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爱》 chapter.0序章·烟火的告别式 date:2008。12。24 ce:l城龙川路龙津河畔 夜色很浓了,夜幕里只亮着几盏零星的灯光,静得荒凉。 “她,死了。”放下电话,余安庆眯着微微发红的双眼,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站在河岸上,有几分醉意。旋即,一把抓起空了的啤酒罐狠狠地扔出去。 空气中传来一声破风的呼啸,罐子落入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 “哈,她死了。”余安庆身旁的少年已然全醉,举起酒瓶猛灌一口,然后仿佛遏止不住一般地狂笑起来,笑声消融在河畔静谧的夜色里,被黑暗吞没。 12月25日00:00整。 一束烟火发出一声尖锐地长啸冲上小山城沉寂的夜空,独自绽放,转瞬即逝。 “看,有烟花。”余安庆的身影摇晃在夜风里,笑容带着微醺的醉意。 “哈,你幻觉了吧。”少年抬头的那一秒,天空又陷入一片空寂于荒芜之中。 “哈,可能是吧。”嘴角一抹自嘲的笑,眼里的光随着烟花的消逝疾速地萎靡下去。 颓败,荒凉,孤独得空旷。 这个世界,就算有烟火又怎样。 能带来多少温暖。 date:2008。12。24 ce:l城龙腾路玉锦园a栋703号 “许竞承,我知道我一直都配不上你,你有学历有背景有那么好的工作,你他妈什么都有!但是,我什么都没有,从一开始我们结婚就是个错误。你要去美国就趁早,以后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绝对不会跟你去美国,就算你杀了我你他妈的也要把骨灰给我埋在这里!”韩盈盈身体轻颤,一咬牙,一纸离婚协议被狠狠地拍在玻璃茶几上,“啪”的一声脆响。 下一秒,一束突如其来的烟火在窗外的天空中绽放,映着她的脸,灿烂得仓皇。韩盈盈有那么一瞬的失神,最终眸光坚定下来,“离婚吧。” “开什么玩笑?美国有什么不好?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许竞承暴怒地握住韩盈盈的肩膀,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法抑制的狂躁之中,手上的青筋暴起。 韩盈盈却只是淡然一笑,甩开许竞承的手,转身走回房间,在房门关上的前一秒,望了一眼刚才烟火绽放的方向,眸光一暗,笑容薄凉,“就这样吧。” 门被狠狠摔上,似乎想要掩饰内心真切的无措和恐慌。 是的,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把自己的心,小心地掩藏在微凉的夜色中,轻轻的,狠狠的,颤抖。date:2008。12。24 ce:l城环城东路3巷21号 “啪”,力道十足的一巴掌,空灵的脆响在偌大的练习里回荡,环绕四周的巨大平面镜带着一股子冷漠,静静地凝视着周遭,映照出所有的悲伤,泪水,恐慌抑或绝望。 “余辰凉!你够了!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你能够成为什么大牌明星!你喜欢唱歌,当个不知名的歌手,就算所有人都不看好你我也会不顾一切地肯定你唱的好听……”轻微的梗咽,苏笑的眼角有了泪光,十指紧握,似乎在极力消化那些不断冲撞着她大脑让她痛不欲生的事实,最后一抹略带嘲讽的笑,看向静默不语的余辰凉,“出名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值得你出卖肉体出卖灵魂去跟那个女人上床?我真的是看错你了,滚开,我要走了。” 余辰凉一直沉默,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是,他一直都挡在门前,没有让开,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 一束烟火在窗外绽放,发出巨大的声响,苏笑身体一颤,眼泪猝不及防地砸下来,身体好像失去依托的玩偶,软软地蹲下去。 泪好像止不住似的,她一直抹,还是一直掉。 余辰凉略微有些犹豫,还是轻轻地蹲在她身边,眼睛里的心疼太明显,看着苏笑一时有些失神,像做错事的孩子。 小心地伸手,想要抹掉她眼角的泪。 却在那一瞬间,苏笑拍掉他的手,从他让出来的空隙决然离开。 余辰凉心上狠狠一痛,似乎在一瞬间,他的世界停了电,陷入无法挣脱的黑暗里。 date:2008。12。24 ce:l城街心广场 临近深夜,广场上的人依然很多,平安夜,圣诞节即将来临。 人潮拥挤,粉色气球,红色玫瑰,圣诞早已变成了第二个情人节。 隔着不远的距离,正前方,巨大的led屏幕下的男孩把玫瑰递给身前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孩子,附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我喜欢你。”男孩的眸光轻浅流转,有种说不出来的吸引力,让人心颤。 “我也是。”女孩扑进男孩的怀里,笑容如蜜,说不出来的甜美。 而隔着不远距离的此端,林可可眼眶已经狠狠红了一整圈,看着灯光下一对让人钦羡的璧人,一直手紧紧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很大,一种莫可名状的悲伤在瞳仁中流转。 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屏幕还在闪烁,上面只有一条信息: 我们分手吧。——展彦。 一束烟火在身后很远的地方直冲云霄,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林可可转过身,逃一般地用力奔跑。 心狠狠地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烟火绽放的一瞬间疾速地枯萎了。 心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一片荒凉。 date:2008。12。25 ce:l城 圣诞节降临了,圣诞老人的礼物,孩子们都收到了吗? 亲爱的,等待我们的是新的开始,还是陷入这个城市里属于我们的最深刻的回忆? 听我讲一个故事,它有点遗憾,有点伤感,但是深处是爱和温暖。 献给所有遗失爱和等待爱的孩子。 祝愿所有正在相爱的孩子们幸福。 chapter.1陷落回忆里的歌【1】 2006年8月,台风登陆,连夜大雨。 【1】余安庆 泛黄的老照片被摆在窗台上,安静地聆听窗外的风雨。 书桌上已经完全一团乱,不同风格的杂志扔得到处都是,罐装的啤酒瓶被踩扁了堆在角落,脏衣服胡乱揉成一团放在床头又有一部分滑到地上。 斑驳了的墙壁上贴满了球星的海报还有一些相册装不下的照片,格局凌乱。 床头柜上的台灯玻璃罩被砸碎一半,可以看到里面暗着的灯泡。旁边的仙人球也已经干枯了一半,蔫了的刺软软的,好像将死的老人。 门后的墙壁上还被人用喷漆画了抽象的涂鸦,有点像骷髅,又有点像小丑,看着让人觉得滑稽。 床上的被子也已经皱得不像样,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以蜷缩的姿势裹在里面,只隐约露出一丝黑发和胳膊,睡相难看。 “阿庆,酒醒了就赶紧起来,早饭在电饭煲里保温,我要去唐家接可音去钢琴补习班。” 房门外传来一连串忙碌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一声关门的声响传进我的耳朵里,然后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爸出门了。 全身酸痛,宿醉之后大脑混混沉沉,挣扎了很久才掀开被子,花了点时间让眼睛适应光线,一直胳膊支撑起身体,翻身下床,一个踉跄险些栽在地上。 用力扯了扯身上已经发皱的t恤,头发凌乱,想要用手理清楚看来是不可能,索性放任不管。 脚一踏上地板才发现找不到人字拖,翻箱倒柜地找只勉强找到一双款式老旧的球鞋,换上之后随便洗漱一下,拿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撞掉在地上电池被摔出来的手机重新把电池安回去然后放进口袋里。 昨天晚上酒喝了很多,但是没吃多少东西,现在真的有种前胸贴后背的感觉。 爸的厨艺一向不是很好,蛋羹愣是煮得稀烂,稀饭却煮得很干。 但是在饥饿的作用下,我还是勉强几筷子把早餐吃完,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指针指向八点整。 门外准时响起踹门声,不是敲,真的是踹。这一向是林仁岸粗暴的特色表现。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放下手里的碗筷,来不及收拾,一把抓过椅子上放着的挎包,几步奔向门口,一把把门拉开。 林仁岸一脚踢空,差点没站稳摔进屋里,气得他火冒三丈,瞪着眼睛,指着我,大骂,“余安庆,你他妈每次都给我来这招!” “你少给我p话那么多,我家的门比不上防盗门,在让你踹几脚指不定就去跟上帝报道了。”我回瞪他一眼,走出门外,然后随手把门关好。 “你小子不教训你一下就找不着北了是吧?”林仁岸用力握了握拳头,做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我没时间陪你这里瞎折腾,今天要是再迟到,这个月就真的白忙活了。”我直接忽略他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撑起伞,径直走向附近的公交车站。 “算你狠。”林仁岸心有不甘地咬牙,吐出三个字,然后也小跑跟了上来。 