我没想招惹他啊,这不是借工作便利,想要宰他一顿嘛,谁让他老欺负我。」 「你非要拉着他吃饭,这还不叫招惹?」顾桓批阅完最后一份文件,整个人都惬意了许多,懒洋洋地躺回椅子,把玩着钢笔,「吃饭送礼物加上//床,这不都是你以前玩套路的三步走。」 「可我俩吃了一顿饭,也没任何进展啊!」高震淣舀起一勺水果,咔嚓几下进肚后,哼哼,「他就是块榆木疙瘩,撩都撩不动,要不是我太吃他这款身材了,我才懒得理他那么多。」 顾桓茫然抬眸:「他身材很好吗?再好,能有——」 顾桓勐然闭上嘴,那句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再好能有纪玦好」沿着舌尖踩了个急剎车——依照高震淣的八卦性格,如果顾桓再说下去,对方肯定会穷追不捨地问他怎么知道的。 怎么知道的?那肯定是,用眼睛,用手,用......无法克制的砰砰心跳知道的。 「超好啊!」高震淣满心思都是晚上和葛捷锡吃饭时灯光打在他身上的轮廓,听顾桓提起这话,立刻两眼放光,啧啧感慨,「以我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手指长,鼻樑高,肌肉结实,是那种练出来而不是靠打针作假的真肌肉,走路沉稳,脚步不虚,床/上战斗力绝对可以!」 这些特徵,好像纪玦更明显吧? 顾桓心不在焉地转着钢笔,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餐厅,仿佛隔着高震淣絮絮叨叨的描述,再次回到了白天他和纪玦相处时的场景。 那人岂止是手指修长、鼻樑高挑、肌肉紧緻,顾桓给他换衣服时,余光里可是瞥见过某个不可明说的尺/寸,据顾桓目测,绝对是他见过的最有料的。 也不知道,这人愿不愿意委身当0,好像,当0是有点浪费好身材了? 顾桓莫名有些口/干/舌/燥,忙端起桌上沙拉,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了几口。 「......所以我为什么要出力不讨好得和他再较劲,我都暗示可以419了,他居然还嫌弃我!」高震淣回味完,最后一口水果也下了肚,本来在等着顾桓发表看法,结果一抬头,就看到顾桓发呆吃水果的样子,气得直哼哼,「小顾总,您听到我说的话了嘛,这水果有这么好吃?!」 顾桓骤然回过神,差点儿被卡在喉咙的一小块水果呛到,忙轻咳一声,抽出一张纸递给高震淣:「听到了,还不快擦擦你的口水。」 高震淣哼哼唧唧地将纸巾攒成一团,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然后端起碗,去了厨房。 入夜,顾桓躺在纪玦睡过的床/上,大睁着眼睛,精神亢奋地一点都看不出前一天晚上他只睡了俩仨小时——明明那股清淡的香水味早已散去,空气却依旧清冷地像是贴上了纪玦标籤,沾惹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独属于纪玦身上的气息。 那股独一无二的气息循着每一寸毛孔钻入顾桓鼻尖,教他滚在和纪玦跨时空同床共枕的被褥上,翻来覆去,数水饺都从三鲜馅儿的换到了鲅鱼馅的,却依然睡意全无。 唔,现在好了,彻底失眠了。 到最后,入睡困难的顾桓索性重新坐起身,打开床头灯,摸出那本被纪玦换了新封皮的书,有一搭没一搭地慢慢翻着。 哎,这人只不过短暂呆了一天一宿,后劲儿可真特么的大,比烈性洋酒还上头,顾桓揉着太阳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稜角分明的字体,幽幽靠回床边,等待天明。 ...... 翌日,顾桓在办公室里见到了蒋立亮。
第61页 他罕见地没梳大背头,一缕缕耷拉下来的自来卷像刚入锅的泡面,软软地分列额头两侧,一身黑色西装包裹着略显瘦削的身体,从空荡荡的袖口间露出掩饰不住的憔悴。 顾桓从电脑前抬起头,看蒋立亮从包里拿出一份新起草的文件,推到自己面前:「小顾总,我想在之前的合作基础上,成本再给您让一个点,其他条款不动。」 蒋家做的是建材生意,顾氏以往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建筑材料都是由他们供应的,双方合作过程虽算不上特别愉悦,但对这么多年延续下来的利益分割方式,已经处于默认阶段,很长时间都没再做调整——而现在,蒋立亮突然主动让利给顾桓,很难不让顾桓怀疑他的动机。 顾桓慵懒地靠着椅背,一侧眉梢微微上扬,紧紧盯着蒋立亮,不动声色说:「蒋总比起之前倒是大方了很多。」 「钱和生命比起来,就是个屁!」 蒋立亮似是被顾桓一句话勾起了悲痛,眼眶悄然红了一瞬,悲愤怒道。 他抽出纸巾,按了按潮湿眼角,又沖顾桓苦笑一声:「让小顾总见笑了。」 顾桓没吭声,只是将刚沏好的热茶往蒋立亮面前推了推,随即重新靠回沙发,带着探究的眼神一动不动地看着蒋立亮。 天上从不无故掉馅饼,顾桓也并不认为一场阴阳两隔的灾难就能使得对方性情大变,除非——他想要的更多。 果然,屋子里沉寂数分钟后,蒋立亮端起水杯,抿口茶,重又望向顾桓,沿着那从杯沿冒出的丝缕热气露出了些许真实想法:「现在建材行业不比以往,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我看淡了钱财不要紧,但集团上下几千张嘴都在等着我餵饭吃,我总得为他们谋出路,所以还希望能跟在小顾总身后,买点边边角角的地皮,拣些你们不要的残渣。」 残渣?呵,刚长出两条腿的小蝌蚪嘴上说着行业不景气,实际上早已嗅到未来一片朝阳的市场空间,想要上岸,蚕食西湾省本就两虎盘踞的地产局势——而这,才是今天蒋立亮来的真实目的。 顾桓眼眸微冷,双臂抱在身前,嘴角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蒋总不仅变大方了许多,连行事风格也和之前大不相同,胃口突然变这么好,总让我感觉,你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说着,目光顺着蒋立亮身前一抹微不可察的银光,慢慢挪至他紧紧攥着水杯的手背。 蒋立亮听到顾桓最后一句话,准备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顾桓,表情有些难看:「小顾总,任谁发生了这样的事,都不可能再和之前一样,我今天来找你是谈合作,现在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希望小顾总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顾桓不动声色地盯着蒋立亮,一扬眉,吐出句:「我会的。」 蒋立亮这才放下水杯,站起身,又绵里藏针地补充了一句:「我还约了纪总谈合作,就不打扰小顾总了,告辞。」 约了纪玦?啧,岂止野心不小,这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两足鼎立的西湾省硬生生搅成一滩浑水,再藉机捞油。 顾桓眼眸微眯,晦涩不明地笑了下,沖蒋立亮点点头:「慢走。」 「对了——」蒋立亮行至门口,突然脚步一顿,回身看向顾桓,刚才还生硬的语气霎时沉重了几分,「这周末是阿明的追悼会,小顾总如果有时间,来看看他吧。」 顾桓闻言,眼底的温和笑意轻轻波动了一瞬,目光似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迷雾定格在了蒋立亮全身,久久未挪动,少顷,才开口:「我会去的。」 他放缓语速,又一字一顿地说:「去看看他的最后一面。」 这一刻,蒋立亮维持了数十分钟的面具表情似乎终于变了,还带着血丝的眼珠子极深地看着顾桓,末了,微微颔首,皮笑肉不笑地扯起一侧嘴角,对顾桓说了句「谢谢」,推门离开。 送走蒋立亮以后,顾桓靠回沙发,闭上眼,攥紧成一团的手指还能看到些许用力的青筋,良久,他摸出手机,登录小号想要联繫纪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总攻「莱莫」和浇水的「莫慬风」「盲鱼。」「神经神仙」「浅言°」小可爱们,以及所有订阅的小盆友们,比心心! 今日小剧场: 顾桓(huan):「听说我的名字被看成恆?啧,看来我得多在公众面前多刷一下存在感了。」 纪玦(jue):「我知道不就行了。」 顾桓揶揄:「不过,你确定不会有人把你认成纪央?」 纪玦冷了冷脸:「别人认错我不在意,但是,如果你敢认错,手铐和皮鞭都给你准备好了。」 第33章 2019.08.23 然而, 没等顾桓点开对话框,弹窗里已经蹦出了一条新消息。 六个小时之前,凌晨五点二十分。 【jesse】:你们小顾总的手机号是多少? 顾桓看见这条微信, 倏地一愣, 此时才突然意识到他和纪玦好像连彼此的联繫方式都没有——神奇的是, 俩人一路你来我往的, 靠着猜谜般的暧昧游戏, 竟总能在各种千丝万缕的联繫中找到对方。 顾桓心说:啧,这冰川脑袋终于开窍了?可算记起不通过助理联繫自己了啊。 他微微弯起的眉眼漾着一抹好看的弧度, 飞快敲下手机号, 然后一边看文件,一边心不在焉地等纪玦。
第62页 没过多久,大号的微信提示果然多了条好友申请。 唔, 还挺快嘛, 顾桓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兴沖沖点开, 正要通过验证时,突然觉得那一串乱码似的微信号很熟悉,再仔细一看, 这不就是重新换了张头像和暱称的纪玦助理号码吗?! 搞半天,原来还是纪玦助理找他。 特么的, 浪费感情,顾桓眼眸中的光亮瞬间黯了,连起初打算问纪玦去不去追悼会的初衷都被他抛之脑后, 心里莫名有些烦躁,紧紧攥在手里的钢笔笔帽被他不断拨出短短一截,又重新合拢。 阳光透过百叶窗照在明晃晃的手机屏幕,映出只有一条好友申请的微信界面,刺得人眼睛疼。 心烦意乱的顾桓假装没看见,啪地一声按灭屏幕,将手机朝桌上一掷,出了门。 大厦里一片繁忙,各个部门都正在有条不紊地干自己的工作,远远看到顾桓走近,脚不沾地的喧嚣声立时低了下去,和顾桓打过招唿后,就又继续各忙各的。 走廊一侧,高震淣手中拿着一沓材料,站在研发部部长办公室门口,不知道在和吴子强说些什么,表情极其严肃。 吴子强摸着下巴上的稀疏胡茬,怒道:「为什么不让我继续跟进,这个项目从头到尾都是我在负责,我不放心交给别人!」 「没说不让您继续做,只是让您多给年轻人一些成长机会,您也可以等他们做完后提意见啊。」高震淣倨傲地一点下巴,板着一张工作时高贵冷艷的脸,不紧不慢说,「不然,您老这么庇护着他们,他们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更何况,您一个人挑那么大的胆子,忙得昼夜不停,对身体也不好。」 吴子强工作强势,不仅惯爱拿捏姿态,还喜欢闷头做自己的,不喜别人插手,他自知理亏,趾高气扬的态度瞬间颓靡下来,正要开口,突见顾桓走近,立刻挺直腰杆,喊了声「小顾总」。 顾桓一侧眉梢微微上挑,从俩人还残留着火/药味的气氛中嗅出前因后果,转过身,望向高震淣的目光严厉了一瞬:「刚送来的会议文件还有几处需要重新修改,给你十分钟,改好后送我办公室。」 他不轻不重地叱了高震淣一句,看似在批评高震淣,实际上却是把高震淣从俩人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摘了出来。 高震淣手里拿着的正是修改后的文件,触及顾桓目光,立马懂了,点头「嗯」了一声,疾步退下。 顾桓这才转过身,目光沿着陡然恢復精神的吴子强慢悠悠地扫了一圈,微微一笑:「吴师去忙吧,具体业务层面的事没人比你更清楚,我还等着看你的新方案。」 吴子强被顾桓撑腰壮胆,那稀薄的毛髮都跟着舒坦起来了,颤巍巍地随着他意气风发的脸庞晃了几晃,大手一挥:「小顾总放心,我可是要做首家科技智能城市的,你就等着看吧。」 顾桓眼眸依然端着教人辨不清真假的笑意,沖吴子强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高震淣进了顾桓办公室,才收起外人面前那副不慌不忙的样子,急声说:「小顾总,前几日收到匿名邮件,有人抱怨说吴师有些消极怠工,而且对项目进展如何讳莫如深,我就去查了他的通话记录,发现最近一个星期电话唿入特别频繁,其中几个ip位址归属正是省内的几家知名猎头公司。」 「我担心是有人想要高薪挖走他,如果项目设计图继续由他主导,后期很可能存在泄露图纸的风险。」高震淣话音刚落,就见顾桓轻轻一抬眸,制止了自己。 顾桓神色不变:「无妨,由他们去。」 自顾桓接到蒋立亮邀约合作开始,顾桓已经循着这缕从崩塌的午夜酒吧窜出的浓郁火光,嗅到了一丝山雨欲来的阴沉疾风——既然蒋立亮敢明目张胆地和他叫板,必定是做了充足准备。 这小半年来,西湾省地产局势动盪不安,红利人人都想要,更何况未来前景一片朝阳,但许多人都苦于顾氏一家独大,兴沖冲来却抱憾而归——而现在,有了纪氏大张旗鼓地进军西湾省,和顾氏抢夺同一片市场份额,加之顾桓又是太子爷刚上位,地位不稳,多少人眼瞅着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扑腾扑腾地扎堆下来搅混水,只为分杯羹——然而,只悄悄掀开一角的阴云天空,潜藏的敌人仅仅会只有蒋立亮一个人这么简单吗? 高震淣不解地看向顾桓。 「吴师的水平怎么样,你我心里都清楚,好归好,但已经有些跟不上年轻人的审美,再者说,既然早晚要动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他走得有价值。」顾桓转着钢笔,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微微弯起的眼眸却笑得如狐狸,「不牺牲点小兵小将,怎么好钓出背后光吃人不叫唤的狗。」 高震淣瞬间了解了顾桓想法,面上却依然有些担忧:「但这样做牺牲会不会有点大?」 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顾桓脸色,犹豫一瞬,继续说:「真是一些小公司也就算了,但万一,是和咱们财力相差不大的纪氏呢?」 顾桓拿笔的动作登时一缓,想起那天餐桌上男人幽深至极的目光,回过神,语气里有一丝自己都未发觉的笃定:「不会。」 高震淣被歷来都理性工作的顾桓脱口而出的感性回答弄得一懵,反应过来后,在心里嘆口气,问出了深藏已久的问题:「您对纪总,是认真的吗?」 顾桓愣在了那。
第63页 许多不了解顾桓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会以为他是游戏人间的性格,毕竟,以顾桓的长相和家世,很难教人把他和专一纯情这样的字眼挂钩——而实际上,真实性格的顾桓对待感情一事懵懂且谨慎,长这么大,他不知道怎么样才算爱上一个人,但如果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见到这个人,想不计任何后果地去保护他,想这辈子只和他共葬于死亡的坟墓,大概,算是爱情吧。 他是这样想,可纪玦呢?他无从确定这个迷雾般琢磨不透的男人,对他到底是暧昧当了真,还是也相思入骨而不知——纪玦说已经有了喜欢和想要占有的人,这个人会是他吗?(注) 他也从不敢想像,以纪玦那般至冷的性格,爱上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样子,那深埋在冰川底下的火山,是同样冰冷的沉寂还是倾尽全力的爆发。 顾桓指尖无意识地反覆摩挲着手里的钢笔,良久,才抬眸,模稜两可地回道:「我对我们之间的合作是认真的。」 高震淣依旧一脸忧虑,看着感情一事纯得跟个白纸似的所谓风流小王子,张张嘴,硬着头皮挑明:「小顾总,食/色//xing也乃人的本能,没什么执念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大不了,就多睡几次嘛,睡得多了这人自然就没什么吸引力了,可您想想,万一真走了心,两个人却没能走到最后,就像您昨晚告诉我的,以后工作中再见面了岂不是很尴尬?」(注) 高震淣说到后半句话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担忧,他在用这种一针见血的方式,劝诫顾桓不要陷进这场根本无法确定对方心意的暧昧游戏。 顾桓闻言,总是虚浮于表面的一层浅笑被倏然打碎,又极快重组,变成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是啊,他自己又何尝不清楚,他和纪玦本就身处拼得你死我活的敌对阵营,更何况,他迄今都还不够了解纪玦。 可无人知晓,这场游戏里顾桓早已动了真心,输得一塌涂地。 道理谁都懂,却依然无法掩饰爱的本能。 顾桓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脆弱一面,他收起钢笔,强行压回心底茫然酸楚的无措,故作轻松地一耸肩:「想什么呢,我又不像你,喜欢各种约,怎么可能会想着睡别人。」 他说完,就低下头,装作要工作的样子,对还想再说什么的高震淣一挥手,示意他出门。 高震淣见状,只好将满腹担忧重新咽回肚中,悄悄嘆口气,带上门走了。 「吱呀」一声合拢的房门唤醒了顾桓怔怔出神的视线,他支着头,盯着那被自己视若珍宝的钢笔想了一会儿,少顷,懒懒地趴在桌子上——算了,感情这种事儿,不就是谁先动心谁认栽么? 只要纪玦肯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哪怕一路上都遍布荆棘和陷阱,他也会和着鲜血跑到纪玦跟前。(注) 顾桓磨着小虎牙,抓起钢笔,把还不加他微信的纪玦隔开戳了好几戳,许久,才将乱成毛线团的想法从脑中通通清空,打开电脑,开始起草和纪玦的合作协议。(注) 俩人之前商议,原定的转卖给纪玦的五分之一地皮继续由顾氏持有,双方联合开发,顾桓动作很快,没过一会儿就起草了初稿,在写到收益分配这一部分时,想也不想就按照顾氏合作过的项目中最高分配比例让利给纪玦,弄好以后,发给了纪玦助理。 一直等到晚上,顾桓才等来回復,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收文件,而是反问他:你给我的小顾总的联繫方式是真的吗?为什么一直添加好友不成功? 顾桓心说你还好意思问,我特么的以为你替你老闆要的才发给你的,谁知道竟然是你要加我,老子的手机号会随随便便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吗?! 但顾桓依然礼貌得体地敷衍回復。 【jenny】:可能是他太忙,没看到。 【jesse】:小顾总不是不上班吗?怎么会忙。 【jenny】:那可真是巧了,他最近和你们老闆一样,也在忙着追人。 这句话后,顾桓明显感觉到对面的回覆速度慢了下来。 对话框里显示对方一直正在输入中,却迟迟没发送。 许久,顾桓才收到一句话。 【jesse】:那恭喜小顾总,从零开始新生活。 顾桓盯着屏幕上这句似是而非的祝福语,蹙着眉,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什么叫「从零开始」?这助理的欣赏水平怎么一时在线一时下线的,难道阅读理解是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轮流教的? 顾桓嗤笑一声,没再管,又重新切回大号,一边心不在焉地翻着手头那本《从1到0》,一边直勾勾地盯着手机界面。 然而,一直到后半夜,顾桓把微信登录背景的小人都快看吐了,也一直没等到纪玦发的好友申请。 特么的,纪玦最好是手机丢了这种挑不出毛病的理由,不然——顾桓咬着牙,想了很久,发觉自己除了想要狠狠咬他几口,似乎,也没有其他惩罚方式,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打也打不过,打也捨不得。 顾桓抓狂地揉着额头,将脸深深没入臂弯,嘆口气,伴着窗外雨声睡着了。 连绵不断的小雨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星期,路面潮湿,顾桓从车上下来后,远远就看到一身黑衣的纪玦也从不远处下了车,在看到他时,一张冰川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隐在镜片后的一双眼眸,却分明被顾桓捕捉到了一层极其清浅的笑意。
第64页 算起来,俩人已经有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对方,看似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是对彼此早已入骨而浑然不觉的满腹相思。 顾桓来时的路上还在想,一会儿假设见了纪玦,要以哪种桀骜姿态面对他,可真等到看见纪玦的剎那,所有计划周全的小心思都被瞬间抛了个一干二净,身体已经诚实地最先给出反应。 顾桓眉眼微弯,未语先笑的一双浓眉恣意飞扬,隔着层层叠叠的细密雨雾,眨也不眨地看向似乎清瘦了几分的男人。 高震淣给顾桓撑着伞,见他未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觉纪玦朝他们走来时,悄悄往旁挪了几步。 再然后,那几日不见的「负心汉」停到了顾桓身前,背过身,将顺风而来的雨丝替顾桓挡于一侧,抬手轻轻揭开他额前一缕碎发,低声说:「听说小顾总最近在追人,我很好奇,追得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註:1)「相思入骨而不知」出处——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二》,「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2)「食色性也」出处——《孟子·告子上》 3)「迈出第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出处——网络 4)正常来说是每开发一个项目就成立一个项目公司,蠢布丁的逻辑bug麻烦小可爱们忽略哈~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总攻「莱莫」和「蓝二」小可爱,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鸭,么么么么哒! 今日主题:别问,问就是爱情。 纪玦:处理工作心力交瘁,可算见到我媳妇了,媳妇,你不用动,剩下的九十九步我来走。 第34章 2019.08.24 那人眼眸中笑意三分戏嚯七分探究, 语气乍听和往常一样冷冷淡淡的,实则音调冰冷,裹挟着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朝顾桓扑面而至。 顾桓一扬眉, 反呛回去:「纪总不也在追人吗?怎么, 遇挫了?」 纪玦闻言, 眼底的探究化作一片清明, 笑意深了几分——几日不见, 小野兽这是吃醋了啊,还挺酸的, 隔着空气都把纪玦四肢百骸染了个透心舒爽。 他指尖微动, 沿着顾桓额发轻轻下滑,落至耳垂时温柔地轻捻了几下,随即偏头靠近顾桓, 轻声道:「想知道结果?」 顾桓回了个挑衅的眼神, 心说关我什么事,我一丁点都不想知道你追的怎么样。 「别着急, 很快你就能知道了。」纪玦说完,捻着顾桓耳垂的指腹不由加大了力度,隔了一瞬, 又爱不释手地往下挪,不偏不倚地找到顾桓喉/结, 轻轻揉捏。 抑制不住的酥麻顷刻间沿着微颤的肌肤蔓延至顾桓全身,他被纪玦撩得心跳加速,抿紧了嘴唇, 在抬眸的剎那,看到纪玦眼中的戏嚯早已悉数敛去,充溢着一汪浓郁至深的漩涡。 深不见底,像要把他吞噬,吸附,永久qiu//禁。 顾桓不由一怔。 然而,俩人都是极其克制的性格,那从眼底偷跑出来的情感很快被强行压下,亲密接触稍纵即逝,与此同时,还没等顾桓从漩涡中彻底回过神,高震淣已经硬着头皮走近他俩,低声提醒:「小顾总,追悼会马上要开始了。」 顾桓「嗯」了一声,接过高震淣手中的伞,和纪玦一前一后地朝殡仪馆方向走。 庄严肃穆的殡仪馆前面,人车络绎不绝,一长串花圈沿着压抑灯光架起了一道通往幽冥的阶梯,人声细碎,嘈如蚊吶,蒋立亮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棉麻素装,脸色悲戚,被前来弔唁的众人们围在正中央,一个挨一个地握手致谢,他胸前别了一朵小白花,随着他频繁握手的动作,花朵上不知何时沾惹的雨滴微微晃了几晃,紧接着,直直跌入地上,和着人来人往的泥泞脚印,彻底失了踪影。 他直起身子,远远看到顾桓和纪玦,和周围人低语几句,走到顾桓他们跟前站定。 「小顾总,纪总,你们来了。」蒋立亮嗓音还有些沙哑,透着一股连续几日过度操劳的浓浓疲惫感,眼睛里也都是红血丝。 顾桓微微颔首,目光不动声色地滑过蒋立亮布满青色鬍渣的一张脸,语气平静:「节哀。」随即侧过头,示意高震淣将花圈放下,转身往里走。 整个馆内都充斥着阴森低沉的气氛,众人不敢太过喧譁,各种低频的嗓音透过空旷墙壁汇聚交织,给本就听不真切的窃窃私语声披上了一层愈发扑朔的外罩。 「怎么没看到蒋老爷子?」 「生病咯,说是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想想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心里肯定很难受。」 「啊?那以后蒋家的生意岂不是都担在老大一个人身上了?之前蒋老爷子还能干得像能再活五百年,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我一直以为他得干到七老八十呢。」 「人有旦夕祸福咯,听说那酒吧莫名起火,烧得连个鬼影子都找不到,蒋老爷子赶过去一看,直接当场昏厥了!」 「......行吧,不过我记得那小儿子也没老大懂事,活着时就没少给蒋老爷子添堵,这说没就没也算是省了一部分火化步骤,要我说,蒋家现在彻底给了老大,指不定比他老子在位时干得还好。」 「谁知道呢,反正干好干不好都是他一个人的,那肯定是努力往好的方向干喽,你最近没听说蒋家的新动静吗?啧啧,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顾桓脚步微顿,抬起头,隔着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圈阶梯,看向还在和前来弔唁的诸多商界名流交谈的蒋立亮。
第65页 许久,他才收回视线,在一众熙攘嘈杂的人群中准确捕捉到纪玦身影,和他无声交换了一个只有彼此才能看得懂的眼神。 整个过程进行得公式而客套,悲伤如摆放在殡仪馆门口的统一面具,只要走进,自动免费赠送给每一个来宾,而且在他们脸上贴得严丝合缝,无人知晓带着作秀成分的慰问几分真几分假,反正出了这道门,一切不是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事情都会瞬间烟消云散——而事实上,就连息息相关者本人,真假谁又能懂呢? 结束以后,蒋立亮送别众人,见顾桓还没走,诧异上前:「小顾总,最近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再约你谈合作,等处理完家事,我再去贵司拜访你。」 顾桓轻轻一扬眉,双手插兜,姿态和往常一样透着漫不经心的慵懒,闻言,不紧不慢说:「合作的事不着急。」 蒋立亮神色疑惑。 顾桓似有若无地嗤笑了下,一双紧紧盯着蒋立亮的眼眸微微眯着,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之前一直忘了问蒋总,酒吧出事那天,你在哪。」 「我?」蒋立亮表情有些茫然,在顾桓话音落下以后,眼珠子微微往上方转了几圈,像是陷入了回忆,少顷,才平静回道,「那几天郊区工厂出问题了,我一直在工厂处理工作,接到消息时正在回市区的路上。」 他说到这,再度悲从中来,喉咙又开始哽咽,发觉自己没带纸巾,只好拿手边的袖口轻轻拭了下眼角。 「当时和蒋总在一起的都有谁?」顾桓身子不动,冷着眼看他。 蒋立亮愕然:「就我自己。」 他话音未落,触及顾桓似笑非笑的目光,瞬间品出了顾桓潜台词,先是一怒,后又强行按下暴起的青筋,语气难以置信:「小顾总是在怀疑我?!我怎么可能害了我弟弟!」 被顾桓质疑的蒋立亮立时瞪大了眼睛,难掩悲痛,胸膛剧烈起伏着,带血的眼珠子似乎又红了几分。 「小顾总自己没有兄弟姐妹,当然不会理解什么是手足情深,别说害了他,就连别人动他一根手指,我都不可能饶过对方!」蒋立亮用力按着胸口,将略显急促的唿吸堪堪调回正常语速,这才回望向顾桓,表情坦坦荡荡,「当然,小顾总若是不相信,大可以随便查,我行得端坐得正,问心无愧。」 顾桓神色不动,听着他悲愤交加的嘶吼,眼底那抹冰冷慢慢转为了嘲弄,依然没说话。 许久,顾桓才轻轻一抬眼皮,目光沿着蒋立亮被一身黑包裹的阴郁身体,瞥见那条若隐若现的羽毛项鍊,开了口:「关于蒋总之前提到的合作,我现在就可以回覆你结果,如果贵司现在是蒋立明经营,我会选择继续合作下去——但,很抱歉,事实并不是这样。」 蒋立亮瞳孔骤缩,脱口而出:「为什么?没有人会觉得我——」 顾桓眼眸极轻地闪了下,微微眯起,一动不动地继续紧紧盯着他。 蒋立亮恢復冷静,又重新看向顾桓,放缓语速:「小顾总应该知道,我会比我弟弟做得更好。」 顾桓听到这,嘴角扯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可我觉得,在做生意这方面,他比你更有天赋,而且,也比你更有野心。」 街边疾风骤起,似是给顾桓声音裹了一层冷冽的冰霜,稳稳地送入蒋立亮耳中——这个瞬间,蒋立亮紧紧绷着的脸,终于变了,他嘴巴讷讷张开,连日来犹如长在脸上的面具有片刻的恍惚,却依旧没能说出一句话。 直到伴着疾风颳过的雨丝飘入馆内,蒋立亮才伸手搓了把脸,将那不该出现在自己脸上的所有脆弱情绪一併抹去,语气漠然:「那真是可惜了。」 不知是可惜和顾桓就此终止的合作,还是可惜那此后终生都深埋入黑暗的另外一个人。 顾桓无声垂眸,敛去这一刻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凉。 纪玦走上前,轻轻揽了下顾桓肩膀,温声说:「我们走吧。」 他说着,牵起顾桓的手,又微侧过头,看向蒋立亮,淡漠地吐出一句话:「关于蒋总提的建议,我和顾小公子看法一样,所以,蒋总无需再费心,我们现在,包括以后,都没有任何合作的可能。」 蒋立亮刚恢復冷静的目光,顷刻间被再次打碎,等他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拾起跌落一地的面具重新拼接好时,那并肩而行的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小巷寂静,来时还淅淅沥沥的雨不知何时下成了连绵雨雾,顾桓抬眸,循着殡仪馆远远看到经过火海和暴雨沖洗后的酒吧废墟,脑海中是不久前从高震淣那拿到的检查报告——无色高浓度毒药,只需要小小几滴,混在酒精当中,即可一针致死。 无人知晓真实场景究竟如何,所有痕迹都随着一场精心策划的游戏被洗刷干净,再过几日,那里会高楼重建,热闹重铸,昔日宴客欢喜的一切过往皆如前尘往事,再不会有人提及——就像这世界上最看不透的,永远是叵测人心。 纪玦撑起一把伞,安安静静地撑在顾桓头上,牵着他,沉默地走在一侧。 雨水沿着灰墙砖瓦细密滑落,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又落在他们脚下的青石板路,溅落一地晶莹水珠。 许久,顾桓回过神,轻声说:「你也知道,对吗?」 纪玦闻言,没说话,微垂的眼眸轻轻抬起,像是透过层叠雨雾看到了远方,随即,牵紧顾桓的手指,把他往自己身边轻拽了下。
第66页 良久,纪玦才侧过头,开口道:「金钱和权力,总会迷失人的双眼——毕竟,它很值得。」 他语气微顿,看向顾桓的眼眸再不復往日冷漠,藏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你从出生就站到了别人奋斗一生才能到达的终点线上,自然不能理解有些人追求金钱的疯狂。」 「那你呢?」顾桓垂在一侧的手指不由攥紧成一团,死死地盯着纪玦,「你也会吗?」 纪玦神色平静,一双几乎再次将顾桓吞噬进去的眼眸幽深至极,任谁看上去都是古井无波,但无人知晓的中心处早已是急速酝酿的火山。 他停下脚,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轻轻拭去顾桓额前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雨水,没摇头,也没有承认,只是轻声说了句「我希望你相信我」,然后直起身,沖顾桓示意了下高震淣的方向:「你该回家了。」言罢将伞留给顾桓,转身离开。 雨水打湿了纪玦西装两侧微露的衬衫袖口,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又一朵溅落的水花,很快,就将那清瘦背影裹于茫茫雨雾,消失在了小巷尽头的黑色轿车。 顾桓手指还残留着纪玦留下的温度,就连被暖热的伞柄上,也萦绕着一丝独属于纪玦的清淡味道,他许久未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纪玦离开的方向,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那句,「我希望你相信我」——低沉暗哑的嗓音久久不散,仿佛和着那人留下的一切,钻入顾桓的五脏六腑,落地生根。 怎么可能,不相信。 顾桓用力按了按眼睛,任由自己所有理智都失了疯,这才坐上车,准备回家换身衣服参加下午的新媒体人交流会。 他拿出手机,登录小号查看交流会地点,微信界面已经蹦出了一条新消息。 一天前。 【jesse】:协议有修改,麻烦转交小顾总。 顾桓没多想,点开文档,本来漫不经心的视线在触及和之前大相迳庭的内容时,眼眸倏然大睁——纪玦竟然把所有的利益都让给了他,只提出由他本人设计这唯一一个要求。 顾桓指尖微抖,加速的心跳和着脑海中还未散去的低沉嗓音,仿佛愈发加重了男人周遭的层层迷雾。 顾桓把文件重新发给对方,飞快打字。 【jenny】:你确定这是你们老闆同意后的协议书? 【jesse】:我确定。 顾桓一怔,新消息提醒再度响起。 【jesse】:还有,纪总刚才走太急了,忘记问小顾总晚上是否有空,他想约下小顾总。 晚上?顾桓清醒过来,飞快去翻邀请函内容——他不确定下午的交流会能不能按时结束,但是,既然纪玦约他,顾桓当然不会为了无足轻重的小事拒绝。 他回了一个「好」以后,身子缓缓靠回座椅,眼睛微阖,胸腔里是持续不散的闷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总攻少女莱莫和给文文浇水的蓝二小可爱呀,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今日主题:听说我的马甲快要掉了?马甲都掉了,那什么还会远吗? ps:蠢布丁看到那什么的催促啦,叽咕夫夫的清水过程是肯定会有哒,而且不会远,具体酱酱酿酿的过程也会有哒,完结时搞定,相信蠢布丁呀~ 第35章 2019.08.25 疾风裹着骤雨拍打在车窗, 清脆如玉珠,砸入盈满一汪春水的顾桓心底深处。 初见纪玦,他冰冷, 算计, 步步为营, 打着挑逗的旗号拖顾桓下水, 只为在纪家内斗中赢到最后, 事实上,就连俩人刚才分开的前一秒, 他还默认了顾桓提出的疑问——而现在, 冰川下无人知晓的火山早已濒临爆发,开始缓缓露出沉寂一角,冷漠如纪玦, 借着俩人合作的名义, 将一颗剖开的心放到了顾桓面前。 是怕自己不够相信他,还是和自己一样, 失了所有理智? 顾桓手指攥紧,心脏剧烈跳动着,认识纪玦以来的诸多记忆碎片不断在他脑海凝聚重塑, 将歷来都温柔和煦的春风瞬间捲成了飓风,炸开了顾桓所有强撑到现在的倔强和桀骜。 他不要纪玦迈出第一步了, 晚上,晚上见了纪玦,他一定要狠狠地, 毫无保留地,将那人全部占/为/己/有——堵上全部身家性命在一起又如何,他顾桓从来都输得起啊! 许久,顾桓才堪堪驱散堵在胸口的沉闷,飞快唿出一口气,将全部心思都集中在怎么处理以后和纪玦夹杂了私人感情的合作上。 高震淣并不清楚顾桓和纪玦俩人刚才的事情,他从后视镜看到表面平静实则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的顾桓,猜想顾桓是不是告白失败才成了现在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高震淣忧心忡忡,盯着后视镜脑补了一出虐恋情深,随即立马摸出手机,给葛捷锡发了条简讯:你们纪总是不是有病?他和小顾总说什么了?! 然而,这条简讯发出去后,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高震淣心里着急,正要壮胆问顾桓到底发生了什么时,就见顾桓睁开眼,沉声道:「晚上我有事,你忙你的,不用接我。」 高震淣下意识点点头,察觉出顾桓言辞间前所未有的郑重,又小心翼翼问:「那需不需要我提前帮您做些什么?」 「不用——」顾桓拒绝的话说了一半,陡然剎车,想了想,又去找手机,「帮我订一束玫瑰花。」 他说着,把晚上的吃饭地点转发给高震淣,再三叮嘱:「务必七点之前送到,要最新鲜的。」
第67页 高震淣平日里是西湾市各大花店常客,再熟悉不过「送花—表白—419约一个」的操作流程,突然听到顾桓说要订花,往常高速运转惯了的脑子却瞬间变得迟缓起来:不是,失败了么?怎么还要送花?难道小顾总愈挫愈勇了?! 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桓越陷越深!想到这,高震淣一边记下顾桓的一长串要求,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他:「卡片上写普通祝福语,还是您想自己写些特别的?」 顾桓微愣,不由抿紧了嘴——应该要写情话吧?像情书那样的正式表白?可情书该怎么写,顾桓长这么大只有收情书的经歷,却毫无写情书的概念。 他微微蹙着眉,脑海中一时间涌现出了诸多纷繁复杂的情思,好像有很多话都可以给纪玦说,但细想以后,又觉得世间所有言语都配不上纪玦。 高震淣见顾桓许久没动,心里愈发担忧,又故作若无其事继续问:「您是送给谁?我可以帮您想想。」 顾桓闻言,略显不自在地拽了下领结,眼眸微闪,尽量表现得语气随意正常:「哦,就送纪玦的。」 果真如此! 高震淣猜测得到证实,一脸凝重地关掉备忘录,回身看向顾桓,迟疑开口:「您知道送玫瑰花代表的含义吗?真的要送纪总?」 顾桓还在思索留什么文字,听到这话,不带丝毫犹豫地点点头。 「您真的爱上他了?!」高震淣惊唿,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忙捂住嘴,压低后的嗓音和着窗外不断砸落的雨滴,急急蹦出,「那只是您的错觉啊!就像吊桥效应,你们一起经歷了那么多,在危险情况下对他产生好感是很正常的,您再冷静冷静,先睡几觉,等睡得多了说不定就对他没感情了!」(注) 孰料,高震淣话音未落,就看到顾桓抬起头,歷来无所畏惧的一张脸敛去笑意,写满了志在必得的桀骜:「谁说是错觉?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证明是错觉,那我也要让这个错觉,持续一辈子。」 高震淣瞠目结舌,被顾桓从未有过的疯狂弄懵了一瞬,还想再说些什么,顾桓已经准备下车,在下车时,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卡片上不用写东西,只需要花就行了。」 他说着,推开车门,大步往家走,手里还拿着纪玦留给他的那把雨伞。 高震淣愣愣看着顾桓连伞都没打,直接进了家,满脑子都是如惊雷般响起的顾桓那句「一辈子」——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认真谈过恋爱的高震淣,在见证顾桓最纯粹的付出以后,开始反思是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轻佻性格,才错过了很多可能会有的美好爱情。 以前他总自诩黄金单身汉,过得自在逍遥,想约就约,想走就走,总觉得和一个人过一辈子做一辈子,既无趣又不甘心,而他直到此刻见了顾桓才明白,能有一个值得疯狂去爱的人,让你心甘情愿只取一瓢水的人,才tmd真幸福啊!(注) 哎,也不知道他这辈子还有没有可能,也找到这样的人,高震淣瘪着嘴,嘆口气,吩咐司机调车。 ...... 顾桓洗完澡,站在衣帽间里,开始挑选晚上见纪玦时要穿的衣服。 表白,总得穿得正式点吧?可若太正式,是不是又暴露出自己太紧张了? 顾桓纠结地揉着额头,良久,才挑好衣服,又去书桌旁,取出了之前纪玦送给他的手錶,极其郑重地戴到自己手腕上。 低调奢华的款式与顾桓穿着意外搭配,就连没有做过调整的錶带,也刚刚合适,顾桓眼眸微弯,将它小心翼翼藏于袖口下,拿起外套,准备出发。 还未走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冽香味,顾桓脚步微滞,重又回身,拿起架子上的纪玦同款香水,飞快喷了几下。 那股熟悉的味道变得愈发明显了,丝丝缕缕地萦绕鼻尖,像纪玦无声无息的靠近,顾桓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就着这隽刻在心底的气息,轻哼着歌,关上门——所以,何妨需要语言和文字?所有能说出口的爱恋,都不如见面后将那人用力刻入骨头的行动来得直接有效。 雨声渐小,在停满豪车的酒店前收起了调皮的步伐,又被各式各样的脚印留在红色地毯上,直到消失于觥筹交错的宴会厅。 顾桓不疾不徐停下,抬眸,从一众带有工作牌的忙碌人群中找到小刘,径直走去。 小刘身为总负责人,正忙得不可开交,突见一身形俊朗的年轻人停到自己跟前,第一反应就是「这是哪个明星跑错片场了」,他急匆匆往旁走,正要提醒对方西湾省广播电台在隔壁,随即听到顾桓开了口:「你好,我来参加交流会。」说着,沖他出示了下邀请函。 小刘脚步一慢——嗯,邀请函高端大气上档次,是他亲自监督设计的,不会有错——他点点头,正要喊其他工作人员过来招待来宾,看清了上面的名字,脚下勐地踩了个急剎车。 说好的007行业都是秃头肚腩格子衫呢?!这帅的也太违反自然科学规律了吧?! 他震惊地看着一脸温和笑意的顾桓,憋了半天,竟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只觉得自己身为媒体人的专业知识都一併还给了授课老师,良久,才找到一句烂大街的夸奖:「顾哥真,青年才俊。」 顾桓神色如常,依旧礼貌性地微微一笑,在对方伸出来的手上轻握了下,随后跟着小刘一起去往座位席。
第68页 这两年也算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小刘极快捡起职业素养,一边引着顾桓去主位,一边和顾桓介绍与会人员情况,不知不觉地对顾桓用上了敬称:「...今天来了很多有经验的新媒体从业者,不止包括我们一家团队,对了,之前给我们供过几次稿、和您一样特别受欢迎的季老师也来了,不知道您对他有没有印象。」 顾桓记起小刘说的正是他非常欣赏的那个作者,点点头,见对方和他说话时似是有些紧张,温柔地笑了下:「喊我顾桓就行。」 小刘被顾桓的笑晃得有些不好意思,反应过来后,忙「哎」了一声,招唿顾桓坐下,又急匆匆地赶去忙别的事。 人声鼎沸,说是交流会议,但其实就是结识人脉的场合,顾桓心里惦念着晚上和纪玦的见面,也无意费心思和旁人周旋,看看时间,想着稍停一会儿就走,随即拿出耳机塞耳中,将想要上前搭讪的男男女女一併隔绝。 音乐间隙,顾桓仿佛听到周围的嘈杂声又高起来了,疑惑抬头,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门前走过,顿时愣了愣。 可是,纪玦怎么可能来这? 他自嘲地笑笑,以为是自己思念太久看错了,重又低下头,继续听着音乐拿手机处理工作。 但是,没过多久,顾桓就感觉到一片阴影朝着自己头顶压下。 他没多想,漫不经心抬眸,在看到前一秒还占据了他全部脑海的男人此刻真实地出现在他面前时,一双眼眸倏然大睁,闪着惊喜的光芒。 男人依旧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冰川脸,被冰冷镜片遮盖的俊美眉眼中,潜藏着无人知晓的、早已开始灼灼燃烧的火山,他嘴唇微张,似是说了什么。 顾桓:「嗯?」 耳机被人一把扯出,再然后,顾桓就被纪玦紧紧攥住了手腕。 「你怎么在这?」顾桓听清了纪玦略显急促的声音。 同一时刻,顾桓也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俩人话音刚落,同时看到了对方手里的邀请函,被杂揉着欣喜和震惊的诸多情绪填满胸口,再说不出一句话——原来,早在他们遇见对方之前,已经对彼此的才华动了心。 露出一角的火山深处,炙热的岩浆在急速流动,沿着俩人滚烫的心脏交织迸发。 纪玦下意识就要攥着顾桓往外走,然而,此时主持人已经走到台上,宣布交流会马上开始,俩人只好强压下心底四处乱窜的火苗,极深地看了眼对方,随即隔着长长一道走廊坐回原处。 好不容易捱到休息环节,顾桓和纪玦同时起身,大步往外走,在找到离他们最近的一个空房间时,纪玦一把攥起顾桓手腕,回身,将他严丝合缝地抵到了墙上。 「我能问一下,小顾总有心思来参加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会议,却没时间通过我的好友申请?」纪玦眼眸闪着危险的光,濒临失控的嘴唇轻轻han住顾桓耳垂,用极大的克制力才使得自己没能全部吞噬,却依然无法控制本能地,急切撕//咬。 顾桓紧抿着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酥//麻感瞬间遍布整个身子,心脏都快要蹦出喉咙了,他强行找回理智,心说我还没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居然还好意思来问我,随即推开纪玦,一口反//咬//上他的下巴,桀骜道:「你拿助理的号来加我,我当然不会——」 他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瞪大的眼睛震惊地看着纪玦,与此同时,纪玦也仿若意识到了同一个问题,再不復克制的眼眸中盛满了骤起的漩涡。 下一秒,汹涌炙热的吻席捲而至。 那失控的火山,彻底爆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註:1)吊桥效应:指当一个人提心弔胆地过吊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如果这个时候碰巧遇见另一个人,那他会错把由这种情景引起的心跳加快理解为对方使自己心动,才产生的生理反应,故而对对方滋生出爱情的情愫。(百度百科) 2)「只取一瓢水」出处——佛经,「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总攻少女「莱莫」,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程予中」「蓝二」小盆友,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鸭,亲口啦~ 今日主题:马甲掉的好彻底,表白还能进行嘛~ ps:蠢布丁真的好感谢小可爱们对我的耐心宽容和等待,因为蠢布丁自己的慢节奏,崽崽们一直到现在才在一起,辛苦小可爱们久等了哎,鞠躬鞠躬!下一本都耽蠢布丁争取节奏快一点,不让你们等太久,有兴趣的小可爱们可以先加个收藏鸭(戳戳专栏就能看到啦),么么么么哒! 第36章 2019.08.26 无从分辨是谁先开始的, 等俩人清醒过来,已经肆无忌惮地吻上对方,炽烈的, 坚硬的, 柔/软的, 凶/勐的, 失去往日冷静回归野兽本能的两个人, 犹如伴随飓风倾尽迸发的岩浆,狠狠地将对方揉进自己血液。 所以, 哪儿有什么另外一个存在, 所有借着虚妄名义躲在暗处的表白和关心,全都源自我们一直深藏在骨头里的从未发觉的爱意。 而我们如此炽热地爱着彼此,却错过了多少本该一早开始的时光。 每每想到这, 就只恨现在不够热切, 不顾虔诚,顾桓心跳如擂鼓, 整个人的意识都像踩在了棉花糖堆积的云朵,随着那人逼近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第69页 一墙之隔的走廊,喧嚣还在继续, 充斥着高谈阔论的脚步声不断传入,却都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遥远声音, 被眼中只有对方的俩人自动屏蔽。顾桓的理智早已在纪玦极具有侵略的气息中灰飞烟灭,他阖上眼,勉力抓回一片清醒, 十指深没入纪玦黑髮,又愈发张扬地掠/夺回去——疯狂的爱意沿着俩人微//颤的指尖直达灵/魂,像是要把他们这么久才开始的感情,一併补回。 哪里还顾得上要开的会。 良久,顾桓察觉到纪玦身上和自己一样的变化,强行绑住心底的小野兽,睁开眼,和他短暂分开。 已经恢復安静的长廊,一直紧紧关闭的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动,捲起一阵急速的旋风,紧接着,重又悄然合拢。 下一时刻,通往停车场的声控灯几乎同时亮起,连成一片璀璨的灯海,晚霞绚烂,持续了一个星期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层叠山峦尽头,一抹漂亮的彩虹架在云朵之上,将周遭空气渲染地五彩斑斓。 车子一路朝着顾桓家疾驰,在还未干透的空旷郊区小道,溅起一朵又一朵的旖//旎雨花。 顾桓的心跳和车速一起飙到了史上最高,另只手和纪玦紧紧握着,一多半不受控的灵魂几乎快要疯掉,徒留一丝理智用来开车。 直到俩人进入别墅,一路边解边扔,身上再没了任何束缚,直接去往浴室——那仅存的一丝理智,也彻底崩断。 顾桓胳膊紧紧搂着纪玦脖颈,被他与冰冷外表完全不符的炽//热完全压制,他看向纪玦,从连绵不断的吻中抽出一丝空隙,语气不改桀骜:「我要在上面。」 纪玦轻轻一笑,没理,只是用行动将他揽得更紧,腾出一只手覆上,边继续吻他边含混不清地说:「你这有东西?」 顾桓脑子还在一片混沌之中,正努力分出一丝心神辨清纪玦声音,被他这么一问,这才恍觉自己根本没准备。 不待顾桓捉回理智思索该怎么办,纪玦已经低下头,脚步微微往后错了一步,流水未停,沿着再无丝毫疏离的俩人不断滑落,顾桓勐地一颤,没忍住,从紧咬的小虎牙溢出一丝极轻的闷//哼,他抬手去抓纪玦,反被纪玦直接箍住双手,停留在濒临失控的意识里的最后一句话,是纪玦低哑至极的嗓音,「不着急,之前说好的,用嘴给你做检查。」 砰! 顾桓所有残留的冷静和理智,都随着这句话轰然破碎,他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犹如没入了滚烫的岩浆,被冰川下的漩涡永久吞噬。 再不分彼此。 流水声渐停,周遭安静,只剩下一曲和着月色奏出的恋人间的低/喃,而被俩人一路边解边丢的衣服,正孤零零地躺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里面包裹着两只不停震动直到彻底没电的手机。 ...... 高震淣抱着一大束娇艷欲滴的玫瑰花,坐在被包场的餐厅,和同样抱着一束花的葛捷锡大眼瞪小眼。 「怎么回事?」要不是顾桓告诉过高震淣这束花要送纪玦,他差点以为顾桓是要和葛捷锡表白了。 他这样想着,好奇地瞥了眼葛捷锡手中的花,以他阅花无数的经验来说,葛捷锡订的这束花算得上是稀有品种,估计没少下血本。 难道,纪玦也要对顾桓表白?高震淣瞅瞅餐厅环境,又瞧瞧居然穿了身正装的葛捷锡,眼珠子一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高震淣猜对了。 葛捷锡一早按照纪玦吩咐,包了场,订了菜,抱着一束鲜花,原地待命。 哪成想,既没等来纪玦,也没等来顾桓,反而等来了冤家小作精高震淣。 和高震淣不想看到他一个道理,行事作风规矩惯了的葛捷锡对这个作天作地的事儿精也没什么好感,他黑着一张脸,轻手轻脚将鲜花放到座位上,给高震淣了一个「别问,问我也白问」的眼神。 两个从不在同一频道的人难得交流一件事,却都是两脸懵逼,见对方并不比自己多知道些什么,不约而同地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结果,一直无人接听。 高震淣大眼珠子眨啊眨,掐指一算,觉得顾桓不接电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某件事情特别重要,让顾桓完全忘记了晚上还要对纪玦表白。 除了顾桓已经见到了纪玦,对现在完全为爱疯狂的顾桓来说,还能有什么事比他表白更重要? 想到这,高震淣放松下来,翘着二郎腿,对葛捷锡一昂下巴:「你不是下过单了?赶紧儿上菜吧,不然一会儿餐厅都打烊了。」 孰料,他话音刚落,就见葛捷锡脸色一沉,沖他指了指身后:「那不是给你吃的——你饿的话出门右转,小吃街还没关门,想吃啥有啥,经济实惠。」 高震淣闻言,气炸了:靠,老子都坐在人均上万的餐厅了,你居然还让我去小吃街吃饭,这落差真tmd大! 他干脆没再搭理葛捷锡,直接对一直侯在一旁的餐厅经理打了个响指,吩咐道:「两只澳洲龙虾,一份鹅肝鱼子酱,一份香煎龙利鱼......」 随着那些葛捷锡压根儿分不清的昂贵菜品一个接一个地从高震淣嘴里蹦出,葛捷锡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一把夺过菜单,冷声说:「餐厅的食材是限量供应的,你现在都吃完了,一会儿纪哥他们来了吃什么。」 「大哥,都这个时间点了,你觉得俩人还会来吗?!」高震淣真想知道这人脑袋是用多少年成精的树做的,才能这么不懂变通,他气得喝了一大杯茶,这才缓口气,又对餐厅经理继续说,「再来个牛排,五分熟,对了,你们这最贵的酒是什么,给我来一瓶。」
