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萌学渣》 【001】开学第一天 满桌的美味佳肴,看得宁小小两眼发光,口水啪啦啪啦滴落一地。 正当她以张牙舞爪之姿、风卷残云之势扑上前的同时,那些红烧肉、酱排骨、炸鱼头、大龙虾……竟噔噔噔的逐一消失。 就到嘴边的美食说走就走,哦不,是一声不吭肆无忌惮的走,宁小小怎可能就这样放过它们?心想着就算不能饱餐一顿,也总得捞个渣呀。 这么想着,她便如饿狼般伸出爪子,一把抓起桌面上仅剩的鸡腿,狠狠的,牢牢的。 抓到还不能松懈,谁知道那狡猾的鸡腿会不会溜走?不进肚子不算成功。 宁小小迫不及待的大吼一句:“鸡腿,是我的!”随即一口咬下去。 嗯?这味道怎么有点怪?莫不是这鸡腿变质了? 嗯?怎么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鸡腿也会喊痛? “宁小小!!!”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将宁小小的头发都轰得竖了起来。 她双目一瞠,才发现老师近在眼前,睡意一轰而散。 这个名叫郝美的三十多岁还没嫁人的女人,正如母老虎似的用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瞧着宁小小,双眸中的怒火足以烤熟一头猪。 而最要命的是,老师的一只胖手臂正被牢牢的被钳制于她手中,上面还有两排整齐而新鲜的牙印。 宁小小抖了抖,敢情是自己在梦里将老师的胖手臂当成鸡腿了。 难怪那些食物都消失了,独独剩下油得发腻的鸡腿。 难怪那鸡腿味道像发霉,由此可判断,原来发梦的时候味觉也不会失调。 宁小小“扑通”跪在地上,抱着老师大腿,杀猪一样呼天抢地:“郝老师饶命啊!我只是因为太饿,才不小心睡着的。” 老师傻眼了,同学们也惊呆了。 俗语说坦白从宽,乞丐爹也说做人要有诚意,他老人家就是靠这个养活他们父女俩的,现在她主动认错,还抱大腿了,怎么看都是诚意十足的,老师应该会原谅她吧? 郝老师果然软了语气,连忙叫她起身。 噢,别误会,老师的宽容不是因为她主动认错,而是心疼自己身上新买的真丝绣花红裙,被粘上一坨坨口水鼻涕还得了? 只见郝老师拨弄着自己长长的墨发,悠悠道:“那你来回答,咱们流芒学院的创派师祖,是如何打败那江湖魔头——东方不败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郝老师是希望大事化小,又顾及到自己的老师尊严,于是很善良的提了个简单的问题,算是搭了个台阶,让彼此好下台。 然而她实在高估了宁小小的智商。 这整一句话,分开每一个字来想,宁小小都懂,可组合起来,她就不明白了,勉强也就只知道“江湖魔头”不是好东西。 她目光可怜兮兮到处发出求救信号,可小伙伴们都只是一副看戏的架势,丝毫没表现出半点同学爱。 那也怪不得大家,这“流芒历史课”可是每一届新弟子入门的开学第一课,师祖创派的丰功伟绩是本门光辉历史的开始,大多数弟子都会因为感恩能考进这武学第一大派而认真听讲,就算偶尔开小差的也不敢猖狂至倒头就睡,只有她,不知轻重的去与周公聚餐,委实让人很难不唾弃。 宁小小倒是没意识到同学们的唾弃之情,只以为大家都跟她一样,不懂怎么回答。 环视一圈后,求救的小眼神终于落到了邻桌的美少年身上。 【002】学霸美少年 对了,听说他是入学考试第一的学霸,他一定会。 这么一想,宁小小便把求救的信号加强,像杀鸡抹脖子般的使着眼色。 此时的美少年正斜着身子坐在位置上,以腕支额,一派慵懒的微抬着头瞧着宁小小。 其实他早就不耐烦了,从来都觉得这样的渣渣占着茅坑不拉屎……哦不,是占着学位不学习,实在是浪费师资,浪费时间,浪费粮食,浪费空气。 但他还是决定帮她一把,不是因为觉得她可怜,只是他不想上课的时间继续无止境的浪费,以免因此而让老师有了借口拖堂。 他叹了口气,提笔在自己书本上划出了一句话,而后往宁小小那方向推了推。 难得学霸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宁小小登时大喜,便揉了揉眼睛,对着那句话呢喃出声:“以独步九转于西山大胜东方不败。” 这提示太完美了。 给了等于没给。 什么意思嘛,到底创派师祖是如何打败江湖魔头的?她仅有的智慧不足以在这句话中找出答案。 看着郝老师脸色黑了又黑,宁小小突然灵光一闪,旋即朗朗回答:“我知道了,因为创派师祖选对了地点。那个魔头虽是东方不败,但西方败呀,于是师祖机智的选择在西山决斗,果不其然,他单脚转了九圈便一举大胜,真是值得我们后人学习的大智慧啊!” 如此独特的见解,让同学们无不汗颜,有的甚至听得屁股都软了,一个不稳横倒在地。 宁小小却丝毫没觉得有问题,甚至还觉得自己的答案非常有内涵,不仅答出了真相,还不忘展现对本门师祖的崇拜之情。十五年人生第一次如此聪明啊,她都忍不住要给自己点赞了。 郝老师额角青筋爆现,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地步:“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不会,还敢睡觉不听讲?你给我出去站着,看你还能不能睡——”这用了上乘内力的狮吼功,直直将宁小小轰出了门外,也省了她费力走路。 学霸少年捏了捏眉心,用无药可救的眸光,瞥了一眼门外瘦小的身影,唇角抽抽,心中暗叹,见过蠢的,可真没见过蠢成这样的,真不明白她是如何在这个世上存活到现在的。 就在学霸收回眼神的一刻,宁小小也扭头瞧他,只不过她的目光就凶狠多了,熊熊怨念之火在眸中燃烧。 那学霸实在欺人太甚了,竟然给假答案陷害她。 哼!我跟你势不两立! 我迟早会报这一站之仇的! 没一会儿,她居然又睡着了,那脑袋一点一点的,唉…… 果真没让老师失望啊。 下课,同学们陆续离开课堂的脚步声让宁小小从睡梦中转醒。 “萧念,你给我站住!”她对着萧学霸白衣翩翩的背影手一指,这气势还蛮霸气的,但前提是忽略那软软的鼻音,没醒透的气息太浓了。 萧念也真的听话,停下了原本翩然的脚步,回眸一笑,还带着几分逆天的风情,让在场的女弟子均心猿意马,盘算着如何才能与这美妙的男子来一场美妙的邂逅。 当然,宁小小是一个例外,压根没有那方面的非分之想。 【003】需要退学吗? 看见萧念回身向她走来,宁小小还以为人家是来道歉的。 “哼哼,想道歉吗?太迟了,你欺骗了我的感情,你伤害了我纯真的少女心,我是不会原谅你的!”她还扬着下巴,得意的牙痒痒了。 “哦?道歉?欺骗?伤害?”那音调一句比一句拉得高。 萧念步步逼近,一身雪色长袍衬得其姿态傲然,那如冰玉般漂亮的眸子,明明特别清澈明亮,但眼角弯出的笑意,怎么就让人觉得有浓浓的讽刺味道? 后知后觉的宁小小,在萧念来到跟前的时候,才忽然心跳,随即被那气场压得屏住了呼吸。 她瞪着水灵灵的双眸,强挤出输人不输阵的架势,可一说话却是控制不住的口吃:“是……是,你就是欺骗……你……你想干嘛?” 他进,她退,直到退到墙边。 她无声无息的向一边慢慢慢慢的挪动、挪动、再挪动…… “啪!” 萧念一掌打在墙上,长臂挡住了去路。 没事没事,还有另一边…… “啪!” 你有另一边可逃,人家也有另一手可挡。 萧念一个俯首,鼻尖差点就碰到她的额头,害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却直让围观的群众大叫暧昧,当然只在心里叫。 “小爷我……想……”萧念故意拉长声调,又凑到她耳畔,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小脸上,让她莫名瑟缩。 终于,他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低语:“想告诉你,以你的资质,只会拉低我们学院的平均水平,还是别在这儿丢脸了,赶紧收拾收拾退学吧。” 宁小小虽然自觉脑袋不算好使,但萧念的那点轻蔑之意,她还是能听出来的,并且马上就有种被耍的感觉。 “什么?”丢人现眼?退学?本姑娘虽然武功差了点,常识少了点,入学考试的成绩也勉强了点,但本姑娘胜在运气好,以倒数第一的名次被光荣录取,一切来得光明正大,怎么就丢脸了?本姑娘又没做错什么,需要退学吗?需要吗?虽然…… 拉低平均水平倒是真的。 但这一点已经被她自动忽略了。 宁小小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更充分的爆发其还击的威力,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正当她张口就要骂的时候,那边郝老师一声吆喝:“宁小小,来我书房。” 宁小小的小心肝噔的猛跳了一下,蓄势待发的气势顷刻间被瓦解。 学渣不怕学霸,可是怕老师呀。 宁小小跟在郝老师的屁股后面,下意识的回头看了萧念一眼。 那受虐小媳妇一般的怨恨眼神啊……只换来萧学霸幸灾乐祸的微笑践行。 ** 作者挥挥红领巾:亲们快看这边来,本星星坑品一向有保证,亲们请收藏!请收藏!请收藏!(重要的事情说三遍)and,小小剧透,这是《桃花有主》男女主下一代的故事,如果有看桃花的亲们,应该就能猜出男主学霸的身份哦(*^__^*)嘻嘻……当然,女主的身份也有着小秘密,这个就先不说了,亲们看到后面就会知道了,而且男女主的身份绝对是能擦出喜感的火花哦。嘻嘻……大家有猜想的话也可以在评论区告诉本星星,看看亲们猜得对不对。o(n_n)o~ 【004】罚抄之夜 一晚上抄院规二百遍。 这是宁小小在郝老师那被迫领到的惩罚。 “上课睡觉不止,课后还勾搭男同学,实在罪不可赦,念你是初犯,就罚你抄院规二百遍,让你从中好好学习规矩,若日后再犯,可别怪老师重罚了。”郝老师那尖声怪气的语调深深印在了宁小小的脑子里。 她觉得自己好冤,虽然上课睡觉被罚是活该,但怎的就无缘无故被扣上勾搭男同学的罪名呢? 她哪有勾搭他,明明就是他勾搭她,不不不,他那也根本不是勾搭,而是挑衅。 居然叫她退学,哼,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叫她退学?太过分了! 心情一个激动,爪子一抖,刚磨的墨汁洒了满纸。 天啊,这一遍的院规,没了,又要重抄了。 她心情极度烦乱的将脏了的纸搓成一团,狠狠的掼在地上,又突然觉得满腔怨气再不发出来便会憋坏自己,于是可怜的纸团便成为了她发泄的对象。 “臭萧念,烂萧念,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踩扁你那张可恶的脸。”她一脚一脚的猛踩下去,直当那纸团是萧念的脸。 “你说你要把谁踩在脚下?”幽幽的声音飘来,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 “萧念!” “要踩扁谁的脸?” “萧念!”嗯?是谁在跟她讲话呀? 宁小小扭脖子往门外瞧去,才发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倚在门边,正笑得小贼小贼的看着她。 真是冤家路窄,一说萧念萧念就到。 宁小小手一转,便将毛笔当剑一样握着,直直的指着萧念的脸,蛮有一派女侠的风范:“萧念?你干嘛没事半夜来学舍扮鬼叫?你这样很影响被罚者情绪,知道不?” “小爷我本是想来展现一下同学爱的,但如今看你精神焕发,越抄越来劲,看来我是多虑了。”萧念抬手,将面前的沾满墨汁的毛笔往一边拨开。 “切,别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宁小小侧目,心下吐槽,你有同学爱我就不用被罚抄了。 “要是你认为你是耗子,我也不介意当一回猫。但你就得小心了,猫饿起来就会……”萧念阴测测的走到宁小小身边。 宁小小听得心下凉飕飕,一个不留神便被萧念抢了手中的毛笔。 “喂,你要干嘛?”她一急也便伸手回抢,可是她连三脚猫功夫都不算的花拳绣腿,哪抢得过萧念,人家随手一扔,毛笔便飞出了窗外。 唉,真替它痛。 关键是,没了它,怎么继续吵啊? 学渣的文具本来就不多。 “这样才不影响食欲嘛。”萧念无厘头的一句话,宁小小听不太懂,怎么无缘无故就提起食欲呢?直觉就不是什么好话。 萧念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大爷似的将两条腿翘在桌面上,然后手一伸,不知从哪儿抽出一坨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惬意的、慢慢的打开…… 嗯?有味道?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食欲? 所以油纸袋里面的会是什么来着? 是!吃!的! 【005】最毒学霸心 宁小小眼前一亮,也不看这吃的到底是什么,便像地狱里冒出来的饿死鬼一般,猛扑到萧念跟前,顺势就跪了下来。 “嗯?怎么突然就行了个这么大的礼呀?”萧念受不了她那架势,拎起油纸袋便往后退了退,“小爷我……还好受得起。” 宁小小当然只是不小心跪下的,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跪一跪也不会少块肉,然而她若再没有东西下肚子,很可能就真的少块肉了。 那个郝老师肯定是故意的,竟然要她在没抄完二百遍院规之前不得用膳。 其实就等于叫她今晚都不用吃了嘛,因为厨房根本不会给她留饭,说什么“无功者饭菜不留”,根本就是厨房抠门,趁机少煮一人饭,多省一份钱。 起初她饿着饿着也便任命了,可现在,食物就在眼前,燃点了她求生……哦不,是求吃的**。 在她眼里,那张油纸已经闪闪发光了! 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啊! “萧念……”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温柔的唤他的名字,只是这温柔也太……毛骨悚然了。 萧念:“……”喂,姑娘,你的节操呢?你方才的一派女侠的风范呢? 答案唯有四个字:荡然无存。 她湿漉漉的双眸可怜巴巴的盯着那油纸袋,两手在胸前对起了手指,呈现出轻微的白痴状态:“你这是什么来着?能分点我吃吗?”肚子好像有感应一般,很合时宜的配合着发出了饥饿的呐喊。 她在那急不可耐的流着口水,他却把打开油纸的动作放得越发的慢。 这简直是精神凌迟。 当一只烤鸡腿活色生香的呈现眼前,萧念还故意将它晃在宁小小眼前摆弄:“哦,想吃吗?” 废话,人家都差点饿成狗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不过宁小小此时已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小细节了,只一味的点头,真担心她的头会掉。 一番赤果果的诱惑后,萧念决定放过她,不再凌迟她了。 鸡腿放到嘴边,张嘴一咬。 嗯,味道好极了! 可惜这一口咬的人不是宁小小,而是萧念。 消灭了这鸡腿,她就不用再受煎熬了嘛,他是为她好。 “你人怎么这样?”宁小小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誓再也不相信人性了。 最毒学霸心,恶毒没人性。 “是你说的,要把我踩在脚下,还要踩扁我这张俊俏的脸,那我怎么可能笨到为你提供食物,从而帮助你更有精力的踩扁我呢?”萧念挑着眉,吃得津津有味,“你说,我是不是该让你饿死才对?” 宁小小只是哼了一声,没再反驳什么,好像方才一切都没发生,径自站了起来往门外走。 哟?是真生气了吗?萧念暗自思忖,莫非自己过分了? 不过这鸡腿,给她是人情,不给她是道理,今夜的惩罚本就是她咎由自取的,说到底还不是她上课睡觉的恶果?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后果,没有谁能例外的。 这么一想,他又不觉得自己过分了。 【006】食物价更高 宁小小倒是没有生气,她虽然爱吃如命,但也不至于为了填饱肚子,就连人家咬过的东西都去抢。 节操再怎么碎一地,都还是有残渣的,不是么? 她只是不想看着别人吃而自己只能咽口水,这真的是太悲惨了,还不如眼不见为干净,就当这鸡腿从没出现过。 瞧她失落的背影,萧念突然便有点于心不忍。 “喂!” “嗯?”宁小小只是下意识的回头,却不正眼瞧他,其实她是不想看到那只永远不会属于自己的鸡腿。 “接住!”萧念似乎抛了点什么过来。 “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好对方眼界不错,一包东西砸中她胸口,让她本能的一抬手便能接住。 只是她的形象顿时有点狼狈,白色的院服上沾上了一大块肥腻腻的油迹,而且还正好在胸前。 不过没关系,对于宁小小来说,形象诚可贵,食物价更高。 眼下已经没有什么能比她手上的鸡腿来得让她高兴。 原来这个萧学霸带了两个鸡腿。 是想好了要与她一起分享吗? 他人还不错嘛。 就这样,一只鸡腿,便将她刚刚所受的捉弄和白日积聚的怨恨,通通抹杀得一干二净。 就这样,她又相信人性了。 宁小小吃得狼吞虎咽,看得萧念直皱眉。 这画面太美,他实在无法直视,只能用睨的:“你这叫典型的人模猪样吗?路边随便找一个乞丐吃相都比你好。” 他咬得小口,吃得潇洒,不得不说,即便是啃鸡腿的模样,也是那么的随性好看。 “你说对了,我就是乞丐一枚,无论如何都培养不出像你这样高贵冷艳的吃相的。”又是一口咬下去,她的唇边满是鸡油。 “喂,不就说你两句吗?你要不要破罐子破摔的自贬是乞丐啊?你知不知道,这样的话说多了,是会成真的。”想了想又道,“还好你说的只是乞丐,不是猪。” 他其实不太喜欢一个人会有这种自暴自弃的性格。 在学霸的思想里,人是不能自甘堕落的,积极进取才是正确的人生观。 “本来就是真的。”宁小小理直气壮的坚持,一点都不像撒谎,这诚实的态度都让萧念动摇了。 “真的?”萧念表示非常怀疑,虽然眼前的女子吃相是比较夸张,但人长得眉清目秀,傻傻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一身衣着干干净净,呃……方才被鸡腿弄脏的一块油迹就忽略不计了。 总之,这与乞丐的形象怎么也拉不上勾。 再说,一个小乞丐,哪学来的武功能考进流芒?即便是最后一名仅仅被录取,但流芒学院出了名宁缺毋滥,要是她真的半分实力也没有,怎可能跨得进流芒大门? “真的。”宁小小又一次诚恳点头。 “你倒是说说,你以前是怎么生活的?又是如何考进来流芒?”要他相信,总得有充足的理由说服他。 这是学霸的原则:凡事都讲证据。 ** 作者挥挥红领巾:妞们请收藏啊请收藏!你们的收藏是本星星的动力啊! 【007】绝对是老师手抽了 “我啊?”大约是想起了些什么难过的事情,宁学渣终于难得的露出了淡淡忧伤的表情,“我爹是乞丐,我娘在生下我后不久就去世了,我是爹辛苦带大的,虽然我不太明白他为何要坚持只当一个乞丐,也不认同他就这么一辈子当乞丐的想法,但他毕竟是我爹,所以我也早认命了,就心甘情愿当一个小乞丐呗。” 原来这学渣的过去竟是如此这般啊!学霸的心不禁莫名一紧,第一次很认真的打量着这个被安排在自己邻桌的学渣同学。 她确是瘦小了点,不过还不至于是营养不良的那种瘦。 她这为吃死、为吃亡的模样,大约是在十几年的乞丐生涯中饿出来的吧。 不过,如此说来,她可能还真没有自暴自弃,不然怎么会想到要来流芒学武呢? 一定是为了摆脱乞丐的命运吧。 宁学渣的形象,在萧学霸的心目中,突然励志了起来。 只听得宁小小嚼着鸡腿肉,含糊的继续道:“爹虽然是乞丐,但出来混了这么多年,功夫是会点的,也教过我一些,所以我就来流芒试试咯。不过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想着这点三脚猫功夫也就只有陪跑的份,可没想到结果竟然过了,真是意外。我苦思冥想了好久,唯一的解释便是,我人品大爆发了。哈哈……” 这笑声,让人觉得,这是一件多么光荣、多么自豪的事啊! 瞧她这副德行,再回想白天她回答问题时的蠢样,学霸同学十分汗颜,心想这哪是什么人品大爆发,绝对是因为老师手抽了,才会在录取名单上写上她的名字。 突然觉得那笑声越来越小,萧念侧脸一看,无语了。 桌面上,光溜溜的鸡腿骨头旁边,是宁小小睡死的脸。 才刚啃完鸡腿,结果一趴下就能进入睡眠,说起来,这也算是一种技能啊。 如果说,她饿出了嗜吃症是因为天生命不好,那么这嗜睡症就不该是天生命不好造成的吧。 这人上课能睡,罚站能睡,就连聊着聊着天也能睡,怎么就这么能睡? 如此懒惰,活该挨饿。 萧念真想一骨头敲到那脑袋上。 方才才对她建立起的一点点好印象,突然间又烟消云散了。 …… 惨了,迟到了! 宁小小呆坐在床上好半晌,才发现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穿戴,尚整齐,虽知一定是昨日的没换下来,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赶上课比较重要,于是便一个翻身,匆匆往学舍的方向跑。 她冲开木门,还没搞清状况便大喊:“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小伙伴们齐刷刷的把脸转了过来,瞬间惊呆了,先是一片鸦雀无声,随即是一阵哄堂大笑。 宁小小眨了眨眼睛,缩了缩脖子,以为大家都在嘲笑她迟到,还腹诽着现在的人怎么就这么不安好心,不就迟个到嘛,有必要幸灾乐祸成这样吗?还有那个郝老师,为人师表居然笑得像驴叫一样,难听死了,难怪嫁不出去。 不过她的不忿也就只能在心中不忿,表面还是得有一副诚心悔过的无辜样,不过这无辜样也并非完全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心底的真实表现。 要不是周公挽留她,她会迟到么? 所以她是无辜的。 【008】这病能治吗? 郝老师终于停下了驴叫声,指着宁小小就狠批:“昨天睡觉,今天迟到,还将一张脸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是想死还是想把我们吓死啊?给我在外面站着!” 宁小小摸了摸头,不就头发来不及梳理吗?也没很乱啊,不至于能吓死人吧。 算了算了,反正就算进去听课她也听不明白,在这儿站着也没差。 下课,同学们有意无意的经过宁小小的身边,无不绽放出姿态各异的灿烂笑容。 当萧念走出来时,她伸出自己的小爪子,一把揪着他的袖子拉他到一边:“萧念萧念,为什么他们都对我笑,是不是我今天特别可爱啊?”很会往好的方向想嘛。 之所以会拉着萧念问这个,是因为她觉得,在这个学院里,萧念是她最好的朋友。 嗯,就是昨夜开始,就是因为那鸡腿之恩。 萧念那欲笑还休的一张脸,已憋得鼻子不像鼻子、眼睛不像眼睛,却还故作正经的回答:“嗯,是挺可爱的。” “真的吗?”她一脸兴奋,但看到姗姗走出来的郝老师时,又顿时收了笑容。 老师不会又要她罚抄院规吧? 想到这个可能,宁小小不禁咽了咽口水。 随即又联想到,老师今天怎么没催她交昨日的罚抄呢?难不成是老师忘记了?还是待会儿才新仇旧账一起翻啊? 只见那肥美的红色身影在宁小小面前逗留了片刻,赏了她一个如利剑般的锐利目光,随即又递给旁边萧念一个如蜜糖般的花痴眼神,而后才凶相毕露的对宁小小道:“今天就放你一马,以后好好学,否则后果……哼哼……”这两声哼真是听得人脊梁发冷。 宁小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过还好,老师没提罚抄的事,肯定就是忘记了。 早知如此,昨夜应该一次都不抄的,浪费了。 噢,对了,昨夜抄了整个晚上的成果呢?好像也抄了有五六十遍的,去哪儿了呢? 她这才想起昨夜自己与萧念聊天中途睡着的事情。 那么,她又是怎样回寝室的呢? 这个问题很严重。 若是萧念抱她回去的话,那,那…… 怎么也得跟人家道个谢嘛。 待老师扭着美臀远离后,宁小小又拽着萧念的袖子,问道:“萧念萧念,昨夜我是怎么回寝室的?我抄的那些院规呢?你有看见吗?” 萧念心下一个咯噔,可脸上还是一派淡然的镇定。 不想告诉她实情,却又觉得不回答些什么是不行的。 他清了清嗓子,也清了清思路,开始了恶作剧式的谎言:“你还好意思说?昨晚你一趴到桌面上便睡死了,我怎么叫你都不醒,本想勉为其难扛你回寝室的,谁知你突然梦游,发了狂似的将自己抄好的一叠院规撕得稀巴烂,我不敢随便叫你,因为听说,梦游的人被惊醒是会导致死亡的。” 萧念一副“我这样做都是为你好”的表情,让宁小小死心塌地的相信了:“是这样哦,我居然有梦游症。”听说这是一种病,她难免替自己轻轻的难过了一把,“这病能治吗?” 【009】无法回头的谎言 虽然心底涌起了轻微的罪恶感,但此时已无法回头,萧念决定把谎言继续,对宁小小安慰道:“我看你症状不严重,应该只是压力太大才会偶尔出现的状况,只要心情放轻松些,应该就没事了。” 发了狂似的将一叠院规撕得稀巴烂,这还算症状不严重? 萧学霸,你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前后有点矛盾吗? 不过不要紧,关键是宁学渣不会发现就行了。 “那我该不会是自己梦游回寝室的吧?”蠢人也是有想象力的。 哑然一瞬,萧念才重重的点头:“对的,没错。你想想,梦游还认得回寝室的路,所以才说你的症状不严重。” 不愧是学霸,这谎圆得不错。 “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她眸光盈盈,有点孩童般天真的看着他,使得萧念的罪恶感又顿时直线上升。 错愕了一瞬,随即又想,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一个避免产生摩擦的谎言,没必要内疚的。 不过,听得她说自己是好人,他难免会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表面很淡定,但一张俊脸却是很诚实。 嗯,红了些许。 自问不是好人的他,一时没有接话。 “我们进去吧,很快便要上第二堂课了。”宁小小拉着萧念的袖子,便要往学舍里走。 “等一等。”他情急之下反手扣住了宁小小的手腕。 宁小小回眸,送上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刚睡醒就匆匆赶来这儿,一定还没梳洗吧?不如先去前面湖边凑合着洗洗吧。” “不不不,不洗了。”宁小小摇头如拨浪鼓,“免得待会儿第二堂课又迟到,又要挨批受罚了。” 这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不听劝告,又径自往学舍里迈步。 小伙伴们又对她笑了,浓浓的嘲讽意味。 她只觉得身子突然一轻,一阵天旋地转,视线的角度发生了大大的变化。 看着满目灰石地板,随即才发现自己被人像米袋一样,扛了在肩上。 萧念看上去并非强壮的人,而是颀长精实的类型,小小没想到他一手捞便能将自己扛起。 她活了十五年,都还没有这样被人扛过,大抵也就小时候被爹爹抱过而已。 没错,爹爹是用抱的,而且是呵护宠溺的那种,与眼下这扛的是天渊之别。 如此这般被当成物品的处理方式,小小觉得……还不错。 反正不用自己走,省不少脚力的不是? 只不过,现在到底要去哪? 宁小小自小在乞丐堆中长大,过惯了不拘小节的生活,况且乞丐群体又以男性为主,这让她对男女有别这档事不太有觉悟。 虽然她的乞丐爹也曾对她说过“男女授受不亲”,但以她的理解能力,却只能理解到“男女瘦瘦不亲”的地步,意为男女太瘦便不容易亲近了。 她软软的搭在某人的肩上,俯视着某人后跟的白袍下摆一飘一飘,一边脸颊被某人带着清香的墨发一扫一扫,瘦小的身子也随着某人的步伐有规律的一晃一晃,这感觉真是太……晕眩了。 饿了一整晚,只有一个鸡腿进了肚子,还被这样晃,不晕才怪。 【010】事实其实这样的…… “我们现在要去哪?我有点晕,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好了。”宁小小在萧念的背后咕哝。 而后他真的放了她下来,不过不是让她自己走,而是到了。 “洗脸。”萧念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浅水湖。 宁小小白了他一眼,心里问道:这人是不是有洁癖?连身边的人的清洁卫生都要管,是不是管太宽了? 洗就洗,反正都来了,不洗白不洗。 “啊——”一声尖叫随着她蹲下而发出,她指着湖里面的人儿惊恐的问道:“这……这是谁?”声音都变掉了,看来吓得不轻。 终于明白郝老师说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何意了,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湖里倒影着的那张脸,分明是一幅“美轮美奂”的水墨抽象画。 萧念在旁边,心里都快笑岔气了,脸上却还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解释:“你昨夜梦游回寝室,对着镜子画了一通才去睡。” 这梦游真好用啊,居然又成功的将他的恶趣味栽赃了进入。 萧学霸,你的谎言又扩大了,罪孽又深重了,重点是,你不是说人家梦游症不严重吗?你确定不严重? “你刚刚怎么没说?”宁小小瞧了瞧湖中的自己,又瞧了瞧萧念,欲哭无泪。 “你没问我就没说啊,况且我觉得你画得挺好的嘛。”这叫捂着良心说话还不打草稿。 不过宁小小居然又相信了。 这么容易相信人,真的好吗? 她所不知道的实情,其实是这样的…… 话说昨夜,萧学霸的出现来只是想捉弄一下宁学渣,却没想到竟因宁学渣的乞丐出身而生出了点恻隐。 在宁学渣无耻的睡着后,萧学霸便帮她将余下的一百多遍院规抄完,至于学渣的狗爬字怎么模仿,对于睿智的学霸来说一点都不难,只需用左手写便是。 抄完院规已经快四更天,旁边的学渣趴在桌子上一直都没醒过,简直就是一猪大王转世,萧学霸邪恶的生出了恶作剧的念头,并且付诸了行动,在宁学渣原本标致的脸上发挥了他无上的创作。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她不是说他猫哭耗子吗?他是猫,她是耗子,那她总得有个耗子的样儿不是? 而且他好歹帮她抄了一百多遍的院规,现在拿她的脸来作出点回报,一点也不过分嘛。 于是他在那种经过加工的耗子脸上,又大刀阔斧的添上了几笔,成就了惊人之作。 宁学渣其实原本也没完全猜错的,确是萧学霸拎她回的寝室。 没错,是拎,不是抱,是揪着后衣领将人吊在空中的那种拎。 嗯,确实蛮有大猫拎着小耗子的感觉,而且小耗子还睡得呼噜呼噜的鼻子冒泡。 那二百遍院规,郝老师又怎会忘记,事实是萧学霸一大早就帮她交了给老师,还向老师求情道:“宁小小同学抄了一整个晚上的院规,说无论如何都要按老师要求做好,以表诚心悔改之意。她今早快五更天才睡的觉,想必会迟到,还望老师看在她的诚意份上,饶过她这次吧。” 【011】脑子里装什么? 学霸就是有远见,早早便预料到宁小小定会迟到,而且对着老师说谎也面不改色。 人与人果然就是不同的,如果这番话出自学渣之口,老师定然是不会相信的。 难怪郝老师的发飙点只是戳在宁小小的丑脸上,也难怪郝老师轻易的放过她迟到之罪。 终于把脸洗净,宁小小才发现自己浪费了不少时间。 “我们快回去吧,不然第二堂课都要完了。” “是第四。” “什么?我洗脸有洗这么久吗?”宁小小十分惊愕,明明感觉才花了一刻钟,怎么实际上就差不多一个时辰了?这错误的时间观念是怎么回事?莫非是梦游的后遗症? 她已经被萧念糊弄得什么事都与梦游扯关系了。 “嗯。”萧念不想解释了,其实她方才来上学的时候,大家已经在上第三节课了。 本以为她会继续追问为何是第四堂而不是第二堂,又或者自责一下竟然迟到了那么多,孰料萧念实在太高估她追求真相的**和自我反省的觉悟了。 宁小小右拳打在左掌心上,兴高采烈的道:“太好了,马上就有饭吃了。” 萧念用鄙视的眼光攻击她:“你脑子里就只会装吃的吗?” “不不不……吃的都装肚子里,半点不往脑子里塞。” “那你脑子里装什么?” “睡。” “……” 除了吃和睡,你就没有别的可以关心了吗? 说实话,原本还真是没有的,但在认识萧念之后,这个答案便开始悄然转变。 毕竟,他是她在流芒认识的第一个好朋友嘛,而且还是邻桌,这不就是猿粪吗? 回想她的乞丐生涯十五年,还真没有其他小孩愿意亲近她的,更别说会主动请她吃鸡腿,所以这份友谊应该要好好珍惜呢。 于是,宁小小的求学之路,在好吃懒睡及萧念的无意闯入下,拉开了帷幕。 但宁小小很快便发现,在日常里,萧念是一个挺高傲的男子,喜欢独行独断。 最能体现这一点的是,他每堂课都踏着上课的铜锣声才进学舍,下课的时间又从不逗留,就连午膳也不在食堂和大伙儿一起吃。 行动力一向不强的宁小小,好几次想找他聊会儿,却总逮不着机会,偶尔运气好也是能说上几句的,不过接话稍微慢一点的时候,又会一不留神让他溜走了。 不过她也没啥急事,聊不了也就算了。 有女同学好心告诉她:“宁同学,不用失望,学霸都是高冷的,学院上下的女弟子几乎都同你一样,不止一次的想靠近他,却都失败,我们已经习惯了。” 没心没肺的宁小小,自然是不会与那些女生甲乙丙一样,会因此而觉得沮丧,更不会想到,萧念的行踪如此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为了避开那些疯狂的莺莺燕燕。 她从来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所以也不会浪费脑汁去想这些不能填肚子的东西。 渐渐的,她有了能谈上话的朋友,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 【012】我这叫思考人生。 开学之初,日常课程都以文科为主,让新弟子先学习流芒的历史、文化及武学理论等基础,毕竟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所拥有的武功底子及对武学的认知,不一定与流芒同属一个流派,故需要有一个适应期。 大约过了个把月,终于迎来了第一堂剑道课。 想来流芒学院是十分重视本届新弟子的,否则不会动用到学院的老大——贾帅院长,来教他们诸如内功课、轻功课、剑道课、拳术课之类的武科课程。 说起这贾院长,宁小小倒是觉得眼熟,敲了好久的脑袋才想起小时候曾有几面之缘,也听爹爹说过,他们是好基友。 宁小小觉得,一定是熟人相见分外和蔼,因为贾院长在剑道课上一句话都没批评过她,不像郝老师每次见她都没有好脸色。 她也不想想,剑道课在户外,学套路,没机会给她睡觉,也没吃的进入她视线,尽管她还是经常开小差,但至少,在不涉及吃和睡的状态下,不会出现挨批的机会。 “左步跨步,剑刺向前……”贾院长边示范辩解说。 “左步跨前,左步……左步……嗯,这是左步……诶?左步要干嘛呢?”宁小小兀自碎碎念,结果一整节课下来,第一个动作都模仿不出来。 起初贾院长也有重点关注她,在其他弟子进行自我练习的时候,特意到她面前一对一指导,但—— “小小,记住是左步跨前,左步,左、左、左……”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好,但是院长等等,让我先想想哪边是左……嗯,就是这边……”虽是反应慢了点,但总好过没反应不是? “嗯,很好,来,跨前……”循序渐进,贾院长不愧是一代宗师,一代很正宗的老师。 “院长,是哪只脚跨前?”她这是在挑战院长的耐性么? “左步,左、左、左……”今日这个“左”字的出现率是有多高啊? “我记得是左步了,院长,我真的记得……”光是这认真的态度就让人不忍批评啊,“但是,院长,那要哪只腿跨左步呀?” “……”院长内心在淌血泪。 褥子不可教,令贾院长原本强大的心灵都屡受重创,最后被创得渣渣都不剩,不不不,还剩一个不能磨灭的阴影。 他一向所坚持的“没有学不好的学生,只有教不好的老师”这种理念,今日彻底被颠覆了。 不不不,他怎能如此轻易就想放弃一个学生呢?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更何况,宁小小是好基友的女儿,若是将宁小小放弃,他怎对得起好基友啊? 贾院长苦恼之时,余光正好瞥见不远处的萧念,灵机一动,便有了主意。 萧念洞察到贾院长的目光,下意识回看,瞧见贾院长的视线不断在他与宁小小之间徘徊,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中途休息时间,萧念走过去拍了拍坐在边上发呆的宁小小:“发什么呆啊?” “我这哪是发呆?我这叫……思、考、人、生。” 【013】一只披着人皮的猪 这回答真让萧念对她刮目相看了,心想她是终于发现自己资质太低,所以想重规划自己的人生吧。 有进步嘛,起码会用脑子来思考正事了。 不晓得她思考得怎样,会有什么打算呢? 忽然想起自己开学第一天的时候,曾对她说过她该赶紧退学、免得丢脸之类的话,她会不会真的有这想法呢?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下便莫名的微颤了一下。 于是他试探着问:“思考的结果呢?” “还没有结果,因为下山去加菜,必定会延误睡觉的时间,要是不加嘛,唉……肚子太难受了,肚皮迟早会贴着后背哭,我可不想看它们悲催的粘一块。” “哈?” “你不觉得流芒的食堂太坑人了吗?分配的饭菜量太少,根本不够填肚子呀。” “……” 萧念忽然觉得,自己把宁小小想得太正常是一种错。 他怎的就以为她会对自己的蠢笨有所觉悟呢? 她的人生分明就只有吃和睡,跟猪没什么差别。 搞不好还真是呢。 一只披着人皮的猪。 “你过来是想找我陪你练剑吗?”宁小小果然又冒出了猪的最大特性——蠢。 众目睽睽,谁不知道她一节课下来啥也没学会?怎可能有人找她一起练剑? 除非那人的脑子被驴踢了。 本想过来问她晓不晓得贾院长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看她这傻样,问了也是多余。 剑道课的最后,贾院长突然来了温柔可亲的一句:“萧念同学,你愿意娶……不对,你愿意接受宁小小同学为你的帮扶对象,不管顺境或逆境、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伤,都将倾尽全力的给她补习,直到她摆脱学渣之名吗?” 萧念汗…… 小伙伴们汗…… 宁小小暴汗…… 宁小小在这句话之前没认真听讲,不知道为何贾院长突然冒出了这一句,不过稍微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贾院长是知晓她各方面水平都太低,所以想让萧学霸利用课余时间,辅导她学习。 这种以优辅差的帮扶学习法,其实在各门派学院都是很普遍的,本来没什么不妥,但贾院长的问法,实在是将他的冷幽默推动到了最高点。 萧念侧首瞧了瞧旁边的宁小小,那家伙明摆着就不想补习嘛,哀求的小眼神写满了“拒绝,拒绝,请拒绝”。 他捏了捏眉心,心想此人这学习态度,就算不主动退学也迟早被退学,她当真不怕吗? 宁小小不是不怕,而是压根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 正当萧念想回答之际,一个声音横空出世,声音的主人顿时成为了全场焦点:“贾院长,不如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有信心能帮助宁同学摆脱学渣的困境的。” 宁小小想:哪只多事的要给本姑娘添乱?真要帮我摆脱困境就该安静的做个美男子,让本姑娘好好睡睡就不困了。 萧念想:哪只多事的要给小爷我添乱?就算是我不要的猪也没打算送人,何况小爷我说不要了吗? 两人的眼神竟难得的有了同仇敌忾的时候,都那么阴鸷的想宰了那多事之人。 【014】学霸之间的学渣争夺战 他们眼中的多事之人,正是入学考试综合排名仅次于萧学霸的学霸二号——莫溪。 他看上去虽没有萧念那股容易让少女着迷的魔力,却也是眉清目秀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只是没人想到,平日不怎么显摆的莫第二,今日竟然突然冒了出来,看势头似乎是想一举夺下辅导学渣的资格。 这么个举动,别说是同学们,就连贾院长都难免有想法。 他虽开了金口,想让萧念帮助宁小小赶上学业,但他内心也不能确定人家是否愿意,毕竟,全学院只要是活的生物,都知道宁小小是无约可救的学渣,要将她扶上正轨绝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这样的担子,按理说该没有人乐意承担的,然而,莫溪在萧念尚未答复之前就抢着来扛,这不免让人觉得,莫第二是想要抢过萧第一的风头,即便啃烂骨头也要抢出个荣光。 在场的人突然就很期待萧念的反应了,就连贾院长都问了句:“萧念,你怎么看?”之后,便也加入了静静期待的行列。 毕竟这是场没有硝烟的巅峰对决,在莫第二的挑战下,到底萧第一是选择保住面子而抢回烂骨头,还是选择趁机扔掉烂骨头,但却失了面子? 若是前者,那这场学渣争夺战无疑是他赢了,但不愿妥协的姿态,难免会让人觉得不近人情,缺乏同学爱。 若是后者,他不但成人之美遂了莫溪的愿,还顺水推舟卸下了这块烂骨头,表面看是一举两得的,但难免也会让人觉得他这个学霸一号太窝囊,兜里的东西轻易就被人抢了。 萧念从来没想过,自己的面子竟与烂骨头挂上了勾。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念淡然的笑了笑,而后便道:“难得贾院长看得起,我定然是不会拒绝的。”转头又对着莫溪微笑,“但若莫同学你喜欢,我也乐意成全。” 