余安庆,是我的名字。 户口本上登记着我的性别是,女。 可能因为从小就跟着爸爸过,性格难免像男生。 所以,林仁岸总是称呼我为,“你小子”。 九零年出生,站在八零后和九零后的交界点上,过完这个狂风肆虐的暑假,就要步入高中开始我的高中生涯。 当然,以我初中时候不堪入目的成绩单来看,我能高上的高中只剩下职校一类不需要分数的学校。 我几乎算不上是个学生,初中的时候就和林仁岸一起学会了抽烟喝酒,留下的不良事迹够我们被退学无数次。 但是,因为老爸的雇主唐家一再像校方施压,我们才留着多次的严重警告记录没有被开除。 老爸是司机,经常要接送老板东奔西走,对我疏于管教,而我妈,早在十六年前就因为难产死在手术台上。 所以,我就是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放任自己在年少的时候尽情疯狂。 而林仁岸性子里就有股野蛮因子,也不是块做好人的料子,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也就同流合污,结交了一帮狐朋狗友,每天唱歌喝酒闹事。也就是那些老师在课堂上经常提起的,千万不能成为的,社会垃圾。 今年暑假,因为林仁岸不知道抽什么风想买情侣手机所以喊我一起到一家休闲吧打工,一个月工资八百,两个人凑一起刚好够买。 林仁岸事先说好,我的那份工钱就当先欠着的,以后他有钱了就还我。 他很早就跟我说过,他暗恋一个女生很久了,一直想找个机会表白,但是他在感情这方面又真的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型,一直拖着,现在初中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了,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了。 所以,他说,暑假一过,就买手机,把那个女生约出来表白。 我嘲笑他,一个表白而已,还要弄得那么隆重。 他说,你不懂,在乎一个人的时候,什么勇气好像都被用光了一样,再大老粗的人都变得很小心。 我不置可否地耸肩。 其实林仁岸长得很清秀,个性开朗,不少女生围着他转,我也一直有点好奇那个女生是何方神圣。 可是,好奇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好像命运一开始就在我的生命里埋下的重磅炸弹,等着某一天,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轰然爆炸,猝不及防地让我的世界整个天翻地覆,让我的生活一次性崩盘。 当然,我不会知道。 chapter.1陷落回忆里的歌【2】 【2】唐可音 临近开学,总是有不少学生光临休闲吧,有很大一部分的目光都是瞄准了为顾客免费提供的读物。因为店主放了很多漫画和画册在里面,喜欢动漫的学生简直爱不释手。 但是,这类学生一般都是那种买一杯廉价咖啡就占着一个位子坐一整个下午,但是我们总不好意思把顾客撵走,于是,休闲吧表面上看上去总是满座,实际上生意也只是过得去而已。 不过老板倒是好脾气,就算我和林仁岸经常迟到,外加态度不佳,他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七月份的工资也一分不少的跟林仁岸结算清楚了。 林仁岸一闲下来就借职务之便拿几本篮球期刊躲到角落看得津津有味,这时候,休闲吧就剩下我一个人照看。 就在我无聊盯着账目发呆的时候,休闲吧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我收回视线朝来人看去,对于我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唐可音。 “安庆。”唐可音看见我,朝我露出一个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很轻,细碎而柔软,像一团棉絮。 我也回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马上拿着菜单殷勤地凑过去把她引到一个靠窗的位子上,然后掏出菜单,笑得几乎有点不怀好意,“想吃什么尽管点。” 对于我来说,她可是不可多得的金主。我爸就是她家的司机,我们也算是从小就认识,唐家很照顾我们,所以初中的时候我和林仁岸在学校里也帮她摆平过一些麻烦。 而自从我和林仁岸到这家休闲吧打工之后,唐可音也成了这里的常客。她和普通的学生大不相同,虽然跟我一样是单亲家庭,但是她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她的外公生意做很大,唐妈妈也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所以她的家庭背景可谓是雄厚。 所以,在这种休闲吧吃顿饭,把所有东西都点一遍都不为过。 果不其然,她好像很犹豫地点了最贵的咖啡,还点了很多价格不便宜的甜点,看总金额上好像差不多了,才对我点点头,“就这样好了。” 我乐不可支地打了个响指,把单子交给工作房,还没等我把托盘拿好,林仁岸不知道哪里来的干劲,几步奔过来,拿走了我手里的托盘,然后等着后台的糕点师把甜点准备好,一边还心情大好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我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对他反常的举动深感怀疑。 但是他却给了我一个闲事少管的眼神,还挤了一个怪里怪气的鬼脸,然后继续笑得春光灿烂,一边哼歌一边接过糕点和咖啡放进托盘里,那种得意地劲儿,跟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 只见他乐颠乐颠地端着托盘朝唐可音走了过去,用一种优雅得别揪的姿势把食物一一摆放在唐可音面前,然后不知道跟她搭了句什么话,唐可音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突然就想起林仁岸跟我说过他暗恋过的某女生,顿时就把正在喝的水如数吐了出来。 有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小子,得妄想症了吧。 不是我有意贬低林仁岸,不过真的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过于悬殊,简直让人有一种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感觉。 首先,林仁岸家里虽然算不上穷,但是和唐可音家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得太远了。再者,不看财势,就看前途来说,林仁岸显然是那种几乎所有人都不怎么抱希望的潜力股,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晋升为优质股的可能性基本为零。还有就是,林仁岸最然长相不赖,但是唐可音可是校花级别,追她的人多的去了,林仁岸从上辈子开始排队都轮不到他。 不过,还有一点,唐可音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比如,她可以点一桌子的甜点,但实际上可能她最后只喝了一口咖啡。 普通的女孩子几乎都喜欢美食,如果不是因为卡路里的话,相信很多女孩子都会对食物非常热衷,初中的时候一大群女生聚集在小卖铺前面买关东煮就是个例子。 但是,唐可音不一样,她吃得非常少,几乎一日三餐只吃常人一顿饭不到的量。她不是要减肥,也不是厌食症,而是对食物的要求太高,油腻的不吃,太甜的不吃,太咸的不吃,辣的不吃,苦的不吃……她甚至有专门的营养师帮她搭配每一餐的食物种类。 她是那种活得特别精致的女生,就好像温室里的花,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她生下来就是被保护的命,受不得磕碰。 这也是为什么我和她交情不浅却始终没有成为什么特别交心的朋友的原因。 带个瓷娃娃在身边,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即使老爸每次都叮嘱我要多照顾她一些,但是她的个性也着实让人头疼,所以,我也就只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和她做互相照应的朋友。 林仁岸这种脾气暴躁,全身上下充满了不安分因子的人和唐可音在一起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看林仁岸雀跃的模样,好像从来没有有这样的觉悟。 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用来些账单的笔,伸了个懒腰。 爱情真的是个愚弄人的东西,但是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触碰过。 要知道,没有人想象得出来我恋爱的情景,就连我自己想一想都会惊起一身鸡皮疙瘩。如果走在街上,绝对会给腐女无限地想象空间。 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们无比惊喜地指向我,“看,那两个男人,好开放啊。” 顿时感觉一阵头疼,揉了揉眉心。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玻璃门又一次被人推开,习惯性地看过去,说了声欢迎光临,目光却在触到来人的那一秒有了一瞬间的凝滞。 “好巧。”