第70页 葛捷锡皱了皱眉,被高震淣挥金如土的气场弄得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提醒他:「你带钱了吗你?点这么多。」 高震淣本想说你们纪总那么大方,肯定早付过钱了,瞥到对面的葛捷锡一脸肉疼模样,眼珠子一眨,索性豪气地一挥手:「今晚我请客,你放开了肚子吃。」 说着,高震淣又对餐厅经理补充了句「刚才点过的一起来两份」,随即大爷似的靠回沙发——别说,这种花别人的钱出风头的事儿还真tmd爽,这玫瑰花,要不也一併内部解决了?正好家里养的花也枯萎了。 想到这,高震淣直接站起身,将自己带的花塞给葛捷锡,又毫不客气地抱走他那束,嘴上大言不惭道:「我帮你送给小顾总。」 葛捷锡一愣,抱着这束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玫瑰花,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毛病,只好「哦」了一声。 他正襟危坐地抱着玫瑰花,问高震淣:「你怎么知道纪哥他们不会来?」 高震淣正在玩消消乐,见葛捷锡难得不耻下问,索性退出游戏,拿起手机放到葛捷锡眼前,教育他:「一看你就是没夜生活的人,这个时间点了,都忙着用美色饱腹,谁还会来吃饭啊。」 葛捷锡依然一脸疑惑,低头看葛捷锡手机,好巧不巧,几条自带消息详情的微信恰在此时出现在了屏幕上方。 【小骚骚】:高哥,你今晚在哪儿呢?人家好想你呢。 【小骚骚】:你都多久没找人家了啦,电话都不回,讨厌哦~ ......这可真是「现身说法」,论据充足,葛捷锡有点尴尬,木着一张脸,将手机推给高震淣:「我相信了。」 高震淣本来都做好了长篇大论的准备,突见葛捷锡变得如此好说话,一乐,眉飞色舞道:「信我就对了,以后少和我抬槓——」 他话音未落,看到自己手机上的新消息,立马剎住了嘴,莫名有些心虚。 紧接着,高震淣喝口茶,另只手摸到桌子下的手机,拉黑删除一气呵成,等做完这一切,才假装若无其事说:「盗号的都特么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发骚扰简讯,烦都烦死了。」 葛捷锡并不清楚高震淣为什么要和自己解释那么多,莫名其妙地看了眼对方,正要打断他时,不知怎的,从高震淣絮絮叨叨的样子中发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自在,心里莫名一软,索性耐着性子继续听他瞎扯。 而同一时刻,被高震淣远程拆穿真相的顾桓和纪玦俩人,早已不记得周遭一切,从浴室到床//上,从晚霞到月明,终于知道饿了。 顾桓努力将自己散得七零八碎的意识从纪玦气息中抽离出,一双尚未褪去情/愫的眼眸微微弯起,蹭着纪玦额头:「我饿了。」 「我以为刚才餵/饱你了。」纪玦低笑,轻吻着顾桓耳垂,停了一瞬,忍不住再次吻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天都在包养蠢布丁的总攻少女「莱莫」,好基友「可爱的小饼干」,小可爱「昼颜似恶鬼」,给文文灌溉的「蓝二」「林霖霖」「好听听」小盆友们,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爱你们呀! ps:蠢布丁最近一段时间三次元比较忙,更新时间特别不稳定,给小可爱们造成阅读不便了,在这里说声抱歉哎,但我会尽量保证日更的哈,每晚更新一般都是在九十点,早睡的小可爱们可以不用熬夜哈,第二天起来再看鸭,给你们比心心! 第37章 2019.08.27 安静的卧室, 很快重新陷入一片空灵的旖/旎。 纪玦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颗小虎牙,起初还带有几分克制的温柔挑//逗再不復冷静,不由加大了力度, 肆意掠//夺——表面上在他跟前桀骜不驯, 实际触及以后才能知道有多软的小野兽, 分分秒秒就能让冷漠自持的纪玦彻底失控。 而事实上, 对一贯不喜流露真实情绪的顾桓来说, 何妨不是如此。 他被独属于纪玦的气息再次占据了所有意识,心神都成了漂浮在冰川上的小小花朵, 随着纪玦愈来愈深的攫取瞬间捲入了无法自拔的漩涡, 他用力回应着纪玦的wen,良久,才微微/chuan/着气和纪玦分开, 开始恢復清醒的小野兽在心里小小声喵呜:又不是真的做了, 哪里餵饱了。 再说,谁餵饱谁还不一定呢。 顾桓回过神, 挑衅地在纪玦下巴上重重咬了一口,随即跳下床,随意找出一件衬衫披身上, 去看冰箱里都有什么东西。 纪玦眼眸中还带着清浅的笑意,直起身, 不紧不慢地跟在顾桓身后,在经过被他们丢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时,脚步倏地一顿。 映入眼帘的不是俩人纠//缠得分不清彼此的衣服, 而是那块纪玦极其熟悉的腕錶,被顾桓小心翼翼地用衣服包裹着,放到了桌子一旁——即使是刚才那般疯狂的情况下,顾桓都还没能忘记把纪玦给他的东西珍藏收好。 纪玦眼眸微动,眼底笑意转为了一片浓郁至极的幽/深,弯下腰,捡起俩人衣服放到沙发上,随即快步走向顾桓。 顾桓正对着一台比他脸还干净的冰箱沉思,心说俩人在一起后的第一顿饭用泡面解决是不是太敷衍了,回过头,想徵求下纪玦意见,孰料,还没开口,就被纪玦一把揽入怀中。 纪玦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捏起顾桓下巴给了他一记深//wen,这才松开,一直紧攥在另只手中的腕錶被他箍得在掌心烙下一道红痕,紧接着,纪玦牵起顾桓的手,重新给他戴上,又将他手捉至唇边,带着虔诚的吻刻下深浅不一的印记。
第71页 顾桓身子轻//chan,从肌肤到心底都是抑制不住的酥//麻,他心底不听使唤的小野兽疯狂叫嚣着,脸上却尽量装得镇定自若,轻声说:「只是觉得它正好适合今天的衣服。」 纪玦无声地弯了弯眉,也没拆穿,深//咬着顾桓锁//骨烙下自己的气息以后,抬眸,看了眼空荡荡的别墅。 顾桓看出纪玦疑惑,解释说:「阿加送我妈那里了。」他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盛满挑逗的笑意,和纪玦开玩笑:「纪总是想念你的专属项圈了?」 「不,」纪玦紧紧扣着顾桓后颈,嘴唇沿着他的唇角一点点厮//磨,眼神灼热,低声道,「只是想用那条项圈,拴住你。」 无人知晓表面冷漠的纪玦真实性格和外表有多不符,骨子里流淌的是浓郁到近乎病态的占有欲//望,而这个时刻,那一直绑着纪玦野性的铁链彻底断开,他终于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顾桓强烈的占有——想把顾桓永久囚//禁,只给他一个人看。 顾桓眼眸微微大睁,心脏剧烈跳动着,从纪玦幽//深的漩涡中清晰找到自己倒影,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察觉,纪玦冰川下深藏的一辈子只爆发一次的火山,倾尽全力后是何等波澜。 岩浆滚烫,带着不死不休的爱意将顾桓紧紧包裹,顾桓抬起头,借着回吻纪玦的举动,表达对他同样炽热的感情,坚定而张扬的嗓音略带急//促地说出几个字:「我不会走。」 纪玦动//作一滞,起初还压着野性的试探被顾桓一句话打回原形,狠狠地将他揉进怀中,另只手已经去扯顾桓衣服,却在触到顾桓时,勐然想起没东西,只好硬生生停下。 纪玦垂下手,揉了揉眉心,被自己一直引以为傲却在顾桓面前败得一塌涂地的自制力弄得有些无奈,极深地吻过顾桓,才松开他:「我去沖个澡。」 顾桓其实并没比纪玦好到哪儿去,眼眸还带着久久不散的清浅水雾,闻言,点点头,问纪玦:「家里只有泡面,你吃吗?」 纪玦脚步微顿,重又折身,轻轻撕//咬着顾桓耳垂和后//颈,低语:「我想吃你。」 顾桓听到这话,刚压下去的水雾又不受控地泛起了层叠涟漪,堪堪抵挡住纪玦挑逗,沖他桀骜地一扬眉:「我也挺想吃你的。」 纪玦见顾桓又露出张扬的小虎牙,无声一笑,不再继续逗顾桓,去洗澡。 等顾桓将煮好的方便面放到餐桌上,就见纪玦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髮,好整以暇地倚着门框,眼神仿若定格在了自己身上——那人没戴眼镜,往日被遮盖的深邃五官此刻清晰而立体,水珠顺着他雕刻般的俊美轮廓不断滑落,再落至他不/着/一/物的白//皙肌//肤。 顾桓以前自认为脸皮挺厚的,结果跟这人比起来还真的算小清新,他被纪玦幽//深的目光盯得久了,耳朵不自觉地红了一瞬,抿抿嘴:「衣帽间在二楼。」 「我知道。」纪玦察觉顾桓小动作,低笑着靠近顾桓,牵起他的手往下移,「先让你好好感受下尺//寸,不然,我怕第一次你疼。」 那滚烫的温度沿着顾桓指尖一路灼烧,饶是顾桓半个小时前还在和它亲/密相/贴,这一刻,还是忍不住咬了下自己嘴唇,他喉咙微动,飞快地抓了一把,随即恢復到往常的桀骜模样:「啧,谁上谁下还不一定,我才不会疼。」 他话音刚落,发现纪玦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一挑眉,又兇巴巴地威胁纪玦:「你再这么看着我,我一会把你的面也全都吃了。」 纪玦听到顾桓毫无威慑力的恐吓,忍俊不禁,起初还克制的笑意温柔地沿着眼尾四溢,盛满细碎的光亮。 他揉了揉炸毛的顾桓,从背//后将他揽入怀中,亲//wen着顾桓耳垂:「小顾总可否告诉我一下你家地址?」 纪玦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冽气息,将顾桓丝缕萦绕,顾桓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被他气息诱的还是被他揉的,差点儿又把//持不住,他转过身,在纪玦嘴上咬了一口,这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你要地址干什么?以后想来,直接钥匙给你。」 纪玦闻言,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波澜骤起,起初还浅尝辄止的厮//磨瞬间加大了力度,一把抱起顾桓放到餐桌,凶//狠而急//切地wen他。 顾桓没穿好的衣服滑落一侧,露出里面和纪玦一样年轻好看的身体,他微仰起头,胳膊紧紧缠//绕着纪玦脖//颈,将滚烫的心和自己一併送到纪玦面前,用力回应他。 直到俩人被一阵阵饭香打断。 纪玦压下微微加速的唿//吸,眼眸中是极其浓烈的炽热,深深地看着顾桓,低语:「不给我地址,我要买的东西怎么送到,我怎么好——」 他指腹不轻不重地揉着顾桓,顿了一瞬,才用暗//哑至极的嗓音慢悠悠吐出后半句:「吃了你。」 顾桓瞬间明了了纪玦潜台词,一双还泛着涟漪的眼眸挑衅地回望向纪玦,磨着小虎牙:「明明是我吃你才对。」 他飞扬的浓眉是和往常一样的桀骜不驯,但因为被纪玦弄着,说出的话明显少了几分气势,说完,又若无其事地避开纪玦的幽//深目光,补充了句:「我刚下单了,但因为太晚,超出配送范围。」 哎,现在知道住郊区有多不方便了。 纪玦看到顾桓脸上与自己相同的懊恼,无声一笑,揉着顾桓的手忍不住又使了几分劲儿,在他身上烙下一连串的亲//密痕迹。
第72页 少顷,顾桓才被纪玦从餐桌上抱了下来,拽回快飘到云端的理智以后,准备吃饭。 餐厅里还瀰漫着一股久久挥之不去的旖//旎气息,顾桓重新找出一套衣服给纪玦,坐回餐桌旁:「第一次做,不好吃你也得给我吃完。」 纪玦点点头,慢条斯理地穿上衣服,没系扣子,然后盯着卖相一般的泡面看了会儿,嗓音低沉,潜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毒药我也会吃。」 唔,就你会说情话,顾桓心底的小野兽又开始嗷嗷叫了,嘴角不自觉地疯狂上扬,等抵挡不住的笑意从眼底流露出时,同样汇成了一句情话:「放心,即使有毒药,也是两份。」 顾桓话音未落,就看到纪玦极深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即攥住他的手,放到了胸口:「除非它死,否则,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 那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顾桓指尖传至血液,将纪玦对他不死不休的维护和爱意一併浸入骨髓,顾桓瞳孔骤缩,顿时愣了一瞬。 俩人这一路身处迷雾般的悬崖峭壁,处处陷阱,不知道前方还暗藏着何等心狠手辣的敌人,但就是这种除了自己没人可以信任的孤狼作战游戏,纪玦却将性命和背后一同交给他,许下了如此郑重的承诺。 顾桓眼底未散去的水雾浓了几分,轻轻拽回纪玦的手,同样放在了自己胸膛上:「我也是。」 纪玦一语不发,直接一把拉过顾桓,又夺取了一记绵长的深//wen,这才松手。 等俩人吃完饭重新洗完澡,夜已经黑透了。 柔软的被//褥里,纪玦将顾桓紧紧揽入怀中,细密的吻延绵不断地落在他的后//背和脖//颈,少顷,俩人才恋恋不捨地关灯,准备睡觉。 纪玦有睡前做工作记录的习惯,伸长胳膊,去桌子上找手机,找来找去发现手机根本没在卧室时,才勐然记起一件事。 与此同时,顾桓也模模煳煳记起好像有件什么事儿被他遗忘了,反应过来:诶,手机呢? 他刚才是随手拿的平板下单,这会儿意识到手机没在跟前,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被他丢到哪儿了,他瞧瞧也在找手机的纪玦,俩人自嘲般地相视一笑,同时起身,去一楼客厅。 早已没电的手机正躺在沙发角里睡大觉,充上电以后,不情不愿地发出持续不断的嗡嗡震动声。 满屏的微信和未接来电提醒,都是高震淣和葛捷锡打来的。 而俩人刚开机,电话已经再度打进来。 顾桓和纪玦对视一眼后,分别接起电话。 「哎哟小顾总您可算接电话了!」高震淣语速快的像机关枪,一长串话不带喘气地往外蹦,「我跟个二傻子似的抱着束花等了您一晚上,丢死人啦,得亏那餐厅被包了场,还有大黑炭陪我一起丢人,对了,纪总送您的花我先帮您收起来了,别说,这稀有品种就是不一样,往花瓶里一插特漂亮——」 顾桓微愣,直接打断高震淣:「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葛捷锡终于等到纪玦接电话,长松了一口气:「纪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纪玦边接电话边开始整理工作记录。 「那就好。」高震淣放下心来,「小顾总送你的花我给带回来了,可我怎么在家里没看到你?」 纪玦正在打字的手指一顿,勐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正在接电话的顾桓,沉声道:「帮我收好,我今晚不回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用联繫我。」言罢直接关了手机,大步朝顾桓走去。 顾桓愣愣地挂了电话,刚要转身去找纪玦,就被极具有侵略的wen悉数湮灭,他用力回wen回去,抱紧了纪玦,含混不清地问:「为什么是今天?」 纪玦没说话,只是加/深了这个wen,少顷,才短暂地和顾桓分开一瞬,看向顾桓的一双眼眸盛满浓郁至极的漩涡:「因为现在才有资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每天都在刷晋江」「蓝二」「昼颜似恶鬼」「莱莫」几个小可爱,以及给文文灌溉的「雨归云深处」小盆友,还有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鸭,爱你们!比心心~ ps:在这里先对明天生日的总攻少女「莱莫」说句生日快乐呀,亲一口,祝永远开心幸福,也希望今日份的糖糖能让莱莫和所有的小可爱们满意,蠢布丁隔空给你们么么哒~ 第38章 2019.08.28 与顾桓分开的这段时间, 纪玦的生活远非他在「助理」号上表现出的声色犬马,真实状态其实是紧绷成一条弦的高强度工作行程——如果说遇见顾桓之前的纪玦还是一个耐性极好的猎人,一直在不疾不徐地等待猎物露出马脚, 但自从纪玦意识到对顾桓的感情开始, 他所有的耐心都已经消失殆尽, 像终于玩够了老鼠的猫, 伸出利爪, 将公司里诸多被安插的眼线一併剷除。 大换血后的公司亟待稳固,这一个多星期纪玦都在公司处理工作, 几乎不得空闲, 只为了防止再次出现上次答应顾桓却没能做到的类似事情。 顾桓定定地看着纪玦,从他短短几个字中听出所有潜藏的内容,不由攥紧了纪玦手指, 微仰起头, 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张扬的行为封住纪玦的嘴。 纪玦何曾不是和顾桓一样,葛捷锡在电话中说的那句「小顾总送的花」早已占据了他全部心神, 教他只想现在就把顾桓占//为//己//有,他将顾桓用力按回怀中,重新夺回主动权, 良久,才分开:「我也没想到, 会这么巧。」
第73页 俩人心底是因这奇妙的心有灵犀感泛的起伏涟漪,一直到即将入睡,都久久未能平復。 纪玦一条胳膊枕在顾桓脖颈, 轻揉着他的发梢,低声说:「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顾桓闻言,抵上纪玦额头,微微弯起的眼眸轻轻眨了下,盛满狡黠:「等——你让我//上的时候。」 纪玦听到这话,一扬眉,长臂一伸从一侧捞过一条领带,慢条斯理地将顾桓两只手chan到一起,随即触上他的耳垂:「那恐怕不可能了。」 「反正——」纪玦低笑着捉住顾桓乱动的手指,补全后半句,「我有你的小号,我不介意独占你一个人的专属号码。」 啧,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明明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小号,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像是自己特意为了他註册似的,顾桓心里吐槽着,飞扬的笑意却沿着嘴角蔓延开来,又被纪玦索了一记晚安wen后,俩人这才相拥睡去。 第二天是周一,顾桓和纪玦都有重要工作,不得不早起去公司。 顾桓在纪氏大厦楼前停下车,和纪玦接了一个绵长的wen,随即懒洋洋地靠在车座上,看纪玦一边戴眼镜一边整理衣服,忍不住揶揄他:「纪总对自己的新风格还满意吗?」 纪玦身上穿的正是顾桓衣服——他似是对顾桓的衣服穿上了瘾,明明可以让人送新的,他偏不,一大早就呆在顾桓的衣帽间里选同款,因为顾桓喜欢的穿衣风格和他不一样,浅色宽松款式的衬衫将他身上的斯文败类感体现得愈发淋漓尽致。 纪玦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解开安全带,随即倾身上前,将驾驶位上的顾桓牢牢箍住,轻yao上顾桓:「很满意——不能带着你一起上班,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带你的味道。」 艹,还能不能让人专心工作了! 顾桓被纪玦情话撩//拨得心跳加速,还没来得及管住自己嗷嗷叫的小野兽,已经本能地回应纪玦,一直到发觉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才恋恋不捨地推开他:「晚上我来接你?」 「不用。」纪玦一双强行敛去yu//望的眼眸微微垂着,指腹用力揉了下顾桓滟色的嘴唇,又在他额头印下一个wen,这才看向顾桓,「我先回趟家。」 顾桓眼眸大睁了一瞬,模模煳煳地抓到纪玦话里的深意,又不敢细想,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嗯」了一声。 一派忙碌的顾氏大楼,高震淣正捧着一杯粉嫩嫩的桃桃星冰乐,翘着二郎腿看今天的财经新闻,突见顾桓走近,忙坐直身子,语气诧异:「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哪天不是来这么早。」顾桓经过高震淣的办公桌,顺手拿起他桌上报纸,快速浏览一番后,打开电脑。 高震淣心说就昨晚那么激烈的状况,得多大的自制力才能挡住诱惑来上班啊,他八卦的小眼神沿着顾桓身上瞟啊瞟,咳了一声:「我还以为今天,嘿嘿,您不会来了呢。」 顾桓神色如常,将作废的报纸重新递给高震淣,瞥他一眼:「我要是不来,拿什么养我男人。」 正被少女饮品甜到蛀牙的高震淣猝不及防又吃了一大口狗粮,顿时齁得想当场拔牙,他捂着腮帮子,得出一「恋爱中的男人果然都是情话高手」的结论后,颠颠地去拿花瓶:「我把花给您拿来了。」 顾桓正在翻看文件的手指倏地一顿,抬起头,眼眸已经带了几分飞扬的笑意,接过以后,一边拨弄着花瓣,一边随口问道:「就一枝?」 「剩下的都养起来了。」昨晚贪污了一朵花的高震淣有点小心虚,忙解释,「纪总可大方呢,送了好几百朵,这种窄口的花瓶配一枝最好看嘛。」 顾桓随意点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手中绽放的玫瑰花,嘴角扬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少顷,将花瓶摆到电脑旁,继续工作。 高震淣抱着一摞整理好的文件,逐一递给顾桓,和他简短汇报:「会议十点开始,最新设计图中午能出来,之前和方式建材老总约的见面时间改到了今天下午三点,其他时间暂时没什么安排,对了,您晚上还有一个酒会。」 之前对具体行程并不怎么过问的顾桓听到后半句话,放下钢笔,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酒会帮我推了。」 高震淣点头,收起一旁顾桓批阅好的文件,正要走,又被顾桓叫住了。 「以后这种酒会不用告诉我,重要的你直接代我参加。」 高震淣愣了愣,明白以后忙点点头,从顾桓看似随意实则不容置喙的言辞中,又得出了一结论:小顾总这是要从名不副实的「风流小王子」彻底变成「居家好男人」了啊,啧啧,爱情的力量可真牛逼。 顾桓吩咐完高震淣,重新低下头,继续处理积压如山的事务,等终于能空闲一会儿时,他揉了揉眉心,正要合上眼休息一会儿,电脑上的微信闪了闪。 【纪玦】:吃饭没? 顾桓见是纪玦发来的,本来还有一丝倦色的脸上立刻盛满了笑容,眼眸微微弯起,飞快打字。 【顾桓】:还没。 他稍一思忖,想要问纪玦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饭,就见新消息已经响起。 【纪玦】:请问,我是否有荣幸请日理万机的小顾总赏光,一起吃顿午饭。 顾桓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和纪玦开玩笑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我的出场费和巴菲特差不多,不拍卖,是按小时计算的。
第74页 【纪玦】:[200000.00]。 【纪玦】:剩下的,我肉//偿。 顾桓被纪玦后半话撩//拨得心跳加速,不自觉地抿了抿嘴,立马站起,抓起车钥匙和手机,大步往外走。 沸反盈天的商场一层,顾桓按照纪玦发来的地址去直达电梯,孰料,还没走到,就被一阵熟悉的清冽味道从背后包裹。 纪玦一只手紧紧攥着顾桓,推开一侧无人经过的楼梯通道,转过身,护着顾桓后颈径直wen了上去。 俩人一言不发,用力地将对方拥入怀中,在彼此深藏着爱意的眼眸中一点一点地烙下对方身影,就着午后暖阳接了一个绵长而克制的wen。 许久,才恋恋不捨地松手。 「先付点利息。」纪玦压下眼底未散的幽//深,在顾桓耳边低声说,「剩下的,回家后再付。」 他话音未落,又停顿了一刻,用暗/哑的嗓音悠悠吐出后半句:「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顾桓闻言,连着心脏到四肢百骸的血液都如同过电流似的,酥//麻骤起,他耳朵微红,表面上却依旧装得镇定自若,轻轻「嗯」了一声。 纪玦无声地扬了扬唇,牵起顾桓的手,去顶楼餐厅。 没曾想,俩人刚走进,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总攻少女「莱莫」和小可爱「昼颜似恶鬼」,给文文灌溉的「每天都在刷晋江」小盆宇,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鸭,给你们比心心! 第39章 2019.08.29 许久不见的纪崆正坐在全透明的落地窗前, 面朝天空,搂着一个衣着清凉的网红脸美人吃饭,他嘴里叼着根猩红菸头, 依旧一副目中无人的放浪形骸样, 只系了两三颗扣子的真丝衬衫半敞, 若隐若现地露出一抹粗犷胸毛, 被照进来的斑驳光影蒙上了一层暗色轮廓。 纪玦和顾桓脸色同时冷了冷, 想要换家餐厅,然而, 还没来得及转身, 纪崆已经看见了他们。 「哟,这不是小顾总。」纪崆傲慢地一掀眼皮,弹弹菸灰, 喊住了顾桓, 「正巧,我们菜点得多, 一起吃。」 顾桓心中反感尤甚,轻轻扯住准备继续走的纪玦,这才敛去厌恶, 换上了平日的敷衍笑容:「谢了,不过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 说着, 和纪玦一起在隔壁餐桌坐下,重新下单。 纪崆一眯眼,打量着顾桓和纪玦, 像是要从俩人神色自若的样子中找出某种自己不知道的关系,而同一时刻,他怀中的网红脸美人也瞪着一双宽的能夹死苍蝇的平行欧式双眼皮,娇滴滴地发出疑问:「欧巴,你怎么也不介绍介绍,这俩人是谁嘛。」 她边说边沖纪玦和顾桓飞了个wink,夹杂着惊艷和探究的目光从俩人脸上一路下滑,落至他们身上价值不菲的穿着时定格了数秒,愈发好奇,被紧身抹胸裙包裹的腰//身却跟没骨头似的,直往纪崆怀里偎。 纪崆带着纵容地点点女人额头,看都没看纪玦,语气不耐:「我弟弟。」 「左边的?感觉和欧巴有点像呢,但是没欧巴脾气好,看着就好兇哦。」女人眼珠子沿着纪玦冷若冰霜的一张俊脸滴熘熘转了圈,又将目光移至顾桓身上,明显对眉宇风流自带桃花相的顾桓更感兴趣。 纪崆吸口烟,将菸头按灭在水晶缸里,然后朝顾桓的方向一抬下巴,刚才的傲慢收了几分:「顾桓,顾氏的小公子。」 随着纪崆介绍声落,女人blingbling闪的美瞳瞬间跟加了三层亮片似的,闪着亮光,这才把这个起初被她想当然成小明星的男人和传说中低调又脾气温和的豪门二代对上号。 顾桓心底愈发厌恶,又加之此刻和纪玦在一起,他连面上的敷衍都懒得再维持,漫不经心地靠回沙发,避开女人的直白视线,与此同时,从进餐厅后都没给过纪崆一星半点注意力的纪玦,抬起头,眼睛冷冷扫过还在好奇张望的女人,嗓音冷漠:「想死?」 明明只有两个字,一股裹挟着冷冽寒风的凉意却从女人脚底板直往上涌,她头皮发麻,汗毛都快竖起来了——如果说之前她还仅仅是觉得纪玦长相冷,但这会儿被他毫无温度的眼眸盯着,才真切感受到什么是如坠冰窖般的死亡窒息——她再不敢看顾桓,身子一哆嗦,忙往纪崆怀里偎了偎。 纪崆见状,冷哼一声,搂紧了女人,又眯着眼继续打量顾桓和纪玦,嘴角扬起抹古怪的笑容:「哟,我这阴晴不定的好弟弟什么时候和小顾总关系这么好了?我一直以为就你那阎王性格,根本不会有人愿意搭理你。」 纪玦仿佛没听出纪崆的夹枪带棒,只是极其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侧过头,继续吃饭。 顾桓垂在一侧的手指紧了紧,放下筷子,再无半分笑意的眼眸直视着纪崆,讽刺说:「我也一直以为以纪二公子的乌龟性格,没人愿意和你当朋友,毕竟当个人只能活百年,比不得王八的寿命长。」 「tmd你才是——」纪崆脸色一沉,怒气沖沖的「鳖孙」俩字就要脱口而出,却因为说太快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才勐然反应过来刚才顾桓根本没明说——他这么急赤白脸,岂不是上赶着承认自己是鳖孙吗?! 他青筋暴起,强行咽下这口怒火,手中的筷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重重摔落,在精緻瓷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纪玦无声一笑,一直在餐桌下和顾桓十指交缠的手指轻轻动了下,捏捏顾桓,示意他不用搭理那么多。
第75页 顾桓一弯眉,调皮地挠着纪玦掌心,盛满笑意的眼眸沖他飞快地眨了眨,随即夹起一块儿纪玦放到他盘中的牛柳,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下一秒,俩人就听到红木椅子被人大力一拖,沿着地板留下一道刺耳的摩擦声。 纪崆搂紧了怀中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顾桓他俩,像要从这种占领高处的位置关系找回刚才丢失的面子:「我吃完了,小顾总慢慢吃。」 顾桓不慌不忙地喝口水,这才点点头,并没有因为对方居于高处而感到一丝一毫的压迫,反而身子闲散地往后一靠,似笑非笑地说:「下周的聚会还希望纪二公子能准时参加,我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纪崆狭长眼眸微眯,紧紧盯着顾桓,似是在分辨他这句话中几分真几分假,直到发现从他笑意中根本找不出一点破绽时,心底的怀疑去了大半儿,点点头:「一定,既然小顾总做东,我可是做好了玩不尽兴就不走人的准备。」 「放心,纪二公子一定会非常满意。」顾桓眼底笑意又深了几分,说完这句话就收回视线,再不想多浪费一丁点的时间和纪崆说话。 纪崆瞧瞧依旧顶着张冰川脸的纪玦,又看看笑意如常的顾桓,总觉得俩人关系怪怪的,细想以后又没挑出什么毛病,只好收回狐疑,揽着女人走了。 周遭重新恢復安静,阳光从大面积的落地窗外照进餐厅,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顾桓和纪玦交换了一个夹着温柔的无声笑容,见他早已经吃完等着自己,不由加快了吃饭速度,随即抓起纪玦的手,疾步朝外走。 空无一人的停车场,俩人一路踩着连成一片的灯光去找车,关上车门的剎那,汹涌的wen已经朝对方席捲而至。 良久,纪玦才揉着顾桓,再不復冷漠的眼眸盛满炽热,带着压抑到极致的幽//深:「下午还去公司?」 顾桓听出他极其克制的yu//望,心尖儿一颤,本能地重新蹭上纪玦,将自己和他同样无处宣//泄的情/愫送到纪玦身前。 顾桓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理智和情感打架的两难问题,良久,才堪堪寻回一片漂浮的心神,闷闷说:「约了人谈合作,不能不去。」 因为和蒋立亮临时中断合作,顾桓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合作方,本就因为时间紧急在谈判上处于劣势,已经和对方约好的行程安排更是没法再作更改。 纪玦从顾桓眼底看出掩饰不住的懊恼,只觉得往日坚硬的心都成了一碰即碎的冰花,他忍不住再次揉上顾桓,放缓了声音,安抚道:「不急,我也有工作。」 他说着,又轻han着顾桓耳垂,带点遗憾地补充了句:「虽然,我很想掏钱把小顾总下午的工作时间也给买了。」 暗//哑的嗓音伴着轻柔动作,如同微风吹过湖面,泛起一圈圈荡漾的波纹。 顾桓忍着颤//栗,将脸埋入纪玦略带粗糙的掌心,一边蹭着,一边轻声哼哼:「你怎么不说我也想掏钱把你的时间也全都买了。」 两个平日里对钱没什么概念的人,此刻却都想用金钱把对方留下,说完,同时笑着抬眸,在话音落下后再度wen上对方,许久,才恋恋不捨地起身,各自返回公司。 从恋爱状态重新切回工作模式的顾桓一路边走边和高震淣下达工作指令,等回到大厦,所有前期工作都已准备就绪。 顾桓接过高震淣手中报表,快速浏览一番,随即推开会议室的门。 三个小时以后,顾桓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客套笑容,送别刚达成合作的方氏老总,这才终于有时间看微信。 17:30分。 【纪玦】:还在加班? 顾桓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眼眸弯起温柔的弧度,却在看到门口一堆等着和他汇报工作的下属以及待处理文件时,无奈地揉揉眉心,飞快打字。 【顾桓】:一个小时内结束。 他发完,顾不上等纪玦回信,敛去眼底温柔,沖鱼贯而入的下属们轻轻一点下巴,示意他们挑重点汇报。 十分钟后,顾桓坐在恢復安静的办公室,一边打开被高震淣标註过加急处理的文件,一边去拿手机看纪玦回信。 孰料,还没等他解锁,就听到外面隔间响起了一阵诧异的低唿声:「纪、纪总,您怎么来了?」 纪玦来了? 顾桓再来不及看手机,立马起身,一双飞扬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他疾步去开门,孰料,还未走到跟前,房门已经「咔嚓」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熟悉的清冽气息已经朝着顾桓扑面而来。 男人脸上还带着一黑色口罩,去掉眼镜后的眉眼藏满克制,一语不发,直接抱起顾桓将他放到了办公桌上。 他修长手指轻轻一挑,剥落口罩后直接丢到一侧,在顾桓勾住他的剎那用力wen上顾桓,良久,才压下微微加速的唿吸,低声说:「我来陪你一起加班,然后,付利息。」 顾桓心跳不受控地狂跳,耳朵微红,只好把脸深深埋入纪玦颈窝,平復好以后,这才从桌上跳下,重新拉过一个椅子给纪玦。 俩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一人拿着一台笔记本飞快处理工作,互不打扰,却又异常亲密。 与此同时,高震淣正拿着一沓材料在门外纠结踱步,自诩为人精的他当然不想在此刻煞风景,但因为顾桓中午回来后提到纪崆的事,他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敲门,把最新资料交给顾桓。
第76页 他在听到顾桓声音后,悄咪咪先露了个头,察觉出里面竟是一派安静的工作气氛时,不由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没坏什么事儿啊,不过,这俩人都这么淡定的吗?!美人在旁不该是各种不可描述?哎呀,果然还是自己污/者见/污。 然而,等高震淣走近,从顾桓难得立起的衣领下看到隐约红痕,立刻秒懂了。 卧槽,纪总看上去跟//xing//冷淡似的,私下里其实这么狂野?!高震淣身经百战,当然知道那些痕迹都意味着什么,再瞧瞧眼尾红晕未散的顾桓,瞬间脑补出了俩人谁占主导的场景,忍不住老脸一红,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小顾总,不是我不相信你,是纪总段位妥妥甩您一大截啊!」 顾桓自是不知道一个吻就被高震淣猜出了真相,他接过档案袋,快速翻了一遍,随即递给纪玦,眉眼一挑:「可以收网了。」 纪玦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清浅的弧度,揉着顾桓头髮,低声说:「嗯,我也可以,rou偿了。」 顾桓唿吸霎时快了几分,递给纪玦一个桀骜的眼神,侧过头,继续处理即将结束的工作。 半个小时后,喧嚣了一整个白天的大厦陷入沉睡,星辰布满夜空,弯月从云朵后露出若隐若现的辉光,再在一路疾驰的车子后映下一道几乎看不清的残影。 直到俩人终于回到家。 低//喃,唿//吸,凶//勐,侵//占,如擂鼓般的心跳疯狂和着对方鼓点,在炙热的岩浆洒下清冽气息。 那断开铁链的野性和利爪,再无苦心经营的斯文外表,只余下最原始的本//能肆/意掠//夺。 顾桓被纪玦既具有侵//略的高超技//术紧紧压制着,不得反抗,灵魂都成了飘在云端的支离碎片,随着那人的占//据不断起伏。 他身//体早已诚实地臣服于纪玦,却依然不改桀骜,在靠着对方短暂抽离的wen中终于找回一丝心神,嘴上佯凶道:「起开,我掏钱买上//面的位置。」 软软的小野兽yao起人来和撒娇差不多,尤其是shen//xia人的眼底都晕满一层水雾,被那点浅红勾勒得愈发迷/离。 纪玦低笑,揉着明明什么都不会,却装得镇定自若的顾桓,在他耳边低声说:「我赚的所有的钱,都给你。」 顾桓紧咬着虎牙,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被那人弄得意识再次漂浮于棉花糖之上,不自觉地发出好听的回应,直等到陷入漩涡前,才迷迷煳煳地想通一件事情——难怪俩人的合作里纪玦一分钱都不要,原来都在这等着自己的啊。 特么的,连这种事都算计在内,自己真是败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和被关学校的「莱莫」少女鸭,给文文浇水的「程予中」「蓝二」「上与浮云齐」「与海共眠」「汐染季沫ぃ」小盆友鸭,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爱你们! ps:在这捉个上一章的虫哈,「方氏」中的「氏」不小心写成「式」了。 第40章 2019.08.30 还能怎么办呢, 谁让自己如此爱他,也如此心甘情愿。 顾桓双手紧紧抓着纪玦,将所有浓烈的情/愫毫无保留地交予对方, 往日桀骜风流的一双眼眸盛满了缱//绻碧波, 在彼此流淌着爱意的每一寸血////液里, 深深留下烙印。 夜色已深, 窗外虫鸣正不知疲倦地给屋内伴奏, 薄纱般的窗帘盈盈掀起一角,在月色下刻出旖//旎的交//叠轮廓, 直到晚睡的人也彻底进入梦乡。 再没有比和爱人一起相拥睡下更幸福的事情, 俩人独处惯了,同眠共枕这种事本该需要一段时间来磨合,但神奇的是, 俩人自从第一天在一起, 就莫名有种「早该这样做」的感觉——任何他们之前都无法接受的需要与别人亲/密接/触的行为,在把对象换成对方以后, 只会懊恼为何没有尽早开始。 不过,很明显这种幸福夹杂着甜蜜的负担,因为, 第二天早上的顾桓和纪玦,是同时被无法克制的身体/反应唤醒的。 俩人平日里的生物钟极其规律, 十二点睡,六点起,而这个正式占//有彼此的第一个夜晚, 不知是不是因为将对方气息都深烙在了自己骨髓,连睡梦中都是甜丝丝地冒泡,再然后,在无意识地蹭着对方时,倏地醒了。 醒来以后,就再也无心入睡,爱意沿着俩人炽//热的身体/本能和眼神一起跑出,同时wen上对方的剎那,脑海里蹦出的唯一一个念头,是觉得睡觉都是在浪费时光。 顾桓用力勾着纪玦脖颈,眼眸中都还带着朦胧睡意,却比昨晚更诚实地配//合着纪玦,他灵魂一半清醒一半沉沦,整个人犹如踩在冰川下的岩浆,疯//狂而炙//热,良久,才平復下略显急//促的唿//吸,和纪玦一起去洗澡。 等俩人坐到餐桌前吃饭,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顾桓一眼就看到了纪玦放到客厅的箱子,眼眸中笑意霎时深了几分,嘴上却故意问纪玦:「纪总这是要出差?」 「嗯,来你家出差。」纪玦微微一挑眉,看向明知故问的顾桓,不紧不慢地说,「顺便求小顾总收留。」 谈个恋爱把所有身家都给了顾桓的纪大总裁,是史上最穷的上市公司ceo,而他分明甘之如饴,还借着这个机会将嘴硬心软的顾桓一把揽入怀里,轻轻撕//咬着他的后/颈:「我以为昨晚上我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一切。」
第77页 昨晚......顾桓听到纪玦暗示,脸颊悄无声息地烫了一瞬:他怎么会不清楚纪玦指的是什么,昨晚上那人恶/劣地禁//锢着他,将他//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在他耳边说,赚的所有的钱,都给他。 典型的预谋已久。 顾桓心里的小野兽早已喵呜着认了输,露出软软的小爪子,脸上却依旧装得波澜不惊,回身yao上纪玦,用这种动作表示他知道了。 纪玦见状,揽着顾桓的双臂稍稍加大了几分力/度。 餵/饱后的小野兽还是那么张牙舞爪,明明心里已经软得一塌煳涂,表面上却总会装得极其淡定自若——总之,纪玦眼中的顾桓,只要不是被他/干/得没力气,一直都是那副外硬内软的桀骜模样。 纪玦无声地弯了弯眉,享受了顾桓带点撒娇性质的wen以后,这才反客为主地捏起顾桓下巴,深深掠//夺后,不疾不徐开口:「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我应该努力多赚钱,把小顾总的所有时间全都买下,这样你就没力气质疑我。」 顾桓被纪玦情话和动//作两面夹击,骤起的叫//嚣开始沿着血液肆意沖//撞,而还没等他将燥//热压下去,就听到纪玦继续说:「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在你的办公室里,和你一起工作。」 堪堪降了温度的血液,随着纪玦这句掺着私//yu的表白,蹭的一下再度灼烧。 那人眼眸中带着掩饰不住的炽//热,教顾桓不禁怀疑他说的一起上班是假,一起「做某件事」才是真。 饶是顾桓脸皮再厚,也禁不起纪玦如此明目张胆的调//戏,他心跳加速,瞬间不受控地脑补了下纪玦说的俩人在办公室里一起做「某件事」的场景,随即一挑眉,恢復成往日镇定,和纪玦秋后算帐:「纪总昨天不已经先斩后奏,直接来我公司了。」 他手指轻轻描摹着纪玦的深邃眉眼,脑海中想起昨天男人为了见他戴着口罩的样子,忍不住一弯眸,笑着说:「我们大厦的保安也是颜控吗?啧,平时个个都很严格,没想到一见到纪总,直接给放进去了。」 纪玦揉把顾桓,和他解释:「我是用的阿捷卡牌。」 顾桓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疏忽,立马收起刚才戏嚯,拿手机准备联繫高震淣,让他给纪玦办一张和自己权限一样的通行卡。 不料,还没等顾桓解锁,反被纪玦一把捉住了手指,放唇边轻/咬,随即就看到男人沖他轻轻摇了下头:「不用。」 顾桓还在诧异纪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淡定,下一秒,纪玦已经拿出手机,沖他晃了晃。 屏幕上,一个小时之前。 【阿捷】:[图片]。 【阿捷】:纪哥,这是小顾总助理髮我的,说你会用到。 图片加载后,正是顾桓准备吩咐高震淣办的卡,没想到高震淣动作挺快,不待顾桓吩咐就已经办好。 顾桓放下心,看看时间,和纪玦一起拿起电脑,去书房办公。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大理石上映出俩人安静工作的倒影,少顷,顾桓看着纪玦整理好的发他的资料,眼眸一弯,对纪玦说:「纪崆收到这份大礼,会不会特别开心,唔,我觉得我得提前准备好速效救心丸,万一他激动地晕过去,岂不是影响我们玩游戏的兴致。」 纪玦一张脸起初还冰冷如初,听到顾桓后半句,忍不住浅浅笑了下,揉揉顾桓:「他没那么脆弱,而且,他会喜欢的。」 「即使不喜欢,也会有人教他喜欢。」在提到纪崆的名字时,纪玦一双眼眸再无刚才看着顾桓时的温柔,堆满冷漠,「比起他以前做的事,这点小惩罚,算是便宜他。」 顾桓眉梢微微一挑,想起昨天依偎在纪崆身边的网红脸明星,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只怕他不仅会事业受挫,情场也会失意,要捧红的女朋友没法带资进组,能不能继续跟着他都还是个问题。」 纪玦对纪崆感情一事向来不关心,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把刚接的一杯温水递到顾桓手中。 「不过,话说他交往了那么多女明星,怎么看上去都长得一个样,跟连连看似的。」顾桓喝口水,把剩下的小半杯直接递给纪玦,继续看高震淣整理过的纪崆资料,随口说了句,「都是一个姓的兄弟,眼光和你比起来差的可真远。」 他说完,就听到纪玦先是说了句「没人能比得上你」,紧接着,放下手中的空杯子,平静地说了另外一句话:「我们不是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包养蠢布丁的总攻少女「莱莫」,给文文浇水的小可爱「每天都在刷晋江>3」「蓝二」「白」,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第41章 2019.09.01 顾桓微愣。 他看着神色如常的纪玦, 瞬间想到了之前听说过的某个小道消息——纪氏集团创始人纪镇国,风流倨傲,一生女人无数, 没有结婚, 也没有固定伴侣, 据传, 他三个同姓儿子都是由不同女人生的, 而看似兴趣爱好都大相迳庭的三兄弟,实际上却是貌合神离。 豪门围墙内从不缺乏各种供人编排的桃/色新闻, 真真假假, 实难分辨,早在顾桓赴纪家那场家宴开始,就曾隐约觉出纪玦身后迷雾般的家庭, 但当这句话真的从纪玦口中平静说出, 一股无法言说的痛楚依然充斥了顾桓整个胸腔。 像钝刀凌迟于心,留下无数细密伤口。
第78页 蒋立明的事件分明还歷歷在目, 曾由同一细胞分裂开的同胞兄弟尚且如此狠戾,更何况只占了一半血缘关系的同父异母兄弟们,顾桓记起初见纪玦时经歷的夜晚遇袭和追车事件, 无法想像纪玦以往的二十多年生活,是经歷了多少诸如此类的刀尖上行走的险境, 才能做到如此平静从容。 他怔怔看着纪玦,微颤的手指想要抚上纪玦歷来都从容不迫的一张脸,却终是在抬起的剎那, 又深深掐入自己掌心,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 纪玦仿佛读懂了顾桓饱含着深意的眼神,一双眼眸浅浅笑了下,轻揉着顾桓的头,脸上却写满了从未有过的自责:「所以,抱歉。」 他在为俩人现在无法公开恋情而道歉,更在为自己暂时无法给顾桓一个安稳的承诺而道歉——从来都孑然一身毫无顾忌的纪玦,第一次,在这个世上有了任谁都可以拿捏的软肋。 纪玦不敢也不想,拿自己唯一的软肋顾桓,和敌人作赌。 顾桓眸中那点即将潮湿的水雾瞬间被气没了,又好气又好笑: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还在操心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他忍无可忍,直接站起,在纪玦充满歉意的眼睛上轻轻印下了一个wen,然后,又短暂离开,重新wen上纪玦,像是在用这种行为表达他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纪玦感受到顾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柔//软的举动,想说他其实根本不在意自己有着什么样的出身和过往,却还是被难得软萌的小野兽//弄//得再也无法冷静,直接将顾桓抱到身前,指尖已经去撩顾桓衣服。 一扯即开的束缚裹着温柔抱枕,在干净桌面上铺就了一天然的旖//旎环境,剩下的,都被清风悉数湮灭。 良久,俩人才寻回丢到九霄云外的理智。 顾桓眼眸眨也不眨地看着纪玦,将他所有未曾出口的过往一一烙在自己心上,然后紧握住纪玦五指,一字一顿地说:「不急,我们一个一个,慢慢算帐。」 那些伤害过我所爱之人的恶魔,我终将以千倍万倍刀不见血的利刃,一一奉还。 纪玦读出顾桓压制的怒火,心底是早已炽/热翻/腾的岩浆,一切言语仿佛在此刻都成了多余,只好用力把顾桓搂进怀中,低低地「嗯」了一声。 未遇到顾桓之前的纪玦,两脚踩在恶魔堆就的地/狱,何曾畏惧过业火的燃烧,但就是此刻一片黑暗的迷雾里,顾桓一手拉着他,将半边洁白羽翼都堕入滚烫的深渊,和他一起噼开前方荆棘。 很快,安静的书房就再度响起激烈乐章,微风从窗台缝隙漏进一缕温柔弧度,极轻地捲起一本摊开的书,发出些许哗啦响动,而它旁边,散落的衣/衫也微微掀起一角,露出倒映在光洁地板上的动人风景。 再无言语。 * 熙熙攘攘的街道小巷,人头攒动,高震淣鼻樑上架着一骚气墨镜,远远见葛捷锡下了车,鼻子一哼,快跑上前:「大黑炭,你怎么这么磨叽,明明这个地方离你公司更近,我都比你来得早。」 葛捷锡一板一眼解释:「我有工作。」 「行吧行吧。」高震淣敷衍回道,心说你不就是一长得帅的保镖嘛,平时工作就是负责纪总安危,这会儿纪总都不在,还能忙什么。 葛捷锡大步跟着高震淣往前走,见他不走大路,反而领着自己往七拐八拐的小巷里钻,奇怪道:「你找我什么事儿?你今天不上班吗?」 「上班啊。」高震淣心思早飞到外太空了,盯着香气扑鼻的小吃街,双眼放光,随口说,「我现在的工作就是和你一起确认下聚会场地,顺便再採购一些装饰品啊小道具啊什么的,哎呀你不用管那么多,跟着我就行了。」 不待葛捷锡说话,高震淣已经拉着葛捷锡继续往前走,指指前面一家队伍排了老长的店面,兴奋地说:「快,就是这家,网红冰淇淋店,我心心念念好久了,终于有时间来吃了!」 葛捷锡疑惑地看了眼上一秒还说要工作、下一秒就惦记着吃吃吃的高震淣,有点怀疑他是借着工作名义出来玩,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只好「哦」了一声。 高震淣麻熘地往末尾一站,拍拍葛捷锡,笑嘻嘻道:「我先在这排队,隔一条街有家甜品店,它家舒芙蕾超好吃,正好配冰淇淋,你快去快回。」 葛捷锡断然拒绝:「我不吃。」 「可我吃啊。」高震淣目光狡黠地沿着葛捷锡身上扫了圈,一本正经说,「我腿没你长,走过去再拿回来都过去半个小时了,错过了最佳口感多可惜啊,你肯定不愿意看我浪费不吃吧?所以还是你去买最合适。」 葛捷锡一噎,登时语塞。 他发现高震淣不呛人时简直像换了个样子,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三分真诚七分无辜,不仅给葛捷锡一种他性格本该如此的错觉,而且带点渴盼的样子很像他小时候养过的狗,根本教人捨不得不管他——可葛捷锡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高震淣这样做只是给自己懒得动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但为什么,他却并没有像之前那么反感? 葛捷锡木着一张脸,看了眼高震淣,嘴唇张了又张,就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最后只好转过身,认命地跑一条街给高震淣买他想吃的东西。 高震淣眼睛笑成了弯月,笑嘻嘻地目送葛捷锡离开,心说:小样儿,本宫彩虹屁十级证书选手,只要本宫想,那还不是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的。
第79页 他瞧着葛捷锡高高大大的背影,又瞅瞅龟速往前爬的队伍,一时间竟生出了被男朋友呵护的满足感,脸上笑意愈发灿烂,转过头,拿出手机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喧嚣声就传入了高震淣耳中。 队伍前端,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领着一浓妆艷抹的姑娘,直接走到点单窗口,蛮横地扫码付帐:「一个冰淇淋,快点,我们着急走。」 快排到跟前的是几个学生模样的小女生,见他们若隐若现地露着青面獠牙的纹身,一身社会气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悻悻地往后退了几步,和同伴交换了一个鄙夷的目光。 其他目睹全过程的后排路人们也都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敢小声讨论,对着几人背影指指点点。 窃窃私语声传到高震淣这边以后,他看不下去了,直接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眼皮子一抬,给了还霸占着窗口的几人一个嗤之以鼻的笑:「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看不见那么多人都在你们后面排队吗?要不要回小学再重新上一遍思想品德课,我掏钱送你们去。」 其中一人回头,见嘲讽他们的是个斯文清秀的小白脸,冷笑一声,拿手指着高震淣,兇狠道:「小白脸,少他妈的管闲事,别找抽!」 高震淣平日里也养尊处优惯了,还没人敢当面这般侮辱他,顿时来了脾气,双手抱在身前,趾高气扬地说:「你他妈的说谁小白脸?!来,滚过来,给你个机会喊大爷。」 壮汉一听,直接将刚做好的冰激凌递给姑娘,袖子一撸,气势汹汹地走向高震淣。 高震淣练过防身术,才不憷他,见人要干架,立马把自己精贵的西装脱下放一旁,一脸不屑,还伸出一根食指挑衅道:「孙子,今天爷就替你爸妈好好教训教训你。」 壮汉轻蔑地看着比自己低半头的小白脸,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大力去抓高震淣臂膀,准备一记过肩摔把他速战速决,高震淣侧过身,灵活躲开对方,弯起的膝盖就欲朝着壮汉裤//裆狠狠撞去。 但高震淣明显错误估计了俩人实力悬殊,那人不仅身材比高震淣兇悍,格斗水平也高出高震淣一大截,高震淣偷袭未果,反被壮汉抓住漏洞,眼睁睁地看着他双手毫不留情挥起一道劲风,要把自己直接摔下。 高震淣忙往后躲,不料脚下一打滑,慢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壮汉抓住衣领,正要抬肘去挡,两脚离地的失重感瞬间涌到他眼前。 卧槽老子不会要毁容了吧?! 这是高震淣即将被摔到地上之前的唯一一个想法,他立马拿手护住脸颊,准备迎接和大地的亲//密接//触,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想像中的疼痛感并未如约而来——一条胳膊稳稳扶住了他,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急速奔跑后的汗水。 葛捷锡阴沉着脸,另只手紧紧箍住壮汉手脖,声音一沉:「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壮汉收拾完高震淣就欲走,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冷哼一声,没把这个主动送人头的男人放心上,紧握的关节发出几声咔嚓脆响,准备挣开,却在花费了比他想像中多的多的时间和力气后,脚步登时一顿。 壮汉扭动着脖颈,此时才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竟体格完全不输他,阴鸷着脸抬头看向对方,脸上再无轻视。 与此同时,一直在旁边催促他快走的几个朋友也敏锐意识到气氛不对,对视一眼后,团团围上,将葛捷锡逼到了墙角。 高震淣见状,彻底急了,上前拽起葛捷锡就要去大路,孰料葛捷锡只是轻轻掰开他手,将买好的甜品放他怀里,随即看向他,声音放缓了一瞬,像是安抚:「继续排队,不用管我。」 言罢,直接沖对面几人一偏头,示意了下旁边僻静的小巷尽头。 短短几个字仿佛隔着温热甜品一一砸入高震淣心底,他眼眸大睁,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要买的冰激凌,衣服都没拿,抬脚就去跟上即将消失不见的几人身影。 堆积如山的废弃物将小巷尽头围成了一个天然格斗场,高震淣跑到跟前时,飞扬的尘土已经伴着几乎辨不清残影的拳头,将里面激烈打斗的几人圈成一团。 高震淣心里又急又恼,只恨自己平时没多学点格斗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葛捷锡替他出头,一颗喜忧参半的心彻底揪成了理不清的毛线团,等他踮起脚终于看清里面状况后,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葛捷锡,仿若一头兇狠的豹子,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又兇勐强劲,专挑对方错弱关节下手,以一敌三,却丝毫不落下乘。 现在想来,第一次见面时自己对他出言不逊,抱怨葛捷锡仗着人高马大欺负他,其实人家压根儿没和自己计较,高震淣鼻子有点发酸,用力搓了把脸,攥紧衣角,看那几人在发现暂时打不过葛捷锡以后,极深地看了葛捷锡一眼,随即再不恋战,转身就走。 高震淣终于放下心,忙上前检查葛捷锡有没有受伤,却见葛捷锡只是沖他一摆手,若有所思地盯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震淣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葛捷锡身上,没发觉,正要询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之前队伍最前端的几个小女生已经抱着被高震淣丢下的衣服和两只冰激凌,小跑到他们面前,递给高震淣,忽闪着好奇的眼睛说:「这是你男朋友吗?好man哦,你们一定要幸福呀!」