此话一出,宁小小瞬间石化。 她一直认为萧念不会把自己卖了的,因为她对二人的友谊充满了信心。 尽管真逃不过补习的厄运,但小老师是萧念总好过是那个摸什么膝的,起码熟悉一些,想偷懒也好说话一点嘛。 只是一个不留神,萧念还真将她给卖了。 她忍不住就在心里把萧念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让大家意外的是,萧念的话原来还有后续:“只是……” 只是? 大家的耳朵又立马竖了起来。 “这次帮扶的对象是宁小小同学,怎么也该尊重她的意见的,毕竟这事儿勉强没幸福,总要她心甘情愿才会有成效,宁同学你说是不?”萧念轻描淡写的就把这烫手山芋传到了宁小小的手上。 众人认为,他这招委实不错,既退一步放弃选择权,又不会被人觉得他太窝囊,甚至还懂得尊重同学,形象一时间又高大上了,不管最后宁小小选择了谁,他都得以保存了完美的男神形象。 以上精密的分析,其实是大家想太多了,萧念压根没想那么复杂,他是真心想让宁小小自己选择的,免得日后她后悔,但无论如何,他成了好人已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与此同时,宁小小就成丑人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人从一个坑扔到了另一个坑。不管她选谁,没被选的那一位大约都不会高兴的,然后那些女同学们定然会说她不识抬举,连咱家男神都敢拒绝。 如果可以两个都不选就好了,但学渣的意愿从来都不在老师的考虑范围。 宁小小心中哀叹: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同学们的好奇心又转移到她身上,男同学抱着看戏心态等着看两枚学霸最终鹿死谁手,女同学们则越发羡慕起宁小小,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在下一次考试里考个零分,好让自己也选一只学霸来给自己天天补习。 以客观的角度分析,这二选一的难题其实很不好做,虽说按成绩来看,无疑是萧念胜于莫溪,但莫溪可是主动提出要给宁小小补习的,这诚意绝对能填补成绩的差距。 宁小小十分无奈,颤抖着伸出那只猪骨爪,隔空指在萧念和莫溪的身上来来回回、摇摆不定。 她是真心的两个都不愿选啊。 每当她的手指改变方向,同学们的脑袋也随之摆动,贾院长忍不住感叹,要是他讲课的时候,大家也如此全神贯注就好了。 事情总要有个了结的,宁小小一咬牙,闭上眼睛用力一指,也不知道有没有指错了人。 大家齐齐看向那方向。 萧念完胜! 尘埃落定,贾院长终于呵呵了:“甚好,甚好,萧念同学和宁小小同学,二人情投意合,你情我愿,定必会有不错的结果,甚好,甚好……” 宁小小就郁闷了,内心狂吼:什么甚好甚好?我现在就听得肾不好。还情投意合你情我愿是不是?呸!情你个头、愿你个鬼,我这情这愿还不是被你逼的?我能说不吗?我说不的话有用吗?你肯定会说反对无效。 【015】吃货的交易 晚膳,宁小小如往常一般捧着自己的满盘饭菜,坐到了女生堆里。 女生甲很兴奋:“小小,你好棒啊!以后你就有很多很多时间与萧学霸独处了。” “……”她一个学渣居然也有被称赞很棒的时候,这不是发梦吧?还是耳朵被狗咬了才会出现这幻听? 女生乙表示十分认同,外加满满的羡慕:“对啊,对啊……小小,你这是几生修来的福啊?真让咱们羡慕嫉妒恨了。” “……”啊喂,她的睡觉时间要打折了,还福什么福啊?值得羡慕嫉妒恨?这世道是要乱了吗? 女生丙则说出了除宁小小以外所有女同学的心声:“小小,如果我是你就好了。” 宁小小倒也希望这角色能互换,一张扭曲的脸已经幽怨得无以复加了:“我这是补习,又不是去吃大餐,算什么福份呀?若你们觉得这是福份,我倒宁愿将这福份送给你们。” 她单纯的心声,听在别人耳里就像是故意的炫耀。 也不知道是甲乙丙的哪一个在嚷嚷了:“小小,你得了好处还挖苦我们这些没份的,太不厚道了。” “我没有啊。”宁小小突然就觉得冤了,她明明就是实话实说,哪有挖苦之意呀? 女生乙看上去就是在座女子中最聪明的一个,她似乎打起了什么主意:“小小,你说,我们待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好?就如刚刚我娘送来给我的香烤五花肉,我都分你一半了,是不是?” 这确是事实,那一大食盒的五花肉,女生乙将全肥的一半给了宁小小。 全吃完铁定会拉肚子,而且女生都怕发胖呢。 不过宁小小却是吃货中的食霸,瘦子中的光荣,她整天埋怨流芒学院的膳食太刻薄,连塞牙缝都不够。她那丁点儿大的个子,总是怎么吃都不会胖,怎么吃都还能继续吃。 所以只要有吃的,她都会感激。 她真诚点头:“嗯。” “那不如你就将这好处分享,让我们偶尔跟你一起补习吧?” “这样……可以吗?”如果有多几个人一起,在宁小小而言当然是高兴了,起码开小差的时候也能找到人说悄悄话嘛,但她却觉得,好像总有些什么不对。 “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你怕我们影响你学习,我们就在旁边看也行,保证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你们说对吧?”女生丙在向其它几人寻求支援,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肯定。 统统在点头。 “这样哦……”宁小小开始动摇了。 似乎是可行的。 正当几只花痴女就要得逞之时,宁小小只觉自己身子一轻,不知道后衣领被什么吊了起来,屁股被带离了凳子,随即双脚也着不到地了。 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手脚在半空中乱甩。 女生甲乙丙看着这一幕,看着宁小小被拎起,却丝毫没有打算过“拯救”她,而是双眼冒着红心,视线越过宁小小,花痴的盯着将她拎起的男子:“萧……萧念同学。” 【016】五花肉的价值 听到这招呼,宁小小的安全感突然就回来了,手脚在胡乱甩动的某一刻,定格在了空中,身子维持了一个饿狗抢食却被人从后逮住的狼狈姿势。 定了定神,扭头,正好对上了目光含笑、唇角轻勾的萧念。 萧念半个眼神也没有施舍给对他热情招呼的甲乙丙,只笑吟吟的盯着宁小小,表面看来是多么阳光啊,其实内心在牙痒痒。 这丫头居然想将他当五花肉一样分给别人? 他堂堂学霸居然只有一盘五花肉的价值? 她那蠢脑袋还嫌弃他给她补习? 好大的胆子啊,是谁借给她的? 萧念心里邪恶的长出了魔王角:不想补习?哼,我偏要给你补,还要给你恶补。 哟?敢情他是在赌气了呢。 迟钝的宁小小自然是看不懂萧念微笑背后的小邪念。 仍卡在半空中的她,还傻兮兮的笑着打招呼:“萧念,这么巧啊?今天在食堂吃饭吗?” “不是巧的,我是特意来找你的。”萧念笑得亲切、说话温和,但宁小小不知怎的就听出了一身疙瘩。 她感悟能力太低,明明听出了他的不悦,却以为他的不悦是因为她没将五花肉与他分享。 唉……她还真以为,每个人都与她一样,喜怒哀乐都是围绕着吃。 “哦,来找我一起吃饭吗?正好,我有很多五花肉,可以分你一些吃。”提起五花肉,她又不经意的将视线挪了过去,五花肉映在她眼中尤为肥美。 听到五花肉三个字,萧念就气结,二话不说便转身迈步。 眼看着一整盘肥美的五花肉离自己越来越远,被萧念拎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小吃货抓狂了:“快放我下来,我还没吃完啊,我的五花肉,我的五花肉……” 没完没了的呐喊回荡在走道上,可惜她空有一腔为吃不懈的热情,却都只是白费力气。 萧念把她带到后山的的树林里,这儿本来就偏僻,这时候天色已昏暗,便更加渺无人烟了。 “你不是说你有很多五花肉,要分我一些吗?嗯?”萧念贼贼的弯着唇角,冷不防一个松手,宁小小扑通的跌了个“五体投地”。 翻过身盘腿坐在地上,宁小小仰头大叫:“你这个混蛋,我就说可以分你一些了啊,你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带我来这儿,却又不带上五花肉?这下没肉可分了。” 此人还心心念念没带上的五花肉啊。 “怎么会没有呢?”萧念利索的拔出腰间软剑,随手便舞弄了几下,那贼样儿竟有点街头小混混的痞气,“你虽然是瘦了点,但精瘦的五花肉不是更好吃吗?” 这情景真有点富家公子调戏良家傻女的气息,若是能将长剑换成折扇,那便更加符合调戏的戏码了。 闪着银白寒光的长剑几次差点划破宁小小的皮,吓得她原本为五花肉而发的怨气瞬间偃旗息鼓。 “你……你,你要干什么?”宁小小往后缩了又缩,可她的速度哪及得上萧念呢? 真希望有个地洞能往下钻。 【017】萧念到底是什么人? ……真希望有个地洞能往下钻。 事实证明,危难情况下是不能胡乱许愿的,因为上天或许会听到你迫切的愿望而好心帮你实现。 不知道是谁干的好事,还真在这荒山野岭挖出了个洞来。 宁小小一屁股坐空,身子惯性的往后栽倒。 “啊——”身子不受控制,宁小小心下一慌,求生的本能使她一双爪子无意识的朝前抓,不管抓到什么都是救命稻草,都要狠狠的抓住。 不用怀疑,她抓到了萧念胸前的衣料。 而宁小小的这一栽也是萧念的意料之外,他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只觉胸前一紧,整个人便顺着宁小小的拉扯,往前扑去。 随着一声巨响,宁小小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真要死了,后背被地面无情撞击,骨头碎得像是四分五裂了,而身上还被一重物压得喘不过气,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落井下石”。 一群星星月亮在她眼前旋转了好久才渐渐消散,随后她才渐渐回过魂来,看清落在她身上的“大石”。 “萧念,你好重,你起来!”她想推开他,可她全身没一处不痛的,根本使不上力气。 但萧念似乎压得很舒服,没有半点起来的意思。 半晌,宁小小本想发怒了,却在正要张口之际,听得萧念在她耳边低沉的道了句:“别出声。”而随即身上的重量也渐渐减少。 萧念缓缓的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沉重的气息,但全身快散架的宁小小,丝毫没察觉有什么异样,只想舒展舒展,好消点疼痛。 她不明白萧念说话怎么突然变了一副严肃的口吻,明明被压在下面的她更惨一些,他却居然没有一点同情心,还号令她别出声,太过分了呀。 哼,别出声就别出声,要不是她被他压得辛苦,才不想再浪费力气说话呢。 她硬撑着站起来,打算问问萧念有什么办法能上去地面,但还未等得她张嘴,就又被萧念的一声警告抢先了。 “站住!” 这声音冷冷的,让宁小小听得不寒而栗,一度怀疑眼前的萧念到底是不是萧念。 她正好在他身后,打量着他的背影,宁小小不敢置信的想,平日的萧念压根不是这样的,虽然对她也算不上百般温柔,但绝对也不会像眼前这般冷冽,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等等,她才刚站起来,分明就没有走动啊,怎么他就呵斥她“站住”呢? 这逻辑是不是有点儿不对?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学渣的脑袋也会有运转的时候。 未待她想出哪儿不对,又听得萧念继续冷斥:“再敢过来一步,我要你人头落地。” 这下,宁小小再笨也可以确定,萧念说话的对象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到底是什么人让萧念如此凝重呢? 宁小小站的位置,完全看不见他的脸,但透过他的话语,就能想象此刻他的眉眼间定然全是冷傲和尊贵。 尊贵…… 她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词? 萧念到底是什么人? 哎呦,学渣终于开窍了,会往正常方向思考了。 【018】你不是我的对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萧念。”黑暗中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子声音,听起来好像与萧念有什么深仇大恨,最后的那个称呼,简直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萧念冷哼一声,道:“是吗?依我看,你挖这地洞就费了不少功夫。” 方才,与宁小小摔下地洞的瞬间,萧念已察觉不妥。 这里是流芒的属地,但并非规划内的训练场地,不该有地洞的。 而这地洞的出现,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要私下偷进学院而故意挖掘了一条密道,而地洞是密道的出口。 流芒学院是培养武学人才的摇篮,学成毕业之人,大多不是流向江湖成为各大门派的中流砥柱,便是进入朝堂成为举足轻重的一代名将,简单来说,流芒弟子都是未来的栋梁,所以院长对学院的安全是十分重视的,除了有森严的守卫,四周还布有阵法,一般人无事不得内进。 在这武林重地,能选对地点挖出一条密道而不为人所知,由此可想,挖这密道的人必定不简单。 而这不简单的人,正是处在黑暗中仇视着萧念的神秘男子:“你能亲自将自己送到这里来,已经省了我不少力气了。” 显然,他的大费周章,就是冲萧念而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正当他从这密道进来流芒之际,会恰巧碰上萧念被宁小小扯了下来,在某程度上,这确实是省了他不少力气。 宁小小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劲,又担心萧念一个人不知道是否应付得来。 嗯,没错,她意识里就认为,这时候只有萧念一个人是有用的,而她,根本不是人。 呃,不对,是没用的人。 呃,好像也不对,是…… 唉,算了,别纠结了,反正她有自知之明,铁定是帮不上忙的。 事实上,对方多少是忌惮萧念的,否则不会轻易被萧念的一句“人头落地”吓着。 萧念一声冷笑:“我是省了你不少力气,还是坏了你的计划呢?” 相识十数年,他深知此人向来喜欢玩阴的,原本的计划应该是想趁他不备,入夜的时候来吹个迷香或下个毒什么的,而后便能轻易解决他。 “好样的,不愧是家族里最被看好的接班人,果然够聪明。”既然是老熟人,也没必要装。 萧念叹了口气,语重深长的道:“萧森,你不是我的对手。” 也姓萧…… 宁小小躲在萧念背后默默听着,这家伙与萧念同姓,指不定是他的兄弟,不过声音就没有萧念好听,不知道样子如何呢? 她居然好奇那人的颜值高低,果真是帮不上忙没用的家伙,都想些无聊的去了。 “这我知道,正面对决我打不过你,所以,我的计划已经随变化而变化了。”那个叫萧森的家伙诡异的笑了出声,听得人毛骨悚然。 本来宁小小以为,这不过是萧念和萧森的私人恩怨,跟自己是八辈子扯不上关系,可没想到,萧念接下来的话,让她如遭雷击。 【019】男神啊! “哦,你是不是打算利用她来威胁我?”萧念将宁小小拉到身边,顺势便推了出去,“想要便拿去。” 不知道暗处的萧森是什么表情,但宁小小的表情就难看到极点了。 她没听错吧?萧念这是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要她去死吗? 宁小小的心拨凉拨凉的,人心险恶啊,欲哭无泪啊! 还不知道那个萧森是什么底细呢,但不管什么底细,听着就不是好人。 宁小小心中大叫着不妙,深知这时候最应该是走为上策的,但,到底是现在走,还是一会儿再走呢? 身体像被蛇盯着的青蛙一般,动也不敢动。 地洞本来就范围有限,后面是不可靠的萧念,前面是想利用她的坏人,要是不小心动了个手指头,惹怒了这两个魔头,会不会死得更快啊? “那我就不客气了。”随着一声沙哑传来,一直忌惮萧念而隐于黑暗的萧森,终于以宁小小也看得清的速度,现身。 连武功白痴的宁小小也看得清,这速度也太慢了吧? 相反,就在萧森挺身而来的一刻,萧念却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伸臂扣住了宁小小的腰身,顺势带上一个华丽的旋转,将宁小小护在怀里,另一手则轻巧的撒出一撮有淡淡药味的粉末,正中萧森的双眸。 被药粉刺激到,萧森不得不紧闭双眼,无意识的挥手驱散面前的药粉,也因此陷入了失去攻击力和防御力的困境。 宁小小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萧森。 这真是萧念的兄弟么? 要是忽略那头发,样子还是不错的。 呃……不对,他根本没有头发,就光溜溜、滑嘟嘟的头顶,配上那张本来就不算很出众的脸,有点滑稽,若非得要说好听点,那便勉强算可爱吧。 还是萧念的墨发好看,半挽半披,柔滑如绸。而此刻,被护在萧念怀里的宁小小,正好被她认为柔滑如绸的缕缕发丝拂着脸颊,柔柔的、软软的、痒痒的、凉凉的,感觉很奇怪,脸好烫,心跳也莫名的快了。 她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其实,在宁小小明白萧念只是为了让萧森上当才假意出卖她之后,她便觉得萧学霸的形象更加高大了,如今再于昏暗的地洞下抬首一瞥,更是觉得…… 男神啊! 没等她花痴完,萧念已放开了她,走到短暂失明的萧森面前,伸手,玩味的摸了摸那光滑如玉的脑袋,笑嘻嘻的道:“说你多少遍,这脑袋带出门是要用的,这么轻易就被骗,真是没长进啊。你方才说错了,不是正面对决你打不过我,而是任何方式你都斗不过我。” 萧森盲目回击,可理所当然的只是扑了几个空,活像一只跳梁小丑:“萧念你这小人,居然来阴的,胜之不武。”感觉此刻有用的只剩下一张嘴。 可骂人是有代价的,声音刚落,他便开始遭罪了。 萧念小贼小贼的抽了抽唇角,随即便举起手像拍西瓜一样“啪”的在光头上打下了响亮的一记,那孩子气的动作,差点亮瞎了宁小小的眼。 【020】天下蠢萌不止一只 可只打一下怎么过瘾呢?当然要继续。 “所以说你自小学习就不好,不明白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对付小人自然要用小人的办法,你以为只有你会玩阴的?不过你放心,我不像你,整天想着下毒,这药粉只是普通的止痛散,不会伤到身体的。”萧念每说一句就拍一下,忒有节奏的。 “明明就在伤我脑袋,还说不会伤到身体?太过分了。”萧森双手挡在头上,可脑袋面积太大,只有两只手掌是不足以掩护整个光滑大陆的。 躲避不开,他恨得磨牙。 听得萧森说他过分,萧念呵呵了:“脑袋?还好意思跟我提你的脑袋?你脑子根本没正常过,还怕我伤了?你说你这大费周章挖个密道,为的是什么?想来流芒找我,你就不能用点脑子吗?打探到了我进来了流芒,就不打探一下学院四周用的是什么阵法?” 瞧这光头已经被打呆了,萧念都不好意思再精神折磨他了,决定爽快赏他个答案:“是七式流星阵,以前师傅不是教过吗?装了那么多的学识却完全不懂学以致用,你脑子都成化石了,你爹娘知道吗?这么多年了,竟丝毫没学聪明点,还整天想取代我?可怜我三不五时就要应酬你,我容易吗我?” 萧念的手压根就没停过,像打鼓一样,在萧森的光头上一下一下的敲打,他的笑容也有点小邪恶,活像头上长角、后背长着黑翅膀的顽劣小恶魔,在欺负一个没有还击之力的笨小孩。 看着此情此景,宁小小早已汗颜,讪笑着想,这……形象还能算高大吗? 确定这是男神,而不是男神经? 不过,宁小小倒是找出了另一番亮点,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充满了阳光,原来爹爹曾说过的那句话“世上蠢萌多如云,绝对不止她一只”是真的。 而且这一只蠢光头比自己还蠢,真是太感动了。 宁小小自我判断萧森比她还蠢,原因很简单,因为她还不致于笨到会向比自己聪明的人挑战,尤其是学霸这种超智慧的生物,惹不起啊惹不起。 然而同有蠢萌特征的萧森,确实没有这种觉悟,依然很有节气的对萧念吆喝:“喂,你够咯,攻击我眼睛就算了,说好的不打头呢?” 小时候就谈好不打头的,那小子居然反悔。萧森气得不轻,可又没法阻止,只得继续空磨牙。 “我没有打啊,只是拍。哦,是我拍得不规范吗?”耍了个无赖,萧念又转过身向宁小小招手,“来,用你行动告诉他,什么叫拍。” “我?”宁小小无比惊讶的指着自己,瞪圆了双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大鸡蛋,好半晌才收起了傻样儿,弱弱的问道,“不好吧?” 萧念反问:“他方才想对你不利,你不生气?” 宁小小摇头:“他不是没有得逞吗?我看就算了。” 捂着脑袋的萧森想:这妞真善良。 唉,这个萧森太傻太天真了。 他不知道,她会善良只是因为没被戳到痛点。 【021】为五花肉报仇 萧念就不会这样想了。 经过个把月的观察,他算是看清了宁小小的性子,他挑了挑眉,眸光一闪,故作惋惜的道:“可是,若不是他挖了这地洞,我们就不会掉下来,现在应该已经回到食堂那分享五花肉了吧。”又摇了摇头,“我们这么久没回去,五花肉又那么诱人,大约都被其他同学分着消化了吧。” 宁小小的圆眸子里果然瞬间烧起了明火,在萧念的诱导下,竟忘记了到底是谁逼着她掉到这洞里的。 萧森那暂时瞎着的眼自然是看不到宁小小的突然变脸,他还沉思着萧念怎么会突然将地洞和五花肉扯上干系,突然就感觉后脑勺被重重打了一掌,整个人向前扑了几步,差点没趴倒在地。 虽然方才萧念不断拍打,但那力度是控制得当的,萧森能感受到他只想给自己点教训,并没想真要拿自己怎样,可这一下,一改方才风格,完全是卯足劲的拍过来,虽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也没有夹杂半点内功在里面,但那势头根本就是想将他的脑袋给打掉。 前后差别那么大,萧森一下子便明白这一下已经换人了。 他突然有种遇人不淑的感觉,发誓以后都不能轻易相信陌生人啊,尤其是表面善良的女子。 正当他为自己的错误判断懊悔之时,宁小小的渣渣乱打掌又强势袭来,还带着凶狠的责骂声:“臭光头,害我没了五花肉。” 也难怪她怒成这样的,要知道,本来到了嘴边的食物被平白无故拿走了,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啊! 这次萧森有警觉了,抱着头赶紧逃。 他逃也是逃得有骨气的,一边胡乱跑,一边还嚷嚷:“打就打,叫什么臭光头啊?最讨厌别人叫我臭光头,我很香的好不?” “好,好,那我就叫你蠢光头,蠢光头,肯定没错了蠢光头……”嘴巴长她那儿,谁耐得了何?她可是要为逝去的五花肉报仇,非用尽全力不可。 两只蠢萌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不断绕着地洞转圈,疯狂程度着实有点超出了萧念的意料。 萧念的额角早已布满凌乱的黑线,疑虑着这样下去,萧森会不会迟早被打成猪头? 不过他似乎太高估萧森了,因为没等宁小小施以毒手,萧森已经自个儿在洞壁上撞出了个人仰马翻。 瞎子就是吃亏,寸步难行啊。 俯身看着眼冒金星的萧森,萧念小声的在他耳边道:“别闹了,回去吧,真想要那个位置,就冲我来,别再伤害无辜,否则我不保证你这笨脑袋还能挂在你的脖子上。” 说罢,他便扣紧宁小小的腰身,一跃离开了地洞,回到了地面。 久久躺在地洞里的萧森,将萧念的最后一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总算是小聪明了一把,想通了点端倪。 他不禁得意的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说的无辜,不就一个她么?萧念,你等着瞧吧,我会再来的。” 【022】区别对待太明显 不得不说,萧森此刻确是有点想多了,人家萧念真的只是不想伤及无辜,并无意特指某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萧森是有远见之人。 洞口外,宁小小大字躺在地上,声音尽是有气无力:“我不走了,我走不动了。” 萧念才不相信她真的走不动:“方才不是跑得很来劲吗?现在只不过是让你慢慢走,反而就走不动了?” “就是方才跑得太来劲,所以就用尽全力了呀。” 为了替五花肉报仇,她可是将掉下地洞时摔出来的痛暂时搁到了一边,但此时大仇已报,那一身痛又通通回来了,而且还变本加厉,蔓延至四肢百骸,连指头都不想动了,更别提要动用双腿走路。 萧念侧目道:“哦,那你打算在这儿睡一晚上么?” “这提议不错。”宁小小是真不想动了。 “不怕下面的那位眼睛好了之后上来找你麻烦吗?我记得你方才骂得挺欢乐的,怎么称呼来着?蠢、光、头?” 宁小小一个颤抖,心里还真生出了点害怕,万一萧森半夜冒出来,那颗会反光的脑袋曝露在深夜的月色下,晃来晃去的,会不会太诡异吓人了?光想到这一点,宁小小就觉得接受不了。 犹豫片刻,她回答道:“那就睡一会儿,他上来之前我就走。” “……”你这睡货,一睡还能知道有人上来吗?不被拆了骨头才怪。 猪啊猪,一只待宰的小猪,真让人无法省心。 萧念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虽然内心感叹,但还是将这只小猪扛在了肩头上,往寝室的方向去。 没两步,宁小猪已经趴在有淡淡清香的肩膀上,睡着了。 萧念原本打算给宁小小补习的第一夜,就这样泡汤了。 …… 唉呀我的神啊,又迟到了! “天天迟到,给我在外面站着!”又是郝美老师强而有力的狮吼功,正对着门口的宁小小滚滚而去。 宁小小扁着小嘴,低着头想,才迟到一刻钟,要不要这么激动啊?而且她哪有天天迟到,明明就有一天是缺勤。 是缺勤啊! 那天她记错成放假的日子,结果跑下山去觅食了一整天。 站了一会儿,郝老师开始上课了,她才敢微微抬头,心不在焉的到处看。 嗯?萧念居然还没来上课? 她没有眼花吧?这简直比石狮子在天上飞还要稀奇。 要知道萧学霸一向很有时间观念,从来没试过迟到早退,就连请假也不曾有。 一想到此人,身边就响起了此人的声音。 “老师,对不起,我迟到了。” 郝老师一瞧是萧念,一张严肃的脸立马就安装上了笑容:“萧念同学吗?怎么迟到了?哦,老师晓得了,一定是你昨夜学习太用功,所以晚了睡吧?没关系,以后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只顾学习忘了休息就是了。回位置吧。” 宁小小诧异得眼珠儿都快要掉出来了。 老师,这区别对待会不会太明显了呀? 确实是有区别的,人家是初犯,你是惯犯啊! 【023】天大的误会 “不公平,老师,明明萧同学比我还迟到,凭什么他就可以回位置做,我却要站门口啊?”遇到不平等待遇,必须要据理力争。 “哦?知道站门口丢脸了吗?那你以后就别迟到啊。”随着目光从萧念身上移到宁小小身上,郝老师的表情也从欣赏过渡到不满。 “老师,我们先谈眼下,再谈以后,好不?萧同学昨夜明明就没有学习很用功。” 郝老师眼睛亮了。 小伙伴们的眼睛也亮了。 已经坐回位置上的萧念汗颜了,第六感告诉他,不祥之事即将发生。 这势头,她是要拉他当垫背的一起罚站吗? “哦?宁小小,您怎么知道萧念昨夜没有用功学习?”郝老师一脸疑惑的斜睨着宁小小。 看样子,若是宁小小没有一个满意的回答,郝老师就会狠狠的惩治她那张胡言乱语的嘴。 宁小小当然意识不到这样的危机,她是一个诚实的孩子,自是会如实作答,并且不会心虚:“因为昨夜我就是跟他在一起啊,就是他把我压得全身酸痛,我今天才会累得睡过头的。” 吖、吖、吖…… 一群乌鸦当空飞过。 郝老师怔愣了。 小伙伴们傻眼了。 萧念……咋舌了。 他堂堂学霸向来做事光明磊落,生平第一次想当场挖个洞埋了自己。 什么叫萌到深处天然黑?宁小小可是诠释得淋漓尽致啊。 实话实说也能把萧念坑死。 静了好半晌,郝老师突然怒了:“好一个宁小小,竟敢胡说八道,污蔑萧念同学的清白,今天罚你将厨房的柴劈光才能用膳。” 宁小小泪了,扑通跪下,大声喊冤:“郝大人……啊,不对,郝老师,冤枉啊!我句句属实,决无虚言,请郝老师明鉴,还我清白啊。” 说罢,她还以头点地,一副含冤莫白、等着洗刷冤屈的模样半点不假,就差没有磕头磕出血,但也足够令人动容了。 这样的架势,众目睽睽之下,郝老师总不能不管不顾的,但她怎能相信,昨夜……昨夜……会是那啥,而且,还是她的得意门生做的主动? 不可能,一定是宁小小无中生有。 学渣难免爱找理由为自己开脱,这事儿还是该让学霸说说比较真实。 想到这儿,郝老师清了清嗓子,便问萧念:“萧念同学,宁小小同学方才说的可是实话?” 同学们的目光早就锁定在了萧念身上,如今听郝老师这么一问,更是瞠大了眼睛,不想错过学霸的第一反应。 没有人知道萧学霸此刻眼泪在心里流啊,长这么大,终于遇上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答了。 虽然宁小小说得也没错,只是表达上出了问题,但他若肯定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误会一定更加深,若是否定了,宁小小一定会继续不依不饶的为事实争辩,结果可以预料,只会越描越黑。 无论怎样回答都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尽管内心极度郁闷,但萧学霸一如既往的表面非常淡定。 【024】八卦就是这么产生的 “郝老师,你别看她常常迟到就以为她只管睡不爱学习,其实她常常都用功到半夜,才导致白日里的睡眠不足,昨晚肯定又是这样,所以我替她向您请个假,今天就让她回去休息,落下的课程就让我给她补吧。” 来不及等郝老师批准,萧念已经一个箭步奔到门口,驾轻就熟的揪起宁小小的后衣领,将她拎离了老师和同学们的视线范围。 虽然依然是水洗不清的回答,但总好过继续在这儿被看笑话下去。 萧念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这堂课余下的时间,郝老师没心情上下去,同学们的脑细胞也早跑到另一个感兴趣的问题上了。 萧念对宁小小的维护太明显,郝老师表示非常担心。 她本以为萧念是会直接否认宁小小的说法,没想到他居然不给一个确切的答复,反而避重就轻的给宁小小找了个迟到的理由,这难免让人觉得他俩的关系确实有猫腻。 本来学生们谈恋爱并没有什么不可的,毕竟像他们的年纪,大把人都成孩子的爹娘了,但萧念可是她寄予了厚望的顶尖佼佼者,要谈对象也该谈个门当户对的呀,怎可以随随便便找个学渣中的极品呢? 要找,也该找像她这样,武功高强,又貌美如花的完美女子才对。 噢,若是她与萧念来一场忘年之恋,会是一个怎样的惊天地泣鬼神呢? 于是乎,郝老师的大半节课都自己的思维发散中度过。 还好,这无法控制的想象只活在她自己的思维里,否则真的是天地惊、鬼神泣了。 老师自顾自花痴,同学们便也自发的开始了小组讨论。 “你们听出来了没?萧学霸很显然是在维护宁学渣。”这是个发起讨论的。 “没错没错,我看他们俩肯定有那啥。”这是个热爱看戏的。 “你们想多了吧?指不定萧学霸只是好心,不希望宁学渣难堪。”这是个理性中肯的。 “也有这个可能,萧学霸一向心肠就很好。”这是个崇拜萧念的。 “你们别自欺欺人了,宁同学虽然是学渣,但一向是诚实之人,萧同学没有正面回应,大概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所以依我看,他们百分之二百是在一起的。”这是个爱泼冷水的。 “依我看,你们百分之一千是舌头欠剪了。”这是个…… 这是莫溪。 只见平日温润如玉的莫学霸,此刻正用一双长得不错的凤眸放冷箭,杀得方才兴高采烈的一群人无一不立即闭上了嘴巴,还外加打了个冷颤。 同学们立马想起,昨日在课堂上,莫第二可是主动争当宁学渣的补习小老师的,想必对宁学渣也有着特别的情愫,此刻知道了萧第一与宁学渣有神发展,心情肯定很不好,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还是别惹怒学霸才好。 八卦还是留着在吃饭的时候当小菜拌饭好了。 莫第二的心情果然不怎么好,看到同学们闭了嘴似乎还不能解气,遂又冷冷的问道:“很快就第一次小考了,你们都胸有成竹了?” 【025】这神智商真给跪了 大家都妥妥的听出了莫第二的言下之意便:你们在上课期间无所事事的,让我这个学霸看着很不爽,赶紧给我自习去。 同学们大都是聪明的,就算不聪明的也会模仿聪明的,于是一个个迅速低下头,有的看书,有的装看书。 如此,课堂又安静了。 后山那边,萧念将宁小小丢在了小道上。 “好痛。”宁小小摸着差点摔开花的屁股,不满的碎碎念:“痛死我了,你不知道女人都是易碎的吗?该小心轻放才对,真是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哟,居然会用成语啊,这学渣有进步的空间嘛。 萧学霸才不会想怜香惜玉,瞧她捅了这么大个娄子,不将她狠狠揍一顿已经是天大的宽容了。 不过,事已至此,即便揍她也是无补于事的。 但就算明知道无补于事,也不代表能控制得住不生气的。 萧念冷着脸,直接忽略宁小小的女人易碎论,一口闷气就直接抒发出来:“以后说话能不能先在脑袋里过滤一下?” “我说错什么了吗?”宁小小表示很无辜。 “什么‘你压我我压你’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词,以后不许说。” “没有我压你,分明就只有你压我。” “……”你有抓住重点吗? 萧念默了片刻,决定换一个方式制止她再提起此事:“你听着,昨晚的事情不能再与别人提起。” “昨晚的事情是什么事?”茫然的眼神说明了她这无知绝对不是装的。 “……”面对这神智商,萧念真快要给她跪了,“总之,昨日从晚膳后到入睡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不能再提。” “可是,我昨天没有晚膳后啊。你忘记了吗?昨晚我才刚吃了没几口,五花肉一大盘还没开洞,我就被你带走了。”说着还一脸委屈了起来。 眼看宁小小的泪水马上就要滴出来,萧念崩溃了,现在谁是受害者啊亲?我还没哭你哭个啥? 他很想将一肚子气爆发出来,可是眼前女子湿漉漉的小眼神像是有魔力一样,生生的把他的怒气憋了回去,让他无法自控的软了心坎。 原本想以暴怒情绪表达的一句话,突然就转变为暖心安慰型:“就是我们掉进地洞遇见萧森的事,以后都不得提起,明白了吗?” 宁小小“嗯”了一声,又问:“那我昨天的晚膳不得善终这件事,能提吗?” “不能。” “哦。” 瞧宁小小总是找不着重点的傻样儿,萧念对她的应诺实在没有多大信心,不是怕她故意出尔反尔,只是怕她搞不清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来一句神发表。 不过,无论如何也总算是把这笨丫头教育过了,然而,老师和同学们的误会又该怎样化解呢? 唉……萧念对此很头痛。 但学霸的心理建设一向完善,从来不会为一件事情空烦恼太久,所以很快他就想通了。 清者自清,与其伤神去纠结这些不实的八卦,不如想想怎么提高这只学渣的成绩更实际,因为第一次小考不远了。 【026】主动上贼船 要是宁小小一点进步都没有,作为给她补习的学霸之首,会很没面子的。 所以,他们俩是荣辱与共啊。 于是,认为学习比八卦更重要的萧学霸,对着宁小小严肃道:“一个月后就是第一次小考了,再不用功你又要光荣第一了。”倒数的。 宁学渣很高兴:“既然你都说是光荣第一了,那有什么不好?” 萧学霸想吐血:“……”你真是蠢到这个地步了吗? 反应慢两拍的宁学渣,终于想起了什么,一双大眼睛闪起了诚实的光芒:“萧念,方才你为什么不说出事实?为什么对郝老师说,我昨晚用功到半夜呢?我没有啊!” 萧学霸已经被气得内伤了:“……”到底要怎样跟你解释,我这是替你解围,也是替我解围呢?关键是,就算解释了,你这猪脑会懂吗? 能将学霸内伤于无形,学渣这种生物实在太可怕了。 萧念十分不想提起这个伤心的话题,遂选择直接跳过:“别岔开话题,总之今天开始,每天晚膳后你都得来找我补习。” 宁小小对着手指,弱弱的问:“真的要补吗?” “真,无与伦比的真。”瞧着宁小小的一脸不愿意,萧念便推想,强迫性的补习肯定出不了效果,于是他用可以迷死人的笑容,像哄小孩一样软着语气道,“小小,成绩总是垫底的话也很没面子啊,你说是不?” “可是,面子又不是面条,不能填肚子啊。为了这虚无缥缈的面子而浪费时间补习,这未免太不划算了。” 哟,连投资与回报都马上掂量了出来了,看来她该去经商而不该来习武的,至于能赚到什么程度……嗯,不亏就已经是奇迹了。 也不知道萧念的脾气是一直很好还是今天特好,总之萧念没有驳斥宁小小,反而伸手揉了揉那颗蠢蠢的小脑袋:“当然不是只为了虚无缥缈的面子,还为了你吃和睡的幸福啊。” 学渣与小孩一样,是需要哄的。 一听到吃和睡,宁小小就来神了:“与吃和睡有关?” 萧念即刻回答个斩钉截铁:“那是当然,以你的经验,想一想,若是考不好,郝老师会怎么惩罚你?” 宁小小用不太靠谱的记忆力,回想了半天,终于将郝老师的惩罚搜罗了个完整,然后不难归纳出一个规律——每次都要完成了惩罚内容才能用膳。 思及此,宁小小全身不由一震,顿觉这考不好的后果委实严重。 湿漉漉的小眼神再度发出强大的求救讯号:“萧念,我不想活活饿死。你说,你会拯救我的吧?” 果然是要与吃沾上边,这笨蛋才会重拾积极向上的信念。 萧念内心已经摆出胜利的手势,并且开始默默的设计着地狱式的恶补计划,但表面依旧温柔的又摸了摸宁小小的小脑袋:“嗯,只要你答应什么都听我的,保准你不会饿死。”但会累死。 “好,好,我什么都听你的。”宁小小一口答应,就这么轻易的主动上了贼船。 学渣拯救行动,马上开始。 【027】还能愉快做朋友吗? 萧念没料到,拯救行动的第一晚,状况就出现了。 话说他与宁小小本来约好了晚膳后到后山练剑,没想到宁小小食欲熏心,美美的饱餐一顿后,心灵得到了满足,随之脑袋里仅剩的一件事情便是睡。 于是她完全把练剑这事给忘了,然后回到寝室倒头就睡,完美的将她一直以来“吃饱就睡”的陋习贯彻到底。 当萧念找到来寝室的时候,宁小小已经呼呼大睡。 他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决定一改不在食堂用膳的习惯,无论如何都要紧盯着宁小小,不让她有遁走的机会。 说起来,那天他们俩双双迟到的时候,宁小小因缺心眼的表达所造成的误会,似乎也并非百害而无一利的,起码那些不胫而走的流言蜚语,替萧念挡了不少烂桃花。 因为很多女生在得知萧学霸已名草有主后,一颗颗本来萌动得激烈的春心,便像被雷劈了一样,裂成了两半,再也提不起去纠缠和表白的勇气。 当然,还是有相当一部分不愿服输或不相信流言的女生,意图继续向困难挑战,固执的势要俘获男神芳心。 然而,当看到萧念为了宁小小出现在食堂用膳,看到宁小小总是屁颠屁颠的跟在萧念身后,看到宁小小脸上总是挂着恋爱特有的甜蜜笑容,即便她们的内心再强大,还是会受到打击的。 噢,为什么她们会看到,宁小小脸上挂着恋爱特有的甜蜜笑容呢? 莫不是全学院女弟子恰巧一起眼花了? 不不不,真相是这样的…… “萧念,你盘子里的酱排骨还有好多哦。”宁小小看了看对面萧念的盘子,还有一大半的酱排骨,再看看自己跟前的盘子,只剩一大半的白米饭,不由得想交换。 但她哪敢啊,只敢轻轻的想一想。 只听得萧念随意的“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兀自继续优雅的动着筷子,宁小小只得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还没饱的肚子,低头垂泪,默默扒饭。 突然,一块酱排骨出现在眼前,宁小小的双眼马上闪出了惊喜的光芒。 太感动了,真正的朋友啊,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饿中送排骨。 “谢谢。”宁小小满腔热情提起盘子去接。 孰料,萧念却又突然收回了筷子,张嘴在那酱排骨上咬了一口,称赞道:“这排骨确实做得不错。” 这真让宁小小始料未及,好一阵子才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真是的,还能愉快做朋友吗? 本来只剩白米饭就不好啃,再加上被耍了一耍,宁小小就来气了,筷子狠狠往桌上一搁:“不吃了。” “是吗?正好,我也吃饱了。”萧念慢悠悠的放下筷子,“那我们去练剑吧。” “等一下。”她看到萧念面前的酱排骨还有很多呢,暴敛天物啊有木有? “怎么了?不想练剑?那可以先复习历史。”萧念故意装糊涂。 “不是这个,我是想说,想说……这个,这个……我想,我想……”因为方才被戏弄了,现在她不敢开口了啊。 【028】贾院长和郝老师的密约 本想再戏弄一阵子的,但看见宁小小那湿漉漉的小眼神,萧念的心又软了。 他将自己面前的盘子往对面推了推:“都给你了。” “真的吗?”宁小小瞬间灿烂了。 “嗯,慢慢吃,我等你。”萧念就这样以手支颌,静静的看着对面的人狼吞虎咽,心想她要是练功的时候也有这如狼似虎的劲儿,他就不用头痛了。 瞧着那满满的酱排骨,恋爱特有的甜蜜笑容,就是这般产生了。 而且宁小小看上去似乎是越发的春风得意,于是难免让人更加确定二人的关系不寻常。 其实宁小小的快乐,不过是因为她每天都吃两份肉的缘故罢了。 某个晚上,宁小小在晚膳后随萧念去了后山练剑。 萧念频频摇头叹气,都已经恶补好些天了,但一点进展都没有。 他深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逼她太紧反而会让她猪急跳墙,所以他用的是温水煮鱼的方法,哦不,是温水煮猪,循序渐进。