来人朝我点了点头,俊美的脸上扬起一抹魅惑众生的笑。 chapter.1陷落回忆里的歌【3】 【3】徐清啸 徐清啸。 最初听到这个名字觉得挺文艺的,感觉好像是武侠小说里的人物。 不过,本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某家酒吧,也忘记掉是林仁岸的哪号朋友认识他了,和我们一起喝过几次酒,也一起唱过歌。 我对他印象特别深刻的原因有两个,第一,当然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比起林仁岸的清秀,他的好看是如刀雕一般,精致而棱角分明,看一眼就很难忘记。 然后就是,他身边的女生不是一般的多,经常可以在酒吧里看见他和一群异性一起喝酒,虽然林仁岸替他辩驳说是酒友而已,但是不论怎么看他都是一副花花肠子。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善类,对于这种花心大萝卜虽然没有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只不过是对他还认得出我这件事有那么一丁点惊讶。 这次,他身边还是带了女生的,对她我也有那么一点印象,好像是叫苏笑,也是经常逛夜店的主。而且她的穿着一向特别张扬,吊带,热裤,两个大大的圈状耳环一晃一晃,烟熏妆涂得像妖精一样。 我还看过她打架的场面,揪着一个女生的头发,不由分说地直接往地上砸,然后一个玻璃瓶就朝着她的头敲下去,就连我都有点吃不消。 这两个人摆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太自在,不过,也真的是应验了物以类聚的规则。 旋即,我抛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想法,回了徐清啸一个笑容,然后拿着菜单迎了上去,“是啊,好巧。” 苏笑盯着我很明目张胆地仔细观察了半天,最终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哦,你就是上次那个喝起酒来不要命的,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啊。” 对于苏笑对我不客气的形容,我还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虽然是事实,但是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直接的人,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回了她一句,“是我,没错。” “下次有机会我们一定要一起喝一杯,听说你酒量不错,早就想找你较量一下了。”苏笑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我内心的纠结,大大咧咧地过来一把环过我的肩膀,好像一下子我们就多了几年交情一样。 我皱了皱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僵硬地点点头,“一定奉陪。” “你不是想喝咖啡的吗?”最后还是徐清啸的一句话让我从那种奇怪的气场中解脱出来,苏笑闻言马上像想起什么来一样,松开我的肩膀,拿过我手里的菜单,就近挑了个位子就坐下去。 徐清啸还是那样不冷不热的笑,坐在苏笑对面,没看菜单,只是点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就坐在一边不说话了。 徐清啸其实应该和我年纪相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上总能看到一种沉着稳重的气息。他的笑容和眼神也总是能够迷惑人的视线,给人一种猜不透的感觉。 唐可音果然没有吃多少东西,我和林仁岸一起去收拾餐桌的时候,所有的食物几乎都原封不动,只有布丁被打了一小勺,咖啡的液面下降了几乎难以察觉的一点。 本来我想跟林仁岸说,这些没吃完的东西干脆我们两个分一分算了。但是他动作明显比我快多了,把唐可音喝过的咖啡和吃过的布丁端到一边乐颠颠地吃去了。 我无奈地挑了挑眉,继续收拾剩下来的食物。 话不多的唐可音突然对我开口,眼里有些迟疑,“安庆,刚才那两个人……” “哦,他们是我在酒吧里认识的朋友。怎么了?”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没,没事。”唐可音说话总是怯怯的,声音放得很低,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他们不是好人,我觉得,你还是……” 我闻言立马笑了出来,端起托盘,看着唐可音,“白痴,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唐可音懦懦的,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低着头,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提包。 我微微眯了眯眼睛,她的话听起来,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来究竟哪里奇怪。 chapter.1陷落回忆里的歌【4】 【4】韩盈盈 眼前这个小女人穿着名牌的黑色抹胸短裙,手里提着lv最新款的包包,头发盘了起来,弄了个很精致的发型。脸上还勾着一点淡妆,看上去自然带几分妖媚。脚上踩着价钱不菲的高跟鞋,走路走得趾高气扬,地板“嗒嗒”地响,不时会有些男性回头朝她看过来。 韩盈盈是个不折不扣的俗人。 我在无数次确认这个事实之后很努力地跟她保持一段距离走在她旁边。 但是韩盈盈显然非常不满意我把她这个新兴金主冷落在一边,眯了眯眼睛,笑得一脸灿烂地凑过来,亲昵地挽住我的手,口气很是暧昧,“亲爱的,别走这么远嘛,人家不认得路的,走丢了该怎么办呢?” 我的嘴角和眼角都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手臂顿时一阵僵硬,周围的人更是投过来或玩味或好奇的目光,我恨不得现在就有道闪电可以劈死眼前这个女人。 当然,我的一切祈祷最终都没有实现,这个女人还是以她怪异的蛮力拽着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我往前走。 其实,不认识路的人,是我。 她正带着我奔向某个她刚发现的高级法国餐厅,她还特别得意地跟我说,那里吃一顿饭,都是按千计的。我当时就想把这个俗到烂的女人丢出去喂狗! 韩盈盈其实论辈分是我的小姨,她和我妈妈是表姐妹,但是只大了我六岁。 她从十六岁开始就混迹社会,也是那种不学好的种。本来她是那种胸大无脑成天想着吃喝玩乐,赚的钱还不够自己用度的女人。但是,遇到许竞承之后,她马上就是翻身农奴,一下跨越小资阶级,成了不折不扣的上层社会的有钱人士。 许竞承的这层关系更为纠结,他是唐可音的表哥,不管是父亲那一脉还是母亲那一脉都是富到让l城大部分的富豪都妒忌程度。不过,听说许竞承现在在一家高兴技术企业当总监,他的钱都是他自己挣的,他没打算接手家业。 当初许竞承还没和韩盈盈在一起的时候,他简直就是我的偶像,真的,一个男人能优秀到他那种程度真的是挺不容易的。但是,在他和韩盈盈在一起之后,我顿时就对他产生了很深的疑虑——为什么这么成功的男人居然会喜欢如此次品的女人! 那些真正优秀的女人应该买根面条上吊自杀泄愤。 但是,不论我怎么表示无法相信,韩盈盈还是和许竞承在一起了。她坐着他的宝马730,用他的钱买很多名牌化妆品,香水,衣服,然后去很贵的西餐厅吃一顿几乎去掉普通人一个月工资的饭。 好像,这女人总是在想办法证明自己有钱,自己是上流社会,说话声音都变得特别奇怪,走路姿势也特别别纠,明明不是穿高跟鞋的料还走得那么豪放,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脚上的是名牌。 我对韩盈盈这种变态的个性深感无语,却又对她无能为力。 不过,我知道,其实韩盈盈光鲜亮丽的只是表面,她心里装着多少苦水多少伤只有她自己知道。我爸曾经跟我说过,其实她原来特别不容易,所以,现在有好日子过了,她才会这么肆意挥霍。 她好像是想,用力幸福给每一个人看。 二十分钟后,某法国餐厅内。 余辰凉去酒吧助唱这种爆炸性的消息几乎让我喷饭。但我面前的韩盈盈却淡定自若地用刀叉切下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然后用餐巾抹了抹嘴,端起酒杯,优雅地晃了晃,抿了一小口杯中的红酒,然后用几乎让我吐血的嗲声说,“不用怀疑,是真的。” 顿时,我觉得胸口堵得慌,一阵恶心。 不知道是被余辰凉助唱的消息震惊了,还是被韩盈盈别纠的“淑女”相打败了,我觉得我整个人从里倒外的不自在。想也没想就拿过一边的葡萄酒,举杯,一饮而尽。 虽然酒劲不足,不过一口气总算是理顺了一点,畅快。 喝完之后,我就看见韩盈盈黑着脸,白了我一眼,一脸崩溃。 我知道她在怨恨我把她女里维持起来的“高雅”氛围彻底打破了,连侍应生都朝我投过来颇为惊诧的目光。 如果有人觉得我会满脸羞愧地想挽回颜面的话,那他就错了。 事实上,这样的效果我非常满意,特别是韩盈盈的一张黑脸,让我特别有成就感。 不过韩盈盈还算是处乱不惊,片刻间又换上一脸坦然的神色,继续用刀叉优雅地划开牛排,吃得特别平静,顿了一会儿才说,“晚上我要去辰凉助唱的酒吧,给他捧个场,你也去吧。” 闻言,我的眼睛里顿时燃起了一丝火光。 因为林仁岸存钱买手机的关系,要是没人请客,我们几乎去不起酒吧,一整个暑假下来能大吃大喝的机会少之又少。