第80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总攻少女「莱莫」、小可爱「昼颜似恶鬼」和「蓝二」鸭,给文文灌溉的「枯滴」「芝兰在宇」「你的小邱」「白马非马」几个小盆宇,以及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鸭,给你们隔空么么哒! 第42章 2019.09.02 葛捷锡有点尴尬, 下意识就要说不是,高震淣已经抢先回道:「谢谢谢谢,冰激凌多少钱?我转帐给你。」 女生忙摆手说不用, 又沖他俩比了个小心心, 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身为单身狗们的羡慕:「你们真的很般配, 一定要幸福呀!」 葛捷锡听到「般配」俩字, 一张木讷的脸愈发呆滞了。 高震淣一把拽回几度准备张嘴解释的葛捷锡, 笑着点点头:「会的会的,谢谢你们的冰激凌啊。」 女生们离开以后, 高震淣把其中一个冰激凌递给葛捷锡, 哼哼道:「被当成我男朋友怎么啦,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一副吃老大亏的样子。」 他说着, 拿眼珠子瞪了下葛捷锡, 微微撇起的嘴藏着一丝小失落。 葛捷锡机械地「哦」了一声,吃口冰激凌, 紧接着,就听到高震淣又小声嘀咕了句:「要吃亏也是我吃亏好不,我都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 谁知道你谈过多少个了。」 随着高震淣说完这句话,葛捷锡刚入口的那块冰激凌咕噜一下全进了喉咙, 愣是没吃出什么味道,他后知后觉地听出高震淣好像有点不高兴,脚步一缓, 看向高震淣:「我也没。」 他语气平白直叙,看上去就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但难得收起沉郁的一张脸,却带了些许不自在——高震淣堪比放大镜的一双眼微微亮起,从中敏锐寻出了一缕极浅的认真后,心里疯狂咆哮。 卧槽他居然没谈过恋爱!卧槽他居然主动和我坦白感情史!卧槽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了! 内心咆哮三连的高震淣喜怒形于色,表现出来时就成了一个失去表情管理的傻小子,边傻笑着点头边/吞/了一大口冰激凌,不料却被冰得直吐舌头。 一向不苟言笑的葛捷锡看到快冰成哈巴狗的高震淣,没绷住,总跟包公似的脸上也忍不住舒缓了一剎,然后慢慢吃着开始融化的冰激凌,发现还真的挺甜挺好吃的。 高震淣心里舒坦得恨不得当场降降温,越冰越吃上瘾,没几下就把冰激凌解决完了,这会儿想起刚才的情况,有些后怕:「受伤了可怎么办,那几个人一看都不是好惹的,我们可以跑嘛,反正也没人认识我们,不丢人。」 他说完,又仔仔细细地检查着葛捷锡身子,发现他左臂右侧有一小块淤青时,难以克制的酸楚又直往上涌,只好用力抽了抽鼻子。 「不会。」葛捷锡自己根本不会注意到这种小擦伤,但瞥见高震淣瞪似是眼眶红红的,忍不住放缓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不会受伤。」 高震淣心里依然难受的紧,拿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葛捷锡身上的淤青,看他并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反应,这才瘪着嘴点点头。 见高震淣吃完冰激凌,葛捷锡这才想起刚才买的甜品,低头去找,发现因为被高震淣丢到地上而变得一团皱巴时,心疼地皱着眉头,惋惜道:「没法吃了。」说完捡起来,准备扔垃圾桶里。 却被高震淣一把抢过。 「谁说没法吃了。」高震淣拍去袋子上的灰尘,一口塞自己嘴里,脸颊鼓囊囊的像松鼠,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沖葛捷锡笑了下,「很好吃。」 他边说边将另外一个直接递到葛捷锡嘴边,催促他:「快吃呀。」 葛捷锡想说自己并不爱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但被高震淣满含期待的眼睛看着,不忍拒绝,只好就着他的手,飞快地一口吞下。 俩人吃完,同时意识到这种餵食动作似是有些过分亲密,目光闪躲地避开对方视线,疾步往外走,高震淣食不知味地吃完剩下几块甜品,心里暗骂:tmd,我可真是老黄瓜刷漆,装嫩又装纯,啥花样没见识过啊,不就餵个东西吗?!心跳跟这儿瞎起什么哄! 控制不住心跳的装纯高震淣步子迈出了史上最大,带着榆木疙瘩的真纯葛捷锡,把一路默默无言的尴尬气氛一直延续到了车里,才找回往日熟悉的相处方式。 数十公里之外的郊区别墅,顾桓和纪玦一起坐上车,顾桓懒洋洋地往后一靠,曲着长腿,问纪玦:「晚上的拍卖会你去吗?」 「去。」纪玦俯身,给顾桓繫上安全带,随即发动车子,在提到后半句话时语气冷淡了一瞬,「不去的话,好戏不够热闹。」 顾桓愉快地「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 一个小时后,车子稳稳噹噹地停在纪氏大厦的停车场,顾桓指尖轻轻搭在纪玦皮/带上,在纪玦吻上来的剎那,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但他到底顾忌着是在公众场合,手指只是沿着金属边缘随意地撩//拨了几下,雷声大雨点小。 纪玦见状,无声一弯眉,捉住顾桓手指,把他的「假戏」变了真//做,很快,那点起初还带着克/制的浅/尝开始变得一发不可收,被轻柔的暖风刻在车窗上面,只余动态的旖//旎剪影。 直到手机闹钟不断响起。 纪玦抵着顾桓额头,压下滚烫的心跳,把顾桓身/前被自己解/开的几颗扣子重新系得严丝合缝,轻啄着他的唇角:「晚上见。」
第81页 顾桓点点头,尚未敛去浓墨的眼眸微微弯起,趁纪玦不备,又在他微/露的锁/骨处刻了一个章,这才坐到驾驶位上。 傍晚,火烧云似的晚霞染透了半边天空,顾桓从车上下来后,数台闪光灯和着灿烂晚霞,将名车汇聚的拍卖外围铺就了一条通往上流社会的名利道路。 顾桓脸上依旧是一副教人辨不清真假的温柔笑容,边往里走边倾听记者们的问题,却在目光抬起的剎那,眼眸中霎时晕满了真切的温柔。 不远处,十分钟前还在微信上和他语音的男人已经抵达,长身鹤立,一身暗色西装衬托得气质疏离而冷漠,银边眼镜架在鼻樑之上,掩去了里面炽热的火山,而被衣领遮盖的锁/骨下,更是藏着无人知晓的暧//昧印章。 纪玦看到顾桓,并未走近,只是不动声色地轻轻抿了抿嘴,隐在眼镜后的一双眼眸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清浅笑意。 那点无声的笑像是隔着漫长的走廊和空气延绵到了顾桓脸上,他极快地一弯眸,回给纪玦了一个飞扬恣意的笑,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和记者们打了声招唿,沿着另一侧贵宾通道往里走。 没走几步,看到了纪泱和一个女人。 顾桓脚步微顿,一侧眉梢漫不经心地轻轻上挑,看纪泱揽着女人,朝自己款款走来。 「小顾总,别来无恙。」纪泱在顾桓身前站定,搂紧了女人纤细腰肢,一张脸笑得斯文和煦。 顾桓神色不变:「好久不见,纪少爷。」 「上次事情发生得太匆忙,一直没能当面感谢小顾总。」纪泱边说边松开身边女人,温柔地牵紧她的手,柔声说,「小霏,你之前不是问我是谁救了灵灵吗?就是这位小顾总。」 被称为「小霏」的女人正是纪泱的妻子,纪玦的大嫂黎霏,和上次惊慌失措的狼狈模样比起,她现在妆容明显要精緻许多——然而,此时的黎霏分明有些心不在焉,一双和灵灵一样黑白分明的大眼紧紧盯着某处虚空,弯月般的黛眉间更是有着一丝极淡的愁容。 她被纪泱一拽,从沉思中陡然回过神,微微睁大的瞳孔此时才聚焦,像有了生气的精美娃娃。 黎霏对顾桓稍一欠身,脸上挂着一抹真诚的笑,由衷道:「谢谢小顾总救了灵灵,您若有时间的话,改日我们再登门道谢。」 顾桓往后稍挪半步,委婉拒绝:「客气了。」 纪泱温柔地拍拍黎霏的手,安抚她略显激动的情绪,然后看向顾桓:「小顾总事务繁忙,我们就不再上门叨扰了,不过,如果你今晚上有看中的东西,尽管和我说,我拍下送给你,就当是表达谢意。」 他说着,故意板了板脸,半真半假地和顾桓开玩笑:「小顾总若再拒绝,就是不给我面子。」 顾桓闻言,眼眸微微一挑,这次倒没再坚持,而是顺着纪泱话音浅浅笑了下:「那我先谢过纪少爷了。」 纪泱这才恢復之前的笑脸,对顾桓比了个先请的手势,随即揽着黎霏走在顾桓身后,柔声道:「乖,别不开心了,你看中的那几个拍品我都记下来了,一会儿全都拍给你。」 男人声音一点都不像对外表现的那般成熟稳重,轻言细语的,活脱脱一老婆奴,恨不得把所有蜜语都捧到女人眼前,然而,这点蜜糖没等飘入前面的顾桓耳中,已经犹如一碰即碎的泡沫,自动散了个稀碎。 顾桓漫不经心地抬眸,目光飞快扫过嘈杂现场,在捕捉到与他隔着数十米距离的纪玦时,和他有一瞬间的眼神交错。 随即俩人同时移开视线,眼底那点无人知晓的情愫悄然敛去。 几人落座以后,顾桓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手册,看上去兴致缺缺,直到翻过一颗2.18克拉的鲜彩蓝钻,才突然停下手,视线在上面定格了数十秒钟。 纪泱察觉顾桓动静,笑着问他:「小顾总喜欢这个?」 「还行。」顾桓懒洋洋地靠回椅子,不置可否。 纪泱还在浏览拍品介绍,心里对价格大致有了判断后,脸上轻松了不少:「那一会儿小顾总可别和我抢,我可是对这款拍品属意很久了。」 顾桓听出纪泱要把这颗钻石拍下送自己,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纪泱,没再说话。 少顷,顾桓拿起手机,按了几下键。 西装革履的拍卖师笑吟吟地走到台上,现场气氛瞬间高涨,随着前面几个的拍品相继拍出,开始将氛围逐步推向顶潮。 「接下来,就是我们今天晚上的第六号拍品,」拍卖师和全场人的注意力一起投向屏幕,声音也渐渐高昂起来,「一颗稀有的if内无暇级别,2.18克拉的鲜彩蓝钻!」 电子屏幕上,一颗澄净耀眼的蓝钻缓缓出现在中心位置,被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着内部结构和切割工艺,光芒璀璨,抓取了不少人眼球。 顾桓坐直身子,微微眯着眼打量这颗蓝钻,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表现出了浓郁的兴致。 纪泱看到这样的顾桓,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在拍卖师报出起拍价后,率先举牌。 「4号买家,两千一百万——」拍卖师话音未落,就看到有人再度举牌,看清以后,脸上露出了诧异而兴奋的笑容,「10号买家,三千万!」 拍卖师拿着拍卖槌的手微微抖了抖,提高音量,重复道:「10号买家直接给到了三千万!」
第82页 场上响起一阵轻微的喧嚣声。 纪泱从未摘下的斯文面具阴沉了一剎,顺着人群看到举牌的是纪玦时,绷紧了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手掌。 与此同时,纪玦似是心有所感,回过头,远远看了眼纪泱,目光冷淡却又势在必得,更是夹杂着一丝漠然的嘲讽。 纪泱吞/下这腔无处发/泄的怒火,松手,举牌。 「4号买家加价,三千五百万!」 「10号买家,三千七百万!」 「4号买家,三千八百万!」 「10号买家,四千万!」 场上报价越来越高,拍卖师的声音也明显愈发激动,而当竞价远远超出纪泱的心理预估价以后,他脸上的得体笑容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在催命般的报价声中一点点裂开,摇摇欲坠。 顾桓把玩着手机,慵懒地笑了下,对纪泱耸耸肩:「纪少爷不必勉强,不过是颗小钻石,也不稀奇。」 纪泱缓缓唿出一口浊气,侧身看向顾桓,重新调整后的面具是一副轻松模样:「没事,几千万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说完,一口气将价格加到了四千五百万,见纪玦久久没了动静,心暂时放回了肚中。 「四千五百万!还有没有哪个买家——」拍卖师话没说完,眼睛又亮起来了,转向另一个方向,激动道,「20号电话买家,四千八百万!哇噢,看来这颗钻石的确打动了不少人的心啊,就是不知道谁能有这份幸运把它带走,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我们的20号电话买家!」 纪泱刚缓下去的那口气又郁结到了整个胸腔,指尖紧紧掐着西裤,在平整的纹路上掐出了一道道无法熨平的褶皱,一旁的黎霏见状,忙小心翼翼地拽拽纪泱,低声劝道:「我看这钻石也没那么好,而且小顾总也没说非要这个啊,我们可以挑其他东西送给他。」 「你懂什么!」纪泱低吼一声,一把挥开黎霏的手,回头想看是谁敢和他抢东西,头转了一半时又硬生生收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真是被气煳涂了,电话买家怎么可能知道对方信息。 纪泱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好整以暇坐那没动的顾桓,不想被他看扁,再次举牌。 「哇,我们的4号买家追加到了五千万,看来我们的宠妻狂魔纪泱纪总今晚是势必要为妻子拿下这颗稀有蓝钻,不愧是伉俪情深,真教人羡慕啊!」 顾桓微微低下头,眼眸堆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嗤笑。 「五千万一次,五千万两次!如果没有新的报价,这颗美丽的钻石今晚就要属于我们美丽的纪夫人,好,五千万三——等一等!」拍卖师胳膊一抖,高高举起的拍卖槌再次放下,因为过于激动嗓子差点儿破了音,「五千两百万!目前场上最高价格出来了,五千两百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浇水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给文文浇水的「卸方afford」「蓝二」小盆宇,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鸭,爱你们! 第43章 2019.09.03 咔、嚓, 纪泱攥紧的关节发出了几声脆响: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把即将进入尾声的拍卖不疾不徐推向新一波浪潮的,正是纪泱恨得咬牙切齿的纪玦。 而此时的纪玦,对周围喧嚣充耳不闻, 只是轻轻一扶眼镜, 敛于镜片后的一双琥珀般眼眸极轻地弯起了一剎, 和顾桓交换了一个温柔目光。 顾桓飞快地扬了扬唇角, 随即收回视线, 再看向一旁久久没动的纪泱时,眸中笑意已经倏然收起。 他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同情, 看男人斯文外表下裂开一条阴暗窄缝, 故作迟疑道:「纪少爷,不如算了——」 纪泱一抬手,打断顾桓。 那刚漏出一丝缝隙的外壳, 又重新编织成了无人勘破的画皮。 「五千五百万!」时刻注意着纪泱那边动静的拍卖师看到最新竞价, 不由提高了音量,他现在不仅是手有点抖, 腿也有点发软,一想到自己即将做成职业生涯中最牛逼的一场拍卖会,淡定惯了的播报声里都带着些许无法压制的小颤音, 「我们的4号买家给出了新的价格,五千五百万!」 场上喧嚣骤起, 各色目光齐齐聚焦到今晚的中心人物,纪泱和他身边的妻子黎霏。 纪泱脸上堆满了和煦笑容,一只手一直温柔地握着黎霏, 溢满爱意的眼神犹如看世间最珍贵的宝石,羡煞旁人。 同一时刻,纪玦冷冷淡淡地侧过头,隔着人群将视线定格至纪泱无懈可击的一张笑脸,眼神里比起之前的嘲讽,多了一丝微妙的含义。 纪泱察觉到对方目光,握着黎霏的手蓦然一紧,条件反射般的进入警戒状态,还以为纪玦又要举牌,孰料,纪玦只是淡漠地看了眼他,就收回手,继续保持着堪比静止的挺拔坐姿。 纪泱放下心。 虽然比原计划多花了点小钱买到,但能拉拢来顾桓,这场买卖也算值了。 想到这,纪泱姿态放松,将心神不宁的黎霏亲/昵地揽入怀里,等着拍卖师落槌。 拍卖师还在试图继续调动场上其他竞买人的情绪,故意拉长了音调,磨磨唧唧地晃着手中拍卖槌,就是不拍板:「五千五百万一次,五千五百万两次,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唔,看来大家都被4号的诚心感动了,决定把这颗钻石留给今晚最美的女士,那么好吧,五千五百万——」
第83页 话语戛然而止。 拍卖师紧紧盯着接线员的方向,声音再度激动起来:「再说一遍?我刚没听清,噢,你是说我们的电话买家还在犹豫,不知道出什么价格?ok,不着急,女士们先生们,美好的事物总是备受追捧又难以得到的,让我们留给对方一些时间,拭目以待!」 即将一锤定音的交易,再度因这个时不时冒出来的神秘电话买家,变得跌宕起伏,被推向另外一个高//chao。 纪泱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整颗心都好似被两面夹击的围攻搁到了嗓子眼儿处,不上不下的。 tmd!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他!以往拍卖会上甚少遇到敌手的纪泱此时一腔怒火,根本无暇思考这东西到底值不值那么多钱,一心只想找回丢失的面子。 而没等他重新举牌,拍卖师已经欣喜地报出最新竞拍价格:「六千万!哇,看来我们等待了这么久是值得的,我们的电话竞买人出六千万想要拿下这颗美丽钻石!我想问下4号,您是否愿意继续加价?」 纪泱深唿吸,点点头,手里的叫价牌尚未举起,却被人抢了先。 「六千五百万!十号买家六千五百万!」 呲啦——拍卖师带点颤抖的高亢嗓音,犹如数道尖锐的长指甲同时划过黑板,深砸入纪泱耳中,久久挥之不去,他咬紧牙齿,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想要摒弃掉从耳朵一路连至各路神经细胞的狂躁。 黎霏见状,黛眉间的愁容更深了,无声嘆口气,劝纪泱:「没必要意气用事,都是一家人,何必在外人面前斗个你死我活。」 一家人......纪泱清醒过来,冷笑,大力掰开黎霏紧紧抓着他的五指,极其傲慢地吐出了几个字:「纪家只有我一个儿子。」 他说着,感觉到某个冰冷目光不偏不倚地落至自己后背,抬起头,看到了纪玦冷淡而轻蔑的眼神。 像是在嘲讽他,就这么点小钱,也值得思考这么久。 这个瞬间,萦绕于纪泱脑海的刺耳聒噪音愈发尖锐了,他半边脑子都开始嗡嗡作响,指甲一遍又一遍地抠着快要挠烂的精贵衬衫,与此同时,一直慵懒地把玩着手机,仿佛对纪泱竞拍成功与否都毫不在意的顾桓,也在此刻将目光放到了他身上。 带点怜悯,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同情,仿佛在无声安慰他:放弃吧,我不需要这件东西。 纪泱的大脑,爆炸了。 他飞快举牌,压抑着怒火的眼珠子泛着一抹疯狂血丝,一字一顿地说:「八千万。」(注) 全场譁然。 黎霏捂住嘴,喃喃:「疯了,都疯了。」 顾桓身子坐直了一瞬,眉梢一挑,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已经恢復镇定的纪泱,似笑非笑说:「纪少爷真大方。」 「小顾总喜欢,我自然要拿出足够的诚心。」纪泱此刻胜券在握,重又温柔地牵起黎霏的手,笑着看向顾桓,「以后大家同在西湾,要打交道的地方多的是,还希望小顾总不嫌弃这份小礼物。」 顾桓听到这话,眼眸微微弯起,也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收起手机,慵懒地等待竞拍结束。 拍卖师还在压着颤音问其他竞买人愿不愿意加价,众人纷纷摇头,并将视线一起投向了之前和纪泱抢得不可开交的纪玦。 与此同时,纪泱也不由挺直后背,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电话买家和纪玦那边。 电话买家退出竞价以后,纪玦依然一副教人不敢细看的冰冷表情,手中的叫价牌久久没举。 紧接着,纪玦偏过头,对上了纪泱视线。 纪泱看似轻松,实际上手心早已出了不少汗,他斯斯文文地沖纪玦一颔首,态度礼貌而客气,却在捕捉到纪玦唇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时,心里咯噔一声,某个模模煳煳的念头一闪而过。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那抹笑容已经消失不见,纪玦恢復到往日面无表情的样子,用口型无声说:「施捨给你了。」言罢靠回椅子,闭目养神。 随着纪泱辨清纪玦口中字眼,拍卖师手中的小槌子也高高敲下,一锤定音,激动地说:「四号买家,八千万,成交!」 此时的纪泱再来不及深究脑海里那个一闪而过的模煳念头,已经被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包围,他意气风发起身,和黎霏十指交/缠,回应过众人一个斯文得体的笑容以后,重新落座,在黎霏手背上落下了一个温柔深情的吻。 不远处,顾桓懒洋洋地伸直长腿,站起,等着这尴尬的秀恩爱一幕过去后,才微笑着看向纪泱:「我还有事,先走了。」 纪泱点点头,和顾桓前后脚往外走,这会儿冷静下来,他总觉得整场拍卖会里自己像是被某条看不见的线控制了似的,处处被动,以至于现在回想起全程,心里还是有点不大舒服。 像吞了坨巧克力味的屎,看上去新鲜可口,进肚子后却噁心至极。(注)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顾桓,见他姿态放松,举手投足间都是和往常一般随性,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就暂时收起了疑虑。 「小顾总这么喜欢这颗钻石,是要送女朋友?」即将和顾桓告别之际,纪泱停下脚,试探性地发出疑问。 「不,我没有女朋友。」顾桓偏过头,一张飞扬恣意的俊脸被灯光蒙上了一层温柔轮廓,懒懒一弯眉,眼眸中却盛满了一本正经的笑意,「送我家狗,它快生日了。」
第84页 纪泱一愣。 八千万竟然被顾桓当成狗玩具给打水漂了! 虽然这东西给到顾桓后怎么处理都是他的私事,但他这样做,分明是没把自己看眼里! 纪泱额角青筋暴跳,被顾桓这番变相羞辱气得差点儿没缓过神,等终于寻回得体面具时,顾桓已经迈步往外走,不冷不热地对他说:「谢谢纪少爷送我家狗的生日礼物,它一定很开心,我先替它谢过你。」 说完,顾桓又沖纪泱微微笑了下,这才转身,留给纪泱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沿着空旷的幽静长廊去往停车场。 纪泱手指紧紧掐着衣袖,把本就不再平整的袖口几乎掐成了碎布条子,良久,唿出一口浊气,准备去接黎霏。 然而,纪泱回程的这条路註定走得不会太平,他刚抬头,看到了另外一个熟悉身影。 纪玦不知何时也已经离场,淡漠地靠着墙壁,看样子似是在等他。 这会儿见到纪玦,一直萦绕在纪泱心头的模煳念头开始勾勒出浅浅一个描边,他终于反应过来,纪玦性子比谁都冷,又利益至上,怎么可能会拍自己根本用不到的钻石?! 所以,纪玦从头到尾就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他当众难堪! 想到这,从拍卖时就一直堵在纪泱胸口的那股郁结现在彻底成了一团怒火,烧得他面具咔嚓裂开,他勐地一下收住步伐,在纪玦不紧不慢地走过他旁边时,一把拽住纪玦,低吼:「你故意的!」 纪玦停下脚步,极其厌恶地拿开纪泱的手,这才看向他,堆满漠然的眼眸中挂着抹讽刺:「演技不好,被你看出来了。」 果然! 连环暴击,那股直往纪泱心头涌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此刻卡在纪泱喉咙的已经不再是一坨裹着巧克力外衣的屎,而是撕拉一声剥去巧克力外套,教人直接看清里面的噁心本质。 他强行消化掉这坨没法呕出的噁心物,对上纪玦的冰冷视线,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们走着瞧。」 孰料,纪玦闻言,仿佛听到了某种笑话,眼底嘲讽更甚:「你不早已经这样做了。」 言罢,纪玦彻底没了耐心和纪泱在这浪费时间,转过身,疾步去往停车场。 半个小时后,两辆低调奢华的轿车从一条双岔道路的两个方向同时驶入,在经过一处僻静的监控死角时,停下车。 高震淣和葛捷锡早已经等在一边,见顾桓和纪玦下了车,笑嘻嘻上前,问顾桓:「小顾总,我本色出演的电话买家,还算合格吧。」 作者有话要说:  註:1)关于文文内写的拍卖会上的报价都有夸张效果哈(主要是为了体现纪泱吃亏),正常蓝钻拍卖价格没这么离谱,2014年一枚3.39克拉的if内无暇蓝钻的成交价是4492万港币,小可爱们图一乐呵,随便看看呀,有bug的话就当蠢布丁没带脑子哈~ 2)「巧克力味的屎」出处——奇葩说辩题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还灌溉文文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还有灌溉的「蓝二」小盆宇,蠢布丁弱弱问句,小可爱们最近是去上学了么?还是因为小顾总和小玦爷互动少你们不开心了呀?评论区好冷清哎,蠢布丁试试看能不能用红包诱惑出一些小可爱,这章留评论的都有小红包收哈,爱你们!(ps:蠢布丁认真脸给小可爱们作保证,该互动时都会超甜哒~) 第44章 2019.09.04 顾桓「嗯」了一声, 一条胳膊懒洋洋地勾着纪玦肩膀,看到最近总跟连体人一样同台出现的俩冤家,从中寻出了一缕微妙气息。 他一挑眉, 目光沿着高震淣和葛捷锡几乎挨到一起的手臂, 慢悠悠地晃了几圈, 还没开口, 高震淣倒先绷不住了。 「那什么, 小顾总,春宵一刻值千金, 我们就不打扰您和纪总的二人世界了。」高震淣心虚地避开顾桓视线, 拽起葛捷锡,后脑勺跟长了眼似的疾步倒退,「嘿嘿嘿, 你们晚上好好休息啊。」 顾桓似笑非笑, 被纪玦裹在掌心的手指轻轻动了几下,看上去像是要招手留下高震淣。 高震淣有点慌, 立马大着胆子cue了一直没说话的纪玦,脚下也不忘踩出凌波微步的节奏:「纪总,明天还得早起上班, 您快带着小顾总回家吧。」 纪玦冷冷淡淡地点点头,把顾桓乱动的十指又紧紧攥住, 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仿佛没看出对面那俩人的「不正常关系」。 与此同时,对比高震淣一大把年纪还在装纯的别扭心情,猪队友葛捷锡却一脸的莫名其妙, 只知道被动地迈开脚步跟高震淣上车:「为什么着急走?我还没和纪总汇报今天的工作。」 啥?这木头疙瘩居然还在惦记工作?胆儿可真大,也不怕被纪总yu//求不满的气场给震到出内伤,高震淣沖不解风情的葛捷锡翻了个白眼,利索地繫上安全带,提点他:「不走当电灯泡啊,你们老闆才不像你似的,每天就只知道工作,这世界上比工作有意思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葛捷锡没太听懂,更不明白为啥自己的勤勉工作都成了原罪,张张嘴后又闭上,保持着以往能动手就不逼逼的形象,把疑问放回肚子,专心开车。 顾桓瞧着高震淣落荒而逃的样子,心说我又没打算问什么就慌成这样了,此地无银三百两都不带这么明显的。 没等顾桓收回视线,就被纪玦敲了下头:「还看?」
第85页 唔,好酸,能直接炒菜了。 顾桓眼眸中堆满促狭的笑容,勾着纪玦肩膀的手稍一用力,把幼稚起来不分对象的吃醋鬼推进车里,嘴上问道:「请问纪总,你们公司允许员工恋爱吗?」 纪玦停下正系安全带的手,无声笑了下,将明知故问的顾桓按回车座,轻/yao/上他的唇:「我们公司上樑不正下樑歪。」 顾桓笑着回/yao/回去,微微弯起的眼眸中,很快盛满了一池烟波浩渺的水雾。 月色裹着俩人身影一同进了家门,将车上未尽兴的浅尝辄止一路延至卧室,伴着空气中再也分不清彼此的心/跳声,在岩浆上泼满如诗般的浓墨。 画卷徐徐展开,露出里面千变万化的动态全貌,一幅连着一幅,阳刚且俊美,夜色悄悄掩住了所有低//喃,直到画中人停止画笔,陷入沉睡。 晨光熹微,淡色的金丝夹杂着些许浮尘,从巨大的落地窗前照进办公室,打在一束被主人精心呵护的娇艷玫瑰花,紧接着,花瓶被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拿起。 顾桓转着剪刀,娴熟地切去半寸根茎,又重新换了一瓶干净的水,这才将花瓶重新放到办公桌旁,打开电脑。 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喧嚣声,员工们陆陆续续地踏进办公室,闲聊着各种八卦话题,在看到迎面走来的高震淣时,立刻收起嬉闹,侷促地和高震淣打招唿:「高总助早。」 高震淣板着一张工作时高贵冷艷的脸,点点头,进入自己办公室后,嘴角却早已绷不住了,喜笑颜开。 卧槽他今天早上给我发消息了! 手机上那句迟来的「昨晚睡了,才看到」被高震淣来来回回看了一个小时,都快被他盯出朵花,他乐滋滋地翘着二郎腿,心花怒放,一边喝着卡布奇诺,一边琢磨着怎么回復才显得他俏皮端庄大气又不失矜持。 「呲啦」,安静的空气中突然响起了一声翻动纸张的响动,高震淣疑惑抬头,看到顾桓的办公室门是虚掩着时,手里的杯子一个不稳,差点儿泼了个底朝天。 「小、小顾总,您怎么来这么早?!」杯子是抢救过来了,舌头倒是有点儿打结,高震淣眼珠子都瞪大了。 顾桓懒懒掀了掀眼皮,手上工作不停:「早工作,早下班。」 呃,没毛病,高震淣尬笑了几声,蹑手蹑脚地往后退,准备带上门出去。 「等等——」 高震淣被顾桓叫住,脚上踩了个急剎车,愣愣地看向顾桓。 顾桓轻轻一挑眉,合上文件,身子懒洋洋地倚着沙发:「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儿?」 高震淣一脸茫然,愣了会儿,勐摇头,斩钉截铁说:「没有,就是有,也只是萌芽状态。」 啧,还带先招供的,顾桓忍俊不禁,转着手中钢笔,也没说话,只是目光含笑地看着高震淣。 高震淣自从自己打脸后,本就又羞又抓狂,再加上心理素质不够过硬,不消片刻,就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个一五一十,紧接着,却见顾桓意味深长地扫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我刚才就是想提醒你,今天的工作安排,你还没和我确认。」 卧槽!那自己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高震淣闹了个大红脸,边飞快翻手机,边半真半假地和顾桓抱怨:「您什么时候变得和纪总一样了,能用眼神就不动嘴,可把我吓坏了。」 顾桓被高震淣这么一说,才记起他和纪玦在一起后,好像真的没少受到纪玦影响——之前的顾桓虽然话不算多,但和人打交道时该有的虚与委蛇的客套一个都不会落下,反而是现在,愈发懒得应付不熟悉的人,能用最快的方式解决就不会选择其他方式。 也许,有了最亲近的人以后,所有的耐心和言语,都会想留给这个人。 顾桓清醒过来,在文件上落下自己签名,随即抬头,问汇报结束的高震淣:「最近公司有没有什么动静?」 高震淣想了会儿,记起一件事,秒变严肃:「吴师昨天来找您,您不在,我和他聊了几句,感觉他像是有点儿想走,我劝了劝他,但不确定有没有效果。」 顾桓闻言,眼眸眯起了一瞬,嗤笑:「现在递辞呈,看来是有人要有大动作了。」 高震淣:「还需要留他吗?」 「不用。」顾桓直起身,把桌上一沓文件递给高震淣,吩咐道,「一会儿他再来找我,直接让他进来。」 高震淣点点头,正要走,脚步重又折返回去,低声说:「我看钟海最近也有些心不在焉,迟到早退了好几次,可能也有了其他想法。」 顾桓微微睁开半阖的眼睛,仿佛才记起公司有这么一个人,「啧」了一声:「是该让他走了。」 他利索地收起钢笔,稍一沉思,安了个业务考核的名头,吩咐高震淣下达命令,到时候借着考核不合格的名义直接开除一部分人。 十分钟后,吴子强手里攥着一封信,有些不安地站到了顾桓面前。 顾桓仿佛没有看见,站起身,沖吴子强温和地笑了下,把沏好的茶倒进水杯,这才道:「吴师有什么想法,尽管提。」 吴子强忙摇头,稀薄的头髮随着风起微微一抖,露出一片反着光的头皮:「没,没其他想法,公司一切都好,只是我——」 顾桓懒洋洋地抿口茶,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是我自己的私事。」吴子强被顾桓要笑不笑的眼神直直盯着,愈发坐立不安,声音都比往常低了几度,「我年纪大了,适应不了现在的快节奏,身体也不大好,所以,我想——」
第86页 「想休年假?」顾桓一挑眉,不紧不慢地说,「我准了。」 「不不,不是年假。」吴子强吞吞吐吐了半天,一咬牙,终于把手里攥得有些皱巴的辞呈放桌上,飞快说,「我想辞职。」 「辞职?」顾桓要端水杯的动作一滞,恰到好处地蹙着眉头,佯装诧异,「吴师是有了更好的去处?」 「没其他公司请我!」吴子强急急辩解,说完,触到了顾桓似笑非笑的眼神,有些闪躲地避开,支支吾吾道,「我女儿刚生了个大胖小子,没人带,我替她看着,顺便享享清福。」 顾桓这才恍然大悟,「噢」了一声,面露惋惜:「恭喜——既如此,我就不强留吴师了,祝你晚年幸福。」说着,直起身,将皱巴巴的辞呈展开,龙飞凤舞地落下自己签名。 略显烫手的辞呈兜转一圈后,重又回到了吴子强手里,他脸上轻松了几分,捋着本就不多的几根头髮,嗫嚅:「小顾总,之前对你多有偏见,希望你没放到心上。」 「当然。」顾桓双手插兜,一弯眉,意味深长地看着吴子强,笑道,「西湾看着挺大,其实地方也挺小的,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再碰面。」 吴子强下意识点点头,等捏着那份辞呈出门后,才恍惚觉出事情好像哪里不太对——怎么比他想像中的容易很多?顾桓以往那么器重他,不该是开更好的条件挽留他吗? 吴子强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头上几缕颤巍巍的头髮都被微风吹成了杨柳,才想通:顾桓这是善解人意啊,怕他为难,索性忍痛割爱放他走。 多好一孩子,可惜没法继续共事了。吴子强甩甩脑袋,收起这份得来不易的辞呈,意气风发地去收拾东西了。 顾桓懒懒倚着沙发,一边翻看着最近几年的建筑大赛作品,一边喝口茶,脸上不见丝毫刚才和吴子强交流时的惋惜之情。 高震淣敲敲门:「小顾总,该出发了。」 顾桓点点头,合上电脑,边找手机边问高震淣:「阿捷和你说他们什么时候出发没?」 「和咱们一样。」高震淣现在已经快速适应了这种顾桓联繫不上纪玦时,通过自己得知对方最新动向的交流方式,笑嘻嘻地和顾桓说,「谁能想到,你争我斗了半天,最后竟是大水沖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高震淣说的正是此次顾桓和纪玦要去谈的收购案——十城之一的潮海市,处于未来建设的铁路快捷线的枢纽位置,顾氏在进军其他几个城市时几乎没遇到什么太大波折,唯独这一个地方,迟迟攻不下来,顾桓前期一直在接触当地一家最有实力背景的房地产公司,想要通过收购达成买地皮的目的,优惠条件抛出了不少,最近对方终于有所松口,要在筛选后的收购他们的两家公司中间选择一个——而极其不巧的,另外一家就是纪氏。 顾桓和纪玦没在一起之前,私下里都没少为此做功课,没想到争来争去,竟是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但不管怎么说,最后双方谈判的过场还是要走一下,毕竟前期争了那么久,此刻贸然退出,难免会有人起疑心。 顾桓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找到手机后,拿起西装外套,边解锁边往外走。 五分钟之前。 【纪玦】:小顾总需不需要我的手下留情? 顾桓看到这条微信,桀骜地一扬眉,按下键盘就要打字,孰料,还没等他回信,就收到了纪玦发来的两条新消息。 【纪玦】:其实,除了chuang//上,其他任何时候,我都会对你手下留情。 【纪玦】:小顾总只需要拿不同的姿//势,等价交换就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给文文浇水的「白马非马」「卸方afford」「蓝二」小盆宇,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第45章 2019.09.05 顾桓隔着屏幕都能想像出纪玦在打下这一行字时的样子, 会微微抿着嘴,面无表情,看似比谁都冷淡, 实际上浓郁至极的幽//深都被藏于浅浅一层镜片后, 里面升腾着教人无力自拔的滚烫岩浆。 他仿佛是被纪玦抵到了沙发上, 听那人在耳边带点诱惑地对他说:「再换个姿//势?」剩下的, 不待他言语, 就会直接转为行动。 顾桓不由唿吸加快了一瞬,拿着手机的指尖微微颤慄, 紧接着, 在坐上车时冷静下来,回復纪玦。 【顾桓】:只要纪总能凭实力赢了我,姿//势好说。 一分钟后。 【纪玦】:可我想让你赢。 这人, 真是典型的「拱手送江山」......顾桓一双眼眸微微弯起, 抑制不住的笑意沿着卧蚕往下延伸,勾勒出两侧上扬的嘴角, 以及早已软软说着「好」的小虎牙。 车子沿着高速公路一路疾驰,在进入潮海市时,司机利索地右打方向盘, 朝着约定好的谈判地点驶去。 十分钟后,另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也下了高速, 却是调转车头,朝左行驶,沿着一条和顾桓他们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径直去往对方公司订好的下榻酒店。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顾桓的车子驶入市中心,灵活地穿过数条熙攘的闹市街道,最后在一栋金碧辉煌的大厦前缓缓停下。 对方负责人已经在大堂等候。 接待他们的人是个小年轻,寸头短衫大裤衩,颇具当地特色,看到一众西装革履的商务人士朝自己走近,稀奇地「哎哟」了一声,随即堆起一张布满青春痘的笑脸,和顾桓他们打了声招唿,引着他们去往会议室。
第87页 「董总,人到啦。」小年轻小跑几步,先是对着空荡荡的走廊嚎了一嗓子,见没人理他,咋咋唬唬地推开旁边一扇胡桃木门,对里面人谄媚笑道,「董总,人都到齐了,就差您了。」 被称为董总的正是潮海金大发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单名一个武字的董武,名字听着气派,人却看上去和武字相差甚远,一身脂肪被满身名牌logo的衣服包裹着,勒出了一圈大肚腩,听到小年轻汇报,这才咂摸着嘴,一只手里不停盘着俩大核桃,站起身。 「哎呀,顾总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董武/操/着一口不标准的潮海普通话,迈着八字步,用另一只手握上顾桓,眼睛笑眯眯的像个招财猫,落座后,沖小年轻招招手,「小海,别光傻站着,快去把我刚买的龙井给客人泡上。」 「董总不必麻烦。」顾桓礼貌性地对董武笑了下,微微一扬眉,示意法律顾问将文件递给对方,不紧不慢说,「关于我司给出的收购条件,想必董总也已经非常清楚,这次来,是想和你当面谈一下具体收购事宜。」 「好说,好说。」董武笑眯眯地打着哈哈,从兜里摸出一放大镜,边盘核桃边凑近,连犄角旮旯里的字都瞅了个清清楚楚。 顾桓见状,上扬的眉梢轻轻挑起了一瞬,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潮海一霸——潮海金大发地产公司,前身是一家上不得台面的拆迁小作坊,后来赚了钱,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最有实力的地产老大,不正规,却背景深厚,之前许多想进军潮海地产的公司都没少在竞拍地皮时输给它,再加上当地人极其排外,饶是顾氏资产雄厚,也一直没能拿下这个地方。 现在看来,金大发能牢牢霸占着潮海地产市场,与这个看似憨厚实则精明的总经理也离不开关系。 十分钟后,董武终于看完了,笑呵呵地盘着核桃,一双眼睛也不知道是被肉挤的还是笑的,眯成了一条窄缝:「哎呀,实不相瞒,我是个粗人,没上过几年学,顾总列出的这么多条条框框,我就看懂了一句,你想出多少钱买下我这公司,虽说这些条件看上去不错,但是呢,我也听说过一句话——」 董武说到这,缓了缓,小眼睛里精光乍现:「强龙压不过地头蛇,顾总想在我们这里干事,就得再拿出点诚心嘛。」 顾桓闻言,嘴角扯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知道董武这是仗着还有纪氏想收购他们,想再趁机获取更高溢价。(注) 「我司给到的诚意都已经在条款里列出来了。」顾桓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手指闲散地轻扣着桌面,无声无息地给对方施压,「董总应该清楚,有了我们顾氏的资金保障,贵司未来发展只会更好,想必董总也希望一年之内实现利润翻数几番,而不是只能在本地当地头蛇。」 果不其然,顾桓后半句话话音未落,董武笑眯眯的小眼睛倏地瞪大了一圈,明显是动心了。 那可是大把大把进兜里的钱和响噹噹的顾氏名头啊,他当然知道顾桓抛出的诱饵有多诱人,虽然他们在当地人脉够硬,但说到底,再怎么窝里横也终归只是一个山大王,尤其他们的房子质量水平哪比得上顾氏,用脚趾头想也能清楚,他们的人脉关系加上顾氏的资金和品牌影响力,效果远远不止一加一等于二——可是,万一纪氏给的条件更好呢! 董武之前打听过了,顾氏和纪氏不仅是整个西湾省最有资本的地产巨头,两家公司的负责人更是彼此看不顺眼的竞争死敌,他不管选择哪个,都背靠大树好乘凉,而他也正是看中了顾桓和纪玦不可能得知对手的收购条件这一点,才敢大着胆子吊足顾桓他们的胃口,想要不断加码。 顾桓说完以后,并未催促,只是依旧闲散地靠着椅子,双手交叠放在腿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董武手里盘的核桃转速明显慢了下来,好久,依然没能下定决心,笑呵呵地站起,对顾桓说:「我给顾总定好了房间,顾总先休息片刻,晚上之前我给你答覆。」 顾桓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客套地对董武微微一笑:「那我们就等着董总的好消息。」言罢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一街之隔的金大发酒店,人来人往,顾桓抬头,在看到从长廊拐角出现的纪玦时,眼眸倏然亮起,和纪玦同时慢了脚步。 纪玦极轻地弯了弯眉,正欲调整袖口的手指也跟着一顿,抬起手,轻轻扯了下系得规规矩矩的领带——那领带,是早上顾桓精心挑选,亲手为他系上的。 顾桓眸中的笑意顺着纪玦这个无人看到的小动作,顷刻间蔓延至了整张脸,笑容飞扬。 如果细细看去,会发现顾桓身上的西装和纪玦所佩领带是同款颜色,纪玦戴的袖扣也属于顾桓穿的衬衫的同一系列,这些无人在意的小细节深藏于里,伴着唯有彼此知道的浓郁感情,交相辉映——看似穿衣风格大相迳庭的两个人,是外人眼中水火不容的死对头,而实际上,他们却在每一个同台出现的场合,都暗含了无数精巧的充满爱意的小心思。 俩人隔着熙攘嘈杂的大堂交换了一个极深的眼神,在擦肩而过时,微微勾起的指尖短暂而亲/昵地触碰了一瞬,面上依旧保持得淡定从容。 再然后,顾桓稍稍加快了脚步,瘦瘦高高的身影拐入幽静长廊后,直接去了纪玦并未锁上的房间。
第88页 数秒后,房门被人悄然打开,又极快合拢。 滚烫的wen沿着肌/肤落于柔//软唇瓣,像等待已久的鱼终于潜入湖水,肆意游弋,良久,才恋恋不捨分开。 「谈得怎么样?」纪玦微微笑着,垂眸看向顾桓,指腹极其温柔地一点点擦过顾桓被他吻得愈发滟色的唇角。 顾桓飞快yao了下纪玦手指,身子懒懒蹭着纪玦,耸了耸肩:「贪心不足蛇吞象。」 纪玦被顾桓尖尖小小的虎牙一yao,眼底尚未褪却的幽深又席捲重来,紧紧扣着顾桓后颈,再度wen上了顾桓。 直到俩人微chuan 着气,同时意识到现在这种状态是在玩火,才重新恢復冷静。 纪玦轻揉着顾桓的头,在他耳边低声说:「没事,很快他就会主动找你了。」 顾桓听出纪玦潜台词,心跳微微加速,脸上却依旧镇定自若,沖纪玦桀骜地一扬眉,半真半假道:「不是说好了凭实力赢吗?」 纪玦闻言,低笑了一声:「我们两家实力相差无几,你们能给他的条件,我们也都能做到,他选择谁,估计只会看心情。」 这倒是实话,顾桓眼底的笑意深了几分,不再和纪玦讨论这件事,手指搭上他故意扯开的领带,准备给纪玦重新繫上。 却在察觉纪玦接下来的动作后,没能继续。 「不过,我可以在谈判时,给不到他想要的,甚至,还可以比现在的条件更苛刻。」纪玦将顾桓耳垂轻轻han入唇中,语速放缓了一瞬,那暗//哑至极的低沉嗓音,沿着顾桓开始发烫的耳朵,分毫不差地传入他的大脑,像诱惑,像低喃,「但需要小顾总用其他方面补偿给我,嗯?」 作者有话要说:  註:「溢价」即为用高出帐面价值或市场价值的价格收购。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盲鱼。」「蓝二」「沈隽意我的崽」几个小盆友,以及所有看文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第46章 2019.09.06 那点温/热的触/感伴着颤//栗送顾桓进入到独有纪玦一人的飘渺梦境, 他微侧过头,把纪玦领带又重新扯出,手指飞快地解开他的衣领, 凑近纪玦, 在他锁//骨和喉/结旁用力咬了几口, 含混不清地说:「成交。」 纪玦无声一笑, 享受着顾桓这波掺着柔软和桀骜的亲/昵动作, 随即抚上顾桓的脸,在他唇角印下一个侵/略的wen, 滚烫而急促。 顾桓紧紧搂着纪玦, 少顷,才以极强的自制力从漩涡中抽离出,仔仔细细地把纪玦的领带衣扣系好。 温存时光转瞬即逝, 俩人早已习惯了在密集工作中见缝插针地汲取对方温暖, 在短暂享受过片刻旖/旎之后,重新恢復工作时才会有的理性, 松开十指交/缠的手。 房门被人悄然打开又落锁关上,纪玦轻轻一扶眼镜,敛去温柔后的眼眸是和脸上一样的冰冷淡漠, 拿着手机,疾步去往金大发公司。 顾桓懒懒倚着墙, 等待着空气中那股属于纪玦的气息逐渐变浅,舌尖却是不由自主地抵上那颗被纪玦无数次亲/昵接触的小虎牙,眼眸中的薄雾经久未消。 傍晚时刻, 晚来的风裹挟着天边不断翻滚的云朵,将晚霞洒满悠闲小城,顾桓接到董武约他见面的消息后,微阖着的眼皮慢悠悠睁开,拿起外套,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顾桓抵达的时候并未看到纪玦——董武已经亲自来到大堂,笑眯眯地伸出两只胖手,和顾桓热情打招唿:「顾总,让你久等了,来,我们这就去会议室,把合同给签了。」 顾桓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插兜,脸上是和往常一样的客套笑容:「董总考虑好了?」 「考虑好了!」董武眼睛眯成了一条带点讨好的窄缝,见顾桓并无握手的打算,笑呵呵又收回,继续盘着俩大核桃。 窄而长的红木会议桌上,数盏透明杯子并排放在一侧,水中漂浮着几片小小嫩嫩的绿芽,热气氤氲。 顾桓恍若没有看见,直接拉开椅子,对董武礼貌地笑了下:「既然考虑好了,我就不再赘述,关于贵司需要做到的事情都已经在条款里写明,这也正是我们合同成立的前提条件,董总若是不放心,可以打开合同再详细看一下。」 「好好,还看什么嘛,我都清楚了。」董武连说了十来个「好」字,像生怕顾桓反悔似的,从笔筒里摸出一根金灿灿的万宝龙,甩了甩,又在嘴边哈了几口气,迫不及待地要签字盖章。 「董总董总,有大事啦!」急吼吼的高亮男声突然响起,一路从空荡荡的走廊传来,穿透墙壁,如拖拉机似的送入会议室内的一众人耳中。 董武刚落下的一个草字头拐出了一个细折,成了一条蚯蚓般的难看横槓,他把笔一摔,怒气沖沖道:「瞎嚷嚷什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来先敲门,说话小点声,走路抬起脚,咱不是在泥地里打滚的乡巴佬了,是正规大公司,以后要上市融资出国门的那种,不能再这么没素质,记住了吗?!」 他训完,又对神色不变的顾桓讪笑说:「让小顾总见笑了,来,我们继续。」然后重新拿起笔,放嘴边哈了几下。 小海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脑袋,青春痘都憋红了,不知该不该阻止董武,犹豫一瞬后,一咬牙,小跑到董武面前,趴他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话。 屋内气氛陡然绷紧,顾桓懒懒倚着桌子,抬眸,漫不经心地看这个冒失闯进来的小年轻,到底要说些什么。
第89页 唇语自然无法看懂,尤其是小年轻表面咋唿,内里却也是个机灵主,把声音都压得细如蚊蚋——但,董武脸上的表情足够说明一切。 他起初还带着不满的表情逐步放缓,脸色稍霁,紧接着,黄豆大的小眼睛蹭得点亮,想立马出去,又怕被顾桓看出来,一番纠结过后,屁股就跟着火似的再也坐不住了,连带着双下巴和嘴唇都激动地抖了几抖。 唔,看来有人来搞事了。 顾桓收起手机,一张微微笑着的脸上神色自若,不见丝毫焦灼。 董武手里的大核桃盘啊盘,心情跟着小海汇报一起跌宕起伏,悄咪咪用余光观察着顾桓表情,见他没起疑,放下心来。 「顾总,我这家里临时有点事儿,必须得回去一趟,你看,咱们这合同要不先放放,明天再说?」董武笑呵呵地搓着手,站起身,边和顾桓说话边拿眼睛瞟了下门外。 顾桓一挑眉,也跟着董武一起起身,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依然挂着抹温和笑容,在脚尖已经朝向走廊的董武身上轻扫了一圈,意味深长说:「不急。」 他说完,和董武一前一后地去往大堂,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即刻响起了一阵哒哒哒的急促皮鞋声。 董武人虽胖,真跑起来也没比顾桓慢几步,突然一拍脑袋,「哎哟」了一声,收住脚:「瞧我这记性,忘带手机了——顾总,我就不送你了。」 顾桓轻轻瞥他一眼,点点头,姿势依旧慵懒而闲散,沿着重新变得空荡的地板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在远远看到路边停下一辆车时,微顿了一瞬,却很快恢復如初。 蒋立亮笑容满面地下了车,一身挺括西装包着他瘦削身子,头上是染成栗色的捲髮,在晚霞里闪着刺眼的光。 他昂首阔步,走到顾桓跟前,笑着说:「小顾总,又见面了。」 顾桓神色不变,对蒋立亮出现在这里仿佛有点意外,却又似是预料之中,微垂的眼眸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蒋立亮:「蒋总动作挺快。」 「哪里,比不得小顾总有先见之明,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发现商机。」蒋立亮话里有话,一张精心捯饬过的脸也不知是被阳光照的还是头髮衬托的,气色红润了不少。 顾桓一扬眉,嗤笑:「顾氏每年都会找几个三四线城市试水,我以为这点大家都很清楚,再者说,这地方能被蒋总发现,可算不上偏僻了。」 蒋立亮无暇顾及顾桓言语间的嘲讽,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前半句话上,刚刚还胸有成竹的一腔热血,登时往下沉了沉——顾桓说的是实话,顾氏家大业大,哪个城市没被他们调查过,自己单凭一则「顾桓最近可能有大动作」的小道消息就急匆匆跟来,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想到这,蒋立亮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追问道:「小顾总在这开发,就不怕房子卖不出去砸手中?」 「我们赚钱的项目那么多,不差偶尔一两个赔钱的买卖,真卖不掉,就当做公益了。」顾桓一脸的无所谓,懒懒瞥了眼蒋立亮,不待他回神,已经迈步往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 蒋立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瞧着顾桓离开时淡定从容的背影,眉头紧皱,心里愈发狐疑不安。 他甩甩头,收回准备去董武办公室的脚步,走到长廊拐角,沿着寂静的楼梯口,一边思索,一边来回踱步。 同一时刻,藉故要回去拿手机的董武正躺在老闆椅上,眉飞色舞地吩咐小海:「快,再重新沏杯茶,就放在那,别乱动。」 小海依言照做,弄好后,颠颠地跑到董武身后,一边给他捶背,一边不解问道:「董哥,咱这地方啥时候成香饽饽了,我的妈呀,我还是第一次听到那么多钱,光数有几个零都把我数傻了,嘿嘿。」 「小孩子家家的别瞎打听。」董武一眯眼,舒舒服服地盘着核桃,大肚腩隆出了一个小山坡,「管他们收购咱们干什么呢,给钱就是大爷,谁给的多谁是爷中爷。」 小海依然瞪着双迷茫的眼睛,「哦」了一声,继续卖力地给董武捶背。 然而,下一秒,当一股冰冷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董武人还没坐起来,身子已经本能地打了个寒噤。 他抬头,见敲门的是纪玦,心里一慌,起来时差点儿摔个狗啃屎:「纪总?!」 纪玦冷冷淡淡地点点头,语气淡漠:「我找你有事。」 董武还以为纪玦是因为下午谈判失败的事来找他,忙解释说:「纪总给出的条件挺好的,不过,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其他考虑对象。」 纪玦冷冷瞥了眼董武,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董武小眼珠子滴熘熘转了圈,想着纪氏既然和顾氏是死对头,现在把顾氏拿出来当挡箭牌是再好不过,想到这,他笑呵呵说:「我们打算和顾氏合作了,都开始签——」 孰料,他话音未落,就看到对面的男人轻轻一抬眸,一张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愈发冰冷。 「可我怎么听说,董总并没有和顾氏签订合同。」纪玦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眸直视着董武,因为他这句话愈发没了耐心。 董武大吃一惊,来不及深究时已经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他说完,懊恼地抽了下自己嘴巴,恢復冷静,心里开始盘算是谁走露了风声——下午在场的除了顾氏就是他和小海,难不成,是小海咋咋唬唬说出去了?