知道她武学底子弱,于是对她的要求也是一降再降。 但她每天晚上都这样,吃饭的时候是一条龙,饭后的学习就一条虫。 不管是去书房复习文科,还是在后山练习武科,她都总是死气沉沉的提不上半点精神,然后蹦出各式各样的说辞,诸如这样—— “萧念,我一看文字就想晕了,怎么办?”这是犯困版。 “萧念,这剑太重,我提不起来,怎么办?”这是犯懒版。 “萧念,今夜月色明媚,不如我们去湖边赏荷可好?”这是装逼文艺犯懒版。 而每次换来的,都只有萧小老师高贵冷艳的一个斜睨,外加一句:“乖,学习。” 好吧,逃是逃不掉了,她也真的乖乖不再想东想西了,但却也没有将该学的东西放心里去。 学习不用心,怎学得好呢? 无论别人怎么帮助,关键还是得靠自己的。 萧念坐在高高的大石上,随意摘了根石缝长出的杂草,把玩在手中,皱眉欣赏着宁小小舞得乱七八糟的剑法,那身板东歪西倒,真担心她手中的剑会一个不稳脱手乱飞。 苦恼啊。 突然,耳力超强的萧学霸,遥遥便听到贾帅院长和郝美老师正聊着天往这边走来。 “贾院长,关于他们的谣言已经传成这样了,你真的要继续让萧念辅导宁小小吗?” “这有什么关系?他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要是情投意合的话,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贾院长,难道你认为宁小小配得起萧念吗?” “郝老师,感情的事儿怎能用成绩来衡量呢?” “我也是为她好,萧念的出身你不是不知道的,他日后定是人中龙凤,只怕到最后,二人难成眷属,她难逃伤悲。” “我明白你何以会有此忧虑,但别那么悲观,并非每一段感情都带着门第之见的,何况宁小小才入学三个月,现在就认定她不行的话,实在是过早下定论了。” “好吧,我们先不谈那么长远,就谈眼下,我只担心谣言是真的,二人只顾儿女私情而忘记了学习。” “我知道你紧张孩子们的学习,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这样吧,我答应你,要是宁小小在萧念的手下没有进展的话,我便按你的提议,换莫溪试试。” 【029】显摆的飞跃 随着贾院长和郝老师的谈话,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萧念从大石上跳下来,一言不发便径直往宁小小的方向走,边走还边抽出腰间的软剑。 他怎能在宁小小一点进步都没有的情况下,让贾院长将自己换掉? 这样太丢脸了啊,学霸一号的面子往哪儿摆? 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看见萧念脸带微笑、手握长剑、姿态潇洒的走来,宁小小表示不解与错愕,同时也听到了有脚步声靠近。 她的听觉自然远不及萧念敏锐,当她听出脚步声的时候,来者已经很近了。 她想转头看看到底是谁,可没转一般,巴掌脸便被萧念的大掌推回原位。 眨眼之间,萧念已在她身旁摆出一个长剑刺出的动作,并温柔解释:“手臂与剑都要与肩持平,懂了吗?” “懂,懂了。”不管懂不懂,学渣都会回答懂。 “好,那这一招你来一遍。” 宁小小简直没来得及反应,萧念已经一手从后推她的腰身,她始料不及,瞪着茫然的双眼便往前扑。 萧念当然不会让她扑得太难看的,毕竟两位观众已经默默到场了啊。 就在她扑出去的一刹那,萧念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在观众看不清的角度里,手脚并用的帮助宁小小摆正向前刺剑的姿势。 无论是力度还是方向,萧念都是设计好的,如他所料,宁小小果真有模有样的将这一招的开头演绎得恰到好处,而在此势头下,抽剑回转的过程虽然速度慢了点,但大致动作是没错的,如今关键就在收势的时候了,宁小小被推了出去,与萧念有数步之遥,萧念想助她摆正最后的收剑姿势似乎是没有办法的。 一般人当然是没有办法的,但萧学霸除了有武功还有脑子,自然不会没有办法。 他不过是轻微的动了动脚,两颗小石子便精准的投中了宁小小的手肘及腘窝,使她的马步扎得非常漂亮,就是屁股有点不稳,抖了两抖才安定下来,手中的长剑也有些摇摇欲坠,但姿势总算是正确的。 这一招严格来说有太多瑕疵,若是换做其他流芒弟子,自然是不及格的,但宁小小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一个质的飞跃。 哦,这当然是指在没有人帮她作弊的情况下,才能算飞跃,现在这状况,最多只能算是显了个摆。 不过,到底是飞跃还是显摆,不重要,重要的是观众认为是飞跃,那便是成功了。 显然,结果是成功的。 所以说,人长得俊就是做什么都得心应手的。 “贾院长、郝老师,这么晚了还来后山散步吗?”如此从容有礼的问候,当然是来自萧学霸的。 “贾院长、郝老师,这么晚了还来后山散步吗?”假装从容有礼的问候,自然是属于鹦鹉学舌的宁学渣了。 “不错嘛,小小,进步很大哦。”贾院长一向比较亲和,平日都喜欢鼓励教学。 但郝老师就截然相反了,要求严苛,想得到她的表扬不是那么容易的:“宁小小,要是方才真的有敌人在你面前,你那一招使成这样,绝对是伤不了人,也护不了自己的,说白了就是送死,你知道吗?” 【030】他绝对没你好 宁小小连连点头:“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因为她连自己是怎么使出那一招都糊里糊涂的,又怎可能伤得了人、护得了自己呢? 其实她很想说,整个过程里,她只感觉到被萧念推了出去,然后就莫名其妙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如今回想,定是萧念的杰作。 “你这程度,离及格还太远了。”郝老师说话还真是伤人的,不过宁小小那猪皮却是厚得刀枪不入,虽然一直心虚的垂着头,但那心虚完全只是因为怕老师责骂,而并非因为羞愧于自己的烂成绩。 “好了,不是说好不影响他们练习吗?凡事都不可能一步登天的,知道小小有在努力就好,我们回去吧。”还是贾院长好,没有架子,还会体恤学困生。 虽然郝老师似乎还想训话,但在贾院长的几番催促下,最终还是半推半就的离开了。 离开前,贾院长趁着郝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回头给萧念抛了个媚眼,萧念也竖起拇指给他点了个赞。 要不是贾院长有意包庇,萧念又怎可能轻易在郝老师面前瞒天过海。 他的那些小动作,在高手面前充其量只能瞒一个,所以毫无疑问,肯定是瞒着想拆他台的郝老师。 也多得贾院长很上道的把郝老师尽快支走,否则郝老师要宁小小多耍几招的话,宁小小肯定穿帮。 “真是巧,没想到会遇上贾院长和郝老师,还好贾院长表扬了我。”她自动忽略郝老师的批评了。 “不是巧的,他们是特意来看看你有没有进步的,如果没有的话,就要换莫溪来给你补习了。”萧念用着满不在乎的口吻,故意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他翻身坐回到那块他习惯坐的大石上,继续无所事事地把玩着一根杂草。 宁小小随口回了个“哦”字,随后懒散的坐在地上休息,片刻后,突然跳起,瞪圆了双眼,“什么?” “怎么了?有问题吗?”萧念坐的那块大石足有宁小小那么高,他居高临下,用疑惑的眼神俯视着宁小小。 “当然有问题啊,莫溪他绝对没你好。”她满目的严肃与坚定,看来这话不是拍马屁。 萧念无法否认,他此刻的心情确实有点儿沾沾自喜:“哦?是吗?你跟他很熟?不然怎么知道他没我好?” 宁小小对着手指低头道:“我想大约没有人会像你一样,食量那么少的。” “……”萧念扶额。 原来她口中他的好,就是食量少啊! 好吧,一时忘记了宁学渣的思维异于常人,是他的疏忽了。 低着头的宁小小仍在继续咕哝:“要是你不给我补习,就不会陪我一起吃饭,我就没有很多很多的肉吃了。”突然她又抬头,怯怯的问,“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辅导我学习,会不会仍然像现在一般,每天都把多余的肉给我?” 萧念弯身,看着下面矮矮的她,瞧她湿润的眼神满载期盼,仿佛自己就是她的一整个世界,实在是让人不忍打击。 可是,会吗? 他自己也不确定。 如何回答好呢? 【031】学渣的三观本末倒置 “会的。”顺口就回答了。 宁小小哈的笑了出来:“太好了,我就知道萧念最好了。不过,就算你不给我吃肉,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她发誓,这绝对是真心话。 萧念呆住了,心里莫名的有点甜。 半晌,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也在不自觉中将心里的甜表达了出来,含笑道:“小笨蛋,不用担心,是我就是我,不会换成别人的。” “嗯,我就知道,我们是好基友,一生走。” “……”好基友吗?好基友是这样用的吗? 萧念汗颜。 还是回到正题吧。 “小小,我护得了你一次,护不了你一辈子,你一定要用心学习,才是治本之法,否则换谁给你补习都是无补于事的,你都听见郝老师方才的话了,再这样你迟早被罚。”萧念语重心长,说的那个叫恨铁不成钢。 “可是我不行的,除了吃和睡,我什么都做不好。” 哟,这笨蛋原来对自己还是挺了解的,知道自己有着猪的灵魂。 只不过,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带半点羞愧,却是满满的自豪? 学渣的三观,果然是本末倒置的。 萧念内心吐槽的片刻后,又忽然想到,她这消极的态度,似乎也是阻碍她学习的原因之一。 “要相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只要足够努力,心想就能事成。”萧念说着鼓励的话,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 宁小小只是摇头。 “好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行?”鼓励失败就尝试寻求原因。 “因为这么多年来,爹教的武功我没有一样是能学好的,起初,爹也说我能行,但渐渐的,他就不说了,我知道,这是因为他终于认清了,我不行。”原来宁小小的猪脑袋是会推理的。 从“我不说你行”便能推导出“我认为你不行”。 但这推导当真没有问题吗? 刚开始,萧念还真没发现问题的,他还恍然大悟的想,原来宁小小的消极态度是乞丐爹打击出来的。 但很快,聪明的萧学霸便反应过来有不对了,若乞丐爹真觉得宁小小不行,就不会让她浪费时间来流芒学武了。 这大概是一个误解。 宁小小从小没了娘亲,成长的路上缺乏女性温柔细腻的母爱,这是父爱难以填补的部分,男人嘛,都是比较不拘小节的,往往忽略了细节。 不是乞丐爹觉得她不行,只是在她努力的时候少了肯定,在她受挫的时候少了鼓励,在她成功的时候少了赞赏,结果才导致宁小小有这般的心理错位,最终对学武彻底失去信心。 等等,萧学霸,你确定宁小小有成功过吗?你确定? 好吧,请忽略关于“成功时少了赞赏”的那一句,其余保留。 经过以上分析,萧念决定调整学渣拯救攻略,眼下首先的事情,便是让宁小小在学习上建立自信心和获得成功感,使她有奋发上进的动力。 想到这里,他的希望之火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转头,想说今晚就让她早点回去休息,没想…… 她已经靠坐在石头旁边,睡着了。 脑袋一点点的,口水流了一地。 【032】魔音贯耳 很快的,让宁小小建立自信心和获得成功感的契机,出现了。 这是一节内功课。 因为外头下着雨,所以本来是一节户外的课就改在了学舍里上。 “……内功也可以借助动听的曲子施展于无形,今天,我们就来学习,如何将内功融入到曲调中,使之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贾院长在讲坛上滔滔的讲了一番,又亲自示范了几首曲子,而后便开始请学生起来模仿:“刚刚我说的都懂了吗?现在,哪位同学愿意来示范一曲?乐器可以自由选择。” “我,我……”宁小小兴奋得高举着手,整个人都差点儿站了起来。 同学们惊呆了。 贾院长惊呆了。 就连萧念也惊呆了。 宁学渣何曾这么积极过啊?上课不睡觉就已经很给面子了,还想她举手?这是比拉牛上树还难的事。 难得举手,其他小伙伴都不好意思抢她风头了,贾院长也很高兴的点了她:“小小,你选什么乐器呢?” “笛子,就笛子吧,我会吹。” 哟,还回答得非常自信呢。 萧念在一旁侧目了,她会吹笛?是吹牛吧?从来没听过她吹笛,也没听她说过会的。 不过宁小小虽然又蠢又懒,但却一向诚实的,或许是他多想了。 要是她真会吹,那也好,让她建立信心的机会来了。 但是…… 我的神啊!连拿笛子的手势都不对啊! 现在谁想阻止都已经是来不及了,宁小小已经把笛子凑到了唇边。 真是吹得太动听了。 第一个音就破了音。 别问她为什么会吹破音,她一定会回答你是笛子质量太差。 听过吹笛子也有五音不全的吗?她会用一曲告诉你,吹笛子的五音不全是一个怎样的高境界,绝对让你听不出这是什么名曲。 呐呐呐,别以为这曲子就这么一无是处。 咱们的宁学渣可是有认真听课的,起码知道老师的要求——吹曲子的时候要用上内功。 虽然她内功就不怎么深厚的了,但好歹也练了十几年,烂船也有三斤铁,基本功还是有的。 听说,下雨天,吹笛子和内功更配哦。 而且还配合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魔音贯耳了。 还好她的内功不强,否则一个个都要吐血而亡了。 一曲终,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只剩下惊悚的表情,就连一向笑容亲和的贾院长,此刻也唇角抽搐,整个人都不好了。 只有萧念,还是面带微笑,眸光温柔的看着她,就像冬日里的骄阳,向她投射着温暖的光。 “啪、啪、啪……”掌声响起,是萧念。 太捧场了,好基友! 宁小小感动得热泪凝眶。 如梦初醒的贾院长和同学们,也纷纷响起了掌声,好歹人家是第一次在课堂上举手表现,怎么也得鼓励鼓励的,希望没有第二次。 掌声十分热烈,庆祝魔音酷刑终于告一段落。 “谢谢大家!”对于方才的表现,宁小小自我感觉还不错,就这一节课是听得懂的,不就一边吹曲子一边运功嘛,难得这一项拿得出手,当然得与大家分享。 趁着她仍沉浸在自我满足当中,萧念取出方才堵在耳朵里的两团棉花。 【033】借机行懒 趁着她仍沉浸在自我满足当中,萧念取出方才堵在耳朵里的两团棉花。 “不错嘛。”宁小小回到位置上,萧念“如实”称赞。 “那当然,是金子总会发亮的。”宁小小已经不是一般的自信了,简直是骄傲得天怒人怨。 真是给她点儿阳光,她就灿烂了。 “……”众人已失去了语言能力。 下课,趁着萧念被贾院长叫了出去的空档,女班长走到宁小小跟前,如是说:“小小,我才发现,原来你的内功这么好。” “谢谢。”她又笑开花了。 “不如小考后的学院联谊赛,你也参加吧?”女班长笑眯眯的邀请。 “什……什么?”犹如一道闪电劈了下来,把宁小小电得炸毛。 那个学院联谊赛,老师在课堂上有说过,是新一届弟子与师兄师姐们的友谊比赛,具体比什么她没听认真,不过,肯定就不会是小孩子办家家酒那么简单,她哪能应付得了啊。 但是,班长称赞她内功好哦,这盛情难却,该怎么推辞好呢? 正当她想着该如何措辞婉转拒绝,却又已听得班长十分开心的道:“不用多想了,来吧,就这么说定咯。” “哈?”这算软强迫吗?宁小小瞬间石化。 “这家伙刚刚才有点进步,实力还很不稳定,指不定到了比赛那天就不灵光了,依我看,还是别给我们新生丢脸了。”不知何时,萧念已经站在了宁小小身旁。 虽然这话有点伤人,但宁小小还是很感激他帮她解了围。 女班长见到萧念出现,便知道自己的奸计没戏了,只好灰溜溜的走开。 萧念道:“新生组和前辈组各十人,我们新生组的十人正好够了人数,如果你也参加的话,班长便可以顺水推舟不去了。” 宁小小不解:“为什么她不想去呢?而且她不想去的话,当初为什么又要报名?” 萧念解释:“因为报名的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原来前辈组的实力很强,所以现在新生组的成员里很多都后悔了,怕输得太惨会很丢脸。” “……”现实果然是残酷的,她还以为终于有人欣赏她呢。 放学,宁小小垂头丧气的往山下走,却被萧念一手揪住了后衣领。 “去哪儿?” “我幼小的心灵受到莫大的伤害,需要下山找点美食来治疗。” “不、行。”萧念不容拒绝的拎起了她,往回走。 这笨蛋,好的没学到,倒是学会了借机行懒。 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吗?心灵受伤害只是借口,下山找美食才是重点。 “明天不用上课,就今天一个晚上出去放风也不行吗?”宁小小讨价还价,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还有几天就小考了,你说,你文科的内容都背好了没?武科的套路都熟练了没?”萧念非常严肃,那惹不起的表情把宁小小想继续力争的话都憋了回去。 呜呜……上吊也要喘口气啊,太过分了。 书房里,宁小小翻开历史书,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可是没看两行,她就开始坐不住了。 【034】有贼心,没贼胆 书房里,宁小小翻开历史书,有模有样的看了起来,可是没看两行,她就开始坐不住了。 她缓缓的抬头,动作不敢太大,怕被萧念发现了又要挨他的批。 只见萧念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书桌前,微垂着头,以手支额,表情没法看得真切,但这姿势应该是在认真看书。 “萧念。”宁小小尝试小声的唤他。 没反应。 “萧念。”稍微增加了音量,再唤。 还是没反应。 啧啧,不愧是学霸,也太专注了吧? 宁小小蹑手蹑脚的走到他面前,低头,凑近,一看—— 什么?这厮居然在睡觉? 她那么“专心认真”的在学习,他竟然睡觉? 宁小小抡起拳头就想照着萧念的鼻子打下去,可是…… 他的皮肤好好哦,鼻子也高挺,真叫人舍不得打下去,却反而让人好想摸一摸。那长长的睫毛,因闭目小憩而自然下垂,在优美的眼部弧线下投出了淡淡的黑影,使一张干净的脸看上去更加轻而柔。 宁小小在那张脸上来回打量,原本准好的拳头悬在空中迟迟没动。 嗯,打还是不打呢?他那么可恶,一个人享乐去了,不把他打醒实在难泄心头之愤。 小拳头挥出去,挺有劲的,眼看几次都差点碰到萧念的鼻尖了,但结果都还是缩了回去。 唉,有贼心,没贼胆,真是连自己都唾弃自己了。 不小心一个分神,小拳头被某只大掌瞬间包裹住。 惨了,被抓包了。 她还没打呢,这下亏惨了。 宁小小猛然抬眼,正好对上萧念含笑的目光。 “又偷懒了?” “呵呵……你都睡着了,还敢指责我偷懒?我看偷懒的是你吧?”这次宁小小有理了,还不趁机发难? “我全记得了,你呢?” 什么?太刺激人了吧? 宁小小的底气立马消散了一半,但仍固执地辩驳:“我不信,内容这么多,怎么可能都记得?” “我过目不忘。” 什么?这刺激更大。 人与人,怎么就差那么远呢? 宁小小彻底败北,所剩无几的底气一哄而散。 她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小狗一般,下巴搁在桌面上:“萧念,内容太多了,我记不住啊。你给我划出些重点吧。” 萧念想都没想就回答:“全部是重点。” 宁小小才不相信,决定加大哀求力度,伸手拽着萧念的衣袖:“你就帮帮我吧。” “好吧。”不知道为什么萧念又突然答应了。 但宁小小是不会去追想原因的,只会为这个满意的结果而欢天喜地,高兴得围着书房跑了一圈,最后抱着萧念的脖子高呼:“萧念你最好了。” “我不好。”这句太高冷。 学霸高冷的时候是最惹不起的,这是宁小小的经验所得。 所以这时候她就会乖乖的回自己位置上,从而错过了萧念脸红的样子。 片刻后,宁小小动力十足的接过萧念手上的书,满心欢喜的翻开。 什……什么? 怎么这么多? “萧念,你是划错了吧……哦,我知道了,你划出来的不是重点,没划的才是重点,对不对?看,我多聪明,快表扬我有进步吧。”宁小小很淋漓尽致的把“自欺欺人”这个成语演绎了出来。 【035】宠溺的笑容 “萧念,你是划错了吧……哦,我知道了,你划出来的不是重点,没划的才是重点,对不对?看,我多聪明,快表扬我有进步吧。”宁小小很淋漓尽致的把“自欺欺人”这个成语演绎了出来。 萧念伸出食指,在她眼前不急不慢的摇了摇:“是你让我划出重点的,我可是很严谨的达成了你的心愿。” “……”无法再自欺欺人了呀。 人生黑暗啊,她再也不会爱了。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背。 萧念瞧她委屈的小脸,忍不住心里发笑,不就说了我不好吗?唉,就不相信。 想想这段时间,她也确实挺憋屈的,天天不是背书就是练功,虽然成效…… “咳咳……今晚要是能背下两页,明天就准你下山。” “真的吗?我没听错吧?”今天受打击太多,她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去就算了,但书还是要背。”萧念又一手撑着额头,闭眼继续装睡。 “去、去,我去。”过了这条村就没有这个店,这样的机会怎能错过呢? 有盼头人生,还是充满阳光的。 宁小小那火眼金睛,是前所未有的带劲。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里,萧念也微微扬起了唇角,露出宠溺的笑容,尽管他也犹不自知。 …… 翌日,正是难得的休息日。 “萧念,今天你陪我一起下山好吗?”前一夜勉强背下两页过关的宁小小,这天一早就来萧念的寝室门外堵他。 “嗯?”萧念挑了挑眉,饶有兴味的眯眼瞧着宁小小。 其实他昨夜就打算好今日要同宁小小一起下山,因为他担心萧森在那夜地洞事件后会盯上她,但没想到宁小小会主动找上门来。 这家伙一向不擅掩饰,瞧那讪笑的小样儿忒不自在的,而且无事不登三宝殿,想来多少有点目的。 宁小小果然是做贼心虚的,被萧念瞧了一会儿便急忙解释:“你帮我补习那么久,我总该报答报答你的,你说是不?所以我今日决定请你好好吃一顿,以表我的感激之情。” 哟,这家伙是转性了?她不是一直讨厌这补习来着?怎的突然就感恩起来了呢?若她说的是因为“好基友齐分享”而请吃一顿,那可信度反而还高一些。 嗯,有猫腻! 看宁小小因心虚而变得谄媚的小脸,萧念皱眉,摆出十分惋惜的模样道:“实在抱歉,我今日还有别的事儿,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了。” “啊?这样子哦……”邀约失败的宁小小,失望都写在了脸上,像苦瓜干一样难看,“这样子……该怎么办呢?” 她像自言自语一般小声的叨念了两句,便兀自苦恼了起来。 显然,她是没料到萧念会拒绝,是以才会出现如此茫然的无措。 宁小小心中暗暗埋怨,都是女生甲乙丙考虑不周之过,只教她用这个感恩的理由来邀请萧念,却不教她若是被拒绝了该如何应对。 萧念没说什么,只是眉目含笑的倚在门边,瞧着眼前那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心下暗忖:这欲言又止的小样儿是在引诱人去捏一把吗? 【036】精人出口、笨人出手。 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萧念才道:“怎么了?山下美食正等着你呢,还不去?” 面对美食的吸引力,宁小小竟然还会拖拉,这委实不是她的作风。 “去……我去……只是……唉……”宁小小一跺脚,索性就实话实说了,反正说谎也不是她一向的作风。 原来,宁小小今晨的诚意相邀,是女生甲乙丙想出来的馊主意,目的无非就是想与萧念共度一天。 自从那日,她们意图用五花肉换取一起补习的计划失败后,三人压根没死过心。出于朋友的道义,宁小小也坦言咨询过萧念,能不能也给她们一起补,但萧念一口回绝。 还记得当时他是这么说的:“身边有一只脑筋贫瘠的猪已经让我很苦恼,所以,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那时候宁小小还有点儿不死心的游说:“她们没我那么笨,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萧念无言以对,意识到跟宁小小讲道理是没用的,最终,他无奈的使用大石砸死蟹的以势压人的方式了结此事:“总之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不行就是不行,以后你也别再提,否则每顿剩肉我拿去喂狗也不给你吃。” 就这样,宁小小在萧念的软欺压下屈服了,此后无论女生甲乙丙如何威逼利诱,她都不为所动,直接拒绝。 但是,拒绝次数多了,她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在她看来,她们想一起参与课后补习其实没什么错。 于是,昨夜她们提出不如约上萧念一起去市集的时候,宁小小便觉得这是可行的,毕竟萧念只是说不能再提集体补习的事,但没说不能集体游玩嘛。 这么一想,宁小小便下定决心,势要为这三位花痴好闺蜜谋得一点福利,以弥补她们被拒绝多次而受伤的心灵。 是以今晨,她难得早早便辞别周公,来萧念的寝室门外候着,待得萧念一开门,她便实施花痴仨给她想好的感恩之策。 可惜策略虽完美,但学渣连搬个借口都很渣,完全模糊不了学霸的法眼。 “她们说,要是在你没答应之前就让你知道她们也一起去,你一定不会答应的。”虽然宁小小始终不明白,为何萧念知道了实情就不会答应,但反正一开始就被拒绝了,这实情说出来也应该无所谓了吧。 不过她这行动,也委实太失败了呀。 一想到这,她便失落了,感觉自己又对不起女生甲乙丙了。 听完宁小小的招供,萧念大概是明白了个始末。 说白了,就是这只蠢蛋毫无分析能力,轻易相信别人而受人摆布,真是实实在在的精人出口、笨人出手,她显然是后者。 想来日后须得将她看得更紧一些才行,否则哪天她被人卖了还主动帮着人家数钱。 本想好歹训她几句,好让她知道自己笨在哪里,但瞧她低头对手指的可怜样儿,又真叫他训不起来。 萧念抬高手,一掌落下,心想这小脑袋要是能打正常就好了。 【037】男神不吃人间烟火? 宁小小下意识的闭紧了眼睛,缩起了脖子,等着硬吃这一掌。 不是她不想避开,而是她自知在萧念手下肯定避不开,何况她早饭都还没吃,还不如省点力气暖暖肚子吧。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手掌是落在头顶了,但不是打,只是轻轻的揉了揉。 “你希望我陪你吗?”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喜怒。 至少宁小小听不出。 她弱弱的点了点头,依旧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毕竟,她起初瞒住了真相,也算是撒了个小谎,不知道萧念有没有因此而不高兴。 萧念又继续问道:“是因为你想如她们的愿,所以才希望我陪?” 这里面的“她们”指的自然是那三个花痴甲乙丙。 “当然不是。”随着冲口而出的四个字,小脑袋猛然抬起,随即她信誓旦旦的继续道,“不管她们有没有提这个事,我也会很想和你一起下山的。” 因为这句话,萧念的眼底染上了温柔的笑意。 好吧,瞧她这话没有说谎的份上,就原谅她吧。 萧念心里一个高兴,也不知道高兴个啥,总之这心念一动,便答应了她:“好吧,我就同你一起下山吧。” “真……真的吗?”宁小小受宠若惊,“可你不是说还有事?” 萧念的笑意立马减了一半:“废话太多了哦。” 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刚刚只是借口试探她。 每次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都会以她“废话太多”来堵住她的嘴,而且屡试不爽。 宁小小很乖的闭上了嘴巴,还用手做出了为嘴巴封口的动作。 萧念很满意。 宁小小甜滋滋的蹦跳着走在前面,萧念则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 他们一踏出学院,便看到花痴仨已等在了前方。 才刚一看到萧念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三个人六只眼睛都齐刷刷的冒出了红彤彤的大爱心,随即像猛兽看见猎物一般,一拥而上。 萧念瞬间便有点后悔了,真不该一时冲动答应宁小小一起下山的。 幸好他自带寒气迫人,令花痴仨不敢靠太近,一路上她们也只是围着他兴奋得废话不断,哪怕是男神不怎么回应,她们也乐此不疲。 都说是男神嘛,当然是高冷才正常的。 “萧学霸,你今天想吃什么没?”女生甲不遗余力的想撬开男神的嘴。 “没。”男神惜字如金。 这是一个难以让人往下接话的回答。 这是男神不吃人间烟火的节奏吗? “要不我们先去找些乐子?我知道市集有几个新开的游戏摊档,要拿奖品还挺有难度的。”女生乙自认为机智的以“难度”吸引男神注意,心想学霸不是都喜欢向难度挑战的么? “没兴趣。”这是今日男神很难得的一句话有三个字。 女生丙有了前车之鉴,索性不招惹男神,只在男神身旁不断唱歌,刷高存在感:“你是我心中的一首歌,心间开启花一朵……” “……”心都开花了,难怪会成花痴。 【038】关系非比寻常 萧念被女生甲乙丙簇拥着走在前面,宁小小渐渐就在后面落单了。 早上怕出门晚了堵不住萧念,结果滴水未进就出了门,现在整个人觉得又困又饿,都快走不动了。 “咕噜”一声肚子叫,大煞了前面的花痴风景。 没办法,这肚子太饿,连带声音也异常响亮了。 随即,萧念眼角闪过一抹跳脱的光芒:“时间到了。” “?”女生甲乙丙同时投来疑问的眼光。 萧念不慌不忙给大家解答:“我家宝贝是时候要投喂了,否则会将她饿坏的。” 宝贝?投喂? 众女的第一反应还以为他是说哪只宠物呢。 但当看到萧念眉目含笑的对宁小小做出摸头的举动时,花痴仨瞬间惊恐得五官扭曲、头发直竖,大张的嘴巴久久合不上。 她们不敢相信,萧学霸与宁学渣的关系,已经非比寻常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新高点。 虽然前些日子在课堂上,宁小小确实冲口而出了一句“他把我压得全身酸痛”导致小伙伴们产生了惊人的误会,并且大家也是相信的成分居多,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虽然萧学霸和宁学渣最近都出双入对,吃饭的时候还甜蜜蜜得让人牙痒痒,但,光是眼睛看到是一会事,亲耳听到这“宝贝”的称呼又是另一会事。 萧念此刻宠溺的表现,声情并茂,真真是坐实二人关系的最佳行动。 花痴仨的希望彻底幻灭,想继续自欺欺人也已是不能了。 她们心中无一不陷入“我当真输给了近乎脑瘫的宁学渣”这一残酷的懊恼中。 而在她们炸毛的同时,萧念已经扛起了还在茫然中的宁小小,拂袖而去。 他的轻功,自然是女生甲乙丙拍十匹马都追不上的。 走了好远,反应慢半拍的宁小小才恍然:“萧念,你急着去投喂什么呀?” 她的恍然也只能到这半桶水的程度,不过萧念早已预料到她不会在感情上想歪。 也正因为她从来不会往那方面想,萧念才觉得自己能肆无忌惮的对她好,像……对一只宠物一样吧。 他将宁小小从肩上卸下来,淡淡回答:“一只小穷猪。” 她整了整因为方才被扛而微乱的外衣,而后兴趣甚浓的追问:“哦?在哪?” “……”萧念汗颜,纳闷着这个人的脑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不过,若是开窍了,她就不再是这个萌萌的宁小小了,这样真的好吗? 他低头,摸了摸眼前的笨脑袋,而后微笑转身走在前:“走吧。” 尽管宁小小依旧一头雾水,但她还是乖乖的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宁小小终于发觉不妥了,才走上两步拽着萧念的衣袖道:“萧念,你走错路了,这不是去市集的方向。” 萧念任由宁小小拽着衣袖在后面摇啊摇,头也不回的轻描淡写三个字:“路没错。” 其实萧念是故意往反方向走的,借此摆脱女生甲乙丙。 对于犯花痴的女生,他是见识不少的。 【039】两只学霸风云起 这些状似痴情、实则痴傻的女子,面对大众男神,就是打不死的蟑螂,哪怕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捕获男神为己有的幸运儿,但都会以亲近男神为使命、以了解男神为己任,并为之顽强拼搏、奋斗终身。 正如此刻,女生甲乙丙早已重振雄风,再度强势崛起,踏上了追赶萧男神的征途,只是,萧念早就预料到她们的行径,所以才趁她们不注意时,带了宁小小往邻镇的市集走。 宁小小当然是不会想到这么多的,只知道饿着肚子走了大老远,感觉都有十万八千里了,便是大象腿也要坚持不住了,何况她自问两条腿还没什么多余赘肉。 她嘟嘴抱怨:“这是要去哪儿啊?都走好远了耶。” “总之是能满足你的地方。” “可是也太远了吧?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她驼着背,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坠在了手中那一角衣袖上,看样子马上就要扯烂了,一双腿则像灌了铅一样差点儿就拖不动。 萧念暗暗瞥她一眼,突然停下了脚步:“嗯,那咱们不去了。” “哈?”宁小小抖了抖,重心不稳,啪的一下摔了个屁股朝天。 不去?怎么能不去?山长水远的走了那么久才说不去?这怎么行? 宁小小不愿意了,心道:你不去,我也得去。 哎呀,不行,他不去,她会迷路。 思及此关键,她便一把伸手抱住萧念的大腿,哭丧着一张脸哀求道:“别别别,你人最好了,带我去嘛。” 萧念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暗笑了一瞬,随即故作出一派不与她计较的宽宏大量:“好吧,平身吧。” 宁小小瞬间又欢天喜地,元气满满了。 蠢萌果然是比较容易满足的。 …… 邻镇的市集虽然远,但新鲜的玩意却比流芒山脚的小市集要丰富广泛得多,实实让宁小小大开了眼界。 她双眸闪着好奇的光芒,唇角流出一串晶莹的液体,兴奋的在摊档之间到处流连。 萧念在她后面表示很郁闷。 他揉了揉眉心,苦恼着要不要装作与她不认识。 可偏偏宁小小三不五时就会转头微笑看他,还“萧念萧念”的甜甜呼唤,让本身就回头率超高的萧男神,此刻注目度有了非一般的突破,并且还以迅疾的速度不断飙升,实在可怖得令人发指。 正当宁小小好不容易选定了一家食店坐下,他们便碰到了熟人。 “宁同学,真巧。” 宁小小抬头一看,这不是班上的学霸二号莫溪? 惊愣一瞬,宁小小没有多想,更没有注意到旁边萧念的臭脸,便热情招呼:“是啊,莫同学,真巧,要不要一起?”说着还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可以坐旁边。 “荣幸之至。”莫溪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这个位置不但在宁小小的旁边,还正正是萧念的对面。 宁小小急于招来小二为她下单,丝毫没有察觉,两位学霸表面风平浪静,暗里已是风云暗涌。 ** 作者挥挥红领巾:两只学霸你们喜欢哪一位?a:萧念;b:莫溪。亲们请投票!亲们喜欢谁,本星星就多写谁!(*^__^*)嘻嘻…… 【040】哄女生就是这么简单 “莫同学,真巧。”萧念愉悦含笑,面上还真看不出他有多少不悦,但这简单的几个字,怎么就能听得人全身发冷,毛发都要竖起来了呢? 这句“真巧”是三人都轮流说一遍了,可意思却大不一样,莫溪的“真巧”是搭讪必备台词,宁小小的“真巧”是发自内心的真诚感叹,而萧念的“真巧”是……反语。 口是心非可不是女人的专利。 其实萧念心下念的是:真不巧,你以为你大老远跟来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存的什么心思我不知道?就那只宁笨蛋才会相信这是真巧。 “是啊,这小镇人杰地灵,就是远了点,没想会遇见熟人。”莫溪含笑的眼神稳稳的落到宁小小身上。 宁小小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逃避这个意味甚浓的温柔眼神,而是真真饿了,才会专注于与小二交流时下潮流美食。 萧念微微挑眉:“熟人?”那只笨蛋跟你说过的话统共不超过五句,你就吹吧,真不知该评价你大言不惭还是用词不当好。 莫溪心情大好的点头:“嗯,同学一场,当然是熟人,而且小可爱这么讨人喜欢。”要不是你整天霸占着她不放,我和小可爱早就熟到家了。 萧念差点把刚进嘴巴的一口茶喷了出来:“小可爱?”这称呼还真腻人啊,该不会是真看对眼了吧? 萧念不禁瞥了眼傻乎乎的宁小小,内心感叹真想不到这货居然还有人捡。 不知咋的,一种难以名状的不悦感再次油然而生。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帮扶争夺战中出现的,但那时候感觉并不如此刻明显。 不过他一向是沉得住气的人,这点小心情轻易就能压回到肚子里。 看着宁小小点餐点得越发欢乐的样子,萧念突然就灵机一动,随即对着莫溪绽出了热情的笑容:“既然是熟人,那便该有点表示吧?” “必须的。来,不用客气,随便点,这一顿饭算我的。”莫溪很豪气,而且故意声音响亮,为的就是将宁小小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他一路跟来为的就是找准表现的机会,如今机会摆在眼前,他怎能错过呢? 他也是有头脑的学霸,自然知道怎样才能讨好吃货,而且对情敌也毫不吝啬,可算是把“大方”这一优点展现到极致。 他暗里有用自己一向不错的算术算过一遍的,在这家价格亲民的小食店里,即便三个人吃得再放肆,也不至于会让他钱袋大出血,所以他才敢大放厥词,让宁小小和萧念随便点。 宁小小的耳朵听东西果然是有选择性的,一听到有人承包这一顿,小脸马上转过来,喜滋滋的笑得见牙不见眼:“真的吗?你要请我们吃饭?莫溪同学你人真好,那我不客气了。”说罢又回过头去,继续卖力点菜。 “当然,只要你喜欢。”莫溪心中升起了成功感,哄女生就是这么简单。 再看萧念一言不发,莫溪以为是自己抢了风头,所以对方不高兴。 【041】第一回合,惨败! 莫溪以为是自己抢了风头。 不过这不正是他的目的吗? 他今天就是要挫萧念的锐气,要让萧念知道,他莫第二也是有胜过萧第一的时候的。 于是莫溪在内心对自己不断点赞并鼓励:莫溪,做得好,就是这样,你一定能把宁小小抢过来的。 萧念看着对面已经有点得意忘形的莫溪,只是邪恶的笑了笑,随即便优雅的抬手,揉了揉宁小小的脑袋:“小馋猪,别光顾着点肉,也点一些蔬菜。” “好,你来点吧。”宁小小乖乖的将点菜权交到萧念手上。 她早已习惯了萧念说她是猪,所以萧念的一句“小馋猪”在宁小小听来是再平常不过的,不过听在莫溪耳里就有点挑起神经了。 他没想到萧念会称呼宁小小“小馋猪”,并且是出口自然、语带宠溺。 更刺激他的是,萧念摸了宁小小的头,而宁小小的反应是,很听话,很高兴。 他羡慕嫉妒恨啊有木有? 其实莫溪是不了解状况,宁小小会二话不说就让萧念点蔬菜,是因为这家店的肉都被她点过一遍了。 趁着萧念点菜,莫溪赶紧趁机对宁小小扯话题:“小可爱,待会儿吃完,我带你到处逛一逛,如何?这市集我可熟悉了,哪儿有好东西我最清楚。” “好啊,正好我想买一些玉线,就是编织用的那种细小绳子,你知道哪里有卖吗?” “嗯,会有的。”其实莫溪怎会知道哪里有这么小女生的东西卖,但既然宁小小答应了他的邀约,他便绝不能让女伴失望,反正不那么快买到不是更好?如此便可相处久一些啊。即便有萧念在一起又怎样?他就是要让宁小小从比较中发现,他比萧念更优秀。 一想到自己即将能抱得美人归,莫溪心情就大好,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宁小小聊起了学习。 “天天补习,一定很辛苦吧?”莫溪面上是关心,实际却是开始了挑拨离间的计划。 他是故意要挑起宁小小不爱学习的负面情绪,好让她对萧念的教导方式产生反感。 宁小小连连点头,以为终于有人同情她了:“是啊,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对于她来说,学习本身就是辛苦的,即便不补习,也是辛苦的。 莫溪打蛇随棍上,顺势而道:“这也不怪萧同学,他比较严肃和严格而已,不如你考虑一下来我这补补看,想必你会觉得快乐许多。” 他这不是打着锣鼓要拆萧念的场子么? 一边点菜的萧念假装听不到,就暗暗的想知道宁小小到底怎么回应。 只见宁小小噗嗤一笑:“去你那补什么?补衣物还是补鞋子?莫同学,别开玩笑了,学习怎么可能会快乐?而且我觉得萧念挺好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他。” 莫溪瞬间被雷劈了,惨败啊! 而且宁小小直呼萧念名字,却只称呼他莫同学,可想而知这距离不是一般般的远。 这萧念到底是给宁小小吃了什么迷药?居然吃得她能说出“比较喜欢他”这种话。 不行,所谓知己知彼,改天得试探试探萧念,看他用的这迷药是什么牌子才行。 【042】顺利投喂 不过莫溪再想想,这也是正常的,人家小可爱和萧念相处这么久,同学情当然比他深,是他太急进了。 一念及自己并非输得很难看,他又恢复精神了。 而此时萧念也已经点好了菜。 “你们聊什么聊得如此高兴?”明明什么都听到了,却装糊涂,而且还装得那么像,要是有演戏这一门课的话,萧学霸肯定照样第一。 宁小小反应极快的诚恳回答:“莫同学说你太严肃,所以害我补习不快乐。” 莫溪一个颤抖,他是这个意思吗? 萧念噗的喷出一口茶,这个意思扭曲得……还不错。 以宁小小的理解能力和归纳水平,这样的回答是极正常的。 萧念以强大的控制力压制着笑意,一派正经的接道:“嗯,我确实不如莫同学温柔,但……你不快乐吗?你确定你不快乐?”后半句出口之际,那伴随着的锐利眼神啊,啧啧……看得宁小小抖了抖。 虽然有点莫名的怕怕,但她还是实话实说了:“学习的时候,确实快乐不起来嘛,但除此之外,没有不快乐了,而且有你在的日子,感觉比以前更快乐了。”那是当然,每顿饭都有两份肉,真真是响当当的满足啊。 萧念对这个答案尚算满意,于是拿起筷子,在刚上桌的那碟凉菜里夹了一粒肉丁,伸到宁小小面前:“嗯,乖,张嘴。” 萧念顺利投喂。 宁小小心情愉悦。 莫溪……欲哭无泪。 他仍然坚定的将屁股钉在位置上,深信机会一定是有的。 唉,兄台,你没觉得你这是在自找虐咩? 一盘盘香喷喷热腾腾的菜肴陆续上桌,而当看到这菜怎么上来上去都还没上完的时候,莫溪心疼了,毕竟这里的食物虽然价格不贵,但也经不起凶残的连加。 本以为一顿饭只是小意思的莫学霸,终于体会到了“积少成多”和“聚沙成塔”的真正含义。 宁小小受不住勾人的香气,拿起筷子便是一阵秋风扫落叶。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桌面上已经少了大半肉类。 这就是吃货的真正实力啊! 莫溪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惊人的一幕,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 萧念轻轻的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他不是不清楚这货的食量,只是这形象……丢人啊。 正当宁小小准备发动下一轮攻击时,筷子被当空截住了。 谁敢挡着本姑娘进食的步伐? 抬眼一看,是萧念。 “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哦。”宁小小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应了下来。 一想到这吃货刚刚的夸张形象,萧念又再下规条:“不许扫荡,我夹给你。” 尽管依旧是不太情愿,但只要不是不给吃,宁小小还是会答应的。 萧念先是夹了几块肉到她碗里,想了想又夹了几条菜。 宁小小低头,三两下就把肉给灭了,抬头,继续眸光盈盈的盯着盘子里的肉。 “先把青菜给吃了。”萧念就知道宁小小会故意无视青菜。 【043】糗大了,钱不够! “先让我再吃几块肉吧。”她那湿漉漉的小眼神总是格外惹人心软。 但这次萧念不依了,毕竟是关乎健康问题,她吃饭总是多肉少菜,长此以往会营养失衡。 “不行。”萧念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宁小小无比落寞的吃着碗里的青菜,咀嚼之间还口齿不清地抱怨:“肚子就这么小,青菜吃多了就没位置吃肉了呀。唉……” 萧念听了这话,心里发笑: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是想吃肉吃饱了,就有借口不吃蔬菜了吧?可惜,瞒不过我啊。 不过瞧她委屈的小样儿,萧念还是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柔声安慰:“别抱怨了,乖,下次再带你来。” 这话还真有效,宁小小听完即刻就乖顺了,不再一嘴二用,唠叨声戛然而止。 被一直无视的莫溪,除了坚定的吃,也只有默默的吃。 亲眼见识过后,他发现这两人的关系确实很不一般。 到底怎样才能打败萧念?并且将宁小小抢过来? 这问题真是比流芒学院的考试题还难啊。 重点是,菜居然还没上完。 可怜的莫同学,你的钱袋君今天有放够钱吗? 重头戏来了,是清蒸大鲍鱼。 别把注意力放在清蒸上,大鲍鱼才是关键字。 大鲍鱼有多大?两个拳头合起来都没它一个大,而且有一二三四…… 宁小小在数错三遍后终于数对了:十二个。 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鲍鱼呢,更别提能吃进肚子里。 此刻的激动和兴奋哪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她筷子一伸,将大鲍鱼很公平的平均分成了两份,而后指着其中一份道:“这一半归我,剩下的你们分。” 呃……这真的公平吗? 瞧萧念只笑不语,宁小小又表现出了大度:“要不换过来,那一半归我,这一半你们分,也行。” 呃……有区别吗? 不管了,美食当前不吃有罪,宁小小迫不及待的提起筷子,准备以行动继续发扬其先尝为快的光荣传统,可结果又一次半路中途被萧念截住。 只见萧念又夹了一小碗青菜,摆在她面前:“先吃这些。” 什么?还要吃青菜?要是在吃鲍鱼之前就吃撑了怎么办?即便战斗力再强也是有限的呀。 宁小小愤怒了。 “乖,鲍鱼全是你的,吃不完给你打包。” 咦?这意思是,十二个全是她的? 好吧,这还差不多。 有数量的补偿,宁小小的愤怒又可以暂时搁一边了。 被忽视得彻底的莫溪,早就泪流满面了,鲍鱼本就是珍贵的食材,而且还长这么大,一定价格不菲了。原本还想着吃剩了不知能不能退,可一听到萧念说打包,他仅剩的希望都幻灭了。 身为有风度的学霸,总不能出言阻止小伙伴打包的,而且还是他做东。 失策啊,他没想到如此平庸的小食店也会有高档食材。 忍吧,忍吧。 但他能忍,也要钱袋君承受得住啊。 果然,钱、不、够! 这下糗大了。 怎么办?要坦白说出来吗? 【044】万恶的考试来了 可是,学霸都是要面子的,更何况是在喜欢的女子和视之为最大劲敌的男子面前,无论如何都要死撑的。 于是莫溪故作大度的忍痛让萧念和宁小小先行离去,自己独个儿留下来,以劳动力解决钱债问题。 没心没肺的宁小小自然是不会多想的,怀抱着打包的十只鲍鱼,甜甜的道谢完毕就蹦跳着离开了。 萧念也道谢,只是他的表情就恶趣味多了,绝对可以用一脸贱笑来形容,要知道,那十二只鲍鱼是他趁莫溪不注意的时候,给了小二些银两,让他去街头那家御膳酒家买过来的。 嗯?给了钱还要莫溪留下来当苦力还债? 这还用说的?当然是萧念的安排。 谁让莫溪敢打宁小小的主意呢? 敢觊觎他的小馋猪,是要付出代价的。 …… 萧念有点儿不高兴。 他还在耿耿于怀宁小小对莫溪说的那句“你人真好”。 当然,他是绝不会认为自己的这种行为就是传说中的吃醋。 于是在宁小小买完她心心念念的玉线后,萧念就揪着她往回走了。 虽然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宁小小对市集里很多新鲜玩意都十分感兴趣,但既然肚子已填饱,其他的都变得不重要了,抱着一食盒的鲍鱼回流芒她也没什么怨言了,不不不,是很心满意足了。 吃那么多鲍鱼,不知道会不会连上茅厕都一股鲍鱼味儿呢?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萧念好像对她严格了,最大的体现在于:每天必须完成一定的练习量,才能吃两份肉。 起初宁小小并不是太乐意,毕竟此前的两份肉是不劳而获的,如今却要加上条件,当然不是说接受就能接受的。不过她想大约是小考将至,所以萧念才会对她使上这种手段以作最后冲刺,反正临急抱佛脚嘛,也就几天,于是她便忍了。 其实学习这东西重在日常积累,尤其是习武,岂是抱几天佛脚就能抱得来的?萧学霸自然也不是不懂这道理,他只是…… 赌!气! 莫溪不过是请一顿饭,宁小小就感恩戴德情真意切的说了句“你人真好”,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还对莫溪笑得腻死人不偿命。 哼!他小爷就是不高兴。 而且因为这个事,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宁小小心中一点都不特别,这种感觉不好受啊有木有。 凭什么就他独个儿不好受呢? 哼!他不好受也是因为她,所以她得负责。 但那头只会吃睡的小猪能拿什么来负责? 萧念再三思量,决定要宁小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弥补他这个深深的心灵创伤。 于是宁小小就在毫不知悉萧念心思的情况下被“压迫”了好些日子,而这期间,她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强大心态,不断使出耍赖必备的拖字诀,在混过了为数不多的备考日子后,终于迎来了小考的这一天。 不知为何,平日听到考试没什么感觉,但当考试真的摆在面前,却会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045】文科小考 不知为何,平日听到考试没什么感觉,但当考试真的摆在面前,却会让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什么?不懂是啥米感觉?那还不容易?问宁小小就最清楚了。 尤其是当她看着试卷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特别有种悔不当初的悲愤。 不过萧念再三提醒过,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白卷的。 好,集中精神,开始…… 这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好像是萧学霸之前划出来的重点耶。 可是问题认出来了,答案却想不起,怎么办? 不管了,填了几个字写大一点,占满空位也差不多吧,总比空着好。 下一题…… 这题什么鬼啊?流芒学院的名字由来? 嗯,该是创派师祖爱吃芒果爱得流口水吧。 难得一看题目就想到答案,赶紧写下来。 下一题…… 怎么越看后面的题目越有种“它认识我但我不认识它”的感觉? 这题完全不知如何下笔了,怎么办? 宁小小悄悄的瞥了眼萧念,后悔自己学习不认真了,否则能写几个字说不定老师还会给几分书写分的。 难得啊,她居然有学习的觉悟了,不过,当试卷交上去之后,这种难得的觉悟又会荡然无存了。 邻桌的萧念敲了敲她的脑门:“考得怎么样?” 宁小小回头,看见萧念正慵懒地斜靠着桌子,一手托腮,那满脸笑意的自信表情分明就是在表达“这些题目很简单”。 这不是明摆着哪壶不该提哪壶吗? 她撇了撇嘴,像饿坏的小狗一样泄气的趴在了桌面上,弱弱的哀嚎:“好多题都不会做啊!” 萧念微笑着靠过来,伸手揉着那颗小脑袋:“哪题不会?我告诉你答案。” “才不要。”宁小小很不屑,并且内心抱怨:现在才告诉我答案有什么用呢?应该在卷子交上去之告诉我嘛,真没诚意。 这个萧念,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全部题目都会做,太过分了。 一想到这,她就更加气结了,抬手一掌打飞在自己头上揉来摸去的萧念的手。 哼,挖苦我还在我头上作怪?没门。 而就在下一刻,肚子很不争气的发出了哀鸣。 “那个……那个……萧念,今天都小考了,你那份肉能不能无条件奖励我啊?”眸中真诚的小眼神配搭唇边滴溜溜的口水,宁小小简直是将吃的**表达到了极致。 萧念侧目:“好处都归你了,就不想想如何讨好我?” “那你想怎样嘛?”宁小小低头对手指,小声嘀咕,“难不成还要脑袋给你摸?” 这也太没骨气了,要知道她刚刚还一脸嫌弃的打开人家的手呢。 那句话她是没经过思考就冲口而出的,没想到竟对上了萧念的胃口。 “这提议不错,成交。”萧念立即就伸手过去摸了。 这手感,不错呢。 百摸不厌啊! 瞧萧念摸得十分过瘾,宁小小便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但话是自己先说出口的,能怪谁? 对于自己一时冲动而牺牲了的骨气,她表示很惋惜。 【046】直接弃考行不行? 对于自己一时冲动而牺牲了的骨气,她表示很惋惜,但说出的话就像泼出的水,收不回来,既然如此,便既来之则安之吧,反正骨气不能当饭吃不是?反正被摸摸头又不会少块肉不是? 于是宁小小在为逝去的骨气默哀片刻后,便心安理得的等待午膳的到来。 宁小小的心情变化都写在脸上,看在了萧念眼里。 注意到她心情已经好了起来,萧念又不怀好意的邪气笑了笑:“确实是要多吃些,补充点体力,下午还有武科的小考呢。” 一听到这话,宁小小犹如晴天霹雳。 对啊,她怎么忘了呢?方才只是考了文科,下午还有武科。 文科考不好,最多就是一个分数被人嘲笑,但武科考不好,每一个动作都会被指指点点的,实在太丢脸了啊。 这挨千刀的小考,还能让人好好吃肉吗? 看来这两份肉是注定无法欢乐的享受了。 瞧她大受打击的小样儿,萧念心里就一片乐。 “萧念,下午的武科我直接弃考行不行?”宁小小想了想,找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的借口,“不如装病?” 萧念怎可能看不出她想逃避的心思? 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装病可以,但避得过一时避不开一世,贾院长和郝老师定必会要你补考。” “避得过一时也好啊,总比一时也避不过要强嘛。”看样子,宁小小是真想弃考了。 “好吧,那你就装病好了,我不会揭发你的。” “真的吗?萧念,太感谢你了,我就知道,在流芒学院里,你是对我最好的。”宁小小这话可算是出自肺腑,萧念听得心里欢喜。 这丫头,终于知道他是最好了吧? 这个“最好”可是比莫溪的“好”又高出一个层次的。 哟?他什么时候开始,居然会在意宁小小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了? 还好,宁小小向来触觉不敏锐,是绝对发现不了他这点无聊幼稚的在意的。 反正,他现在就是心情大好,忍不住要在心里大笑。 不过一码归一码,他心情大好是一回事,要端正宁小小的学习态度又是另一回事。 他怎可能同意她弃考?只有傻乎乎的宁小小才会天真的认为,萧念会包庇她的“恶行”。 其实思想积极的萧学霸早就准备了后着:“不客气,小意思而已。今晚开始,我会对你再加强些训练,直到补考为止。” 什么?还要再加强?之前的训练就已经很吃不消了,再加强的话还让人活吗? 宁小小急了,立刻决定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别别别,其实早考晚考都是要死一回,我想了想,还是早死早超生好了。” 泪啊,她怎么好像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不过,虽然她是放弃了装病的念头,但从话语里,萧念还是听出了她的不情愿和不自信。 于是,萧念温柔鼓励道:“不就一个小考,不用死的。今天只考套路,不考打斗,你只要像之前我教你的那样,将动作都做到位,自然就能过关了。” 【047】武科小考 真是这么简单就能过关吗?宁小小把不相信都写在了脸上。 萧念又再凑近一点点,小声的在她耳畔低语:“对自己有点信心,别妄自菲薄,其实很多人都做得没你好。” 确实,很多不会武功的人都做得没她好。 萧念这显然是鼓励话,但一根筋的宁小小却当了个真,听完之后瞬间就信心爆棚了,午膳的心情也特别好。 只是,当武科小考开始后,她还是感觉很揪心啊。 这考试是要一个个学生轮流上场展示此前所学的剑法,顺序是抽签决定。 宁小小很不幸的抽了个倒数第一,等待是痛苦的煎熬,更痛苦的是,萧念抽到了她的前一号。 学霸的表现就是不一样,动作利落、出剑凌厉,每一招一式都充满力量,下面的同学们都目光闪闪的盯着他,贾院长和郝老师更是连连点头表示欣赏。 虽然萧念说很多人都做得没她好,但任凭宁小小再自信,也清楚这很多人里肯定不包括萧学霸自己的。 宁小小突然觉得自己排在萧念之后真是天大的悲剧,对比太强烈了,还给不给人留活路呢? 她深深的感到压力山大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要来的终究要来。 轮到宁小小了。 感觉到众人灼热的注视,她更加紧张了。 糟糕,第一招开头就不记得,怎么办? 下意识的看向萧念,眸中尽是求救讯号。 但众目睽睽之下,萧念不可能提醒她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点头微笑,以唇语给予她鼓励:“冷静,你行的。” 对,冷静。 无论如何都得使出几招,就算是乱耍,也总比站着不动要强。 衡量一番后,宁小小咬咬牙,怀着视死如归的精神,凭借模糊的记忆,再加上学渣的直觉,一鼓作气的将不知道对不对的一套剑法耍了一遍。 当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她竟意外的听到下面掌声如雷。 之前其他同学考完的时候都没有掌声招待的,而她竟然能获得如此热烈的掌声,想必不是表现得很好也应该是进步很大吧。 宁小小一下子便沾沾自喜了,回到位置上还忍不住问旁边的萧念:“我表现得怎样?” 瞧她得意的小样儿,萧念真是哭笑不得。 她果然没有发现,大家高兴的鼓掌是因为小考终于结束而已,跟她方才的表现是半点干系都没有的,如果真要与她扯上干系,那就只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 不过萧念没有告诉她残酷的真相,反而口是心非的给她肯定:“还不错。” 暂且不打击她了,就让她自得其乐久一下吧,况且她也是有进步的,尽管进步之后仍然是不怎么入流。 如萧念所料,第二天成绩公布下来,该什么名次的依旧是什么名次。 宁小小也只是失落了一会儿,毕竟这倒数第一也不是第一次了,考进来的时候本来就是垫底的主,重蹈覆辙没什么大不了的,排名没变化,说明了大家都没退步,这不也是挺好的嘛。 【048】补习小老师要换人? 学渣的人生果然是没什么苦恼的,就算有,也会很快被调节掉。 这边宁小小在课后已经满血复活,急不可耐的跑去食堂等着午膳的两份肉,但那边萧念却史无前例的迟迟没出现。 宁小小自然关心萧念的去向,皆因没有他就没有第二份肉了。 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原来萧念被贾院长请了去谈话,一起的还有莫溪。 两只都是学霸,一定是成绩太好,所以被拎去表扬吧。 那贾院长也真是的,什么时候不好谈,偏偏要动用吃饭时间,难不成还真要贯彻“天将大任于斯人必先饿其体肤”的宗旨吗? 可问题是这不仅饿了当事人的体肤,还殃及池鱼了。 说到底,她的郁闷无非就是源于萧念的那份肉。 正当宁小小哀怨无比之际,萧念终于出现了,这让宁小小顿时欢颜尽现。 只是萧念的表情似乎并不太好看,而随他之后进来的莫溪,表情就更是黑得像煤炭。 这不禁让人联想到他们俩是不是为了什么而争执过一番。 不过以宁小小的洞察力,自然是发现不了这中间的异常的,她还急迫的嚷嚷着要帮萧念打饭:“萧念,今天怎么这么迟才来吃饭,您老这么忙,饿坏了怎么办?您坐您坐,让小的来帮你拿。” 宁小小愉悦的献殷勤,一来是因为想尽快吃到第二份肉,二来也因为小考熬过了,不管成绩好坏也总该可以松懈一下了。 对于学渣来说,除了考试,其余日子都是可以用来松懈的。 瞧着她帮忙打饭的背影,萧念的心情顿时愉悦了不少,但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奇怪的懊恼:很多次在内心下定决心要对宁小小严厉对待,如此才能使她的学习有本质上的提高,然而每每与她相处,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软了心坎,对她狠不下心,以致补习的效率很低。 这次小考,尽管宁小小的成绩比入学考试时有了进步,但仍未达到标准,结果差点因此就失去了帮宁小小补习的资格。 “贾院长,宁小小排名仍然是倒数第一,所以我们是否该按照之前的约定,换莫溪给她补习试试?”方才在贾院长的书房,郝老师就是如此向贾院长说的。 萧念和莫溪都在一旁听着。 贾院长沉默,大约并不是太愿意按郝老师的说法去做,但又似乎一时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结果还是萧念反应快:“贾院长、郝老师,宁小小的成绩虽然仍是排名垫底,但我认为,她是否进步不应该横向的与他人比较,而是应该纵向的与她自己比较,据我所知,她这次小考的成绩已经比入学考试有了明显的提高,这该算是进步的吧?” 贾院长闻言,当下大加认同,明摆着是支持萧念的,但郝老师却仍然坚持己见,希望换成莫溪,双方各执一词,讨论激烈。 大家的参与度都十分高,于是,时间就这么不知不觉悄然流逝了。 讨论的最后…… 【049】学渣的三观已扭曲 讨论的最后,尽管换人事件暂时没有成事,但双方都各退了一步,达成了协议:在下一次的考试,也即入学满一年的升级考试,若宁小小的排名仍然停滞不前,不管成绩多少,都要换莫溪给她补习,换言之就是,补习这事儿与萧念再无关系。 一想到这,萧念便强烈的不希望这样的后果出现。 他不是闲着没事干,不是非要逮着宁小小补习不可,他只是不愿意宁小小跟在别的男子身边,至于原因…… 嗯,他花了时间和精神养的猪,岂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但若半年后,宁小小的升级考试仍然排名垫底,那么就算他再不想,终究还是得让的。而最重要的是,她能不能摆脱垫底的命运,关键还是得她自己争气才行的。 宁小小啊宁小小,你那猪脑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点长进呢? “萧念,你怎么不吃?”对面的食肉兽满唇是油,嘴巴里还撑满了鸡肉,一句话将萧念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萧念只是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几粒饭进嘴巴,算是给了宁小小回应。 宁小小再笨也能看出来,萧念这是在敷衍。 印象中,萧念是很淡定的一个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波澜不惊,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心情低落,但今天,他竟然会心不在焉好半天,心情低落都写在了脸上,这不寻常。 他一定是遇到很大的烦恼了。 “萧念,你是不是被贾院长批评了?”尽管宁小小理性的认为,萧念如此优秀的学霸是不太可能被贾院长批评的,但不太可能不等于不可能,她的思考空间极小,能想到的可能性也就这个。 “嗯,算是吧。”萧念是不会对宁小小坦白,自己的心情低落都是因为她。 “真的是这样啊?”宁小小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猜中了,那么萧念被批评的原因,想来她也猜得**不离十了,“一定是你这次小考又占了第一名的位置,阻碍了其他同学前进的步伐,所以被批评了吧?” “……”怪我咯? “这么一说嘛,其实我还真做了好事,一直占着倒数第一的位置,让其他同学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垫底了。” “……”很光荣咯? 萧念抚额,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三观已被扭曲成这样,此人的脑子还有救吗? 而他居然还盼着她能有所长进,唉……奢望了啊。 面前那不长进的家伙丝毫没察觉萧念的郁闷,还滔滔不绝的继续道:“既然贾院长批评你挡了别人进步的路,那他有没有建议你下次考砸点儿,方便后来者居上啊?又或者建议你……嗯……” 萧念忍无可忍了,已经用宁小小看不见的速度夹起一块大肉,塞进并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巴。 既然吐出来的话如此低能,还不如让她多吃点肉算了,起码能吸收点营养,指不定下次说出来的话就能有点营养了。 宁小小的脸颊被嘴巴里的大肉撑出了两团鼓鼓的包,萧念的筷子也还没抽走,不得不说,她这被欺负的小样儿,还蛮可爱的。 就在此时,不速之客出现了。 【050】得罪学渣也是有代价的 “小小。”是曾想欺骗宁小小参加学院联谊赛的女班长。 经验告诉宁小小,女班长很抠门,主动搭讪绝对有企图,就如上次,她来攀谈的目的不过是想坑宁小小参加联谊赛。 于是,在女班长一声亲切而友好的呼唤后,宁小小赶忙躲到了萧念身后。 女班长厚着脸皮的开始哀求:“小小,今天是联谊赛报名的最后一天,因为我们新生组原本报了名的有人病了,一时半刻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你就大发慈悲行行好,凑个数吧。” “我又不是菩萨,没有慈悲心肠,而且班上这么多同学,你怎么不找他们大发慈悲?”宁小小从萧念身后探出头,一副誓死不答应的架势,因为她在上次萧念的提点下,这次她轻易就看出了真相: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其他同学都不愿意,你才会找上全班倒数第一的不才在下本姑娘的。 哼!我才不要出丑呢。 学渣偶尔也是能爆发点小聪明的。 “班上同学都不如你啊。”女班长锲而不舍,企图以无上的赞美来动摇宁小小的铁石心肠。 只是这赞美也虚伪得太过分了,班上同学都不如她这个倒数第一的?是不如她笨,还是不如她好欺骗? “萧念,你快帮我说说,我其实就一武学废柴啊。”再三思量,还是请靠山出马比较实在啊。 萧念斜睨着班长,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唇角:“班长,你这该不会是先斩后奏吧?” 诶?学霸,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法眼啊。 女班长登时缩了缩脖子,与萧念对话就是难免的莫名害怕,语气都弱了几分:“那个……是的,我已经把小小的名字报上了。” 什么? 好一个腹黑女班长啊,真是太过分了,居然不经同意就自作主张? 宁小小气炸毛了。 她指着班长问萧念:“萧念,我能揍她一顿吗?” 女班长一听,好像看见洪水猛兽一般,立马感到了危险并噔噔噔的后退了几步。 她不怕宁小小,但怕萧念啊。 萧念浅笑着点了点头:“可以,但无补于事。” 无补于事也得揍,不揍不解恨啊有木有。 宁小小听到靠山认同自己,便昂首挺胸、摩拳擦掌的逼近班长,还学着萧念的皮笑肉不笑,道:“班长,知道得罪学渣也是有代价的么?” 重点是,你得罪的是有学霸男神撑腰的学渣啊。 女班长浑身抖了抖,随即便马上狗腿的讨好:“怎么说得罪那么难听呢?我这小的哪敢得罪您老人家?你先冷静,容我慢慢给你细细解释。” 宁小小对这态度还算满意,于是一屁股落座在萧念旁边的位置,翘起二郎腿,等着看女班长如何为这事套上合理的解释。 面对笑里藏刀的萧念和狐假虎威的宁小小,女班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苦闷着这班长的光环实在不好戴,考虑着是否现在就溜去向郝老师辞职。 但即便现在去辞职,也改变不了她已先斩后奏的事实。 【051】蠢萌改不了无知 擦了一头冷汗,女班长才颤抖着道:“俗语有云‘为班争光,人人有责’,我一直认为,我们流芒学院的弟子都拥有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所以我想,不管报了谁的名字上去,这位同学都不会为这点先斩后奏的小事儿斤斤计较的,小小你说是不是?” 哟,女班长能坐上这班长之位,果然不是盖的。她企图用戴高帽的方法,逼宁小小承认自己有“为班争光”的积极精神,从而不去计较那点先斩后奏的小事儿。 可是,给人戴高帽,也要先看看人家是否合适啊。 显然,宁小小并不买她的账:“班长,你别逗我笑了,我不给学院抹黑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指望我能争光吗?你脑子有坑啊?” 学渣理解能力偏低,果然没抓住重点。 女班长默,差点儿给她跪了。 “要她心甘情愿参赛,你还是想想如何收买她吧。”萧念都看不下去了,给女班长指了条明路,意为:只有甜言蜜语是不够的,需有实际好处。 好处啊懂不懂? 萧念都点出重点了,女班长还不醒目的话就对不起班长这光荣称号了。 “赢了比赛有奖金。” “那丁点儿奖金,还要十个人分,谁稀罕?”别以为我数学不好就糊弄我,一百两平均分十份我还是会算的。 “那……联谊赛结束,我请你们吃一顿。”女班长下重本了,既然公费奖金满足不了宁小小,便唯有自掏腰包额外加量了,毕竟,要收买一个吃货,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收买她的胃。 果不其然,宁小小立马被戳中了欢心,但…… 她机智的想到:恐防有诈,不能立即应承。 “不论输赢?”她眯了眯眼,早已做好了赢不了比赛的准备,所以当然要为自己的利益落实点保障了。 “嗯,不论输赢。”当下任务是先凑够人数,输赢是后话。 “听者有份?”宁小小嘚瑟的瞧了萧念一眼,用眼神传递了一个信息:好基友,看我多有义气?有好处绝不会漏了你呢。 萧念挑了挑眉,漂亮的凤眸回复她:需要我喊谢主隆恩么?嗯? 正当两人眉来眼去之际,女班长已经义无反顾的豁出去了:“对,听者有份。” “好,成交。”宁小小一拍桌子,就这样定了案。 萧念扶额,默默在心下吐槽:还以为这丫头放聪明了,谁知道结果依然没想到重点,也不想想女班长到时候会请他们吃什么,是一百零八道御膳,还是一碗路边摊云吞面? 还这么开心,真是猪改不了哼哼,蠢萌改不了无知啊。 …… 噔噔噔噔…… 学院联谊赛的日子转眼就到来了。 因为流芒学院每两年才招收一届新弟子,而这些弟子若不出意外能顺利升级的话,是四年毕业,所以同时在校的弟子,不是这一届的新生,就是上一届的前辈,因此,比赛分组也就按此分两组,十分便捷。 两组队员各十人,都分别换好了各自队伍的参赛服,齐刷刷的站成两列,新生组衣服是鲜艳明蓝,前辈的则是沉稳枣红。 ** 作者挥挥红领巾: 终于不再是穿白色院服啦!换衣服了有木有,蓝衣萧念帅帅哒,蓝衣小小萌萌哒,亲们喜欢么?o(n_n)o哈哈~~ 【052】学院联谊赛开始 新生组排在最前面的队长,自然是完全可以靠脸吃饭却不知何故要来学武而且还全科第一的学霸男神,萧念。 “小小你看,这参赛服各种难看,萧学霸竟也能穿得如此俊美,男神就是男神,穿什么都好看。”宁小小身后的队员如是道。 宁小小回眸瞥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鄙视:“同学,你一个男的这般花痴,真的好吗?” “肤浅!欣赏美好的事物,是不分男女的。” 也对,就像前辈组的那个美人队长,宁小小在进场的时候也忍不住打量了一番,如今这么一听,视线又不禁落到了那个身影上。 宁小小好奇,便小声的问了身后的同学几句,从而了解到,原来这美人前辈也是流芒学院里响当当的学霸,姓秦名诗婕。 秦诗婕,秦师姐,果然是当师姐的命啊。 宁小小的位置在新人组队伍中间,正好能斜斜的看见那位与萧念并排而站的秦师姐的背影。 原本秦师姐也如其他队友一样,站得笔直的认真听着前方台上的贾院长致辞,但似乎是听见了后面有人提到她的名字,于是便回身瞄了一眼。 这一瞄,正好对上了宁小小早已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出于礼貌,宁小小友善的笑了笑,可秦师姐却只是扯了扯一边唇角,黑眸中充满了浓浓的敌意,就连宁小小身后的同学都忍不住凑前来小声问道:“小小,你做什么得罪秦师姐了?怎么她看你的眼神好像在看杀父仇人?” 宁小小满头问号:“我也不知道,可能她真的把我错认成她的杀父仇人了吧。” “……”我随便的比喻,你当真了呀? 贾院长致辞后,联谊赛就正式开始了,以三场两胜来定输赢。 第一场,草人借箭。 比赛的后勤组早已在一定的距离外准备好五个草人,两组队员二十人被规定在一个范围内,一边骑马一边放箭,每人十箭,一炷香后进行统计,哪一组射中草人的箭总数多,就为胜。 比赛还有规定:队员不得使用武力互相攻击,过程中若有一人不幸落马或超出了规定范围,则要在该组成绩里倒扣十箭,两人倒扣二十箭,如此类推。 换言之,参赛者要做的事情,就是在规定范围内,骑着马稳稳当当的把箭射中草人。 比赛场前,两组队员一人牵着一匹马,陆续准备就绪。 为了容易分辨,新生组骑白马,前辈组骑黑马。 萧念走到宁小小身边,沉声问道:“你会骑马吗?” 宁小小拍着胸口回答:“当然会,我还会射箭呢。” 瞧她如此胸有成竹,萧念就微微放下些心了,他不担心比赛输赢,所以宁小小会不会射箭无所谓,他只担心她不会骑马,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毕竟这里场地有限、马匹众多,万一她掉下来,摔伤还是小事,被马儿踢踩到才叫麻烦。 一声锣鼓响,十九人即刻驾轻就熟的上了马,操控缰绳,进入了比赛范围。 嗯?还有一人呢? 【053】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嗯?还有一人呢? 不用说大家也知道她是谁了。 只见她动作极为不纯熟,好不容易爬上了马背又迟迟没能拿好缰绳,到得马儿终于前进了,她东歪西摇的直叫人担心她随时会摔下来。 萧念遥遥的看着她,直皱眉。 她不是说会骑马吗? 嗨,萧学霸,人家只是说会骑,没说骑得好啊。 你看人家在马背上可是很春风得意的。 宁小小早在心里想好计策,她不打算跟其他人挤了,就等大家都射完,她再一个人慢慢射,这样就不怕被其他的箭闪花眼了。 像她这种本身就眼界不高的人,用此等先人后己的办法,命中率肯定会大大提高,反正一炷香的用时,绝对足够的。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明智,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不停点赞。 且不管这兀自得意的后来人,先看看前方的十九位参赛者,一个个都在拼眼界拼速度。 萧念一身蓝衣、骑着白马,英姿挺拔、意气风发,拉弓搭箭的姿势更是醉倒观众席上的一大片少女,他每射出一箭都会涌出一阵阵尖叫声,而他百发百中的箭术更是引来全场的如雷掌声。 他的射箭速度是最快的,却并不是最早射完十箭的人,因为刚开始的时候,他回头关心宁小小的情况,所以比别人晚开始了。 尽管如此,他仍然只是比第一个射完十箭的人慢了一瞬,而那个第一人是秦诗婕。 萧念与秦诗婕几乎在同一时间策马往回奔。 宁小小见状,还惊叹这两人速度这么快,就连离场也如此火速,是不是要有这样的速度才能展现学霸的风采? 但很快,宁小小就发现不妥了。 离场就离场,怎么他们二人都盯着她看?而且眼神都很急迫而凝重,尤其是那个秦师姐,黑眸中充满了杀气。 烂船也有三斤铁,再是渣也始终不是一张白纸,宁小小好歹跟她的乞丐爹在江湖中混过,如此明显的杀气她还是感觉得到的。 不过,就连宁学渣都能嗅得到的杀气,可想而知是有多浓。 然而,这似乎仅仅只是前奏,紧接着,宁小小看到了其余的人也陆续策马掉头,往她这边奔腾而来。 不管大家是故意冲她而来还是单纯往回走,这场面都使宁小小感到无比压迫。 看到宁小小竟然愣在原地,萧念便知道她一定又在状况外了。 他顾不得全学院的师生都在围观,远远便向着宁小小大吼:“小小,快走。” “好。”张望了一下,宁小小也放大嗓音问,“走去哪?” 结果还是原地不动。 萧念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深刻体会到什么叫不怕神对手,就怕猪队友。 这个时候,走去哪都总比在原地等着被人踩扁要强啊。 宁小小不是没有害怕过的,毕竟前面个个都冲她而来,不知道是不是要对付她,但很快她又想起比赛规则是不得使用武力的,于是她又淡定了,何况,就算前辈组的人要来对付她,萧念也不可能跟着来凑这个热闹的。 幸好这些想法她没有告诉萧念,否则萧念肯定又会气到想吐血。 【054】小白菜是谁? 幸好这些想法她没有告诉萧念,否则萧念肯定又会气到想吐血。 谁说冲过来的人目的都是一样的?秦师姐确实是来对付她没错,但萧念可是奔过来救她的,这份义气真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证的。 事实证明,宁小小的淡定是很傻很天真的。 转眼间,秦师姐已经近在她眼前,然而却没有绕行或是减慢马儿速度的意思,更别提会停下来了。 宁小小瞠目结舌,已经进入被吓傻的前奏了。 什么鬼?该不会是要撞过来吧? 没错,就是要撞过来。 规则只是说队员不得使用武力,但没说马匹不能互相冲撞甚至厮杀啊。 到了这一刻,秦师姐的目的十分明显,就是要把宁小小撞下马。 萧念的白马和秦师姐的黑马,几乎是从头到尾都齐头并进,可见两人的骑马技术不分上下,萧念找不到机会超前,自然也没有办法将秦师姐拦下。 秦师姐的马果然毫不留情的正正撞向宁小小的马,一声嘶鸣,宁小小所骑的无辜马儿就这样倒地不起,而秦师姐的马显然是因为主人操控有方,所以只是头晕了一会儿,驮着美人往前摇晃了十来步,便安稳的停了下来。 秦师姐得意的回眸,大约是想看看自己这一击的完美成果,孰料,她狡猾而得意的笑容只是在脸上绽放了片刻便消失了,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只看到倒地的马儿,却没看到倒地的宁小小。 宁小小人呢? 定睛一看,才发现宁小小安然无恙的坐在马背上。 那是萧念的马。 原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宁小小的马儿被撞之时,萧念看准时机,抽出腰间软剑直指宁小小。 要伤害她?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软剑在半空弯曲,卷起被抛飞在空中的宁小小。 宁小小早已被突如其来的迎面一幕彻底吓懵了,全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被卷起来的,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是后背撞上了某件东西,一时间她也无法分辨出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此物似硬实软,微带弹性,撞上去并没有太多的疼痛。 待她回过神来,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落入了萧念的怀中。 她十分惊愕:“萧念,你怎么上了我的马?” 萧念汗:“这是我的马。” 宁小小甚感奇怪:“那我的马呢?” 萧念侧首,用下巴指了指。 看见在地上抽搐的马儿,宁小小突然就飙了眼泪:“小白菜,你怎么了?小白菜,你不能死啊!”说着,她竟意图下马,大概是想去她的“小白菜”那儿。 小白菜是谁? 哦,是那马儿。 可是,你私下给人家取了个没点儿格调且十分俗气的名字,人家同意吗?人家的娘知道吗? 还有,不就是一只伤得只剩半条命的马儿吗?需要这么较真吗? 萧念不知道宁小小为何要给那马儿取名“小白菜”,只知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她下马,因为一旦下了马就算犯规,而且更重要的是:危险。 【055】糟了,我的箭不见了! 萧念赶忙一手揽紧宁小小,随即低头在她耳畔柔声安抚:“别冲动,冷静点,现在你不能下马,相信我,赛后保准给它治好。” 宁小小咬了咬唇,点头答应。 尽管她还是很想过去看看“小白菜”的伤势,但她相信萧念,所以可以忍。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她心里难受啊,除了是为自己的“小白菜”,也是为了其他正互相追撞的马儿。 它们都是会痛会死的生命啊,而且还要它们同类自相残杀,何其残忍啊。 此刻,除了宁小小,场上的参赛者都已经把箭全数射完,正为了使敌方的队员落马而努力的以自己的马攻击对方的马,场面极为混乱,相比之下,萧念并没有策马加入混战,让宁小小觉得这已算是一方安宁。 她爱心作祟,遂又扭头对萧念道:“能不能也救救它们?” 萧念凝神瞧着前方,回答宁小小的同时,似乎也是故意说给前面不远处的秦师姐听:“当然,只要射完你的十箭,这场比赛就能结束了。” 这么一提,宁小小才恍然:对哦,我的十箭还没射。 可是,她伸手往后一摸,背上还哪有箭筒。 其实不摸也该知道箭筒不翼而飞了,不然有个箭筒硌着,哪能一直靠着某人的怀抱靠得如此舒服啊? “糟了,我的箭不见了!”宁小小惊呼着又再意图下马。 原本揽住她的手懒得更紧。 “小笨蛋,你的箭已经在我这儿了。”萧念伸手拍了拍箭筒,好让她别担心。 既然箭没有不见,宁小小就不惊慌了,反倒淡定过了头,还撇了撇嘴对萧念抱怨:“你偷我的箭,害我虚惊一场,赛后补偿我。” 萧念回答爽快:“行,不过在此之前,比赛还是得继续的,秦师姐你说是吗?” 话锋一转,宁小小才注意到,原来秦师姐一直挡在正前方的数步之外,纹丝不动,紧抿着唇,深深凝视着萧念,眼神中有种难以名状的情感。 这也是萧念在救了宁小小后,一直停在原地的原因。 