既然韩盈盈都开口了,不去喝一场那就真的是太对不住我自己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对着她拼命点头。 韩盈盈则慢条斯理地用餐巾纸把嘴角擦干净,放下刀叉,朝我特别“温柔”地一笑,道,“你的钱自己付。” 我眼底那一点点的火光顿时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最毒妇人心,这女人的报复心理不是一般的强! 看着我黑下去的脸色,韩盈盈双手环肩,笑得特别猖狂。 chapter.1陷落回忆里的歌【5】 【5】余辰凉 说起余辰凉,绝对是长辈们赞不绝口的好孩子,简直就是我们这辈人的一级标兵模范。 其实,现在还和我们家有联络的亲戚并不多,算上韩盈盈,也就只有那么两家。另一个是大伯,也就是余辰凉的爸爸。 在我的印象当中,他真的是那种看上去很安分,实际上也很安分的孩子。我记得他经常穿一件白色的有点发旧的衬衫,洗得很干净,穿得也很整齐,戴着一副眼镜,笑容特别纯粹,让人看着就觉得他有点呆。 而且,他从来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性子,不愠不火,对周围的人都特别温柔,也特别好欺负,小时候我经常抢他的玩具,使唤他干活。 他真的是那种好到让人觉得不欺负他都是一种浪费的人。所以,韩盈盈说余辰凉为了唱歌跟大伯掀桌子翻脸的时候,我的表情不亚于听到凤姐终于在大众面前承认她真的是奇丑无比。 不过,其实我也有差不多有两年没有看见他了。中间也只是听爸说过,他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高中,还进了实验班什么的。 说到底,我从来都不觉得他和我是一路子的人,我原来一直想,他可能是我们余家最长出息的,将来考个名牌大学肯定不成问题,前途绝对一片光明。谁知到这厮兜来兜去居然还是和我一样混起酒吧来了。 我当然能够理解大伯对自己儿子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特别是这块铁都已经快炼成钢了,结果又被一次性打回原形。那种愤怒,估计当时掐死余辰凉的心都有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当我和韩盈盈真的在哪家酒吧里看见余辰凉的时候,还是被他衣袖下面一青一紫的伤痕吓了一跳。 我们去的时候他的乐队还没有上台,只是在角落摆弄乐器。我和韩盈盈就过去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在得知我是余辰凉的堂妹后(当然,他们一直怀疑我是不是把“堂弟”说成了“堂妹”。),就开始替余辰凉倒苦水,把他的衣袖拉起来给我们看。 韩盈盈见状,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感叹,“阿庆,你这大伯哪里是当爹的料啊,都快赶上德国法西斯了,对自己的儿子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啊。” 余辰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小心地把手抽了回来,“没事,只是皮外伤。” 我这才注意到,他已经比我高得多了,站起来摆弄麦克风的时候,我要仰着头才能看得到他的头顶。 他原来一直带的那副金属边框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摘掉了,少了一层遮挡的眼睛看上去更加澄澈漂亮。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套头衫,上面有几个很大的歪七扭八的英文字母,然后背后是一个大大的骷髅头,下身穿着的牛仔裤膝盖处被故意剪出几道口子,看上去完全是街头风。 虽然这一次他的装扮几乎是对过去形象的一种完全颠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合适,那种掩藏才安静的外表下,狂热张扬的心,在一点点被剥离,显露出来。 总的感觉,他变帅了,灯光下,甚至有点耀眼。 但是,这种改变,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真的是要画一个很大的问号的。 韩盈盈的一圈朋友早就已经占好了位置,等着我们过去,我也趁机给林仁岸打了个电话,有福同享才是兄弟,不管怎么样这一顿是蹭定韩盈盈了! 酒吧总是越到晚上越热闹,这家酒吧还算比较正经,至少表面上不会那么混乱和不堪。我们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周围的沙发上几乎都坐满了人,舞池的灯光开始闪烁,一直放着的摇滚乐也停了下来。 我知道,轮到余辰凉的乐队登场了。 很劲爆的一首英文歌,音乐一响起来就轰得耳膜一震。 余辰凉是主唱,手里拿着麦克风,灯光焦距在他身上,他的眼睛好像在往前看,却又没有焦距,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那种神情。一种很深的神往与陶醉,好像舞台上的余辰凉,已经深陷进了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 余辰凉的声音真的很棒,唱起歌来力道十足,完全不是平时他安静内敛的模样,一下子high爆全场,不时有人站起来走到前排来看,舞池里的人群更是受音乐鼓动不停疯狂地摆动着身体,整个酒吧顿时变成了一个狂欢的世界。 韩盈盈由衷地对着余辰凉竖起了大拇指,我也被音乐感染了,一口喝掉玻璃杯里一半的啤酒,站起来为余辰凉欢呼。 一曲终了,音乐未尽。 所有人还在极度的狂热之中。 突然一个身影蹿上舞台,往余辰凉手里塞了一大把血红的玫瑰,清灵的一声笑,妖娆地弯起嘴角,“小帅哥,这里有九十九朵玫瑰哦!” 我见状,顿时被喝进嘴里的酒一呛。 冲上台的这厮,不就是苏笑吗? chapter.1陷落回忆里的歌【6】 【6】林可可 齐整干净的校服,微胖的身材,眸光轻轻的,淡淡的,让人觉得她特别小心翼翼。五官并不漂亮。眼睛不大,是单眼皮,鼻梁不高,鼻子扁扁的,属于貌不惊人的类型。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的皮肤很白,不长痘,而且脸蛋肉肉的,让人特别想冲上去捏一把。 那天我和林仁岸去买好手机回来,就看见林可可一个人蹲在巷口的路灯底下。 林仁岸这个妹妹简直不像和他是一个妈生的,性子和林仁岸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长相也相去甚远。 而林仁岸对林可可这个妹妹从来都没有太多的好感,可能是性格上的差距,可能是林可可太乖,成绩好,林仁岸厌倦了整天被长辈拿来和她作比较,到最后也就演变成了两个人即使在学校里也不怎么说话,在家以外的地方,就像陌生人一样。 所以,我和林仁岸是铁打的兄弟却和林可可不是特别熟悉。不过,印象里她是个个性很温和的女孩子。 在看到她一个人蹲在路灯底下,双手紧紧抱住膝盖,完全不说话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孩子特别可怜。但是林仁岸却只是冷冷哼一声,一脚踢开路边的一块石子,怪里怪气地吐出一句,“别管她。” 我顿时觉得,林可可最可怜的就是有他这么个哥哥。 回到家,爸还没回来,我随手拿了盒泡面,撕开包装,灌上热水,然后拿叉子把包装盖回来插好,最后拿着泡面就走回了我的狗窝。 书桌上的杂志多得已经没地方放我的泡面,于是我抱起其中一小堆扔到床上,勉强挖出一块地方。 我的窗户正好对着巷口那盏路灯的方向,当我拔掉叉子准备开吃的时候,林可可还是一个人蹲在那里。 她其实挺胖,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的背影在我看来特别单薄。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去,但是没有人停下脚步来看,她好像变成了融进阴影里的幽灵,孤单而悲伤。但是她既没有哭也没有吵闹,只是安静地蹲在哪里,沉默地呼吸。 我三两下吃完了泡面,这是长年累月练就出来的速度。 也许是觉得把林可可一个人放那里这么久实在不太妥当,我把泡面盒子往垃圾桶里一扔就走到玄关换鞋。 但是我跑到巷口的时候,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送完唐夫人回来了,他发现了路灯底下的林可可,蹲下身去,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林可可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嘴角绽开一个微笑,我走近的时候,只听到散进风里的一声,“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林可可是那种以特别卑微的姿态存活着的人,我在她的眼里看那到了那种别人只用了三言两语的安慰就可以唤起的倾尽所有真诚的感激。 林可可回家了,爸也起身走过来,发现了站在拐角处的我,朝我抱歉一笑,把手里的袋子往上提了提,“今天本来想给你煮条鱼的,没想到又回来晚了。” 我摇摇头。 我真的不敢再抱怨什么了,妈死后,他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即使我再不懂事,错事做尽,他也从来没有说过我一句。他从来都觉得我太可怜了,生下来就没有妈,也没有很好的条件,所以我的放纵和人性在他眼里是应该的。 