第90页 但是,没等董武找小海质问,就感觉到一股极其有压迫感的气息包围了他。 纪玦偏头看向还试图找其他藉口的董武,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散了个一干二净——即使是坐着,纪玦也比董武高出大半个头,从姿态看去,充满居高临下的冷漠:「董总既不选择我们纪氏,也没有和顾氏达成合作,是真的觉得,眼前的利益比长远的敌人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蓝二」小可爱鸭,给文文浇水的「卸方afford」「沈隽意我的崽」小盆友,还有支持蠢布丁的所有小可爱们,爱你们! 第47章 2019.09.07 敌人?!只这么一句话, 也曾在刀尖上摸打滚爬过的董武心里顿时一咯噔,后背出了一身冷汗——纪玦是在警告他,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趋利避害的本能使得董武在第一次见到纪玦时, 就意识到这个男人绝不好惹, 所以, 不单单是因为纪氏给出的收购条件远不如顾氏, 董武自己打心眼里也不想和纪玦多打交道——明明每次见面对方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动作, 只是淡漠地盯着自己,董武依然胆战心惊, 如走钢丝。 董武手里紧紧攥着俩大核桃, 脑袋像是和大肚腩一起被勒上了腰带,箍得他喘不过气,他脑子乱作一团, 根本无法辨清纪玦这是暗示他要和纪氏还是顾氏合作, 咕咚咕咚干掉一杯茶叶水,才勉强恢復笑容:「纪总说得是, 那、你看、我们再商量商量合作条件?」 「不必了。」纪玦直起身,加快步伐,达到目的后的心思早已不在此处, 没再给董武一丁点儿的多余目光,「纪氏该给的条件你都已经很清楚, 不会再作任何更改。」 直到那股冰冷的气息再度悄无声息消失,董武才品出纪玦的潜台词:听这意思,他好像还可以继续和顾氏合作? 董武重新躺回老闆椅上, 小眼睛跟着手里的核桃一起,缓慢地转着,在咯咯吱吱的碰撞声中苦思冥想。 「董哥董哥,送钱的爷中爷来啦。」小海踢踏着人字拖,陀螺似的被疾风抽进了屋内,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打断了董武思路。 董武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桌上的假书摆件朝小海掷去:「滚滚滚,天天就知道瞎嚷嚷,整一条街都知道咱们是个香饽饽了!」 「我也没瞎说啊。」小海脖子一歪,麻熘避开耳边劲风,又弯腰捡起放回原处,小声嘟囔,「不是你说的嘛,谁给的钱多谁是爷中爷。」 不提还好,一提就跟拿了把无形匕首,又开始割董武的肉——蒋氏给出的条件可比顾氏好一大截啊!拒绝他们的话,可都是眼睁睁地看着哗啦啦响的钞票从他眼前熘走啊! 肉疼,真他丫的肉疼!但,有钱赚,总得有命花对不对? 董武一想到纪玦看他时的冰冷眼神,额间和后背就渗出涔涔冷汗,他抽出纸巾,用力搓了搓脸,下定了决心,对小海说:「把客人请进来吧。」 蒋立亮此刻也并没比董武好多少,他满脑子都还是顾桓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赔了就当做公益」,再加上顾桓一直风轻云淡的模样,教他愈发心神不安。 真要在这穷乡僻壤花大价钱买地盖房?蒋立亮脚步一顿,抬头,瞧着这审美品位都土不啦叽的暴发户,本就摇摆不定的天秤开始悄悄打起了退堂鼓。 两个人皆是心怀鬼胎,对起初还想认真谈判的合作不免多了几丝松懈,一个心里在想靠什么回资,一个惦念的都是纪玦警告,到最后,关于收购价格果然谈崩了,不欢而散。 与此同时,顾桓和纪玦正在数条街区之外的一家私人会所,和高震淣开会。 高震淣气坏了,仿佛把笔记本当成了吴子强的头,手指狠狠敲打着键盘:「我就知道姓吴的这个空当走,一定没安好心,收购金大发这么高度机密的事,除了几个核心高层,还能有谁知道。」 「别轻易下结论。」顾桓一抬手,制止住高震淣,重新收回的手指极其自然地搭在纪玦的腿上,不见丝毫担忧。 纪玦没说话,只是捉住顾桓的手,亲昵地放掌心把玩着,然后侧过头,对上顾桓陷入沉思的专注目光。 「既然他如此在意我们行踪,不给他送点小礼物,啧,感觉有点对不起他。」顾桓眼眸微微眯着,沖纪玦狡黠一笑,指尖似有若无地撩拨着纪玦掌心。 纪玦把这只调皮的手按到自己小//腹处,点点头,语气淡漠:「演戏要演全套。」 他说完,找到手机,飞快按了几下,转而腾出一瞬视线分给高震淣:「阿捷会配合你。」 「哎,好嘞!」高震淣终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骚扰葛捷锡,心花怒放,见顾桓和纪玦没其他工作吩咐,主动问道,「您和纪总饿了吧?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因为蒋立亮横插一脚,顾桓他们一番耽搁后,夜色已经黑透了,再加上签署合同推迟到了第二天上午,几人临时决定在这住一晚,第二天再走,以至于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顾桓看了眼纪玦,摇摇头,示意高震淣不用管他们。 等高震淣离开后,彻底撕去斯文外衣的纪玦再无外人面前时的冷漠,一把抱起顾桓,边wen他边撩起了他的衬衫衣角。 滚/烫的岩浆和着激/烈鼓点,将等待到现在的所有束/缚一一灼烧。 顾桓坐在纪玦腿//上,微低下头,双手紧紧箍着纪玦肩膀,被他清冷却极其有侵//略的气息不断送入漩涡,整个人都恍若成了火山上方的唯一一片绿叶,起//伏沉//沦,无边无际。
第91页 无需说什么我爱你,只有我最诚实的身//体反//应,在一遍又一遍地,表达这三个字。 绵延持久的爆//发过后,绿叶缓缓地飘了下来,被冰川温柔而稳妥地接在手心,再然后,掠//夺变成了和风细雨,轻轻抵上还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眸。 纪玦扣着顾桓后/颈,在他浅红勾勒的眼尾落下一点轻柔的印痕,低声说:「还饿吗?」他嗓音低沉轻缓,还带着挥之不去的暗//哑,三分真七分假地撩//拨着顾桓,像在等着他说「还饿」时继续。 顾桓闻言,眸中的水雾霎时又波动了几分,正要反驳纪玦,一张嘴,发现自己声音并没有比纪玦好到哪儿,只好张牙舞爪地还纪玦一个挑衅的眼神,又重重yao了他一口,这才起身。 纪玦浅浅笑了下,把顾桓衣扣系好,随即戴上眼镜,牵起他:「走吧。」 「去哪?」顾桓摸出俩口罩,给纪玦和自己分别戴上,略带闷沉的嗓音隔着口罩传出,只露出一双好看眉眼。 「偷情。」纪玦慢条斯理地吐出几个字,手指轻轻一勾,把顾桓口罩又往上提了提。 顾桓一挑眉:我怕是幻听了? 「我没餵/饱你,只好带你去找别的吃的,可不就是——」纪玦微微笑着,偏头看向顾桓,到最后几个字时,拉长了尾音,「偷、情么?」 「贴切。」顾桓反应迅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本正经说,「有比较才能有进步,也许别人的技/术比你更好。」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男人牵着自己的手指紧了紧,再然后,自己的口罩就被掀开了。 「没有可比性。」纪玦yao着顾桓嘴唇,眼眸是幽//深而灼/热的占有yu,含混不清地说,「你只会是我的,我也会是最好的。」 这人,开个玩笑都当真。顾桓被纪玦间歇性不定期发作的占//有脾性弄得心里齁甜,虽然眼神如此嫌弃他,嘴上却诚实地回应纪玦:「我知道。」 纪玦得到保证,瞬间将顾桓蜻蜓点水般的浅//wen变成了深///入交流,良久才松开顾桓,给他重新戴上口罩。 潮海市的特色小吃街,人来人往,顾桓和纪玦牵着手,遇到感兴趣的小吃店就停下,没一会儿,俩人手里就拎了一大兜吃的。 不过小吃街店虽多,却没有供人落脚的公众地方,顾桓看到一家客人不算多的普通面馆,和纪玦一起进去寻了个僻静地儿,随意点了两份面。 俩人怡然自得地坐在一个小角落,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穿着和简陋环境格格不入,吃着当地特色美食,背对着人潮涌动的街道,享受这和恋人在一起的欢愉时光。 第一次在大排档偶遇对方,顾桓和纪玦就发现了俩人其实处于神奇的同一频道,不矫情,不高傲,任何外人眼中的代表阶层划分的事物和人脉,在他们这,只有喜欢和不喜欢,值得和不值得。 热气腾腾的两份汤面上了桌,纪玦先拿筷子搅拌了几下,一边用来快速散热,一边是确定里面有没有放顾桓不喜欢吃的配料,等仔细过了一圈后,才放心地端给顾桓。 顾桓嘴里正被小吃占着,点点头,把手里没吃完的小吃自然地递给纪玦,然后夹起一筷面,尝了几口。 他嚼完进肚,看纪玦那份和自己的不太一样,问他:「好吃吗?」 纪玦不置可否,要吃面的动作一顿,轻轻吹着,这才递到顾桓嘴边。 顾桓就着纪玦的筷子吃下后,品了品,眉毛微微一挑:「好像比我的好吃点。」 纪玦一笑,直接把自己那份给顾桓,又把顾桓那份端走,左手在顾桓头上揉了几把。 顾桓眼眸一弯,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份和纪玦交换后其实无差的汤面,吃完后,和纪玦结帐离开。 俩人牵着手,慢悠悠地沿着小城街道散步,入夜后的潮海市不復白天的喧嚣繁华,尤其是远离闹市区后,看上去有几分冷清。 俩人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走着走着就偏离了主路,等发现周边环境不知何时变得极为安静后,牵紧对方的手,准备转身去往大路。 孰料,就在此时,数个辨不清长相的黑影突然出现在了僻静的小巷尽头,手里牢牢握着几把利刃,在月光下反射出数道刺眼白光。 顾桓和纪玦一直紧紧牵着的手,松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卸方afford」「沈隽意我的崽」「holly」几个小可爱鸭,比心心! 第48章 2019.09.08 小路上, 夜风沿着破败砖瓦的一熘围墙低低吹过,只余一盏年久失修的路灯,忽明忽暗, 偶有几声虫鸣聒噪响起, 给本就肃杀的夜色愈发增添了一丝不安。 纪玦手指微动, 在顾桓头上轻轻揉了把:「怕吗?」 顾桓桀骜地一挑眉, 没说话, 只是不紧不慢地解开扣子,然后, 把衬衫袖口撸到手肘, 露出紧緻结实的小臂。 纪玦无声一笑,和顾桓微错开身子,背对站立, 在抬眸的瞬间, 眼底再无丝毫温柔。 「左边三个,我的, 右边,留给你。」纪玦去掉眼镜,冰冷的眼眸缓缓扫过对面呈包抄之势、逐步朝他们逼近的五个壮汉, 随即一偏头,飞快地在顾桓耳边低声嘱咐。 顾桓知道自己比不上纪玦身手, 没再争辩,点点头。 几人蒙着脸,一身黑, 绷紧的壮实肌肉藏于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衫下,教人分不清他们谁是谁,惟有匕首顺着月光直直刺向纪玦和顾桓时,在倏忽闪过的刀面上模煳反射出他们狠戾的目光。
第92页 那刀子稳准狠地朝着纪玦四肢和心脏刺去,不留任何余地。 行至纪玦身前,刀身凝固了数秒,映出一抹比锋利刀尖还要冰冷的男人眼神。 纪玦侧身躲过,双手狠狠箍住离自己最近的壮汉手腕,一掰一折,逼得那人匕首落了地,不得不赤手空拳应付纪玦。 纪玦抬脚一记横踢,趁壮汉吃痛踉跄的空当,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抓住壮汉用力朝外一掷,用他肉身抵挡另外两个同伴的偷袭。 另外俩人见势不妙,急急收回已朝纪玦方向刺出的匕首,扶住同伴后,未作停歇,就再度逼近纪玦。 俩人一左一右地包抄上前,意识到这个人并没有想像中的好对付,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再出手时,比起刚才谨慎明显多了几分急迫,招招夺人要害。 尘土飞扬,在昏暗的路灯下捲起一阵阵刺眼的白光,沿着三人配合密切的狠戾招式步步紧逼,很快将纪玦逼到了无处可逃的墙角。 纪玦神色不变,一双眼眸堆满了数十倍于以往的冰冷,赤手格挡仨人连续不断的密集出招,他身子几乎是险险擦过正面攻击的俩人刀尖,同时还要时刻关注着时不时从侧后偷袭的另一壮汉。 三人虽身手矫健,但并非专业的练家子,和纪玦的这场打斗从纪玦踢飞他们其中一人匕首开始,陷入到了迟迟讨不到丁点好处的胶着状态。 失了武器的那人根本无暇去捡,被迫改为和纪玦近身肉搏,在吃了纪玦数记闷拳后,脸色一阴,飞快看了眼另一同伴。 同伴默契退后,把自己手中匕首递给他,瞅准时机,猫着腰疾步从另一方向堵住纪玦。 与此同时,一道凌厉劲风擦着纪玦背后袭来。 纪玦想也不想就抓住刚到他跟前的壮汉,用力往旁一推,同时借着壮汉力量回身至他身后,朝壮汉膝盖处用力一撞,堪堪避过从后腰一直冲到臂膀的冷风——但是,躲闪不及的右臂依然被刀尖划出了一道深痕。 纪玦脚步未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掰着那人臂部跃过自己后背,狠狠摔到了地上。 闷沉的落地声顿时引起了其他几人注意,众人阴沉着脸,唿哧唿哧喘着气短暂停下,低声和同伴交流。 鲜血顺着纪玦手臂不断滑落,瞬间染湿了他身上的黑色衬衫,滴答滴答地没入渐渐收起尘土的安静地面,从地狱里开出一朵猩红的花。 纪玦冷着脸,「呲啦」一声撕下半截衣袖,在刚才被划伤的小臂处飞快缠了几圈,紧接着,回身看到顾桓被缠得无法脱身,想上前帮他,却被重又气势汹汹追来的仨人拦住了去路。 不待对方挥拳砸来,纪玦已经抬肘,重重砸入对方小腹,他出手冷厉残忍,丝毫没顾忌自己一条胳膊受了伤,专挑对方脆弱易碎的关节,处处皆是只给人留半条命的狠辣,与此同时,不忘分出一丝心神观察周边环境。 同一时刻,顾桓注意到纪玦滴血的手,脸色倏地一沉,边避开对方围攻边想去纪玦那察看伤势,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伴的连续失利彻底激发了顾桓身旁俩人的暴虐因子,他们一改之前只是缠住顾桓的围困作战,手中刀尖直指顾桓,一时间逼得他无法分神。 顾桓紧咬着牙,身子贴着对方刺来的匕首堪堪滑过,脚尖急速后退,一把勾住壮汉臂膀,借他之手刺向壮汉同伙。 锋利刀尖晃着一抹刺眼白光,在壮汉撤退不及的惯性和顾桓力度双重作用下,直直刺向他眼前瞳孔骤缩的同伴。 那刀尖狠狠刺入对面之人一点胸膛,带出撕烂的衣服和鲜血后被壮汉反应过来,就要放手,再然后,顾桓远远看到纪玦对自己极轻地一点头,抓着壮汉手腕又往里送了点,当即后撤,不再乘胜追击。 纪玦寻到一丝破绽,从三人围攻中火速脱身,牵紧顾桓的手,急速奔往大路。 月光昏暗,沿着夜色下的灰白围墙映出两道狭长黑影,急促而紧紧交//叠,而他们身后,是穷追不捨的五道阴影。 「疼吗?」因为刚才的剧烈打斗,只是被纪玦仓促包扎的伤口再度崩开,黏湿鲜血顺着他的小臂无声滑落,跌入他和顾桓十指交缠的手。 那血如火焰灼烧,烫得顾桓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绞痛,眼底是无法掩饰的心疼。 「没事儿。」纪玦怕顾桓担心,借着观察地形的空当,飞快转到顾桓右边,重新攥紧他的右手。 顾桓闻言,没再说话,紧紧回握住纪玦的手,抿紧的嘴唇绷出了一抹强压着怒火的弧度。 俩人一路朝着前方光亮疾行,眼看就要抵达那遥遥传自马路的一点亮光,拐过以后,却是条数米高的死胡同。 纪玦和顾桓同时沉了脸。 不远处,熟悉地形的几个壮汉见纪玦他俩无路可走,反而不再着急,慢悠悠地从后方围堵上他们,卸去重任的脸上满是轻蔑和不屑。 顾桓松开了握着纪玦的手,侧过头,和纪玦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地同时后退几步,助跑后来到围墙之上。 几名黑衣壮汉愣了愣,没想到这么高的围墙纪玦他们也敢上,其中一人反应迅速,朝同伙一使眼色,示意他们从另一方向到围墙对面,守株待兔。 数米高的围墙上,顾桓和纪玦快速判断过地面环境,心里大概有了落地方向,然而,就在顾桓即将跳下的前一秒,却被纪玦拦住了。
第93页 「会摔着。」纪玦按住顾桓的手,低声说。 顾桓摇摇头,刚要说「自己没事」,一直把他牢牢握于掌心的纪玦已经松开他,径直跳下,急速下坠的身子在夜风中带起一道模煳却冷冽的风。 顾桓眼眸倏然大睁,努力辨清黑暗中纪玦身影,见他落地时脚步明显有些踉跄,心脏骤缩。 但是,不等顾桓跳下,纪玦已经重新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向顾桓的眼眸无声说:我接着你。 顾桓紧皱着眉,对上纪玦坚定且不容置喙的眼神,心脏如炙烤于骄阳之上,愈发生疼。 他无声拒绝,指了指纪玦受伤的胳膊,没再给纪玦丝毫反应时间,径直朝另外一个方向跳下。 让顾桓始料未及的是,落地的剎那,那股熟悉的带着点点鲜血的清冽气息更浓了——熟知顾桓性格如纪玦,早料到他不会答应自己,从顾桓避开自己的那时刻,已经悄无声息地换了方向。 被纪玦稳稳接住的顾桓无话可说,更没时间责怪纪玦,只是飞快撕下身上衣服,在纪玦又开始出血的胳膊上温柔地包扎好。 纪玦拽起顾桓,正欲和他离开,看到不远处再次出现的几个如影随形的黑影,刚恢復温柔的脸色顿时蒙上了一层冰凉。 马路边的路灯散发着昏黄光晕,遥遥照出他们已经走出的那段最黑暗的小巷,纪玦知道这几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抬眸一扫对面,将顾桓护到身后,低声说:「先走!」 他说话的空隙,数道劲风夹杂着刺眼白光,朝他们面前唿啸而至。 顾桓咬了下牙,一侧身,拉起纪玦躲过前面一道凌厉劲风,桀骜道:「少废话,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纪玦听出顾桓言语间的坚持,眼眸微闪,再无任何多余语言,回身替顾桓挡去另外一人的偷袭。 僻静的马路一角,打斗愈演愈烈,伴随着对面几人明显变得焦虑的放手一搏,顾桓和纪玦也开始有些体力不支,几次险些被对方伤到。 就在顾桓因为出拳慢了一瞬,被纪玦一把拽开后才险之又险地避过对方的又一次袭击,数道快如残影的木棍骤然掷来,「砰」地一声,准确无误地击中对面几人膝盖。 跪地声伴着棍子落地音同时响起,高震淣红着眼圈,急急把顾桓和纪玦拉到身后,还带着哭腔的嗓子止不住地自责:「都怪我们来晚了,都怪我们......」 随着葛捷锡和高震淣的到来,场上局势瞬间被扭转,顾桓松了口气,终于有时间检查纪玦受的伤。 一个小时后,潮海郊区一家废弃工厂,顾桓和纪玦安静地坐在那,微微垂下的眼眸冰冷而审视,缓缓扫过身前几个生面孔。 那被带回来的数把匕首,重新擦拭后,闪着锋利且尖锐的光芒,像等待嗜血的野兽。 纪玦起身,走到顾桓跟前,轻轻覆上他的眼睛,低声说:「别看,会脏了你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和「卸方afford」小可爱鸭,还有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推个布丁基友「千城夜」正在更新的都耽娱乐圈小甜品哈,《掉马后影帝人设崩坏了》,小时候软萌长大腹黑霸气的【竹马流量攻】x从小到大以为自己是攻的【美人影帝受】,甜甜哒~ 第49章 2019.09.09 低沉暗哑的嗓音, 隔着纪玦手上混有点点药水的清冽气息,清晰而准确地传入顾桓鼻尖和耳中。 顾桓知道,纪玦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他心脏如遭炙烤, 烫开了外面一层骄傲外壳, 露出里面比谁都柔软的内在, 紧紧包裹着独占了他全部心脏的纪玦。 顾桓直接掰开纪玦的手, 在他指尖落下一个挨着一个的轻柔的吻, 温柔而虔诚——他未曾说一字,却以行动表明, 不管是什么样的纪玦, 都是他顾桓一个人的。 这个瞬间,纪玦潜藏着一丝孤寂的眼眸转瞬堆满了幽深的灼热,像夜行人在漫长的黑夜遇到他的唯一一点萤光, 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疯狂的, 想要把顾桓狠狠占/为/己/有。 但此刻终究不是任性的场合,那点不合时宜的情愫终是被纪玦强压了下去, 他没再说话,极其克制地直起身,从葛捷锡手上接过一双手套, 慢条斯理地戴上。 浓郁的铁锈味充斥了整个空旷工厂,沿着数不清的尘土颗粒漂浮游走, 落至无法开口的几个壮汉眼前,从他们斥满血丝的眼球中慢慢勾勒出男人身影。 纪玦不紧不慢地弯下腰,俯瞰着这群半只脚踏进阎王殿的蝼蚁, 语气冰冷:「谁是老大?」 无一人开口。 「呲——」叽叽咯咯响起的钢材变形声,如蚂蚁噬骨,不断冲击着几个壮汉耳膜。 他们看清葛捷锡手里被拧成麻花的粗壮钢管,仿佛看到了自己也变成麻花的下场,起初还强壮镇定的眼神开始变得游离不定,闪躲着往后退。 纪玦没动,等铺满一层灰尘的地面被几人拖拽出数条长痕,才微微抬眸,沿着几人互相躲避的目光投去视线,最后定格到了其中一人身上。 他直起身,看向葛捷锡,轻轻扶了扶眼镜。 葛捷锡瞭然,大步上前,一手抓起一个,如掷铅球般将其余四人丢到了隔断的角落。 被留下的那个人脸色阴鸷,目光恶毒地盯着葛捷锡,仿佛在后悔上次在西湾怎么没解决掉他。
第94页 葛捷锡同样怒火中烧,握有钢管的一只手青筋暴起,为自己这么晚才发现二者之间的关系感到自责,一张黑脸愈发阴沉。 纪玦低下头,指尖轻轻滑过几把擦拭后的锋利武器,仿佛在挑选哪一把更适合反噬它们的主人,他垂眸,漠然地打量着身形彪悍的壮汉,而后,挑出了一把最为小巧的匕首。 匕首被纪玦轻巧地夹在两指之间,像轻如空气的羽毛,无声无息地来到壮汉身前,再然后,那羽毛突然飘下,被赋予了无形重压,深深刺入笼中猎物。 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壮汉只感觉到大腿蓦然一凉,等瞪着惊恐的双眼缓缓低下头时,就看到汩汩鲜血从漏掉的窟窿中流出,怎么都止不住。 迟来的痛感不断撞击着他的大脑,像拿斧头一点点噼开他肉身,他颤抖着手想给自己止血,奈何被紧紧捆绑的双手和大腿构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紧接着,听到了男人鬼魅般的来自地狱的声音,只有一个字:「说。」 壮汉意识恍惚了片刻,却依然记得自己违背僱主诺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用力拿头撞着胳膊,清醒过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说,说什么。」 他话音落下的剎那,那刀尖轻巧地调转方向,沿着他大腿上的肌肉纹理,无声划开数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像刀工精湛的厨师,指尖未染半点血腥,端上一盘切割完美的生鱼片。 凌迟般的切割是数倍于以往的疼痛,壮汉死死咬着牙关,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却依然强撑着:「我不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们只是想抢钱。」 纪玦没说话,指尖朝刀柄轻叩了几下,漠然看着那痕迹又往里深了几分,眼神里已经有些不耐。 乌鸦停落在积满厚厚灰尘的窗檐,透过狭小的窗户看清里面模煳却毛骨悚然的轮廓,扑棱一声,发出「哑——哑——」的凄凉嘶叫,飞走了。 与此同时,一旁被蒙上眼睛的一群人抖如筛糠,只能隔着铺天盖地的灰尘闻到浓腥的鲜血,以及壮汉明显唿哧喘气的惊惧嗓音。 无法直面却犹如身临其境的恐惧最可怕,有人绷不住了,颤抖着身子往纪玦的方向爬,因为不知道路数次撞上堆积的废弃钢材,在阴森的夜晚滴零咣当作响:「我说,我说!」 无人搭理。 纪玦微微垂眸,拔出刀尖,看那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骯脏地面,眼底是冰凉至极的厌恶:「有人想替你说,要你命,你愿意吗?」 这一刻,壮汉从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出一丝令人惊惧的地狱气息,他知道,男人留给他的耐心不多了。 「我说!」壮汉喘口气,豆大的汗珠不断跌入他衣领下青面獠牙的纹身,很快将前面衣衫也染得湿透,他像到了强弩之末,没等纪玦追问,已经一股脑地往外倒,因为说太快还夹杂着几句潮海本地方言,「是董武派我们来的!他说你们搞砸了他和别人的合作,害他损失了好多钱,就让我们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他还说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和我们潮海八桿子打不着,肯定不会再找我们麻烦,我们这才答应他的!」 啧,一旁的顾桓不由蹙了下眉,悲悯地看着直到此刻还妄图耍心眼的喽啰,心里有了判断。 葛捷锡绷着脸,冷笑:「照你这说法,你们上次去西湾,也是董武派你们去的?他未卜先知吗他?!」 壮汉红得滴血的眼睛闪躲了一剎,死不承认:「上次见面我根本都不认识你们,我们是去西湾旅游的,谁知道会和你们打起来,真丫的晦气!」 葛捷锡还想质问,被纪玦轻轻一抬手,制止了。 他站起身,将匕首递给葛捷锡,眼神淡漠:「既然不说实话,没必要留着了。」 壮汉瞳孔骤缩,被纪玦后半句话惊得毛骨悚然,此时才意识到这个仿佛真的来自地狱的男人,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可怕。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后悔接了这单生意,挣扎着起身想逃,却因为一条腿失血完全没了力气,爬起来的瞬间就再次摔倒,在骯脏的地面留下一串带血的凌乱脚印。 可他满脑子都是濒临绝望的求生本能,站不起来,就改为爬,身子佝偻成了一具蠕动的肉虫,一点点地蹭着地面往前挪动,直到他再也没了去路。 悄无声息的步伐在他脚边停下。 纪玦微微弯下腰,淡漠地看着生死面前毫无尊严可言的一米八壮汉,眼底是所剩无几的耐心:「怕死?那就说实话。」 壮汉惊惧抬头,紧紧抠着粗绳的指甲,几乎要被他磨出鲜血——一面是逼他们支付高昂赔偿金的僱主,一面是随时要送他入地狱的死神——他瑟缩着身子,看到被堵住唯一出口的阴森工厂,眼睛里的亮光,熄灭了。 他放弃挣扎,被葛捷锡一把提留起拖回屋,似乎完全忘记了一个小时之前是他们想要置纪玦于死地,嘴里喃喃:「你怎么能杀人啊,情报里说的你只是个生意人啊,怎么会这样......」 纪玦没耐心听他辨不清的呓语,重新接过匕首,走向壮汉。 那还带着血腥的白光唤回壮汉逐渐涣散的意识,他本能地往后退,努力控制住自己不断打架的牙关,使自己声音听上去没那么颤抖:「我说,我全都说,几天前有人通过中介联繫上我,想让我接个外地活儿,我没见过他,就觉得听口音像是你们西湾人,后来他给了我你的照片,又让我带几个兄弟去你们家蹲守,结果一直没能等到你,本来这单生意已经泡汤了,谁知道今天下午他又打电话来,说你来了潮海——」
第95页 他没说完,就看到对此毫无波动的男人轻轻一抬眼皮,指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那把匕首。 「我不想听这些无用信息,我只想知道你拿什么换回你这条腿。」纪玦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起伏,淡漠地看着他,眼底浮现一丝讥讽,「以及,我不杀人,我只用法律解决问题——但你能不能在警察来之前保住你这条腿,我不保证。」 壮汉刚稍稍放宽的心又提起来了,看到纪玦手里那把只有他自己指纹的匕首,拼命摇头:「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我真的没见过他,我不知道他是谁!」 纪玦收起匕首,淡漠地提醒他:「转帐记录。」 壮汉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艰难地伸出手,凑到葛捷锡旁边解锁手机,然后告诉他该怎么操作。 葛捷锡将所有记录快速浏览了一遍,没看到太多有效信息,皱了皱眉,壮汉见状,忙解释说:「我真的没撒谎,之前我们都是通过中间人接触的,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只有今天下午,他大概是着急,就直接找的我——」 壮汉说到这,勐然想起了什么,提高音量,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对,我录音了!」 因为事出紧急,他临时加了价钱,又生怕对方反悔,就多了个心眼儿录音留证——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救了他的腿! 纪玦和顾桓对视一眼,直起身。 熟悉的斯文嗓音从听筒里传出,虽然被刻意压低,却依然不妨碍众人辨清是纪泱的声音。 纪玦一张脸冰冷如初,对此毫不意外——借刀杀人,一箭双鵰,是他那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好哥哥作风。 顾桓一直隐忍着怒火的眼眸登时一冷,立刻抬头去看纪玦,疾步走到他身边,想去牵他的手。 纪玦察觉顾桓动作,下意识侧过身,把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背后,想要先去洗手——然而,却被顾桓一把拽住了。 顾桓紧紧攥着纪玦手腕,低下头,认真地取下上面带血的手套,随即轻轻抬起,极其温柔地吻上了纪玦指尖。 温热触感直达灵魂深处,仿佛是驱逐最后一丝阴霾的亮光,纪玦眼眸波澜骤起,抽回手,将顾桓狠狠地揽入怀中。 少顷,俩人才极其克制地分开。 纪玦牵起顾桓的手,走到已被葛捷锡简单止血的壮汉面前,俯身,一字一顿地说:「记住我说的,你们被雇兇杀人,行兇未遂,因为价钱问题反被僱主想杀人灭口,至于证据,就是你身上的伤和录音转帐记录。」 壮汉瑟缩着身子,点点头:他当然不想应下纪玦,可短短一个晚上,他已经无数次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可怕手段,他完全相信,如果他敢逃,这个男人将有百倍于要他命的方式给他好看。 壮汉吸口凉气,一瘸一拐地站起身,和对好口供的同伴们上了车,被纪玦他们一路稳稳护送着,送到公安局。 纪玦收回视线,叮嘱葛捷锡几句后,沉声道:「帮我联繫黎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了一个火箭炮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今天又是被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宠爱的一天,比心心! ps:希望小可爱们不要觉得小玦爷残忍哈,这章可能有点点血腥,但小玦爷处于那样的家庭环境没有办法善良,就大概是所有的黑暗都留给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留给顾桓,他不完美,有残忍的一面,但就连最残忍的一面,也在深爱着顾桓~ 第50章 2019.09.10 街景疾驰倒退, 带着阴霾和黑夜被一起远远甩于车后,只余下从地狱岩浆之上开出的一朵洁白的花。 顾桓被纪玦紧紧揽在怀中,伴着俩人滚/烫同步的心/跳, 将一直隐忍到现在的情//愫, 疯狂地交//予对方。 肆无忌惮。 直到彼此支离破碎的灵魂彻底寻到归处, 在冰川消融后的原野上肆意游走, 和着生生不息的微风, 起//伏沉//沦。 再无丝毫隔阂。 两天后,纪玦在西湾市区一家高端私人会所, 见到了黎霏。 这是一家主打客人形象管理的美容会所, 黎霏是这里的尊享贵宾,每周都会抽出固定一天时间过来做做护理,这天, 当她做完准备去休闲区稍作歇息, 不想却碰到了纪玦。 「小玦,你怎么在这?」黎霏愣了下。 虽然会所服务的高端客户有男有女, 但黎霏印象中早出晚归,除了工作似乎对一切事物都毫不关心的纪玦,并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她眼眸微微大睁, 见纪玦起身后,不紧不慢地朝自己走来, 心中隐约有一个不好的猜测:「你来找我?」 纪玦没说话,只是沖旁边一个服务员轻轻一点头,随即对黎霏做了个「打扰了」的手势。 包厢安静, 服务员轻手轻脚地上过两款饮品,就悄然退下,珠帘装饰的门框发出了些许轻微声响,衬得周遭愈发静谧。 黎霏无意识地抠着美甲上的亮钻,有些不安——她和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叔子甚少有交集,更是因为纪泱的原因能避开就避开,而此次纪玦破天荒来找她,她除了能想到也许会和纪泱有关系,再想不出其他理由。 纪玦拿出一沓照片,摊开,递到黎霏面前:「我想你需要先看看这个。」 黎霏诧异接过,在看清上面被数个莺莺燕燕围绕、一团模煳却化成灰她都能认得的男人身影时,一直摇摇欲坠的一颗水晶亮钻,「叮」的一声,跌入了柔软地毯。
第96页 她深唿吸,将照片重新推给纪玦,勉强笑了下:「我知道。」 「应酬场合,扑上来的小女生多了去了,知道回家就行。」黎霏刚做过美容的一张脸白皙紧緻,从语气到眼神无一不透露着游刃有余,但时不时抠掉一颗装饰亮片的手指,却诚实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完美遮去黑眼圈的眼底,是再高科技的美容手段也无法消除的,对婚姻一次次升起希望又破灭后长久累积的憔悴。 纪玦神色如常,一点都不奇怪他这个忍耐惯了的大嫂到此刻还在维护纪泱,只是重新拿出另外一沓照片,递给黎霏。 黎霏起初还以为是和刚才差不多的内容,没多想,却在认清上面醒目标识时,「唿啦」一声,手中的照片登时被摔得七零八碎。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和别的女人去医院!」黎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着照片,撕开华丽伪装的嗓音尖锐如泼妇,「这一定都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整他,想看他在外面出丑!」 纪玦平静地看着黎霏,没说话。 包厢重又恢復安静,只能听到女人站起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响声,其中夹杂着一丝极轻的抽取纸巾的动静。 黎霏飞快拿纸巾擦拭过眼角,又重新捡起一沓照片,看了又看,到最后,颓然松手,疲惫地看向纪玦:「你到底想找我说什么。」 纪玦:「让你看清他的本质。」 黎霏眼眶微红,忍不住苦笑:「哪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从一而终——」 话音未落,黎霏勐然一下收住嘴,从纪玦突然变得锐利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让她极度不安的可怕猜想。 手中的照片已经不復平整,随着主人仓皇想逃的心成了褶皱一团,黎霏颤着手端起杯子,想要避开纪玦聚焦在她身上的冰冷视线——但同样冰冷的嗓音却在下一时刻,清晰送入她的耳中,教她无处可躲。 「我说的不是这个。」纪玦直视着黎霏,淡漠开口,「你很清楚他都干过什么。」 黎霏听到这话,心脏瞬间蹦到嗓子眼了,仓皇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纪玦微垂着眼眸,平静地看着脸上表情破绽百出的黎霏,少顷,弯下腰,将被黎霏遗漏的一张照片捡起,推到她面前。 「是真是假,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纪玦指尖轻轻一点,定格在某个极其细微的角落,把黎霏从不知道的真相残忍揭开,「他去的是产科——对方已确诊有孕,现在被他安置在邻省一家私人医院,在等诊断性别。」 「砰!」水杯骤然滑落,沿着地毯咕噜噜往前滚,最后撞到墙角,在完美无缺的杯身上呈现出一个雪花般的裂痕。 黎霏瞳孔骤缩,手指死死抓着那张照片,难以置信,而后,勐然抬眸,厉声质问纪玦:「不可能,我们已经有灵灵了!他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生孩子!」 纪玦平静地看着她:「原因你很清楚——就像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黎霏精心维持了一下午的妆容终于变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满是痛苦交织的绝望,无力地松开手,喃喃:「可他是我丈夫啊,我能怎么办,我根本劝不住他啊......」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纪泱为什么要找别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不清楚纪玦字字诛心的言语间到底在暗示她什么——从嫁给纪泱的那天起,她就开始了这场困于华丽囚笼的梦魇。 纪泱自大,虚荣,喜欢享受镁光灯下被人吹捧的完美形象,喜欢无时无刻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而更可怕的是,他自始至终都坚定认为,他才是纪家唯一一个正统的继承人。 他要剷除掉那些父亲和别的女人生下的野孩子,他要拥有一个留着他纯正血统的儿子继承他的皇位,他有那么多那么多想做的,可惜,都随着灵灵的出生和悄无声息丰满羽翼的纪玦毁于一旦。 尤其是,灵灵和其他孩子还不一样——她有自闭症。 纪泱高傲惯了,怎么能够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一边继续以好哥哥好丈夫好爸爸的身份活跃在公众面前,一边却在私下里干着要人命的勾当,不忘催促黎霏再要一个孩子。 却被黎霏拒绝了。 灵灵是她的孩子,也只会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孩子——无人知道黎霏内心有多痛苦自责,都是因为她在孕期第一次发现了纪泱的恶魔本质,惊惧阻挠,反而换来纪泱变本加厉的出轨报復,才导致她孕期情绪反覆波动,让灵灵受到了影响。 她情愿所有伤害都百倍凌迟于她,也不想灵灵是只能和月亮对话的孩子。(注) 可事实上,黎霏被绝望地困在华丽却空旷的别墅,连自救都无能为力——她曾无数次从鲜血淋漓的噩梦中惊醒,想起自己真实生活于远比噩梦更可怕的梦魇,整个人都失了灵魂,惟有如木偶般继续了无生气地活着,维持表面平和。 纪玦看着以手掩面的黎霏,平静开口:「灵灵需要的并非貌合神离的完美父母,而是真正充满爱/的家庭。」 黎霏怔怔回过神,快速拿纸巾擦去眼泪,苦笑:「我能做的全都做了,可我没办法管住他,又能怎么办,而且,他对我怎么样我早已经不计较了,只要他对灵灵好就行。」 纪玦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浮现了一抹嘲讽,指尖轻扣着照片,提醒黎霏:「确认是男孩后,后果你会比我更清楚。」
第97页 黎霏如梦初醒,这才记起自己还有另外一场仗要打,手指紧紧抠着那几张照片,把上面一张明媚笑脸抠了个稀碎,少顷,看向纪玦:「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她说完,看看时间,又拿出化妆镜飞快补妆,然后站起身,问纪玦:「你想让我帮你做点什么?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会帮你。」 纪玦抬头,对上黎霏带有歉意的目光,语气冰冷了一剎:「我要他的手机。」(注) 「手机?」黎霏疑惑地蹙着黛眉,突然反应过来纪玦潜台词,惊恐摆手,「你是要復原他手机里的所有资料?!不,不行!」 她比谁都清楚纪泱干过的亏心事,而那些证据一旦落到和纪泱水火不容的纪玦手里,足以要纪泱的命! 纪玦不置可否,只是平静地看着黎霏,淡漠道:「我只借用一个小时。」 「不,我做不到,他从来不让我看他的手机。」黎霏不停摆手,语无伦次地说,她说完,被纪玦平静却冰冷的视线直视着,如芒在背,少顷,又放下手里的包,紧走几步到纪玦身前,带点希冀和讨好地看向纪玦,「小玦,他是你哥哥,他是做过一些伤害你的事,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我替他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也不想灵灵没有爸爸对不对?」 这句话后,纪玦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微动了下,抬眸看向可怜又可悲的黎霏,开了口:「你真以为,上次灵灵误闯跑马场,是个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  註:自闭症儿童被称为「星星的孩子」。 感谢给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小盆友,以及所有订阅支持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第51章 2019.09.11 声音不高, 却如唿啸而至的冷厉寒风,瞬间捲走了黎霏所有理智。 「你说什么?!」壁纸上的装饰画框极轻地震了下,不喜不悲地注视着再无丝毫优雅的女人。 她惊恐地看着纪玦, 眼神里写满震惊和难以置信, 漆黑一团的眼珠子占据了大半眼眶, 徒留旁边浸染血丝的眼白。 纪玦已经站起身, 他低下头, 捡起被黎霏散落一地的东西,放到桌上, 最后留下了一句话:「想知道什么, 就联繫阿捷,他会告诉你该怎么做,包括帮你处理麻烦和教你拿到手机。」 随即推门走出。 珠帘随风掀起细微脆响, 将女人留在安静下来的包厢, 她颤着双手,胸//口距离起伏着, 许久没说话,少顷,才从渗血的红唇中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泪珠伴着软//软倒下的身子,滚落一地。 顾桓正在附近一家私人咖啡馆等纪玦。 他戴着耳机, 一边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处理文件,一边听视频对面的高震淣和他汇报工作。 「......董武现在非常配合,该走的流程已经步入正轨, 预计不到月底就能完成收购。」高震淣简短汇报过最新进展,喝了口水,等待顾桓的工作指示。 顾桓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没再说话,等发完手头几封邮件,才揉着脖子,靠回沙发。 「对了,交易所已经核实过公司的申报材料,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公司就可以正式挂牌上市。」顾桓手指轻叩着桌面,微微眯起的眼眸一扫手机,沉思了一瞬,又嘱咐高震淣,「但最近纪泱小动作挺多的,你盯着点媒体动静,若有诋毁公司的不实消息立刻公关。」 高震淣闻言,脸上霎时严肃了几分:「我知道了。」 他把顾桓交代的事情一一记在备忘录,正要挂断视频,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整个人都眉飞色舞起来。 「小顾总,蒋立亮果然上当了。」高震淣笑嘻嘻地凑近屏幕,一脸大仇即将得报的喜悦,压低嗓音说,「按照您的吩咐,最近负责金水区调研的团队小组对当地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散播了不少政府要在那建高新区的利好新闻,再加上有纪氏的推波助澜,蒋立亮现在对这些消息深信不疑,完全把那片地方当成了香饽饽,已经和当地最大的地产公司在谈合作了,想抢在咱们前面拿地。」 顾桓手指微顿,懒懒回道:「能打听到收购价吗?」 「不能,这件事被蒋立亮捂得很死,」高震淣先是遗憾地摇摇头,紧接着,想了想,又继续说,「但能根据我们的收购价格做粗略判断,我和阿捷报出的条件已经溢价不少,但对方完全不为所动,由此可见蒋立亮怕是没少下大血本。」 他说完,眼珠子一瞪,翻了个大白眼:「活该。」 顾桓若有所思地转着钢笔,一直没说话,少顷,听到高震淣「呸」了几声,鄙夷道:「还有,您猜得没错,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那吴子强真的去了蒋氏,钟海也后脚跟了过去,我还没通知他业务考核不及格呢,他倒挺识趣地捲铺盖滚蛋了,原来也是一早就找好了下家。」 顾桓嘴角扯出了一抹讥笑,收起钢笔,轻轻一抬眸,示意高震淣继续往下说。 「不过他们去的并非现在的蒋氏集团,而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的新公司。」高震淣撇着嘴,收起鄙夷后的脸上多了几分正色,和顾桓详细汇报,「註册资本五十亿元,蒋氏出资比例占到45%,而且蒋立亮之前找各个地方谈收购时也都用的这家公司名义去谈,但我发现,另一个占比和他几乎无差的出资人,却背景干净,看上去和他毫无关系。」
第98页 顾桓听到后半句话,微阖的眼眸睁开了:没有关联?啧,有意思。 他懒懒直起身,问高震淣:「叫什么?」 高震淣:「江雪。」 是个女人名。 顾桓重新懒洋洋地窝回沙发,开始从脑海里搜索和纪家那两个兄弟有关的所有女人信息,手中的钢笔配合着他陷入沉思的表情,开启均匀转速。 十分钟后,高震淣把搜集到的江雪资料传给了顾桓。 顾桓指尖轻点面板,看一张青春洋溢的明媚笑脸出现在了屏幕上,眼眸微微眯起了一剎——女生长相清纯乖巧,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对世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处处透着易于控制的烂漫天真——却很显然,并不像是纪崆会喜欢的女生类型。 倒很符合纪泱的喜好。 不等他询问纪玦,高震淣又发来了另外几张照片,直接验证了顾桓的猜测。 同一时刻,一直紧紧关闭着的包厢,也被人从外面悄然打开了。 清冽如冰川雪松的气息瞬间朝顾桓扑面而至,他尚未起身,已经被纪玦抱起,等天旋地转的意//识回了笼,已置身于纪玦温//柔的怀抱。 良久,顾桓勾着纪玦脖//颈,抵上他的额头,眼眸轻轻眨了下:「见过了?」 纪玦点点头,又把顾桓往怀里按了按,在他发梢似有若无地轻揉着,低声说:「但估计得等一段时间,她还没能接受这件事。」 自欺欺人惯了如黎霏,这么久以来一直在试图蒙蔽自己的双眼和耳朵,假装看不到纪泱的所作所为——但这一次,触及到她最后底线的真相已被纪玦残忍揭开,也许,能逼得她直面残酷事实。 「没事,我们有耐心。」顾桓回给纪玦一个温柔的wen,这才从他身上下来,拿高震淣发他的资料给纪玦,语气里不无同情,「难怪你大嫂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纪玦看到照片里熟悉的女生面孔,一张脸上毫无起伏,揉着顾桓的头,和他解释:「她是在担心灵灵。」 顾桓诧异,还带着清浅薄雾的眼眸微微上挑,许久,从纪玦平白直叙的讲述中得知事情原委,忍不住蹙了蹙眉:「有办法治好吗?」 纪玦抬手,抚去顾桓眉宇间真心实意的担忧,轻声说:「难。」 顾桓心里沉了沉,少顷,用力抱紧纪玦,蹭着他,闷闷说:「成立一个基金会吧,帮助那些和灵灵一样的孩子。」 纪玦闻言,歷来冰冷漠然的眼眸微微闪了下,感受着怀里身//子和心肠一样柔//软的小野兽,哑着嗓子,说了一个「好」。 他从不在意别人性命如何——他从人命不值钱的贫民窟里长大,见多了活着比死了还可怕的骯脏污秽,如果没有遇到顾桓,他这辈子都会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无情商人。 但命运何其奇妙,教他遇到了这辈子,乃至生生世世,他都不可能放手的一个人。 纪玦低下头,在顾桓发梢落下了一个轻柔的wen。 顾桓抬眸,回应着纪玦月光般温柔的爱//意,许久,才松开纪玦,和他说:「我今天收到了纪泱不能出席聚会的消息。」 纪玦对此毫不意外,隐在冰冷镜片后的一双眼眸闪过一抹讽刺:「他此刻应该正焦头烂额,忙着处理潮海那群人。」 「可惜了。」顾桓遗憾地耸耸肩,活动了下手腕,「没法当面揍他。」 纪玦无声一笑,捉住顾桓的手,把他的笔记本合上,站起身:「他不经揍——没纪崆皮糙肉厚,揍着过瘾。」 「啧,也是。」顾桓眉梢一挑,眼眸中盛满了狡黠的笑意,「也许到时候纪崆会庆幸挨了这顿揍,能让他现在多逍遥一阵。」 纪玦低笑着「嗯」了一声:「他会感谢你的。」言罢牵紧顾桓的手,和他一起从小路回家。 一个小时后,顾桓双手抱臂,慵懒地倚着门,看这个从未下过厨的男人拿出牛排,问他:「几分熟?」 姿态优雅,语气自然,像极了自信的米其林大厨。 但,顾桓眼眸里依然写满了不信任。 他有点怀疑纪玦做牛排是为了掩饰他不会做饭的真相——毕竟,这玩意儿几成熟都能吃不是? 纪玦还在慢条斯理地捲袖口,等待顾桓回他。 「唔,我不挑。」顾桓怕打击第一次下厨的纪玦自尊,一本正经地说瞎话,末了,还补充了句,「你做成什么样我都吃。」 啧,瞧瞧这情话说得多顺口,顾小公子怕是把俩人在山洞时他说的那句「不吃生冷荤素」忘了个一干二净。 纪玦闻言,侧过头,把什么都不挑的顾桓抵到橱柜上,轻轻笑了下:「我知道你不挑——但是,如果你没吃饱,晚上你就该挑了。」 他轻揉着顾桓的头,低笑:「还是说,你不介意和上次一样,做着做着,唔,就直接晕过去?」 艹!那特么的明明是饿得没力气了! 顾桓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在这件事上比不过纪玦,他挑衅地一扬下巴,重重yao了纪玦一口,张扬道:「五分熟,做不成五分熟你今晚别想上//chuang。」 他说完,松开纪玦,拿出牛排温度计,懒懒往旁边一靠,沖纪玦一挑眉,说:「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布丁投雷的「昼颜」小可爱呀,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小盆宇,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么么啾!
第99页 第52章 2019.09.13 客厅里, 充当背景板的电视正在播放晚间财经新闻报导,浑厚的男主播嗓音穿过空旷走廊,徐徐传来:「......做投资, 切忌头脑发热, 盲目跟风, 用主观情绪判断未来涨幅......」 而此时的厨房, 两个在外面喜怒不形于色、犹如么得感情的赚钱机器人的商界大佬, 正为一个牛排展开了幼稚赌//博。 被顾桓赌上某方面幸福的纪玦轻轻一扶眼镜,眼眸中盛着清浅的笑意, 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做成了, 有奖励?」 啧,这人哪儿来的自信,就不怕裤子都输个干净? 顾桓对上纪玦意有所指的目光, 大方地一摊手, 揶揄他:「想要什么奖励?先说好,之前你说的那些可都玩腻了, 要奖励就来点新鲜的。」 纪玦闻言,清冷料峭的眉梢挑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也没说话, 只是拿起一只洗好的千禧果含嘴里,走近顾桓, 餵给他,随即回身,有条不紊地打开电磁炉, 调温,倒油,等做完这一切,才偏过头,朝顾桓身上轻轻一扫。 「阿加的项圈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纪玦带点幽//深的目光慢悠悠地滑过顾桓的脖/颈、手/腕和脚/踝,最后定格在了某个方向。 咳,顾桓眼眸倏然大睁,快咽下去的果子差点儿呛到喉咙——敢情在这等着他的! 上一秒刚被顾桓鄙视了花样不够多,下一秒纪玦就给他浪出了新天际:事实不止一次证明,顾桓在这件事上永远玩不过纪玦。 顾桓当然不肯轻易认输,他一扬眉,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取笑纪玦:「那个是阿加的项圈,你怎么老和它抢东西。」 「不抢。」纪玦微微一笑,偏过头,沖顾桓示意了下楼上卧室,「所以我又定做了新的。」 艹!难怪前段时间一直在随时关注快递! 顾桓被纪玦万事俱备、且等着他进窝的sao操作撩得耳朵一红,佯装兇巴巴地瞥了眼纪玦,反驳说:「我又不是小狗。」 他说着,拿出草莓继续往嘴里塞,借着吃水果的举动掩饰微微加/速的心/跳。 纪玦嘴角一弯,无声压下心底开始流淌的岩浆,把牛排翻了一个面,然后沖顾桓招招手。 顾桓还他了一个「要吃你自己拿」的挑衅眼神,脚上却诚实地走过去,微仰起头,把嘴里的草莓餵给纪玦。 鲜艷可口的草莓沿着小虎牙打了个转儿,又调皮地调转方向,带着主人径直去往等待着它的清冷冰川,很快,就把三分微酸变成了十分清甜。 煎锅里,表面已煎至焦黄色泽的牛排正发出「滋滋啦啦」的冒油声,顾桓含混不清地提醒纪玦:「七分熟了——你输了。」 纪玦松开,微微掀起的眼皮朝不远处看了眼,关掉,拿起温度计,测过后,递给顾桓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桓读懂纪玦眼神含义,喉//咙霎时微微滚了几下,舌尖不由轻抵上小虎牙——这个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每次这人一句话都不曾开口,单单是用这种掺着幽//深和宠//溺的目光看着自己,就代表着开胃菜已过,即将进入双人疯//狂的饕餮盛宴。 顾桓镇定自若,抓起纪玦的手确认了下温度,发现不高不低恰好在范围之内,难得词穷了:「......温度计是不是坏了?」 纪玦失笑,拉回妄图抵赖的顾桓,在他微红的耳朵尖似有若无轻/触/着,低哄:「再抵赖,就真的是小狗了,和买的东西刚好合适。」 顾桓反手在纪玦肩上抓了一把,眼眸中还盛着薄薄一层雾气,含混不清地哼哼:「我要是小狗,你就是大尾巴狼,天天装正经。」 小野兽没使多大劲儿,软萌的小爪子像挠在纪玦心尖,酥//酥//麻//麻的,尤其一席话看似在控诉他,其实更像是在撒娇,撩得纪玦现在就想把顾桓带进卧室。 但好在纪玦良心尚存,知道要先填饱顾桓的肚子,他无声一弯眉,轻抵上顾桓额头,从俩人触//碰的鼻尖发出了好听的一声「嗯」。 「我最不正经了,」等俩人齿//间草莓味的余香裊裊散去,纪玦才笑着松手,被镜片半遮半掩的眼眸直白地盯着顾桓,暗//示意味十足,「只有你知道。」 顾桓闻言,张扬地回望过去,搭着纪玦肩膀的手往下一压,指尖轻巧勾走纪玦平日惯常伪装的银边眼镜:「斯文败类。」 没了眼镜遮盖,纪玦深邃的五官即刻变得清晰立体,从微微弯起的眼眸中映出顾桓得逞的小虎牙,再无往日冷漠。 五分钟后,淋满一层酱汁的牛排出炉上桌,顾桓懒懒撑着头,看纪玦不紧不慢地切好,递给自己,一挑眉,半信半疑地叉起一块入口,却没着急咽下。 他犹如一个资深美食品鑑达人,从色香味三个方面细细品鑑了一番,少顷,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给出了俩字评价:「还行。」 纪玦嘴角无声上扬,看嘴上说着凑合、实际特别给面子的顾桓吃完后,站起身,在顾桓耳边低语:「宵夜一定让你吃好。」 低沉嗓音伴着漏进来的一缕月光轻轻拂过,如火山之上开始酝酿的柔风,搅得顾桓手中的红酒杯也跟着轻轻晃动。 顾桓心跳霎时慢了一拍,头朝后一仰,对上纪玦直白的勾//人眼神,不甘示弱地挑了下眉。 纪玦笑着捉住小野兽的张扬利爪,就着顾桓的手,喝完剩下的红酒,这才开始收拾餐桌。
第100页 是夜,顾桓洗完澡出来,看见好整以暇等着他的纪玦,目光本能地飘忽了一瞬,没等他藉故要擦头髮,已被纪玦温柔揽入怀中——唔,该来的总会来,自己打的赌,再桀骜也要「委屈巴巴」地兑现赌约。 那人如雪后山泉般冰凉幽静的气息无处不在,送顾桓来到云端梦境之际,轻/磨/着他,低声引//诱:「叫一声,嗯?」 顾桓迷迷煳煳地、极其小声地喊了句「汪」,带点撒娇的嗓音刚出口,他倏地清醒过来,看到纪玦忍笑的表情,抓狂,把头深//埋入纪玦颈//窝,yao了纪玦一口。 「我是说,喊声老公。」没等顾桓从羞//赧中抽离,就听到了传自胸//腔的清冽笑意。 「不喊。」顾桓此刻正为刚才心//神失//守感到抓狂,才不会答应纪玦。 纪玦一扬眉,也没催促,只是十指交握捉住顾桓的手,以和着漫漫长夜的鼓点节奏,不紧不慢地,教顾桓最终还是喊出了这两个字。 周末,星辰湾庄园。 顾桓慵懒地躺在摇椅上,微眯着眼,透过枝叶间的缝隙看向远处草坪,问高震淣:「都准备怎么样了?」 「您放心,保证他来时是个人,走时半人半鬼。」高震淣笑嘻嘻喝口奶茶,把滑到鼻尖的骚气墨镜往上一推,看了眼时间,语气立马雀跃了几分,「纪总和阿捷快到了吧。」 话音刚落,远处连着白云的幽静道路已经出现了两个小黑点,顾桓察觉,身子不由坐直了一瞬,笑意如看不见的丝线,轻轻牵起上扬的嘴角。 微风低低吹过庄园,在麦穗状的枝条盪起连绵波浪,两辆跑车一前一后地在草坪上停下,被灿烂的阳光勾勒出展翅飞翔的车标。 纪崆下了车,看到前面先他一步抵达的纪玦,傲慢地一扬头,目光扫过纪玦衬衫下看不真切的绷带,幸灾乐祸:「听说你受伤了?哟,是谁这么有眼光,专挑我看不顺眼的下手。」 纪玦冷冷抬眸,目光漠然地盯着看好戏的纪崆,冷笑:「受伤了,揍你也绰绰有余。」 纪崆身旁的纪老八立刻往前挪了几步,脚步微跛,将纪崆护到身后,长而深的狰狞刀疤死死地盯着纪玦他们。 与此同时,葛捷锡也一言未发,对上纪老八的仇恨目光,站到了纪玦身前。 浓郁的火//药味一点即燃,註定今天这场聚会不会善罢甘休。 纪崆狭长眼眸眯了又眯,傲慢扫过只带了葛捷锡一人的纪玦,完全没把他俩放眼里:「呵,我们走着瞧。」言罢一拍纪老八,准备绕过纪玦他们往前走。 然而,下一秒,纪崆脚步就定格在了原地。 顾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小径尽头,步伐慵懒,微微弯起的眉眼带着抹温和笑容,身后却跟了一众戴墨镜的黑衣保镖。 「二少爷,小顾总这是有备而来啊!」纪老八皱着眉,回首看了眼他们带的四五个帮手,犹豫了一瞬,小声提醒纪崆,「咱们人少,要不要我再喊几个兄弟?」 他没说完,就听到纪崆冷哼一声,语气一如既往的傲慢:「怕什么?!人贵精不贵多,跟着我的都上过刀山下过火海,一个能踩死他们一堆!」 纪老八清楚纪崆脾气,没敢再多说,只是拧紧眉头,反覆打量着对面数十个彪形大汉,到最后,还是定格在了让他觉得最有危险的葛捷锡身上。 高震淣注意到这个刀疤男一直盯着葛捷锡看,不乐意了,紧走几步到葛捷锡身旁,沖这人翻了个大白眼,嘟囔:「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帅的保镖啊,又不是谁都和你似的长那么磕碜。」 他自以为声音不大,却依然被耳目过人的葛捷锡听了个一清二楚,葛捷锡先是一愣,察觉出高震淣这是又在闹小性子了,一直紧绷的脸不自觉地缓和了一瞬,伸出手,轻轻把高震淣拉自己身后,也没说话,重新沉着脸对上纪老八。 顾桓漫不经心地偏过头,对不远处的纪玦极轻地眨了下眼,随即走到他们一行人中间,站定。 纪崆一抬下巴,带着玩味儿和狂妄的目光从上至下扫过顾桓,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小顾总,这就是你说的送我的礼物?哟呵,可真tmd可惜了,我这人性别男,爱好女,对你送来的这份礼物,没丁点儿兴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小「昼颜」和小「蓝二」小可爱鸭,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小盆宇,还有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在这里祝大家中秋快乐啦,隔空给你们么么啾~ 第53章 2019.09.14 顾桓懒懒一扬眉, 好似没听出纪崆言语间的试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纪二少爷想多了, 这都是我请来玩游戏的朋友, 每人在外面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给你当礼物, 啧。」 言外之意, 别太看得起自己。 纪崆抛出去的疑问都被顾桓四两拨千斤悉数驳回,还夹枪带棒地讽刺了一顿, 脸色立刻变得不怎么好看, 狭长眼眸一眯,在光线下刻出了一道晦涩不明的暗影。 而顾桓话音落下的剎那,数十个壮汉齐刷刷脱去外面一层黑衣, 露出里面被迷彩服包裹的壮实肌肉, 看向顾桓:「小顾总,今天游戏怎么玩, 您说,我们可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说着,几人笑嘻嘻地掰着手关节, 扭脖子的扭脖子,踢腿的踢腿, 绷紧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闪着一层晶莹亮光。