他深知秦师姐不是省油的灯,正面硬碰对他并没有好处,毕竟要顾及宁小小的安全,又要找机会冲过去增加十箭的成绩,想两全其美自然要好好盘算一番才行。 他的顾虑比较多,所以暂时只能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为自己腾出时间想对策。 而听到萧念突然对她发问,秦师姐只是眯了眯清冷的双眸,没有回答。 她一直挡在前方,却没有出手攻击,无非就是因为不想与萧念交手,并非因为害怕,而是爱慕之心作祟啊。 反正,依她看来,即便没有成功把宁小小撞下马,但只要挡住去路,不让宁小小的箭射出去,那么新生组的得分也至少会少十箭。 她不会出手攻击这一点,自然瞒不过萧念,也正是萧念此刻不急不迫、有恃无恐的把柄。 他半挑着凤眸,勾唇邪笑,语气慵懒的继续道:“秦师姐似乎对我们有很大敌意。” 【056】小宇宙爆发 萧念与秦师姐明明都在马上,高度相当,但萧念浑身上下散发的慑人气息,却让人觉得他是居高临下。 这一派王者的气场,真叫人难以忽视。 就连足够迟钝的宁小小也心生仰慕:这人挺能装的嘛,下次补习让他也教我一教,好让我在必要时就算没有实力,也可以装腔作势。 俗称装逼。 秦师姐突然宽了眉宇,轻笑着回答萧念:“敌意?我怎么会对你们有敌意呢?”转而又一脸厌恶的把目光移到宁小小身上,“我只是讨厌你身前那个没用的垃圾。” 萧念瞬间黑了一张脸,失了笑容却仍语气轻淡:“如此贬低自己的同门师妹,似乎有失前辈该有的风度吧?” 尽管他从来不否认宁小小是一个智商有限的学渣,但也不高兴别人如此奚落她。 宁小小把话消化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秦师姐口中的“没用的垃圾”指的就是她。 尽管她早已认清了自己是学渣的这一事实,但被人用“垃圾”来评价,就算是圣人也会有气,更何况她只是一个爱吃人间烟火的凡人吃货? 只是她不动声色,不仅忍住怒气,而且还笑嘻嘻的接道:“秦师姐你误会了,我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榜样的力量太强大,我身不由己,最终向秦师姐看齐了。” 学渣在被刺激之下,小宇宙还是能爆发的,起码嘴皮子功夫就突然如有神助了。 大概是没想到宁小小居然会反驳,而且还会借力打力,秦师姐一下子便气歪了脸:“你……你……你一派胡言。” 宁小小连忙摇手:“没有没有,秦师姐你又误会了,我是真心实意向你学习的,怎可能一派胡言呢?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每一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 “好……好……”秦师姐咬牙切齿,已几乎忘记了形象,“我要是整不死你,我跟你姓。” “跟我姓?”宁小小假装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欢喜的道,“宁诗婕,也蛮好听呀。” “谁要跟你姓?”秦师姐气得忍不住在马背上暴跳,差点儿控制不住马儿要原地跳舞了。 宁小小无辜撇嘴:“你自己啊。” 秦师姐火烧头顶:“这不是重点!” 看秦师姐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萧念觉得这是个时机。 毫不犹豫的,他策马就往射箭的最佳位置飞驰。 秦师姐冷不防被萧念绕了过去,才痛恨自己方才只顾与宁小小口舌之争而松懈了防范,但后悔无补于事,她很快便调整了心态策马追赶。 骏马奔驰于疾风之中,宁小小才发现萧念的马是真正的高头大马,与自己那匹被撞翻的马儿在体型上有明显的差别,而她自己本身又个子不高,难免有点怕被摔飞,遂双手抓紧马的鬃毛,僵硬着身子不敢乱动。 萧念很快便感觉出宁小小的不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一心想着快点摆脱秦师姐的钳制,以致忽略了宁小小较为缺乏骑马经验的事实。 【057】百发百不中 绕过女子纤腰握着马缰的手臂不易察觉的收了收,这俨然是一副俊美男子将娇萌女子揽入怀里的温馨画面。 感觉有淡淡的男子清香环绕,耳鬓厮磨,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拂在耳后,痒痒的,让宁小小不禁起了些微汗,粘着了本在风中飞扬的墨发,有她的,也有他的。 这种感觉怪怪的,难以形容的怪,却也不让人讨厌。 宁小小不得不承认,在这个称得上舒适的怀抱里,她的安全感有了大大的提升。 终于不再紧张,便听得身后的萧念带点笑意的问道:“你不是说会骑马?” “我会啊,只是太久没骑,生疏了。” 她是绝对不会告诉萧念,她生平只骑过一次马,而且完全学不会操控的技巧,以致被摔了个重伤,自此乞丐爹就禁止她再次骑马了。 不过萧念也略猜到一二了,至少能看穿她不懂装懂的伎俩。 “所以你说的会射箭,是不是也太久没射,生疏了?” “没有生疏,你别总是以为我对待任何事情都马虎懒惰。其实关于射箭这一门技能,我从小就开始学了,并且多年来都有坚持勤奋练习。”宁小小晃悠着双腿,理直气壮的陈述事实,“只可惜迄今为止,我射过的箭,都百发百不中而已。” 百发百不中…… 真亏你好意思说出来啊! 很光彩咯? 萧念一边逗宁小小说话以减轻她的紧张感,一边也不忘掂量该如何射出背后的十箭。 宁小小无疑是阻碍了他拉弓的,所以在射箭前必须要将宁小小丢开。 但丢给谁呢? 若把宁小小随意交到其他队员手上,他一点儿都不放心,皆因那个秦诗婕的敌意太过明显,就是针对着宁小小不放,新人组里大部分人都不是她对手,不过倒是有一人,应付一会儿应该还可以的,只不过…… 眼看一炷香的时间即将完结,要不,放弃这十箭算了。 在宁小小和比赛之间,萧念的选择无疑是前者。 正当他拉了拉马缰正要往回走之时,便听得一个铿锵的声音于风中穿来:“小可爱就交给我吧。” 能叫出小可爱的能有谁?不是对宁小小有特别心思的莫溪还能有谁? 萧念侧首,果然就是他。 二人齐头并进,正好四目相对。 学霸就是学霸,只需一个眼神,萧第一和莫第二已经对彼此的想法心领神会,并进行了多个重要信息的交流。 莫溪:小可爱交给我,你尽管放心去射那十箭。 萧念:交到你手上,我才不放心。 莫溪:哦?身为学霸第一的你,难道不该为班组争光? 萧念:所以你是来替我分忧? 莫溪:必须的,试想一下,若你为了个人感情而让班组输了比赛,大家会如何看你呢? 萧念:所以我还该感谢你如此替我着想咯? 莫溪:呵呵……别太感动,我只是为了小可爱。 萧念:很好,那便感谢了。 以上便是二人在一瞬间通过眼神交流的信息量,当然,已经是浓缩版了。 莫溪得意的笑着,他终于等到了萧念亲手将宁小小交给他了,心情真是别提有多高兴。 【058】莫学霸失算了 得到宁小小,挫败萧念,是他这个学霸二号入学以来一直未曾改变的心愿,并且成为他不懈努力、日夜奋斗的动力。 而此刻,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正当莫溪满怀期待的等着宁小小落入自己的怀里,却见萧念一手松开马缰,卸下后背的箭筒,利落的甩给了他。 莫溪本能的接住了箭筒,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原来萧念是要他射箭,宁小小反倒是留给了自己。 如此失算,莫溪心底那个叫恨啊。 “莫学霸。”这三个字听着平淡,却暗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听得莫溪忍不住微微抖了抖,而后又听得萧念继续道,“多谢你替我分忧,为班争光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等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莫溪泪奔了,这与他预设的剧情发展不一样啊。 宁小小完全注意不到莫溪的郁闷情绪,还鼓起掌来:“太棒了,有莫溪帮忙,我的箭一定能十发全中。” 咳咳,宁小小同学,虽然箭是你的,但就算十发全中,功劳也只是莫溪的,你兴奋个啥呀? 萧念没有太多时间继续说废话,毕竟秦师姐还一直在后面狂追不舍,他总得要摆脱了这个麻烦才能得个清闲。 “别愣了,时间不多了。”萧念向莫溪丢下这句话,便一拉马缰,让骏马转身而回。 果然,秦师姐即刻也跟着改变方向,对萧念与宁小小穷追不舍。 真是死心眼啊。 就连宁小小都好奇的问:“萧念,你是不是欠了秦师姐的钱?” “若只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教训宁小小的行动失败,秦师姐很不甘,遂一离开赛场范围便下马向萧念走去,而此时,萧念也刚好在扶宁小小下马。 “这马骑得真过瘾,萧念,下次你带我再骑,行不行?”兴奋如宁小小,显然是还没过够瘾。 “下次你自己骑。” “我自己骑一点都不过瘾。”这是当然的,她经验有限,只敢骑全马棚最矮小的小白菜,加上那不敢恭维的技术,啧啧,能控制着马儿慢慢走就不错了,哪敢在风中驰骋啊,不怕被摔成滚球才怪。 一句到底:有萧念才有安全感啊。 “前两天轻功课上学到的心法,你记住了么?”言下之意便是:知识没学好,别想提要求。 萧学霸果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补习老师,时刻惦记着宁学渣的各种不过关。 宁小小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萧念的话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时刻,你别破坏气氛行不行?” “不行。”果然是严师啊。 言简意赅的否定,让宁小小的精神更加萎靡了。 整天就是逃不过学习,上吊也不给喘口小气,生无可恋了有木有。 瞧宁小小像冤鬼般幽怨的看着自己,萧念又不忍心了。 伸指弹了一下宁小小的额头:“别这鬼样子了,你什么时候能把轻功学好,我就带你骑马游遍流芒山。” 宁小小揉着小痛的额头,扁嘴回答:“好吧。” 仍然是不太能高兴起来,因为,要学好轻功是何其难啊。 【059】内人是什么? 萧念轻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去揉那颗他最爱揉的小脑袋:“乖,今天比赛完,带你去吃好的。” 宁小小的精神倏的就回来了:“真的?太好了。” 一听到有吃就欢喜得忘乎所以,真是容易满足的小妞啊。 看见宁小小眉眼舒展,萧念的唇角也忍不住扬起舒心的笑意。 醋味和火药味混于一身的秦师姐,对于旁若无人的两小口已是忍无可忍,但碍于男神面前,再有气也要顾及形象。 “萧念,我有话要跟你说。”她蹙着眉,正色的语气好像即将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 “师姐请说。”萧念有礼微笑,实则心里并不想多花时间在此等无谓人身上。 秦师姐瞥了眼宁小小:“我只想跟你说。” 萧念也瞥了眼宁小小:“小小不是外人。” 秦师姐讽刺的哼笑了一声,眼里充满嫉妒:“哦?难不成是内人了?” 二人的对话被宁小小插了一脚:“内人是什么人?” 她的双眸难得闪出了求知欲,看来是真不懂。 既然秦师姐说她是内人,那她之少要知道,这种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只听得秦师姐冷冷嘲笑:“内人套用在你身上,就是不知廉耻、死皮赖脸的人,整天装可怜博同情,以此勾引男人,总之,怎么看怎么的惹人厌。” 萧念的脸立时黑得要命,眼底划过一抹暗色:“秦师姐这玩笑话,似乎说得太过了。” 此前,尽管年纪相仿,但秦师姐始终是前辈,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恭敬态度,哪怕心中有想法,表面的礼数也依旧得体,然而此刻,他都有点伪装不住那点敬意了。 那句关于内人的解释,委实踩到萧学霸的底线了。 而宁小小却丝毫没察觉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还拽了拽萧念的袖子道:“这内人听着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我还是当外人好了。” 大概是没想到宁小小会是这样的回应,萧念愣了一瞬,但随即便对她温柔一笑:“小小,你不是外人,也不是内人,总之,别随便相信陌生人的话,懂吗?” 宁小小似懂非懂的点头。 兴许是不懂的,但萧念说的肯定是对的,宛如圣旨,所以点头是必须的。 秦师姐一口闷气真是郁结难舒。萧念对着宁小小的态度温柔宠溺,却含沙射影的说她是陌生人,她的内心怎能不抽着痛? 好,既然都发展至此了,秦师姐也豁出去了,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有旁人就有旁人吧,她做人光明磊落,没什么是不能坦白于人前的:“萧念,我喜欢你。” 原来是要表白啊,早说嘛,你不说谁知道你是要表白呢? 宁小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不该碍着师姐的表白之路,遂缩头缩脑的逃离了表白现场。 萧念也没有阻止,心想这笨丫头走了也好,免得她听了不该听的话会学坏,毕竟她笨归笨,人还是很单纯的。 嗯,单纯,也单蠢。 看着宁小小的身影走远,萧念才收回眼神,面无表情的问道:“师姐,你要说的就这话吗?” 【060】强扭的瓜不甜 萧念话中透出的不耐烦,使秦师姐心下不由一沉:“你这什么意思?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一点都不喜欢。”萧念倒是给了一个干脆。 秦师姐张了张嘴,竟一下子无言以对。 她一向很自信,当然这自信也并非凭空生来的。她在流芒成绩一向很好,文武双全,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女学霸。一般女子学武能有此优秀已是难得,再加上要有一张美颜更是极少,如此全能的女子在原本就男多女少的武学院里,无疑成了男生心中的完美情人。只要是雄性物种,几乎无一不想将这样的女神占为己有。 偏偏,居然还有男性对她的魅力无动于衷,而且还如此决然的拒绝她,不留丁点儿余地。 她的一颗御姐心十分受打击。 呆了片刻,她咬了咬唇,不甘心的问:“那你喜欢怎样的女子?我可以改呀。” 既然萧念不喜欢现在的她,那她可以为他改变,成为他喜欢的类型啊。 有时候想俘获男神,放下一点面子、积极奔放一些也是必须的。 可是,萧念的回答依然铁石心肠:“怎样改都不喜欢。” 秦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是没想到又碰了一鼻子灰。 碰灰不要紧,抖抖就没了。 她继续越挫越勇:“别这么快下定论行吗?好歹给我个机会,指不定我能做得很好,你会很喜欢呢。” “不可能,强扭的瓜不甜。”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甜?” “我对苦瓜甜不甜没有好奇心。” “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蠢丫头吗?”话锋忽然就扯到宁小小身上。 秦师姐眼睛没有瞎,自然能看出萧念和宁小小的关系匪浅,但她从来都只认为,是宁小小死不要脸的纠缠萧念,哪怕萧念不拒绝,也不过是抱着来者不拒的心态,至于动心,那怎么可能。 一个才貌双全的学霸男神,怎可能将一个其貌不扬的低能学渣看入眼? 而她更加不能接受的是,同样才貌双全的自己,竟比不过一个只会拖后腿的学渣。 人的眼光都去哪儿了?这个世界是要疯狂了吗? 萧念听了秦师姐的发问,浑身一个激灵。 他喜欢……宁小小? 怎么可能? 萧念随即觉得荒唐,便一笑置之:“你想太多了。” 瞧他语气半点不心虚,想来是真心话,秦师姐倒也笑了:“是我想太多还是……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难道在学习上无所不精的萧学霸,对爱情却是不懂分毫?” 她突然有所领悟,原来并非她不够好,只是萧念智商高情商低,所以才不懂欣赏她。 有了这个自欺欺人的认知,尽管她最终败北,但心情倒也舒畅了不少。 然而,面子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认输的:“萧念,今日不是你拒绝我,是姑奶奶我放弃的,他日我必能找到更好的男子,叫你后悔今日没有挽留我。” 说罢,拂袖而去,昂首挺胸,头也不回。 【061】趁虚而入 萧念回到新生组大本营的时候,宁小小正与莫溪聊天,而且看样子还聊得蛮高兴的。 “小小,我刚刚射箭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啊?”莫溪十分有兴致的凑近宁小小。 当然了,萧念不在嘛,还不趁虚而入? “没有。”宁小小盘腿靠着大树而坐,双手托着腮,眼神有点呆滞,心情有点低落,也不知是何故,反正自从知道秦师姐对萧念表白后,就一直提不起精神。 莫溪看到宁小小也没抗拒他的靠近,索性一屁股坐到她身旁:“你的箭我都射中草人了哦,所以也等于是你十发全中了哦。” “哦,是这样吗?”连宁小小这智慧都觉得,莫溪的前因后果太勉强。 “当然。就因为这十箭中了,我们新生组才能以三箭的优势险胜前辈组,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我们一定要大肆庆祝一番。”莫溪开始进入正题了。 咳咳,正题当然是……约会。 “如何庆祝?” “你喜欢就好,吃的、玩的,都可以。” 玩的是其次,宁小小一听到吃,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全身为之一震,但马上又关心到一个关键问题:“这费用一定很贵吧?” 她对着手指,眸光古灵精怪的斜瞄着莫溪,潜台词是:这费用你承包吗? “这是必须的,但我只请你哦。”这次莫溪放聪明了,也不怕坦露自己的心思,“因为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好。” “可是我们能赢得这一场比赛,萧念也有很大功劳,庆功怎能不带他?” “集体庆功我们另外再去嘛,现在我说的是私人庆功,私人的,只有我和你,两个人,你明白吗?” “那我不去了。”宁大小姐不高兴了,她完全没能听懂莫溪话中的真正含义,反还觉得莫溪小气。 太神奇了,她竟然会因为看不惯别人的小气而拒绝了免费的大餐。 而莫溪一下子也没明白宁小小不高兴的原因。 难道她是打算拒绝他? 不行,不能如此轻易悲观的,既然都说开了,不如就直接问问她喜不喜欢自己吧。 “小小……”莫溪温柔呼唤,扳过宁小小的身板,扶着她的双肩,深呼吸一口气,准备深情表白。 瞧他好像有什么严肃的事情要说,宁小小也定定的专心等着他说下文。 她以为莫溪还会纠缠于那个庆功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坑莫溪一大餐,当然必须得将萧念也带上,因为…… 萧念最会点菜了。 回想上次,要不是有他,她还真不会点大鲍鱼呢。 然而,下文还没听到,就感觉肩膀上的莫溪的手被拿开,随即自己的身体也一轻,被人揪着后衣领拎着走。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方式被拎走,所以根本不用动脑筋就知道是萧念。 只听得身后的萧念冷冷道:“好好说话。” “哦。”我一直都好好说话呀,就你现在害我不能好好说话,原本还想坑莫溪请我们一起庆功的,现在可好了,泡汤了。 【062】院长发火非同小可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传来女班长急速的声音,令新生组的众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她。 她跑到萧念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却仍喘着大气道:“萧念,前辈组师兄师姐们说我们犯规,要扣掉我们最后的十箭。” 萧念一听,凝眉,放下手中的宁小小。 他的表情分明在问:凭、什、么? 而其他同学都有着与萧念一样的疑问,纷纷讨论了起来,一时间这阵营便乱得像炸开的锅。 这个时候,女班长已没力气解释,大家也迫不及待的跟她去看个究竟。 “宁小小的十箭并非她自己射的,这不就等于请替手吗?理当要取消这十箭的成绩。”那边,秦师姐领着前辈组的队员们,正于贾院长和一众老师面前据理力争。 “规则没说自己的箭一定要自己射,只要中了靶的都该算进成绩。”萧念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新生组的队员们陆续赶来,两组人都禁不住被呛声,旋即展开了口水战—— “这分明就是钻规则的空子。哼,你们这些新生,刚进学院半年,武功没学几套,倒是学会旁门左道了。” “说到钻空子,我们怎比得过师兄师姐你们?要不是你们都骑着马撞过来,这些精英坐骑又怎会伤情惨重?” “别说得你们很无辜的样子好吗?你敢说你们就没撞过来?” “我们这是自卫反击,谁让你们仗着自己是前辈就在那儿嚣张了?” “你们说谁嚣张?区区小辈居然如此目中无人?” “就是说你们,怎么了?堂堂前辈敢做不敢认?” 看台前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吵杂声一片,甚至有要打起来的苗头。 “都住口。”贾院长的耳朵终于受不住连翻轰炸,他厉声喝止。 所谓院长发火非同小可,感觉这流芒山都好像震了一震,场面顿时肃静,秋风瑟瑟,方才还咬牙切齿剑拔弩张的一个个,飞快的缩到数丈之外,端正站好,装成木头人。 “你们当这流芒学院是什么地方?竟然如此放肆,眼中还有我这个院长么?我们学院每年举办的联谊赛,为的是何意?就为了让你们争锋交恶?你看你们……”贾院长有完没完的开启了严肃教训的模式,同时,目光如利剑般从弟子们身上一个一个扫过去。 下面的木头弟子们不敢辩驳,旁边的一众老师们也不敢帮口说情,只因院长气场太强大,要是谁敢打扰他训话,就等同于厕所里点灯,找屎。 平日贾院长都是一个极其亲和的存在,说话幽默不在话下,就连对宁小小这般既笨又懒且顽劣的弟子,也从不曾骂过半句。 总之,整天微笑示人的他,若不是当真气得严重,是断不会动此大怒的。 ** 作者挥挥红领巾:亲爱的妞们,《江湖萌学渣》明天正式上架了,撒花!希望妞们别因为上架而放弃学渣!(对手指ing) 上架后,更新会更快,看点也会更多,一个一个隐藏于故事中的真相将会逐渐解开: 1、萧念的身世之谜(这个有看《桃花》的妞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2、宁小小的身世之谜(一开始的时候,小星星就有提过,不知道睿智的你有没有猜到?(*^__^*)嘻嘻…… 3、二人的身份影响着他们的恋爱走向,到底是继续欢脱到底还是来一发nue恋情深,呵呵……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 4、此前出现过的萧森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到底在密谋些什么?呵呵……绝对是阴谋; 5、流芒学院将迎来武林中的一场重大考验,到底是什么考验? 6、…… 更多精彩未能尽述,总之,敬请妞们期待!o(n_n)o~ 【063】我能如何满足你?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怒骂是不解气的,于是,当贾院长训斥了好一轮后,便把目光指向了特定某人:“秦诗婕,你说,你们前辈组带出了个好头没?” “院长,比赛场上无父子,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前辈就该让着他们吗?何况我们只是辈分大了那么丁点儿,论年纪的话,我们还不一定比他们大呢。”秦师姐振振有词,一副“理在我这我不怕”的嚣张模样。 看来这个女学霸也不过是武功课业响当当,要讲头脑就似乎不咋的了。 知道什么叫“老师说的一定是对的”?何况贾院长还是全学院老师的头子老大,你区区一个弟子居然敢辩驳?这不明摆着很老大作对? 跟老大作对就等于跟自己过不去。这么简单的道理,秦师姐居然不懂,想来她真是被一大堆脑残粉给宠得无法无天了。 果然,贾院长的怒气被推到了一个新高点:“无知!谁要你去让着后辈?是要你端正心态,别总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以为我们老师都是瞎子,看不出来你们主动挑事?” 秦师姐一时哑了言,要是她还敢反驳,那就等于向大家承认,她真以为老师们都是瞎子了。 即便她嚣张,也不敢明目张胆的顶撞。 然而,她依旧不服,思忖片刻后,便换了个角度辩解:“一只手掌拍不响,要不是新人组恶意回击,又怎会造成有队员受伤的后果?” 新人组的队员一路听着秦师姐的辩解已然是十分愤怒,但碍于贾院长,他们都不敢妄言,但听到这一句,就真是佛都有火了,忍不住在下面低声指责。 有人按钮不住心火,冷声道:“难不成秦师姐认为,我们新生就理应站着不动挨打?” 这个声音不算响亮,却也刚好入了所有人的耳。 这样的话无疑又挑起了前辈组不服输的神经,一场口舌上的战火又准备迅速蔓延。 互相指责的恶性循环实属毫无意义,总要有一方退一步才能圆这个场,哪怕贾院长能以自己的强势把眼下的争执压制下去,但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转过头在他看不见的时候,争执之火依然是轻易就能燃点的。 贾院长很头痛,心想着流芒学院的教学是不是太注重武学而忽略了品行。 真该好好反思才是。 他心神游离了片刻,下面的争吵就越发热烈,但因有前一次的教训,这次他们多少有所控制,声量也不敢太大。 于是,萧念朗朗的一句话,声量如常大小便压过了其他碎碎争吵声:“贾院长,请听弟子一言。” 吵杂声戛然而止。 得到贾院长颔首,萧念才继续道:“弟子惭愧,身为队长,是我没及时阻止队员们反击,责无旁贷,请院长降罚。”不管心里有什么想法,嘴巴都要诚恳认错,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念没有反驳,也没有把责任推卸予别人,反而一口就承认了过失,实属是有担待的行为。当然,不该认的过错他也不会胡乱担责任,所以他只说“没有阻止队员们反击”,言下之意便是“主动的委实不是我们”。 果然,这招以退为进很对贾院长口味。 贾院长气消了不少的同时,还一下子把好感偏向了新人组。 他“嗯”了一声后,严肃道:“这一局比赛就按现在的成绩定,新人组胜。至于受伤的队员,各自组别自行负责,在余下的两局比赛中不得换人,至于受伤的马匹,后勤组会暂时处理,但明日起将由前辈组所有队员负责打理马匹的伤势,直至马匹恢复到原来状态为止。” 新人组一听,即刻大喜于心,表面上被前辈欺压了还得担上共犯的罪名,但实际上已是这一局的最大赢家,不仅成绩没被推翻,还不用天天陪前辈去伺候马儿。 前辈组则一点也不喜了,十人皆深深不忿,但奈何院长下的定论无人敢违抗,那一腔怒气无从发泄,遂在第二场比赛中,个个都好像揣怀着什么深仇大恨,没有一张脸是好看的。 第二场比赛是竹筏漂流。 别以为漂流就是悠哉悠哉坐在竹筏上看风景,这次漂流可是在流芒山旁水流湍急的格隆河上进行,而且要逆流而上。 规则十分简单,同组的十人共坐一只竹筏,每人配有划水用的竹篙一根,最快到达目的地的一组胜。 规则公布后,贾院长特意强调了“不得使用武力互相攻击”,两组人都大声应“是”,他又特别提醒前辈组要带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头,前辈组众人也爽快应“是”,表面上一派正人君子,心底其实已有盘算。 对于有内力基础的习武者来说,要逆流而上并非难事,但划竹筏这种事宜,合作出来的效果,一加一都未必能等于二,何况是十人加起来?若配合不当便会很容易适得其反,使得速度被拖慢,或是控制不住方向,甚至反了竹筏也是有可能的。 格隆河除了本身水流湍急,底下还存在着很多暗漩涡,而比赛所选的还偏偏是最多暗礁和暗流的一段,要是真反了竹筏,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为了大家的安全,在如此讲究默契且不容有失的项目上,新人组决定让宁小小负责一个十分重要而艰巨的任务,就是…… 请全程端坐! 如此闲差,真配得上重要和艰巨之名吗? 当然了,她要是左顾右盼不好好坐着,会影响竹筏重心。虽然她不是胖子,但在速度极快的逆流之上,一个小倾侧也可能造成大后果,所以,这还不重要?当然重要了。 至于艰巨,要平日定不下心来的宁小小端坐,这本身就是件难事,除非让她睡觉,但这种情况下,谁能睡得着也真是神。 果然不出所料,比赛才开始了一小段,宁小小已经开始坐不住了,大家在专心奋力的操控着竹篙,她却非常愉悦的欣赏着两岸风光和河中秀色,不时指手画脚的欢呼—— “萧念,你看那岸上有几只山鸡,用来做叫花鸡一定很香。” “萧念,刚刚悦出水面的那条鱼你有看到吗?多肥美啊,烤了一定很好吃。” “萧念,那边有甜瓜,我们去摘几个吧。” 兴奋之处,她索性也和大家一样,站了起身,操控竹篙。 不过那竹篙不是用来划水,而是用来指点那些在她眼里绽放出美味的“食材”。 站在他身后的萧念起初不搭理她,但看见她越发放肆,便凝眉训斥:“放下竹篙,好好坐着。” 萧念的话,宁小小一向会乖乖的照办,然而热度不过三分钟,当再次看到“美食”的时候,她又会情不自禁的重蹈覆辙。 于是萧念也只好不厌其烦的提醒她。 幸好他有先见之明,让她坐在自己前面,否则让她坐别处,谁能控制得住她随时随地都能泛滥的“食欲”? 不过,这也是有危险的,因为萧念要在前端负责掌控方向,其余八人在后面分两边撑,所以宁小小坐在萧念的前面,就等同于在竹筏的最前端,要是前辈组不顾比赛规则,撒起野来发动攻击,那么宁小小的身前就缺乏保护了。 他不是没想过将宁小小护在身后,但不在视线范围的话他更不放心,想想还是觉得如今这样好,前辈组大概还不至于太猖狂,毕竟在前一场比赛里他们已经吃了亏,该不会再想吃同样的亏,怎么也会收敛点的。 就且让这个小吃货在自己眼皮底下放肆吧。 “萧念……”宁小小又在熟练的呼唤萧念。 瞧她口水滴溜溜的小样儿,定是又看中什么好货了。 萧念是如此思忖的,但接下来听到的却不是意料之中介绍食物的话,而是…… “我饿了。”很坦白的宣言。 “……”你认为这状况下,我能如何满足你? “怎么办?”那楚楚可怜的小眼神,真是充满了对吃的**和祈求,然而,又有何用呢? “要不啃竹篙,要不吃西北风。”就这两个选择,哦不,还能喝水,但不适合她,免得她弯身喝水的时候会掉进水里。 宁小小控诉:“哼,讨厌,我恨你。” 萧念淡然:“哦,无妨,我也不爱你。” 宁小小憋屈,一屁股坐下,竹筏也随之危险的抖了抖,还好其他人操控有方,没出大事,但也抹了一把冷汗。 可是宁小小全然不觉自己又无意搞了一次破坏,还拿着竹篙在面前耍来耍去,活像表演螺旋桨。 竹筏左摇右晃,同学们一脸汗颜,想将她骂停,可萧念都不骂,谁敢骂呀? 现在除了萧念和宁小小这二位当事人,谁不知道萧念把宁小小宠得人神共愤了? 但碍于生命安全,有人还是忍不住温馨提醒:“我的姑奶奶,你这英姿耍你行行好,别再玩竹篙了得吗?再玩就玩出人命了。” “哦。”宁小小接受提醒,小郁闷的放下了竹篙,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064】我不要饿着肚子成水鬼 然而,大约是水流声太大,大家的注意力又被宁小小分去了不少,竟一直没有人察觉,前辈组的竹筏正从斜后方的小分支冒出,并横穿河流疾速而来。 当新人组有人察觉到的时候,两只竹筏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萧学霸,你快看。”第一时间当然是通知掌控方向的学霸队长了。 不过这句话似乎是多余的,因为在此之前的一瞬,萧念已经看到了,只是他并非喜欢大呼小叫的人。 看见前辈组来势汹汹,众人都旋即进入高度戒备的状态,只有宁小小还十分惊喜的欢呼:“咦?前辈组好慢哦,看来我们很有胜算呢。来,我给大家打气!新人组加油,新人组必胜……” 若不是大家都在撑竹筏,还真要给她跪了。 即便参透不了来者的恶意,至少也该记得,早在比赛开始的时候,前辈组已经遥遥领先,又怎会好慢呢? 真丢人。 还这么大声,连对面那些已目露凶光的前辈们都听到了。 “臭丫头,你说谁慢呀?没眼识,我们比你们快多了。”对面传来谩骂。 宁小小却仍没进入状况:“这位师兄,你怎么这么厉害呀?隔大老远都能看见我没眼屎,好眼力哦!我今天还真没有眼屎呢,不过耳屎倒是有一点儿,不如比赛之后师兄来帮个忙,因为有好眼力的人帮忙清理,一定会更干净的。” 前辈组众人怒。 新生组众人汗。 有耳屎啊,难怪听得不真切。 宁学渣,人家说的是眼识,不是眼屎。 你这话说得很有搭讪甚至挑逗的嫌疑,看,那位师兄都被你逗得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五颜六色不断变换,多精彩啊。 这事若发生在平日,大家围观当是看了个笑话,娱乐一下也就罢了,但此刻此地此情况,师兄师姐们早已怒气冲天,你还如此招惹他们,难道你想试探一下这格隆河的水深? 好吧,你若真想试探,大家也无权阻止,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是十人同坐一条船,哦不,是十人同坐一条竹筏,殃及池鱼真的好吗? “我的姑奶奶,拜托你暂时闭上你的漂亮小嘴,行吗?”又有小伙伴忍不住低声制止了。 宁小小不是固执的人,闭嘴就闭嘴。 她还在努力的思考:既然前辈们的速度比咱们快,那便该在前方才对,怎会在驶了一段之后又突然出现在后面呢? 这不科学。 咳咳,宁学渣,这是因为,科学的东西你不明白。 当前辈组的船已逼到旁边齐头并进,带头的秦师姐阴恻恻的道,“萧念,别担心,有贾院长的再三提醒,我们绝不会违反规则的。”但空子还是可以钻的。 她的不怀好意,没有人听不出来,除了宁小小。 “前辈们分明早已领先在前,却特地在这里等我们,真是用心良苦啊。”萧念自然知道他们的用心在哪里。 他们要报仇,为了方才他们所认为的不公的结果。 他们从竹筏划出的瞬间便已很想行动,但碍于贾院长和一众老师学生都在那看着,所以他们才暂且忍着不作怪,待得远离了起点,他们才选了条不起眼的小分支呆着,等新人组经过再伺机行动。 但到底要怎么行动呢?又打算钻什么空子呢? 萧念心里也没底。 其他队员就更没底了。 瞧着新人组一个个充满警惕的情绪,秦师姐就觉得很快慰。 她心情一好,便善心大发的安慰:“不用紧张,我们只是想找点乐子消消气,没想要你们全军覆没的。” 只想消消气,没想要全军覆没…… 意思就是只找个别的人来消气? 秦师姐看中的对象会是谁,这还需要思考吗? 萧念心下一颤,已是最快速度伸手去抱宁小小,可他再快,也比不过早有预谋的心机女。 萧念一手抱了个空,秦师姐已快一步,用竹篙将宁小小打了下水。 从宁小小的落水点来看,秦师姐是用上了不少内力,否则不会飞出那么远。 宁小小的内功底子本来就渣渣,加上这一招吃得那么准,即便不落水,也定然内伤不轻。 见此状况,新生组众人都大惊,前辈组却笑得满竹筏找牙,还不知廉耻的大声嘲笑:“我们可没用武力攻击,只是太专心撑竹筏,手上竹篙不小心碰到她而已,谁知道她竟弱不禁风至此,轻轻一碰就下水了,可别怪我们哦,要怪就怪她自己无能。” 秦师姐在一边轻蔑的笑,看吧,萧念,你喜欢她,我偏要她出丑,就算我放弃你,也不甘心输给她。 女人的嫉妒心到底是极可怕的,可怕起来真能堪称难以解释的变态。 然而,萧念又哪有心思去探讨她的变态? 在宁小小落水的一刻,他已箭一般飞身入水中,朝着宁小小的方向游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莫溪也不约而同的直扑过去。 宁小小虽然是学渣一只,但从小跟着乞丐爹到处流浪,不乏闲来到河里打滚的乐子,水性倒是还不错。她踩着水影往上蹬,不一会儿脑袋便冒出了水面。 她正要挥手跟萧念和莫溪打招呼,好让他们别担心,怎聊手才抬到一半,脚下便出现奇怪感觉了。 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水下袭来,宛如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她的双腿,并且用力的往下拉扯。 糟糕,该是不小心进了某个漩涡的范围,而且是表面平静、底下汹涌的暗漩涡,一下子就将她拉扯到难以脱离的中心地带。 “你们别过来!”宁小小心头一紧,无暇多想,第一反应便是向着正努力游过来的两枚帅男学霸大呼。 即便他们游过来都没用,再强的俗人也难以抵抗自然的力量,只会徒被牵连。 听到宁小小的惊叫,莫溪本能的顿了顿,不明白她何以要喊退他们,但学霸的脑子就是转得比较快,愣神一瞬后便从宁小小惊慌的神色中明白过来,她是遇到了麻烦而不想连累他们。 喜欢的女子陷于困境,他便更加不能退缩,于是又继续全力游过去。 尽管莫溪只是在水中稍放松了一瞬,但原本与萧念几乎是速度相当的他,便因此落后了。 萧念全然没将宁小小的话当一回事,仍然保持着全速前进,莫不是他没听见? 当然不是,只是他听见之后就更想快点到她身边,因为…… 他听到的,是她的惶恐和害怕。 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宁小小已经抵不过漩涡之力,被完全没入了水里,并且以无法减缓的势头直直往下坠。 方才,她为了说那句“别过来”,使得自己来不及闭气,以致入水的刹那被灌了一口水。这一灌可真是呛得要命,她透不过气。 胸口一阵闷窒,脑袋晕乎乎的根本无法思考,只剩下求生的本能在起作用,双手乱挥,双脚乱蹬,但显然,这些垂死挣扎都是无补于事的,唯一换来的只是水花翻滚,模糊了视线。 头顶上的光亮越来越暗,说明了她离水面越来越远。 这是要死的节奏吗? 上天也太虐我了吧? 我梦寐以求的皇宫一百零八道御膳,连个菜汁也还没舔过,这就要我死了吗? 拜托,要我死也让我当个饱死鬼行吗? 就算饱死鬼轮不到我,至少也不要让我饿着肚子成水鬼啊。 这不是要我抱憾终身么? 天啊,你也真的太狠毒了,我做鬼也,也,也……奈何不了你。 激流之下,宁小小已经筋疲力尽,就在她丧失意识之际,忽觉手腕一紧,随即有一股力量通过手腕与脚下的吸力抗衡。 身子似乎没有再往下坠了,可想而知这股力量也挺厉害的,但也正因为这股力量与漩涡之力一般强大,宁小小所承受的撕扯之痛也是异常巨大的,有种整个人马上就要被撕断成两截的感觉。 不断袭来的痛感强制挽留了宁小小的意识,使她在昏迷的边缘徘徊,却始终不至于陷入昏迷。 当感觉到自己终于离开了漩涡地带,落入到一个温热的怀抱,宁小小才明白过来,方才是有人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的,而这个人,此刻正揽住她的腰身,往水面游去。 救命稻草出现,岂有不抓紧之理? 宁小小使尽绵力把手脚缠在那人身上,顿时就觉得很安心,那人也不介意,还暗地轻笑。 兴许是沉得太深,缠得死紧的两人迟迟都没能游出水面,然而,宁小小的身体已到极限,半刻都撑不下去,她突然强烈的觉得,自己似乎仍逃不过做水鬼的可能。 思及此,她便极度的想知道,这个救她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日后就算真做了水鬼也能将他供着崇拜,但无奈的是,她早已无力撑开眼皮,对方是谁根本无法辨认,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是男的。 会是萧念还是莫溪? 大约都不会吧,她分明已叫他们别过来了。 不是他们又会是谁呢? 突然,有什么软软凉凉的物事堵住了双唇,随之是一口气渡了进来。 【065】学渣还敢嫌弃学霸? 有暖暖的一口气支援,宁小小即刻感觉舒服了些,这使她想要得更多,然而,她根本无力去主动吸取,而那一小口气除了能短暂的缓解痛苦,似乎作用也不大了。 其实她很不解,并且很想弄清楚,明明自己还在水里,怎的突然就有一口气出现呢? 但已无法再思考,原本就软哒哒的“八爪鱼”终于全身一松,失去了意识。 宁小小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之后只觉得全身酸软,肚子饿得咕噜作响。 天色透黑,又有恰到好处的暖意包围,要不是饿得严重,她大概还会继续酣睡。 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幕,她猛然坐起,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件外袍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 放眼环视,四周树木稀疏,不远处燃着一堆火,旁边有竹竿凉着些衣裤,其中就有她的,再远一些能隐约看见一条河,大约就是格隆河了。 这次她倒不笨,知道自己并没死,因为死了的话,要不就是下地狱,要不就是上仙境,怎可能是这般荒芜的小岛? 宁小小缓了缓神,拍了拍还有点坠痛的脑袋,起身走过去,打算把自己的衣物穿回身上,殊不知她刚一掀,便看见后面数步之外有个白衣人影,在黑夜中被火光隔着衣物布料照射得影影绰绰,真将她给吓了一跳。 这不是萧念么? 