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他对周围和我同龄的孩子都特别好,从小就有一群孩子喜欢围着他转。 回到家门口,他在拿钥匙开门的时候,突然叹了口气,他会说,“可可那孩子喜欢画画,她爸妈因为她上初三了死活不让她画下去……”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回头望了望我,才说,“其实有想做的事情,挺好的。”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chapter.2风里摇曳的年少【1】 入秋,寒潮来袭,微凉,小雨。 【1】新学校 私立高中。 和小说里不一样,现实中的私立高中里聚集的不是人才和有钱人,而是一群被中考淘汰下来的渣滓。 我和林仁岸都特别看得开,反正前途这东西早就被我当成过期的药品被我们扔进垃圾桶里,换言之,我们无药可救。 这里的老师也看得特别透彻,开学仪式也就走了形式,也没有什么宏伟的宣言,只是让我们最好学到一技之长,免得将来饿死。 然后就是班级。 我和林仁岸在高一(3)班,总共六个班,人数不多不少,接近三百个人。 因为这里的学生几乎都跟我和林仁岸是同类,所以新班级不用说,自然特别混乱。 我和林仁岸挑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反正老师也不会有心情去排什么座位,其他人也都三三两两地邀着坐在一起。格局和初中的时候特别不一样,因为男女生同桌的概率站了百分之七十以上,其中大部分都摆出一副你侬我侬的架势。 座位眼看定下来之后,一个穿着热辣,妆容妖艳,却也有几分姿色的女生坐到了我们旁边那张空着的座位上。 我觉得她的眼神不大对,好像一直盯着林仁岸看,笑得要多媚有多媚,引来了前排很多男生的回头侧目。 片刻之后,她对林仁岸抛了个媚眼,柔声道,“要不要跟我一起坐?” 我闻言差点没忍住要笑出来。 林仁岸看了那位美女一眼,几乎毫不犹豫地环过我的肩膀,对美女竖起食指比了个no的手势,一点不客气地回绝,“不了,革命的友情是坚定的,不能扔下我家阿庆。” 我看见美女微笑的脸顿时一僵,脸色沉下去,忿忿不平地提起她的乳白色小洋包走到前排找姐妹去了。末了,我们还听到嘈杂的人声当中传来她的一声抱怨,“白费我这么大力气,原来是个gay。” 林仁岸当时在喝水,一个没把持住全喷了出来,给前面那位仁兄的头打了个彻底的摩丝。我的嘴角象征性地抽搐两下,脸色暗了下去。 后来,即使前面的仁兄因为喷水事件闹到几乎要干一架的地步,林仁岸还是不忘放肆地嘲笑我,余安庆,你他妈就是生错性别了。 我回他一个瞪眼,然后平静地把他为了买手机而写给我的欠条往他眼前一亮,下一秒,笑声立马消停下来,这厮立马安分地在旁边给被喷的兄弟擦头发。 我满意地笑笑,斗个一万年,林仁岸也不是我的对手。 班级里有几个在酒吧里认识的朋友,名字我叫不出几个,顶多混个熟脸知道绰号而已,比如脸最圆的那个女生叫鸡蛋,比如那个满脸痘痘的女生叫草莓,比如那个头发剃得比监狱犯人还短的男生叫杀人犯…… 反正后来我们一帮人干脆凑成一堆,全坐后排,上课抽烟喝酒打牌睡觉,下课抽烟喝酒打牌睡觉,有时候一群男生聚在一起用p5看a片,不时爆出几个日本女优的名字,我对这些东西很反感,就一个人到外面抽烟。 课本发了很多,但林仁岸那本已经被女生拿去撕成一张张纸叠成了纸飞机或桃心,老师却也无可奈何,一再警告,激励,劝导无效之后也懒得再管。 于是,我们这一帮人,就像窗外渐入深秋的景色,一点一点地在生命最美好的时候过早地枯萎了。 有时候,我会有一种幻觉,我烂成了一滩泥,不再有人管我,很多人从我身边经过,只是不曾有人理会我。这让我想起了蹲在路灯下的林可可,我突然明白,那个时候看见她,我的心里为什么会有那么澎湃的不舒服感。 时间告诉我。 他妈的,我是怕了。 把烟头扔向高空,划过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然后在不远处落地,落定。 chapter.2风里摇曳的年少【2】 【2】生日派对(上) 11月25日,唐可音的生日。 按照惯例,唐家会举办一个盛大的派对舞会来庆祝,我和老爸已经是受邀请的常客,而林仁岸也沾着我们的光拿到了一张邀请函。 在唐可音的生日来临之前,林仁岸整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拿着那张做工精致的卡片邀请函整天乐滋滋的,别人找他打牌他理都不理一下。我还看到他偷偷地把情侣手机中白色的那部用礼盒小心地装好,扎上礼花。 我看他那股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劲头也就劝都懒得去劝他,随他去吧,碰够了刺懂得疼了才懂得收手。 25号晚上,老爸换了套比较正式的西装,虽然已经有点旧了,但是用熨斗烫得平整,穿在身上显得挺精神。 而我只是随便找了套比较干净的套头衫和牛仔裤套在身上,换了双前些日子爸新给我买的板鞋,这就算是我比较正经的打扮了。 反正,年年我去唐可音的生日派对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尝一尝那些名贵的葡萄酒和威士忌,龙舌兰和白兰地他们家也有价值不菲的收藏。 虽然我不是什么品酒师,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纯粹只是想喝一下名酒和啤酒之间的差别而已,而且经常因为一些酒的烈性太大弄得整个喉咙跟火烧似的。 反观一身正经的白色西装出现在我家楼下的林仁岸,我看到他那身不伦不类的打扮的时候差点一跟头摔出去。 但是林仁岸却把头发一拨,好像特别满意自己现在这个造型,得意地朝我一笑,“怎么样?特别像王子吧?” 我相信我现在的面部表情绝对特别抽搐,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西装,左右打量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干笑两声,“是,像王子,特别像隔壁卖牛肉丸老王家的儿子。” 林仁岸的脸色一下子暗成了猪肝色,不由分说地就一巴掌拍我脑门上,“你他妈这叫审美观有问题。” “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服气地瞪他一眼,然后闪身躲到我爸身后以防他的下一步报复性攻击。 “你!”林仁岸瞪大了两只眼睛,手指指着我,碍于我爸挡在前面才没能动粗。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最后还是爸爸出来打圆场,仔细看了林仁岸一眼,然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林仁岸的肩膀,“小岸确实变帅了,都长得比叔叔还高了,像王子,像王子。” 林仁岸闻言立马就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还特别自恋地理了理领子,然后一笑,“还是余叔有眼光,哪里像某个人,眼睛长屁股上了。” “爸,你这叫助长不良风气,你这是在培养下一代凤哥!”我轻蔑地撇了他一眼,还是不忘跟他继续磨嘴皮子。 老爸无奈地笑笑,“阿庆,你这张嘴就是一点都不饶人。” 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唐家的别墅多漂亮我就不想多说了,反正,有钱人家的房子总是建得跟艺术品似的,听说当初请了几个挺出名的室内设计师来画过图纸,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够震撼的,更不用说里面的家电设备安得有多先进。 人一直都是这么多,都是l城一些叱咤风云的人士,西装晚礼服花样繁多,每个女生都打扮得跟多花似的,又妖娆又美丽。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走路都特别优雅,端着酒杯的姿势也讲究,喝酒从来不会说“先干为尽”,总是很慢地喝,一杯酒总能消磨很长时间。 我和爸当然不是混这种场合的料,早就躲到餐饮区找食物找酒了。 林仁岸那丝被一个眼力见不怎么样的富家小姐拦下来聊了几句,看起来两个人还蛮投缘,富家小姐被他逗得直乐。 而这场生日派对的主角,唐可音小姐,穿着漂亮的白色晚礼裙,腰间点缀着繁复的流苏,别致却又显得格外的素雅,配上唐可音略带一丝稚气的漂亮脸蛋,真有点天使的范。 她穿过人群,朝我们这边的角落走过来。 嘴角带着甜甜的,轻轻的笑,眸光亮亮的。 林仁岸早就已经注意到走过来的她,急忙中断和富家小姐的聊天,走了过来。 她走到我们面前,声音不大,显得温柔,她说,“你们来啦。” 我点了点头,刚喝下一口葡萄酒,林仁岸就夸张地扣住我的肩膀,笑得特别灿烂,“是啊是啊,我们来了!” 我被葡萄酒狠狠地呛了一下,弓起手肘作势就要打林仁岸,结果这小子逃得快,蹭一下躲到唐可音身边,笑得一脸谄媚。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在不经意间扫过唐可音的脸。 她的脸色,好像在某一瞬间,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一闪而过。 也许,是我的错觉。 chapter.2风里摇曳的年少【3】 【3】生日派对(中) 我发现,我突然有点不认识我眼前的这个世界了。我想,也许我是穿越到另一个异次元空间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诡异的情景一幕幕争先恐后地展现在我眼前。 比如,爱面子爱到死,从来不在女生面前掉眼泪的林仁岸手里拿着一瓶白兰地跟喝啤酒似的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又哭又笑地喃喃自语。 