第101页 纪崆的脸色愈发阴沉:「小顾总,这就是你说的玩游戏?」 顾桓点点头,见纪崆一脸吃屎的表情, 佯装诧异:「你没玩过真人cs?唔,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说完,径直忽视纪崆不吃屎改吃人的阴郁目光,偏过头,沖其中一个男生轻轻点了下下巴:「小亚,一会儿带纪崆少爷选衣服时,顺便教教他怎么玩游戏。」 被称为小亚的男生脆生生「哎」了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对纪崆一笑,露出一口人畜无害的大白牙:「崆少爷,这边请。」 纪崆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热情的小亚拽住了胳膊,半拖拖拽地带他去更衣室,他刚才被顾桓气出的怒火正没处撒,一把打掉小亚的手,傲慢地昂起头:「滚!少他丫的碰老子!」 小亚依旧笑嘻嘻的,也不恼,灵活避开纪老八抓他的动作,又用力拍打着纪崆有些变皱的衣服,赶在他发火之前先行赔了礼:「崆少爷,你衬衫都皱啦,我给你倒饬倒饬,这么贵的衣服,弄皱了多难看啊。」 纪崆身子骨不算弱,却还是被小亚不知轻重的手拍得差点儿咳血,他怒气沖沖地挥开小亚,回头狠狠剜了他一眼,大踏步往前走。 纪崆带来的另外几个保镖见状,急忙跟上,不料刚走几步,就被一堵墙似的几个迷彩服男人拦住了。 「非游戏玩家禁止入内。」一个方脸络腮鬍、领头模样的粗犷男人慢悠悠抬起手,布满老茧的掌心揉搓着指关节,不卑不亢道。 纪崆这边的保镖闻言,不乐意了,和主人一脉相承的狂妄即刻爆发,拿下巴指着人说:「谁说我们不玩游戏?我们也参加。」 「哦,那你们的换衣间在草坪对面。」络腮鬍在气死人不偿命这块深得高震淣真传,也一昂下巴,拿眼皮子指了指约有一千多平米的庄园,慢吞吞说,「一直往前走,穿过一道人工湖,再爬过一个小山坡,就是你们的换衣间和武器室。」 几个保镖迎着烈日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标志,没多想,傻不愣登地就抬脚直奔人工湖,没走几步,突然脑子开了窍,大怒:「你们他妈的玩我们啊?!」 没等他们撸起袖子扑来,络腮鬍已经沖几个兄弟一打响指,下一秒,训练有素的几个迷彩服壮汉就把几个保镖团团围住,展开了激烈肉搏。 纪崆带来的小喽喽憋了一腔怒火,瞬间如饿狼扑食般发起了主动进攻,对上正愁没理由收拾他们的顾家保镖,场上局面即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一个个根本没留情面地专下狠手,很快在草坪上捲起一阵阵飞扬尘土。 络腮鬍游刃有余地指挥着,把另外一拨兄弟分出去,两人一组散开,直接去往游戏作战区,布置完毕后,他大步走到顾桓身旁,低声汇报:「小顾总,您放心,这几人有我们看着,不会进去打扰你们。」 顾桓点点头,看了眼已经被他们压制成一边倒的格斗现场,收回视线,转向另外一个方向。 同一时刻,与他数米之隔的纪玦也默契抬眸,清清冷冷的目光隔着如雾般的镜片投向顾桓,抬脚朝他走去。 触到对方视线的剎那,温柔笑意顷刻间沿着他们只容得下彼此的清澈眼眸,瀰漫至了微微上扬的嘴角,再然后,被极快收回。 俩人一左一右走过混乱成一团的草坪,踏上幽静的林间小路,行至无人经过的小喷泉旁,随即,在盈满璀璨水珠的喷泉一侧,手指自然而然地牵到了一起,去往换衣室。 高震淣笑嘻嘻地拉着葛捷锡,跟在他们身后,没出声打扰。 不远处,一栋独立木屋矗立在阳光下,伴着盪过篱笆的微风,「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露出里面一整面墙的游戏木仓支和迷彩服装。 高震淣和葛捷锡停下脚,识趣儿地等在外面。 顾桓勾着纪玦肩膀,沖他狡黠地一弯眉,墨玉般的眼眸中是含着细碎星辰的笑意:「我想看你这样穿,很久了。」 他见过纪玦周旋于各种商业聚会的样子,冰冷漠然,带着不可接近的疏离,也见过纪玦穿着白大褂,禁慾气质尤甚以往,浑身上下都写满不容侵犯的高傲,更见过他私下不穿衣服的风景,如雪后松林,清冷外表里藏着逐渐酝酿的飓风——却唯独没见过压抑着野兽本xing的纪玦,在撕开斯文外衣以后,会爆发何等勾//人的荷尔蒙。 纪玦眸中波澜骤起,捏起顾桓下巴,wen上他,从俩人微/快的唿/吸中洒落些许藏着欢愉的笑声:「所以你很早之前就策划这场游戏,其实是存了私心?」 顾桓哪里肯承认:「你想多了,我单纯想揍纪崆一顿而已。」 纪玦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几许,也没拆穿,只是引着顾桓的手放至自己衬衫上,随即偏过头,轻yao着顾桓耳垂,低语:「我想和你打/野,也想了很久了。」 啧,原来两个人,不知不觉间都成了对方刻画某个独特风景的一份子。 顾桓笑着一扬眉,解开纪玦衣扣,指尖似有若无地贴上他。 纪玦将顾桓撩//拨的手往里按了按,等待着所有束缚都被他剥去后,手指娴熟地撩起顾桓衣角,低声诱他:「今晚不走了?」 顾桓抬眸,凑近纪玦炽热的眼眸,以一个吻代表了回答。 等俩人换好衣服,顾桓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纪玦,突然觉得,词穷了。 那人眉宇间的斯文气质悉数散去,短髮利落,五官冷俊,私人订制的迷彩服完美勾勒出他的长腿宽肩,将往日并不明显的肌肉线条一一凸显,尤其是配上手中把玩的一支游戏木仓支,一股掺着英挺的肃杀气场瞬间瀰漫至整个木屋,和周遭背景完美契合。
第102页 而对纪玦来说,看到此刻被衣服衬托得愈发风流桀骜的顾桓,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眼眸微动,一把将顾桓拉入怀中,取下自己眼镜,给他带上。 再然后,纪玦看着被挡去一双勾//人眼睛的顾桓,满意多了。 顾桓好端端的多了个碍事的平光镜,有些想笑,手指却诚实地把镜框往上推了推,一扫纪玦,见他又摸出另外一副眼镜,刚才压下的笑意瞬间跑回来了:「幼稚。」 纪玦轻轻一扬唇,没否认,替顾桓提了提微露的衣领,才开口说:「嗯,管不住别人看你,只好这样做了。」 顾桓听出他酸得能炒菜的醋味儿,笑意顷刻沿着还带有纪玦气息的镜片丝缕溢出,飞快勾着纪玦脖子,yao了他一口,这才松手,挑了把冲锋木仓,和纪玦一起往外走。 高震淣搓着手,看向顾桓的眼神中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嘴上却假装客气地询问道:「小顾总,您和纪总一队?」 他话音刚落,且等着顾桓点头后就冲进去挑武器呢,板上钉钉的组队模式却被猪队友从内部瓦解了。 葛捷锡满脑子都只有「我是来工作的」这一个想法,不等顾桓开口,已经站到了纪玦旁边:「我跟纪哥。」 这榆木疙瘩!高震淣气得直跳脚,使眼色使得眼皮子都快抽筋了,偏生葛捷锡根本不为所动,还反覆强调说:「我不能再让纪哥受伤。」 顾桓和葛捷锡平时接触不多,没想到他性格如此较真,也差点儿没绷住,一弯眸,笑着看向纪玦,等他做决定。 纪玦伸手在顾桓头盔上轻轻敲了下,随即拍拍葛捷锡,让他不用管自己:「我和小顾总,你带小高。」 葛捷锡无奈,只好听纪玦的,带高震淣进去选装备,他动作迅速,换过衣服后直接从墙上拿下一把狙击木仓,看一脸兴奋的高震淣还跟好奇宝宝似的抓抓这个,瞧瞧那个,问他:「你玩过游戏吗?」 「当然啊。」高震淣作为消消乐资深玩家,纵横西湾无敌手,说他没玩过游戏,岂不是把他那些年氪过的金都抹杀为了浮云嘛。 然而,下一秒,葛捷锡就听到高震淣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道:「这俩有什么区别?」 「一个精度高,适合远处射击,一个火/力勐,适合近距离——」葛捷锡解释了没几句,突见高震淣眼睛里依然充斥着大大的疑惑,意识到高震淣怕是没玩过什么木仓战游戏,没再多说,直接替他挑了把狙击木仓,叮嘱他,「跟着我就行。」 高震淣听话地点点头,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乖乖跟在葛捷锡身后,心里却如土拨鼠附身,又开始疯狂尖叫:男友力爆棚啊啊啊!什么时候能扑倒啊啊啊! 啧,征服之路漫漫啊。 小径尽头,郁郁葱葱的大片丛林占据了人的全部视野,阳光被枝繁叶茂的树木悉数遮挡,把藏于不同地点的迷彩服,完美融为一体。 顾桓和纪玦手里拎着把木仓,不紧不慢地踏进松软地面,抬手,看了眼时间。 再有一分钟,游戏开始。 两人一组的真人吃鸡游戏,每把狙击木仓和冲锋木仓分别有20发和50发子弹,每人五条生命值,谁活到最后,算谁赢——但是,显而易见并没人在意这场游戏赢家是谁,真正压轴的好戏,总归要到最后才会上场的。 倒计时,三十秒。 顾桓戴上耳机,和纪玦交换了一个眼神,没说话,悄无声息地沿着幽深的古树,和纪玦散至一左一右。 倒计时,十秒。 九、八、七......五——就在此时,纪崆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出,带着一抹阴森的戾气:「小顾总,我怎么能相信,你手里拿的是道具木仓,而不是装的真的子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小「蓝二」和「沈隽意我的崽」小可爱鸭,以及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么么啾~ 第54章 2019.09.15 来了。 细碎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投下一缕极浅的丝线, 照在古树沧桑躯干铺就的一地阴影上,忽暗忽明。 顾桓眯了眯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木仓, 回纪崆:「国家禁止私人携带木仓支弹/药——纪二少爷, 我总不至于蠢到, 知法犯法吧?」 他尾音悠长, 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嘲讽, 清晰送入数百米之外的纪崆耳中。 然后,纪崆停顿了数秒钟。 空气在这个瞬间仿佛跟着他的沉默一同陷入长久的凝滞, 久久没有动静, 直到不知哪儿来的麻雀扑棱一声,扇着翅膀飞起,带走几片唿啦作响的树叶, 顾桓和纪玦才听到纪崆标志性的声音, 夹杂着比往常愈发狂妄的狠戾:「最好如此,否则, 我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顾桓嗤笑着一挑眉,直接切断,没再理他。 不远处, 飞走一片鸟群的树林重新恢復安静,完美融于背景板的游戏玩家们藏匿在各个角落, 等待目标敌人的出现。 纪玦眼眸微眯,盯着远方微微晃动的一处丛林看了少许,随即拉起顾桓, 和他一起朝左前行。 顾桓放缓步伐,一边注意着周遭动静,一边跟上纪玦,低声说:「以你对纪崆的了解,你觉得他会藏在哪儿?」 「他会主动出来。」纪玦一只手轻轻牵起顾桓,在走到一处灌木丛生的低坡时,借着铁丝网的掩护,和顾桓弯腰蹲下。
第103页 果不其然,纪玦话音刚落,远处层叠密布的树荫一角,一道极快的雷射红线倏忽闪过。 与此同时,已被顾桓调至另一频道的对讲机传出声音:「小顾总,我们现在在小楼二层,三点钟方向发现目标物。」 顾桓「嗯」了一声:「困住他,耗完他的子/弹,留一条生命值。」他说完,和纪玦一起站起,疾步朝小楼走去。 同一时刻,小楼斜前位置,高震淣亦步亦趋地跟在葛捷锡后面,扛着把对他来说除了摆造型毫无用处的冲锋木仓,扭扭发酸的脖子,打了个哈欠:「阿捷,你走慢点。」 葛捷锡心里惦念着纪玦,脚步未作丝毫停留,回头瞥见高震淣一副弱不经风的小身板,知道他这是平时疏于锻鍊,走了没多远就觉得累了,他想了想,将高震淣肩上的冲锋木仓轻松提在另只手,减轻他的负担。 啊啊啊大黑炭怎么可以这么贴心!他是不是更喜欢我了!土拨鼠高震淣笑弯了亮晶晶的大眼,身体轻盈地差点儿要飞上天,然而,下一秒,还没等他迈着雀跃的脚步跟上葛捷锡,已经被葛捷锡一把拽起,飞快躲到一棵大树后。 冤家路窄。 一直担心纪玦他们会被纪崆找麻烦的葛捷锡,没想到竟先于对方正面碰上纪崆和纪老八,那还等什么,葛捷锡一言未发,径直架好狙击木仓,头微微右侧,眯起一只眼,透过倍镜利索地瞄准远处,扣动扳机。 与此同时,在「嗡嗡嗡」的持续震动提醒葛捷锡刚才一木仓命中纪老八头部以后,对方也发现了他们,立刻架起木仓支,朝他们这个方向疯狂扫射。 但是,却无一击中。 足有双人环抱一般粗壮的树干成了葛捷锡他们的天然掩体,也把甚少近距离接触的俩人正大光明地困在了一个狭窄空间——葛捷锡心里只有工作,倒没意识到俩人身体一直紧紧挨着彼此,反观高震淣,被man爆了的荷尔蒙全方位无死角包围,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睁着一双迷弟似的大眼,有意无意地往葛捷锡身边又蹭了蹭。 葛捷锡身体绷紧,所有注意都在短暂停下动静的目标物,对高震淣的小动作一无所知,他微眯起眼,在对方身影刚露出一丝破绽的时候,瞅准时机,从粗糙树皮旁露出一微不可察的细小木仓口,利落开木仓。 「嗡—嗡嗡—」击中对方头部的提醒再次传来,而此时,距离游戏开始才过去五分钟。 连续受挫,纪崆和纪老八彻底怒了,抓起木仓,飞快往前跨过几个障碍物,寻找好掩体,又开始主动出击。 然而,此时连续干掉对方两条生命值的葛捷锡反而不再动作,他收起木仓,悄无声息直起身,抬头寻找纪玦他们。 高震淣也跟着冒了个头,但刚动了下脖子,就被葛捷锡一把按住,在感受到沉稳有力的手掌隔着头盔按住自己时,听到葛捷锡声音从头顶响起:「别乱动。」 我靠这该死的头盔!第一次被摸头杀的高震淣心里徜徉着没成型的粉红泡泡,哀怨地瘪了瘪嘴,把头盔悄悄往后撸了撸。 葛捷锡环视了一圈,没看到纪玦,重新弯下腰,靠回树后,注意到高震淣戴得歪歪扭扭的头盔时,语气沉了沉:「怎么不戴好?」 「太沉了,破坏我髮型。」高震淣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下,假意抱怨着,一边抬起手,装模作样地找盔带。 葛捷锡没说话,看高震淣摸着插扣对了半天,也没系好,严肃惯了的一张黑脸多了些许无奈的笑容,放下木仓,一只手扶正高震淣的头,帮他调节好盔带长度。 我靠、靠、靠......高震淣头一次被葛捷锡主动亲//密接//触,大气不敢出,心底疯狂尖叫的土拨鼠逐渐降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自己太过热情吓跑了葛捷锡。 顾桓和纪玦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俩人深//情凝视的这一幕,他和纪玦准备上前的脚步倏地一顿,同时看了眼对方,默契退后。 「我怎么觉得,我们是在提供公费恋/爱的机会?」顾桓小指调皮地勾着纪玦掌心,一双飞扬的浓眉微微弯起,和纪玦开玩笑。 纪玦反握住顾桓的手,在距离葛捷锡他们不远处驻足停下,偏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桓,低声说:「我们也会的。」 顾桓以为纪玦指的是俩人公司合作的事,没多想,笑着点点头,随即和纪玦一起借着障碍物的掩护,藏匿好身形。 不远处,结束一番刺//激甜//蜜的高震淣看到顾桓他们,兴奋地挥起手,小幅度左右晃动着,彰显存在感。 纪玦眼眸微抬,对想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的葛捷锡轻轻一摇头,示意不用,然后架好狙击木仓,对还剩下两条生命值的纪崆又补了一刀。 整场游戏都被压着打的纪崆收到「残血」提醒,暴跳如雷,他本指望带来的保镖能起点作用,结果根本没等来不说,还因为命中率不高把子/弹消耗了个七七八八,纪崆平时高高在上惯了,哪儿受过这气,直接夺下纪老八的木仓,开启疯狂突击模式。 他边打边往前移动,根本不在意自己是否已经暴露,很快就逼近了顾桓他们所在角落。 来得刚好。 纪玦无声退后,把最佳位置默契留给顾桓,顾桓懒洋洋地端起冲锋木仓,如欣赏掉入陷阱跳不出的猎物一般,时不时对纪崆补上一发子/弹,不打死,专程玩他。
第104页 纪崆被顾桓一通明目张胆的戏耍弄得愈发恼怒,直奔顾桓他们藏身的小楼外围,期间手上木仓支一直在试图反击回去,奈何始终瞄不准顾桓,反而不知不觉间被顾桓引导得消耗了大半子/弹。 纪老八提着把失去作用的空木仓,微跛着脚,一脸狠戾地疾步跟着纪崆。 十分钟后,被围困作战模式折磨得只余下一条生命值的纪崆和纪老八,彻底子弹全无,又不想认输,只好将木仓丢到一侧,改为单纯的武力肉搏。 正好合了顾桓他们心意。 早已得到顾桓指示的络腮鬍带着兄弟们迅速下楼,从周围包抄上前,对上眼睛都喷火的纪崆和纪老八,压根儿没留情面,先揍为敬。 纪崆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常年厮混于温柔乡的他早被美色掏空了肉//体,只会一些花拳绣腿,就连身上的肌肉都是为了装逼打激素营造出的假象,在专业打手的围攻之下,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而他身边虽跟了个能打能挨揍的纪老八,却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同样被揍得节节败退。 一主一仆在络腮鬍他们有意为之的围困中,被悄无声息分开,纪崆哪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暴怒,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落单的人就穷追不捨,距离纪老八的方向越来越远,而此时的纪老八,虽尚存有一丝理智,惦记着要保护纪崆,奈何被密不透风的拳头逼得头都无法抬起,紧接着,一记从耳畔袭来的劲风过后,他眼前一阵发黑,勉强晃着脑袋想要强撑,却终是踉跄了好几下,倒在了地上。 纪崆对此还一无所知,等他终于发现身边无人可还击时,已置身于一栋安安静静的阁楼,他这会儿清醒过来,四肢跟散了架似的一动就疼,只好扶着楼梯站起,没想到,刚抬头,就看到了不紧不慢朝他走来的顾桓和纪玦。 纪崆脸色阴沉,咬着牙,一双狭长眼眸狠戾地盯着顾桓他们,一身迷彩服像是从泥地里打了滚,到处都是脏兮兮的脚印,唯独一张脸依旧干干净净的,教人还以为他根本没受伤。 「小顾总,你他妈的没学会待客之道?!」纪崆刚骂了句脏话,被牵动的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他只好闭上嘴,拿眼刀子狠狠剜着顾桓。 「这不是跟你学的么?」顾桓脸上笑容不变,微微上挑的眉梢夹着三分无辜七分嘲讽,懒懒开口,「你送我一匹带刺儿的马,我还你一个带佐料的游戏,岂不刚好合适。」 纪崆瞳孔微缩,看到一直站在顾桓身旁的纪玦,明白了。 他侧过头,对上纪玦冰冷视线,狠毒地淬了口带血的唾液:「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话音未落,葛捷锡手里的枪/身「砰」的一声砸中了纪崆膝盖,他一个不稳,半条腿直接跪到了地上。 纪崆颜面尽失,额上青筋暴跳,撑着地面极快站起,回身就要去揍葛捷锡,不料,反被葛捷锡死死箍住手腕,一张脸因为用力挣脱不得,很快变成了猪肝色。 见从葛捷锡这里讨不到任何好处,带来的保镖也不知都跑到了哪儿,纪崆终于意识到了何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怒气沖沖挥手甩开葛捷锡,深唿吸,用狠戾的目光最后看了眼神色自若的顾桓他俩,一字一句咬着牙说:「小顾总,你送的这份礼物我收了,后会有期!」言罢大力转身,就要离开。 「这么着急走?」顾桓一扬眉,语气慵懒地提醒纪崆,「礼物还没送到手吶。」 他话音落下的剎那,即将走过空旷长廊的纪崆,勐地一下收住了脚步——他的眼前,来时还大门敞开的阁楼,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合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小盆友鸭,以及所有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么么啾! 第55章 2019.09.16 纪崆眯起的眼眸陡然兇狠起来, 攥紧双拳,将掐出青筋的手收于兜内,而后, 无声往里探了探。 在触到某个咯手的金属以后, 他心安了少许, 回过身, 冷笑着看向顾桓和纪玦:「小顾总, 别他妈的磨磨唧唧的,你和我这个好弟弟勾搭在一起, 不就是想看我出洋相, 有什么话直说,我他妈最烦别人和我兜圈子。」 他声音高如惊雷,噼里啪啦地炸开室内安静空气, 在落至最后几个字眼时带着阴森刺耳的威胁, 似是想要通过这种先发制人的嘶吼占据主导权——然而,却无人理他。 回应纪崆的惟有从密不透风的阁楼窗外飘进来的唧唧虫鸣, 一波连着一波,聒噪得很。 纪崆愈发心浮气躁,看也不看就抄起手边东西, 朝地上一砸,大骂:「老子没兴趣陪你们打哑语, 有屁快放!」 纪玦冷着一双眼,波澜不惊地看纪崆耐心逐渐消失殆尽,身子始终站在顾桓斜前位置, 垂于一侧的手离他极近。 顾桓懒洋洋一掀眼皮,嘴角依然挂着抹温和弧度,沖纪崆示意了下脚下。 纪崆狐疑低头,此时才发现离他不远处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架子,上面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纪崆眯眼瞧了瞧,一时间无法判断里面装着什么,怕顾桓他们使诈,没有直接上手,而是谨慎地站在原地,观望着,少顷,见顾桓和纪玦自始自终都再无其他动作,这才飞快回身,往后退了几步,捡起,「撕拉」一声扯开上面塑封。 空气安静,只能听到纸张被人大力掀开,和气流摩擦产生的刺耳声。
第105页 随着纪崆看清上面内容,一张本就阴郁的脸彻底变了颜色,他手指绷紧成一团,抓起纸袋刷刷撕碎,而后勐然抬头,沉得滴血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顾桓他俩:「哪儿来的!」 「你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要问我们。」纪玦身子微微前倾,漠然地垂下睫毛,对上纪崆怒火中烧的一张脸。 他们之间,深棕色的长廊地板上,细碎如雪花的纸片还在慢慢飘落,没过一会儿,在纪崆精緻皮靴上堆出了一层浅浅白色枷锁。 纪崆眼睛喷火,五官因为过度愤怒而扭曲得有些变形,还留在掌心的一小片纸几乎被他掐进了骨头——他做得那么隐秘,怎么被发现的?! 传闻中爱江山也爱美人,为歷届女友豪掷千金,甚至愿意开影视公司捧红小女友的豪门贵公子纪崆,实际上和对外营造的多金帅气的男友人设一点都不搭边——那些吸引噱头的所谓影视公司,哄女友开心是假,替纪崆洗钱才是真:他真正干的勾当,正是被明令禁止的走/私木仓支的违法行为。 纪崆性格狂妄自大,喜欢玩木仓,玩心跳,更喜欢把二者结合到一起,在钢丝上跳舞赚大钱,而他野心同样不止于此,对纪家家产也迫切想要霸占全部,却因为上有做事滴水不露的纪泱,下有性格神秘琢磨不透的纪玦,纪崆一直以来都没能找到合适理由扳倒他们,同样地,也正因如此,他之所以还没放弃这不见光的营生,捨不得钱是一,另一方面也是存了必要时候拿武力解决敌人的阴暗想法。 只是,纪崆万万没有想到,他进行得如此隐秘,却还是被纪玦抓到了把柄。 一想到自己七寸以后都被纪玦死死捏住,纪崆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一双如蛇般阴毒的眼睛狠戾地盯着纪玦,在心里飞快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许久,纪崆才寻回一丝理智,从快爆炸的大脑中揪出一根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直接挑明:「你们想要什么?」 顾桓眉梢轻轻挑了下,慵懒地把玩着一把小道具枪,没说话,还纪崆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纪崆本就一肚子火,又见顾桓态度敷衍,整个人愈发暴躁,声音即刻高了八度,眼珠子狠狠盯着顾桓:「要钱还是要公司,说!」 「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顾桓根本不为所动,嗤笑一声,懒洋洋开口。 纪崆被顾桓三番五次奚落,彻底怒了,一脚踹开旁边小柜,就欲上前找顾桓麻烦,不料,刚抬头,却对上了纪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冰冷的视线。 纪玦面若冰川,脚尖不动声色地往前稍错了半步,将顾桓牢牢挡在身后,冷声开口:「要你的命。」 纪崆听清纪玦口中的最后一个字,瞳孔骤缩,紧接着,在反应过来以后,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开始放声大笑,咯咯吱吱的阴森笑声如蚂蚁噬骨,迴响在整栋阁楼。 余音刺耳且久久未散,沿着窗户缝隙飘至窗外,伴着几片震落的树叶,将唧唧虫鸣一併掩盖了下去。 纪玦和顾桓神色自若,平静地微垂着眸,看纪崆一张脸笑到扭曲变形。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要我的命!」就在此时,笑声戛然而止,纪崆勐然一下从兜里掏出了把真木仓,黑乎乎的洞口直指纪玦心脏。 一层看不见的阴云即刻笼罩了整个屋子,空气随之骤然绷紧。 顾桓沉着脸,看纪崆脸上露出疯魔般的猖狂笑容,刚要上前,却被先察觉他动作的纪玦轻轻拦住了。 纪玦一张脸冷漠如初,根本没有因为纪崆拿木仓指他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在回望向纪崆的时候,眼底多了些许嘲讽:「我一直以为,像你这种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连木仓都不会用——要你的命?轻而易举。」 就是这个眼神!从小到大,他最讨厌的就是纪玦这种看似不合群却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寡言,沉默,不张扬,看着他妈的无yu无求,清高的像个带髮修行的和尚,实际上比谁都狼子野心。 纪崆死死盯着纪玦,额间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薄汗,拿着木仓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你还真的是只会在暗处搞小动作啊。」纪玦见状,眼底嘲讽又深了几许,语气依旧缓慢平静,将纪崆做过的事一一道来,「给了你机会,你又不会用,怎么,是要下次再在深夜派人偷袭、要我命?」 虽然对之前过往早已有所猜测,但当事实真相从纪玦嘴里亲口说出时,顾桓心脏依然一阵生疼,望向纪崆的一双眼再无往日温和,隐隐压着怒火。 纪崆红得滴血的眼珠子登时一凛,没想到纪玦对他行踪竟掌握得一清二楚,额头刚晾干的薄汗瞬间开始层叠渗出,沿着青筋逐渐滑落,再然后,「滴答」一声落到了地板。 房间内落针可闻,小小一滴汗水足以激起惊涛骇浪,纪崆起初还掺着一丝犹豫的眼珠子,再度恢復兇狠。 「王八蛋!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木仓!」纪崆抬胳膊飞快拭去汗水,一只手紧紧抓着木仓身,已经扣到扳机的手指汗津津的,有些打滑。 纪玦没说话,只是抬起眼眸,目光冰冷地看着纪崆,脚步微微动了一瞬。 「砰!」 木仓声骤然响起,浓郁的硫磺味顷刻蔓延至整间屋子,误以为纪玦要上前找他算帐的纪崆仓皇开木仓,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手腕一晃,整个人也跟着身形不稳,脚步踉跄。
第106页 而早在纪崆开木仓之前,纪玦已经一把将顾桓推开,身子顺势倒地,和擦着他发梢飞过的子弹堪堪避开。 与此同时,葛捷锡一脚踢飞纪崆手中的木仓,和络腮鬍一左一右勐扑上去,牢牢控制住了纪崆。 顾桓立刻起身,一双浓眉紧紧蹙着,无声看向纪玦,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纪玦看到顾桓眼底的心疼,对他温柔地笑了下,低哄道:「你给我准备的有防弹衣,还担心什么吶。」 即使如此,顾桓依然有些后怕,他一双眼眸再无往日慵懒,极其认真地盯着纪玦,语气严肃:「以后不能再以身涉险了。」 纪玦轻轻「嗯」了一声,因为现场还有外人,他无法做更亲//密的举动,只好克//制地轻揉着顾桓头,在他耳边低语:「都听你的——今晚在chuang上,也听你的。」 顾桓难得见纪玦如此谦让,一扬眉,意味深长地看了纪玦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微妙的弧度。 纪玦察觉顾桓不同以往的眼神,眸光微微一动,心底的岩浆也跟着轻轻冒了个泡,不过,还没等他从顾桓小狐狸似的笑容里品出端倪,注意力已经被现场嘈杂声拉了回去。 俩人收起心思,恢復到工作时的正经模样,看向不远处骂骂咧咧的纪崆。 小亚从隔壁房间疾步走进,和顾桓低声汇报说:「监控和手机都录下来他持枪杀人的一幕了,再加上他之前走/私枪/支的罪证,足够让他坐穿牢底。」 顾桓点点头,看了眼纪玦,随即和他一起走到纪崆身前,停下脚。 「狗日的王八蛋xxx!」纪崆整个人都被控制着,动弹不得,唯有一张嘴还尚且自由,一连串的脏话不断往外蹦,盯着纪玦的一双眼睛阴沉滴血。 纪玦却仿佛没有听见,只是在他骂累了终于喘口气时,低下头,从高处淡漠地看向纪崆,冷声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上次到底是谁偷换了你给伊莉莎白下的药?老八替你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出来,你不觉得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还有所有看文的小可爱们,比心心! 第56章 2019.09.17 纪崆高昂的头颅倏地一顿, 犹如被人点了穴,僵在了那。 他一双喷火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纪玦,从骤缩的瞳孔里映出一张高高在上的永远没有真实情绪的冰川脸, 心里却因着纪玦这一句没头没尾的提醒, 顿时疑窦丛生——对啊, 只是查一件如此简单的小事, 为什么查了这么久都没有下文?!而且, 他干的走/私一事如此隐秘,又怎么会被纪玦抓到把柄的?! 种种迹象都表明纪崆身边出了内鬼, 他气得眼珠子直突突, 开始反覆思索会是谁吃里扒外出卖自己,在想到心腹纪老八和他带来的一堆手下到现在都没有踪影时,怀疑的种子悄悄发了芽。 纪玦身子微微前倾, 对上纪崆七窍生烟的一张阴鸷黑脸, 沖他轻轻晃了晃手机:「你不妨看看这个。」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偷拍的视频,因为距离限制, 画质略显粗糙,只能看到是两个男人在交头接耳什么,紧接着, 其中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起身,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塞给另外一人, 拍了拍他,而后,转身朝外走——镜头在此时捕捉到西装男正脸轮廓, 清晰描摹出带着斯文面具的纪泱。 纪崆牙齿咬得咯咯响,伸长脖子,想要看清另外一人到底是谁。 像是为了遂他心意,下一秒,镜头微晃了少许,重新聚焦以后,在远处起身离开的黑衣男背影下方,给出了脚步一跛一跛的走路特写。 轰! 看似平淡无奇的一个小视频,却如平地惊雷,顿时炸飞了纪崆所有理智,他火冒三丈,被死死压//制的双手大/腿想要挣脱葛捷锡,奈何根本动弹不了,只好沖纪玦他们怒吼:「这狗东西现在在哪儿?!让他给我滚出来!」 纪崆出奇的愤怒,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算计了这么久,竟败在了他最最信任的心腹手里——那跛脚的走路姿势纪崆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事事都被他委以重任的左膀右臂,纪老八:上次的跑马场事件因为纪玦的横插一槓,纪老八被逮了个人赃俱获,无法抵赖不说,还被纪玦用最严厉的家法惩治,一条腿此后落下了病根儿。 而现在,当纪崆看到之前还信誓旦旦为他拼命的心腹转手出卖自己,一张阴鸷的脸再无丝毫冷静,闪着扭曲至变形的恶毒,发疯般的吼道:「我要找我的律师,所有公司都是老八在打理,我根本不知情!你他妈的没听到我说的话啊,快去请我的律师!花多少钱都没事儿,老子有的是钱哈哈哈......」 声嘶力竭的吼叫越来越远,顺着惊起一树山雀的翅膀挥动声,渐渐没入安静下来的空气,纪玦牵紧顾桓,敛去眼底讽刺,对葛捷锡吩咐道:「把刚才录下的视频拿给纪老八,他开口以后,直接交给公安局。」 葛捷锡点点头,大步走向关有纪老八的小隔间。 顾桓一侧嘴角跟着轻轻一挑,另只手一推有些滑落的镜框,懒洋洋地「啧」了一声:「可惜,纪老八忠心护主,主人竟然没领情。」 纪玦没说话,只是微侧过头,取下顾桓戴得不太习惯的眼镜,替他挂在衣领上,又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wen,这才牵起顾桓,往外走。 金黄色的余晖在人工湖旁落下两道并肩而行的影子,静谧温馨,而同一时刻,与他们百米之隔的另一间屋子里,被纪崆反咬一口的纪老八再没了之前的严防死守,竹筒倒豆子似的把纪崆这么多年干过的骯脏事一併吐出,还给了葛捷锡他们许多额外惊喜——人心就是这么脆弱,一点点怀疑就足以使得累积多年的信任全部崩塌,对心有恶鬼的纪崆来说,他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意相信这么多年曾被纪老八拼死保护的过往——虽然,眼睛有时候看到的,并非全部真相。
第107页 那段看似证明了纪老八和纪泱私下有来往的偷拍视频,其实只是纪玦他们找了个相像的人,假扮纪老八,约纪泱谈生意合作,而纪泱塞给对方的那张像银行卡的小物件,也只不过是一张私人名片,至于一直被纪崆耿耿于怀的,为何纪老八始终没能查出是谁偷换了药,是因为纪玦早在一开始就察觉出了纪泱的叵测心机,把所有证据拿到手并销毁原件,给到了黎霏。 三个小时后,配合公安局做完调查的顾桓和纪玦回到了星辰湾,庄园已经重新打扫干净,归巢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叫着,湖水粼粼,盪开一圈圈闪着月光的涟/漪。 再然后,那涟/漪勐地一下盪出了层叠往復的同心圆,被一头扎入湖心的某个欢快的身影翻起了清澈浪花。 顾桓从水面露了个头,甩去额上汗珠,对不远处的纪玦吹了声流//氓哨:「纪总,想看就正大光明地看,我很愿意帮你在水中解决。」 不久之前,还是水火不容的两个死对头,第一次被迫深夜共//枕,顾桓就是这般懒洋洋地躺在水里,对纪玦说了同样一句话。 纪玦无声一勾唇,起身,走到湖水边驻足,开始慢条斯理地解/衣扣。 顾桓一双墨玉般的眼眸微微弯着,盛满月光般皎洁的笑意,欣赏俊美如雕刻的男人在他面前剥去伪装,露出里面只有他一人见过的风景。 月色温柔地在池水中映出纪玦倒影,顾桓微仰起头,看男人身子前倾,数条深浅不一的伤痕正对着自己,距离他的睫毛只有咫尺之遥。 下一秒,洁白的天使翅膀展开了轻/柔弧度,紧密包裹着那些伤痕,把来自地狱的烈火一一浇灭。 湖水翻腾,捲起了比刚才更激烈的浪花,沿着湖中心往外蔓延,和着优美的夜莺啼叫奏出了一首动听夜曲。 而在月色都无法照映的角落,那水光激起了无数看不清的波浪,紧紧围绕着两条沉入水底的鱼,展开了数波亲//昵追逐。 意/识开始濒临窒息,直到无法继续进行才短暂浮出水面,畅快唿吸过后,又随着新的氧气注入,重新潜入水底深处——恣意妄为的两个人,在这种生与死的边界反覆游/离着,疯/狂地zhan//据着对方,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楚感知,何谓从灵//魂深//处迸//发的爱。 月光不知何时换了角度,模模煳煳地映出鱼儿欢快奔腾的嬉戏场景,在水底肆/意纠//缠,而后,露出水面时,那布满伤痕的地方已经重新刻下无数新的印记。 湖水渐渐恢復平静,只余下余波未散的细小波澜,以夜空为背景,以月光为画笔,勾勒出栩栩如生的美男出/浴图。 顾桓将湿漉漉的头髮往上一撩,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眉目,狡黠地一弯眸,随即抵上纪玦:「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纪玦听出顾桓潜台词,没承认,只是在他鼻尖轻轻颳了下,低笑:「我以为,我刚才已经做到了。」 顾桓「啧」了一声,捉住纪玦十指,一扬眉:「耍赖是小狗——你说的,今晚上听我的。」 唔,看来今晚没把小野兽伺/候尽兴。 纪玦笑着点点头,任由顾桓箍住他的手腕,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想看顾桓今晚上要玩什么花样。 顾桓墨玉般的眼珠轻轻转了下,沿着纪玦身上扫视了一圈,看只会在他面前撕去伪装的永远冰冷克//制的男人清浅笑着,戏嚯心起,半真半假地和纪玦开玩笑:「我想看你——」 他拉长了音调,后半句话迟迟没说出口,在对上纪玦一如既往的淡定眼神时,一弯眸,飞快地亲了下纪玦耳垂:「自己做。」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顾桓已经被纪玦反客为主地绑住了手,紧接着,就听到男人带点危险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原来你喜欢看我做的样子吶,正好,家里可以重新布置一下,多放些落地镜,这样,你以后就可以随时看我,怎、么、做。」 唔,这人,怎么那么会曲解原意! 顾桓没能哄纪玦答应,微微上扬的眼眸还他了一个鄙视的眼神,小虎牙不轻不重地磕上他的下巴,以作惩戒:「小狗。」 纪玦忍不住笑了下,指腹蹭过顾桓在自己下巴上留的印章,又在顾桓唇角按了按,随即把顾桓散落的一缕额发轻轻撩起,抵上他的额头,礼尚往来地还他更多。 才恢復片刻安静的湖水,伴着皎洁月光,重新激起了新的层叠浪花。 顾桓是从一阵饭香中清醒的。 俩人前一天晚上折/腾得太久,顾桓睡得有些沉,生物钟晚了半刻,等睡醒时,发现纪玦已经不在身边了。 他利落地跳下chuang,随意捞过一件衬衫披着,循着饭香去找纪玦。 厨房里,那个曾戏嚯顾桓让他为自己做饭的男人,继上次牛排首秀后,极快端正了自己的家庭煮夫地位,涉猎面已经从西餐来到了中餐,并依靠傻瓜式多功能厨具的帮助,简单的饭菜做得像模像样。 顾桓弯了弯眉,走上前,把纪玦系得松松垮垮的衬衫往上提了下,直等到那清瘦的锁//骨都被领口掩了进去,这才接过纪玦手里盛好的粥。 纪玦被顾桓的小动作撩/得唿//吸一滞,瞧见顾桓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一勾唇,揉揉顾桓的头,问他:「几点去公司?」 顾桓一侧眉梢跟着微微上扬,听出了纪玦话里的含义——通常这句话问出口,就代表着若是时间不着急,俩人可以吃点小甜点再出门,再好一点的情况,公司不忙,俩人可以一整天都在家办公——但是,今天是周一。
第108页 「十点钟有会。」顾桓遗憾地嘆声气,抓了把乱糟糟的头髮,回纪玦。 纪玦也无奈地笑了下,看看时间,在顾桓进浴室洗澡后,把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拿出,随即坐到餐桌,拿勺子轻搅着还有些烫的粥。 等顾桓洗完澡出来,粥已经刚好可以喝。 纪玦瞧见顾桓还在滴水的发梢,拿起一条毛巾,给他擦着头髮,开口说:「黎霏联繫我了。」 第57章 2019.09.18 顾桓好看的浓眉轻轻动了下, 「嗯」了一声,问纪玦:「几点?你结束了我去接你。」 「三点。」纪玦见头髮已经擦得差不多干,收起毛巾, 在顾桓被水珠打湿的眼尾轻/柔抚//摸着, 低头wen上他的唇角, 「不用接我, 晚上应该还有一场好戏。」 顾桓微仰起头, 回应纪玦,透过他如冷泉般幽//深的琥珀眼眸, 读懂了他没说完的话。 骄纵如纪崆, 虽然註定了下半辈子会在监狱度过,但他怎么可能甘心咽下这口气,一定会想法设法先出来, 把该算的帐给算了——首当其冲的, 就是害他吃了大亏的纪泱。 纪崆现在就是条失去理智的疯狗,逮谁咬谁, 他要下地狱,也一定会先放火烧了看他笑话的人。 顾桓脸上带了几分不走心的遗憾,一耸肩, 沖纪玦眨眨眼睛:「好戏我就不看了,你替我多欣赏一下。」 纪玦低笑着点点头, 把顾桓敞开的衣领系好,又在他头上轻轻揉了一把,认真叮嘱:「小心点。」 「嗯, 我知道。」顾桓勾着纪玦手指,抬眸,和他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语气郑重,「你也是。」 这句话后,空气重新恢復安静,光/屁/股的卡通小人奖盃端坐在展柜上,目送俩主人接了一个清甜的热//wen,随即牵紧对方的手,离开了。 下午三点,纪玦在一家咖啡馆见到了黎霏。 几日不见,她看上去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妆容精緻,服装得体——感谢二十一世纪堪比换头的高超化妆技术,教黎霏还可以强撑着伪装,继续当那个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的空洞玩偶。 「我见到她了。」风铃声起,随着被推开的窄门微微晃动,黎霏从游离的状态中回过神,看向坐她对面的纪玦,没头没脑地说了这样一句话——只有在旁人对上她的眼睛时,才能从她浅红血丝充溢的黑眼珠里,感觉到一丝生气。 纪玦不置可否,平静地垂下睫毛,看着黎霏。 黎霏拿手比划着名,头微微歪向一侧,略显失焦的眼眸又开始陷入回忆:「她那么年轻,那么好看,就跟刚盛开的花骨朵,真教人羡慕啊......」 她没说完。 可纪玦听懂了。 她在说,她从那个懵懂无知的女孩子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纪玦端起咖啡杯,轻啜,听黎霏自顾自地讲她和那个女人见面的场景,一双冰凉的琥珀色眼眸没有丝毫起伏,他平静地喝着咖啡,脸上是不悲不喜的看客姿态,仿佛他在听黎霏带有几分不甘的描述时,眼前漫漫浮现的另一个模煳身影,只是他的错觉。 良久,黎霏似是才记起来找纪玦的正事,拿纸巾轻轻擦了擦眼角,掩去刚才失态:「不好意思,我最近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纪玦轻轻瞥她一眼,没打断,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看过那些录像了,」黎霏说到这,声音霎时尖锐了几分,双手紧紧抓着杯子,在白皙的手背上咯出了清晰的青筋脉络,和精緻美甲格格不入,「是我瞎了眼,我一直以为他是灵灵的父亲,会对灵灵好,可谁知道他竟然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他从头到尾爱的就只有钱和他自己!」 浓郁的咖啡微微晃了几下,从光洁的餐盘映出女人一张痛苦交织的脸。 少顷,黎霏端起咖啡杯,和着苦涩口感将血泪打碎了一起往肚里咽,颓然道:「小玦,我真的很想帮你,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啊。」 纪玦并未直接答话,只是放下杯子,直视着黎霏,淡淡道:「你找江雪的事,他知道吗?」 黎霏愣了一瞬,一双带泪的眼珠疑惑地看向纪玦:「我没告诉江雪我是谁。」 她说完,边回忆边补充说:「但他最近每天都会回家,对我和灵灵也比以前关心。」 纪玦闻言,眼底浮现了一抹嘲讽。 「所以,你还抱有一丝幻想,以为他得偿所愿后,会善待你和灵灵,和江雪断了关系。」纪玦淡漠地垂着眸,一字一顿开口,将记忆里曾经听过的那些谎言,和眼前黎霏隐秘的期盼,一一重叠,「甚至,你不介意他以其他名义把江雪的孩子带回去,只要他能回家。」 汤匙从黎霏手中悄然滑落,「叮」的一声发出脆响,跌入咖啡杯,在洁白的桌面溅落点点污渍。 黎霏大张着嘴巴,所有可悲又可笑的隐秘希冀都在这个瞬间,被纪玦直接暴露于阳光下,根本无所遁形。 而直戳她心窝的话还在继续,步步紧逼。 「没有江雪,还会有张雪、李雪,他不仅想要一个儿子,他还想要无数个能证明他高贵身份的后代,你能容忍得了一个,能容忍得了一群?」纪玦语气平静,就像是讨论天气般平白直叙,说的话却是残忍地把黎霏视而不见的后患一一指出,「还是说,你并不担心以后他的所有孩子中,会出现我们三个这样自相残杀的情况?」
第109页 黎霏眼眸倏然大瞪,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儿,拼命摇头:「不,不可以,我不能让别人伤害灵灵!」 她痛苦地以手掩面,在听到纪玦语气微顿,平静地说了句「灵灵是无辜的,她已经为你们前半生的错误买单,没责任也没义务再承受你们后半生的过错」时,终于绷不住了,泪珠子开始簌簌往下掉,沿着精緻妆容跌落一地。 纪玦收回视线,侧过头,透过密不透风的雕花窗棱看向窗外,仿佛隔着天边飘渺的白云,触及到了那张早已变得模煳的女人笑脸——若是有轮迴,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吧? 世人都说,饮毕孟婆汤才能过得了奈何桥,可纪玦却希望,她能残留一缕这一世飞蛾扑火的痛,然后,在轮迴后的这辈子,再不用为情所累。 纪玦微垂着眸,敛去眼底不合时宜的情绪,轻扶眼镜,看向黎霏。 黎霏瘦削的肩膀还在微微抖动着,抽出纸,强忍住泪珠,下定了决心:「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纪玦没说话,视线在腕錶上停留了数秒,随即站起身,走向守候在外的葛捷锡。 葛捷锡看见纪玦,立即大步上前,低声汇报:「纪崆出来了,在回别墅的路上。」 纪玦点点头,转身回包厢。 风铃微微轻晃,没等纪玦开口,黎霏手机嗡嗡震了几下。 她滑开屏幕,看清内容以后,徵求纪玦意见:「他问我在哪儿,要接我一起回家,我怎么说?」 来得刚巧。 纪玦眼眸多了几分冰冷,淡漠开口:「实话实说。」 黎霏正要补妆的手指一滞,诧异地瞪大眼睛,紧接着,听完纪玦吩咐,瞭然,和他们分开。 傍晚时分,鲜血般浓烈的晚霞裹着云朵,沿天边翻滚,在行至郊区一栋别墅前时,映出了两辆狭路相逢的车。 纪泱坐在后座,脸上堆满了温和笑容,心情舒畅——他前段时间一直在为潮海那档子事折/腾,这两天总算花钱花人把这事儿压下去了,松了一大口气。 他笑呵呵地下了车,准备去扶黎霏,不料刚抬头,就看到了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的纪崆,有些诧异:「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搞得浑身脏兮兮的?」 纪泱说完,随意收回视线,已经又伸出手去够黎霏的手。 黎霏身子前倾,脚尖轻踩在地面,把手搭在了纪泱掌心,另只手却悄悄朝他装有手机的口袋探去。 下一秒,一记闷拳朝着纪泱脸颊席捲而至,他整个人猝不及防,眼前直冒金星,踉跄着脚步倒向黎霏的方向。 黎霏对此早有准备,搭在纪泱掌心的手立刻假意扶住他,趁他晃神的空当,另只手准确抓到他的手机,紧紧藏在背后,随即从另外一侧下了车。 与此同时,没了黎霏搀扶的纪泱晕头转向,身子「咚」的一声砸在了车门,疼得他龇牙咧嘴,他软软靠着车门,想喘口气,却感觉到一股热流从鼻子流出,伸手一抹,见全是血,就要指着纪崆大骂。 但怒火中烧的纪崆根本没给纪泱反应时间,一把提起纪泱,配合着黎霏发出的尖叫声,再次毫不留情地挥拳朝他砸去。 夜色渐黑,纪泱尚未从上一波头晕目眩中醒过神,已经被纪崆揍得再次倒到了地上,他从密不透风的拳头中勉强找回一丝空隙,大吼:「你他妈的疯了吗?!」 「老子没疯,揍的就是你这狗/逼玩意儿!」纪崆身上穿的还是前一天玩游戏时的衣服,充斥着一股难闻的脚印泥印汗臭味,再配上脸上凶神恶煞的表情,整个一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拳又一拳不要命地揍向纪泱。 黎霏一边带着哭腔劝道:「怎么了啊这是,小崆你干嘛啊!」一边却身子慢慢往旁退后,飞快将手机丢到一侧。 不远处,纪玦双手插兜,淡漠地抬起眼眸,欣赏这月光下残忍又美丽的一幕。 葛捷锡正在飞快復原纪泱手机信息并备件,目光在浏览到某个模块时,脸色突变,急声和纪玦汇报:「纪哥,你看这个,好像和小顾总有关。」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比心心~ ps:阿江最近在给评论区升级系统,小可爱们是因为看不到评论才不给蠢布丁留评了么?蠢布丁给你们花式转圈圈卖萌求评论鸭,么么啾! 第58章 2019.09.19 屏幕上, 纪泱吩咐人联繫媒体的记录清晰出现在纪玦眼前,从收买部分记者和股评专家准备尖锐问题,再到一系列欲抢占舆论先机的唱衰顾氏的软文, 包括假扮股民的大批水军同步搅混水, 种种精心策划都直指顾氏翌日即将召开的网上路演。(注) 「难怪小淣说他最近一直盯着新闻动静, 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咬人的狗不叫唤, 原来是在等着憋大招啊。」葛捷锡心思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虽然在跟纪玦的这么几年里已经学会了不少, 但只要事情是和纪泱扯上关系,他每次都能被纪泱层叠不穷的骯脏手段刷新认知,他阴沉着脸, 飞快将所有证据保存好以后, 看向纪玦,「纪哥, 都弄好了。」 纪玦「嗯」了一声,冰冷的目光顺着葛捷锡的手转向远处,定格在了打得不可开交的纪崆和纪泱身上, 示意葛捷锡把手机还回去。 他没再说话,微垂着眸, 把信息传给顾桓,等做完这一切,才不紧不慢地往前迈了几步, 一双眼眸冰冷注视着前方,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淡漠的琉璃。
第110页 纪泱的一张脸已经被揍得青紫交加,鲜血顺着他脆弱的鼻腔和嘴唇往下滑落,染湿了身上高贵却骯脏的衣服,呛得他咳嗽连连。 黎霏惊慌失措地捂着嘴,从开始还带有一丝作秀成分的尖叫转变成了胆战心惊的担忧,想上前,却被纪崆阴森恐怖的眼神吓到了。 「挖我的人,陷害我,谁他妈的给你的熊心豹子胆?!你不就比我大了没几岁,还真他妈的把自己当皇长子了?觉得这整个纪家都活该是你的了?嗯?」纪崆抓着纪泱衣领,另只手在他软塌塌往旁歪去的脑袋上用力拍打着,发出了一下紧连一下的清脆耳光声。 纪泱无力躲避,脸上火辣辣得疼,勉强伸出一只手拽住纪崆衣角,喘着气道:「你说清楚,我什么时候挖你的人,陷害你了?」 纪崆见他竟然还敢质问自己,愈发恼怒,一把抓起纪泱的头,朝地上勐撞,直等到他一头乱髮被鲜血染成数缕黏湿的发绺,才停住手,看了眼旁边在哭喊着求他停手的黎霏,阴恻恻笑了:「我的好嫂子,你恐怕还不知道,跑马场上那匹差点儿害死灵灵的马,药可是——」 一双手死死捂住了纪崆的嘴,把他没说完的后半句话生生掐回了肚子里。 曾经想要一箭三雕,借顾桓的手害死自己亲生女儿,再把罪证推给纪崆的纪泱闻言,彻底慌了,从听到「跑马场」三个字时就瞬间清醒过来,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反抗力,死死箍住纪崆脖颈,任由他对自己拳打脚踢,就是不松手——他苦心经营了这么久,岂能容忍纪崆坏他大计。 纪玦淡漠地收回视线,侧过头,沖葛捷锡轻轻一点下巴。 葛捷锡瞭然,这场演到现在刚刚好的大戏,是时候结束了,他转过身,大步去往草坪对侧,对姗姗来迟的纪家保镖们一挥手,等到他们一窝蜂上前后,才和纪玦离开。 夜风裹挟着两个黑色身影没入幽深小路,像从没有人来过似的,安安静静地摇着枝叶,俯瞰混乱成一团的现场。 黎霏瞪着一双盈满泪水的眼睛,急匆匆扶起被揍得血肉模煳的纪泱,悄无声息将他手机放回原处,带着哭腔喊道:「都愣着干嘛啊,快喊医生啊!」 他们对面,被几个保镖合力控制住的纪崆一脸不甘,骂人的脏话从头到尾都没停过,直等到被大力拽走,才怨恨地瞪了纪泱最后一眼,把所有再无法发泄的怒火生吞入腹,伴着此后都阴暗无光的下半辈子,慢慢消化。 顾桓转着钢笔,看纪玦发来的聊天记录,一双懒洋洋的眼眸微微阖着,眯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又要浪费他晚上和纪玦的独处时间。 被迫加班的顾桓似有若无地嘆了声气,一边和高震淣等人开视频会议,一边分出心神等纪玦回家,同时登录小号联繫小刘。 自从上次的新媒体交流会,小刘再没敢找顾桓约过稿——起初只是因为顾桓长太帅,小刘不忍心辣手摧花,让一个帅哥冒着熬夜伤身的风险深夜写稿,后来得知顾桓竟是西湾省出了名的顾氏集团继承人,彻底怂了,自此恍恍惚惚忍痛割捨过去,成了顾桓的列表躺尸。 因此,小刘这会儿突然收到顾桓消息,别提有多欣喜了,「垂死病中惊坐起」,一脸激动地飞快回復。 【专业催稿】:顾总,我在,有事儿您说! 顾桓没过多客套,直接把圈出来的几家媒体名称发给小刘,问他:你认识吗? 小刘回得很快。 【专业催稿】:认识认识,都一个圈子的,前几天还一起喝酒呢。 【专业催稿】:您想找他们发软文?我帮您联繫,还能打个折。 顾桓轻轻挑了下眉,不紧不慢打字:不,我想找他们,撤文章。 被顾桓标出来的这几家公众号,正是收了纪泱的钱,准备在顾氏路演以后大肆黑一波顾氏的媒体界流量大v们——纪泱玩得一手脏手段,顾氏上市消息人尽皆知时他没动静,等一切四平八稳进行,顾氏就差最后一波网上路演时,他却突然跳出来搞事,想要打顾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想而知,一旦这些只拿钱、不管事的媒体团队发出一些对顾氏不利的评论文章,即使顾桓公关到位,也依然会影响到顾氏在部分股民心中的形象。 小刘听顾桓三言两语简述了事情经过,义愤填膺,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专业催稿】:顾哥,这事儿我帮你,明天早上之前给你结果。 【专业催稿】:你们路演的资料也发我一份吧,我现在就安排团队撰文,帮你们先造造势。 【专业催稿】:顾哥,你怎么又给我转帐啊?!看不起我是不?我哪能收你的钱啊!要没有你,我这个公众号根本都干不起来,更甭说上市了! 【专业催稿】:而且我是真心喜欢你们的房子设计,质量又好,难得的良心品牌,嘿嘿,就是有点点贵,我再攒攒钱,争取明年就买一套! 顾桓一扬眉,笑了下,没再多说,回了句:帮我给那几家媒体,他们的违约金,我付了。 他发完,收起手机,在高震淣和他汇报过工作以后,吩咐他等这件事处理结束,送一套别墅给小刘。 夜色渐晚,视频会议已进入尾声,但还有一些琐碎的工作需要顾桓处理,顾桓边听几个高层人员讨论,边拿笔在纸上罗列重点,紧接着,听到了纪玦推门的声音。