她抱着自己刚扯下来的衣物,凑近,只见眉目俊秀的男子正倚坐在一棵大树旁,闭着眼睛似是入了眠。 他一腿曲起,手自然的搁在曲起的膝上,身上也只剩白色单衣,而且衣襟半敞,露出胸前一小块浅麦色肌肤,如瀑长发披垂,几缕被夜风吹起,衬得整个画面有种难以言说的妩媚情致。 明明是一个男子,竟有着连女子都不能有的美好风流。 这像话吗? 这让才貌双不全的宁小小,情何以堪呢? 真想伸手去捏歪他的鼻子。 她不知不觉越凑越紧,却忽见那人突然一睁眼,吓得她惊叫一声,身子便要往后仰。 眼看一屁股就要坐在地上,幸好萧念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她的腰身,宁小小原本向后的身子因此反弹回来,毫无先兆的扑倒在萧念身上。 但这扑倒一点都不浪漫,宁小小的额头差点儿把萧念的牙给撞掉了。 还好人家萧学霸武功练得好,所以牙齿也比较坚固。 呃,这有直接关系吗? 看着宁小小抚着额头连连道歉,萧念只是无声叹了口气,心里又浮现秦师姐的话—— “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蠢丫头吗?” 这个疑问一直让萧念浑身不自在,表面看不出端倪,不过是因为他强装镇定的功力深厚罢了。 在救了宁小小上这荒岛后,他便严肃认真的抚心自问,他对她,真的是喜欢吗? 若不是喜欢,他怎会在她落水之时不假思索便不顾一切的跳进河里? 若不是喜欢,他怎会在深水激流之中将维持生命的一口气与她分享? 若不是喜欢,他怎会在替她宽衣的时候浑身热得快要炸了一样? 呐,别胡思乱想,他是因为要把她透湿的衣物拿出来烘干,所以才替她宽衣的。 所以,他是迫于无奈才有此举动的。 没错,他是迫于无奈的,又怎会跟喜欢有关系么? 不对,喜欢应该是有的,不然不可能会不顾己身的去救她,只不过,这种喜欢,应该是同学爱、朋友情。 没错,绝对就是同学爱。 你看,她这狼狈的模样,叫人怎喜欢得来呢? 总之,绝对不是那种喜欢。 宁小小断然是不会发现萧念内心的百转千回的,还一个傻劲的道歉:“萧念,对不起,你没事吧?你说话呀!你不说话就是还怪我咯?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故意的……” 萧念终于赏她一句话了:“你不凑这么近就没事了。” 宁小小:“这也不是故意的。” 萧念轻声一笑:“莫不是还情难自禁了?” 宁小小慎重点头:“谁让你长这么美?” 萧念愕然,好半晌才丢她一个白眼,淡淡开腔:“真迟钝。” 宁小小:“萧念,你是不是喜欢我?” 萧念浑身一震,面上却也按耐着心底的烦躁,冷冷的瞧着她:“你当我眼瞎了?” “……” 为了彻底消灭宁小小那不该有的想法,萧念淡然解释:“我对你只有同学之情,今日若掉下水的是别人,甚至只是阿猫阿狗,我也同样不会见死不救的,总之,我对你并没有那种喜欢,你明白吗?” “那你为什么还搂着我不放?” 萧念一听,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搭在宁小小的,而宁小小尚跨坐在自己身上。 他一手将她推开,一时间也忘记了控制力度,将宁小小推开了好些距离:“方才我是怕你跌倒,才伸手捞你一把,别把我的同情心当做是喜欢。” 话刚结束,萧念便有点后悔自己因一时意气而冲口而出的这些话。 他是怎么了?面对死亡尚能冷静的自己,却会因为宁小小的一句话而心浮气躁。 他都说什么了?对待一个刚受了溺水之险的小女子,这些话是不是太伤人了? 即便不喜欢,似乎也不该用阿猫阿狗与之比较,更不该将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她身上的。 被这么一推,她一定摔痛了吧。 萧念揉了揉眉心,便起来打算过去扶宁小小一把。 那边滚了几滚终于停下来的宁小小,盘腿坐在地上,挠着脑袋笑嘻嘻的道:“不是喜欢就好,我还真怕你喜欢上我了。” 什么? 萧念霎时停住了脚步,内心很不舒服,莫名一阵堵。 什么叫不是喜欢就好? 这是嫌弃他的意思吗? 什么叫怕他喜欢上她? 当他是烫手山芋啊? 萧念气得七孔生烟,方才的那点愧疚一下子便烟消云散了。 他实在憋不过来,转身靠回到大树旁,环着手,翘着腿,咬牙切齿的哼了一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的。”想了想又道,“多少女子等着小爷我来喜欢,哪轮到你这只笨学渣。” “也是,你这么优秀,怎可能看我入眼呢?确是我多虑了。”宁小小嬉皮笑脸着,却也被萧念听出了点伤感。 她这是失望吗? 萧念竟从心底恶趣味的愉悦起来。 他不怀好意的趁机调侃:“小笨猪,莫不是你喜欢上我了?” “不不,不是这样的。”宁小小赶忙摇手,还真生怕萧念误会了,“虽然我笨,但也总记得自己的出身,爹常常对我说,我们这种人,天生就是丧门星,不要轻易祸害别人,我娘就是一个好例子,明明一个大家闺秀,非要跟他吃苦,结果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便离开了我们。所以,我只是确认一下,你并没有摊上我这淌浑水。” 要是有像萧念这样优秀的男子喜欢自己,她大概也很难拒绝吧,要知道,她是一个很容易受影响的人啊。 没办法,天生蠢笨的人就是没什么主见。 还好,萧念并没有喜欢她,如此她便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感染,也不用担心因此而祸害萧念了。 宁小小将心声抒发了出来,顿时便如释重负,豁然开朗了。 但萧念就有点失落了,原来她并非因为他的不喜欢而伤感,只是因为感怀身世,方才才生出的那点恶趣味式的愉悦,他瞬间便觉得无趣了。 对于宁小小的乞丐身世,萧念一直没有忘记,却也从没因此而轻视她,只是没想到,她在她爹的教导下,似乎已不知不觉的自我轻贱了。 纵然乞丐之家并非是好门户,但也不至于是天生丧门星吧,小小的乞丐爹似乎是说得严重了,难怪她从来就没有自信过。 “哎呀!”宁小小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萧念,是你救了我吧?谢谢你!可是我们这是在哪儿呀?阴深深的荒凉一片,不像是流芒山的地域范围。” 她扁着嘴四处张望,恰好一阵夜风吹过,使她不禁打了个冷颤,还随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萧念摇了摇头,过去一手抢了她一直揽在怀里的那件袍子,随即打开披到她肩上。 动作那样温柔,嘴巴却说着责备的话:“笨蛋,衣物是用来穿的,不是用来抱的。” “哦。”宁小小撇嘴,方才要不是他的睡姿太美,她又怎会一时意乱情迷,忘记了这衣服拿下来就是为了穿的呢? 说到底,都是他的错哦。 睡姿太美也是错哦。 萧念没再理会她,而是捡起一根树枝,对着火堆拨弄一番,片刻后才回答她方才的问题:“我也不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知道我们被急流冲走了好一段距离,早已远离了流芒山,这里大约是格隆河下游的位置,你睡得太死,我们只好暂时在这里落脚。” “现在我已经醒了,那我们就赶紧回去吧。”宁小小动作利索的穿戴整齐,匆匆拽起萧念的手臂,也不管萧念仍旧只有一件单衣在身,反正就是一副刻不容缓、马上就要起行的架势。 【066】蛇毒凶猛,学霸情深 萧念轻拍她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现在已入夜,荒山野岭的不好走,还是等明日再启程吧。” “可是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宁小小心事重重的哀求。 “嗯?”萧念挑眉,表示不解。 “因为……”宁小小话还没出口,肚子已经传来“咕噜”一声,替她说出了缘由。 萧念失笑:“这里还不至于荒芜至找不到吃的,你且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果然不一会儿,萧念便提着几条鱼和两只山鸡回来,怀里还揣着几个甜果,看起来收获甚丰。 他嘴角微微上扬,回想着宁小小在船上,远远眺望望这些食物时,那求而不得的小馋样,真让人忍不住生出捏她小脸的冲动,要不是当时在比赛,他早已付诸行动了。 如今,一次满足三种食物,那只小笨猪该满足了吧? 哟,她居然又睡着了。 萧念瞧着宁小小的睡颜,不禁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小心翼翼的将她躺好,又轻手轻脚的用树枝串好一条条鱼和两只山鸡,架到火堆上不急不慢的烤着,准备待到能吃了再叫醒她。 突然,一阵“嘶嘶”的声音传来,原本专注于烤肉的男子猛然转头,大惊,一条青色小蛇正快速的向着熟睡的女子靠近,且已距离甚近。 萧念已是一个箭步飞扑过去,但仍然是差了那么一小步,被小青蛇捷足先登,在宁小小的左肩上狠狠地亲吻了一口。 小青蛇虽占了便宜,但大约还没品尝清楚其中味道,便被萧念的软剑碎成了尘埃。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息间,几乎是同时,宁小小也发出了一声吃痛的闷哼,腾地坐了起来。 她是痛醒的,迷迷糊糊不清楚状况,只觉得肩头一阵麻痛,垂眸朝痛处看去,是染湿衣服的点点黑血,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 “有毒。”萧念沉声,前所未有的深沉。 说着,他已伸手拈住了她的一角衣料,要不是宁小小一个激灵的伸手阻止,他大概已经将盖住伤口的布料掀了下来。 “别。”宁小小还不清楚自己的伤是怎么弄来的,但也知道萧念是想替她处理伤口。 可是,即便她对男女之别并没有多少概念,但也不代表可以随随便便被人脱衣啊。 “那是七步蝮蛇,剧毒无比,一旦毒气攻心,七步之内必死无疑。”萧念这么一说,宁小小的脸瞬间被吓得失了血色,白了又白。 她起初听到有毒时还没太在意,以为只是小儿科的毒,毕竟出来江湖混的,哪个大侠没中过毒? 但如今一听,这毒如此凶猛,委实让她受惊不小,一时慌张就大哭了出来:“我这是要死了吗?我不要啊,我还没吃到皇宫一百零八道御膳,就这样死了我不甘心啊。呜呜……” “……” 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萧念已管不得吃货的哀嚎,也顾不得男女之间的礼数,撕拉一声便将宁小小的衣物撕裂,掀开了遮住伤口的布料。 左肩的衣物滑落至臂上,香肩不留余地的展露于空气中,可惜那个留着黑血的伤口,实在与白皙嫩滑的肌肤极不般配。 不过此刻本就不是端详皮肤好不好的时候,也不会有端详的心情,萧念扣着宁小小的双臂,低头,性感的薄唇覆上了伤口。 宁小小浑身一颤,她再笨也知道,萧念是要帮她把毒吸出来。 “不行。”她想挣脱萧念的控制,但她根本不可能是萧念的对手,即便是精力充沛的时候也不可能挣开分毫,何况是此刻毒性已于身体蔓延? 她根本丁点儿力气都使不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念将她肩上的黑血一吸一吐,再一吸一吐。 但是,她怎能同意他这样做? 虽然她是学渣,但也必须是个有良心的学渣。 既然是剧毒,即便是吸到嘴中马上吐出来,也很容易通过口腔壁的接触而中毒的。 一思及此,宁小小便更加着急的越发大吼大叫了:“不行,萧念,你快给我停下来,郝老师在课上说过,这样你也很容易中毒的。快停下……” 宁小小吼到后面可谓是撕心裂肺,然而萧念却一派悠然自得的抬眸取笑道:“诶?我没听错吧?在课堂上站着都能睡着觉的学渣之冠,居然有认真听郝老师讲课,不错嘛,继续努力。”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总之,我不准你这样冒险来救我。”宁小小早已眼泪鼻涕一坨坨,却仍难得的摆出了正儿八经的小样儿。 萧念啼笑皆非:“难道你不想留着小命去皇宫,尝尝一百零八道御膳吗?” 宁小小带着浓浓的鼻音答道:“我不想死,但也不想你死啊。” 若要用别人的安危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她还不如自己爽快的去死。 不知何故,听到这样的话,萧念心头一阵暖:“别担心,我和你都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他语气温柔,却带着不容怀疑的笃定,像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他。 薄唇已因前几次的吸允而沾上了些许黑血,让他浅浅的笑意更多了几分血腥的性感,那是带毒的诱惑,使宁小小的眸光难以自抑的在那儿停留。 太致命了,就像绝美的曼陀罗花在夜色星光下闪着妖艳的光。 大概是谁也抵不住这样的诱惑吧。 在宁小小的一时失神间,萧念已再次俯首,为她驱毒。 其实,即便她再想阻止,也是无能为力的。 萧念重复着吸允和吐出的动作,很有规律。 宁小小何曾与男子这般亲近过,她只觉得萧念的唇温软柔和,每一次吸允都像带着电流,使她如触电般,一阵酥麻从肩头流窜直四肢百骸。 而且,怎么自己的心会像打鼓一样跳得厉害?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终于,伤口流出的血不再乌黑,萧念才停止了吸允,抬手抹了一把唇上的血迹。 “你没事吧?”宁小小抿唇,眉毛紧拧着,十分担心。 萧念只是轻轻一笑:“你顾好自己,我就不会有事了。” 语气之轻佻,让宁小小松了口气,认为他都会说笑了,肯定就没事了,于是便没再多想。 萧念从衣衫上撕下布条,给宁小小的伤口包扎:“暂且没有大碍,但身子可能还是会有些虚弱,待回去后请郝老师帮你清除余毒,相信很快便能恢复如常。” 虽然他已把动作放得极尽轻柔,但也知道受伤总是会痛的,于是在安慰的同时,萧念也变换着话锋以分散宁小小的注意力:“鱼和山鸡还没熟,先吃个甜果吧,我去喝点水。” 似乎是有点仓促,在包扎好伤口后,萧念便随意拿了一个甜果给她,而后径自往河边走。 宁小小瞧着手中的果子有点纳闷,不知道这个萧念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居然挑了个烂的给她。 其实这个甜果本来不是烂的,只是方才萧念赶过来救她时,情急之下不小心踢到所致的,那种情况下,萧念自然不会注意到此等小事,但如今危险已过,他居然将这个烂的捡给她,委实有些不寻常啊。 哼,他一定是故意留着好果子给自己吃。 宁小小丢掉手中的烂果子,随即又挪动自己尚未复原的软软的身子,伸手挑了个最大的,狠狠往嘴里塞,像饿足了十天没吃过东西一般,除了吃,已经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粗心的她并没有发现萧念的脸已是苍白如雪,抹掉血迹的双唇依旧隐隐透着乌青。 他没想到,小青蛇的毒居然霸道至此,方才说话的时候,已感觉唇舌阵阵麻痹,所以他匆忙到河边,赶紧漱净口中毒血。 想来那学渣还真不是什么都没学会,差点儿就被她说中了,这种方法让他也很容易中毒,不过还好,他体质比她好,也不是直接中毒,情况不严重。 一想到此毒异常霸道,又意识到宁小小体内毒性虽除去了大部分,但余毒恐怕对她也影响不小,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时辰长了恐怕也会很麻烦。 思及此,他便回头去看她,果然,她已昏迷了过去,咬了几口的甜果静静躺在手边。 其实,为了救宁小小,他在格隆河与急流漩涡搏斗,可谓几乎筋疲力尽,这儿离流芒又有好一段距离,若要将她扛回去,以他所剩无几的精力,似乎也有点勉强了,所以他才会决定在此等荒山野岭过一夜,好等宁小小醒来再回去,顺便也让自己有点时间恢复元气。 只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他终于还是免不了将宁小小扛回去的体力活。 回到流芒学院,有擅长医术的郝老师出手,要清理宁小小的那点余毒实在是轻而易举。 很快,她的生活又回复了正常,一如既往的照吃照睡照补习。 至于那个联谊赛的结果,不用多想也是前辈组胜出的,皆因后两场比赛都缺了萧念,新生组的实力大打折扣,可以说根本是取胜无望了。 【067】居然敢撒谎 不过,输掉比赛也不算什么耻辱,毕竟新人缺乏经验,从两败一胜的结果看来,能胜出一场也算虽败犹荣,何况,因为萧念和宁小小的失踪,前辈组不但被贾院长和任课老师们狠训了一顿,还领到了不少惩罚,而他们胜出的奖金,就更一分不少的被扣除了。 这似乎前所未有、史无前例的让流芒的新生和师兄师姐们推到了极不友好的对立面。 不过这个事情,对于只管吃睡的宁学渣和本就孤清的萧学霸来说,可算是事不关己,所以可以高高挂起,管那些人关系如何,总之他俩关系如常便一切如常。 他俩什么关系? 都说如常了,当然就是同学关系,如果非要细致化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比较亲密的、以好扶差的同学关系。 什么?没有进一步? 咳咳,暂时委实是没有的。 不过,在平静的度过了个把月后,他们的关系确实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因为,宁小小似乎进入了叛逆期。 原本的宁小小,虽然好吃懒睡,但在萧念的威逼利诱及哄骗下,她还是能挤出些精力放到学习上的,但最近的宁小小,惰性越发强烈,上课打瞌睡,补习就更不用说了,就连户外武功习练也会站着睡着,连萧念的利诱哄骗都不管用了。 萧念起初想着,距离一年之期的年终考试还有好数个月,而且要帮宁小小脱掉排名垫底的帽子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创造的奇迹,所以明知道宁小小犯困偷懒不听话,他也没狠下心教训。 但眼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而宁小小却没有半点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几乎无时无刻、任何状况下都能进去深度睡眠,萧念心底也急了。 不过心急归心急,萧念还是比较冷静沉稳的,不会在没弄清真相前胡乱责备,于是他打算尝试找出宁小小嗜睡的真正原因,再好好想解决方法。 但当他得知真相时,是再也沉稳不住了,因为她不仅不务正业,而且还不知道从哪儿借来的胆子,居然学会了撒谎不眨眼。 “你说的头痛,原来是因为这玩意?”萧念面无表情的站在宁小小面前,语气冷若寒冰,缓缓吐出的每一个字,就像一根根银针般扎在宁小小的心上。 坐在凳子上的宁小小弱弱的点了点头。 相对于站得笔直的萧念,宁小小实在是矮矮的,没有半点气势。 “为了这玩意彻夜不眠?”萧念不过用着淡若轻烟的语气,气势便已足够逼人。 “没有,我没有彻夜不眠。”宁小小连忙摇头并解释,“我经常到了五更天就熬不下去了,所以我有睡大约一个时辰的。” 只睡一个时辰还如此理直气壮,好样的! 也是不知死活的。 很显然,萧念直接把这一个时辰忽略不计:“所以你是因为彻夜不眠才头痛,还是因为头痛才彻夜不眠?” 话题回到重点。宁小小又心虚地低下了头,下巴几乎贴到了锁骨,因为她给萧念的解释是最近夜里头痛睡不好,所以白天才会屡屡犯困。 然而,这头痛根本只是借口。 萧念不是没有怀疑过的,但转念一想,谁会诅咒自己头痛呢?于是他便选择了相信,而且还担心起她来,为此特意向郝老师请教了消除头痛的方法,熬了一碗汤药,送来她房间。 如今,这碗汤药正热气腾腾的端在萧念手上。 透过氤氲的热气,萧念瞧着宁小小紧握的手,黑眸中是满满的失望,良久,他才抽了抽唇角,语带轻蔑的道:“想来这是多余的。”随即一手将碗里的汤药尽数洒出了窗外。 汤药是多余的,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的一番苦心、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 萧念随手放下药碗,转身便准备离去。 宁小小意识到这会儿事情大条了,萧念何曾对她这般冷漠过? 莫名的害怕与恐慌席卷心房,她匆忙起身,丢开手中原本紧握的一团浅紫色之物,一把拽住萧念的衣袖,恳切的求原谅:“萧念,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就想着……” 萧念一回首,便对上了宁小小泪眼汪汪的小眼神,他怕自己心软,便又立即别开了脸不去看,更打断了她的话:“从今而后,你想如何也不必向我交代,喜欢做什么都好,我再也不会干涉你了。” 语气淡淡,却不知何故让宁小小眼泪顷刻间就掉了下来。 她摇着他的衣袖:“萧念,你不要生气,你听我解释……” 她能从萧念的冷淡中看出了生气,有进步了呀。 可是她没看出萧念心底浓浓的失望,那种接近于哀莫大于心死的失望。 “不必了,我们不过同学一场,你无需向我解释。”萧念伸手去拨自己衣袖上的一双小手,宁小小拽得太紧,萧念又有些用力,以致这一拨,不仅拨开了宁小小的手,还带倒了桌上的那只药碗。 “啪”的一声碎裂声,无辜的药碗可怜的碎尸了一地。 宁小小吓了一跳,待得她回过神来,萧念已经在她房间里消失了。 她哭着奔出去追,简称泪奔。 可是萧念故意躲到了树上,她在自己住处与萧念住处之间泪奔了好多个来回,始终找不到目标人物。 终于跑累了,她脚一软,跌倒了在地上。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只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悲伤如海啸般汹涌来袭,随即按耐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萧念一直用轻功悄悄的跟着她,看到她越发的哭天抢地,再铁石心肠也难免动容,但一想到她竟然为了做剑穗而彻夜不眠,以致白天学习没精打采,他又狠下心不去安慰。 没错,做剑穗,就是用玉线编织而成的、挂在佩剑上作装饰的剑穗。原来上次去市集,她嚷嚷着要买的玉线,就是为了做剑穗。 本来此等花巧的、没有任何实质作用的装饰物,小做怡情还是可以的,但过于沉迷就不应该了。 瞧宁小小沉迷的程度,连觉都不睡,可想而知,这是何等的玩物丧志啊,虽然,她本来就没什么志,没志气,没志向,也没志愿,但至少还是会有吃饱睡好的斗志。 如今严重影响正常作息啊有木有? 为了这点小玩意而耽搁学习,她是否真的不在乎自己年终考试的名次?即便一而再的排名垫底,她也无所谓?即便给她补习的人,换成莫溪或者是其他人,她也无所谓? 一想到她兴许根本不在乎他,萧念的内心就一阵闷堵。 就这样,宁小小坐在地上哭了一整夜,而萧念斜躺在树杈上,也静静地俯视了她一整夜。 少年对少女的恨铁不成钢,还有在心中萌动的那份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情感,又岂是既单纯又单蠢的少女能明白的? 宁小小打小就不是聪慧合群的孩子,从来没有为了谁哭得这样撕心裂肺过,她自己也说不上缘由,从不介意别人对她的轻视和排斥,却受不了萧念如此对她。 翌日,她顶着肿肿的双眼一大早就出现在学舍,其他同学见到她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皆因平日她即便不迟到也肯定是踩着点进来,绝对不会有这么早。 无视小伙伴们的各种表情和对她的小声议论,宁小小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侧着头,咬着唇,呆呆的盯着萧念的座位。 邻桌大半年,这是宁小小第一次看到萧念的座位没有坐着萧念,感觉竟然是如此的不习惯。 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出现,宁小小立即笑嘻嘻的打招呼:“萧念,早啊!” 萧念斜眼也没看她,径直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不早了,到点上课了。” 宁小小直扑过去,一屁股坐到萧念对面,趴在桌子上看他,语气软糯的继续前一夜尚未成功的求原谅:“对不起,撒谎是我不对,你可不可以大人有大量,别再生我气了?” 萧念故意拿出一本书,举在面前,装作看书,实则他是为了有东西挡在自己和宁小小之间,好避开对方楚楚可怜的眼神:“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你还没够资格让小爷我生气。” 口是心非真不是女子的专利,萧学霸分明就是在生闷气。 然而,宁学渣却是死心塌地的相信这些鬼话,整个人即刻松了口大气:“我就知道,萧念你不是小气的人。” “没错,我不小气。”书本拉下一点点,露出笑眯眯的一双凤眸,“小爷我是非、常、小、气!” 话才说完,萧念便觉得自己又失常了。 敢情这是又忍不住赌气的节奏? 他也不知道自己何以会这样,要是别人敢评论他小气或是不小气,他绝对是会用尖锐的眼神把那人戳成哑巴,哪会像对宁小小这般,三番四次的容忍,还为了赌一时之气而多费唇舌? 这不正常。 一想到这,他又冷冷的补刀:“别烦我。” 潜台词就是:快滚开。 然而,宁小小完全听不出深层含义,更不怕死的赖着不走:“好的好的,我不烦你,你做你的事,不用理我。” 【068】萧学霸发脾气了 此时,周围已经有一些同学按耐不住的嗤笑了出声。 萧念恢复一贯的泰若自然,内心暗道:好,不理她就不理她,反正总会有人理她的。 果然,一身怒吼就传来了:“宁小小!” 嗅到危险的味道,宁小小立马冒出了大颗冷汗,随即缓缓转身,抬头,“嘻嘻”的假笑两声:“郝老师,早上好。” 郝老师一脸凶相:“什么时辰了?还不回位置?” 老师来了当然就是上课时间到了,宁小小不敢有辩驳,二话不说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宁小小深知萧念的气还没有全消,但上课不是搭讪讨好的好时机,所以她忍了一个早上,待得午膳时间一到,便早早去食堂等着萧念。 萧念悠哉步入食堂的时候,宁小小已打好了两人的饭,摆好在他们平常惯用的饭桌上。 本来食堂并没有固定的用膳位置,但萧念是什么人?深受女生喜爱、男生崇拜,外加气场强大的学霸男神,他看中的位置,自然是不会有人跟他抢,甚至让着他坐,久而久之,那个风景独好的角落位置就成了他的专座。 萧念的位置固定了,宁小小也跑不远了,那个几乎所有女生都梦寐以求的能与男神面对面吃饭的位置,便非她莫属了。 瞧见宁小小已经将饭打好,萧念便直接走了过去,宁小小心中一喜,便笑着起身想跟他说点什么,但不想,萧念走到饭桌旁并没有坐下,而是一声没坑,端起自己的那份饭便要走了。 宁小小在他身后略带着急的问道:“萧念,你去哪儿?” “我去哪儿还要跟你交代?” “不用不用,你去哪儿都行,但你可以带上我吗?别丢我一个人。” 瞧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萧念心头一软,差点儿就打算原谅她了,但不想下一刻宁小小又继续道,“你丢下我的话我就没有两份肉可以吃了。” 心底软软的那点怜惜一下子被这句话给灭了,一股气在胸口膨胀,萧念将手中的饭菜放回到桌面上,冷笑一声,却也隐隐带着些许苦涩:“不就为了一份肉吗?以后我的那份你直接拿去好了。” “这怎么行?你哪能一点都不吃呢?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吃素的。”宁小小完全领会不到萧念的意思,竟接了这么一句话,直将全场弟子都逗笑了。 萧念皱眉,一张俊脸铁青得难看。 男子多少是爱面子的,何况是在同学们心中一样形象极好的少年学霸? 此刻因为宁小小不经大脑的话而成为同学们取乐的谈资,心情怎可能好得起来? 况且,他本来就在生宁小小的气,如此一闹,心情更是低到了极点。 “你说对了,我就是吃素的。”萧念转头,明亮清洌的双眸闪着冰寒的光芒,唇角挑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不等宁小小又答些没头没脑的话,萧念很快便继续道:“若不是如此,难不成你以为我是故意对你好?愿意帮你补习也不过是我心血来潮,想看看你这个学渣到底蠢到什么程度罢了,没想你还真如传闻中那般,蠢得惨不忍睹,笨得天地难容,还没点羞耻心,我站在你旁边都觉得丢脸。如今小爷我玩腻了,不想再见到你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懂了吗?喜欢吃就拿去,别再在我面前晃悠。” 这番话明明是教训宁小小的责备话,但出自萧念之口却是平淡无波,丝毫不像是教训,倒像是娓娓道来了一个事实,让人很是信服。 就连宁小小也觉得,他说得很对。 一番话下来,宁小小已经听呆了,张着嘴巴却无言以对。 萧念身上散发出的难以亲近的疏离气息,更是让宁小小心下一阵隐痛。 眼前的萧念,虽然很陌生,却好像天生便是如此冷厉,好像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宁小小早已忍不住眼泪滚滚,哭得梨花带雨,想要挽留萧念的勇气都没了,只眼睁睁的看着萧念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莫溪来迟了一步,没看到最精彩的一幕,他来到食堂之时,萧念已经走远了,只看见宁小小呆呆的看着门口,脸上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一个学院里总有那么些爱看戏又爱兴风作浪的人物,其中一人看见莫溪进来就眼睛亮了:“莫学霸,宁学渣被萧学霸嫌弃了,就在方才,就在方才啊。” 另一人纠正:“不是嫌弃,是抛弃。” 又是嫌弃又是抛弃,大家以为莫溪听了肯定会替宁小小抱不平,而后追出去找萧念,气势如雄的对萧念呛声:“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你会好好待她,可如今呢?你竟如此伤她,还算个男人吗?我警告你,要是你再敢让她流一滴眼泪,我便将你碎尸万段。” 当然,这只是大家幻想中的学霸二号为爱出头的豪迈姿态,而事实上,莫溪并没有这样做。 他当即确是心下一紧,但并没有冲动要找萧念做些什么,因为他很快便打从心底的愉快起来,因为萧念放弃宁小小,便意味着他的机会来了。 他走到宁小小面前,心疼地轻拍着她的背:“没事了,别哭,我在。” 小鼻子还在一抽一抽的宁小小,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们走吧。”觉得此处有太多眼睛聚焦,莫溪便打算带宁小小离开,免得她难堪。 但宁小小却摇头:“我还没吃饭。”随即便动起了筷子,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狼吞虎咽的把饭菜往嘴里塞,撑得腮帮鼓鼓的,还有几粒饭沾到了下巴,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食相真是既惹人怜也惹人笑。 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食之无味。 匆匆一顿饭过后,宁小小随着莫溪到了小河边散步。 “别再不开心了,没有萧念,你还有我啊。”莫溪侧首,含情脉脉的看着宁小小憋屈的侧脸。 其实她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了:“这不一样啊,你是你,萧念是萧念。” “但我也同样可以教你武功,帮你补习,护着你,对你好。我知道你嗜吃如命,没关系,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给你,甚至你想吃我身上的肉,我也会义无反顾的给你一把刀子,让你随便割。”对于高贵矜持的学霸来说,这已是赤果果的表白了。 宁小小想都没想便摇手拒绝:“不不不,我对人肉没兴趣。” 原来学渣的脑袋接受信息量是有限的,莫溪说的那么多,经过蠢萌系统过滤后,能被接收的就只有最后一句。 莫溪很挫败,他可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这番话的,没想到宁小小竟然没半分感动,而且还抓错重点。 她的思维方式太特别,还真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来沟通啊。 莫溪还是决定退一步,先将萧念从宁小小的心里赶走,而后再慢慢占据她的心房。 有了这个决定,莫溪便立马按照心中所想行动起来:“萧念既然说不想看见你,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损你,想必他是真心厌恶你的,既然如此,你也无需用热脸贴到他冷屁股上,今日开始,就让我来辅导你的学习吧。” 听到这样的话,宁小小很不高兴,她即刻反驳:“不会的,他那只是气话,他不会厌恶我的,你要是再这样胡言乱语、危言耸听,我以后都不会跟你说话了。” 宁小小如此袒护萧念,莫溪真是无比的羡慕嫉妒恨,同时也醋意顿生。 “他对你说这么难听的话,你还惦着他?”方才在午膳的期间,莫溪已从班上的八卦王口中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那些话虽然难听,但也是实话,我确实又蠢又笨,还没有羞耻心,真是烂泥扶不上墙。”说着,眼泪又蠢蠢欲动了,宁小小连忙抬头望天,不想让泪水留下来,“我知道的,他如此坦白,不过是想激起我奋发学习的无穷斗心,还有勾起我摆脱垫底的伟大志向。他是为我好的。” 难得啊,宁学渣那颗堪比石头的脑袋,居然也会有领悟深层意思的能力。 她这算是终于明白萧学霸的苦心了么? 若是萧念听到,不知道是否会感动? 然而,萧学霸这番难听话并不是出于这份苦心的呀。 这算不算美丽的误会呢? 这算不算美丽的误会暂且无法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莫溪因为宁小小的话产生了小小的疑问。 “摆脱垫底?” “嗯,萧念说,贾院长决定了,若是学年末的年终考试我仍然倒数第一的话,萧念就要被换掉了,他就不能继续给我补习了,我不想换人,当初还是我求着他一定要帮我的,如今却也是我自己不争气,所以萧念才会生气的。” 莫溪被当头棒喝。 对哦,他怎么没想到? 学霸之首萧第一就是会抓重点,只要帮助宁小小摆脱垫底便能留住宁小小,可他莫第二的反应就似乎慢了点了,居然此刻听完宁小小的这番话才恍然大悟:只要宁小小排名没有提升的话,萧念就会被换掉了! 【069】葵水这点小事 差点忘记了贾院长还出了这么一招,还好现在想起来也不迟,真是太合他心意了。 莫溪在心底狂笑,他的幸运终于来了,只要能从宁小小身边赶走萧念,那么每天陪在她身边学习和生活的人,还不是轮到他这个学霸二号? 要想宁小小的成绩再一次垫底,真是太没有难度了。 只要她能一直保持着无心向学的态度,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对于宁小小来说,无心向学是难移的本性,是地动山摇天塌海啸也无法撼动的自然发展规律,所以,莫溪对于自己能成功取代萧念一事表示很胸有成竹。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宁小小居然前所未有的奋发图强,而且还是在没有萧念的监督和辅导下,自发的主动学习。 她白天认真上课,即便好几次想往桌面倒头就睡,但也拼命撑着眼皮,勒令自己不许分心。尽管能记入脑子的知识不多,但积少成多,每天能记住一句的话,十天也能记住一段话了吧。 晚上的时间,她在复习文科之前,大多会先到后山习练武功,虽然错漏百出,甚至没几招是正确的,但积极的态度真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资质太低,没有高人出手指导是作用很小的,但她仍然想尽力去做,想以行动告诉萧念:她知错了。 萧念看在眼里,窃喜在心,好几次想就此原谅她,可一想到这样的机会难得,就狠下心决定再让她难过一阵子、独个儿努力一阵子,好让她在得到原谅后会更加珍惜有他的生活,不会再轻易玩物丧志。 莫溪焦急了,虽然宁小小要拿到好成绩依旧不太可能,但以眼下的状态看来,她要从倒数第一爬上倒数第二,似乎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于是,莫溪便火速开展了妨碍宁小小学习的行动。 某天夜里,莫溪去到宁小小的住处,想邀请正挑灯夜读的宁小小一起去吃夜宵。 莫溪也算是对症下药的了,他知道宁小小是吃货中的佼佼者,所以就用吃来引诱她,好让她为吃放弃学习。 但对症下药也会有药物失效的可能。 很显然,此刻的宁小小完全没有受到夜宵的诱惑。 她三番四次推却,而莫溪却不死心,四次三番的游说。 他杵在门口,就是不肯走。 “不多吃点又怎够精力学习呢?万一饿坏了身子,那是得不偿失啊。”莫溪说得动之以情,宁小小却听得越发不高兴。 这个莫溪,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不去了,怎么他就这么烦?还诅咒我饿坏身子,真是坏心肠。 一样的话,出自不同人之口,效果是不一样的,要是这话是萧念说的,她就不会认为是坏心肠,而是好心人了。 “你真的想去吃夜宵吗?”宁小小微微一笑,听这语气,似乎是有所松口了。 莫溪瞬间喜上眉梢:“当然,珍珠都没那么真。” 宁小小了然的点了点头:“嗯,想去你就自己去,年轻人就是要趁年轻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先睡觉了,晚安。”一边说,一边将莫溪推出门去。 莫溪不好使用武力,半推半就之间还做着最后的努力:“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去啊,我……” 然而这努力没什么用,这句话没说完,他已经被推出门口,门板“啪”的一声被毫不留情的关上。 屋外,大树上的阴暗处,看着莫溪被赶出来的萧念不禁唇角微扬,勾出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会心一笑。 自从那天说了狠话,他就没有再搭理宁小小,然而,他却做不到真正的放任她不管。 许是早已习惯了有她的日子,萧念总是很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读书或习武。 不止一次的,他会一如往常般自然而然的抬眼,看看她有没有偷懒。 但每当抬眼后看不见她的身影,心中就会萌生出莫名的失落,而这种失落会严重影响他的学习和睡眠,并且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讨厌这种不能自我掌控的感觉,更尝试利用忘记去消磨这种失落感。 然而,每当白天去上课的时候,无可避免的看见宁小小就坐在自己的邻桌,他便破功了。 到了晚上,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惦念起她来,甚至会鬼使神差的溜达到她屋外,躲在树上,整晚整晚的看她。 有时候,门窗关得死紧,他还是会坐在那儿,看着透过窗纸明明灭灭的灯光,看着映在窗纸上那个影影绰绰的轮廓,听着里面偶尔发出的细碎读书声,还有时不时因读书读得头脑发胀而冒出的嗷嗷鬼嚎声。 每一夜,他都呆到灯火尽灭,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就这样,大半个月的日子转眼就过去了,萧念觉得,对宁小小的冷落也该到此为止了,但,该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这种局面呢? 要他主动跟她说话吗? 傲娇的学霸似乎拉不下这个面子,更不知道第一句该说什么。 于是,在萧念的犹豫下,晃眼又是几天。 终于,契机出现了,在轻功课上。 贾院长在传授心法过后便要求弟子们逐一尝试运用,弟子们都很老实的按顺序一个接一个,基本上都能成功按要求跃上屋顶。 轮到宁小小了,她却盘坐在大树下不愿起来。 同学们都以为她是因为明知道自己不行,所以就干脆耍赖。 贾院长虽然也有这个想法,但语言表达还是委婉的:“小小,是不是心法还没记好?这样吧,我让你排到最后一个可好?” 宁小小咬着唇,似乎有什么想说却难以启齿。 就在此时,萧念突然起身向着宁小小走来,伸手将她一把打横抱起,随即向贾院长报告:“贾院长,宁同学是身体不适,我先带她回房休息,还望见谅。” 众人仔细一瞧,才发现宁小小果然脸色铁青,凉快的天气里额头还冒着细汗,可见是真的病了。 贾院长立马挥手:“好的,快去,没什么比身子更重要。” 萧念没有再多说,抱着宁小小便大步流星的疾速往寝室方向走去。 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宁小小终于期期艾艾的开口:“萧念,你放我下来吧。” 萧念没理睬,她又弱弱的补充:“我没事。” 头顶传来温柔的反问:“冷汗都出来了,还说没事?” “我怕弄脏你的衣物。”终于说出心底真正的担心。 萧念轻巧的回答:“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他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才满口没关系的,但她该怎样解释,她这是女子月事来的葵水? 