又比如,顽强如圣斗士,心理素质好到一直让我觉得不是人的韩盈盈,在跟着许竞承包揽了全场的瞩目之后又被我发现躲在厕所里边哭边吐,装都化了,变成一只不折不扣的熊猫。 再比如,到现在还穿着热辣吊带超短牛仔裙的苏笑被一脸怒容的贵妇拉进大厅然后狠狠按在一把椅子上,苏笑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脚踹在贵妇小腿上,当场厮打在一起。 现场乱成一团,混乱中,我看到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好像在看戏一般,波澜不惊,平静地小酌一口红酒,嘴角弯起。 徐清啸说,“好巧啊。” 这个世界 socrazy 林仁岸被拒绝了,意料之中的事情。 虽然我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在林仁岸偷偷把唐可音叫到一边的时候跟过去看。 我看到的大概内容是,唐可音礼貌性地接过礼物,听了林仁岸的告白之后又把礼盒还给他,然后非常有教养地说了抱歉,她说,他很好,但是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林仁岸闪闪的眸光顿时一片黯淡,隐没在灯光里,沉默良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这,这样啊,没,没事,我早就料到了的。” 唐可音略带歉意地微微欠了欠身,然后转身,看见了躲在柱子后面的我,轻轻一笑,声音淡淡的,到没有什么尴尬的成分,“安庆。” 看她如此镇定,作为偷窥者的我倒是慌了神,我说,“哦,那个,我刚才看到这里好像有白兰地,就过来看看……” “那边的架子上放着很多好酒,都是我妈妈收藏的,要去看看吗?”唐可音却没看出我的局促,还很好心地指了指大厅旁边一排装饰性的陈列架。 “不用了,我喝这个就好了。”我赶紧摆摆手,拿过侍者托盘里的一杯果汁喝了起来,眼角的余光假装不经意地扫过林仁岸,就看见这厮好像丢了魂似的,躲在角落,闷闷地喝酒。再过一会儿,就看见,他的眼睛里,有了点光亮。 林仁岸哭了。 我差点没有因为过于惊诧而被果汁呛死。 “你们真的是很好的朋友啊。”旁边突然传来唐可音的声音,我才注意到,她还没有离开,目光看着林仁岸的方向,微微皱了皱眉头。 “啊,是啊。”我半天才把她的话消化干净,点了点头,然后把剩下来的果汁喝完。 “……”唐可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朝我点点头,然后就走到她妈妈身边,跟一些社会名流问候聊天,俨然大家闺秀。 在厕所里碰到韩盈盈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完全无法用惊诧来形容了,因为,就在舞会开始不久的时候,她挽着许竞承走进大厅脸上满是春风得意的笑容,踏着接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得妖娆无比,那架势足以让她在这场舞会上傲视群雄。 好像韩盈盈一直都是这样的,张扬,猖狂,显摆,怎么惹人注目怎么来,自己能耐了绝不藏着掖着,老有一种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羡慕她的架势。 我一度对她这种烂个性嗤之以鼻,像个暴发户似的,土渣到家了。 但是,看到她哭成这样,真的是,第一次。 哭了好一会儿了,她才终于缓过劲来,勉强支撑着身体,回过头,有些迷惘的目光看了一眼门口呆立着半天反应不过来的我,站稳了身体之后,好像没事人一样,挑起惯有的笑容,她说,“他妈的,再看下去老娘要收费了。” 我被她的恢复速度彻彻底底地打败了,无奈一笑,也不想问她哭的原因,只是像平常一样“礼尚往来”,“你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看一下还要收费的?” “老娘他妈是青楼红牌,让你看是便宜你了!”韩盈盈咧着嘴笑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太醉了,走路有些踉跄,一只手环过我的肩膀,手臂还没扣稳,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头朝地栽下去了! 本来我伸手要去扶她,一只手却抢了先,抬起头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许竞承眉头深锁一脸严肃的表情。 他把韩盈盈从我身上拉下来,让她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勉强把她扶稳。 “喂,她……”我还想再跟他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两个字出自他口就显得特别有可信度。 虽然,我曾经一度怀疑过,他和韩盈盈的这段感情能走多久。 但是,他说放心的时候,我就真的觉得,也许,他们可以一直走下去也说不定。 chapter.2风里摇曳的年少【4】 【4】生日派对(下) 当然,这场派对前面都不是最精彩的,最后引爆全场的,是苏笑。 当她一把揪住贵妇的头发,用旁边的水果刀割下来一大把的时候,尖叫,惊叹,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比看电视剧还刺激。 侍者和保安全都冲了进来,五六个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把两个人分开,贵妇一边掉眼泪一边挣扎,整张脸涨得通红,不时想用脚去踹对面的苏笑,但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苏笑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即使已经占了上风也不忘骂骂咧咧地朝贵妇人碎了一口,迫于被两个保安架住了手臂挣扎不开才没有再扑上去。 这样的场景在酒吧其实并不少见,但是出现在这种场合,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所有人都处于惊诧和惊慌之中,生日派对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得彻底。 只有一个人,站在人群的边缘,端着酒杯,眯眼浅笑,兴味盎然。 哦,不对,站在人群边缘的人还有我。 于是,他回过头来,朝我一笑,“好巧。” 我朝他点点头,耸了耸肩。 最后,还是一个西装革履身后带着几个跟班的男人走进大厅,气势不凡地平息了这场风波。 苏笑的爸爸,苏城德,经常上经济报的股票天才,当然,在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这家伙会是苏笑那样的女生的父亲。反差太大,太戏剧,太有视觉冲击的效果了! “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一声低沉的喝令,苏笑和贵妇明显就收敛了许多,贵妇一下子变得特别柔弱,一边低低地哭一边诉苦。 苏笑却只是冷哼一声,把头撇向一边,一句话都不说了。 在苏城德的瞪视下,两边的保安都识相地松了手,贵妇作势就要软在地上,跟在苏城德身后的跟班马上上前把她扶住,另外两个则走到苏笑身后,恭敬地站着。 “扶夫人和小姐上车。”男人一声令下,几个男人不顾苏笑的反抗,硬是架着她离场,而被称作“夫人”的贵妇也一边哭一边软软地跟着走出门外。 唐夫人面色不是很好地站在一边,这一场戏演的,把整个生日派对闹了个翻。唐可音不时乖巧地在旁边扯扯唐夫人的衣袖,好像在示意她不要发脾气。 苏城德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几步走到唐夫人面前,一脸歉意地赔笑,“都是我管教无方才会弄成这样,实在是对不住,扫了小音过生日的兴致。其实今天我也带了礼物来的,现在就算是给小音赔罪吧。” 苏城德朝身后的人招了招手,显然有备而来。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从门外进来,各自手里捧着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当场打开,小一点的盒子里装着做工精美的玉如意,从众人的目光中可以看得出来,玉的质地应该是相当不错的。 而另一只盒子里装的是兰花(我分辨不出来,只是听前面的人议论才知道),而且是非常名贵的珍品。 有人说,这两件礼物加起一起,价值不会低于两百万。我顿时心就咯噔一下,苏城德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 但是,这两样东西也的确有奇效,唐夫人的脸色一下子缓和了,甚至有了笑意,唐可音对那株名贵的兰花也是爱不释手,马上就叫来人把它小心地收起来。 气氛又一下子融洽起来,人群渐渐散开来,侍者收拾着刚才一场战争留下来的残局,好像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余兴表演,事情平息的速度惊人。 “老狐狸。”徐清啸挑了挑嘴角,又喝了一口红酒,略带一丝玩味地吐出三个字。 我刚好还没有走开,也就听在耳朵里,目光转向他,他的目光也刚好看向我,微微一笑,朝我扬了扬手里的酒杯,然后就平静都走到一边,很有兴致地和过来搭讪的女孩子调笑两句。 徐清啸这个人,太让人难以看透了。 生日派对结束的时候,许竞承和韩盈盈已经不知去向。 林仁岸需要我和老爸两个人搀着才能走得了路。 唐可音本来是想让老爸开车送我们回去的,但是老爸说不用了,一是路途不远,二是我们家附近没有足够的空地可以停车,也不安全。 