第111页 顾桓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停下笔,抬眸看向好整以暇倚着门框的男人。 纪玦身上还带着月光的味道,眼眸无声弯起,没上前,他听出顾桓还在开会,轻轻扯了下领结,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桓,随即转身,去洗澡。 「小顾总,您觉得我们提出的方案可行吗?」 顾桓从纪玦刚才撩//人的眼神中清醒过来,身子往后一靠,若无其事地继续转着钢笔:「可以,但部分细节有待商榷,整理一份文字版明天发我——下一个。」 会议开始加快了节奏,顾桓凝神,把之前列出的几个重点事项又和他们一一确定,正要询问对面是否还有其他工作汇报时,一小片阴影无声朝他压下。 下一秒,清冷如冰泉的气/息丝缕袭来,随着男人倾身的动作,填满了顾桓的每一声唿//吸。 顾桓抬眸,看洗完澡后只着一件内//裤的纪玦,背对着电脑屏幕,长腿斜靠在书桌。 水珠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滑,滴落在顾桓握有钢笔的手,再然后,被纪玦的wen轻//柔湮//灭。 顾桓指尖微//chan,喉//咙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轻轻动了下,因为无法开口,只好拿眼睛佯装兇巴巴地提醒纪玦,让他别捣乱。 纪玦见状,无声一勾唇,绅士般地松手,等待着顾桓开会结束。 然而,顾桓哪儿还有心思工作,他若无其事地清咳一声,通知散会,随即合上电脑,抓起纪玦的手yao了口,哼哼道:「你们姓纪的都好讨厌。」 纪玦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把顾桓拉进怀里,压低嗓音问他:「他们很讨厌,这我倒是一直都很清楚,但是,能不能请小顾总告诉我,我哪里讨厌了吶?」 顾桓一挑眉,捉住纪玦一点都不绅士的两只手,调了个方向,眸中盛满狡黠笑意:「耍赖时很讨厌。」 啧,这个梗看来是过不去了啊。 纪玦眼眸微微眯了眯,看顾桓引着自己的手在边缘反覆试探,没动,只是凑近他耳垂,低语:「我这次不耍赖,听你的,嗯?」 「这么好说话?」顾桓半信半疑,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瞧见纪玦坦坦荡荡的样子,「啧」了一声,「是不是还有附加条件?」 纪玦低笑着点点头,微顿,又不紧不慢地说:「我就一个要求。」 顾桓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等着纪玦继续往下说。 「我做了的话,下次——」纪玦yao着顾桓耳垂,放缓语速,慢悠悠补充完后半句,「你也自己做。」 顾桓眼眸轻轻一眨,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一扬眉:「成交。」 然而,很快顾桓就意识到,纪玦说的做,特么的根本都做不成,而纪玦说的自己做,也和他理解的完全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註:网上路演,是指证券发行人和网民通过网际网路进行互动交流的互动。——百度百科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以及所有订阅评论的小可爱们,看到你们的评论好开心,比心心! 第59章 2019.09.20 「嘀嗒」, 房间内的灯暗了下去,只余下透过落地窗铺满一室的月光,在地板上模模煳煳地映出两道狭长黑影。 顾桓双手撑着书桌, 一双飞扬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某处, 沖纪玦狡黠一笑:「开始吧。」 纪玦深深看了他一眼, 没说话, 脚步不疾不徐地微微退后, 手指勾着边缘,轻轻一挑, 在静谧的黑夜发出了一声极其细微的窸窣声。 顾桓下意识屏住了唿/吸。 未关严实的门窗露出一丝窄缝, 有风徐来,吹得薄如蝉翼的纱帘晃动了几许,在如水般清澈的月色中, 清晰勾勒出阳/刚轮/廓。 纪玦一只手轻巧解开, 直起身,将束缚远远丢于一侧, 姿态优雅而克//制,再然后,他轻轻抬眸, 极深地看向顾桓,指尖挑起了一抹边缘弧度——砰!随着纪玦这个未曾说一字的眼神, 顾桓周/身血/液骤然加/速,所有的冷静都在这个瞬间灰飞烟灭。 撩//人者先自乱了阵脚,顾桓不禁暗骂自己不争气, 抿紧嘴,从擂鼓般的心//跳声中寻回一丝清明,目光顺着纪玦的指尖往下移。 纪玦无声笑了下,微侧过身,正对着顾桓,修长手指似有若无地搭在上面,悠悠下滑。 顾桓目光紧紧追随着纪玦动/作,唿//吸都快了几分,看他慢条斯理地拨开一层缭绕云雾,露出雪后的巍峨峰峦。 那曾带顾桓领略过无数极/致风景的山峦,如今安安静静地垂在一侧,像沉睡的勐兽,被一汪山泉轻//柔包//裹,落满清清冷冷的细雪。 顾桓忍不住抿了下嘴,连带着喉//结也极轻地上下滚动了一剎,脸上却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等着纪玦继续。 纪玦指尖沿着边缘轻轻撩//拨,眼眸一如既往的清冷,不动声色地靠近顾桓。 然后,在顾桓逐渐盛满浓墨的眼神中,不动了。 顾桓见状,一挑眉,压回心底不受控的小野兽,半真半假地戏嚯纪玦:「纪总这是又要耍赖?」 「没耍赖。」纪玦俯身,清浅笑着,在顾桓耳边低语,「我做过了。」 顾桓又诧异又想笑,一把勾住纪玦脖子,拿手指戳着他的鼻尖:「撒谎会变匹诺曹,你这算哪门子做过了,都没反应——」 他没能说完,剩下的话被纪玦急风骤雨般的wen,悉数堵回肚中。
第112页 再然后,顾桓身子一轻,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和纪玦交换了位置。 「我只有在和你/做/的时候,才会有反//应。」纪玦一只手扣着顾桓后颈,将他往自己身前按了按,一双眼眸再不復之前的克//制和冰冷。 顾桓眼眸倏然大睁,感受到这句话后纪玦身上随之而来的变化,心脏剧烈跳动,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低下头,堵上纪玦的zui,将自己沉//溺于冰川下开始急剧酝酿的漩涡。 却并未等来和以往一样的放//肆qin/占。 顾桓墨玉般的眼睛轻轻一扬,掀起了一抹诧异的弧度,见纪玦依然没动,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和他短暂分开了一剎:「不做了?」 纪玦笑着摇摇头,长臂一伸,捞过东西递给顾桓,悠悠开口:「你自己做。」 顾桓微愣,这才记起俩人之前打的赌,不由耳朵一烫,正想找个什么藉口煳弄过去时,已经被纪玦牢牢搂进怀里。 「我不动,你上来,自己做,嗯?」纪玦眼眸蒙上了一层清冽的笑意,指腹浅/浅没/入顾桓发梢,在他耳边低声诱//哄。 顾桓唿//吸一滞,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纪玦带进了坑里,抓狂地磨着小虎牙,起身,上前,佯装兇巴巴地一口yao上纪玦。 还能怎么办吶,愿赌,服输呗。 夜色愈深,晚来的风温柔撩起纱帘,在铺落一地静谧月色的书房里,模煳勾/勒出同样晚睡的人的动//态剪影。 第二天,顾桓和纪玦一起出家门时,还觉得自己四肢在隐隐作痛,他揉着发酸的后//腰,坐在副驾上,回想起纪玦之前都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有点怀疑他是不是装的——同样的时长,怎么到他这时反//应如此强//烈,俩人体/力差距有这么大吗?! 啧,特么的,等解决完纪泱找的一堆破事,一定要早点回家举铁,不能再丢人了。 纪玦侧过头,眼眸轻轻一扫顾桓身上,仿佛猜出了他的想法,牵起他的手指捏了捏,忍着笑说:「我不累。」 他说完,见前方绿灯跳转,缓缓踩下剎车,把副驾驶的座位又往后调了调,揉着顾桓的头,低哄道:「今晚你不用动,我来。」 「没事。」顾桓没想到会被纪玦看出自己的小心思,哪里肯承认,嘴硬说,「我发现我还挺喜欢这个姿//势的,上/面风景独好。」 「是吗?」纪玦一推眼镜,看向顾桓的目光微微笑着,带有几分纵容和揶揄,不紧不慢开口,「可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点累。」 「我心累。」顾桓果断把这口锅甩给纪泱,为了配合这句话,还揉着太阳穴,做出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纪玦见状,笑着收回手,将空调温度调高,没再逗顾桓。 数秒后,信号灯由红转绿,纪玦看了眼似是陷入清浅睡眠的顾桓,轻踩油门,把车子稳稳地无声开出。 顾桓并没有睡着。 他躺在座椅上,感觉到纪玦给自己盖了件小毯子,一路四平八稳地开着车朝市中心行驶,无声无息,而他身后的座椅经过纪玦调整,位置不高不低,减轻了不少他身上的酸痛感——但顾桓依然有些心绪复杂,满脑子都惦念着解决完纪泱的事以后,要抓紧时间锻鍊身体。 心甘情愿当了零,找了最优秀的一当老公的顾桓,一直都没忘记用一的最高标准要求自己——这不仅仅是因为顾桓骨子里从来都不服输,最主要的,是他想从各个方面都能配上纪玦,顾桓一想到俩人在潮海市发生的事,心底就无比自责,如果他当时再强大一点点,是不是就能和纪玦并肩作战,甚至可以帮助纪玦,而不是让纪玦一个人直面兇险敌人,还要分心保护他? 顾桓甚至不敢往深处想,如果当时没有葛捷锡及时赶到,俩人在那样的情况下究竟要如何处置——嘴上说着不会给纪玦拖后腿的顾桓,实际上心里无比清楚,自己当时的的确确是个累赘,还害纪玦受了伤。 那道深长伤痕已经好得差不多,只留下浅浅一层结痂,和纪玦身前纵横的数道旧伤比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但顾桓每次触到那些伤痕,心底都如同火焰炙烤,灼烧得五脏六腑都在生疼。 它们在提醒顾桓纪玦曾经受过的伤,更在一次又一次地告诉顾桓,他们在没有解决掉敌人之前,他一定要有足以和纪玦匹配的能力。 顾桓微阖着眸,唿吸清浅,一张睡颜看似陷入了浅眠,内里却是不断起伏的波动,直到和纪玦分开,他才收起满腹杂乱的心思,开始一天的工作。 大厦里,各个部门的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步履匆忙,在为今天的路演做最后的紧张准备。 十分钟后,顾桓收到了小刘发来的微信。 【专业催稿】:顾哥,事情都搞定了! 【专业催稿】:没用那么多违约金啦。 【专业催稿】:你把银行卡发我一下吧?我把剩下的钱转给你。 顾桓眼眸微微一扬,点开对话框,开始打字。 【顾桓】:辛苦。 【顾桓】:剩下的不必转我了。 发完,没再等对方回信,顾桓直接收起手机,继续批阅文件。 高震淣疾步走近顾桓办公室,轻叩房门:「小顾总,都准备好了。」 顾桓闻言,抬眸看了眼时间,轻「嗯」了一声,合上电脑出发。 「我们这边事先准备了一些可能会被纪泱提的问题。」高震淣把装订好的资料递给顾桓,飞快简述,「基本都是围绕之前网上散播的和公司有关的小道负/面新闻展开的,多是恶意中伤的那种,咱们公司坐得端行得正,纪泱他再想黑我们,也就只能在这些捕风捉影的地方做做文章。」
第113页 顾桓漫不经心瞥了几眼,收起,没再说话。 一个小时后,线上线下同步进行的路演现场,镁光灯闪烁,媒体记者们和意向投资者已经就位。 顾桓慵懒地一扯衣袖,眸中盛着一抹温和笑容,不疾不徐走上台。 同一时刻,纪氏大厦。 葛捷锡见纪玦开完会出来,立刻走上前,轻声提醒:「纪哥,再有五分钟开始。」 纪玦点点头,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看到出现在屏幕上的一道熟悉身影时,一张面无表情的冰川脸柔和了一瞬,随即戴上耳机,吩咐葛捷锡随时盯着动静。 与此同时,受纪泱叮嘱、拿了钱准备办事的水军们,也在网上不同地方蓄势待发,等待这场备受瞩目的路演开始后,伺机出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投雷的莱莫少女鸭,么么啾~ 第60章 2019.09.21 会场里, 彩色的led显示屏正在播放顾氏集团宣传片,配合着专职人员的娓娓讲述,现场气氛融洽而不失热烈。 到了提问环节, 气氛高涨, 五花八门的各种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朝顾桓他们抛去, 层出不穷, 而顾桓眸中依然端着慵懒随和的笑, 神色自若,四两拨千斤地把所有问题一一解答, 姿态游刃有余。 但该来的总会来。 「顾总, 我想请问您一下,顾氏之前经营这么多年都没有考虑过上市,今年却一改作风大肆融资, 是否如网络传言, 贵司内部早已面临资金鍊断裂的重大风险?」一个生面孔的记者突然朝顾桓发难,矛头直指最能挑动投资人神经的话题, 气势咄咄逼人。 顾桓眼皮子轻轻掀了下,目光扫过来者不善的记者,嗤笑:「如果你关注过顾氏近年来的财务报表, 就不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他说着,微微眯起的眼眸陡然锐利了几分, 仿佛猜到记者接下来会抛出类似「财报造假」的质疑,身子漫不经心往后一靠,沉声开口:「至于你提到的网络传言一事, 我司已派法律顾问彻查,相信不出一周就会有人收到律师函,到时候传言是真是假,自会不攻而破。」 提问者心头顿时一凛,从顾桓看似八桿子打不着的回话中,听出他是在警告自己别随随便便造谣顾氏财报造假——提问者收钱办事,却并不想为了一点小钱惹一身官司,三两下想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迅速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调整问话策略。 「我们都知道贵司今年开展了不少新项目,从布局规划来看和纪氏西湾地产多有重叠,请问顾总,您是否考虑过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同一市场的抢夺中,万一贵司没能竞争过对方,赔了本,要如何对广大投资者交代。」男子脑瓜转得极为迅速,果断将话题带到与顾氏一贯不和又是竞争对手的纪氏西湾地产身上,听到旁人耳中,还以为这人是纪玦特意派来捣乱的。 果不其然,这句话后,场上喧嚣骤起,不少人开始面露犹豫之色,纷纷交头接耳。 高震淣气极,又不敢表现出,只好努力绷着一张严肃认真的脸,在心里把纪泱骂了个狗血淋头。 顾桓没着急回答,一双辨不清真实笑意的眼眸懒洋洋地盯着问话记者,眉梢一挑,带了抹不易察觉的讥讽。 而此时,敏锐嗅到气氛不对的水军趁机而入,开始疯狂搅局。 【问得好!赔钱了我们找谁说理去,不买不买!】 【小百姓辛辛苦苦赚点钱不容易,谁知道给我们看的财报是真是假啊,坚决不买!】 【嘿嘿嘿我买的都是纪氏股票,赚了不少呢。】 【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我支持纪氏!】 【股市有风险,投资需谨慎!我支持纪氏!】 纪氏大厦,纪玦坐在空旷单调的办公室,微垂着眸,看向屏幕上方一排排抨击顾氏还不忘拉纪氏下水的热评,眸光冰冷。 葛捷锡飞快敲击键盘,追踪水军ip位址,同时吩咐早有准备的团队发起反击。 【这点智商也不用来股市了,你当证监会都一群瞎子啊?】 【一毛钱一个的水军智商能高到哪里去,听风就是雨,来来来,专业人士打你们脸来了,顾氏财报没丁点儿美化,人家根本不缺钱。】 【是不是觉得造谣不用负责?友情提醒一下,最新消息,之前散播顾氏资金鍊断裂的一家门户网站已经收到律师函了。】 【还有,别再拿纪氏西湾地产推出来当枪使了,他们公开的规划里根本没有和顾氏重叠部分,记者信口开河你们也信啊?!】 问话的记者还在傻不愣登地等顾桓回话,不明白顾桓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解释,直到身边人拽拽他,小声说:「诶,你从哪知道的纪氏和顾氏又要竞争了,他们两家的规划南辕北辙啊。」 男子顿时一愣,想说他昨天从纪泱那收到的资料就是两家的的确确有竞争啊,正要追问,现场喧嚣再起,他勐然抬头,看到切换后的ppt,再次呆住了。 同一时刻,会场里的诸多投资人也纷纷将目光投向屏幕,脸色缓和了不少。 「顾氏未来三年的市场重心都在三四线城市,暂时不会再开发新的一线城市,而且,相信稍微对纪氏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们未来要做的是一线城市高端公寓,和我们目标市场完全不同——退一万步说,即使纪氏和顾氏正面遇上,也请各位投资者相信我们的能力。」顾桓不疾不徐地直起身,将视线从问话的男子身上收回,对高震淣轻轻一点下巴,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第114页 做完这一切,顾桓才懒洋洋往后一靠,瞥了眼目瞪口呆的男记者,敛去眼底嘲讽:啧,纪泱又要气出内伤了。 自从顾桓和纪玦站到统一战线,就为此后可能遇到的竞争对手精心准备了数颗烟雾/弹——以潮海市为中心的高新经济区,内部消息说只途经十城,但顾桓和纪玦在收购地皮的过程中,一直没忘记或多或少地买下邻边地皮,作为幌子迷惑对手,除此之外,俩人因为一开始都在提防着对方,没少干抢占同一地区的事,基本上每一个城市的核心地段,都被他们两家牢牢把握。 这也正是纪泱为何会打听到顾氏和纪氏未来会有正面竞争的原因:彼时还在顾氏的核心高管吴子强和钟海,自然清楚顾桓在做布局规划时有意避开了一些地区,而那些地方,正是被纪氏抢先夺下的地段。 但他们却不知道后文。 连人带心都给了顾桓的纪玦,再不是之前冰冷无情的重利商人,更不可能和顾桓抢占同一市场,他果断退出了后续的地皮收购,并把已买下的地段悉数转给顾桓,调整了整个纪氏西湾地产未来的发展规划,和顾氏集团完美避开竞争。 随着高震淣有理有据的讲述,网上风评也逐渐被葛捷锡带领的团队扭转,部分理智的网友们开始跳出,纷纷发表个人看法,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纪泱花大价钱请来的水军不仅没讨到丁点好处,还被人直接查到了老窝,来了个一锅端。 【刚看了纪氏西湾地产近月来的新闻,基本上都是围绕一线城市展开的,和顾氏根本没冲突,水军们下次可长点心吧!】 【咦,水军们都跑哪啦?怎么突然没动静了?是不是钱没给到位?】 【2333没见过这么脑残的记者,他莫非是水军的头头,纪氏派来的逗逼?】 【怎么可能?!小玦爷的智商哪有这么蠢!】 【对啊,怎么可能是小玦爷,他性格冷得要命,我看他根本不屑于和顾氏竞争好么?!】 【瞧这话说的,我们小公子的粉丝可不爱听了,怎么不说是小公子不屑于和纪氏竞争?!抱走小公子,麻麻买股支持你哦!】 【别吵吵了,就说了个纪氏,又没指名道姓说是纪玦,纪家不还有另外俩人。】 【是哦,这一拉一踩的风格很有娱乐圈作派嘛,我盲猜是小玦爷的二哥。】 【猜二哥那个,村通网?昨天的头条新闻了解一下。】 【喔唷,好大一个瓜!果然电视剧比起真实生活弱爆了!】 葛捷锡锁定水军位置,正要和纪玦汇报,见网上舆论已经完全跑偏,问纪玦:「纪哥,需不需要控制一下?」 纪玦取下眼镜,将视线从顾桓身上短暂移开了一瞬,一双敛去温柔后的眼眸异常冰冷,淡漠扫过吃瓜群众们脑洞大开的各种猜测,说了句「不用」。 他说完,指尖沿着屏幕划了几下,在翻过部分粉丝为他和顾桓吵得不可开交的言论时,极轻地扬了扬眉,随即合上电脑,起身。 「收拾过他们以后,别忘了打电话报警。」纪玦拿上手机,边往外走边吩咐葛捷锡。 葛捷锡点点头,将车钥匙递给纪玦,徵求他意见:「用什么理由?聚众斗殴?」 纪玦轻轻瞥了眼葛捷锡,语气微顿,淡漠地吐出一句话:「聚众yin//乱。」 咳,这可比聚众斗殴有杀伤力多了,葛捷锡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纪哥放心,我一定教他们赤条条进公安局。」 纪玦「嗯」了一声,戴上口罩,去会场接顾桓回家。 顾桓正被媒体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 「小顾总,我是《西湾周刊》的金雪淇,您还记得我吧?!」一个长头髮穿着细高跟的女生兴沖沖地挤到最前面,把话筒递给顾桓,一脸期冀地看着他。 顾桓当然对她没印象了,只是模模煳煳地记得杂志名称,闻言,没搭腔,还女生了一个礼貌疏离的笑容。 金雪淇却以为顾桓这是默认了,一双大眼倏然亮起,兴奋说:「小顾总,我非常支持您做出的上市决定,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顾氏集团一定会超过纪氏,再上一层楼!」 顾桓听到这毫无逻辑的彩虹屁,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当他的面、质疑他老公能力的女记者,嘴角扬起了一抹微妙的弧度。 而没等顾桓开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空旷的大厅走廊,只露出一双深邃眉眼在外面,隔着熙攘人群,将目光直直定格在了顾桓身上。 他捕捉到顾桓视线,眼眸极轻地弯起了一瞬,随即直起身,不紧不慢地朝顾桓走近,却在即将拐过长廊,进入採访区时,停下了脚步——同样听到了这句话的纪玦,没再动,好整以暇地倚着墙壁,想看顾桓怎么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小可爱鸭,比心心~ 第61章 2019.09.22 顾桓看到纪玦, 眼底疏离的笑瞬间铺满了飞扬的浓墨,沿着尾弧蔓延至唇边,准确无误地还纪玦了一个只有他才能看懂的眼神。 然后, 他微侧过头, 收回视线看向记者。 「纪氏啊——」顾桓悠悠拉长了尾音, 脸上已是和往常一样礼貌的客气, 像点评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懒懒笑了下,「有竞争才能有进步, 若是有机会, 我很期待未来和纪氏交手。」
第115页 独一无二的慵懒语调隔着嘈杂人群和长廊,清晰送入纪玦耳中,他轻轻一勾唇, 见证了顾桓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后, 深深看了顾桓一眼,随即慢条斯理起身, 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金雪淇眨着星星眼,忙不迭点头附和说:「对对,小顾总高瞻远瞩, 我们也都很期待未来顾氏和纪氏共同进步,为西湾省经济建设做更多贡献!」 顾桓礼貌笑笑, 心神都随着纪玦的到来一起飘走,没什么兴趣再应对记者,身子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几步, 把位置留给高震淣。 高震淣轻车熟路地接过话筒,接替顾桓。 见顾桓要走,几个还想採访顾桓的记者连忙往前挤,现场一阵推搡,挤在最前面的金雪淇首当其冲,再加上着急追赶顾桓,一个踉跄后就再次被高跟鞋扭住了脚,疼得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单脚跳着寻找支撑——不过,这一次依然隐隐含着少女期待的金雪淇,却并未等来顾桓的绅士救美。 顾桓已经转过身,沿着纪玦离开的方向大步前行,他走得极快,瘦瘦高高的背影明明看上去和往常无异,却无端教人从中品出了一种叫做欣喜的味道——他还没见到纪玦,眼底眉梢乃至略显急促的脚步,却早已清晰出卖了他此刻欢愉的心。 金雪淇有些失落地嘟了嘟嘴,勉强稳住身形,把话筒对准高震淣。 通往停车场的走廊,声控灯依次亮起,在无人踏进后闪烁了一会儿,悄然熄灭。 顾桓停下脚,染满笑意的眼眸微微弯着,捏了捏走到自己跟前的纪玦耳朵,戏嚯说:「纪总听墙根听得还满意吗?」 略带沉闷的笑从纪玦口罩里传出,他捉住顾桓手指,另只手轻巧勾下口罩,wen上顾桓:「很期待和我交手?」 顾桓一双眼眸轻轻眨了眨,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 纪玦闻言,眼底的笑和力/度都深/了几分,许久,才放开:「我们不是每天都在交手?」 他说着,牵起顾桓的手,重新戴上口罩后的眼眸幽深清冷,意味深长地扫了扫顾桓身上。 顾桓怎么会不懂纪玦指的是什么,桀骜地扬了扬眉,一把勾住纪玦,隔着口罩咬了下他的下巴:「正经点,好歹也是总裁,能不能多想想生意。」 纪玦忍不住笑了,把撩/完就走的顾桓重新揽入怀中,极其正经地回他:「对我而言,chuang上的战场可比商场重要得多,毕竟——」 他低笑着抵上顾桓额头,低沉嗓音停顿了一刻,一双眼眸明明在笑着,里面却是幽//深至极的专註:「征服你的人,远比征服你的公司要难很多。」 顾桓心/跳骤然加/速,怔怔看向纪玦,从他眼底无一人踏足过的冰冷雪原,清晰找到自己被包/裹的身影,他直接回抱住纪玦,用牙齿咬下他的口罩,wen上去,在炽热岩浆急剧流淌的空隙间,低声回他:「你也是。」 声控灯随着顾桓坚定张扬的举动倏然点亮,将两道不分彼此的身影映于空旷楼梯,再然后,轻轻熄灭。 金雪淇两手拎着高跟鞋,一瘸一拐地跛着脚去停车场,她扭伤的脚踝还在隐隐作痛,只能走一会儿,歇一会儿,见离停车场还有老远一段路,她擦把汗,停下,四处看了一圈,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休息一会,孰料,刚准备推开离她最近的一道安全门,却被眼前一幕震惊了。 我天!小顾总和纪玦竟然是!情侣?! 金雪淇下意识捂住了嘴,眼珠子瞪得浑圆,难以置信这两个传言中水火不容的死对头竟会是如此亲//密的关系,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狠狠揉了揉眼睛,要知道顾桓和纪玦在公开场合从来没有和对方有过丝毫互动,就连採访中提及对方名字,也都冷漠得不得了。 然而,纵使安全门上方的磨砂玻璃面积不大,只是模模煳煳地勾勒出两个相//拥热//wen的瘦高身影,作为顾桓死忠粉的金雪淇,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其中一人正是顾桓。 而另外一个气质出众,隔着昏暗光线都无法掩饰冰冷气场的俊朗身形,除了纪玦还能有谁? 金雪淇瘪着嘴,心里五味杂陈,捏紧高跟鞋,失魂落魄地走了。 她坐到车上,无暇去管踩了一路灰尘的脚底,摸出手机,登录微博号,在满屏都是和顾桓有关的微博状态里,点开,配上一张流泪大哭的表情,发了一条新状态。 @是小公子的雪淇呀:失恋了,祝你们幸福[泪奔]。 按下发送,那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也终于滚落下来,金雪淇埋头趴在方向盘,开始放声大哭——每个平凡女孩心底都有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人,顾桓于她,就是这样一个存在,她比谁都希望顾桓幸福,虽然这一刻心里依然会有点酸有点难受,但当把顾桓的恋爱对象换成纪玦,她就又会觉得似乎两个人早该如此,毕竟,除了他们两个人,再没有人能配得上他们彼此。 楼梯口的声控灯轻轻亮起了一瞬,在安静地板上响起一阵同一频率的脚步声,纪玦一只手紧紧牵着顾桓,等他给自己戴好口罩后,直起身,和他一起去往停车场。 车子一路朝星辰湾别墅疾驰而去,开过数个纵横交错的立交桥,车头调转,准备驶入最后一条单行道的时候,突然,纪玦的手机嗡嗡震了几下。 纪玦正在开车,不好直接拿手机,偏头沖顾桓指了指手机在哪,示意他先帮自己看。
第116页 顾桓从纪玦兜里掏出手机,看清屏幕上发信人的名称时,一挑眉,「啧」了一声。 他熟练解锁屏幕,微眯着眼,放缓语速,一字不差地念出微信内容:「小玦,在吗?」 从未被顾桓喊过的亲//暱称唿沿着他小虎牙轻轻吐出,不知怎的,被纪玦听出了一丝酸不熘丢的味道。 纪玦忍住笑意,待车子驶过一截拥挤路段,侧过头,在顾桓手上捏了捏:「怎么不说谁发的?」 他话音刚落,被顾桓把玩着的手机又嗡嗡震了几下,配合着顾桓嘴角微妙的笑容,在车里无端营造出了一股「捉//奸」的气氛。 顾桓懒洋洋转着手机,沖纪玦一挑眉,悠悠开口:「你猜。」 唔,醋意还挺大。 纪玦眼底带了几分清浅的笑,将车子缓缓开入车库,停下,回身看向顾桓:「吃醋了?」 顾桓轻哼一声:「别转移话题,猜不出来的话,我再给你念一条,友情提供线索。」 纪玦笑着摇摇头,抵上顾桓,不紧不慢说:「姚佩佩。」能这么喊他的,除了家里人,就只会有姚佩佩了。 顾桓见纪玦这么快就猜出,一时语塞,耸耸肩,将手机递给纪玦。 纪玦没接,牵着顾桓的手,解锁屏幕,在姚佩佩的对话框里往上滑了几下,给顾桓解释:「我们小时候在一个地方共同生活过几年,算是家人,她一直把我当亲弟弟看,不过,我搬回纪家后就没再见过她,直到前几年才重新遇上。」 顾桓吃了一吨莫须有的醋,颇为尴尬,掩饰性地摸摸鼻子后,「哦」了一声。 纪玦眸中笑意不减,轻捏着顾桓耳//垂,低声说:「就算吃醋,也该是我吃吧?」 顾桓诧异扬眉,不解他为何这样说。 「上次见面,她来找我说高新经济区的事,中间可是不止一次地提到你。」纪玦记起和顾桓第二次见面的场景,语气停顿了一瞬,一时间不知该用何种准确语言来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如果不是姚佩佩在开会时重新见到顾桓,勾起了她之前追求顾桓未果的经歷,姚佩佩也不会在那天晚上找纪玦谈事时兴致大发,在纪玦面前不停感慨顾桓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从而让歷来淡漠的纪玦对顾桓留下了深刻印象。 少顷,纪玦收起回忆,专注地看着顾桓:「我认识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她对一个人有这么高的评价。」 顾桓惊讶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他自己根本不记得和姚佩佩有过什么接触,听纪玦这样描述,有种恍恍惚惚的听故事感。 纪玦指腹轻揉着顾桓发梢,轻声说:「她告诉我说,从你身上看到了温柔的力量。」 顾桓忍不住笑了起来:「那都是假象,就像你,天天戴着眼镜装斯文,其实一点都不斯文。」 纪玦笑着点点头,没戳破——姚佩佩说的温柔,并非指的顾桓在处理情//感关系中,会温柔维护别人颜面,而是在说顾桓内心深处有着最纯粹最单一的干净。 从某种程度来说,纪玦和姚佩佩属于同一类人,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他们在这个骯脏阴暗的圈子被同化,又搅混,见多了将生命踩于脚底的黑暗,也在不遗余力地为自己谋求更多——但顾桓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明明可以选择同样的游戏规则,却偏要凭自己本心做事,不着急,不盲从,把一切别人渴望的东西都看得极轻。 顾桓从纪玦的讲述中回过神,轻轻一挑眉,半真半假地和纪玦开玩笑:「所以你当时才找我合作?」 纪玦沉默了一瞬,少顷,才抬眸,看向顾桓的眼神幽//深至极:「这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轻如羽毛的短短几个字,却仿佛带上了千钧力量,深凿入顾桓心底,他微弯着眸,用//力回抱住纪玦,点点头——不管俩人当时出于何种算计心理,才有了这场相互提防的合作,命运都不曾辜负他们,给了他们远超于合作本身的回馈。 一直没等到纪玦回信的对话框又响了起来,纪玦有些无奈地松手,解锁屏幕。 【姚佩佩】:???半个小时不回信,这可不是你风格啊。 第62章 2019.09.23 「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她这么着急, 怕是有急事。」顾桓偏过头,看手机跟火烧眉毛似的又蹦出数条新消息,顷刻间盖满了整个屏幕。 【姚佩佩】:又在加班? 【姚佩佩】:姐可告诉你, 大好的时光不能光贡献给工作, 要懂得劳逸结合。 【姚佩佩】:看到了回信, 有正事找你。 纪玦一只手牵着顾桓下车, 另只手拿起手机按了几下, 随即将对话框设为免打扰,摇摇头:「不用, 她就是性子急。」 性子急的姚佩佩收到纪玦言简意赅的「直说」两个大字, 果然没辜负纪玦对她的形容,未作停歇,直接发起了语音邀请。 纪玦和顾桓此时刚进家门, 衣服才解开一半, 就被尚未变暗的对话框里传来的新消息打断了,纪玦按下免提, 将手机放到桌上,一边继续换衣服,一边分出点注意力听姚佩佩说话。 姚佩佩口齿不清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怎么这么久?难得找你一次, 还磨磨唧唧的。」 「有事?」纪玦径直忽略姚佩佩的抱怨,打断她。 姚佩佩早已习惯了纪玦直奔主题的聊天方式, 也没再啰嗦,直接问他:「地皮你买得怎么样了?」
第117页 纪玦看了眼顾桓,见他点点头后, 回道:「差不多了。」 「那就行。」姚佩佩揭开面膜,啪//pa//啪拍着脸促进吸收,提醒纪玦,「最近不知道哪个孙子缺心眼儿,动静搞得有点大,把要建高新区的事儿传得人尽皆知,我看过不了几天,那几个核心城市的地皮就会疯涨,到那时就不适合入手了。」 纪玦听到后半句,对上顾桓目光,无声勾了勾唇,随即淡漠回道:「适不适合,他们也都不会再有机会。」 姚佩佩闻言,咯咯笑道:「听你这意思,看来都被你们垄断了啊,你哪儿来的那么多钱?该不会真和顾桓合作了吧?快,给我讲讲,和他合作的感受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室内气氛陡然微妙起来,对纪玦和顾桓关系一无所知的姚佩佩满脑子都是八卦,还在兴致勃勃地追问说:「他是不是真的很温柔很绅士?哎,我当初就是被他的温柔欺骗了,他说喜欢男人我还真信了,后来我才知道,他拒绝男生时还说他喜欢的是女人呢!你说,我现在要是带上全部身家追他,还有机会吗?我可听说他还是单身吶。」 顾桓懒懒勾着纪玦,起初还抱着看热闹的心理想看他会怎么回答,后来,见纪玦一张俊脸冷得直奔南极,想笑,又怕过于明目张胆,只好清清嗓子,若无其事把胳膊收回,悄咪咪往旁挪了挪。 纪玦眸光冰冷,拉过旁边努力忍笑的顾桓,冷声回姚佩佩:「没机会。」 「怎么可能?!」姚佩佩诧异,「我有钱有貌,他又单身,为什么会没机会?我除了大他几岁之外其他都很合适啊。」 啧,越说越好像当真了。 明知姚佩佩说话玩笑居多,纪玦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有些烦躁地扯扯衣领,伸长胳膊捞过手机。 顾桓见状,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怕自己笑出声。 纪玦微眯了眯眼,捉住顾桓手指,在他耳垂上略带惩戒地咬了一口,这才冷声说:「不用想了,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 「切,只要他没结婚,最后和谁在一起还不一定呢。」姚佩佩拿着美容仪,一边按摩一边不服气地回纪玦,正要换只手,听筒里突然传出了一阵细微声响,她调高音量,疑惑说,「你旁边有人?」 此时的顾桓因为被纪玦刚才这么一闹,忍到现在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了,闷笑起来。 姚佩佩清晰听出对面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惊奇:「咦,这么晚了,你旁边居然还有别人,别告诉我说是阿捷,阿捷声音可没这么好听。」 她边说边把音量调到最高,从刚才一闪而过的清冽笑声中辨别出了一丝熟悉感,愈发惊讶:「是我幻听了吗?我怎么觉得声音那么像顾桓?」 可惜,那嗓音只是响起了极短的一瞬,无法教姚佩佩从中捕捉更多,就连纪玦,也突然没了动静。 同一时刻,悄无声息恢復安静的客厅里,顾桓被纪玦抵到沙发,接了一个强/势的宣誓主权的吻,那亮起又变暗的屏幕上,音量已调至最低。 少顷,才分开。 纪玦指腹轻轻揉过顾桓滟色的唇角,待他眼尾勾勒的浅红淡淡散去,才收回手,拿起手机,对姚佩佩说:「你没听错。」 「啊?真的是顾桓?!」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对着空气吧啦啦说了一堆的姚佩佩突然听到纪玦回话,声音立刻高了八度,又惊又喜,「他怎么会在你那?快,我和他聊几句。」 纪玦瞥了眼旁边还在等着看热闹的顾桓,把他拉回怀中,指尖轻点屏幕:「谈合作。」 对话框倏然变亮,清晰映出纪玦放在「挂断」按键上的手指,他说完,又冷声补充道:「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们合作得非常愉快,以后都不需要、也不会再和其他人合作。」言罢直接挂断通话,没再给姚佩佩丝毫追问和反应的时间。 顾桓笑着看向酸成陈年老醋的纪玦,懒懒勾着他后/背,故意逗他:「我怎么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谈合作。」 「不着急,很快你就会知道。」纪玦侧过头,意味深长的目光缓缓扫过顾桓身前,将他抱起,去浴室,「而且,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研究合作方式。」 啧,两个「工作狂」在每个难得空闲下来的夜晚,也从不休息,而是一直不遗余力地发掘新的合作模式,交锋战场从浴室到客厅,再到卧室,久久没能停歇。 「预计,今日08时至晚间08时,西湾中部、金水北部等地的部分地区有大到暴雨,局部大暴雨......」 周五上午,预告了一整个清晨的黄色暴雨预警迟迟没能等来,空气闷热,从阴云密布的天空上方倾斜出一漏斗似的阵阵疾风,颳得路边刚栽的小树摇摇欲坠。 顾桓踏进大厦之前,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暴雨酝酿的天空,驻足静默了片刻,少顷,收回视线。 他按下电梯,等待着电梯门徐徐打开。 「小顾总。」熟悉的嗓音伴着「叮」的一声响动,在顾桓耳畔同时响起。 顾桓轻轻一挑眉,回过身,脚步漫不经心地往里迈了一步,这才看向眼前的不速之客。 像是生怕顾桓会坐电梯离开,一只青筋凸起的手急急按住上行的电梯键,然后,从弯曲的额发下露出了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小顾总,我有事找你。」 顾桓双手插兜,慵懒地点点头:「你说。」
第118页 那手迟疑了一瞬,并未即刻放下,依然紧紧按着电梯键,直到看顾桓再无其他动作,才轻松了一口气:「能不能换个地方?」 顾桓神色自若,一抬眼皮,沖他指了指狂风乱舞的街区:「恐怕天气不适合。」 他说着,迈步走进电梯,对还在犹豫不决的男人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蒋总既然来了,何不跟我去办公室,正好,我那里还有你弟弟最爱喝的龙井。」 蒋立亮勐然抬头,被一圈青色鬍渣包裹的嘴唇微抖,直勾勾地盯着顾桓。 顾桓坦坦荡荡地回望过去:「若是蒋总不喜龙井,也没事,我这也有毛尖大红袍和铁观音。」 空气安静了一剎,将这台专属电梯所在的区域与周遭分割开来,许久没等到按键的电梯发出了刺耳的一声尖鸣,紧接着,在顾桓按下数字后,开始缓缓合拢。 顾桓懒洋洋地微眯着眼,透过越来越狭窄的门缝,看蒋立亮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阴晴不定。 再然后,在门缝即将合拢的剎那,那只瘦削的手死死按住了电梯门。 蒋立亮将视线从顾桓身上收回,偏过头,看了眼狂风愈发肆虐的街道,随即走进电梯,沉声说:「那就叨扰小顾总了。」 「客气。」顾桓漫不经心地开了口,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礼貌的笑。 显示屏上,数字缓缓跳动,从一起步,保持着匀速频率不断上升。 蒋立亮胸腔有些发闷,不知道是越往上氧气越稀薄的缘故,还是因为和顾桓独处一个狭窄密封空间,他开始透不过气,双手撑着扶手,靠在墙上,用力大口唿吸。 顾桓轻轻瞥他一眼:「你不舒服?马上就到了。」 听到顾桓声音,蒋立亮才从涣散的眼神中找到聚焦,甩甩头,记起来找顾桓的正事。 「我没事,只是好久没到这么高的楼层,一时间有些不适应。」蒋立亮直起身,古怪地笑了下,打量着顾氏大厦总裁的专属电梯,「小顾总人逢喜事精神爽,我看要不了多久,这整个西湾省都会是你顾家的产业。」 顾桓仿佛没听出他明褒暗贬的讽刺,微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蒋立亮:「蒋总不用兜圈子,有话直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蠢布丁的文文浇水的「程予中」和「沈隽意我的崽」两个小可爱鸭,爱你们! 第63章 2019.09.24 随着顾桓话音落下, 「叮」的一声,电梯已经抵达至大厦顶楼。 冰冷机械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顾桓不紧不慢地直起身, 没动, 只是轻轻一抬眼皮, 对蒋立亮比了个先请的手势。 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在蒋立亮余光视野中倏忽闪过, 他抬起头, 被稍长的额发半遮半掩的一双眼珠子红通通的,沿着顾桓温和慵懒的一张俊脸来回打量, 少顷, 挺直后背,一脚踩上光洁地板,先行走出。 娇艷欲滴的绿植铺就了一条空旷长廊, 微微颤着枝叶, 目送一双带有点点泥泞的皮鞋留下哒哒哒的节奏脚步,顾桓双手插兜, 懒懒走在蒋立亮一侧,眼眸中三分笑意七分懒散,教人辨不清真实想法。 不远处, 听到动静的高震淣从电脑后露出头,见是蒋立亮, 极快地收起眼底诧异,快步上前,态度恭敬又不失客套:「蒋总好。」 蒋立亮「嗯」了一声, 因着高震淣这句话,恍惚间竟生出了这么大的产业都属于他一个人的错觉。 不过,他的幻想很快就被现实泼灭了。 「麻烦蒋总稍等一下,小顾总有个会,十分钟就好。」高震淣径直推开一旁的会客室,另只手拦住准备跟着顾桓进办公室的蒋立亮,示意他请进,「您喝点什么?」 蒋立亮脚步停滞了一剎,少顷,将目光从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门前移开:「都行。」 「那就龙井吧,最近雨水多,湿气重,多喝绿茶有助于祛除湿气。」高震淣笑眯眯地引着蒋立亮坐下,不待他开口,已经转过身,去往茶水间。 蒋立亮嘴唇紧绷,目光紧紧跟随着高震淣动作,看他端出茶具,泡上水,轻车熟路地夹起数片茶叶掷进去后,静待了数十秒,随即递到自己面前。 裊裊热气沿着杯面升腾,从翻滚舒展的芽叶间溢出丝缕清香,很快,就将透明杯中的澄净开水染成了一片清透碧绿,微微晃着,在上空映出一张憔悴又陌生的脸。 蒋立亮盯着这张脸,出了神。 高震淣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也没说话,一只手拿着手机,沿屏幕来回滑动,仿佛在忙着处理工作。 许久,蒋立亮从那张脸上找回熟悉的感觉,端起水杯轻啜了一口,细细品尝。 水杯在他手中以一个均匀舒缓的节奏轻摇,芽叶翩翩起舞,把茶的芬芳和水的干净充分混合,蒋立亮倚着沙发,时不时地品上一口,来时眼底斥满红血丝的戾气,不知不觉沉淀了。 「久等了。」房门发出「吱呀」一声,顾桓从外面走进,沖蒋立亮略带歉意地一颔首。 蒋立亮陡然清醒过来,放下杯子,对上顾桓视线:「理解,小顾总现在是个大忙人,若不是我今天来得早,只怕根本见不到小顾总。」 顾桓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蒋立亮,从高震淣手中接过水杯,坐下:「蒋总找我什么事?」 「买地。」蒋立亮直勾勾地盯着顾桓。 顾桓一扬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早在蒋总弟弟的葬礼上,我就明确表达过看法,我们以后都不可能再合作。」
第119页 蒋立亮没想到顾桓如此不留情面,垂在一侧的手指不由攥紧,深唿吸:「我愿出双倍价格。」 顾桓却依然无动于衷。 他轻轻吹口热气,喝了口水,这才抬眸看向蒋立亮,语气惊讶:「不知我手中哪块地入了蒋总眼,值得你出这么高的价格。」 「小顾总不用揣着明白装煳涂。」蒋立亮身子前倾,一双眼眸死死盯着顾桓,里面是濒临爆发的愤怒,「你早就知道要建经济区的事,为什么还骗我?!」 顾桓端着水杯的手微微右移,避开蒋立亮咄咄逼人的质问,不急也不恼:「蒋总何出此言?顾氏和蒋氏一无竞争关系,二无私人恩怨,我为什么要骗你?」 蒋立亮勐然一噎——顾桓说的是实话,顾氏发展了这么多年,早已坐稳西湾省头把交椅,纵使今年半路杀出了一个和其实力不相上下的纪家,但顾氏根基深厚,纪氏准备了那么久也没能从顾桓手中讨到多少好处,更何况资本远远比不上顾氏的蒋家。 他们还没这个资格称自己是顾氏的竞争对手。 可蒋立亮依然不相信顾桓能从这件事中把自己摘干净——怎么就那么巧,顾氏转移后的市场重心恰好在高新区附近,他认识顾桓这么长时间,一直都以为他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的纨绔公子哥,从来没有想到过顾氏在交给顾桓以后,不仅没走下坡路,反而发展更好。 蒋立亮灌口水,将误入口中的芽叶和这一刻无处发泄的愤怒一一嚼碎,咽进肚中,这才看向顾桓,放低姿态:「小顾总,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手里攥了那么多地,我只要你其中一成,这个要求总不算过分吧?」 顾桓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地看着蒋立亮:「可我没说我要卖。」 「你!」蒋立亮目眦欲裂,「小顾总,你非要赶尽杀绝?!」 顾桓眼眸微微扬了下,目光困惑:「我很奇怪,蒋总自己生意做得好好的,为何突然跑来高价买我的地,是钱多烧得慌?」 蒋立亮见顾桓这样说,心头的火烧得越来越旺了,他用力搓把脸,唿出口浊气,咬着牙道:「金水区的地皮根本没有升值空间!我投进去的钱全都打水漂了!」 他说着,重新死死地盯着顾桓,攥紧成一团的手背上青筋纵横:「小顾总是生意人,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我找不到其他赚钱项目,就会连累我们整个蒋氏!」 顾桓抬眸,平静地对上蒋立亮斥满愤怒的眼珠子,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做生意,有输有赢很正常,蒋总这次投资失利,不代表下次也会栽同样的跟头。」 蒋立亮阴沉着脸:「小顾总还是不肯帮我?」 顾桓并未直接作答,漫不经心地挑着眉,看向似乎还有话要说的蒋立亮。 「哪怕是看在我弟弟的面子上,小顾总就不能帮帮我?就这一次。」少顷,蒋立亮终于开了口,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顾桓,眼神中带着一丝隐隐期待。 顾桓侧过头,从蒋立亮高档精緻的西装下,瞥见一抹若隐若现的银光,手指微动,然后,停顿了数秒。 蒋立亮见顾桓突然沉默不语,以为有希望,急切地重新凑到顾桓跟前,哑着嗓子说:「你和他是朋友,如果他还活着,你一定不想看到他因为蒋家破产难受吧?」 顾桓对上了蒋立亮的眼睛——这一刻,他清楚看到这双熟悉的眼底深处,除了狰狞的红血丝以外,还闪烁着渴盼的希冀,就像一艘失去方向的小船,在茫茫海面无头苍蝇似的乱撞,终于透过厚重的浓雾看到远方灯塔时,倏然燃起的亮光。 教人不忍扑灭。 可是,假设这一艘小船,本身就不应该离港呢? 顾桓极轻地嘆了口气,站起身,直视着蒋立亮:「蒋总请回吧。」 蒋立亮瞳孔骤缩,似是不敢相信顾桓会再次拒绝自己,气急败坏,撸起袖子指向顾桓,再无往日风度:「阿明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有你这种狼心狗肺的朋友!你最好祈祷你们顾氏永远不会破产,否则,总有一天你也会知道什么叫墙倒众人推!」 顾桓微微垂着眸,漫不经心地倚着沙发,看蒋立亮犹如跳樑小丑一般,在屋子里上蹿下跳,少顷,才在蒋立亮骂够了收回手时,懒懒开口:「既然蒋总自己眼睛不瞎,何不去找你的朋友?」 蒋立亮眼睛大瞪,不明白顾桓何出此言。 「比如——」顾桓直起身,懒洋洋地往外迈了几步,在走过蒋立亮身边时停下步伐,嘴角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纪家的大公子,纪泱。」 蒋立亮脸色骤变:「你都知道什么?!」 「蒋总多虑了,我对你们的事情没兴趣。」顾桓耸耸肩,推开房门,对僵在原地的蒋立亮轻轻一侧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蒋立亮依旧死死盯着顾桓,仿佛要从他温和笑脸下扒出些许破绽,却在对上顾桓一双坦荡澄澈的眼睛时,发现自己做的都是无用功。 白跑一趟的蒋立亮只好压下不甘心,甩甩衣袖,将自己重新收拾成光鲜亮丽的蒋家掌门人,挺直胸膛,大步走向不知何时铺上了地毯的走廊。 「对了。」眼看就要走过这条铺满红毯和绿植的长廊,蒋立亮突然回过身,直勾勾地盯着顾桓,哑着嗓子开口,「小顾总,我能否问一下,如果今天找你的是我弟弟,你会帮他吗?」
第120页 顾桓微眯着眼,看向半个身子都没入阴影的蒋立亮,少顷,吐出了两个字:「我会。」 天空恰在此时阴沉下来,给蒋立亮半明半暗的脸庞彻底笼上一层暗光,教人无法看清这一刻他的真实表情。 再然后,他勐然转身,疾步去往拐角后的电梯,消失了身影。 顾桓静默了片刻,收回目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垂下眼,看街上小如方块的行人匆匆走过。 「小顾总!」房门被高震淣推开,他快步走近顾桓,低声汇报,「阿捷刚传来的消息,纪泱不见了。」 随着高震淣说完这句话,天边惊雷骤起,一道刺眼白光摧枯拉朽地划破整个天空,下一秒,婴拳般大小的冰雹裹挟着豆大雨点,从亮如白昼的天际泼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酝酿了一天的暴雨,终于来了。 「小顾总!」有员工急匆匆敲开顾桓的办公室,一脸焦灼,「公司股票成交量突然大幅增长,我们怀疑有人想恶意收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文文浇水的「沈隽意我的崽」小可爱鸭,么么哒! 第64章 2019.09.26 高震淣神色一凛, 迅速上前打开电脑,开始查证他说的话。 屏幕上,呈直线上升的趋势图还在不停往上跳, 像机器损坏后一路飙涨的心电图, 不断刺激着高震淣脑壳。 「我日他大爷的, 哪儿来的不长眼的王八蛋!」他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再顾不上和顾桓说纪泱的事, 抱起电脑飞快浏览着,暴跳的额角直抽抽, 「小顾总, 一家航棕地产,一家通旭建筑公司,这两家势头最勐, 加一起已经持股9.8%, 马上就到10%的占股比例了!」 10%,顾桓双眸紧紧盯着屏幕, 清亮如墨玉的眼珠沉了一瞬,像研磨后的上好浓墨被人不小心碰倒,倾泻而出, 铺满一张纯白宣纸——股票发行以后,他作为顾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所持比例也不过是34.75%,而这双暂时无法查出幕后操纵之人的魔爪,来势汹汹, 直奔他顾氏控股人的地位,看样子是打算取而代之。 他径直起身,说了句「找死」,随即大步往外走,通知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 落地窗外,酝酿发酵的狂风唿啸而至,捲起翻滚的乌云投下一地阴影,笼罩了整个顾氏大厦。 搅起一池东海的混天绫还在继续,在之前平和的地产板块激起一波紧连一波的惊涛骇浪,散客股民们零零散散地混在其中,像海底夹缝求生的虾米,随着股价的上涨波动晕头转向。 「小顾总,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开始起草限制性条款框架。」 「小顾总,这两家公司的持股比例总和逼近15%了。」 「小顾总,正在查,大概半个小时能查出幕后是谁在捣鬼。」 「......」 步履匆忙的员工们在总裁办公室门前进进出出,似乎被黑压压的天空一同蒙上了层阴云,心里沉甸甸的,他们惶恐不安地听着顾桓指示,看到他一张俊朗笑脸上依旧是和往常一样的游刃有余时,心底无头苍蝇似慌乱的思绪,不知不觉安稳下来。 一切都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嗡——嗡——」顾桓手机突然震了几下,他瞥了一眼,见是一些平时算不上熟络的朋友打来的,直接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少顷,专属于纪玦的铃声悠扬响起,顾桓正在敲键盘的手指一顿,戴上耳机,按下接听。 「我看到了。」不等顾桓开口,纪玦温和低沉的嗓音已从听筒传出,语速不快,一如既往的简洁,「我这边已经派人去查,等我安排董事会同意后,我会直接买入你们公司的股份,遏制对方继续出手。」(注) 顾桓揉揉太阳穴,在听到纪玦声音时,整个人无端放松了不少,懒洋洋地窝回座椅,轻轻「嗯」了一声。 纪玦从对面嘈杂的背景中准确捕捉到顾桓的清浅唿吸,微垂的眼眸连带着冰冷眉梢,都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别急,还有我。」 「我没事。」顾桓懒洋洋地把玩着钢笔,一挑眉,语气依旧慵懒桀骜,「有人想找死,我们就陪他玩。」 他说着,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对纪玦说了句「等我一下」,随即取下一只耳机,转过身:「进。」 「小顾总,查到了,这两家都是由一家叫『立江地产』的企业全资控股的子公司,註册资金和营业收入并不算高,按道理说是没能力收购我们公司的,我们怀疑是立江地产在捣鬼。」 果然。 顾桓眼睑下的睫毛垂出了一层浓密的暗影,随着他陡转翻飞的心思,微微眯起——立江地产,正是由蒋立亮和江雪出资成立的一家公司,蒋立亮谋求合作不成,垂死挣扎想要反噬顾氏一口,看上去倒是逻辑自洽无懈可击,但顾桓想起今日突然消失不见的纪泱,心底急转的思绪往下沉了一瞬。 单凭蒋家,蒋立亮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干这事,不然他也不会抱着一丝希望来找顾桓帮忙,能动用这么大笔金钱人力达成此事的,除了坐拥纪氏不少资产的纪泱,不会再有别人了。 纪玦接下来的话验证了顾桓猜测:「是纪泱,刚查清他的帐面,所有资产都被他提前转移,用来购买你们公司的股票——他因为高新区的事吃了大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顾桓讥笑:「真难为他了,东拼西凑攒出这么多钱,想要收购我们公司。」
第121页 「我不会让他如愿的。」纪玦冷着脸,盛满料峭寒意的眼眸轻轻动了一下,语气冰冷,「阿捷正在找他。」 顾桓此时记起高震淣之前说的话,蹙了下眉:「怎么回事?」 对面停顿了一刻,顾桓听到纪玦站起身,似乎换了一个更加安静的地方,再开口时,声音冷冽如寒风:「他逃了。」 顾桓眼眸微沉,手指轻叩着桌面,配合着听筒里传出的纪玦清冽冰冷的嗓音,发出阵阵极轻的节奏。 「早上黎霏去看他,他说想吃城东一家老字号的芸豆糕,那家老字号离医院几十里地,黎霏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那,就派了司机出去买。」纪玦低下头,俯瞰被暴雨淹没的城市,直视着地面的目光冰凉如雪山,一点点勾勒出过往行人的身形轮廓,「司机离开以后,他就支开黎霏回家帮他拿衣服,黎霏没多想,带了阿捷留下的保镖开车回家,路上意识到不对劲儿重新返回医院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顾桓嘴角漫不经心地扬起一抹讥讽:「他为了逃走,还真是煞费苦心,就是不知道这么恶劣的天气,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能躲到哪儿。」 狂风裹挟着暴雨刮过树枝,在窗前留下厚重的水雾,积满一地深浅不一的水洼,纪玦冷着眼,看阴云密布下的所有阴影铺天盖地地袭来,低低地「嗯」了一声后,叮嘱顾桓:「我和董事会开完会就去接你,你在公司等着我。」 顾桓听出纪玦担忧,点点头:「不急,我今天也要忙到很晚。」 俩人说完,再无更多言语,隔着冰凉机械的听筒微微静默了片刻,贪婪又放肆地汲取着对方唿吸,少顷,默契挂断,再次投入到紧张工作。 华灯初上,街边连成一片的路灯倏然亮起,在浓重的雨帘下闪烁着微弱萤光,夜色渐深。 高震淣疾步走进顾桓办公室,低声说:「纪总那边谈得差不多了,第一轮购买已经在进行,纪氏的持股比例会达到15%。」 顾桓点点头,接过高震淣手里的外卖,一边继续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实时动向,一边取出筷子扒拉了几口。 高震淣把顾桓爱吃的几个菜推到他跟前,自己拿起另一双筷子,心不在焉地吃着。 少顷,他夹起一勺菜,塞嘴里,小心翼翼地看向顾桓:「小顾总,若是纪总那边进行顺利的话,纪氏以后将持股35%,会超过您的。」 他嘴里的饭菜尚未咀嚼,声音含含混混的,话也没说透,但顾桓依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这意味着如果纪氏收购成功,纪玦将会取代顾桓,成为顾氏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顾桓闻言,一双浓墨般的眼眸轻轻掀起了一抹慵懒弧度,似是对高震淣的提醒全然没放到心上,他咽下嘴里的饭,才直起身,开了口:「我整个心都是他的,怎么可能还会在意这些钱。」 他嗓音极轻,透着一如既往的懒散,轻飘飘地伴着瓢泼雨声落入空气,却又仿佛带了千钧力量,无比坚定。 高震淣一愣,卡在嗓子眼的饭菜被他无意识地「咕咚」一声囫囵咽下,他清醒过来,忙点点头:「对,是我想多了,纪总和您都是一家人,不用算那么清楚。」 顾桓没再多说,漫不经心地放下筷子,正要继续看电脑,手机亮了亮。 是蒋立亮发来的。 【蒋立亮】:小顾总,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既然你都知道了是我,我想和你谈谈收购的事,十分钟以后,你们顾氏大厦对面的咖啡厅,我在靠窗的包厢等你。 顾桓盯着这条突如其来的简讯,眼眸微微闪了下,少顷,他站起身,把消息转发给纪玦,看下錶盘,对高震淣说:「我出去一趟。」 高震淣诧异:「您要走?不等纪总了吗?」 「很快。」顾桓摇摇头,拿起手机揣兜里,准备往外走的时候,又取出一把雨伞,带身上。 黄色预警后的街道空无一人,暴雨倾泻而出,肆虐了一整晚的狂风丝毫不见收敛,打得树上枝叶阵阵飘零,在顺着门缝捲入临街的空旷店铺时,发出一阵哭泣的呜咽。 这个时间,晚归的行人早已回家,夜行的猫头鹰开始咕咕叫着,配合着一路上忽明忽暗的声控灯,无端增加了一丝悽厉。 顾桓从电梯出来以后,抬眸看了眼被雨水淹没的小巷,撑开伞。 一街之隔的咖啡厅,几乎没什么客人,远远能看到一个模煳的男人身影靠着窗,像是蒋立亮,顾桓撑起伞,沿着湿哒哒的路面不紧不慢前行,在即将走过这条昏暗小道时,头顶的路灯轻轻闪了下,紧接着,像是因为不堪承受雷电带来的冲击,陷入了长久的罢工。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厚重的风阴沉沉地刮开并没有什么用的黑伞,裹挟着雨滴打湿了顾桓身上的衣服,再然后,一股阴森腐朽的气息突朝顾桓扑鼻而至,他本能侧身闪躲,不料下一秒,一把冰凉的手木仓死死地抵在了他的额头。 「小顾总,好久不见啊。」沙哑粗粝的嗓音幽幽响起,从一身施工工人装扮的帽檐下,露出一张阴沉的淤青未消的脸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昼颜似恶鬼」小可爱给布丁投的手榴弹和给文文灌溉的八十瓶营养液呀,还有每天都给布丁留评的「沈隽意我的崽」灌溉的三瓶营养液呀,么么哒!今天留评的小可爱们都有红包收哈,布丁爱你们!