说来也是奇怪,这个月不知何故,竟然提早了好些天,课堂上突然就来了,所以她才会在没有准备之下措手不及。 她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还好萧念以为她身体不适,及时替她解了围,所以她更不能恩将仇报用葵水报答他的,况且院服是白色的,白里透红多扎眼啊,这不是让他出丑了么? 宁小小一咬牙,闭上眼睛便视死如归的说出真相:“萧念,我是来葵水了。” 萧念没有惊讶与错愕,却是无所谓的轻声回答:“我知道。” 倒是宁小小吃惊的看着他:“你……你知道?”你知道还抱着我? 记得当初初潮的时候,爹爹就告诉她,葵水乃女子的污秽之物,男子避之唯恐不及,若是不小心看见便会衰三年,若是不慎沾到更是会倒霉一辈子。 既然萧念知道,他为什么还这样做?真不怕自己倒霉一辈子吗? 好吧,他不怕,她也不能就此祸害他的。 思及此,宁小小便冲口而出:“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倒霉一辈子的。” 萧念一听便完全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一下子也忍不住笑了出声:“没关系,真的没关系。”随即垂眸看她,“遇见你已经够倒霉了,不会再有更倒霉的了。” 宁小小十分羞愤,瞬间就涨红了脸。 看见她可爱的小脸儿像极了熟透的红苹果,萧念便笑得更愉快了。 不过,他看出了宁小小仍然面带愧疚之色,遂诚实的安慰她:“小笨猪,这样抱不会弄脏我衣物的。” 宁小小想了想,对哦,这样横抱似乎是不会沾到的,自己方才怎么没想到呢?这个葵水真是乱人心神啊。 她的愧疚感果然就消了。 回到寝室,萧念又在床上垫好一块棉布,才让宁小小躺下。 这块棉布是宁小小每次月事都会用到的,用完洗净就会将之放回柜子,而萧念好像挺熟悉这环境,轻车熟路的就从正确的地方取出棉布铺好。 但宁小小自然是没注意到这点的,因为她躺进被窝之后,看见萧念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忙于思忖到底该如何让他走。 虽然萧念的衣物没有脏,可是她自己的衣物却是无可避免的啊,他不离开,她如何换洗? 但若是明着下逐客令,又似乎太恩将仇报了。 聪明如萧学霸,怎会不知道她的苦恼? 【070】揩油 只是她抿嘴皱眉的小样儿实在太可爱,他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罢了。 而且,他也很恶作剧的想看看,若自己不主动离开,宁小小会怎样赶他走。 于是,萧念索性搬了个凳子到床边,坐了下来。 二人进去了你眼看我眼、大眼瞪小眼的安静模式。 “萧念,你不用回去上课吗?”她终于开口了。 萧念摇头:“这节课的内容我早会了。” 宁小小:“那下一节呢?” 萧念:“这是早上的最后一节,你忘了?” 宁小小:“那你该去准备用午膳了吧?” 萧念:“还早着。” 宁小小憋不住了:“你快走啦!” 萧念轻笑,决定不再作弄她了,答了句:“好。”便缓缓退了出去。 伴随渐去渐远的低沉笑声,宁小小这才松了口气。 忍着月事带来的隐隐腹痛,处理好身上的脏衣,她在房里倒头大睡了大半天。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昏黄,她有点不知时辰,只是透过半开的窗户看见了冷月刚上天边。 肚子“咕噜”一声,饿了。 但这个时候的女子大抵都是不太想动了。 又躺了一会儿,实在不行了,肚皮贴后背的感觉太折磨人,她才勉为其难的爬起来,心想要是有食物主动送上门就好了。 就在此时,萧念推门而进,手中还捧着一盆子食物。 有求必应的感觉尤为美好,宁小小这一顿吃得尤为欢快,尽管饭菜的品种都比较清淡,她喜欢的肉类也比较少,但她仍然很满足。 当然,这也与她饿了一整天脱不了干系。 萧念就坐在对面,微斜身子,手支脑袋,浅笑着盯着全情投入到吃饭中的小人儿。 俗语说吃不言寝不语,他并不爱打扰她吃饭,但到了实在看不过眼的时候,也会好心提醒:“慢着点,没人跟你抢。” 吃到最后,她端起“糖水”便是张嘴大大的喝了一口。 “嗯!好苦!”这根本不是糖水,是苦药啊! 这个萧念,安的什么心呀?她又没病,干嘛给她喝药? 宁小小意图推开药碗,却在中途被一股强大的阻力挡在了面前。 萧念抵着药碗的另一边,解释道:“这汤药是用柴胡、赤芍、熟地、香附、川穹等草药熬的,自然是有点苦,但对疏肝理气、调经止痛却是很有效的。” 今日早上,他是注意到了宁小小一直捂着肚子,想必就是传说中的痛经了。 他又想到,一个女子对自己的月事毫无准备,定然是没有按时而来。 想到这,他便特地去翻了书籍,寻了调经止痛的方子,又下了山去买药材,回来熬成汤,终赶上了这晚膳的时辰。 因为书上说,这药在饭后喝,效果最好。 “可是真的好苦。”宁小小扭曲的五官,完全是在表达她宁愿痛经痛死也不愿意被苦药苦死。 萧念眉目含笑的揉了揉宁小小的脑袋:“乖,苦口良药,喝药就不会腹痛了。” 大约是太久没有摸这颗小脑袋,萧念竟有种舍不得收手的欢喜。 大约是太久没有被萧念摸脑袋,宁小小竟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 本来打死都不想喝苦药的心,一下子就变卦了。 女子果然都是善变的。 她端起药碗,视死如归的眼睛一闭,便将碗中苦药“咕噜咕噜”的往嘴里倒。 喝完,宁小小仇视着空碗,不忘问道:“明天还要喝这个吗?” 因为葵水要来好几天,她担心每天都要喝。 萧念看着空碗很满意:“不用,明天给你准备的是生姜红糖水。” 生姜红糖水也是能缓解月事带来的腹痛,这功效宁小小倒是有听说过。 “哦,那还差不多。”宁小小撇了撇嘴,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嗯?不对,那你为什么今天不给我喝生姜红糖水,却要我喝什么‘才不幸福’?” 什么?才不幸福?你是想说“柴胡香附”吧? 幸好对方是全能学霸,不然谁能听懂你的洪荒语言? “这个嘛。”萧念贼贼的一笑,“小爷我喜欢。” 其实,“才不幸福”与生姜红糖水,效果虽雷同,但程度却是大不同,然而,要明白这大不同的个中原理,对宁小小来说实在太困难了,所以萧念选择忽略。 宁小小固然不会明白萧念的心思,只是觉得这萧学霸又在坏坏的作弄她了,不过,作弄她总比无视她要好,回想这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彼此没有交流,感觉度日如年,现在可好了,冰释前嫌了啊。 噢,等等,还有一个事情,宁小小想解释很久了。 当萧念催促她赶紧躺回去休息时,宁小小却只坐在床上,久久没有躺下。 瞧她好像有什么事想说却几次欲言又止,萧念便问:“怎么了?” “萧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却没考虑到,比起这个剑穗,我的进步才是你最想要的礼物。”她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浅紫色的剑穗,紧握在手中。 就是这个剑穗,让她瞒着萧念,彻夜不眠以致整天无精打采,还差点因此被萧念友尽,想想委实是不值得,只怪自己当初没考虑后果。 不过,就凭她那点神智商,就算考虑了,也大概是考虑不出个所以然。 反正,这个事情算是过去了,萧念听着也没多大感觉,只是好奇:“你怎的突然想送我礼物、给我惊喜呢?” “我看见别的女同学都在做,她们说,送礼物就要送这种亲手做的玩意才有诚意,我想着四月初十便是你的生辰,是以便做一个打算送给你。但它害我们差点友尽,所以,为表我诚心悔改,我决定要对它处以极刑。” 说着,宁小小便将剑穗狠狠地砸在地上,那动作看上去真真没有丁点儿爱惜之情,要是不明真相的人看见这一幕,定然会以为这剑穗是情敌送给情郎的礼物呢。 哼!谁让这剑穗是罪魁祸首呢? 这已成为不争的事实有木有? 本来她扔到地上还没什么,可她还想一脚踩下去,幸好萧念眼疾手,快弯身一捞捡了起来,否则那剑穗真是凶多吉少了。 萧念将剑穗收进袖囊,轻咳两声严肃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剑穗罪大恶极,既然它是惹我生气的元凶,就这么毁了也实在是便宜它,我看这样吧,就让我带它回去,好好折磨它一番再行五马分尸之刑。” “嗯,好吧。”宁小小同意,反正她也是打算灭了元凶的,如今有人代劳,更好。 为了不让宁小小反应过来后追问他打算如何折磨那坨剑穗,萧念决定转换话锋:“你知道我的生辰?” 宁小小被成功转移话题重心:“我是从其他女生口中知道的,她们说,这是……这是什么来着?哦,对了,是公开的秘密。” “……”萧念无语望天。 现在的女生委实可怕,他分明再三请贾院长保密他的资料,没想还是被挖了出来。 还好他是有远见之人,当初就没有将真实资料上交给流芒学院,所以,此时众所周知的他的生辰八字,是假的。 在这江湖之地,关于他的一切,又岂能轻易泄露呢?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剑穗事件总算完满解决了,为此,宁小小可是开心了很久的。 不过,有萧念照拂着的生活恢复如初,她的陋习也毫无悬念的故态复萌了,积极学习的态度消失得了无痕迹,就像根本没出现过。 真真应验了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萧念对此表示无奈,却也早已接受了这个现实,若不是懒惰至此,便不是他认识的宁小猪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年终考试近在眼前。 年终考试所考的科目比较多,囊括一年来所学的东西,比起平日的小考,自然是难度大增,文科注重综合运用,武科要考的套路则十分多,而且最难的内功和轻功还要另外单独考核。 难度大了,宁小小想考出像样的成绩也肯定更困难了,不过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所谓水涨船高,其他同学肯定也会觉得难了的,所以啊,这也是一个机会,说不定还真能钻到个空子爬上一个名次。 考试分三天,第一天的文科考终于到来了。 题目公布之前,宁小小有点怂的侧首道:“萧念,你说我会做吗?” “会的,加油。”萧念坚定微笑,心底却是暗道:会你肯定会的,只是对不对就不予置评了。 “可是我没油可以加了,能不能从你那揩点啊?”宁学渣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果然是有自知之明啊。 “揩油吗?”这不是明摆着要占他便宜?萧念只是思考了一瞬,便答应,“好吧。” 别以为萧学霸的一瞬只是惊愣,其实他的脑袋已经冷静的运转了好多圈,为了让宁小小有点信心,自己吃点亏也无所谓了。 宁小小握着萧念的手一会儿,不自觉的笑了。 原来她说的揩油,是沾点运气。 而萧念一只手让她握着,另一只手则在她小手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无声的说“加油”。 【071】万恶的年终大考 好半晌,宁小小突然冒出了一句:“萧念,我会尽力考好,不会再让你丢脸的。” 萧念心底咯噔一下,原来她还一直惦记着那天食堂里他骂她的话。 “……愿意帮你补习也不过是我心血来潮,想看看你这个学渣到底蠢到什么程度罢了,没想你还真如传闻中那般,蠢得惨不忍睹,笨得天地难容,还没点羞耻心,我站在你旁边都觉得丢脸……” 回想当时自己说得是有多狠啊,会让她耿耿于怀也是情理之中吧。 不过,她能为了他,为了他的话而努力,哪怕只是努力一点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嗯,我相信。”此刻,一句信任比任何话语都有用。 尽管她是又蠢又笨,还常常露出懒惰的本性,但那颗想做好学好的心,萧念是清楚不过的。 考试开始,宁小小按照萧念之前教的那般,贯彻落实“先保证会的做对,再填满其他不会的,能捞几分是几分”的原则,一题一题的消灭。 这题怎么如此难呢?是故意跟我作对吗?哼,让我先解决其他,最后才来收拾你。 这题真被萧念猜中了,果然是必考题,嗯,趁我还记得答案,赶紧写下来。 宁小小拿出了破斧寻舟的态度,誓要用有限的知识为自己恶劣的成绩开拓崭新的局面。 长达两个时辰的文科考终于结束,宁小小像耗尽精力的小狗,一下巴搁在桌面上,累得连邻桌的萧念都没有理会,倒是萧念瞄了她好几眼,只是她没有注意到。 考试可是绞尽脑汁的体力活,不容易啊。 离开考场前,萧念叮嘱宁小小要好好休息,宁小小在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情上是最听话的,所以这一天剩余的时间,她都在吃和睡中度过,事后她曾笑言:“比起日夜学习的艰苦日子,我还真宁愿每天都是考试前夕,起码不用补习,只需要休息。” 当然了,因为要养精蓄锐迎接第二天的考试嘛。 但世事哪有如此完美? 当美好的一夜过去,迎接她的将是更残酷的考验。 第二日是武科考试,一大早宁小小又紧张了:“萧念,记得帮我收尸。” 还没开始就打定输数,果然是标准学渣作风。 但这输数也打得太夸张了,又不用分组对打,再糟糕也至多是成绩低,哪需要收尸那么严重? 旁边的萧念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鼓励道:“放轻松,只要坚持过今日,接下来便是一个月的轻松日子了。” 流芒学院日常的课程非常紧密,极少休息的日子,即便是休息,也是偶尔一天半天,并没有连续的假期,而流芒的弟子来自五湖四海,为了让他们有与家人相聚的日子,学院便将每年年终考试后的一个月定为年假。 想到一个月的年假,宁小小果然提起了点劲儿,两眼放光,一副准备上战场杀敌的气势:“没错,坚持就是胜利。” 那股气势确实有点儿效果,指定考核的剑法、枪法和拳术,她都表现得有点模样的,就算没实际,也勉强算有姿势嘛。 但是,靠着姿势过得了套路这一关,却似乎过不了接下来的内功和轻功两个实力大关。 别看贾院长平日总是一脸宽容的就以为他会让大家好过,这次内功的考题他可出得刁钻了。 他居然为大家准备了每人一锅涮羊肉。 诶?这不是眼花看错吧?现在是考试时辰哦,贾院长居然请大家吃火锅?没搞错吧? 当一排羊肉锅整整齐齐的摆好在面前,大家便不敢再投射出怀疑的目光了。 没错,贾院长确实请大家吃涮羊肉,可是这些羊肉都是……生的。 “这次内功考试的内容是: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用内功将你锅里的羊肉悉数煮熟,一件不漏。”贾院长说得那个叫轻松啊,可下面的大半弟子都瞬间惊呆了。 要将羊肉煮熟,就相当于要把汤底煮沸。 开玩笑,要用内功将汤底煮沸,就相当于要用内功转化成热量,而且是足以让液体沸腾的热量,这谈何容易啊。 别说是宁小小这种内功伤不了人的学渣,就算是内功扎实如萧念,要完成这项考核也不是随便应付就能搞定的。 不过学霸就是名不虚传,那内功简直是高深得变态。不过单掌发功,那锅子眨眼间就冒烟了。 只要汤底沸了,一切就好办了。 萧念将熟得刚刚好的羊肉夹进大碗里,随后便请贾院长来检验他的成果。 一如预期,萧念肯定是过关的,接着陆陆续续也有其他同坐做到了。 眼看计时的那支香烧得差不多了,宁小小都有点紧张了。 怎么办呢?要是一片羊肉都弄不熟,这科就要彻底挂了,半分都捞不着。 正垂头丧气之际,只听见旁边已在吃羊肉的萧念凑过来轻声道:“贾院长刚下了令,这锅羊肉是我们的午膳,若是煮不熟的话就没得吃了。” 说罢,萧念还故意将一块羊肉夹到宁小小面前。 哇!好香啊!真想张嘴一口咬下。 宁小小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在唇上舔了一圈,随即还真忍不住,张嘴一口就咬下去,可惜萧念动作太快,以致宁小小并没有如愿尝到口感滑嫩的羊肉,只听到上下两排牙齿狠狠碰撞的声音。 真是偷鸡不到蚀把米,吃不到羊肉还磕痛了牙。 萧念贼兮兮的强调:“煮不熟就没得吃。”随即又将收回来的那块羊肉丢进自己嘴里,悠哉悠哉的咀嚼起来,“嗯,味道好极了。”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如此赤果果的引诱呢? 她本就饿了,一直盼着早上的考试快点结束,然后就能去用膳了,谁料贾院长居然定下如此残酷的考试规则,这岂不是要将她活活饿死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要吃,要吃,一定要吃! 谁也不能阻碍我觅食之路!!!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意念太强烈,反正就在那意念燃起的一瞬间,一股力量从身体里猛然膨胀,旋即不受控制的从双掌奔涌而出。 锅子好像突然受力太强而动摇了几下,也好像没有,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奇迹发生了! 锅子里冒出了热气沸腾的白烟,宁小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出自她的手笔? 她的内功竟会强到徒手都可以煮羊肉? 实在太让人不敢置信了。 不过总算是过关了,好险啊。 但最后的轻功考试似乎问题更大,因为从两丈高的大树上跳下来,搞不好还真要萧念帮她收尸的。 宁小小在心中将贾院长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不好考,非要用这种危险的方式,是摔不死她不罢休的节奏吗? 经鉴定,贾院长,腹黑啊。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有点过了,想要摔死也不容易的。 因为在此之前,她应该先好好想办法,到底怎样才能爬到树上那个看着就能吓死她的高度。 其他考生都是直接轻功上树,有的踩着树干上去,有的凌空旋转而上,总之看上去就是轻松无比,只有宁小小,手脚并用的爬了半天,也才爬到一半。 所有同学都考完了,她还在那像树熊一样死抱着树干,不上也不下。 怎么不继续上呢? 力有不逮啊。 怎么不下去呢? 半途而废这种糗事我不干。 于是她就这么自我僵持着。 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无奈之下,她扭头,俯首向萧念投出求救的小眼神。 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想到最后极可能是这样收场,宁小小就有点想哭了。 萧念抿着唇,看样子似乎他也觉得这事情棘手。 不是他不想帮她,按考试规则,上树的方式并没有限制,他要帮她是可以的,但问题是,就算她上了树,可下来呢?一定要自己用轻功下来的,她行吗? 宁小小的底子萧念是最清楚的,她的轻功不是不会,而是很不稳定,时而灵光时而失效,灵光的时候倒是挺身轻如燕的,要过这一关估计是勉强可以,但更多时候是不灵光的,平日习练就没少扑街,只不过平日的高度都比较矮,加上很多时候有萧念扶她一把,她才不至于摔得口肿鼻青。 若她在紧要关头轻功不灵光,那么帮了她上去岂不是反而害了她? 萧念很犹豫,但见宁小小十分期盼的眼神,无不诉说着她很想一试的意愿,若是连他都不帮她,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只见萧念走到贾院长跟前,彬彬有礼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而后便纵身一跃,来到宁小小的身边。 他飞身而上的姿态潇洒而优雅,更对比出宁小小的树熊之姿有多狼狈。 他只是停留一瞬,伸手扣紧宁小小的纤腰便继续往上而去。 宁小小只觉身体一轻,顿时惊了惊,再次站稳时,眼前已是一片广阔,仿佛除了蓝天和云朵,世间一切都在自己脚下,感觉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心中不禁一阵心旷神怡,居高临下的感觉真好。真想在这里看够了海阔天空才回到地面去。 【072】学霸的机心 但现实不容她多呆一会儿,所有考官和同学们都在等着她跳下去,因为必须要所以考生都完成考核才能放学啊。 萧念虽然看出了宁小小眼神的变幻,也很想满足她的愿望,但考试比较重要,遂提醒:“考试中,请专心。” 好吧,被泼了冷水,宁小小只好撇了撇嘴,考试的紧张情绪又顿时涌了回来,再次往下看已是另一种心情。 好怕怕啊!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萧念握着空拳掩唇轻咳两声,又警告了句:“当心点儿,不要弄出个一失足成千古恨才好。” 宁小小不高兴了,这是什么黑心话呀? “哼!不跟你说话了。”小脑袋一甩,索性不看他。 萧念忍不住笑了一声:“记得念心法的时候要集中注意力,不难的,嗯?” “知道了。”才回答完,宁小小就想剁了自己的舌头。 不是才说不跟他说话吗? 怎的马上就乖乖回答了? 真是日积月累的坏习惯。 怎么说现在也是考试时间,萧念不宜久留,很快便回到了袖手旁观的行列中,留下宁小小一个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呃,万众瞩目有点夸张,但焦点绝对不假。 深呼吸了一口气,心底不断给自己鼓励:宁小小,你好歹被萧念折磨……哦不,是磨练了一整年,怎么都该有点成果吧,加油,你行的。 死就死吧! 暗暗念了一遍心法,随即纵身一跳。 如有神助,在空中竟能稳住身体平衡。 我的娘喂,真是谢天谢地谢谢你啊,我成功了! 岂料,乐极生悲啊有没有,心中一个开心分神,便觉得已控制不住了。 “啊——”这下可惨了,真如萧念说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惊恐万分之下,她做好了摔出屁股开花的准备,然而,幸运的她在到地前的一瞬,再次被萧念所救。 萧念抱着撞到他怀里的宁小小,惯性的旋转了两圈,完美的完成了自己预料中会发生的事。 早知道她会重重摔下来的了,所以他早就做好了要接住她的准备。 其他流芒弟子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居然鼓起掌来。 大概是因为……终于可以放学了吧。 面对最终失败的宁小小,萧念并没有生气:“没事了,终于熬过了。” 倒是宁小小自己有点闷闷不乐,一直到晚膳都不怎么说话。 这不是她的作风,她平时很多废话的。 “接下来一个月回家吗?”萧念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 “嗯,我还是第一次与爹爹分开这么久。你呢?”注意力成功转移。 萧念一如既往将自己的肉夹到她的饭盘:“我也会回家一趟。” 不知怎的,想到要与萧念分开一个月,心里竟莫名有点隐隐的绵长的难过,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涩。 她憨憨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你呢?”其实他还没决定,干脆先看看她的打算。 “后天吧。” “还等两天么?很多同学都急不可耐的刚考试完就起行了。”她不想赶紧回家见她爹么? “我想等过两天成绩出来了再走。”宁小小对着手指,一副既想知道成绩又怕面对失败的小样儿。 因为要进行统分排名,考试成绩要在考试全部结束的两天后才张贴到公告栏,一般很多弟子都不等这两天的,反正下学年回来自然就能看到,早看迟看分数都不会变的,况且第一年的考试成绩并不会影响升级,所以大家都不急于知道这个结果。 而宁小小居然会在意如斯,萧念倍感欣慰,这个丫头的潜意识已经对学习越发上心了啊。 “那我亦陪你等了成绩再起行吧。” “好。”不知怎的,有萧念在身边,宁小小会感觉特别有信心,“对了,你家在哪?” 她想起自己曾告诉萧念她的家在北川,却不曾问过他的家在哪,这样也似乎对好基友太不够关心了。 顿了顿,萧念才答道:“陵城。” “哇,那里可是我们玄月国的帝都耶。”头上仿佛叮了一下,宁小小脸上即刻开满了向往之情。 “喜欢那?”萧念眸中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亮色。 “当然,因为传说中的皇宫就在那,传说中的一百零八道御膳就在那。”宁小小嘴角已在流口水。 萧念捏了捏眉心,真是对她没辙,原以为她心念的是什么诗情画意的憧憬,没想到还是惦记着那一百零八道御膳,这年头的少女心都是这样子的么? 无论如何,少女心她也该是有的。 于是萧念便想,就满足她的心愿吧。 什么?满足她一百零八道御膳? 这还早着呢。 至于是什么? 等成绩出来后就知道了。 他们二人是看着成绩榜张贴的。 那日早上,宁小小大清早就拖着萧念去等成绩了。 她走到最前头,从第一名开始看起。 萧念跟在她身侧,唇角抽了抽,表面没说些什么,心里却吐槽:她什么时候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了?居然从第一名开始看起,那要看到猴年马月才能找到她的名字啊? “萧念,你很厉害,又第一了耶。”看那开心的模样,好像第一的是自己。 蹦跳了一翻,宁小小才跑到最后去。 萧念哭笑不得,原来她是先看第一名的他,原来这也能让她乐一番。 那边宁小小已经调高了声调在大呼大叫:“萧念,你快来看,我成功了,我不用垫底了,我倒数第三!” 萧念施施然的走过去,面带笑意。 他并不意外,因为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尽管宁小小的轻功失败会让她成绩一下子拉低了不少,但其余科目,在长达一年的磨练后,总是有些成效的,虽然想有什么大飞跃是不可能,但要摆脱垫底的惨况还是可以的。 只见宁小小指着自己的名字,越看越满意,笑得眼角都快化开了,她是有多高兴啊? “再上去一次吧。”萧念指了指不远处轻功考试的那颗大树。 宁小小一听,顿时花容失色,连忙摇手:“不要不要,我不要多摔一次。” 她以为萧念怪她轻功考不好,要她再练呢。 她的抗议根本是多余的,萧念已伸臂扣紧了她的细腰,脚轻点地,带着她整个人离开了地面,换来的只有她失声大叫。 “乖,睁开眼睛。”伴着风声,耳边传来萧念清朗的声音。 耳朵好痒,她抬手揉了揉,而后缓缓抬起眼皮。 哇,好美。 天空中鱼鳞云朵朵,脚下绿林成片,大大小小的木屋夹杂其中。 原来这就是从高处看到的流芒学院的景色。 很快,她便在萧念的携带下“飞”了一圈。 “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她还没看够啊。 “谁方才还大叫不要上去的?”如今就食髓知味了? “方才我还不明所以啊。现在我不是明白过来了吗?哎呀,反正你就带我飞嘛。”此女子又开始无意识的撒娇卖萌了。 “我又不是鸟,飞不起来。”萧念摊手。 “你刚刚不是飞了嘛,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湿漉漉的小眼神又开始发挥其无穷的力量。 可萧念这次是忍住了,没让她得逞:“今日名额已用完,请下次再来。” 他承认他有机心,毕竟分开一个月,就让她带着遗憾和期盼,好好记着他。 宁小小再哀求了好一阵,依然没得逞,最后灰溜溜的独自启程了。 如果说陵城是玄月国最中心最繁华的帝都,那么北川就是玄月国最边境最穷困的乞丐聚集地。 说穷困其实也是早十五年前的事,近十五年来已经有了点起色,全因神秘富商熊大爷在这边投资开垦荒地,让这里有了自力更生的蓬勃朝气。 而乞丐们喜欢这个地方,更有一个原因,便是山高皇帝远,皇帝管不着我。 这个因由其实也是要从十五年前说起的,那时候的玄月国帝君尚是现任帝君的父亲,也即通俗所说的已经去卖咸鸭蛋的先帝。 先帝深爱过一个妃子,而不曾想那个妃子却是在入宫前早与当时的丐帮帮主情投意合、情根深种、情深似海、情……到浓时已有了爱情结晶。 这强娶入宫的行为,不但是棒打了鸳鸯,还让丐帮帮主与其尚未出生的亲儿骨肉分离。 丐帮帮主很生气,于是出走北川,并将丐帮总坨也迁往那儿去了。 不过这个丐帮帮主因为情伤太深,也很快将帮主之位传了给自己的师弟,而后便不理江湖事,当上了闲云野鹤。 丐帮就此扎根北川,宁小小的乞丐爹也就此扎根北川。 “爹。”宁小小欢快的推门而入。 此乞丐家虽怎样也跟富丽高贵沾不上边,但倒是干净整洁,怎看也不像是乞丐家。 不过这乞丐爹身上缝缝补补的衣服,就真遮掩不住其乞丐身份了。 这名三十来岁,浓眉大眼的硬汉子,看见宁小小出现,原本周身散发的武者气场一下子烟消云散,而取而代之的是喜上眉梢的一脸宠溺。 典型的女儿控啊。 先来一个爱的抱抱:“乖女儿,这么久没见,有没有想爹爹?” 【073】指腹为婚 小手一伸,抵住那张还算有点俊的脸,宁小小拒绝拥抱:“爹,臭死了,您又吃臭豆腐了是不是?” 乞丐爹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笑言:“是啊,我刚吃完,你就回来了。” “太不厚道了,居然不等我。”宁小小径直往饭桌边上去,一看,“还全吃光,太过分了。” 乞丐爹跟在后面继续傻笑卖萌:“乖女儿啊,你喜欢吃,爹再给你买不就是了。” “好吧。”宁小小撅着小嘴,给爹倒了杯茶,也给自己倒了杯,二人便开始了久别重逢的聊天。 女儿控的爹爹第一件关心的事:“在流芒有没有狗崽子敢觊觎我家的宝贝女儿?” “爹,您这话好长好难理解哦。觊觎?什么觊觎?哦,爹您想说的是鲫鱼吧?有啊,流芒的饭堂偶尔就会吃这个,但没有狗哦。” 一口茶喷出,乞丐爹死命锤着胸口,连连咳嗽响彻屋子。 良久,乞丐爹才稳定心神:“女儿啊,爹是想问,流芒里有没有男弟子想打你的主意?” 宁小小摇了摇头,想了想,又一脸茫然的反问:“爹您为什么不问女弟子?” “什么?”乞丐爹如遭雷击,吓得声音都变调了,“流芒居然有这种女变态?” “嗯。”宁小小十分严肃的点头,“就是那个秦师姐,在学院联谊赛上就对我出手了。” 乞丐爹石化。 这年头的女生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喜欢大庭广众下公然示爱? 好半晌,乞丐爹才合上惊讶的嘴巴,谨慎的问:“那你怎么回应她?” “她是前辈,而且是学霸,我哪是她的对手?”宁小小鼓着腮,心想要不是有萧念,她一定会被秦师姐欺负得人仰马翻。 乞丐爹已彻底失去语言能力。 没了没了,这下女儿铁定是被欺负的主了,都怪贾帅那家伙,说什么孩子都要给人家教,好了,现在女儿送过去给他教了,以为他那江湖第一大武学院定能将这不成才的女儿教好,没想女儿还没成才就被女变态给……吃了? 真是悔不当初啊。 不行,要马上去找贾帅算账,居然任由女变态在流芒横行,他这院长是如何当的? 不对,他不是派了“卧底”去保护小小的么?那家伙是吃什么干的? 乞丐爹心底十分愤怒,但在宝贝女儿面前可是仍要保持完美爹爹的形象,遂只能展示温柔的一面:“乖女儿,莫溪那小子没帮你吗?” “有的,他有帮我,不过……”宁小小正想说帮她最多的是萧念,可转念间却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事情,“爹您怎么认识莫溪?” 哎呀,一时口快穿帮了,这笨女儿怎的这会儿反应灵活了呢? 罢了,纸包不住火,早晚都得让她知道的。 “其实啊,你的死鬼娘亲,和莫溪的娘亲,是好闺蜜……”乞丐爹将当年往事娓娓道来,情况不算复杂,但怀念起往事,当事人难免会多愁善感一些,说起话来罗里吧嗦一些,在进入正题之前往往会先铺垫一番埋下伏笔。 足足个把时辰,乞丐爹才将一番事情说完。 其实,剔除没用的信息,对宁小小来说最重要的一点无非是四个字:指腹为婚。 稍完善的概括,便是宁小小的娘,将宁小小指给了莫溪当娘子。 而乞丐爹因为担心宝贝女儿不喜欢,所以借着二人都考进了流芒之机,要莫溪先讨得宁小小欢心,待得二人情投意合后才开开心心成亲。 “等等,爹,先让我消化一下。”听了有用没用的一长串,信息量太大,宁小小理解和过滤需要时间,遂思忖良久,才突然拍桌而起,“爹,您的意思是,我要做莫溪的娘子?” 乞丐爹点头。 “娘子是什么?就是跟娘亲差不多吗?”娘子跟娘亲不都是娘嘛。 “……”咳咳,这大天朝语言博大精深,娘子可不是这样理解的,然而,乞丐爹也不知道该如何给她解释。 要是跟她说,娘子就是妻,寻常也会称之为媳妇,她大概也依然不会明白“妻”和“媳妇”为何物吧? 也怪不得她,自小就没有娘亲的爱和教导,作为父亲的他又不知道这些事儿该如何教导,故索性回避了,于是宁小小不明白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最终,乞丐爹决定换一个问法:“女儿,你觉得莫溪为人如何?” “还不错啊。”对于宁小小来说,“还不错”是她评价一个人的最低起点,就算你问她秦师姐的为人如何,她也会说“还不错”。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宁小小摇头如拨浪鼓,“因为爹您再三提醒过,我们这种人,天生就是丧门星,不要轻易祸害别人。你还说。我娘就是一个好例子,明明一个大家闺秀,非要跟您老人家吃苦,结果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便离开了我们。我一直铭记爹爹的教诲,所以不会去喜欢任何人。” 所以在她的心底已经根深蒂固了一个真相:喜欢即祸害。 乞丐爹又无语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喜还是悲,以前自己教过她那么多武功,她丁点儿没记住,反而这些避桃花的借口却记得那么清楚,还一板一眼的严格遵守了,这算不算矫枉过正了? 其实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尚不知道莫溪也报考了流芒,他只是纯粹因为女儿一个人在外,担心已有婚约的她会喜欢上其他人,所以才想出这样的借口让女儿少去亲近男子。 后来,当他得知莫溪也报考了流芒时,竟已忘记了自己曾这样教导过女儿。 毕竟这只是小事嘛,怎知道宁小小会重视至此呢? 罢了罢了,谁让自己这女儿天生就是找不准重点的呢? 要继续沟通,只能继续用最浅白的语言:“爹爹说的那段话,从今个儿起就作废了,你不用再记在心里。”总不能说自己的教导是错误的,只能说作废。 没办法,这年头的单身爹爹不易做啊。 憋屈的单身爹爹继续话题:“那你愿意与莫溪一起生活一辈子么?” 听到这个问题,不知何故,宁小小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萧念的俊脸。 一阵失神,最后还是乞丐爹伸手在她面前甩了甩,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一提他你就失魂落魄了?莫不成他欺负你?”一想到是这个可能,乞丐爹又忍不住想发怒了。 “不是,只是……要一起生活吗?”是不是就好像在流芒这一年,和萧念一起的样子呢?一起学习,一起吃饭,无时无刻都看见对方,是这样吗? 似乎太习惯了那个人是萧念,不管换成是谁,都会不习惯吧? 瞧宁小小若有所思得很认真,乞丐爹以为她是担心莫溪会对她不好,遂又替莫溪说好话:“乖女儿,你别担心,日后莫溪娶了你,他定会对你好的,若他敢稍有异心,爹爹定然不会放过他。” 虽然乞丐爹对莫溪也只有几面之缘,但以他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多少也能看出这小子是个有担待之人,也正因如此,他才放心这门亲事。 “这样真的好吗?”宁小小始终觉得这样有点不妥,但到底是为何不妥她又说不上来。 “相信爹爹。”乞丐爹可是拍着胸口保证的。 “我不是不相信爹爹,而是……” 其实宁小小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冲动,想问什么是对她好,是像爹爹这样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还是像萧念那般对她严格要求却也处处维护? 好像不管是哪一种,套到莫溪身上,想想都觉得很奇怪。 许是她还没真正体会到莫溪的好,所以才会无法想象吧。 说不定某一天,当真正与莫溪相处起来,她便会觉得,其实莫溪也挺好的。 就像当初认识萧念一样,不也是起初有点小误会,相处后才发现他是好人么? 这么分析一番,她又觉得自己应该相信爹爹,应承爹爹的。 但纵然得出这样的结论,脑海中仍然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呐喊:不行,不能答应。 在宁小小思想挣扎的同时,乞丐爹为了不让她有更多的犹豫,遂又开始不停游说:“别想这么多了,就算你不相信爹爹,也应该相信你那死鬼娘亲,她的眼光一向是出了名的好,看她挑选的夫君是何等优秀的人才,便知道她挑女婿也不会糟糕的。” “……”爹,你不是常说自己饿死老婆瘟臭屋吗?这算是何等的优秀人才啊?要将莫溪推销,也不用顺带对自己夸大其词的。 这回轮到宁小小无语望天了。 可这一无语,却让乞丐爹不亦乐乎:“太好了,乖女儿,爹知道,你这是答应了。爹明白的,你不说话,是因为不好意思说,女儿家嘛,就是害羞,有些事情不好意思说出口,没关系的,爹明白。” 宁小小连忙摇手解释:“不是的,爹,我……” 乞丐爹抢白:“不用我了,爹明白,爹真的明白。” 宁小小一急,脾气就来了。 【074】皇后也卖萌 她抬脚一跺:“不是这样的,爹,我不能答应。” 乞丐爹收敛笑容,皱眉:“你不喜欢莫溪?” 宁小小不耐烦了:“不是不喜欢,但……”但也谈不上喜欢啊。 然而,后半句没机会说出来,因为乞丐爹继续抢白,并且瞬间又眉开眼笑:“喜欢就行,喜欢就好,爹就说爹明白。” 宁小小要翻白眼了,耐性已耗尽:“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什么都不喜欢——”最后一句已经是用吼的。 “行行行,爹明白,你不喜欢,什么都不喜欢,这样可以了吧?”这安抚实在太敷衍了,最糟糕的是,最后还笑着补了一句,“女孩子家就是爱口是心非。” 已经无法沟通了,宁小小直接回房,摔门。 为了这个事情,宁小小好几天没有理睬乞丐爹,而乞丐爹又以为她只是害羞不好意思,所以才发的小女儿脾气。 不过,知女莫若父,这个单方面的“冷战”终于在乞丐爹前赴后继的美食下结束。 宁小小的小脾气其实也很快过了,毕竟两父女没有隔夜仇,平心而论,若爹爹这么那么喜欢莫溪,她又何必反抗呢? 最重要的是,她又有什么理由反抗呢? 除了一时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其他了。 既然没有理由,何必忤逆爹爹的意? 一个月的年假不多,为了一个外人而浪费与爹爹共享天伦的时间,实在是不值得的。 爹爹爱怎样想,便也怎样好了。 反正从小,什么事不是爹爹替她作的主? 不过,她决定了,只要爹爹不再提此事,她也不会主动去沾这趟浑水,反正,尽可能的让指腹为婚这事无疾而终就最好了。 于是,回到北川的宁小小,正式开启了不用动脑、只管吃睡的放假模式。 而另一边,萧念也回到了他的家——陵城皇宫。 “念儿,夜已深,今个儿也非十五,怎的有闲情赏月?”御花园中,湖心桥上,皇后打扮的女子走到萧念身旁。 尽管是已入夜,但湖中碧波依然能清晰倒影出那个挺俊的身影,足与明月争辉。 萧念早已褪下流芒学院的素白院服,此时身上是一袭绛紫色云锦宫服,胸前绣有腾云金龙,墨发半披半挽,头戴紫玉金冠,如斯隆重,一看便知是刚参加过宫宴。 “母后,儿臣……”在想一个人。 本想实话实说,但转念,母后定然会好奇追问关于她的一切,若母后想到一边去,他便百辞莫辩了,还是避免误会的好。 思及此,他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儿臣只是不经意抬首,看得今夜月色明亮,一时感触,月是故乡明,是以才多看了几眼。” 被萧念称作“母后”的女子微微一笑,却不语。 尽管此女子已是三十有余,但这笑容依然倾国倾城,难怪生得萧念也是俊俏有加,也难怪当朝皇帝的后宫,从来都只有这明玉皇后一人。 能得到独宠,可想明玉皇后并非是只有美貌的花瓶,心思更是玲珑剔透,何况知子莫若母,萧念的心思她自是能一眼看穿,甚至萧念都尚未明白的一些情感,她也已明了。 这小子,怕是对谁动心了,瞧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十足当初他爹的模样。 嗯,受看。 真想知道是哪家姑娘能让她的宝贝儿子动心。 不过,既然爱儿不想说,说明还不是时候,心明如她,又何必苦苦逼问? 刺探此等重要“军情”,是需要时机的。 明玉皇后睿智的暂且转了个话题:“那次之后,森儿还有再去找你麻烦吗?” 当初萧念离宫,萧森便到处打探萧念的去向,这个事情明玉皇后是清楚的,只不过她不动声色而已,后来看见萧森的打探行动消停了,她便推想到萧森定然已经探出了结果,遂飞鸽传书关心萧念情况。 萧念没有隐瞒,如实回复九个字:萧森挖地洞偷袭失败。 “回母后,并没有。”他也曾担心萧森会再次骚扰,但结果竟然没有,这虽然是好事,但也让人意外,毕竟这太不像萧森的作风了,那只蠢蛋一向喜欢屡败屡战死缠烂打的。 而且更意外的是,他最近也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人知他去向。 尽管萧森各方面都不是萧念的对手,但作为母亲,儿子出门在外,明玉皇后还是会担心的:“没有就好,但是,念儿,当初母后派出去保护你的暗卫,你怎就将他们赶回来了呢?” “母后,儿臣在流芒学院只是一届普通弟子,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太子身份而标新立异。”