路上林仁岸还特别不安分地比手画脚,嘴里喃喃自语,“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为什么……我喜欢你那么久了……” 爸爸被他的醉话逗得无奈一笑,“这孩子。” “他妈的,你到底喝多少下去了?”林仁岸接近一米八的个头,全身肌肉都很结实,体重绝对不轻,我扶着他走起来要使出吃奶的劲,恨不得直接把他扔路边荒草堆里自生自灭。 “别吵我……”林仁岸半醒半醉地给了我一个白眼,然后又接着说胡话,彻底醉成了一滩烂泥。 chapter.2风里摇曳的年少【5】 【5】一群人 气温下降得厉害,一下从十几度滑到只剩个位数,在爸的督促下,我加了件不算厚的风衣,我一向都不是很怕冷,所以对温度的感知也不是那么明锐,看见街上一下裹得跟熊似的路人还觉得特别好笑。 林仁岸本来一向怕冷,但是今天他上身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就从家里走出来了,我一下子就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得不竖起大拇指,“你牛。” 但是林仁岸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情绪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手插进口袋里,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我自讨没趣地撇了撇嘴,跟在他后面朝着公交车站走,暗自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维持这种怪异的状态已经一个星期了,谁跟他说话他都懒得搭理,原来我们一天光是磨嘴皮子就不知道要浪费多少口水,现在我跟他说话的次数一下骤降到五根手指都数得过来。 看来唐可音的事情,还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失恋是件可怕的事情。 上课的时候林仁岸也一直打不起精神,我找他一起打牌他也不来,只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发一会儿呆。 本来读书的时光就漫长又难以消磨,身边再摆一个一句话不说的林仁岸,别提日子过得有多纠结了。 最后还是韩盈盈救了我,傍晚放学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个电话,本来是只是想跟我说中山街开了一家挺别致的休闲吧想什么时候找我一起去喝杯果汁吃吃甜点什么的,结果一听我抱怨林仁岸的失恋事迹,立马就宣言,要带他走出阴影! 在韩盈盈眼里,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带他去大吃大喝一顿,好好和大家玩一场,还会有艳遇也说不定。 于是就这样敲定了,晚上韩盈盈请客,去上次余辰凉助唱的酒吧。 其实只要余辰凉的乐队有登台的时候韩盈盈都经常去给余辰凉捧场的,她这有钱的小女人跟我们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钱去一次酒吧的小毛孩自然是不一样,天天逛夜店,生活要多滋润有多滋润。 当我告诉林仁岸今天晚上有活动的时候,他还老大不不高兴,看上去也没什么兴致。 最后还是我好说歹说让他去醉个痛快,心里也会舒服点,他才最终点了点头。 晚上给爸打了个电话就和林仁岸一起坐上许竞承的宝马直奔那家酒吧。 其实许竞承挺少出现在我们这些人的行列中间的,一是没那个时间,二是他不是那种特别喜欢闹腾的人。但是,估计也是觉得放韩盈盈这女人整天一个人在外面疯玩实在让人放心不下,被人拐走了还好说,但是看她那花钱的速度,真的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许竞承还是加入了我们的行列。当然,到了酒吧里之后,人数一下骤增,什么狐朋狗友,比较认识的几个都凑过来和我们坐一桌。 在这群人里,我又看见了苏笑和徐清啸,真的不知道算不算,巧。 苏笑和韩盈盈明显已经很熟络了,两个人凑在一起详谈甚欢,我坐在韩盈盈旁边,只听到了到了一些只言片语,好像是在说“余辰凉”,苏笑的目光还不时往乐队准备的角落扫,笑得一脸贼像。 绝对心怀鬼胎。 韩盈盈说得高兴了,叫服务生拿酒上来却被许竞承一把拦下,改点了杯果汁,只见他坐在我们旁边的沙发上,皱了皱眉头,看了韩盈盈一眼,“你还有胃炎。” 韩盈盈虽然不太乐意,但是还是安分地接受了果汁,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估计心里都得意到天上去了。 是啊,许竞承对她那么细心体贴,比起这些,酒算什么。 很快,余辰凉的乐队准备好了,全场的灯光暗了暗,我发现酒吧里的客人数量比起上次几乎翻了一番,周围挤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一部分是半大的中学生,当然,大部分是女生。 余辰凉一开唱,全场立刻尖叫不断,女生们挥舞着手臂,随着节奏手舞足蹈,看上去甚是疯狂。 而苏笑早就已经蹿到了前排,大跳大叫,全然不顾形象。 气氛一下子有些失控,劲爆的音乐下,疯狂的人们,灯光五彩斑斓,好像梦一样。 我早就被前面围观的人群挡住了视线,看余辰凉人气如此之高,哪里需要我们来捧场。于是我干脆趁着兴致高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而坐在一边安静了很久的林仁岸,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往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迷蒙地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到最后干脆就举起酒瓶整瓶整瓶地灌。 而林仁岸旁边的徐清啸只是淡淡地抽着一只烟,旁边坐着一个穿得挺潮的漂亮女生亲昵地环住他的脖子,笑的妖媚。好像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抬眸,看向我,一笑,然后端起桌上放的酒杯晃了晃。 他旁边的女生也朝我这边看过来,露出一种玩味而轻蔑的笑容,俯在徐清啸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兀自咯咯地笑起来。 我被他们两个的目光弄得特别不舒服,烦躁地把酒杯灌满,又喝下去半杯。 而旁边的韩盈盈则跟许竞承很有兴致地讨价还价,是喝半杯酒呢,还是一点都不能喝呢。最后以韩盈盈的失败告终,她愤然把一整杯果汁喝进肚子里,一脸郁闷。 好像周围的人,都开始为自己的感情奔波劳碌起来。 但是,我好像,真的不知道,喜欢是什么东西。 哈。 chapter.2风里摇曳的年少【6】 【6】战 其实,这场拼酒是怎么闹起来的我还真是弄不明白。 好像是韩盈盈自己不能喝酒闲得无聊就跟其他人打赌,在场的,谁最能喝。 我的酒量一向很好,在朋友圈里是数一数二的,于是认识我的那部分人就全都举手赞成是我。 而另一拨人不同意,他们说,徐清啸的酒量才是最好的,千杯不醉,不知道多少人被他喝趴下了。 最后韩盈盈干脆摆了个擂台,在场的人都往两边下注,谁赢谁把钱拿走。 这个主意让所有人一致叫好,我也就被韩盈盈赶鸭子上架按在了桌子一边的位置上,而一脸捉摸不透的笑的徐清啸则坐在另一边。 一吊酒送上来,立马一字型排开。 本来我是没什么心情参与的,但是在看到徐清啸淡定自若的笑容的时候,我顿时就燃起了一种一定要喝赢他的斗志。 其它人都围在桌子旁边,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我握住酒杯的手略微用了用力,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笑。 韩盈盈一声令下之后,我和徐清啸都开始喝,一口气一瓶酒就下肚了,没等有时间喘息就又拿起一瓶喝下去。 一直这样连着灌了好几瓶下去之后,我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趁着空隙看了一眼对面的徐清啸,他还是喝得不紧不慢。 一阵烦躁,又继续喝下一瓶。 但是,随着瓶数越来越多,我越发觉得我已经快到极限了,平时喝酒都不怎么上脸的我,现在头已经有点犯晕。 一瓶酒喝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顿一顿,肚子翻滚着,一阵反胃。 徐清啸放下手里空了的酒瓶,微微一笑,虽然还是喝得很平静,但是他的脸也已经微红了,他说,“撑不下去就不要硬撑了。” 我瞪了他一眼,硬是把剩下的半瓶酒喝掉了,举起一瓶酒就要继续喝,但是胃里翻滚得更厉害了,舌根一酸,顿时就要吐出来。 硬忍下去一阵,视线已经有些模糊,看向对面的徐清啸,他又喝光了一瓶酒,挑衅似的朝我晃了晃空了的酒瓶。 我把心一横,又喝掉半瓶,但是真的已经到身体的极限,实在受不了的情况下直奔卫生间,对着水池一阵狂吐。 外面立刻传来一片唏嘘声,我大脑胀痛着,意识一阵模糊,勉强扶着墙壁才撑住身体。 用水冲掉呕吐物,狠狠洗了把脸,让自己勉强保持清醒。 我知道,这场拼酒,我输了。 不知道为什么,平时不太较真的我这次却格外不甘心。 徐清啸。一想到他的笑,我心里就从里倒外的不舒服。 从洗手间出去之后,我坐在沙发上好好缓了一缓,头还是很沉,不过我已经不打算继续喝下去了。 韩盈盈面带不甘地跟那群人算钱,嘴里还嚷嚷,“今天安庆状态不好。” 余辰凉的乐队刚才就已经表演结束,一行人在场下休息,余辰凉本来也有过这桌来吃了点东西的,但是因为不时就有女生跑过来找他而不得不借口去上厕所躲开围攻。 