第122页 註:「恶意收购」指的是收购公司未经批准目标公司董事会允许,不管对方是否同意的情况下所进行的收购活动,希望过取得控制性股权成为大股东(百科),实际上现实中的恶意收购和反收购都非常复杂,时间跨度久,蠢布丁在这里写的直接上来就买到10%的比例有点儿夸大成分,包括时间线也存在逻辑bug,希望小可爱们涂一乐呵莫深究哈~ ps:解释一下小玦爷为什么会收购小顾总公司,在恶意收购发生的时候,有一种反收购策略叫「白衣骑士」,即被收购公司联繫与自己关系要好的企业进行合併,增加恶意收购方的成本~ pps:马上要国庆啦,布丁三次元有些忙,再加上文文即将结尾,布丁写起来速度更慢了,有时候写得不满意得删掉重写,估计最近几天都没法保证日更哎,给小可爱们说一声抱歉,如果当天晚上十点之前布丁还没更新,会放到第二天晚上更新哈,为了补偿小可爱们,结尾前的几章布丁都会给留评的小可爱们发红包的呀,鞠躬鞠躬~ 第65章 2019.09.27 雨水顺着沾满泥点的骯脏衣服往下滑, 滴答滴答地注入积水的地面,纪泱手里的木仓沿着顾桓额发轻轻转了个圈,又勐地一下重新抵上, 阴森开口:「能从安保如此严格的大厦等到小顾总出来, 可真不容易啊, 也不枉费我在雨中淋了这么久, 怎么着, 小顾总是让我请你走,还是主动跟我走?」 顾桓仿佛一点都不奇怪会见到纪泱, 不疾不徐地一掀眼皮, 神色自若:「纪少爷想见我,何必这么麻烦,我主动跟你走就是了。」 「小顾总还真是爽快。」纪泱阴恻恻地笑了, 夹杂着阴戾和颤抖的笑声仿佛成群的老鼠被扔进油锅里炸, 咯咯叽叽的,教人听了毛骨悚然, 他昂起头,身子微微前倾,诡谲的目光沿着顾桓平静的一张脸扫了一圈, 像惋惜、又像是瞭然地说了句,「这张脸长得可真好啊, 难怪连我那冰川弟弟都会对你动心。」 顾桓眼眸极轻地动了动,嘴唇微抿,没吭声。 纪泱说完, 似是没打算呆在这里和顾桓耗,快速转过头,沖深不见五指的黑暗角落一抬下巴,低吼:「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儿过来!」 哒—哒—哒,纪泱话音刚落,小巷深处传来了一阵略显踢踏的脚步——是精緻的手工皮鞋踩在与其格格不入的暴雨中时,发出的沉闷响动——响声由远及近地逼近顾桓,在地面激起一滩四溅的水珠,然后,沦为静止。 「小顾总,得罪了。」熟悉的沙哑嗓音在顾桓耳边响起,话音落下的剎那,顾桓手里的伞被径直打落,紧接着,他原本插在兜里的另外一只手也被粗//暴扯出,两只手像进到厨房的待炸油条,被蒋立亮缠成了一团打成死结的麻花。 顾桓没动,任由蒋立亮绑住自己,又把他身上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没费多少功夫,从他兜里找到手机,狠狠摔在地上,踩了个稀碎,而后一脚踢飞。 七零八碎的机身在暴雨沖刷下飘零前行,很快就漂入幽暗的下水道,不见了踪影,和手机一起随着暴风掀翻漂走的,还有早已翻了个面儿的黑伞,在暗不见天日的雨夜映出微弱银光,露出内里扭曲的银色伞骨。没了雨伞遮挡,顾桓周身都置于一层浓重的雨雾,他侧过头,在肩膀上蹭去发梢碍事的雨滴,感觉到蒋立亮又摸出一个眼罩给他戴上,然后把他推进了一辆狭窄的车。 肆虐的风声随着「唿啦」一声大力关上的车门,被一併隔绝在外,顾桓懒洋洋地靠着狭窄车座,仿佛受邀参加宴会的客人,姿态放松且随意,他双手背到身后,在黏湿的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衬衫滑到手腕时,手指轻轻拨/弄了下錶盘,紧接着,重新保持回一动不动的慵懒坐姿,再无其他动作。 纪泱谨慎地看了眼四周,坐到副驾驶,催促蒋立亮赶紧儿开车,勐然启动的车子在幽静小巷上空发出了一阵尖锐的轰鸣,而后急打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路朝着顾桓不知道的地方疾驰而去。 车子没开窗,也没开空调,犹如一间嵌上铜墙铁壁的封闭密室,闷热,窒息,顾桓听到了纪泱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响动,听到蒋立亮隐忍暴躁的粗//重鼻音,被眼罩遮挡视线的眼眸,轻轻闭上了,他头枕着座椅,凝神细听窗外唿啸而过的街景,隔着噼里啪啦打在车窗的暴雨,分辨车子一路驶过的环境。 再然后,他感觉到了一阵夹杂着古龙水的气流从自己耳边飘过。 「小顾总,来,笑一个。」重新收拾得人模狗样的纪泱拿起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将手机对准顾桓,另只手上的木仓被他晃晃悠悠地勾在指头上,同时入了镜,「给我的好弟弟打声招唿,他知道你不见了得多担心啊,我这当哥的心软,见不得他在那担惊受怕。」 一阵刺眼的光朝着顾桓直直she来,穿透黑色厚重的眼罩,直逼他脆弱的眼眸,顾桓本能地把脸往旁偏了下,不料这个像求饶的动作极大地满足了纪泱的虚荣心,他一把抓住顾桓头髮,把手机怼到顾桓眼前,咯咯笑道:「小顾总,你不是特别牛逼特别厉害,我那个和尚弟弟不就是喜欢你这样,啊?你躲什么躲?」 顾桓闭上眼睛,任由纪泱手上冰凉的木仓支咯在自己头顶,嘴角扬起了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懒懒开口:「纪少爷三番五次提到你弟弟,怕不是对我和纪玦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第123页 「哈!」纪泱听到顾桓懒散的语调,突然笑了,径直松开顾桓的头,拿起手木仓重新对准顾桓,阴森森道,「小顾总,把人当傻子就没意思了,你粉丝都知道你恋爱的消息,你还打算瞒多久?!我早就调查清楚了,你那个后援会会长除了关注你,就只关注了纪玦一个人,若不是你们俩恋爱,她怎么可能会关注纪玦?!」 顾桓闻言,极轻地皱了下眉,敛于眼罩下的一双眼眸轻轻转着,嘴上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的语气:「哦,我粉丝说我恋爱你们就信?有没有脑子。」 他说着,身子懒洋洋往后一靠,侧过头,找到纪泱的声音来源,微微眯起的眼眸陡然锐利了几分,透过眼罩直视纪泱:「网上关于我和别人的cp粉也有很多,你要不一个个都调查调查?哦,对了,娱乐圈也有不少明星喜欢拉我炒作,我记得不久前还有人在网上爆料说,看到我和某个女明星在一起吃饭,举止亲密,疑似恋人——啧,我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这个女明星什么时候和纪崆分了手,又和我吃了饭?还是说,纪崆作为她的正牌男友,为了捧女朋友走红,默许了她这种给他戴绿帽的行为?」 乍然从顾桓口中提到纪崆名字,纪泱身子勐地一颤,立刻想起了被纪崆拳头支配的恐怖噩梦,他摸摸脸,下意识把身子往后缩了缩,身上未好彻底的淤青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顾桓隔着漆黑一片的眼罩,仿佛看到纪泱蜷成一团的样子,眼底浮现了一抹讥讽。 少顷,纪泱才意识到自己被顾桓的话题完全带偏了,蓦地清醒过来,重新拿木仓指向顾桓:「少拿那些没影子的事煳弄我,纪崆可是在你们顾家出的事,要不是你和纪玦俩人一起联手陷害他,纪崆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进监狱的地步!」 他语气激动,神色慷慨激昂,配上站在道德制高点出发的义正严辞,差点儿让顾桓真以为这是个为弟弟打抱不平的好哥哥了。 顾桓抬头,顺着纪泱的声音往前倾了倾身,嗤笑:「我承认,是我和纪玦联手,可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而且——」 他眉梢微微一挑,不紧不慢地吐出后半句话:「你不也很希望看到他这样?」 「胡说!」纪泱拿木仓的手指轻轻抖了一瞬,极快掩去脸上被拆穿后一闪而过的慌乱,将自己表里不一的面具重新戴好,笑眯眯地盯着顾桓,放缓声音说,「小顾总,说实话,我也不想这样对你,我这人平时连蚂蚁都不捨得踩,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我这次请你过来,只是想让你劝劝我那个好弟弟,识相点,把不属于他的东西都吐出来,我保证,这件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绝对互不打扰。」 顾桓似笑非笑地看着纪泱,绑在背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錶盘,没再说话。 纪泱说完,把录好的视频发给纪玦,命令蒋立亮继续沿着郊区绕圈。 雨势渐勐,丝毫不见停歇的趋势,从仿若漏了一个大洞的天空倾泻而出,淹没了黑色车身//下的半个车轮。车子一路沿着泥泞的道路颠簸前行,纪泱一只手紧紧拽着扶手,身上未好的伤随着颠簸传来阵阵剧痛,刺得他有些坐立不安,他低头看看手机,见纪玦还没回信,心底愈发烦躁,探头看了看深不见五指的窗外。 蒋立亮也没比他好多少,雨刷沖洗前挡风玻璃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暴雨堆积的速度,影响他开车的视野,他放缓车速,偏过头,低声问纪泱:「怎么样了?」 纪泱摇摇头,从黑暗的夜空收回视线,回过身,看着好整以暇的顾桓,一时间真的有点儿相信顾桓口中所说的和纪玦没关系的说辞。 他想了想,布满血丝的眼珠陡然多了几分狠戾,拿起手木仓,握着木仓身的拇指就要去够保险。 蒋立亮余光瞥见纪泱动作,勐地一下踩个急剎车,低吼:「你疯了吗你?!我们要的是钱,不是命!你现在干掉他,我们还拿什么要挟纪玦!」 「我知道。」纪泱阴沉着脸,正对着顾桓的木仓口往下移了移,似乎在找一个合适位置下手,「我就是想让他见点血,试试我那个狼心狗肺的弟弟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顾桓微阖的眼皮睁开了一瞬,仿佛此时才意识到纪泱要对他动手,嘴角轻轻一扬,漫不经心说:「那就麻烦纪少爷动作快一点,说起来,身为你弟弟的合作盟友,我也挺想知道他对此会有什么反应——毕竟,我也不想和一个见死不救的商人打交道。」 纪泱瞳孔一缩,见顾桓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不似作假,正要扣动扳机的手,迟疑了。 蒋立亮见状,一把把纪泱扯回座椅,重新发动车子,低声劝道:「行了,今天收购的事纪玦也有参与,也许他这会儿还在忙着开会,根本没看手机。」 纪泱依然不死心,眯成一条窄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里面藏着无人知晓的阴毒,少顷,他弯下腰,找出了一把匕首。 下一秒,冰冷的刀尖抵上了顾桓下巴。 「小顾总,委屈你了。」纪泱一只手拿着手机,手中利刃紧紧贴着顾桓稜角精緻的下颌线,伴随着一声极轻的擦破皮肤的响动,在上面划开了一道渗出血珠的伤痕,「也许我那个好弟弟,不见血不落泪呢?」 顾桓眼眸微阖,清楚感觉到一阵冰凉的刺痛自脸颊下方传来,抿了抿嘴,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随你。」
第124页 纪泱被顾桓镇定自若的样子彻底激怒了,瞳孔倏地一眯,正要将那刀尖狠狠刺入顾桓下巴,手机在此时突然响起。 是纪玦打来的。 纪泱眼睛蓦然一亮——鱼终于上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布丁投雷的「昼颜似恶鬼」小可爱鸭,以及给文文灌溉了五瓶营养液的「沈隽意我的崽」小盆友,还有所有评论支持蠢布丁的小可爱们,爱你们! ps:不会虐的哈,小甜饼坚决不虐,小顾总脸上的伤也绝对不会留疤的,崽崽们依然是帅的! 第66章 2019.09.29 纪泱没着急接, 由着悠扬的铃声充斥了整个狭窄闷热的空间,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仿佛古代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无人回应的铃声开始逐渐变得尖锐, 久久萦绕在几人耳旁, 到即将进入高亢的副歌部分时, 戛然而止。 紧接着, 纪泱得意地眯起眼, 慢吞吞地一抬贵手,等再次亮起的屏幕即将熄灭的剎那, 才滑开屏幕, 趾高气昂地「餵」了一声。 裹挟着寒意的冷冽嗓音即刻扑面而至,穿透雷声轰鸣的暴雨,清晰传入安静下来的车内:「有事直说, 别牵扯无关紧要的人。」 纪泱阴恻恻笑了, 手里的匕首有一搭没一搭地滑过顾桓浅色的衬衫,将血渍一一擦干抹净, 随即一点屏幕,把刚录好的视频发给纪玦,咯咯笑道:「无关紧要的人?我的好弟弟, 这不是你的小情人、我未来的亲弟妹吗?」 对面沉默了一瞬。 纪泱屏住唿吸,凑近听筒, 一双红通通的眼珠子闪着疯狂快意,想要透过黑暗的屏幕看清这一刻纪玦的表情。 不想,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极轻的冷笑。 纪泱眼底还掺着血丝的笑容, 陡然沉了沉。 「他不是。」车子仿佛驶入了雪山崩塌后的苍茫天地,整个车内温度都随着纪玦这句极其淡漠的回话,陡然冰封。 不等纪泱回过神,铺天盖地的凉意再次穿透浓重雨雾,一字一顿地浇上他运作迟钝的大脑:「你想要什么,直说。」 纪泱斥血的眼珠子轻轻转了下,将匕首重新抵上顾桓,阴森开口:「我么,想要的也不多,你看小顾总这条命值多少,你就给我多少。」 「我说过,小顾总是无辜的。」纪玦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像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冷漠回答纪泱——然而,却只有最了解他的顾桓才清楚,纪玦隐忍克制的尾音里,夹杂着急速酝酿的风暴。 纪玦语气微顿,轻轻压回心底肆虐的寒风,不待纪泱开口,冷声说:「放了小顾总,你想要的我们都能商量。」 「哈!」纪泱怎么可能放走好不容易抓到的筹码,偏过头,和蒋立亮飞快交换了一个眼神,内里闪着阴毒的光,「小玦,不是当哥的不相信你,你要真想救小顾总,就听我的,现在乖乖去停车场,跟我的人走——别想着带阿捷带手机,我虽然不会要小顾总的命,可不代表我不会在他身上动动刀子抽抽血,如果小顾总因为你不听话受了伤,恨你一辈子,你可别怪当哥的没提醒你啊。」 他说完,直接切断通话,关机,取出电话卡,将纪玦能找到他的唯一联繫方式,扔进了漆黑一片的雨夜。 等做完这一切,纪泱才四仰八叉地靠回车座,沖蒋立亮一昂头,示意他快点儿开车。 周遭寂静,除了偶有几道轰鸣闪电噼开阴沉天际,再无其他响声,顾桓漫不经心地睁开眼,察觉到那股古龙水和匕首一起远离自己后,身子轻轻往旁侧了一瞬,手指伸长,一点一点地去够袖扣。 闪烁着昏暗黄光的雾灯直直照亮前路,在深不见五指的夜色下飙出了一条疾驰的车影,紧接着,车头悄无声息右转,径直驶向与西湾郊区交界的一处偏远乡野。 雨势滂沱,将车子驶过柏油路时留下的车辙痕迹,一一湮没。 纪玦冷着脸,握有手机的指尖泛着发白的青色,紧紧盯着纪泱传给他的视频,在看到顾桓脸上渗出血珠的伤痕时,一直强压到现在的寒意,彻底爆发。 寒意如同古老冰川下被骤然唤醒的野兽,抖落一身冰刀铸就的厉风,朝着电脑旁的葛捷锡他们席捲而至。 葛捷锡眉头紧锁,没敢抬头,只是立刻加快了敲击键盘的速度,手指翻飞如叠影。 少顷,纪玦闭了闭眼,将心底捲起惊涛骇浪的野兽重新逼回沉睡状态,回过身,冷声问葛捷锡:「怎么样了?」 高震淣红着眼眶,也眼巴巴地瞅着葛捷锡,眼底噙满泪水,想哭,又不敢哭出声。 葛捷锡摇摇头,紧盯着屏幕的视线短暂离开一瞬,看向纪玦,和他解释:「郊区雨势太大,小顾总身上的跟踪器信号有些不太稳定,断断续续的,而且显示距离我们越来越远,我怀疑纪泱已经离开了西湾。」 「那怎么办啊?!」高震淣眼睛倏然大睁,刚才还强忍着的眼泪吧嗒一下掉落,在安静的屋内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 「只能继续追踪,锁定大致范围后再逐一判断。」葛捷锡说完,将视线重新放回屏幕,边加大区域搜索边告诉纪玦,「纪哥,我给你装的跟踪器已经做过处理了,会比小顾总的信号更好,你到那边以后争取多拖延下时间,一旦准确定位,我会安排离你们最近的人手第一时间赶去。」 他说完,迟迟没听到纪玦回话,一抬头,才发现纪玦早已经不见了。
第125页 「别看咯,我都没见纪总脸色这么难看过,他肯定比我还着急。」高震淣擦去还在吧嗒吧嗒直掉的眼泪,抽抽鼻子,双手合十,虔诚地小声祈祷,「神啊,求求你们,只要小顾总能平安回来,我愿意这辈子都只和一个人上//床,以后再也不随便约了......」 顾桓被带下车的时候,冷风裹挟着暴雨朝他顷刻袭来,沿着他周身布出了一层密不透风的雨雾,他清楚感觉到,脸上刚开始止血的伤口,随着雨水的冲击,又渗出了点点血珠。 「大哥,你们来啦?」一口操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在顾桓左前方响起,脚步踢踏,唿唿啦啦地穿过雨帘,甩落雨衣上一身和着雨点的泥浆。 顾桓微侧过头,通过脚步判断对方大概有一二十人,手上拿有长刀和棍棒——不管是口音还是武器,都不像平日里常见的训练有素的保镖,更像是纪泱他们从本地招的地头蛇。 纪泱有些不耐地点点头,沖他们一挥手,低声吩咐:「散开散开,别杵在这,今儿晚上眼睛都给我放亮,一会有人来了,除了长最帅的那个留下,其他的直接给我往死里打,不用留手,出事了我负责。」 「好嘞,您放心,这地儿我们熟,保证来一个留一个,就算他们长了翅膀,我们也能从空中给他揪个一毛不剩。」 男人话落,周遭重新恢復安静,顾桓听到踢踢踏踏的脚步沿着四周散开,消失在了不同方向,他抿着嘴,任由一只手粗暴拽起他的胳膊,将他推进了一个狭窄封闭的房间。 顾桓脸上的眼罩被取下了,他眼眸半睁半阖,静默地站在原地,等待适应此刻算不上清晰的灯光。 少顷,顾桓一抬眼皮,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也看到了不远处居高临下的蒋立亮。 低瓦数的白炽灯像吊在钢丝桥上的一枚鸡蛋,摇摇晃晃地从横樑上垂下,看上去随时会罢工,却依然竭尽全力地工作着,在微弱萤光下映出砖瓦房里堆积如山的杂物。 蒋立亮眯着眼打量顾桓,见他不动不闹,反而漫不经心地看着自己,眼底浮现了一抹古怪的笑,随即上前,把绑着顾桓双手的绳子又紧了紧,关上门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合拢,横樑上摇摇欲坠的灯泡随之轻晃了几下,顾桓低着头,从微光下辨清屋里摆放的杂物后,往里走了几步,倚着角落堆积的木柴坐在地上。 他手指够到已经松动一半的袖扣,又稍微使了点力气,终于把它拽了下来。 顾桓凝神注意着外面动静,手指攥紧袖扣,拿立体稜角的一侧在坚硬的地面轻磨,待磨成尖锐的利角以后,对准麻绳,开始一点一点地挑开。 约莫过了一刻钟,顾桓听到一声哒哒哒的脚步,收回手,继续懒洋洋地曲着长腿,姿态极其放松。 蒋立亮推开门,发觉顾桓换了个愈发慵懒的坐姿,不禁冷笑了下,随即拉过一条板凳坐上,点根烟,边抽边乜斜着眼看顾桓:「小顾总挺有闲情雅致,都这样了,还有心思赏月。」 顾桓眉梢轻轻挑了下,这才将视线从墙上唯一一一扇玻璃处收回,懒洋洋开口:「你想要的是钱,又不是我的命,更何况,我若是出了事,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蒋立亮被说中,还顾桓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他抬手拍去身上散落的雨滴,吐出一口烟圈,看向顾桓:「小顾总,后悔没?你要是早点答应我的要求,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暴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砖瓦檐上,隔着未关严实的木门渗进来时,给屋内蒙上了一层聒噪的水汽。 「那你呢?后悔了吗?」少顷,顾桓抬眸,嘴角扬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绑在背后的手指却悄无声息地换了个方向,继续极轻地挑着开始变得松散的麻绳,「明明可以用真实的身份和我合作,却非要把自己逼到现在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轰隆——」这个瞬间,一道摧枯拉朽的闪电噼开天际,将黑压压的夜空照得亮如白昼,房间里再无丝毫动静,仿佛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凝滞,惟有从横樑上吊下的灯泡还在轻轻晃着,发出细微的滋滋啦啦的电流。 猩红的菸头簌簌抖落,跌入堆积一层菸灰的地面,再然后,被布满泥点的皮鞋狠狠踩灭了。 「顾哥,我是该夸你太聪明,还是太了解我。」「蒋立亮」回过神,一双亮的吓人的眼珠在月色里闪着幽幽的光,脸上是掺着些许凄凉和茫然的笑,「连我家那个死老头子都没发现,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顾桓手指轻巧地换个角度,将有些松散的麻绳往旁扯了下,继续耐心地和它作斗争,嘴上依然不紧不慢道:「过誉了。」 「蒋立亮」坐回粗糙的木椅,重新点燃一根烟,狠狠嘬了几口,这才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桓抬眸,对上「蒋立亮」斥满阴郁和复杂的目光,良久,在他手中的菸头即将熄灭的剎那,开了口:「游戏结束的时候。」 「蒋立亮」勐然起身,似是不敢相信顾桓这么早就看穿了他苦心经营的假象,他凹陷的眼珠子不受控地大瞪着,仿佛嵌入一颗骷髅头上的唯一活物,和行尸走肉的身体极其不搭。 房间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从起伏的胸膛和攥紧的手指,勾出一条两脚踏入地狱、只余下粗重唿吸的魂魄。
第126页 菸头还在无声燃烧,一点点往上蔓延,灼烧了「蒋立亮」发黄的指头,他本能瑟缩收手,看那点猩红直直落在脚下,醒过神,踩灭。 「既如此,就麻烦顾哥还和以前一样,当我已经死了。」他侧身对着顾桓,被菸草摧残过的嗓子满是粗粝,一字一顿开口,狠戾而决绝,「这世界上只有一个蒋立亮,没有蒋立明。」 顾桓闻言,正在挑绳的指尖轻轻顿了一瞬,而后,一边继续,一边抬眸看向阴影中的男人:「值吗?」 月光从狭窄的窗户照射进来,和屋内愈发昏黄的灯光混合在一起,在整个身子都没入地狱的魂魄后方,映出恶魔的身影。 「值。」他回过头,瘦削的脸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 顾桓抬眸看他,目光平静。 就是这般平静的目光,却仿佛刺激到了男人此刻脆弱的神经,他大怒,一脚踢飞身前杂物,一双凹陷的眼珠闪着嗜血的仇恨:「顾哥,求求你了,别再用这种同情的目光看我了,你不懂,我他妈的就因为比他晚出生了十几分钟,所有的东西都要给他,凭什么?!」 他边说边狠狠扯开衣领,干涸的嘴唇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随着他剧/烈动作迸出点点血渍,他却浑然不觉,依然扯着早已变得七零八碎的领口,仿佛喘不过气似的,大吼大叫:「哈!可这些本来都该是我的!我才是哥哥!都怪那个该死的保姆,发现记错我俩的出生时间后跑去告诉了死老头子,就让我继续当哥哥不好吗?要知道我一直都是被当成蒋家的继承人培养的啊,现在全没了,全没了......」 如果不曾享受过金字塔顶端的奢/靡,大概也不会在失去以后,如此贪恋。 顾桓瞥了眼已经完全变成疯子的男人,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解着绳扣,没再说话。 疯狂的吼叫伴着后半夜愈来愈大的雨声,逐渐由急变缓,蒋立亮骂累了,颓然坐回木凳,望着窗外怔怔出神。 少顷,屋外嘈杂骤起,急促的脚步声踩着密集的雨点,从四面八方朝一处汇聚。 顾桓眉梢微动,半睁半阖的眼眸倏然睁开,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一双还在和绳索继续作斗争的手,即刻加快了动作。 重新恢復冷静的蒋立亮站起身,搓把脸,透过窄窄一丝门缝看向院落,一眼就认出了被众人紧紧围住,却依然神色淡漠的某个身影。 是纪玦。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大概还有一到两章哈,提前祝小可爱们国庆快乐啦,爱你们! 第67章 2019.09.30 冷风捲起一地飘零的树叶, 在剎那冰封的空气中弥散出一股似有若无的寒意,暴雨倾盆,沿着纪玦黑色的发梢和衬衫不断滑落, 他没说话, 只是任由众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一双眼眸淡漠轻抬, 看向姗姗来迟的纪泱。 短短几十步路, 被纪泱走出了红毯的气势,有人撑伞, 有人护卫, 还有人着急忙慌地搬板凳,赶在纪泱到达之前搞定一个缩小版的移动行宫。 纪泱昂着高贵的头颅,走进屋檐下, 站定, 转过身,瞥了眼不远处还在淋雨的纪玦, 斯文一笑,随即将他尊贵的身体优雅置于简陋的皇座。 「真就一个人来了?」纪泱翘着二郎腿,淤青未消的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像论功行赏般,对身旁一个护卫挥挥手, 「来,给我的好弟弟撑把伞,别给淋感冒了, 这听话的孩子就能享受听话的待遇嘛。」 数道急匆匆的身影即刻围住了纪玦,将本就密不透风的围堵彻底变成了一个插翅难飞的人肉监狱,纪玦却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淡漠地站在原地,从湿漉漉的发梢下露出一双凉意逼人的眼:「顾桓在哪儿?」 「咦,不是说了是无关紧要的人?你怎么这么着急见他?」纪泱笑呵呵地晃着二郎腿,居高临下地俯瞰纪玦——他真喜欢现在这幅场景啊,往日不可一世的纪玦成了只卑微的小蚂蚁,随时都能被他捏死。 纪玦冰冷抬眸,语气平静:「我和你谈的是交易——小顾总没事,我们这场交易才有资格进行。」 纪泱斥血的眼眸眯起了一剎,紧紧盯着纪玦,似是要从他面无表情的冰川脸下发现些许漏洞,可惜,他把纪玦从头到脚都仔细检查了一圈,也没等到纪玦流露一丝一毫的慌张。 纪泱阴沉着脸,不耐烦地一点下巴,示意蒋立亮带顾桓出来。 「小顾总,走吧。」储物室,蒋立亮重新戴好半人半鬼的面具,走到顾桓跟前,准备像来时那样粗暴拽他时,横在空中的手指,突然犹豫了。 顾桓仿佛察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内疚,慢条斯理起身,双手规规矩矩地背于身后,将松散一半的麻绳牢牢攥于掌心,随即对蒋立亮轻声说:「麻烦蒋总开下门。」 蒋立亮微愣,陡然清醒过来,颤着手指去拉顾桓的胳膊,在和顾桓并肩行至门口时,勐然大力抓住顾桓肩膀,一脚踢开门,将顾桓拽出。 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一声响动,在雷电交加的雨夜如同落入大海的石子,几乎无声无息。 但纪玦还是第一时间听到了。 他轻轻抬眸,寻找顾桓的身影,垂于两侧的修长手指随着无声滑落的雨滴,极轻地动了一下。 寒风唿啸而至,隔着漫长的走道穿堂而过,在纪玦清晰捕捉到顾桓身影的瞬间,悄悄吹开了冰面上一丝裂缝。
第127页 纪泱和蒋立亮交换了一个眼神,止住顾桓准备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顾桓见状,懒洋洋一耸肩,停下脚,背对着光立于原处,身后是砌着薄薄一层灰土的破败砖瓦。 他脸上表情看不真切,微挑着眉,目光懒懒扫过乌泱泱的一群人影,内里透着和往常一样的漫不经心,唯独在直直看向纪玦时,眼眸极轻地扬起了一瞬,紧接着,嘴唇微动,无声喊他:纪玦。 轰——纪玦心脏不受控地颤抖着,一直僵到现在的冰冷血液,开始缓缓流淌。 清浅的俩字沿着顾桓未曾出口的舌尖滚入喉结,将他杂糅着安慰和思念的诸多复杂情愫一一压回心底,他直起身,敛去眸中倏忽闪过的温柔,继续好整以暇地倚着墙角,看向纪泱。 纪泱昂起头,眯眼打量这两个表情永远无懈可击的「死对头」,少顷,才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身子前倾,对顾桓诡谲一笑:「小顾总,要不,你和我弟弟商量商量,看拿什么换回你的命?」 顾桓闻言,懒懒一掀眼皮,将身子往后一靠,混不在意沾满了一身夹杂血渍的泥泞,他甩掉滴落在发梢的雨珠,嘴角微微扬起,吐出俩字:「好啊。」 说着,侧头看向纪玦,清清亮亮的眼眸倏地一弯,蕴出了一抹惟有纪玦才能看懂的温和笑意:「纪总怎么打算?」 笑意隔着厚重的雨雾直击纪玦心底,他喉结微动,极深地看了眼顾桓,随即偏过头,强迫自己死死压回快要冲破冰川的岩浆,不疾不徐地朝纪泱的方向迈了一步:「你不就想要我在纪家的股份,我给你。」 纪泱身子陡然坐直,眼珠瞬间成了灼灼发光的探照灯,沿着纪玦身上来回扫射,仿佛要判断他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然而,不待他飞快运转的大脑想通哪里可能有诈,就听到纪玦冷声补全了后半句:「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就怕纪玦没条件的纪泱闻听此言,心里疑虑顿时去了大半,迫不及待追问。 纪玦却突然不说话了。 他淡漠地站在原地,眼底除了一如既往的漠然以外,还堆满不加掩饰的讥讽。 纪泱着急听纪玦下文,见他不吭声,心里恼火,一把推开身边的忠实保镖,疾声催促:「说啊,你哑巴了?!」 纪玦依旧一语不发,只是用带有讽刺的目光缓缓扫了他一眼,随即移开视线,定格在了院内一群密不透风的人肉背景板身上。 纪泱霎时明白了——纪玦这是觉得人多口杂,不方便当众讨论。 暴雨急促坠地,从连成一片雨雾的屋檐下映出纪泱犹疑不定的一张脸,他站起身,谨慎地盯着纪玦打量,思索对方说的话值不值得他冒险一试,少顷,纪泱飞快转头,和远处牢牢守着顾桓的蒋立亮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蒋立亮的肯定答覆后,一咬牙,对院内众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后。 「小玦,我该给的诚意都给足了,」等院子里只剩下纪玦他们四人时,纪泱身子骤然紧绷,一双进入警戒状态的眼珠死死地防护着纪玦,手指已经去摸手木仓,「识相点,别搞小动作。」 黑乎乎的洞口直指纪玦心脏位置,无声警告他,纪玦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嘲讽地瞥了纪泱一眼,俯下///身,从泥泞的地面拿起一个文件袋:「你想要的股权转让协议,都在这里。」 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布满泥点的防水袋上,模模煳煳地露出袋中数张黑白分明的纸,纪泱一张脸激动万分,大步冲上前,伸长胳膊就要去抓纪玦手里的袋子。 却被纪玦拦住了。 纪玦冷着脸,看纪泱拼命跳起,像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却因为身高差距始终隔着咫尺距离,良久,他才气喘吁吁停下,愤怒地攥紧手。 「小玦,你要什么条件,快说!」纪泱满脑子都是唾手可得的纪氏全部股份,急不可耐地问纪玦,视线未曾离开他的掌心半刻。 纪玦见状,眼底嘲讽更甚,淡漠地瞥了眼已完全变成斗牛犬似的纪泱,冷声开口:「我可以都给你——」 他语气微顿,在纪泱颤着兴奋的双手看向自己时,并未直接提出条件,反而一字一顿地引诱纪泱:「除了这些,我还可以给你更多,你只需要耐心等待。」 「等多久?!」纪泱完全被即将迎来的胜利沖昏了头脑,急切追问,「你手里除了纪氏还有什么?!」 纪玦没吭声,只是慢条斯理侧过身,看向顾桓,一双永远冰冷的琥珀色眼眸,极轻地动了下:「小顾总,我拿你的顾氏,换你的命,你觉得怎么样?」 纪泱登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纪玦手里竟然还有主宰顾氏命运的股份。 一声闷雷骤起,从瞬间亮如白昼的夜空下,映出院子里神色各异的几张面孔——一直懒洋洋倚着墙的顾桓,听到这话,勐然抬头,嘴角扬起了一抹讥笑:「原来纪总和我合作,打得是吞併我顾氏的主意。」 纪玦冷冷淡淡地一挑眉,不置可否,指尖沿着被袖口遮挡的錶盘轻轻摩挲着,深深地看了眼顾桓,没再说话。 纪泱早已从顾桓的回话中确定了纪玦所言非虚,整个身子都激动得血压飙升,沿着原地来回踱步,和同样难掩激动之色的蒋立亮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催促纪玦:「到底得等多长时间?!」 「稍安勿躁。」纪玦垂在一侧的手指轻轻攥紧,不动声色地朝顾桓的方向走近,冷声回復,「我来之前已经收购了顾氏集团15%的股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前就可以一併转让给你们。」
第128页 再没有什么比同时拥有西湾省两大财团更具有诱惑的礼物了,别说天亮,此时就是告诉纪泱需要等到中午,他和蒋立亮也愿意为此孤注一掷。 「小玦,你还没说你的条件是什么,你尽管提,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当哥的都会尽量满足你。」纪泱慈爱地催促纪玦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字,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现在就抢过来的冲动,甚至大发慈悲,主动提出放纪玦一条生路,「咱们过往的一切一笔勾销,哥哥愿意给你一大笔钱,保你下半辈子都衣食无忧。」 一笔勾销......纪玦听到这轻飘飘的四个字,眼底波澜骤起,正在签字的手指倏地一顿,在脆弱的纸张画出了一道破碎的裂痕。 「我没什么条件,」纪玦停下手,寒意逼人的眼眸直视着纪泱,一字一顿说,「我只想知道,当年那把火,究竟是不是你放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给布丁投雷的小莱莫呀,还有看文的小可爱们,么么啾! ps:正文还有一章哈,祝小可爱们国庆快乐啦,布丁正在回家的车上,只能先写这么多了哎,脑子也因为睡眠不足有点晕,明天清醒了看这章是不是得需要小修一下~ pps:真实收购没那么快哈,逻辑又被蠢布丁吃肚子里了,给忽略布丁逻辑漏洞的小可爱们比心心呀~ 第68章 2019.10.02(正文完) 静。 从未有过的安静如无声无息上涨的潮水, 顷刻间弥散至整个院落,纪泱倏地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紧张地盯着纪玦——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落入纪玦眼里, 仿佛一种无言的默认。 纪玦刻满冰霜的一双眼, 愈发冰冷。 顾桓直起身, 透过不知何时变得淅淅沥沥的雨雾看向再未曾说一字的纪玦, 即将解开最后一结死扣的手指不由轻颤了下,一个不稳, 尖锐的袖扣稜角直直划过他的指腹, 在已经磨红的皮肤上渗出点点鲜红的血珠。 但顾桓却没时间搭理此刻闹事儿的手指。 他侧过头,将视线重新放回突然变得沉默的纪泱身上,从纪玦刚才冰凉至极的嗓音, 敏锐察觉出了被湮没的尘封往事。 蒋立亮皱眉站在一侧, 见纪泱迟迟不答应纪玦,心里着急, 大步上前催促他:「什么火?这么简单的事你都需要想这么久?还想不想要股份了!」 沙哑嗓音陡然唤回了纪泱犹豫不定的意识,他一咬牙,贪婪的目光再次紧紧盯上被纪玦攥紧的文件袋, 长嘆一声:「小玦,我承认, 那场火是和我有关系,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没能说完,就看到纪玦冷漠抬眸, 如寒风凛冽般的冰凉目光沿着他全身一点点扫过,肃杀,窒息。 「股份,和谎言,」纪玦语气平静,连嘴角抿起的弧度都保持着往常形状,却生生教人从他波澜不惊的尾音里,品出了一座早有准备的、用于祭奠亡灵的行刑场,「你选一个。」 话音落下的剎那,一股寒意无声朝纪泱周身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上的肌肉跟着一抖,霎时不自觉地开始分泌紧张唾液,包裹着刚才想好的诸多拙劣藉口一一咽回。 时间像按下了静止音符,开始陷入漫长的等待,周遭寂静,惟有逐渐朦胧的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溅起一地和着泥点的水花。 顾桓扯开最后一层死结,双手依旧保持着被绑的姿势,倚着墙角,没再动。他从刚才和纪玦合演一出分道扬镳的戏份后,已经成功分散纪泱和蒋立亮对他的注意力,整个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挣脱了绳索。 纪泱和蒋立亮对此还一无所知。 此时的蒋立亮根本不关心纪泱到底在犹豫什么,他只知道纪玦给出的选择题非常简单——就是承认是自己放的火又怎么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他纪泱连持枪绑架人质这种坏事都干得出,再加一个故意纵火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纪泱他妈的竟然还没给个准话,蒋立亮彻底急了,再顾不上管顾桓,抓着纪泱胳膊就往纪玦身前推:「纪总,你们家的私事你俩慢慢解决,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一份,你哥答应过我,会把你名下的股份分我三分之一。」 他说着,准备去抢纪玦手里的文件袋,不料还没挨到纪玦身子,反被纪泱一把甩开。 地面湿滑,蒋立亮一个趔趄,一脚踩进凹陷的水坑滚了一身泥,他大怒,见纪泱竟然还乜斜着眼瞪自己多事,愈发恼火,一把夺走纪泱放在腰间的手木仓,扣动扳机,朝漆黑一片的夜空「砰砰」放了两枪。 骤然爆发的枪声在深夜格外明显,震落一树摇摇欲坠的树叶,打着旋儿从半空落下。 纪泱始料未及,反应过来后迅速躲到树后,指着蒋立亮大骂:「我真瞎了眼才和你合作,你他妈的还不快把枪给我!」 蒋立亮没吭声,阴沉着脸,用沾惹点点污泥的枪身指了指纪泱,等他骂骂咧咧的声音瞬间消音以后,调转方向,指向纪玦:「纪总,把我的那部分给我,我会把这枪留给你。」 纪泱大惊失色:「小玦!别听他的!」 场上局势陡然急转,刚才还占据主导地位的纪泱霎时成了可有可无的弃子,他一张脸狰狞扭曲,死死咬着嘴唇,眼看纪玦就要点头答应蒋立亮,彻底慌了:「我说!」 纪玦眼睛极轻地动了下,淡漠地看着纪泱,垂在身前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錶盘,触到一个细小按键。
第129页 蒋立亮一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看客表情,收起枪,朝黑乎乎的洞口轻轻吹了一口,随即大步走到纪玦和纪泱的正前方,站到一个方便他随时动手的有利位置。 「是我做的。」纪泱此时回忆起当年自己亲手做的第一桩案子,还有些隐隐兴奋,语气不自觉地逐渐高昂,夹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颤音,「我派人以送水的名义,把装有汽油的桶偷偷送到了你家,等你妈回家后,我又扮成社区工作人员,给你们免费送了一辆小玩具车,那小车看似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其实被我改造后,里面装了信号接收系统,会直接带你到发射信号的汽油桶旁,在那里,我提前装好的小型引/爆装置会随着玩具车的靠近,啪地一声,释放美丽的烟花......」 火海,尖叫,呆滞的幼童,浑身烧伤的女人,曾无数次在纪玦梦中出现的场景,随着纪泱身歷其境的讲述,一一重现。纪玦歷来古井无波的一双眼,从漫天火光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冰冷注视着纪泱,像无声凌迟。 顾桓心脏揪得生疼,脚步下意识往前动了一下,想要去找纪玦,在被纪泱阴森嗓音唤回理智以后,清醒过来,只好极力压回此刻不合时宜的冲动。 蒋立亮听得目瞪口呆,心说:难怪纪泱刚才跟龟孙子似的不敢吭声,这他妈的可比自己狠多了,那么小的孩子都敢下杀手,更何况还有杀母之仇。 「......我当时就坐在你家附近的路口,看那火越烧越大,连天边的云朵都染红了,可真美啊,可惜,我当时没拿手机录下来,以后再没看过那么好看的烟火了。」纪泱脸上挂着诡异的笑,从记忆里回过神,看向纪玦,怜悯道,「小玦,别怪哥哥,要怪就只能怪你妈,把你生错了地方。」 纪玦嘴唇无声抿紧,和冰凉的眼眸一起关上了与人沟通的开关,徒留从唿吸和血液里散发出的寒意,直直扑向纪泱。 纪泱此刻被纪玦无声胜有声的目光凌迟着,头皮发麻,一边哆嗦着腿往蒋立亮的方向去,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地给自己辩解:「小玦,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别老揪着不放,人要往前看,你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当年也没出什么事儿嘛——诶,不过你后来跑哪去了?消防员到的时候,我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见他们说找到你。」 顾桓眼睛倏地一缩,从纪泱短短几句轻描淡写的字眼里,拼出了纪玦颠沛流离的童年。 而纪玦,从头到尾只是冰冷注视着纪泱,将他自己亲口承认的罪证录好以后,抬眸,看了眼不远处隐隐泛白的天空。 时间,快要到了吧? 他回过身,轻轻朝顾桓的方向瞥了一眼,触到他眼底掺着克制的温柔笑意时,无声扬眉,还顾桓了一个同样克制的眼神。 纪泱还在试图夺回自己的枪。 「我该说的都说了,一会儿纪玦出尔反尔了怎么办?快还我!」纪泱两手紧紧抓着蒋立亮胳膊,时不时抬起眼,注意着纪玦动静。 蒋立亮瞅准时机,大力甩开纪泱,丢下句「他又没武器,你怕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纪玦跟前。 「纪总,你和你哥的恩怨,我不参与,包括这次绑架小顾总,也都是你哥哥一手策划的,我只是个执行者。」蒋立亮说完,一手拉开保险栓,眼珠随着勐然抬起的枪口一起直视着纪玦,在黑夜里闪着狂热的光,「我不多要,你把我应得的那份给我,我立马就走。」 纪泱再次沦为弃子,气急败坏,奈何他除去院落外的一群乌合之众,再无其他能护身的武器,只好拿恶毒的目光狠狠剜着蒋立亮。 纪玦整个人都暴露于危险的枪口下,却仿佛毫无察觉,平静地看了眼蒋立亮,「嗯」了一声,随即不疾不徐地打开文件袋,拿出一沓签好的转让协议。 蒋立亮兴奋地手都在发抖,怕自己走火,立刻关上保险,收起枪,虎视眈眈地紧盯着纪玦动作,准备第一时间拿了协议就走。 然而,下一秒,蒋立亮就意识到了何为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协议在纪玦刚刚递出来的时候,被纪泱一个饿虎扑食,沿着纪玦轻飘飘的手指陡然换了个方向,蒋立亮瞳孔骤缩,立马飞扑上前想要抢回,但还没等他挨个指头边,就听到了极其刺耳的「呲啦」一声。 蒋立亮和纪泱同时一愣,眼睁睁地看着碎成雪花的白纸从空中悠悠飘落,伴着朦胧细雨,即将跌入泥泞地面,有几片落得快的,已经一路直直坠入水洼,在泥水里先行翻起了滚。 纪泱率先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蒋立亮,斥血的眼珠和双手已然变成三头六臂,上蹿下跳,在空中一通乱抓。 顾桓和纪玦一语不发,一个站在屋檐下的长廊拐角,一个站在院子内的凋零树旁,冷眼旁观,看这两个人你追我赶地抢夺几张废纸。 「快给我!」纪泱一个大意,竟被蒋立亮夺走了他好不容易拼出的一份完整协议书,怒气冲天,抓起手边木棍朝蒋立亮狠狠一砸。 蒋立亮立刻弯下腰,堪堪躲过,待木棍落地时「咚」的一声闷沉过后,抬起头,阴鸷瘦削的脸狠狠盯着纪泱:「别抢我的东西,否则,我要你好看!」 纪泱被他吃人的眼神死死盯着,此时才想起自己的木仓早被对方抢走,畏惧后退,双手却快速啪pa拍了几下掌,给院外护卫传递信号。 无人回应。
第130页 纪泱以为是声音太小,又大力拍了几下,手掌都拍出了淤血的红痕,却依然没能等来支援。他心里陡然一沉,大睁着眼珠看向好整以暇的纪玦,一脸的难以置信。 与此同时,蒋立亮也意识到了周遭过于诡异的安静,正要继续捡东西的手蓦地一滞,悄悄收回,准备去摸手木仓。 但已经来不及了。 训练有素的纪玦保镖早在一分钟前就速度解决了外面一群草台班子,无声潜入院内,从背后直扑理他们最近的纪泱,没几下就将还云里雾里的纪玦绑成了一个人肉粽子,只留一个鼻孔在外,出气进气。 还想垂死挣扎的纪泱被捂住了嘴,只好用一双眼眸死死瞪着纪玦,带着被他自己亲口承认的罪证,被丢垃圾似的大力扔到一边。 蒋立亮看到这一幕,立刻掉头就跑,笨重的皮鞋急速穿梭过空旷院落,在静悄悄的黑夜里发出了不啻于地动山摇的巨大响声。 没等他轻车熟路地拐进后门,却被顾桓拦住了。 「小顾总,你这是什么意思?!」蒋立亮脸色阴沉,沙哑至极的嗓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一丝濒临穷途末路的慌张。 顾桓轻轻一抬眼皮,没说话,只是依旧站在通往后门的拐角处,算是无声回应。 不远处,刚和彻底发疯的纪泱结束一场无言对峙的纪玦担心顾桓,一侧头,见蒋立亮竟和顾桓在一起,眸光霎时一冷,疾步朝顾桓走去。 几个保镖迅速跟上纪玦。 悄无声息逼近的人影落入蒋立亮眼里,成为压倒巨石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急红了眼,祈求地看着顾桓,换了一个称唿:「顾哥,放我走!」 顾桓沉默抬眸,看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急切地盯着自己,一身画皮被无休止的欲望折磨得生生成了厉鬼,没点头,也没让开,只是轻声说:「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蒋立亮眼底的亮光倏然熄灭,死死盯着顾桓,而后,在顾桓话音落下的剎那,拿起手木仓,怒吼:「顾哥,别逼我!」 纪玦冷着脸,立刻加快了步伐,却在即将走到顾桓身侧时,被蒋立亮「砰」的一声木仓响止住了去路。 子弹正穿墙角一桶密封的汽油,粘稠液体从打穿的弹孔汩汩流出,很快就流满一地。 「顾哥,你知道,我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伤害你。」蒋立亮一只手紧紧握着手木仓,另只手摸出打火机,噌地点亮,在随风摇曳的灼灼火光中,映出一双红得滴血的眼珠,「放我走!」 顾桓沉默了一瞬,抬眸,无声对上纪玦视线,少顷,点点头。 蒋立亮悄然松了一口气,却依然不敢放松,将打火机收回兜里,双手紧紧握着手木仓,边指着顾桓边往后门方向飞快前进。 顾桓安安静静侧过身,给蒋立亮让路。 通往自由的道路近在咫尺,蒋立亮刚刚熄灭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来,此时记起顾桓双手还被他绑着,彻底放下心,收起武器。 就在这个瞬间,顾桓勐然抬手,做成活扣的绳索跟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朝蒋立亮脚下飞去。 「咚」的一声,蒋立亮双脚被绊倒,整个人结结实实摔到地面。 他反应极快,没起身,反而就势往前滚了几滚躲过保镖围捕,立刻掏枪,看也不看就连打数颗子弹用以威慑。 纪玦眼疾手快拉过顾桓,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与此同时,几个保镖也迅速分散开来,眼睛时刻盯着蒋立亮动静,握紧武器等待新的出手时机。 蒋立亮没敢站起,继续趴在地面,眯起眼,瞄准一个躲在树后的保镖就是一枪。 弹壳接二连三落地,蒋立亮此刻完全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态,杀红了眼,瞄一个打一个,没过一会儿,连打数枪造成的巨大后坐力就震得他虎口发麻,蒋立亮短暂停手,飞快爬起,边继续瞄着对面边用余光寻找出路。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随着蒋立亮骤然起身的动作,不知何时从他兜里滑落的打火机直直坠入地面,「砰」的一声,溅落一地沾满火星的碎渣,瞬间引爆了整条铺满汽油的过道。 变故始料未及,纪玦离长廊最近,最先听到噼里啪啦油星爆炸的响声,想也不想就把顾桓一把推开,整个人只来得及扑到地上。 漫天火光顷刻间照亮了整个夜空,其他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沙哑的悽厉男声响彻耳际,火势沿着破败砖瓦迅速蔓延,以根本无法阻挡的摧枯拉朽之势,一路烧过长廊,从呛鼻的浓烟中模模煳煳地映出一个满地痛苦打滚的身影——唯一一个被这场大火无辜波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刚才的逃跑中沾上一身汽油的蒋立亮。 曾经以一把火结束自己真实身份的「蒋立亮」,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以同样方式,结束自己偷过来的真实生命。 顾桓揉着额头,有些头重脚轻地从泥泞地面站起——他刚才被纪玦推到了离火势最远的安全角落,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看到漫天火光才倏地清醒过来,再顾不上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立刻去找纪玦。 顾桓刚转过身,就被疾步走来的纪玦紧紧揽入了怀里。 纪玦颤着手指,轻轻擦去顾桓脸上结痂的伤痕,眸中再无隐忍了一晚上的克/制,用力扣住顾桓后颈,深深地吻上顾桓——这个瞬间,灵魂脱离身体一整个黑夜的纪玦,开始真切意识到,自己活过来了。
第131页 顾桓一双盛满水雾的眼眸温柔笑着,用力搂紧纪玦,将滚//烫的灵魂和自己一同送到他的身前,肆/无/忌/惮地回应他。 俩人隔着一身狼狈的泥泞衣服拥吻彼此,再不用担心周遭群狼环伺的险恶环境,他们身后,嘈杂的熙攘脚步,弥散的漫天大火,全都被此后余生都会抵死相爱的恋人,一併隔绝。 天边泛起浅浅一抹温柔的白色,暴雨早已停歇,朝霞将至。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啦,给一直陪伴我的小可爱们鞠躬,爱你们! 再给布丁下本都耽《别唱歌,吻我》打下广告鸭,蠢布丁是个文案文名废,但保证文文会超甜哒,希望小可爱们收藏关注呀,布丁给你们花式卖萌! 文案如下哈: 江城高校无人不知辩论大神沈熹,因为他参加过的比赛,惜字如金,却从无败绩。 江城的地下乐团无人不知歌手七水,因为他唱起歌来,不露脸,要人命。 唯有封宸一人,知晓这张辩论场上以一敌百、酒吧里令人醉生梦死的嘴,私下里,软如罂粟花。 沈熹一张嘴,就能送封宸上天。 ——你是抵达我苍茫星球的,唯一一缕晨曦。 【街舞大神.台上霸气.台下孤傲.攻】封宸 x【辩论大神.酒吧驻唱.高岭之花.受】沈熹,双向救赎,双洁,互宠,甜甜甜~ 第69章 2019.10.07番外一 「......嗯, 好,我知道了。」高震淣挂完电话,精緻的尖头皮鞋踩着地板一使劲儿, 老闆椅唿啦一声滑出老远, 刚好停在顾桓的休息室门口, 他露个头, 悄咪咪把门推开一条窄缝, 逆着光看清屋里动静以后,立马推开门, 脸上挂着得逞的笑:「纪总果然没猜错, 就知道这个点儿您会偷偷加辣椒。」 被抓包的顾桓正在吃午饭,桌子上明晃晃地放着一瓶变态辣的辣椒酱,闻言, 眼皮子也没抬, 又往寡淡无味的养生汤里加了一大勺辣椒,这才慢悠悠开口:「你工作不饱和?」 「哪有, 都超负荷了!」高震淣麻熘掏出手机拍照留证,又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桌子旁,趁顾桓不备, 合上辣椒盖揣兜里,踮起脚偷瞄顾桓身后, 生怕他还藏了其他,「我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监督您,身体第一, 工作第二,您能好好吃饭就是帮我解决了一半的工作量。」 顾桓那天受伤后直接淋了雨,前期伤口一直有些发炎,再加上夏季空气闷热,逐步癒合的皮肤也开始时不时发痒,医生没少叮嘱顾桓不能再吃刺激性食物,偏生顾桓平日里又是个无辣不欢的主,纪玦在家时他还能有所收敛,前几日纪玦一出差,顾桓彻底放了风,在公司的犄角旮旯缝藏了不少辣椒酱,可忙坏了被纪玦委以监督重任的高震淣。 高震淣直接将收缴上来的「赃物」据为己有,又沿着偌大的休息室熘达了一圈,发现没有可疑物品后,和顾桓指指挂钟:「而且您又忘啦,现在是午休时间。」 午后刺眼的阳光照进室内,映出顾桓刻着浅浅一层结痂的侧脸轮廓,他不置可否,呷口汤,顺着漂浮的游尘看了眼日历,这才记起西湾市已经进入盛夏,顾氏早在三天前就开始施行夏季作息制了。 距离之前轰轰烈烈的绑架一案也已过去半月有余,纪泱作为唯一现存的主犯加策划者,身上又背负着被他亲口承认的尘封十数年的兇案,想花钱买自由都没得出路,如今正含恨唱着铁窗泪,和另一早他进去的同胞兄弟纪崆,组成了风靡西湾监狱的最新男子天团——山水bro。 该组合一经面世,即刻火遍各大娱乐头条,为无数闲着没事儿干的吃瓜群众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八卦素材,稳稳占据年度风云人物c位。不过,火出圈的山水bro虽以一己之力提前完成了西湾省的全年娱乐kpl,但能红多久倒是无人清楚,毕竟——这要取决于组合里的两位成员能活多久。 而在这场明明是三个人的狂欢,却始终没能拥有姓名的蒋立明,去时意气风发,走时悄无声息,一把火就地埋葬了自己生命,连火化程序和墓碑钱都一併直接省了——倒也挺好,若是他还活着,看到自己费尽心机夺来的蒋氏集团进入破产清算,再接受不了这巨大打击,被巨额债款气个半死不活,遭罪不说,尝尽人情冷暖岂不是更伤他的自尊。 「近日,清算组已进驻蒋氏集团......」悠扬的播音腔从屏幕里传出,顾桓抬眸,见是开始播放蒋氏破产清算最新进展的午间新闻,眼底闪过了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他直起身,关掉电视,继续拿勺子搅拌飘有一层红通通辣椒油的养生汤。 聒噪的蝉鸣声伴着微风消散在空气,房间重又恢復安静,高震淣一边尽职尽责地把顾桓一日三餐汇报给纪玦,一边碎碎念着叮嘱顾桓记得抹药,一抬头,见顾桓手又准备无意识地挠结痂,惊唿:「您可别再挠了,再挠就真的留疤了,您就成了现代版的江小鱼,等纪总出差回来,可不得拿眼神冻死我。」 他说着,麻利拦住顾桓的手,把他喝了一半的汤端走,又按纪玦吩咐重新订了外卖,然后找出药膏给顾桓。 顾桓被俨然成为纪玦助理的高震淣管得再无法随心所欲吃东西,一扬眉,「啧」了一声,接过药膏胡乱抹了几下,起身往外走:「我吃饱了,出去一趟。」
第132页 「您要去哪儿?!」高震淣一听顾桓要独自外出,一脸紧张,立马跟上顾桓,「我和您一起。」 顾桓瞥了眼亦步亦趋的高震淣,眼珠轻轻一动,抬手,沖高震淣示意了下腕錶:「上班时间到了。」 高震淣见顾桓竟拿总裁身份压自己,噎了一瞬,气鼓鼓地放缓脚步,边飞快给葛捷锡发微信,边小声嘀咕说:「就您心大,您不知道那天纪总都要把整个公司冻成冰雕了。」 高震淣对顾桓被胁迫一事心有余悸,以至于现在最听不得顾桓说要单独出门,事实上,除了顾桓突然消失给高震淣造成了心理阴影,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印象极为深刻,那就是明明一整个晚上都极其冷静,却让人无端觉得灵魂都在出窍的纪玦——后来,当他看到纪玦颤着身子把顾桓拥入怀中,心里就在想,纪玦对顾桓的爱,怕是他和葛捷锡这辈子都无法赶超的。 而他又怎么能在纪玦收购顾氏集团时,恶意揣测他。 大概是出于度君子之腹后对纪玦的愧疚,高震淣现在事事都很尊重纪玦,纪玦出差前叮嘱他照顾好顾桓,他当然要超标准完成这项任务了。 此时正欲按电梯的顾桓听到高震淣后半句话,不由微征,横在半空的指尖轻轻顿了一瞬——他自是清楚那天晚上纪玦几近魂不附体的担忧,但当此事从旁人角度重新讲述一遍,无疑给早已恢復平静的顾桓心底投入了另一巨石,教他没来由地为自己还惦念吃喝的小心思感到心虚。 想到这,顾桓要到嘴边的「我有分寸」咽了回去,收回手,摸出手机主动给纪玦报备。 【顾桓】:别听小高的,我就加了半勺,一点儿都不辣。 【顾桓】:下飞机了吗?我现在去接你。 【顾桓】:菘林路新开了一家川菜馆,我预约过了,晚上在那吃吧? 顾桓发完,没等到纪玦回信,一直紧闭着的电梯门却在此时缓缓打开,紧接着,顾桓就看到半个小时前还在微信里只字不提自己到哪的纪玦,已经从电梯里走出。 「唔,纪总这是突击查岗?」顾桓双手抱臂,懒洋洋地斜靠着墙,在纪玦含笑牵起他的手时,一眯眼,捉住纪玦五指用力//咬//了一口,小虎牙沿着纪玦指尖磨呀磨。 纪玦眸中笑意愈深,任由顾桓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牙印,低笑道:「嗯,怕你背着我偷吃。」 顾桓轻哼,拿眼皮子轻轻一扫纪玦,一语双关地和他开玩笑:「没办法,谁让家里的肉味道太淡,不好吃。」 纪玦忍不住笑了起来,揉着顾桓,wen上他,在激//烈追逐的唇//齿间抽空回道:「想吃点刺激的?晚上回家就给你吃。」 顾桓假装没听出纪玦的弦外之音,含混不清地说:「不用,我包厢都订好了,我们在外面吃就行。」 「忘了和你说,我刚才让阿捷取消了。」纪玦把一心想在外开小灶的顾桓往怀里按了按,腾出一只手,按下电梯,等俩人进入电梯以后,纪玦轻//咬//上顾桓耳垂,低声诱他,「今晚上想吃多刺激的,都依你。」 顾桓被纪玦牢牢锢于怀抱,反抗不得,只好还纪玦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嘴上还在为晚餐做最后斗争:「变态辣的那种,我怕你受不了。」 纪玦无声一弯眉:「不用担心,只要你受得了,我什么样都能接受。」 顾桓在吃饭一事上不仅没能起义成功,还把自己卖进了饿了一周的狼窝,当天晚上就见识到了何谓挖坑把自己埋进去,被变态辣的刺激套餐折腾得腰酸背痛。 偏生有人还不知足。 酒窖里,昏黄的壁灯闪烁着幽幽光晕,映出只松松垮垮披了件睡衣的纪玦,他领口悉数敞开,在柔和的光线下模煳露出一小片黑色纹路,一只手优雅地晃着酒杯,透过点点流动的红色液体看向顾桓。 顾桓懒洋洋地趴在纪玦身上,就着他的手啜了一小口,正要咽下,却被突然而至的清冽气息扫了个一干二净。 顾桓睁开眼,佯凶:「说好的给我喝一口,怎么又被你抢了。」 「唔,那刚才是谁在我喝酒时,偷wen我。」纪玦笑着一扬眉,放下杯子,重新抵上顾桓额头,将他嘴角残留的红酒轻柔扫去,不紧不慢开口,「我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顾桓自知理亏,沖纪玦眨了下眼,狡辩:「小气鬼,我那是情难自禁,才不像你似的是故意的。」 「情、难、自、禁?」纪玦眼眸深了几许,放缓音调,把四个字念得几近chan//绵耳语,一翻//身,牢牢抵//住顾桓,温柔气息缓缓扫过顾桓身上,「巧了,我只要见到你,就没有理智的时候。」 说着,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俩人周遭的薄薄一层束缚悄然滑落,透过昏黄映出内里jiao//叠的全貌。 顾桓没来得及开口,就又被纪玦带进了飘渺云际,整个人都被伴着浓郁酒香的清冽气息深/深围住。 纪玦轻轻抚着顾桓脸上即将癒合的伤口,酝酿着炙//热岩浆的眼底深处,是迄今都无法原谅自己的自责,他低下头,无比虔诚地触上那浅浅一层结痂,低声说:「还好没有留下疤痕。」 顾桓读出纪玦心底深藏的懊恼和后怕,本就蒙着一层薄雾的眼眸即刻模煳了视线,他硬生生逼回,慵懒地勾着纪玦脖子,故作轻松地逗他:「我破相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啧,看不出纪总如此肤浅。」
第133页 纪玦笑着摇摇头,揽紧顾桓:「你什么样,我都爱。」 「这还差不多。」顾桓狡黠地扬了扬眉,在对上纪玦再不復冷静的眼眸时,轻声回应他,「我也是。」 他语气微顿,指尖轻柔抚过纪玦正对着自己的xiong膛,一字一顿地说:「你身上的伤痕,我也爱。」 纪玦动//作勐地停滞了一瞬,在短暂收起飓风的火山深处,重又爆//发出愈发浓/烈的岩浆,紧接着,空气中传出了一道低沉嗓音:「我以为你会更爱现在的我。」 「我都爱。」那带着点点急//促的声音低了少许,发出一声细碎的闷//哼,在一如既往的桀骜语调下,潜藏着一抹难得羞赧的温柔,「就是对着自己的名字,总觉得我好自恋。」 话音未落,酒窖里响起了一阵夹着欢愉的低沉笑意,沿着酒香四处散落,遍布每一寸空气:「没有,是我自私,想把你一直刻在我的身上。」 夜色愈发深了,柔和灯光孜孜不倦地打在安静室内,在曾遍布大片伤痕的胸/膛上,清晰映出一个黑白分明的纹身,极其简单,只有一个字——桓。 第70章 2019.10.08(番外二) 「嗡——嗡——」骤然响起的电话打断了顾桓工作, 他侧过头,见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号码,直接按下了拒接。 没等顾桓把视线重新放回电脑屏幕上, 铃声再度响起, 锲而不捨地沿着他的耳边立体环绕, 顾桓不由轻蹙了下眉, 腾出一只手, 滑开接听:「喂,您好。」 「求求你, 帮帮我!」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顷刻间穿透听筒, 尖锐刺耳,还带着颤抖的哭腔。 顾桓正在打字的手停了一瞬,沉声道:「抱歉, 我想你可能打错了, 我并不认识你。」 「不,我没打错!小顾总, 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您帮帮我!」女人像是生怕顾桓再挂电话,声音立刻又尖锐了几分, 语无伦次地重复着几个无意义的音节,「求求你, 求求你了......」 顾桓把音量稍微调低:「你总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对,对,你不认识我, 可我认识你!」不知道是不是被顾桓这句话安抚到了,女人情绪稍微安定下来,总算能说出几句有意义的话,「你叫顾桓,你是纪玦的男朋友,整个纪氏集团都是你们俩的,你不能不帮我,我怀的有你们纪家的骨肉!」 刚平稳几分的声音在进入后半段时,音量再度高昂起来,犹如吊成了一根又尖又细的钢丝,直直穿入顾桓耳中,他手指微动,将手机往旁挪开了少许,透过女人刚才一席颠三倒四的话弄清了来龙去脉。 是江雪。 整场闹剧下来,有人进监狱,有人送了命,有人葬送了自己的职业前程,也有人黯然神伤决定带着孩子出国,唯独江雪这个看似和整件事关联不大的路人角色,被人彻底遗忘,就连顾桓,也压根不记得还有她这个人。 江雪语无伦次的哭声还在继续:「小顾总,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他们都说你心善,求你帮帮我,我不想这一辈子都在打工还钱啊......」 曾经做着嫁入豪门当阔太美梦的江雪,在纪泱甜言蜜语的蒙蔽下,头脑一热,和蒋立明一起成立了立江地产,又稀里煳涂地按照纪泱吩咐,签署了个人连带责任担保合同从银行贷款,收购了不少地皮,以期未来大赚一笔——然而,高新区的消息陆续放出以后,他们才知晓自己囤积的地皮全都不在政策利好范围内,气急败坏,等到被高额利息压得喘不过气、想要低价出售时,却发现根本无人问津——自此,蒋氏集团已经因为还不起负债彻底破产,而江雪,也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是公司法人代表,必须得对公司欠下的巨额债务负责。 「我根本不知道那些材料都是什么!全都是纪泱一个人做的!我就签了几个字,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啊......」 女人尖锐嗓音时断时续,期间伴着几乎要哭得背过气的抽噎声,顾桓神色平静,等待江雪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才沉声开口:「江小姐,我不是慈善家,你找错人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听筒里陡然传出一阵类似重物坠地的声响,下一秒,唿叫器急促响起,嗡鸣不断,将夹杂着凌乱脚步和窃窃私语的嘈杂背景,一併清晰送到顾桓脑中。 「喔唷,又来了又来了——医生,三号床病人又晕过去了!」 「真造孽哟,天天不吃不喝就抱着个手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哟。」 「那可不,听说她还刚刚小产,也没个家人帮忙照看一下,可真命苦啊。」 「哪里命苦啦,一看你就是才住进来,之前这一整层楼都是她一个人的呢,哎哟哟,阔气得很。」 「真的假的?!这么有钱怎么还会和咱们挤一起?!」 「男人跑喽,给她留了一屁股债,我天天听她打电话往人借钱,耳朵都磨出茧子啦,也没见她借来一分钱,要不就说造孽哟,这是之前干了多大的坏事,没一个人肯帮她......」 顾桓听着对面逐渐变弱的窃窃私语,轻轻扬了下眉,挂断电话。 清凉的风吹开未关严实的门窗,送进一室略显聒噪的蝉鸣,紧接着,从漏出一缕阳光的地板上,映出一道狭长身影。 纪玦看到顾桓尚未变暗的手机屏幕,瞭然,走进办公桌后,长臂一伸,将顾桓抱起搂进怀里,和他额头相抵:「江雪昨天去找了黎霏,想要她帮忙还清债务,被拒绝了。」
第134页 难怪。 顾桓懒洋洋地倚着人肉靠垫,一只手把玩着手机,在纪玦发梢轻蹭了几下:「那她不应该先给你打电话?」 「我没接。」纪玦极其坦荡地表达了自己从不接陌生来电的习惯,把顾桓手机拿走,沿着顾桓指间严丝合缝地握紧他的五指,眼眸含着清浅的笑。 顾桓「啧」了一声,沖纪玦磨了磨小虎牙:「所以就丢到我这里了。」 纪玦笑着摇摇头,慢条斯理开口:「即使我接了,她还是会找你——小顾总在外界心中的暖男形象,可比我要深入人心得多。」 唔,这夸奖怎么越听越酸,顾桓弯了弯眉,拿眼睛轻轻一扫醋意横生的纪玦,正要说话,不料纪玦身子恰好往后一仰,连带着重心不稳的顾桓也直直往前倒去。 被顾桓扑了个满怀的纪玦顺势把他搂得更紧,唿//吸轻柔掠过顾桓耳边,低声说:「在办公室里投怀送抱,小顾总不怕被人看到?」 顾桓一只手撑着额头,舒舒服服地压/着故意为之的人肉靠垫,慢悠悠说:「怕什么,反正我风//流的形象也已经尽人皆知,倒是纪总,若被人知道你私下里其实最喜欢玩办公室剧情,啧,这冰山男神的称唿恐怕要和你说再见了。」 纪玦眸中清浅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低笑着wen上顾桓,把顾桓给他的评价付诸实践。 不过,这场受限于时间的剧情只来得及进展了一个前奏,就被纪玦定好的闹钟打断了。 纪玦压回眼底未散的炙//热,直起身,把顾桓斜斜敞/开的衣领系好,指腹沿着他微弯的眉眼描了一个边,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牵起顾桓的手:「走吧。」 黎霏下午的飞机,带纪灵去国外。 机场。 闷热的夏风穿过熙攘人群,将一缕缕金色丝线铺满一地,黎霏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发呆,她的对面,纪灵正安安静静地抱着毛绒玩具,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和手里的玩偶无声对话。 黎霏回过神,目光在落到身侧一脸懵懂的纪灵身上时,愈发温柔,她打开保温杯,让纪灵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温水,另只手则轻轻拍着纪灵,柔声问她饿不饿。 纪灵一双大眼依然直勾勾地盯着玩具,小幅度地扭了下身子,示意自己不想喝了。 「那想喝的时候告诉妈妈。」黎霏温柔地叮嘱纪灵,明知道这些话她也许根本没有听到,却依然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顾桓和纪玦抵达咖啡厅以后,看到的就是黎霏刚收起杯子,和纪灵轻声细语描绘周围环境的场景。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进室内,在一身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身上勾勒出了浅浅一层金边,犹如化为实质的、无声流淌的母爱。 顾桓和纪玦对视了一眼,没上前打扰,一直等到黎霏抬头发现他俩,才无声走近。 「小玦,小顾总。」黎霏取下墨镜,一张不施粉黛的脸由内而外地透着轻松,气色也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谢谢你们能来。」 顾桓温和一笑,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黎霏面前:「基金会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我们希望灵灵能成为第一个受益者。」 黎霏之前对顾氏打算成立自闭症儿童基金会这件事有所耳闻,但没想到顾桓竟真的会付诸行动,一脸惊讶,大睁着眼睛看向顾桓和纪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国外需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大人可以吃苦,但灵灵还小。」顾桓知道黎霏恐怕不会轻易接受,转过身,走到纪灵面前蹲下,极其小心地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纪灵手里的毛绒玩具,见她没有排斥,温柔地笑了,「灵灵要和妈妈一起去新环境,记得听妈妈的话。」 纪灵紧紧搂着怀里的玩具,总是失焦的眼睛在听到顾桓的后半句话时,短暂地抬起,看了顾桓一眼,紧接着,就又低下头,继续用自己的语言和玩偶说话。 黎霏鼻头蓦然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她侧过头,飞快拭去眼角溢出的泪滴,这才看向纪玦,记起找他们来的正事:「你哥哥的股份我都转到灵灵名下了,该变卖的资产也都处理过了,那个江雪,求我帮她还贷,我没答应。」 纪玦不置一词,听黎霏继续往下说。 「她想要跟着你哥享受荣华富贵时,就该想到也要一併承担倾家荡产的后果。」黎霏提及江雪,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遭受巨大打击的痛苦日子,拿有汤匙的手微微发颤,可见还没能从这件事中彻底走出。 少顷,黎霏喝口咖啡,平復好心情,冷声说:「你哥之前送她了不少珠宝首饰,我也没打算往她要回来,算是仁至义尽,如果她再用怀有纪家骨肉的事要挟你们,你们就直接说我和纪泱离婚了,纪泱婚内出轨,净身出户,名下所有财产全都合法归我。」 纪玦听到后半句,眼眸轻轻动了一下,对上不远处顾桓视线,然后「嗯」了一声:「恐怕她没这个机会了。」 黎霏疑惑地看向纪玦,黛眉轻蹙,少顷,突然反应过来纪玦潜台词,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立时大睁,跌坐回沙发上,嘴里喃喃:「哈,你哥肯定做梦都想不到,他算计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说着说着,放声大笑起来,整个人都笑得前俯后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然而,随着她愈来愈低的笑声,两行清泪却是沿着她笑起来的眼角悄然滑落。
第135页 顾桓和纪玦没再说话,默契起身,牵紧对方的手,一同朝外面走去。 飞机轰鸣声起,傍晚的落日余晖洒满整个空旷机场,有风徐来,在熙攘人群中映出两道紧//密交//叠的身影,俩人十指交/握,踩着一地细碎阳光,不疾不徐地踏上归家的路。 天边晚霞灿烂,美景如画——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假期后不少地方都降温了,小可爱们记得保暖呀,布丁就因为突如其来的降温感冒了,大家都要穿厚点哦~ 第71章 2019.10.09(番外三) 西湾市临近郊区的某条羊肠小径, 有一栋绿墙红砖的平层小楼,孤伶伶地立在那,看上去没什么烟火气, 事实上, 就连筑巢的燕子都对它没什么兴趣, 它们叽叽喳喳地停在路边枝头, 衔枝觅食, 梳理羽毛,一家几口挤在堪堪遮风避雨的巢穴, 过得其乐融融。 那小楼似乎没什么人, 刚学会走路的小燕子扑棱着翅膀,战战兢兢地从枝头起飞,想要绕开荒凉阴森的小楼, 却因为还没学会飞翔, 一不小心跌落瓦楞屋檐下,对上了窗内直勾勾盯着外面的一双浑浊眼珠。 「叽——叽——」贸然窥探出一丝悽惨真相的小燕子仓皇逃离, 努力扇动翅膀,磕磕绊绊地飞回有父母在的避风港。 车子平缓驶入近郊荒无人烟的道路,车窗打开, 充溢了一车清凉的风。 顾桓闲散地倚着车座,远远看到绿树成荫的山脚下, 立着一不起眼的小楼,身子懒洋洋地坐直了一瞬。 小径太窄,两边又是遮天蔽日的绿树, 俩人的车没法开进,索性将车停到路边,沿着一地青草气息的泥土慢慢熘达——反正晚了这么久,也不急于一时。 石子七零八碎地铺就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上面还能隐约看到凝固的鸟屎,顾桓没什么有钱人的包袱,大剌剌地踩在有些硌鞋的原生态土路上,听纪玦几乎无声地走在自己身侧,抬头,视线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孤楼。 纪玦仿佛有所察觉,牵着顾桓的手指轻轻磨着他的掌心,开了口:「纪镇国就在那里住。」 顾桓微眯的眼眸倏地抬起,扫过破败不堪的荒凉周遭——谁能想到,之前叱咤商场几十年的商界大鳄,晚年竟落到如此悽惨地步。 「他突发脑溢血,救治及时,被医生救回来了半条命,但基本和一个废人也没什么区别了。」纪玦和顾桓一同绕过脚下碎石,沿着一路蝉鸣缓缓前行,繁叶拨开炎炎夏日里的闷热空气,将纪玦的平静嗓音稳稳送入顾桓耳中,「纪泱说郊区环境好,有利于他身体恢復,就派人把他送到了这,一日三餐请了专业人员看护。」 纪镇国一辈子只爱钱和自己,生了三个儿子,也继承了他血液里的自私基因,一个比一个绝情。 顾桓想起初见纪玦时传遍满城的小道新闻,轻声开口:「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是你取得了继承权,才会把市场重心转移到西湾。」 纪玦摇摇头:「消息是纪泱和纪崆放出去的。」 他语气微顿,拉过顾桓避开前方冒失闯入的一只野禽,波澜不惊地继续说:「纪镇国突然消失,整个纪氏都成了一盘散沙,推我出去,一是能给纪镇国的失踪找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二是也可以藉此给我树敌。」 众所周知,西湾之前是顾氏一家独大,纪氏没头没尾地横插一脚,势必会遭到强烈反击——最好的结果,是纪玦经营的分公司被顾桓打压得毫无还手可能,纪泱和纪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诋毁纪玦,全面接管他手里所有产业,而最坏的结果,是纪玦在商业才能上和顾桓不相上下,俩人分庭抗礼,私下里却因为竞争结下樑子,纪泱他们就可以趁势拉拢顾桓,一起对付纪玦。 可惜,这世界上连人的行踪举动都可以通过大数据分析预测,却唯有「感情」二字,不可算,算不得。 更何况,心急如纪泱,还在这场最初只有微弱星光的恋情中,用自己的莽撞为他们添了无数次柴火——数次刻意为之的谋杀,都在不断给顾桓和纪玦制造足以燎原的心动。 顾桓嘴角扬起了一抹嗤笑:「还真是纪泱的行事风格。」 纪玦抬手,拈去落到顾桓发梢的一片嫩芽,看它迎着夏风悠悠飘散,冷声说:「若是他再有耐心点,还能多活一阵。」 顾桓「啧」了一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评价道:「又当又立的人,是不会愿意等那么久的。」 他说着,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勐地一下回过头,看向纪玦:「那纪镇国的病......」 纪玦平静地对上顾桓视线,没说话,但顾桓却从他微微起伏的眼底,瞬间明白了。 许久没在顾桓心里作威作福的后怕感再度席捲而至,充斥了顾桓整颗心脏,许久,他才从聒噪蝉鸣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还好你没事......」 纪玦温柔地笑了下,另只手搂住顾桓,揉着他柔软的头髮:「以后都不会有事了。」 顾桓闷闷「嗯」了一声,听到纪玦沉稳有力的心跳隔着胸腔传至他大脑,慢慢抚平了他心底四处乱窜的不安分血液,随即直起身。 俩人在小楼前停下脚。 门没锁,轻轻一推,就踏进了荒草杂生的另一世界。 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摇摇欲坠的蜘蛛网从墙角上冒了一个边,随着陡然而至的夏风微微晃了几下,露出里面藕断丝连的积灰网面。
第136页 有拖沓脚步响起,夹杂着啪//啪拍打衣服的声音,而后隔着一道关闭的房门离顾桓他们越来越近,直到传出一道疑惑女声:「谁啊?」 纪玦上前,弯起食指在门上轻叩。 「唿啦」一声,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材结实的中年妇女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纪玦谄笑道:「纪总,您怎么来啦,快,进来坐,我给您倒杯水。」 「不用了,我们很快就走。」 屋里只在客厅开了一盏灯,耀眼的白炽光明晃晃地照在堆满瓜子壳的茶几上,衬得周围几个房间愈发阴沉,电视柜上摆了一个高清液晶电视,画质分明,一个扮相凄婉的女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当初他甜言蜜语把我骗,我还当两心相印情比日月长......我为他茶不思来饭不想,我为他身怀六甲瞒爹娘......」(注) 如泣如诉的凄凉唱腔撕开灰尘,传入正欲和顾桓往里走的纪玦耳中,他脚步微顿,回过身,盯着字幕看了几秒。 女人正在着急忙慌地拿笤帚,飞快将桌上地上的瓜子壳扫成一堆,一抬头,见纪玦目光正盯着电视,心里咯噔一下,懊恼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忙小跑上去,按下开关。 「下午就我一人,也没什么事儿,就坐在这随便看看,随便看看。」女人双手不停地搓着围裙,讪笑着和纪玦解释,见他没吭声,只是淡漠地回过头,心里大石落了地。 顾桓安静地站在纪玦身侧,和他十指交缠的手轻轻贴近他的掌心。 无声却同步的心跳自俩人手心交叠处一一蔓延,将纪玦方才冰冷了几分的血液重新暖热,他没再说话,握紧顾桓的手,推开前面一扇半遮半掩的房门。 比起之前更加腐朽的气息唿啸而至,沿着屋内简陋的家具转了一个圈,随即停在纪玦他俩脚下,无孔不入。 听到有人进来,那双浑浊的眼珠轻轻动了一下,却没有力气扭头,只能被动地保持着偏瘫姿势,在等待的过程中,眼睛里亮起了一小簇细微的火苗。 纪玦无声走近,微低着头,看这具被生病折磨得形容枯藁的躯壳,只剩下耷拉在骨头上的松弛皮肤,依稀能辩出一丝当年风流倜傥的神韵。 纪镇国颤巍巍地动了动手指,一双浑浊眼珠在看到来人是纪玦时,火苗更亮了,想要开口,涎水却不受控地从一侧滑落,很快就浸湿了衣领。 「......xi...a......」他艰难地发出几个连不成完整字句的音节,如苟延残喘的破风箱,全靠最后一点人力药物吊着他的命。 纪玦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垫在他的下巴,冰冷目光如看毫无生气的雕塑般,扫过这具灰白躯体,而后俯//下///身,对上了那双被火苗照得发亮的眼珠:「我来,就是告诉你,你的另外两个儿子,都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纪镇国勉强听见了纪玦这句话,却没听懂——该去的地方?什么是该去的地方? 他大睁着一双被下垂的眼皮几乎盖住一半视线的浑浊眼珠,用尽力气,又颤巍巍地「啊...啊...」叫着,想要问纪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纪玦也不知道是读懂了他疑惑的眼神,还是通过他拼命想要坐起的动作弄懂了什么,淡漠地直起身,又给他换了另外一张纸,这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趴他耳边,低声说:「你何必非要知道,我妈当初没名没分地跟了你,你骗她说一定会娶她,她这才敢未婚先孕把我生下来,以为有了我你就会稍微收敛,殊不知你早已有了两个儿子,而且最不缺的就是肯替你生孩子的女人——而你的那两个好儿子,因为我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除掉我和我妈,你觉得,除了监狱,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更适合他们去的好地方?」 纪玦声音不算大,但放在落针可闻的安静房间,依然足够顾桓听清,他紧抿着嘴,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看纪玦冰冷注视着床上行将就木的老人,平静道来从未提及过的过往。 纪镇国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字句,他老了,已经转不动脑子了,那些字眼不足以让他拼凑出纪玦说的真相,却能让他通过仅剩的清醒意识判断纪玦话里的含义——那两个曾被他寄予过厚望、成年后又处心积虑算计过他、害他落到如今地步的亲生儿子,怕是下场不怎么好。 算了,只要还有一个儿子,只要纪家还是他的,那他曾经奋斗了大半生的财产就是有意义的。 想到这儿,纪镇国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流着涎水的颤抖嘴唇又发出了「啊...啊...」的音节,努力转着眼珠,吸引纪玦的注意力。 纪玦却仿佛没有看到,直起身,看向艷阳高照的窗外,远处山峦层叠起伏,叽叽喳喳的燕子挥动翅膀,带起一阵清风,和阴冷黑暗的房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纪玦收回视线,伸出手,替孤苦伶仃的纪镇国掖好被子,随即往外走。 「对了——」就在顾桓和纪玦已经走出屋外,准备关门离开时,纪玦重又回过身,走到床沿,停下,在纪镇国耳边轻声说,「忘了和你说,你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被我亲手送给了别人。」 顾桓远远看着屋内除了血缘毫无关系的两个陌生人,不知道纪玦和纪镇国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刚才还只剩下一口气的病弱老人,突然迴光返照一般,大瞪着眼珠,撑起半边歪斜的身子,想要起来抓住纪玦。
第137页 然而,那枯树枝般的手终是抓了一场空——纪玦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转身,牵着顾桓离开。 有人喜欢起高楼,那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高楼塌下。(注) 作者有话要说:  註:1)「当初他甜言蜜语把我骗,我还当两心相印情比日月长......我为他茶不思来饭不想,我为他身怀六甲瞒爹娘......」出处——戏剧《泪洒相思地》 2)出处——孔尚任,《桃花扇》,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第72章 2019.10.17(番外四) 顾桓走近办公室的时候, 高震淣正在和葛捷锡煲电话粥,俩人不知道聊到了什么,高震淣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还翘着兰花指, 眨着一双美瞳加持的大眼小声嗔怪:「......哎呀, 你怎么不听我的, 我不是说了让你穿和我一样的衣服嘛......」 顾桓和高震淣从小一起长大,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知道他骨子里贱兮兮的, 也知道他以前除了chuang上其他时候也没把自己当男生看, 这么久了,却还是第一次见他暴露自己的少女心本质,穿得如此, 呃, 挺女人的——不仅穿了件蕾丝边的的某高奢牌宫廷风衬衫,还专门化了妆, 感觉随时能从工作模式切换到打卡旅游景点的带货网红。 一样的衣服?顾桓听到最后几个字,脑补了下正气凛然的葛捷锡穿同款「少女风」,突然觉得画面有些感人, 没绷住,似笑非笑地看了高震淣一眼。 高震淣一抬头, 瞧见顾桓洞察一切的眼神,心虚地咳了几声,忙对葛捷锡说句「不说了, 小顾总催我干活了」,随即挂断电话,秒变正经样:「您下午三点有个会议,五点前能结束,然后就没其他安排了。」 顾桓点点头,正要走,见高震淣又凑到他跟前,笑嘻嘻说:「纪总今天出差,您孤家寡人一个,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吧?」 顾桓本能拒绝:「我没有当电灯泡的喜好。」 「哎呀,什么电灯泡嘛,您又不是不知道阿捷是个榆木疙瘩,在外面和我牵个小手都容易害羞。」高震淣半真半假地和顾桓抱怨葛捷锡的不解风情,一双大眼滴熘熘转着,极力撺掇顾桓下午和他们一起翘班,「而且纪总也不忍心丢您一个人独守空房,他可最了解您了,知道他不在时您就只会工作,出差前特意叮嘱了我们,要您多休息、少加班。」 顾桓挑眉打量了下高震淣,总觉得他今天哪里怪怪的,却又找不出原因,没多想,径直打开电脑开始工作,然后,下午刚开完会,就被高震淣软磨硬泡骗出了办公室。 葛捷锡已经在停车场等着顾桓他们,远远瞧见顾桓,立马收起正在打字的手,挺直后背,双手规规矩矩地垂于挺括西裤两侧,一张黝黑惯了的脸上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顾桓随意瞥了眼难得穿正装的葛捷锡,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随口问道:「去哪儿吃?」 「去,去——」葛捷锡被顾桓轻轻一扫,还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忙避开顾桓视线,努力捋直不听使唤的舌头。 高震淣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猪队友一眼,抢先回道:「去吃好吃的!」 他说着,在葛捷锡头上弹了个脑瓜蹦,哼哼道:「又不是没和小顾总一起吃过饭,你怕什么,瞧你这点出息。」 随着高震淣似真半假的玩笑说出口,去哪吃饭的话题就此一笔带过,车内气氛开始活跃起来,充分展示了话唠属性的高震淣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机械鹦鹉,揪着葛捷锡聊个不停,翻来覆去说的都是些没营养的工作八卦。 顾桓支着两条大长腿,懒懒把玩着手机,听高震淣眉飞色舞的描述充溢了狭窄空间,而葛捷锡也没辜负闷葫芦的称号,半天憋不出一句捧哏,俩人一个闲不住嘴,一个安静倾听,很明显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单口相声的相处模式,顾桓察觉,一弯眉,无声笑了一下后,阖上眼,将空间留给他俩。 葛捷锡透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悄悄转过头,对高震淣指指后面,用口型无声比划:「没发现吧?」 「当然不会了。」高震淣得意地昂着头,戳戳葛捷锡,示意他快点开车,随后拿出手机,给纪玦汇报进程。 车子平稳疾驰,在顾桓毫不知情的时候,一路开向初具雏形的高新经济区。 落日渐沉,金色余晖将远处高楼与天边连成一色,影影绰绰地映出一抹类比银河的瑰丽轮廓,微风轻拂浅草,在夕阳和月色开始逐步合二为一的美妙天景下,刻出一道长身鹤立的身影。 纪玦静默地候在一旁,身上的黑色西装蒙着浅浅一层温柔光晕,再不復往日不容接近的冷漠,他轻轻推了下眼镜,手指不自觉地微颤,紧接着,在看到熟悉的车子驶入空旷道路时,一双敛于镜片后的琥珀般眼眸,幽深骤起。 顾桓从浅眠中醒来。 他不知何时睡着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梦——梦中是他和纪玦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人倚着吧檯,半边身子都隐于迷离光影下,只露出一截清瘦锁骨和深邃侧脸,说不出的禁慾和魅惑。 没人提前告诉他纪玦是谁,顾桓只知道自己抬眸朝他望去的剎那,像撞进一池表面平静的漩涡,瞬间被诱了进去。 片刻失神。 那人举杯,站起,朝他走近,低沉暗哑的嗓音像从冰川地底传出,有些飘渺:「喝一杯?」
第138页 「好啊。」顾桓并未端起自己的杯子,而是看着男人将手中喝了一半的酒杯递给自己,接过,毫不犹豫地一口饮下。 「这么大胆,不怕我在里面下//药?」男人似乎极轻地笑了声,凑近他,从将露未露的衣领里倾斜出一丝勾人的风景。 顾桓挑眉:「啧,想睡到你这样的,只怕下//药也难。」 话音刚落,清冽笑意沿着蒙有一层光影的眼尾散开,这次顾桓看清楚了,男人笑起来时眼眸微动,似有一片灼热的火光在里流淌:「我也是这样想的。」 梦境到此时戛然而止,顾桓睁开眼,入目处是与天际交接的若隐若现的高楼,太阳即将下山,月光开始登场。 他撑着额头,回想起梦里俩人截然不同的开场白,再想起初见纪玦时俩人不甘示弱的针锋相对,忍不住笑了——原来讨厌,也是心动的另一种开始。 想到纪玦,顾桓此时才发现他一直到现在都没联繫自己,正要拿手机,瞥见窗外,一双刚刚从回忆里清醒过来的眼眸,倏然大睁。 「嘀——」这一刻,秒针、分钟严丝合缝地与时针相遇,星光亮起,在顾桓颤着手走下车的瞬间。 光影闪烁,沿着一路星辰铺就的小径,印下顾桓略带急促的步伐,而尽头,站着他相爱已久的恋人。 真实与虚幻交相辉映的月光从高空洒落,勾勒出纪玦不自觉滚动的喉咙,他温柔笑着,捏紧掌心的戒指,走到顾桓身前站定。 顾桓第一次尝到紧张的情绪,脑子里明明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手脚却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只知道眨也不眨地盯着纪玦。 纪玦何尝不是如此。 安静而旖//旎的气息萦绕在俩人周身,顾桓和纪玦仿佛陷进了只容得下俩人的另一磁场,紧紧凝视着对方,在彼此盛满星辰的眼眸中找到自己独一无二的身影,然后,同时笑了。 纪玦低头吻上顾桓,将他牢牢揽进怀中,借着炙//热/chan//棉的wen肆/意表达自己的情//愫。 戒指沿着男人修长手指慢慢下滑,稳稳落在顾桓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好,在即将抵达指端位置时,顾桓听到纪玦略带颤音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嫁给我。」 没有徵求,只有非你不可的三个字。 顾桓闭上眼,用力眨回眼底水雾,一边用小虎牙一遍遍厮//磨着纪玦嘴唇,一边将掌心贴近纪玦带有戒指的五指,触上自己心脏:「好。」 不远处,星辰闪耀的夜空下,是纪玦当初和顾桓合作时提出的唯一一个要求,由他参与设计的顾氏大楼——大厦外形大气,乍一看和以往风格没太大区别,但当站在远处往上眺望时,会发现从顶端延伸出了两个环绕的立体球形,星光是最好的打光师,清晰映出它们一彩一红的外观轮廓,像广袤银河遗忘在人间的木星和太阳。 而它们之间,两条并行的星光带闪烁着柔和光芒,将两颗看似独立的星球紧密牵连在一起,如天然雕琢的大写的一,完美演绎成一个桓字。 直到此时,顾桓才知道纪玦的用意。 一贯桀骜的顾桓第一次词穷,心底无处宣//泄的情感肆/意叫/嚣着,教他再分不出一丝理智,只知道本能而急切地吻上纪玦。 纪玦牵紧和顾桓十指交缠的手,将自己同样激烈的心跳贴近顾桓,无声回应。 你不仅在我心上,也在我们未来开疆闢土的蓝图中,终将抵达的每一寸土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篇番外来得太晚哎,最近布丁三次元太忙,进入最后一个季度,各种总结计划要做,再加上前几天感冒发烧,人没什么精神,一直拖到现在才更新,和大家鞠躬抱歉哎~ 第73章 2019.10.19(番外五) 「嘤嘤嘤, 真幸福。」高震淣是个泪点低的爱哭包,两个当事人倒是克制住了激动,全程吃狗粮的他却没能忍住, 嘤嘤哭着靠在葛捷锡肩膀, 拿他的衣服当纸巾蹭。 蹭到一半, 高震淣突然记起这套西装贼他妈的贵, 心疼地直起身, 拿手抹去剩下的眼泪,然后拽了拽还在专心致志记录求婚过程的葛捷锡:「可以啦, 剩下的都少儿不宜了。」 如水般的月光倾泻而下, 在星空大厦前映出肆/意接/吻的两道身影。 葛捷锡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有点儿脸红,正要收回手, 却见高震淣凑到镜头前, 主动cue了下一流程:「hello小顾总,纪总, 恭喜你们从此成为合法伴侣,在这里呢,我作为小顾总的娘家人, 想对纪总提一个小小小小小要求——」 「等等!」高震淣录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 立马抬手捂住镜头,小声问葛捷锡,「你快看看我妆花了没!我今天特意配的全套妆呢, 得给小顾总他们留一个美美的回忆。」 葛捷锡瞪着一双没丝毫鉴妆功能的2.0视力的大眼,摇摇头,诚实回道:「没有,和来的时候一样。 高震淣彻底放下心来,兴沖沖掰过葛捷锡的脸,和他一起开始录接下来的祝福视频:「......真特小,就芝麻点大,我就是希望纪总以后去公司时,也给我留点和小顾总见面汇报工作的机会嘛......」 五分钟后,高震淣满意地结束了这场约等于单口相声的视频录制,美滋滋回放时,看到后面,傻眼了。 「大黑炭,你为什么骗我!」面对自己在高清镜头下无所遁形的大花脸,高震淣发出了一声河东狮吼,「我眼妆都晕成这样了,你还说没花!」
第139页 葛捷锡有点委屈:「我以为你是故意的,你早上不是说这是什么烟火妆吗?」 烟火?!高震淣听到被钢铁「直男」凭空生出的新名词,又差点儿气吐血:「那特么的明明是烟燻妆!」 为这场视频精心搭配了全套妆容和衣服的高震淣,没成想最后竟cosy成了大熊猫,气唿唿地瞪着一双货真价实的熊猫眼,送葛捷锡了好几记眼刀子,然后一把拽起依旧一脸茫然的葛捷锡,带他先行回家补功课了——还能怎么办呢,找了个情商不够的钢铁「直男」当老公,只好从体力方面找补回来咯。 纪玦吻去顾桓眼尾清浅的水雾,直起身,牵起顾桓的手,沿着新落成的大厦不疾不徐往前走去。 星空在俩人头顶闪烁,和散发着柔和光晕的人造星球交相辉映。 「顶层是我们的办公室,里面有单独配套的健身房和休息厅。」低沉嗓音悠悠响起,顿了一瞬后,低声抱怨,「你之前的办公室离我太远了。」 顾桓忍不住笑了:「所以你那个时候就说以后我们也会公费恋爱,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吶。」 纪玦没否认,把笑得一脸狡黠的顾桓往身侧拽了拽,「嗯」了一声。 少顷,他侧过头,看向顾桓:「明天一起上班?」 「啧,我不上班,」顾桓一弯眉,指尖调皮地轻挠着纪玦掌心,「我要度蜜月。」 「想去哪儿?」纪玦捏紧顾桓的手,眉梢微微上扬,透着丝只有顾桓才能读懂的耐人寻味,「我记得之前有人说过他平时没事儿就喜欢滑雪,不如我们去courchevel。」 「咦,你怎么知道我打算说这个?这可真巧了,我也记得某人最大的爱好就是滑滑雪晒晒太阳。」顾桓假装没听出纪玦的潜台词,带有戒指的手指轻蹭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你该不会买了对魔法戒指吧?简直和我心有灵犀。」 两枚相撞的同款戒指在月光下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叮」,像在配合顾桓,纪玦低笑,顺着顾桓的话音往下说:「既然是魔法戒指,你是不是漏了后半句?」 顾桓一噎——他当然记得纪玦当时说的后半句了,那句「干干想干的人和事儿」,指的可不就是他——然而彼时的顾桓骨子里比谁都桀骜,怎么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心甘情愿被纪玦压在shen//下。 真特么的大型打脸现场啊。 曾经自以为一的顾桓拿着他註定是零的下半生剧本,还纪玦了一个「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挑衅眼神,纪玦忍笑,俯身凑近顾桓耳边,低语:「忘了也没什么,正好我们还没试过在雪地里,干干事。」 到最后三个字时,清冽气息沿着顾桓耳垂似有若无地打转儿,随即轻含//入唇,慢慢厮//磨。 顾桓被纪玦言语和动/作的双重刺激咬得心跳加速,周身血液一股脑儿地往某/处急涌,差点儿理智全无,他偏过头,回咬住纪玦微露的喉结,含混不清地回他:「干就干,谁怂是小狗。」 纪玦笑了:「我以为我在你眼里早都是小狗了。」 顾桓听出纪玦指的是他当初给阿加定制项圈的事儿,弯了弯眸,逗他:「没想到纪总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纪玦轻轻一扬眉,指腹轻揉着顾桓嘴唇,慢悠悠地抛出深藏已久的疑问,「我那个时候为什么咬了你?」 顾桓顿时一愣,被对此事念念不忘的纪玦问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后,心虚地摸着鼻子,把锅推给纪玦:「哦,你主动的,估计是烧傻了。」 莫名背了个「傻子」称号的纪玦眯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顾桓,点点头:「是么?那好可惜。」 「可惜什么?」顾桓对上纪玦幽深目光,心跳漏了一瞬。 「可惜我为什么没有直接遵从内心,当时就把你给办了。」纪玦抵上顾桓额头,用指腹描摹着这张早在他承认动心之前,就对他有着致命吸引力的脸。 顾桓心脏跳得更快了,亲昵地蹭着纪玦鼻尖,没反驳他——他没有告诉纪玦的是,和纪玦分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能忘记那天的场景。 他坐在沙发,纪玦待在距他只有几步之遥的对面,俩人手里拿着杂志闲翻,各怀心思,却又不觉丝毫尴尬或侷促。 他耳机里在播放一首音乐,磁性低沉的嗓音唱着:「......goin\s down to lonesome town......to cry my troubles away......in the town of broken dreams......」(注) 不知怎的,那个瞬间,顾桓脑海里竟蹦出了一句台词:当你可以跟一个人不说话,分享片刻寂静,且不会觉得尴尬,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你遇到了对的人。(注) 人的本质是孤独的,可就是在孤独如影随形的漫长一生,何其有幸,能有一个灵魂与你完美契合——就在那一刻,顾桓意识到,自己彻底沦陷了。(注) 「我爱你。」顾桓突然抬头,定定地看着纪玦,将从不曾开口却早在心底说过无数遍的三个字,告诉纪玦,「这句话,很早之前就该和你说了。」 纪玦闻言,一双冷静惯了的眼眸幽深骤起,一把揽过顾桓,吻上他,在激/烈追/逐的唇//齿间同样回覆说:「我爱你。」 「还有一件事,我没和你说。」 「嗯?」 「那次是我主动的,但第一次主动的是你。」 「......那天不是第一次?」
第140页 「嗯哼~不是,第一次你猜?」 「猜对了会有奖励?」 「啧,你先猜对了再说,猜错了可是会有惩罚的。」 「可我想先听奖励......」 月光伴着人造星球的光芒肆意洒落,在笔直而宽阔的道路上映出两道密不可分的身影,一路走,一路聊,沿着星光,一同踏上并肩作战的未来征途。 此后余生,我们之间都再无生离,只有死别。(注) ——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  註:1)「......goins down to lonesome town......to cry my troubles away......in the town of broken dreams......」出处——电影《低俗小说》插曲,lonesome town 2)「当你可以跟一个人不说话,分享片刻寂静,且不会觉得尴尬,那一刻你就会明白,你遇到了对的人。」出处——电影《低俗小说》 3)「人的本质是孤独的」出处——叔本华,「人生来就是孤独的」 4)「此后余生,我们之间都再无生离,只有死别。」出处——钱钟书,「从今往后,咱们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番外到此结束啦,感谢小可爱们一路以来对蠢布丁的支持和陪伴,爱你们,希望下本小甜饼还能看到可爱的你们鸭~ 第74章 副cp:大黑炭和小作精的故事 高震淣以前从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 直到遇到葛捷锡——艹,这傢伙绝逼是那些年他欠过情债的讨债鬼们派来惩罚他的,整个一实心木头, 处得他又爱又恨。 俩人关系一直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暧昧期很美, 工作时无需多言的默契搭档, 大庭广众之下似有若无的肢体触碰, 以及茫茫人海里只有你知我知的眼神交际,各种怦然心动的小细节就如同风雪夜遇到一个为你遮寒的同行者, 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会因寒冷无限放大, 却也容易教人心生依赖,为一些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小惆怅辗转难眠,比如, 深夜独自一人躺在孤单寂寞的大chuang上时, 就会反覆思索: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我表白。 高震淣不是一个擅长拉锯战的选手,若搁以前, 睡了就睡了,裤子一穿、不认人的事儿他也没少干,但因为对这人存了想要认真对待的心思, 在相处的时候难免有些瞻前顾后,怕太主动, 把人吓跑。 然而,许久不从良,生生把现在的自己憋成「良家妇女」的高震淣等啊等, 也没等到木头开窍的那一天。 可去他的吧,面对光看不能吃的男色,高震淣急了,开始琢磨着怎么霸/王/硬/上/弓。 带到酒吧灌醉?不行,大醉后的男人战斗力会打折,做起来不够刺激。去郊区野营?上次打游戏时看他穿军装挺帅的,撩得人心痒痒,但野外会不会有小虫子?!一边吸着血一边在人耳边嗡嗡转,靠,氛围都被破坏了! 没等高震淣思索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机会来了。 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纪玦成为纪家财产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以后,大刀阔斧,该踢的踢,该治的治,所有人都以为纪氏会在能力出众的纪玦手中扶摇直上,甚至还有不少人都在暗自期待他和顾桓的强强交锋,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他们等来等去却等来了纪氏和顾氏合併的消息。 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纪玦宣布此后担任顾氏的执行总裁,只拿基本工资和年终奖金——直白地说,就是纪玦将整个纪氏都送给了顾桓,并和他携手同行,一起征战未来宏图。 消息传出,对从不知晓俩人关系的外界来讲无疑是惊涛骇浪,但对见识过纪玦近乎偏执的占有欲的高震淣来说,并不稀奇。 「你知道纪总会做这个决定吗?」两个上市公司合併是件大事,来不得半点马虎,高震淣作为总裁助理忙坏了,每天再没时间欣赏男色,只能靠一杯杯卡布奇诺续命,这天晚上,他加班忘记了时间,一抬头,见不远处葛捷锡的办公室竟也亮着灯,心里瞬间一暖。 算起来,公司合併对高震淣最大的便利之处,就是他以后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随时撩葛捷锡,俩人办公室几乎紧紧挨着,不关门时,一抬头就能看到对方身影,这种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心上人的感觉,简直不能更美妙。 不过,此时的葛捷锡正在专心致志工作,并未听到高震淣的问话,高震淣见状,一双大眼狡黠地转了几圈,起身看眼四周,发现整层楼只剩下了他们俩人,兴奋地差点儿当场尖叫起来。 天赐良机,那还等什么! 他猫着腰,蹑手蹑脚走近,出自己的办公室时没忘记把灯关好。 葛捷锡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打字,嵴背挺得笔直,他身子侧对长廊门口,被两台同时运转的桌上型电脑阻挡了一部分视线,没察觉高震淣从外面悄咪咪冒了个头。 而高震淣仅仅朝里瞟了一眼,脑海里已经跑完了双人运动全程——对,就是现在,进去后蒙住他的眼睛,然后吊在他的背上,蹭一ceng,摸一mo,剩下的嘛,嘿嘿嘿。 脑补过后的高震淣说干就干,屏住唿吸,贴着墙悄悄走近,眼看即将够到葛捷锡后背,不想葛捷锡反应极为迅速,反手就是一招擒拿,将根本没看清他何时出手的高震淣牢牢抵到了办公桌上。 靠,又不按剧本出牌! 「咳、咳咳...你谋杀亲夫啊你!」已经很久没见识过葛捷锡恐怖身手的高震淣一时大意,忘记自己的心上人也曾是林中勐兽般的存在,被掐得差点儿晕厥,一边挣脱,一边用盈满泪水的眼睛控诉。
第141页 「我以为是别人。」葛捷锡慌忙松开,见高震淣细嫩的皮肤上立马浮现了五根红通通的指头印,心里愈发内疚,想帮他揉一揉,又不敢,手足无措地站那憋了半天,才说,「我去给你买药。」 买个屁的药啊,你现在就是我的药啊!高震淣气得翻了个大白眼,一把拽住准备起身的葛捷锡,往桌子上一坐,昂着下巴开始驯夫:「知道错了吗?」 葛捷锡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以后还这样吗?」高震淣边说边凑近他,两条腿轻轻晃着,像随风起舞的风铃,似有若无地蹭/过葛捷锡。 葛捷锡老老实实地摇摇头。 「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高震淣身子愈发前倾,微歪着头,整个人几乎要贴进葛捷锡怀里。 太近了。 已经散至后调的木质香从高震淣故意敞开的衣领直直传出,钻进葛捷锡鼻尖,像阳光曝晒后的被褥,教人无端想躺进去——葛捷锡身为一糙汉,曾经最讨厌的就是没事儿就喜欢喷香水的男人,但不知何时开始,他对每天都在换不同香水的高震淣不仅再没有反感,反而生出了一丝极其微妙的、想要留住这种味道的感觉。 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朝他扑面而来,葛捷锡的脑子瞬间被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包围了,以至于他反应过来后,竟没听清高震淣说了什么。 高震淣瞧见他难得侷促的样子,尾巴都快翘上了天,他努力压住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说:「没事儿,我就是见你还在加班,来关心一下你。」 「你还得多久?」高震淣边说边往旁边坐了坐,沖葛捷锡一偏头,示意他上前来。 葛捷锡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他,没动。 「笨吶。」高震淣抬手朝葛捷锡头上弹了个脑瓜蹦,就知道对这榆木疙瘩不能抱有什么幻想,一把拽过傻站着不动的葛捷锡,将他按到椅子里,随即指指还在运转的屏幕,说,「你继续,我坐这陪你加班。」 葛捷锡这才明白过来,正要依言去拿滑鼠,突然意识到高震淣还坐在这,踟蹰着停下手,不知该不该听他的。 「你觉得我坐在这不合适?」高震淣怎么会不知道葛捷锡在犹豫什么,嗔怪地瞪了眼不解风情的葛捷锡,哼哼,「是不合适,桌子太ying,硌得我屁//股疼。」 葛捷锡虽然长了颗钢铁直男的心,但行动力却一贯迅速,见他说硌得慌,就要起身去找抱枕。 「麻烦。」高震淣铺垫了这么久,等的就是现在,他说完,整个人勾着葛捷锡脖颈,身子一滑,直接坐到了葛捷锡腿上,在察觉对方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时,沖他眨了眨眼睛,打趣说,「放轻松,你这么ying,我会想歪的。」 本来就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放的葛捷锡听到这话,身子愈发僵硬起来,一张歷来严肃硬朗的脸愣是红了。 高震淣敏锐察觉到他微红的脸,强忍住笑意,心里却止不住地咆哮:怎么会有这么纯的大男人!明明在外面那么凶呢! 高震淣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头上长角的小恶魔,把邪//恶的双手伸向了纯//洁的小绵羊,葛捷锡愈是无所适从,他越是挑//逗心起,见葛捷锡绷着后背傻坐在那,干脆拉起他两只手,环到自己腰间,假意抱怨:「怎么,你不乐意抱着我啊?」 「......没有。」好半天,葛捷锡才找回自己声音,小心翼翼地抱着比他想像中软得多的腰,不敢逾越一步。 高震淣见状,忍住上翘的嘴角,眼珠子轻轻转了圈。 葛捷锡连坐姿都没变,规规矩矩地抱着高震淣,像对待一只易碎的精美花瓶,然而,很快,葛捷锡就意识到自己完全错估了高震淣——这哪里是只易碎的花瓶,分明是只不安分的精灵! 那双刚才还在勾着他脖子的手,不知何时已经顺着衣衫滑落,在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目标以后,一边挑逗,一边极其无辜地说:「我还以为是我没魅力,看来也不是嘛。」 葛捷锡脑子里轰得一下炸开了,他从不知道一双手会有这样的魔力,可以将他在部队培养多年的自制力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沖自己狡黠笑着,而那双眼睛下,往日鲜艷的嘴唇似是被灯光晕上了一层琉璃,闪着诱人的光泽。 葛捷锡呆呆低下头,凭藉本能,堵住了那张还在一张一合的嘴。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 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封住言语的高震淣也愣了一瞬,他完全没想到葛捷锡竟会突然开窍,整颗心脏都犹如踩上了加速器,扑通扑通的,他松开手,轻轻抓住葛捷锡的衣角,闭上了眼睛。 却没等来其他动作。 只知道傻傻贴着对方双唇的葛捷锡在wen上的剎那,倏地清醒过来,被这柔软的触感弄得心神都丢了归路,他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直起身,正要离开,下一秒,就被一双手紧紧按住了。 「张嘴。」那双狡黠的眼睛沖他得意地眨了下,从触碰的chun间温柔回他。 他依言照做。 再然后,有柔//软侵入,沿着从未被涉足过的领域轻轻一扫,掠走了他全部尚存的理智。 窗外有烟花绽放。 伴着「砰」地一声,将他们自心底深处摇曳的火苗,无声点燃。 再无需多余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可爱说想看副cp的故事,布丁就先写了一章哈,希望你们喜欢鸭~(副cp的还会再有一章)
第142页 第75章 副cp:大黑炭和小作精的故事(二) 烟花还在继续。 光芒璀璨, 将浓墨般的夜幕照得绚丽多姿。 葛捷锡感觉到了自己无法克制的变化,涨红了脸,想要松开, 高震淣不依, 反而贴得更近, 两条胳膊藤蔓似的绕颈而上, 将往日身手矫捷的硬汉缠得再不敢有多余动作。 俩人在狭窄的办公椅上极尽缱//绻, 起/伏的胸腔紧紧贴在一起,唿/吸交错。 「你想在这还是回家?」等窗外烟花的余烬退场, 高震淣终于和他短暂分开, 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葛捷锡。 葛捷锡从他高超的wen技中回过神,脑子有点懵:「现在就做?」 「不然你要一直憋到明天?也不怕憋坏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高震淣重重yao着葛捷锡的嘴唇, 指尖下移。 葛捷锡做事一贯刻板规矩, 眼看高震淣发起疯来真要就地办事,一脸窘迫, 抓住他的手:「咱们进展是不是太快了?这刚在一起就——」 他没能说完,「嘶」了一声。 「还不都怪你?!磨叽到现在也不和我表白。」高震淣没好气地瞪着他,掌心用了点力度, 半真半假地抱怨,「我从见你那天起就准备了小雨衣, 一直搁包里放着,这他妈的都快要放过期了。」 葛捷锡一怔。 都这样了,哪儿还再需要什么莫名坚守的清规, 再拒绝,自己都嫌矫情。 俩人几乎是一路冒着闯红灯的风险开车回去的,好在葛捷锡住的地方离大厦不远,刚进门,葛捷锡就被高震淣抵到了门上。 「会做吗?要不要我教教你?」高震淣憋着笑逗葛捷锡,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有心思贫。 话音未落,他就被葛捷锡像拎小鸡仔似的提熘起来了。 「哎呀别生气嘛,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一个美好的第一次。」识时务者为俊杰,高震淣果断放弃自己脑海里曾经有过的那么一丝丝想当1的美梦,果断摆正位置。 葛捷锡沉着脸,直接把高震淣推进浴室,自己转身往卧室走。 「一起洗啊。」高震淣衣服脱得贼快,晃着修长的腿跟在他身后,常年宅在屋里养出的肤色白得发光。 葛捷锡看了他一眼,喉咙有点干:「我给你找换洗衣服。」 「不用,反正穿了也会脱。」高震淣眸中闪着狡黠的笑,跳上葛捷锡后背,两条胳膊紧紧勾着葛捷锡,「呶,东西都在包里,你伸个手就能够到。」 最后,葛捷锡自己要换的衣服也没能拿,俩人站在客厅里接wen,身影落在铺满稀薄月光的地板,逐渐重叠。 有抑制不住的细/碎哭腔响起,葛捷锡笨拙地低下头,想要找他的chun给他安慰,不想却触到了几滴温热的液体,慌了,连忙停下:「疼吗?我们不做了。」 他完全没有经验,此刻开始懊恼是不是自己不知轻重,甚至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不听高震淣的,先做点功课。 「不、疼。」仅仅停了半分钟,葛捷锡就感觉到一团温/热主动朝自己逼近,与此同时,似有若无的唿//吸如羽毛般一下又一下地掠过他的脖颈,再然后,贴到了他的耳朵,「疼我也愿意。」 他心底钢铁铸就的理智,倏地,塌陷了。 连带着一同沉//沦的,还有他刻在心上的人。 高震淣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人伏在自己上方流汗的样子,那一定是最硬朗的身材和最迷乱的表情交织,描画出的最摄人心魄的美景,他会兴奋得尖叫出声,一边欣赏男色一边催他再用力点,最好是干他个一天一夜,可当这一幕真的如期而至,高震淣已经彻底丢了神//魂,除了剧烈跳动的心脏和唿吸,再无力气思考其他。 「我死了」到最后,高震淣嗓子嘶哑,声音喃喃得像自言自语,他头枕着葛捷锡的肩膀,连指头都没力气动,仿佛刚才一直辛苦运动的人是他。 葛捷锡拉过毯子给他盖上,忧心忡忡问:「还难受吗?我下次轻一点。」 高震淣摇摇头,闭上眼,把自己缩成一团送进葛捷锡怀里,嘴里无意识地嘟囔:「不要,我就喜欢你这么gan我,爽死了,我现在好想吃麻辣小龙虾和牛排,等我吃饱了,我们接着做」 声音越来越低,他头一歪,竟累得睡过去了。 葛捷锡只来得及听清前半句,一张硬朗的脸因为高震淣直白的夸奖有些害臊,好在夜黑,怀里的人也已经昏睡过去,万籁俱寂,给他留了充足的时间清醒。 他没想过会和这个人走到一起,平心而论,高震淣够出色,长相帅气,性格阳光,工作能力也相当出类拔萃——但优秀不代表适合,在他遇到高震淣的第一眼,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招惹这个人。 至于原因,路边大排档和米其林餐厅,註定是两条平行线,偶然交集就够了。 可事情还是发展到了现在这步,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所有的原则在到了这人面前时,都会瞬间消失殆尽——见他哭,自己也会难受,见他笑,自己也会不由自主地咧嘴,甚至哪天这人没有给他找点麻烦,就会忍不住想他,关心他,患得患失。 他只是吃腻了米其林,偶尔想换换野味啊!曾在只言片语中推断出高震淣风//流过往的葛捷锡,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别陷太深,却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只要见到他,想和他一起走下去的心思就会无孔不入地冒出来。
第143页 现在,这个他曾以为的小作精褪去光鲜,像孩童似的黏在他怀里,唿吸绵长,心跳紧紧挨着他,葛捷锡之前纠结的种种突然都不见了,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内心:他想和这个註定不是同类的人在一起,像纪哥和小顾总那样,过一辈子。 至于以后?人生苦短,他只想顾今宵。 高震淣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他揉着几乎散架的胳膊,看到葛捷锡给他放在床头的衣服,没穿,直接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寻找葛捷锡。 葛捷锡住的地方不大,一居室,出门就是客厅,右手边是厨房,大概是怕隔音不好,厨房的推拉门关得严实,从磨砂质地的玻璃上模模煳煳地透出一人影。 「你怎么起这么早?」高震淣推开门,一双睡意朦胧的眼半睁半阖,游魂儿似的贴上葛捷锡,蹭着他,嘴里嘀咕,「好不容易周末赖会床,暖chuang的居然不在,我不管,你要再陪我睡一会儿。」 葛捷锡关掉燃气,洗好手,这才回身,撑住某人没骨头似的身体:「怕你起来饿。」 「饿了就吃你。」高震淣哼哼着搂住他脖子,也没睁眼,凭藉记忆去解葛捷锡的衣扣,没想到解了半天,才解开两颗扣子。 「搞毛哦,不就两顿没吃,就成空虚公子了。」高震淣忍不住暗骂自己,勉为其难地睁开一只眼,集中精力解决拦路虎。 葛捷锡见他一脸迷煳的模样,有点想笑,抱起他,回屋,把满脸都写着「躺平任干」的空虚公子放到chuang上,手指揉着他尾//骨:「你确定还要?」 高震淣用实际行动回答了葛捷锡。 「我等了这么久,一个晚上你就想打发我啊?」高震淣游鱼般地缠上葛捷锡,在一声舒//服的喟//嘆后,自言自语,「谁知道哪天你就不喜欢我了,我好歹得睡够本。」 葛捷锡心脏勐地一抽,掰过高震淣的脸,盯着他,极为认真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高震淣意识尚未从睡梦中清醒,连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会儿被葛捷锡炽//热的目光紧紧盯着,才后知后觉。 「那得看你表现。」他心里甜得很,嘴上却依然傲娇,见葛捷锡傻乖乖地点头后,没忍住,扑哧笑了,「包括chuang上。」 葛捷锡木着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没说话,只是又加大了频率。 「嘶!哥,慢点儿,我错了!」高震淣得意忘形,很快被葛捷锡突飞勐进的技术治了个服帖,等结束战场时,实打实的成了空虚公子。 他看着自己作出来的一身「勋章」,欲哭无泪:王八蛋,昨晚还知道心疼人,到手后就不珍惜了,靠! 高震淣在心里把葛捷锡骂了个狗血淋头,僵着身子,宛如残废般挪到了餐桌,一低头,看到桌上摆好的餐具,愣了:「我记得你不爱吃牛排。」 葛捷锡刚把做好的小龙虾端出,擦了擦手,拿起抱枕垫在高震淣身后,对他说:「你昨天说想吃。」 高震淣眼睛大睁,此时才记起自己睡觉前似乎提了一嘴,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却被葛捷锡记在了心上。 他看到储物柜上的塑胶袋,那是西湾本地最好的水产市场,在近郊,就算开车过去,按照西湾常年堵车的尿性,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两个小时——所以,他还在蒙头大睡时,葛捷锡已经早早起来,就为了他无心说的一句话。 葛捷锡并不知道高震淣为何突然变得安静,还以为他在等自己,先尝了口,这才把切好的牛排推他跟前,脸上有些难为情:「味道比不上外面的,但能吃。」 高震淣叉起一块放嘴里,咽下,又吃了口葛捷锡剥好的小龙虾,闷闷开口:「我记得你不会做饭。」 「是不是不好吃?」葛捷锡一脸懊恼,「我可以学。」 高震淣一直憋到现在的眼眶,在听到这句话以后,刷得红了。长这么大,他不缺钱,不缺朋友,连chuang伴都可以任喜好随意挑选,可唯独缺真心。 「我也会做饭。」他抽了抽鼻子,抬头,看着葛捷锡,一字一顿地说,「但我做得不好吃,你吃吗?」 「吃啊。」葛捷锡剥虾的动作没停,疑惑地看向高震淣,似是不解他为何会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高震淣笑了,又往嘴里塞了一口,直到两颊都塞得鼓囊囊的,像个卖乖的小松鼠:「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葛捷锡手里刚剥好的虾掉了。 他一脸震惊,指尖还在微微发抖,似是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高震淣口中说出,许久,才讷讷张嘴:「我,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只爱光鲜亮丽的有钱生活。」高震淣撇撇嘴,打断他,眼眸中却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我喜欢的人,只会做清粥小菜我也爱,不喜欢,天天送我国宴我也不稀罕。」(注) 他说着,起身,钻进厨房,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份蛋花汤,然后端到葛捷锡跟前,大马金刀地坐在旁边,故作轻松道:「你可以先尝一口我的手艺,确定能吃一辈子就吃——」 他没能说完,因为葛捷锡已经想都不想直接端起,喝酒似的往嘴里灌。 「你傻啊你!」高震淣噼手夺下,眼眶瞬间又红了,「这才做好没一会儿,多烫啊!」 葛捷锡没他想的那么娇贵,而且端起来时已经感觉到温度了,闻言,沖他安慰地一笑:「你刚才拿勺子搅拌半天,不已经晾过了么?」
第144页 高震淣登时无言以对,哼哼:「我那是怕烫着我自己。」 葛捷锡盛起一勺,吹了吹,抿一口确定不热后,这才递到高震淣嘴边。 「我想好了,到时候就把我那套房子卖了,再加点钱,能在市中心换一套更大的房子。」高震淣就着他的手喝下汤,一脸的雀跃,憧憬着俩人未来,「不住市中心也行,公司新开发的别墅还有空余,内部员工打折,我们也可以换到那边,还能和小顾总他们做邻居。」 他并未听到葛捷锡的附和,抬眸,却撞进了他怔怔盯着自己的目光。 「怎么啦?」 葛捷锡没说话,转过身,从储物柜里拿出银行卡和房本,一起堆到高震淣面前,侷促地抿着嘴:「买房的钱应该我出。这是我退伍后的全部积蓄,对不起,可能和你想要的别墅还有点远,但你放心,我会尽快赚钱,早点让你住上喜欢的房子。」 高震淣气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规定必须得男人买房女生才可以嫁,怎么的,瞧不起我们女生是吧?!呸,我这嘴,忘了我也是男的。」 高震淣一时嘴瓢,本想骂葛捷锡,却把笑点低的自己先给逗乐了,等他笑完,见葛捷锡依旧沉默,忍不住嘆了声气,知道他这是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作祟。 「行行行,听你的好吧。」高震淣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把葛捷锡的全部家产收拾好以后,呷口汤,问他,「你觉得你能赚多少钱?」 葛捷锡被不按常理出牌的高震淣问懵了。 高震淣没给他反应机会,追问:「再有钱能比得过纪总?」 「你看纪总,赚那么多钱还不是都上交给小顾总,然后住在小顾总的房子,我怎么觉得他每天住得挺开心的。」高震淣循循善诱。 这倒是大实话。葛捷锡沉默片刻,又说:「可他把所有财产都给小顾总了,不住小顾总那没地方住。」 倒忘了这事儿,高震淣脑子转得飞快:「哦,那是纪总的聘礼,他就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和小顾总住一起。」 「聘礼?」葛捷锡疑惑蹙眉。 高震淣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沖他扬了扬手中房本:「对啊,你的家产也当聘礼了,怎么处理由我决定,以后住哪也听我的。」 葛捷锡一噎,被高震淣完美无缺的逻辑堵得无言以对。 高震淣解决了首个家庭矛盾,喜笑颜开,抢过葛捷锡手中的勺子,把他没喝完的汤一口咽下,暖洋洋的汤汁顺着喉咙下滑至胃,似乎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那人气息,一点点蔓延,包裹全身。 屋外飘雨,屋内暖意正浓。 一辈子很长,但如果是和这样一个人度过,高震淣第一次觉得,那就让时间过得再慢一点。 ——副cp完—— 作者有话要说:  註:「我喜欢的人,只会做清粥小菜我也爱,不喜欢,天天送我国宴我也不稀罕。」化用「看得不顺眼的话,千万富翁也不嫁;看得中意,亿万富翁也嫁。」,三毛。 副cp的故事到这里没啦,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