我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通向厕所的走廊,所以,我也就又一次见识到了苏笑的彪悍过人。 余辰凉先是被一个穿得挺高档的中年女人拦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她跟他说了些什么,不过,在酒吧里发生这种情况,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余辰凉绕开她就想走,结果被另外两个男人架住了手臂,按在墙壁上,动弹不得。 就在我准备叫上旁边的几个人过去帮他一把的时候,苏笑就像圣斗士一样彪悍地出现了。 她手里拿着酒瓶啪地往抓住余辰凉的男人头上狠狠一砸,顿时玻璃碎片飞溅,混杂着一丝血迹。然后,趁身后的女人一个不注意,抓住她的头发,一脚踢在她小腹上,痛得她马上脸色惨白地尖叫。 最后以一声魄力十足的怒喝收尾,“谁他妈再敢打他的注意老娘把她脖子拧断了!” 说真的,苏笑那副模样的确特别有威慑力,那个女人和那两个男人个个都不知道比她大出多少,但是结果都被她的气势完全镇住了! 在看到那个女人一脸不甘地带着两个男人离开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为苏笑鼓掌。 太牛b了,她不去演古惑仔电影简直就是浪费。 chapter.3听喧嚣纷繁而至【1】 2007新年,此城无雪,空冷。 【1】新婚礼物 我无法解释我站在这台夹娃娃的游戏机面前,手握操纵杆的心情,特别是,这种小儿科的东西我投了二十多个游戏币下去却没捞上来一个娃娃那种郁闷和愤怒。 最后,我狠狠一掌拍在红色y键上,最后两个游戏币随着勾爪的抓空儿打了水漂,我顿时就想把这台机子卸掉。 但这不是让我最觉得挫败地,让我郁结到死的是,旁边一对小情侣,轻轻松松拍上来一堆娃娃,女生抱在怀里,都不带重样的。她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别提多甜蜜,亲昵地上前扯扯男生的手臂,“啸,你真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和徐清啸的遭遇次数多了,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我就朝那个男生多看了两眼,结果他刚好从小洞里拿出刚拍到的玩偶递给女生,毫无防备地就撞上我的目光。 真的是,特别巧啊。 徐清啸好看的眼睛习惯性地微微眯起,轻轻一笑,道,“是你啊。” 人才资源不好好利用就是浪费。于是,我赶紧去买了一把游戏币,塞进他手里,让他帮我我把那个长相甚丑但韩盈盈喜欢的手工制作的红鼻子小熊布偶拍上来。 她指定那只独一无二的小熊作为她的新婚礼物的时候,我顿时就觉得这厮纯属故意恶整。 现在她多有钱啊,想要什么东西买不到?就是故意刁难我给她自己找点乐子。 徐清啸接过游戏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担心这厮要开什么条件,我要是做不到的话,求了他也是白搭。正在犹豫要不要低声下气一点的时候,他身边的女孩子救了我,她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多拍几个嘛。” 徐清啸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抛了抛手里的游戏币,走到游戏机前,投了两个下去。摆弄了两下操纵杆,夹道了一个灰色的老鼠布偶,我的满心期待又一次落空。第二次,什么都没有抓到,勾爪抓空。第三次,一只小型的喜洋洋。我就买了十个币,女生手里的娃娃已经抱不下了,那只红鼻子的熊仍然没有上来。 这时候,我看到了徐清啸嘴角玩味的笑,顿时领悟,这厢原来把我当猴耍呢。 我一恼,说,“别拿游戏币不当钱买的,好好玩一盘不成么?” 他耸了耸肩,表示他一直都很认真,结果第四盘钓上来女生一直喊着要的灰太狼。 我顿时有点无语,我把我口袋里最后的五块钱掏出来给他看,然后扔给他一句,“我只有这么一点钱了,不肯帮忙就算了,等下刚才你用掉的币都买来换给我。我自己拍。” “你太浮躁。”徐清啸却没理我,平静地把最后两个币投进去,精准地控制着操纵杆,然后那只熊就被勾爪卡住了脖子,狼狈地被提了起来,然后就掉进洞里滚了下来。 我讶异地瞪大了眼睛,从他手里接过那只熊,暗叹,这家伙果然神人。 他只是淡淡地抽一支烟,玩着打火机,说,“如果刚才不先钓几只上来排除障碍,你的熊估计一辈子也上不来。” 我手里拿着他夹的熊自然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而他身边的女生则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啸真的是太厉害了!” 结果徐清啸收起打火机,微微一笑,带着狡黠, “我说着玩的。” 这家伙真是…… chapter.3听喧嚣纷繁而至【2】 【2】韩盈盈车祸 韩盈盈订婚了,未婚夫当然是许竞承。两个人的发展速度让人咋舌。 所以,当初韩盈盈打电话跟我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只觉得,她是不是做梦呢,而且是特瞎的那种白日梦。 韩盈盈听到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之后,在电话里把我一顿狂损,然后特别得意地告诉我,是许竞承向她求婚的,订婚戒指18k白金加钻石,特别漂亮,是名牌新款,贵得吓人。 我只好应承她,是是是,你最能耐。然后她在电话的另一头特开心地笑开了。 其实,他们的订婚仪式还没有平时聚在一起的时候热闹风光,韩盈盈只叫了包括我和林仁岸在内的几个比较交心的朋友,苏笑也在其中。而许竞承那边则一个人都没有来,一行人去ktv唱歌,就算是见证了他们的订婚仪式了。 双方家长都没有来。 我知道,韩盈盈为了脱离那个赌鬼爸爸已经离家很久,父母在她来说就是一个词两个字那么简单的事。 而许竞承,所有人都彼此心照不宣却从来都不提及的就是,他的家人以及身边的朋友都极力阻挠他们的婚事。谁会相信,“韩盈盈那种女孩子”不是奔着许竞承的权势去的而是真心想要和他好好在一起呢? 所以,一开始,其实就没有多少人看好他们,也包括我。 更多人觉得,不过是花花世界里偶尔兴起的一场游戏而已。也有可能,开始的时候,连他们两个当事人心里都没多少底吧? 但是,到底他们还是在一起了,看着韩盈盈,我突然就想起,修成正果这个词。 而我们这些围观者一般都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默默祝福,只有苏笑特别盲目乐观,订婚那天连敬了韩盈盈好多杯,但都被许竞承一杯不落地挡了下来,韩盈盈伸手去抢,他就干脆把他按在怀里,然后她就真的安分了。 我看着许竞承对韩盈盈已经细致到该吃什么东西,衣服不能穿太少——不是怕她太性感,是怕她着凉,5厘米以上的高跟鞋也绝对不允许穿的地步。 韩盈盈总是一边抱怨,一边笑得见牙不见脸。 于是,我想,他们能够走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我希望他们能有难得的一辈子,哪怕来之不易。 听到韩盈盈车祸住院的消息的时候刚好是小年夜,我和爸简单地把屋子打扫了一下,然后就坐下来吃饭。 爸拿手的蒸鱼一上桌,许竞承的电话跟着就来了,我都忍不住放下筷子骂一句,这女人真会挑时候! 草草吃完一顿饭,我和爸坐着的士就往医院赶。本来我想一个人去的,但爸坚持说都是一家人,得去看看。 其实并不严重,只不过韩盈盈自己一着急,把刹车踩成油门,一下子撞在电线杆上,加之没有系安全带,脑袋直接就撞玻璃上了。 不过我不能不说这家伙也太乱来了,自己偷偷跑去学开车,还在没人看护的情况下借了朋友的车就上路实战练习。 我忍不住骂她,再给你几条命够你这么折腾啊?你就是脑袋被门挤了! 许竞承看我们来了,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掏出狂震了很久的手机走到门外接电话了。 爸一直问她,头痛不痛,身上还有哪里撞伤没有,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一有病人就特别啰嗦,像个女人。 韩盈盈却说我爸这些习性全是养我给养出来的,我被她说得没脾气,没理由反驳。 其实韩盈盈一点p事没有,就脑袋上按一点伤害能充充病人,其它都好好的,比正常人还活蹦乱跳的。 护士来给她打针她还死活不肯,摆出一副要大干一架的架势,搞得人家特别尴尬。 最后还是许竞承接完电话回来,看到韩盈盈不肯打针,就威胁她说,如果不打针,耽误伤口愈合,要是留了疤那就算毁容了。 韩盈盈一皱眉,很显然,许竞承一语点中她的死穴。但是,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抬头看着许竞承,问他,“如果我毁容了呢,你还会娶我吗?” 许竞承眉心也是一拧,坐在她床边,看住她的眼睛,他说,“不会,所以你必须打针。” 本来,我以为个性如韩盈盈,绝对会由着性子为了这个答案二跟许竞承大闹一场的。 可是,她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让护士打针。 老爸见状,扯了扯我的衣袖,示意我们瓦数太高了,该闪就闪吧。 于是我们就退出门外,最后一眼,我看到韩盈盈哭了,不知道是因为打针太痛还是许竞承的话太伤人。总之,她的眼底一片深红色。 许竞承拿着面巾纸帮她把眼泪擦掉,他说,骗你的。 看着他们,我就笑了。 这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