若大家都知道他是皇帝老子的嫡子,他还能正常过日子吗? 他还是比较喜欢宁小小直呼他姓名,而不是尊称他“太子殿下”的。 “他们都是精英,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也自然不会被揭穿。”明玉皇后还是希望能说服萧念,毕竟有暗卫保护的话,远在皇城的她也能安心许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嘛,请理解母亲担心儿子的心情吧。 “流芒也处处是高手,而且天天有八卦,若被人发现的话,想必不出一天,全学院上下都会知悉我的身份。”萧念不会轻易妥协,却也明白生他育他之人无法释怀的担心,“母后请放心,我自当会小心。” “好吧,母后拗不过你,但你定要谨记事事小心,森儿虽暂时没动静,但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就此罢休的。”明玉皇后无奈的笑着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将这儿子宠得太过了?从小就什么都由着他,以致如今这等关乎安危的事情也由着他,是不是不太好? 一想到安危这些问题,明玉皇后又皱眉了:“念儿,不如别去流芒学武了,留在母后身边吧?对,就留在宫里,哪里都别去了。”起初语气还挺严肃的,可说到后面就带着点小女儿家的娇气了。 “啊?”萧念有点儿哭笑不得,母后又撒娇了。 当初去流芒学武是母后提议并且极力支持的,如今却叫他别去?这是教他堂堂皇家子弟半途而废么? 而且方才还说得好好的呀,怎的突然就改口了? 女人果然是善变的。 母后撒娇,皇儿当然要安抚。 他搀扶着明玉皇后到湖心亭坐下,认真问道:“母后,您忘记了当初要儿臣到流芒学武的初衷吗?” “母后怎会忘记,可是母后舍不得你啊,万一……”明玉皇后眼底突然盛满哀伤,后面的话哽咽在喉间,久久没有说下去。 萧念知道的,单纯一个萧森不足以令母后担心至此,母后担心的是更多。 然,很多事情是无法预计的,谁能预计明天? 有些事情,纵然是万人之上的天皇老子,也无法与天为敌的。 一切,自有天意。 “母后别这样,儿臣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没事的,别多想那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 有儿子的开解,明玉皇后便也开怀了不少,但随即,她好像想到了点什么,突然冒出了个狡猾的笑容:“好吧,不说这个。”而后勾了勾食指,“来,儿子,咱们来说点正事。” 正事? 萧念汗,看母后这变得比翻书还快的嘴脸,便直觉这“正事”不像是什么好事。 “母后请说。” “儿子呀,你都快及冠了,纳妃的事情是不能再耽误了,不如母后明天就挑十几个名门闺秀送进你东宫,你呢,就趁这个月,好好宠幸她们,一天一个,天天播种,到了来年丰收,你母后我就可以抱十几个皇孙来玩玩儿了。”明玉皇后越说越兴奋,两眼发光,好像已经看见了孙子满堂的景象。 萧念却听得冷汗直冒。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 十几个啊…… 他母后是要他一个月解决一辈子的量吗? “母后,此事事关重大,仓促不得,还是容后再谈吧。” “仓促?会吗?”明玉皇后思忖片刻后,慎重的点头,“有道理。” 以为母后冷静下来已经想通了,萧念便松了口气,岂料下一句却让他一口茶喷得梨花暴雨。 “所以,儿呀,你还是留在皇城,为充裕后宫延绵子嗣而奋斗吧。” “……” 萧念的太阳穴已不停地突突跳。 母后,您兜了一个圈还是叫我留下,这不是又回到原点吗? 还有,您三十几岁人还三不五时出来卖萌,你的皇帝夫君知道吗? 但明玉皇后依然乐此不疲:“哦,对了,母后差点忘记了,念儿对男女之欢似乎还认识不多吧?没关系,明日母后遣人送一套春宫图完整版去你那,让你好生研读,不过你可得谨记,研读过后必须活学活用,将理论知识转化成实际经验,这样你的技巧才能得以提升。” “够了,母后。”萧念扶额,却也遮掩不住额角早已爆现的青筋,“冷静,请冷静,有人看着的。”这句话大概是提醒明玉皇后,也是提醒自己的。 旁边站着的数名內侍和宫女,早已忍俊不禁,只不过碍于身份,都忍着不敢大笑。 【075】幸福的牵挂 明玉皇后轻咳两声,随即收敛了卖萌模式:“好了好了,母后就不再开你玩笑了,那你老实告诉母后,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子了?” 萧念不假思索便摇头:“母后多想了,儿臣在流芒只专注于习武,确实没有喜欢的女子。” 明玉皇后亦摇头轻笑:“不是母后多想了,是念儿你聪明一世,唯独对感情迟钝罢了。” 说到此处,萧念不知何故就自动将宁小小对号入座。 莫非自己真的喜欢那只笨学渣?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念心底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看吧,居然会打寒颤,说明这是多么可怖的一件事情。 机智的自己怎可能会让如此可怖的事情发生? 由此可得,这是不可能的。 经过严密的逻辑分析,萧念安心了,继续对其母后的不断试探予以坚决的否定。 明玉皇后没辙,只得暂且不了了之。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陵城的萧念总是莫名其妙的就会担心起宁小小:她的亲人只有一个乞丐爹,她的生活一定不怎么好,别说两份肉,有饭吃就应该不错了,不知道她会不会饿肚子,还有她的那个“亲戚”,好像就是这几天了,不知道她腹痛严不严重,那只小笨猪,从来都不懂照顾自己的。 在北川的宁小小也整天想起这一年来与萧念在一起的时光,始终搞不明白:天天看见萧念的时候,总巴不得早点离开他,早点回自己的床上睡觉。现在难得看不见他,想啥时候睡觉就能啥时候爬床,却竟然彻夜彻夜的干躺在床上,无法入眠。 少年和少女,一南和一北,相隔数千里,彼此间的距离远在天涯。 少年和少女,在同一个月亮下想念彼此,原来,心,已是那么近。 可是,谁都不知道,对方也在想念自己,更不知道,这是一份…… 最幸福的牵挂。 假期晃眼就结束,新学期拉开序幕。 序幕就是,宁小小又迟到了。 没办法,谁让她骑马技术不过硬。 但既然如此,她怎就不提早日子出门,或者换一种交通方式呢? 唉,事情其实这样的—— 话说乞丐爹早就算好日子,雇好了马车送她去流芒山,正常来说,是不会迟到的,甚至顺利的话还能提早个三两天。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总是在没有预兆之下发生,出门第二天便遇上了天灾,暴风雨使得回流芒的必经之路山泥倾泻,所幸马车车夫是胆小之人,没有顶着风雨硬闯,是以结果只是因堵了山路而耽误了一天,并没有祸及性命。 本来耽误了一天也算不了什么,然而俗语都说“祸不单行”,人倒霉起来还真是会头头碰着黑。 在等待山路修复与绕远路而行之间,宁小小选择了后者,因为她想着,快马加鞭总比干等要来得快些,但不想,她所绕的那条远路,居然有山贼埋伏。 马车车夫不过一介平民,而且胆小怕事,见一大波山贼蜂拥而上,还不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骑着马车不好走,千钧一发之际,他选择弃车保自己,自然也将车里的宁小小弃了。 宁小小从马车探头出来的时候,马车已被山贼们围得密不透风。 山贼们虽然个个面露凶相,但又脏又旧还有点破烂的粗衣麻布,却让宁小小以为他们是饿得发疯的山野乞丐。 正所谓同类三分亲,乞丐的女儿看见一群乞丐,即刻就萌生出无限的亲切感,非但没有害怕得想逃跑,还主动拿出身上所有的食物和财物,与大家分享。 被宁小小的善良行为感动,本想劫财又劫色的山贼们起了恻隐之心,最终忍住了没有劫色,还放她一马。 放她一马是真的放了一只马给她,好让她继续赶路。 于是,宁小小利用自己那半吊子的骑马技术,历经比常人多两倍的时间,终于跌跌撞撞的成功回到流芒。 只不过,严重迟到了。 她足足迟到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萧念辗转难眠,无时无刻不在想:宁小小怎么还没回来?她是打算退学了吗?还是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他在第三天的时候甚至还想:若第四天还见不到宁小小出现,他就亲自去北川一趟。 还好,第四天一早,她出现了。 一向冷静如萧念,此刻也忍不住流露出喜悦。 宁小小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梳洗。 瞧她全身脏兮兮,脸上还有几块污迹,萧念便知道她一路上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钱都分给了山贼,所以她除了野果,已经几天没别的食物进肚子。 她顶着一张小花脸,在笑嘻嘻的向萧念打过招呼后,便“啪嗒”一声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萧念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嘴边确却是浅浅的笑意。 众人自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细节,唯有两人清楚的看在眼内。 一个是莫溪。 还有一个是新来的插班生,方怡兰。 说起这个插班生,流芒学院是极少有的。 流芒学院每两年招生一次,招生要求并没有年龄限制,只要是武功底子达标就能被录取,而因为这个标准也是涉及到多方面,所以能达标的人一般都是十五到二十这个范围。 正如上一年宁小小入学时便是十五,萧念和莫溪均是十八。 两年一次的时间间隔并不长,况且中途加入的话也会错失此前已教授的课程,所以若是错过了一次入学考,一般人都会选择等下一次,因此插班生是极少出现的。 而今年芳龄十七的方怡兰,没有等待成为明年的新生,却选择中途插班,委实让人费解了些。 不过这是别人的事,大家也就这么费解了一下便没有再探究了。 这个方怡萱似乎也挺有一手的,学习并非很突出,却甚得郝老师欢心,几乎每堂课都得到表扬,风头一时无两。 在某节课临近下课的最后一点时间,方怡兰又借机表现自己了。 这还是因为郝老师先说起关于两届弟子之间的不和:“自从上一年的学院联谊赛后,你们和你们师兄姐们的关系似乎变得很僵,并且一直没有缓和的迹象,作为师弟妹的你们,是否该主动做些什么,以示友好呢?” 关于那次的联谊赛,新生组认为前辈组手段卑鄙,前辈组也认为他们被责罚完全是因为新生组耍赖,遂双方都在不断怪责彼此,每每见面都会互相明朝暗讽一番,使得关系日渐恶化,谁都不愿踏出和解的第一步。 自家人闹矛盾,对于一个名声在外的学院大派来说,委实不是什么好事,是以老师们只好适当插手调停,经过一番商讨,最终决定由郝老师出马,从新生这边着手。 不过,流芒的弟子都不是三岁小孩,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原则、个性、底线,并不是老师你说什么我就必须得照做的,所以当郝老师提议要他们这一届后辈们主动示好时,全场陷入一片鸦雀无声,谁也不想去担起这个任务,甚至对此表示唾弃。 我们没错,何以要我们先示好? 沉寂之中,当初尚没就读流芒,没有参加那场联谊赛的方怡兰,却开了口:“郝老师,不如我们今年的联谊搞些新意思,以修补一下彼此的感情吧。” 有人发言支持,郝老师即刻笑容满脸,差点儿就想当众拍掌叫好:“怡兰果然是宽容大度的好女孩,老师我也正有此意。” 下面有女生一听这话便小声讽刺—— “哟,听到没?郝老师说方同学宽容大度。” “没被欺负过,当然大度了。” “你这就不懂了,郝老师的意思是我们心胸狭隘,小肚子鸡肠。” “其实方同学也是一片好意,若能与前辈们修好关系的话,其实也不错。” 最后难得赞同的声音是宁小小的。 她成功吸引了全场鄙视的目光。 “宁小小,你知道你这是吃里扒外的恶劣行为吗?”这女生大概是有点儿愤怒的,不然说话不会不控制声量的,毕竟是课堂上。 只不过说了句话,竟一下子被上升到了恶劣行为的高度,宁小小表示很无辜。 然而,骂声还在继续,而且越发激烈—— “蠢人就只会说蠢话。” “没错,也不想想当初到底是谁笨,一而再的拖累我们组,才让前辈组轻易得逞。” “就是,只会替我们班抹黑的蠢货,还想装白莲花?” 谩骂越演越烈,主要还是以女生为主,毕竟她们早已对宁小小“独占”萧男神的行为恨在心底,只是碍于萧男神气场太强,她们才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了一个导火线,还不是瞬间引爆了内心囤积已久的炸弹? 焦点好像一下子从方怡兰那儿转移到了宁小小的身上。 如果说众人对方怡兰的是不满,那么对宁小小就是愤恨。 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方怡兰再说什么不负责任的话,也只是联谊赛事件的局外人,而宁小小,却是造成这次比赛失败的重要因素。 【076】插班生的侵蚀 关于这次的失败,新生们都觉得是一次被人在头顶上撒尿的耻辱,不提还好,一提就怒从中来。作为一个失败因素的存在,宁小小说什么都会成为众矢之的的,哪怕只是一句本意不坏的话。 醒目的话,这个时候就该安静点,尽量将自己缩到最小,以免成为众矢之的。 可偏偏,她就不是醒目的主,所以才会傻傻的干了蠢事。 一时间,宁小小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被骂得无地自容。 她在想,郝老师怎么不帮帮她?就算不想帮她,也该控制一下场面嘛,毕竟这是您老人家的课堂啊。 “你们都闭嘴!”一声冷斥,令刚才骂声一片的学舍顿时安静下来,就连蚊子飞过也能听见。 这一声喝止既不是这堂课的老师郝美,也不是与宁小小形影不离的萧念,而是众所周知的宁学渣倾慕者莫溪。 莫溪是最见不得宁小小受委屈的。 那萧念呢?莫不是他就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不不不,他只是觉得,一群气头上的疯子,不值得他太子爷浪费元气去呵斥。 此刻莫溪已压制了局面,他才捏准时机开腔:“敢情你们是以为,无止境的与前辈们为敌,才是明智之举?” 低柔的声音幽幽响起,明明音量很小,却恰到好处的传到了所有人的耳中,明明语气随和,却听得人全身抖了抖,外加缩了缩身子。 尤其是刚刚有参与过群骂宁小小的人。 莫溪的冷斥不过是气势压人,萧念的温声细语才是直刺心底的利器,让人不寒而栗。 他这话可是一针见血了,让那些一向自以为是的人不禁有所反思:确实,与前辈们为敌,作为后辈的他们是没有好处的。 同学们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减了不少。 萧念斜着身子,抬手撑着额角,一副慵懒的姿态,继续漫不经心的道:“敢情你们是以为,前辈们也同样仇视你们?别太高估自己了,若前辈们真有敌意,要对付你们只不过跟弄死一只蚂蚁没甚区别。” 句句逼人,说得方才还伶牙俐齿的人儿一个个低下了头,无地自容。 想深一层,萧念说得太对了。 前辈们要是动真格,对付他们确实是容易至极的,一来是因为前辈们的武功本来就略高一筹,再加上从联谊赛上就能看出,相当一部分的前辈多少有点小阴险,要真动了点手脚,恐怕他们被推下了地狱还不知道推手是谁。 想来都是他们这群后辈太偏激、太执着、太死心眼了点,才导致前辈们对他们也没有好脸色,毕竟前辈终归是前辈,该有的面子和架子都是不能丢的。 作为后辈的他们,主动示好也情理所在。 “所以,我也赞同宁小小同学说的,若能与前辈们修好关系,其实也不错。”说了那么多,重点终于来了。 谁都知道,萧学霸无非就是替宁学渣解围,但他说得直白而有理,让人不得不打从心底信服。 “太好了,萧同学,谢谢你支持我。”方怡兰忽的扑到萧念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眼耳口鼻无不流露着高级的之情。 萧念轻巧的抽出双手,侧首厌恶的瞧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也便没说什么了。 方怡兰却好像没看到萧念的一脸厌恶,依然乐呵呵的转个身向郝老师请示:“郝老师,既然萧同学也与我有同样的心思,不如就让萧同学与我一起,筹划一个全新而友好的联谊活动?” 萧念登时眯眼盯上方怡兰,眼角闪着冰冷的光芒,像是要直接凌迟了她。 一直静静“观战”的郝老师将目光逐一扫过萧念和宁小小,意味不明,最后微笑着定格在方怡兰身上:“这提议不错,就这么办了。” 萧念扯了扯唇角:“我拒绝。” 方怡兰递过眼神向郝老师求救,郝老师立即说好话:“萧念,就你刚刚一席话,便可知你是个考虑周到、处事得当的人,此事由你参与的话自是最好不过。为了学院的和谐气氛,也为了大家能友好相处,希望你就别推托了。” 这算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节奏么? 然而萧念一点儿也不心动:“谢老师抬举,但……” 拒绝的话还没开头,便忽觉衣袖被扯,他侧转眼一看,是宁小小拽着他的衣袖。 宁小小眼巴巴的看着他,真有几分像摇尾乞怜的小狗:“萧念,你就答应吧。” 她是真心希望两届弟子能和好的。 毕竟,同出一师门,相煎何太急? 萧念最受不住她那湿漉漉的可怜样儿,便改口答应了:“好吧,我尽力。” 如此,皆大欢喜。 下课,方怡兰走到宁小小面前,笑脸对人:“宁同学,你也会愿意为联谊活动出一分力的吧?” “又要我参加比赛吗?”宁小小有点怂,正所谓见过鬼会怕黑,她上一次在联谊赛中又是坠马又是落水,没有心理阴影才怪。 方怡兰连忙解释:“现在谈报名参加还早呢,我说的主要是前期的筹备工作。” “原来如此。”宁小小立马松了口气,并爽快答应,“好。” 只要不是去比赛,让他做做后勤还是可以的。 方怡兰随即握住宁小小的双手:“太好了,那有需要我就找你了,一言为定哦。”而后又有点狡猾的笑了笑,“莫溪也答应了会帮我们的。” 宁小小不是很明白,为何方怡兰的口吻会怪怪的,不就是说莫溪也会帮忙吗?为何要说得像什么惊天阴谋似的? 不过,不明所以也罢了,只要能做好自己就行,于是她含糊的答了个字:“哦。”便也没再多想。 方怡兰似乎是行动派,当天便开始了激情澎湃的筹备工作。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整天赖着萧念。 如此一来,萧念与宁小小的“二人世界”受到了严重影响,尤其是用膳时间,方怡兰都会坐到宁小小的旁边。 起初,她是想坐在萧念旁边的,但屁股还没坐下,便感到有冰冷的目光激射而来,使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还哪敢坐下去,可又不能在这个时候退缩,只好硬着头皮坐到对面,宁小小的旁边。 宁小小非常热情,也算是替她解了围。 于是她便趁机得寸进尺:“小小,我刚来流芒不久,没什么朋友,以后我都坐这儿和你一起用膳,行不?” 宁小小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萧念。 只见萧念若无其事的自顾自用餐,宁小小便觉得他应该是不介意的,于是—— “好啊!”本来就朋友不多的宁小小,坦然接纳了自吹没有朋友的方怡兰。 萧念只是抽了抽唇角,在宁小小看不到的角度。 “太棒了……咦?小小,你怎么有这么多烤鸡腿啊?不是每人两个吗?你怎么有四个?”那那瞧着鸡腿的目光灼灼,所表达的可不是一般的羡慕。 “哦,是萧念给的。”坦白是学渣的美德。 “真的吗?你就好了,我……”方怡兰的羡慕又上了一个新高点。 此时的宁小小已夹起一个鸡腿凑到了嘴边,可旁边盯着鸡腿的那双眼睛以及对方咽口水的动作,都实在让她无法忽视。 宁小小唯有合起已张大的嘴巴,将鸡腿转移了方向,放到方怡兰的盘子:“来,给你。” “不不不,这是萧同学对你的心意,我不能要。”方怡兰边说,又边将鸡腿夹回给宁小小,但最重要的是,她说话时是看着萧念的。 “没关系的,反正他都不爱吃。”再次夹过去。 方怡兰不敢要啊,虽然宁小小没察觉萧念的不悦,但精明如她可是早看出来了。 她很明白什么叫温水煮青蛙,很多事情是不能急进的。方才她在宁小小那儿已钻了空子,让宁小小答应了让她以后一起用膳,萧念没说什么想来已算是给了面子,要是她得了便宜还不会卖乖,恐怕萧念就不一定会再容忍了。 所以这鸡腿她坚决不能要,遂再次夹回给宁小小:“不行不行,还是……” “啪——” 鸡腿落地的声音打断了方怡兰的话。 最糟糕的是,鸡腿落地后不小心被她踢了一脚,横飞了出去几步开外,随即又被一名恰巧路过的同学踩了一脚,皮肉绽开,最终彻底失去了鸡腿本身应有的曲线形态。 路人同学诚恳道歉,那表情根本就是在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方怡兰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惨了,她只顾着看萧念的反应,居然没将鸡腿夹稳,这下子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早知如此,还不如接受了这鸡腿进肚子,总比浪费来得好些。 而旁边的宁小小,在为逝去的鸡腿默哀。 萧念瞧了瞧方怡兰,又瞧了瞧宁小小,极具讽刺的轻笑着道了句:“活该。”便起身离了去。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谁活该,还是说那鸡腿活该。 方怡兰舒了口气,心道幸好萧学霸没有生气啊,否则一气之下,也不知道会不会说出以后不准她坐过来一起吃饭之类的话,若真如此,她方才所做的便前功尽废了。 【077】轻吻 不过话说回来,方才萧念也没说什么拒绝或反感的话,那是否表示,他也愿意接纳她?那是否表示,他也对她有好感? 如此一想,要从宁小小手上抢萧念过来,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怡兰心中越发的窃喜,窃喜,再窃喜。 宁小小依然在为逝去的鸡腿默哀,默哀,再默哀。 从此,二人饭局不复存在。 然而,方怡兰的粘人程度绝对远远不止影响二人饭局那么简单。 原本专属于宁小小的补习时间,也常常会出现方怡兰的身影。 不难想象,方怡兰的出现一定是为了与萧念商量联谊活动的事宜。 而这件事本身对于宁小小来说就是极有深度的,所以方怡兰与萧念的对话,一般情况下,宁小小都不甚明白。 因此,每一次只要方怡兰出现,她都会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听着,然后…… 沉沉睡去。 每次醒来,人已躺在了自己的寝室。 用宁小小的话来说,她这是珍惜时间。 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有空不睡白不睡。 反正她听与不听都没差别,还不如他们有他们的聊,她有她的睡,各自各精彩。 方怡兰的出现几率呈爆炸式增长,渐渐地,萧念和宁小小已经完全没有了“二人世界”,而且最终演变出来的情形会让人觉得,好像宁小小才是多余的一个。 只是宁小小本人似乎没有这种觉悟。 “小小,贾院长已经同意了我们使用后山废置的柴房,我们打算将联谊活动的奖品暂时存放于那儿,你今天课后能帮忙去清洁干净吗?”方怡兰握着宁小小的手,亲切的请求帮忙。 “没问题啊。”宁小小心想,动脑的事情做不来,动手的活儿还是能胜任的。 不过,当她来到柴房时才发现,要整理干净还真不简单。 里面除了堆满一捆捆柴枝,还到处挂满了蜘蛛网。 一进来,宁小小首先就被充斥在空气中的尘埃呛得咳嗽连连。 柴枝多得寸步难行。 她记得方怡兰提示过,若有柴枝,就必须全数挪到厨房后的空地。 这柴房在流芒学院甚少人来往的北端,而厨房在靠近学舍的南部,两地间有一定距离。 起初宁小小以为,废置的柴房应该也不会有太多柴枝,所以听到方怡兰说要挪地方,也不以为然,谁知道眼见为实,这满屋子的柴枝,是要挪多少次才能搞定啊? 但既然已答应了方怡兰,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 宁小小背着一捆捆柴枝,开始了不知要持续多久的搬运工作。 时间就在她来来回回之间悄然流逝,太阳落了山,皎月爬了上来。 才挪了不到一半啊! 宁小小抬手,用袖子抹着额上的汗珠。 她早已脏了一身,再如此一抹,整张脸也毫无悬念的成了花脸猫。 “小小。”一声熟悉的呼唤,让沮丧的宁小小瞬间欢快了起来。 太好了,来帮手了。 转身,布满污迹的笑脸让来着忍俊不禁。 “小小,你这是掉泥坑里了吗?” “才没有,要是掉泥坑里……”略一思考,“我一定爬不出来。” 来人是莫溪,他说他是得到方怡兰的请求而来帮忙的,没想宁小小也在。 学霸办事就是会用脑子,哪需要一捆一捆的背过去呢? 当然是找来木头车一辆,一次运个十捆八捆,来回三次就把余下的部分都弄好了。 这个过程宁小小很轻松,因为木头车都是莫溪在推,她不过跟在后面晃悠。 柴房空了,打扫也不会显得困难。 莫溪仍然不让宁小小干活儿,说她已经累了好一段时间,让她坐在旁边休息,而他自己就拿起扫帚,打扫了起来。 坐在角落上的宁小小没事儿干,脑袋便开始运作了。 她想的事情固然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她是想起了之前乞丐爹提过的那件关于“指腹为婚”的事。 看着莫溪打扫得背影,她突然脱口唤了句:“莫溪。” 莫溪扭头,微笑回眸:“嗯?” 宁小小:“你要娶我,当你的妻吗?” 大概是没想到宁小小会突然问这个问题,莫溪愣了一瞬,而后才放下扫帚走过来,盘膝坐在地上,与宁小小面对面。 气氛忽然沉重了起来。 他慎重的点头:“你知道了?” 宁小小亦点头:“爹已经跟我说了。” 沉默半晌,莫溪沉声问道:“你……怎么想?” 宁小小摇了摇头,莫溪看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 他不是不失望的,却也在意料之中:“小小,我喜欢你。”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表白吗? 她人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表白啊。 原来感觉……也没什么特别啊。 宁小小尚在惊愣之中,莫溪已放眼窗外夜色,兀自继续道:“从小,我娘就常对我说,我长大后要娶一个叫宁小小的姑娘,是以在我心底,你早已是我的媳妇。后来我渐渐长大,开始有了自己的思想,开始想象你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开始期待与你相见,同时也有了疑问,你是否会如我想象中那般好。” “那结果呢?”一定很失望吧? 宁小小没说出下半句,却也不难猜这个结果。 莫溪笑了笑:“我第一次看见你,也就是我们入学流芒的第一天,你在课堂上的睡颜实在太可爱,深深吸引了我,居然能在郝老师如剑般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下,睡得如入无人之境,我很好奇,到底是要怎样才能达到你的境界?” “……”小子,你这是在逗我吗? 据当初萧念的描述,她那口水流满桌的睡颜,是丑得让人想一巴掌拍醒的,要忍住这冲动,唯一的办法就是转开视线,千万别回头。 这情形怎可能去了莫溪眼里就成了可爱,而且还有深深吸引的效果呢? 这不科学。 面对宁小小满是质疑的神情,莫溪却视若无睹,继续自我陶醉:“你被郝老师批评的时候,总是会低头扁嘴对手指,那形如忏悔的模样,让我每次都忍不住要笑。你知道吗?你真是我的开心果。” “……”亲,你这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我的身上啊! 还有,什么叫形如? 我是真的在忏悔啊! 只是每每到了下一次,还是忍不住会犯同样的错误而已。 可你不能将我忏悔时的真诚抹杀掉啊。 宁小小欲哭无泪。 莫溪的语气开始往激动的方向过度:“正当我计划着如何能与你有一个美好而难忘的邂逅,却被萧念捷足先登,在贾院长面前成功夺得了你的独占权。” “没那么夸张啦,萧念只是帮我补习而已,怎会是独占呢?”宁小小都有点忍无可忍要打断他了。 可她不说话还好,一说了这句就让莫溪更为激动:“他整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一点机会都不让我同你独处,这还不是独占吗?” 颠倒黑白了呢。 宁小小弱弱的纠正:“不会这样的,一直都是我跟在萧念的屁股后面。” “不管啦,反正就是他,为什么他武功比我高,成绩比我好,却偏偏还要跟我抢媳妇?”说到后面,莫溪几乎是吼出来了,要不是这柴房地处偏僻,他如此肆无忌惮的歇斯底里肯定会惊动很多人。 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莫溪的情绪波动,宁小小继续纠正:“没有的,莫溪,萧念并没有要跟你抢媳妇。”顿了顿,低垂了眼眸,“他都没说要跟我一起生活一辈子。” 这个概念,是乞丐爹在年假的时候,找了个契机跟她灌输的:一个女子,一旦成为一个男子的妻,就要跟他生活一辈子。 宁小小本只是想纠正莫溪的错误说法,却不知何故,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居然隐隐的生出了点酸涩,尤其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一股莫名的落寞席卷心房。 随后,整个人呆呆的,一点都不在状态。她看见面前的莫溪嘴巴在不停的张张合合,但说了什么,却是一句都没再听进耳朵里。 良久,莫溪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遂抬起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小小,你怎么了?是否身子不适?” “啊?哦。”宁小小回过神,随即敷衍的笑了笑,“没事,大概只是有点累。” “是哦,我差点儿忘了,这个时辰你早该睡了。”莫溪连忙扶起宁小小,没有再多的废话,径直送了她回寝室。 当然,只是送到门口。 离开之前,莫溪不舍的唤了一声宁小小的名字,趁着宁小小茫然抬头之际,他俯首,薄唇在她的额上轻轻点了一下。 “小小,你打从娘胎起就注定是我的妻,谁也抢不走,即便那人是萧念,我也不会妥协,你等着,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 宁小小傻愣愣的看着莫溪离开的背影,用手抚着额头,回想着莫溪离开前最后的那个动作和那句话。 打从娘胎起就注定是莫溪的妻吗? 为什么爹爹和莫溪都这样说? 难道这已经是不能改变的事实了吗? 【078】我的唇撞到你的唇 爹爹说莫溪会对我好,没有其他人比他更适合当我的夫君。 莫溪也说他喜欢我,他是能给我幸福的人。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也许,他们是对的。 正当宁小小想得出神之际,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让她不禁浑身一颤,感觉周遭的空气也瞬间冷了几分:“人都走远了,还舍不得么?” 伴随着这句话,萧念从屋顶一跃而下,姿态潇洒从容,但那一张脸却是臭得要命。 很明显的,他是生气了。 但宁小小不明白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是因为她今夜没去补习吗? 不可能,她分明就已经托方怡兰转达了不能去补习的原因。 对了,那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都三更半夜了,该不会是梦游吧? 罢了,学霸心海底针,还是别费神去揣测了。 宁小小诚实作答:“没有舍不得,我只是想起了点事情。” 这样的否定并没有让萧念高兴起来,反而让他更加不爽。 想事情?看着那人的背影想事情?还说没有舍不得? 其实萧念早在一个时辰前就来到这,见着她还没回来,便躺在屋顶上等她。 他想象过很多她没来补习的可能,许是与女生甲乙丙下了山,许是又偷偷藏起来做剑穗之类的小玩意,许是……别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他没有停止过担心,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与莫溪去了约会。 他在屋顶俯视着莫溪亲吻宁小小的一幕。 从没有过的愤怒,在胸臆间膨胀,却无处宣泄。 而莫溪走后,他看着宁小小还在原地发呆,内心更是像被划出了一个伤口,透着痛,滴着血。 这样的感觉好似一道闪电,将他混沌的脑海猛然劈开,那点关于感情的事,突然,就有些清晰了。 他!是!在!吃!醋! 他走到她跟前,面色又更冷了几分:“哦,人才刚走就念念不忘了,是对方才的吻意犹未尽吗?” “吻?”宁小小思考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哦,你是说方才他不小心撞在我额头上的那回事吗?那就是吻吗?” 居然把吻误会成是撞,若这话被莫溪听到,不知道他会不会吐血。 萧念此刻却是无暇嘲笑她的无知,他紧抿着唇,皱着眉头,抬手。 宁小小以为要挨揍,便赶忙缩了缩脖子。 一年多了,除了年假,几乎天天相处在一起,她却始终没有读懂萧念的性子。 他何曾真正揍过她? 萧念只是用手指来回揉搓她的额头——那个刚刚被“撞”到的地方,似乎要搓走些什么。 他是故意用上了点力气的,使得宁小小终于按耐不住的轻哼了一声:“痛。” 她觉得自己的皮都快要被搓破了。 “方才被撞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喊痛?”尽管醋意难消,但听得宁小小说那是“撞”之后,他的心情已经好了些许。 但亲了就是亲了,这事儿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当做没发生过的,所以,他还是很用力的搓,搓,搓。 “方才撞得轻嘛,而且软软的一点都不痛啊!” 唉,宁小小这话,该让人怎么说呢? 只能说,她又成功的挑起了萧念的怒气。 萧念立即就停住了动作,衣袖一拂,收回了手,顺带连脸都别开了:“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很喜欢他亲你么?”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萧念,你今天晚上是脑子浸水了吗?总是听不懂我的意思,一点都不正常。”学渣的小脾气又来了哦。 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歪曲本意,宁小小多少感到委屈。 她咬着唇凝视着萧念,那泪眼朦胧的双眸在月色下更如缀满繁星,让人心痒难耐。 萧念凤眸微眯,竟往前倾身,一张俊脸又更凑近了点:“对,我确实脑子进水,不正常了。” 话音刚落,宁小小只觉腰间一紧,还没来得及细想到底是什么钳制住她的身子,双唇已感觉到被覆上了一抹柔软。 突如其来的接吻,让宁小小讶异地瞪圆了双眼,全身都僵硬了。 微凉细润的唇与同样细润微凉的唇无声契合,乍一感觉,美若烟花绽放,让人按耐不住的想细细品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只是一会儿,两颗脑袋才缓缓分开,重现了一些距离。 宁小小对接吻一事是零认识,而且又是第一次应付此等状况,遂在这一吻结束后,她竟做了一个非常煞风景的动作。 擦嘴。 她用手背在唇上抹了抹,而后捂着胸口,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心跳如雷鼓。 宁小小这一抹,不但抹走了方才控制不住的口水,还抹走了萧念的好心情。 萧念的脸色又瞬间由晴转阴。 不敢看萧念,宁小小低着头,结结巴巴的问了句:“这……这是吻吗?” 萧念平静开口:“不,这只是我的唇不小心撞到你的唇罢了。” “哦,明白。”宁小小相信了。 萧念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自己:“你,以后不许再让别人撞你,谁也不行。” “哦,那你呢?”这样的问题,摆明是要作死了。 萧念果然眯出了危险的眼神:“小爷我是别人吗?” “不是。”这个答案是宁小小想了一想才回答的。 又作死了。 不过萧学霸此刻并不想跟她计较这些小事情,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想知道:“说吧,你何以会成了莫溪的妻?” 既然他在屋顶上看见了所有,那么莫溪最后说的话,他也一定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宁小小没有隐瞒,将指腹为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不准嫁。”这是听完整件事后,萧念的第一句话。 他语气淡淡,却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在多年以后,宁小小形容这句话为:温柔的命令。 但此时宁小小已受过乞丐爹的思想教育,明白嫁娶之事乃父母之命媒灼之言。 爹爹要她嫁,萧念不准她嫁,这让她如何是好? 等等,先别自乱阵脚,这时候应该要冷静点分析。 二人之间,爹爹亲一点,而且爹爹有莫溪这个支持者,萧念没有,所以,不管是以亲疏度还是粉丝值为标准,都应该是爹爹胜。 对,没错,就是这样。 有了结论,宁小小还是可以表明立场的,但不知何故,她心底就是在犹豫:“可是,爹爹说了我一定要嫁的,不然会成老姑婆的。” “不是不准嫁,是不准嫁给他。”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萧念伸指,弹了一下宁小小的额头。 宁小小“哎哟”喊痛,心里暗自腹诽:明明就是你说不准嫁,自己没说清楚就别怪我理解错呀。 不过这些话她是怎么也不敢当着萧念的面说出口的,除非是她皮痒了找揍。 他说的不准嫁的那个他,是指莫溪吧,那—— “不嫁给他,嫁给谁?”宁小小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 嫁给谁?真是个好问题。 难得有问题能让萧学霸思忖片刻,一般情况下,学霸都是可以随时随地解决难题的。 他轻咳起来,过了会儿才肃起一张脸道:“嫁给谁现在还言之过早,总之,小爷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一个比莫溪更优秀的男子的,清楚了吗?” 瞧见萧念一副“我不想再说了”的嘴脸,宁小小也只好乖乖的点头,而后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此了。 萧念是看着宁小小进了寝室之后才离去的。 宁小小躺在床上,手指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唇,想着今夜一定是个邪门的日子,以致莫溪和萧念都相继“撞”她,而且萧念似乎还“撞”得特别狠,又想到底嫁不嫁和嫁给谁的问题,不明白萧念何以反对她嫁给莫溪。 千头万绪没有一个结果,最终,宁小小是将近天亮才入睡的。 第二天,她坚持着没有迟到,可是一去到学舍,她便像烂泥一般,软软的趴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侧着小脑袋,正好看见邻桌的萧念。 无比犯困的她在睡死之前,有气无力冲萧念笑了笑:“萧念,我睡会儿,上课记得叫我。” 但是,她一旦入睡,可不是那么容易叫醒的。 果然,上课时间到,萧念推了宁小小好几把,结果都没能将她从睡梦中拉出来半分。 众目睽睽之下,萧念也不想动用什么特殊手段,而郝老师也已婀娜多姿的走进了课堂,于是,后果不难想象。 郝老师走到宁小小身旁,用其微胖的手指戳她脑袋。 宁小小睡得太香,早已与周公聊得忘乎所以,又怎会轻易被这一戳破坏气氛? 她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般,将郝老师的手打开。 郝老师气极,却又忍而不发,决定就站在宁小小旁边讲课,并且扯高嗓门,看她能受得了多久。 哼,就不信你能若无其事坚持一节课。 不过,郝老师似乎是小看宁小小了,虽然宁小小没能坚持到下课,但也足足睡了大半节课才有点反应。 “怎么今天蚊子特别多?吵死了。”宁小小还没睁大眼睛,便已首先埋怨噪音扰人了,待得她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郝老师正笑得狰狞的站在面前。 睡意瞬间全消。 【079】鸟巢和猪头哪个更好看? 宁小小不由得挺直了腰背,笑嘻嘻的打招呼:“郝老师,早上好。” “还知道是早上啊?我以为你睡得昏天暗地,分不清昼夜,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了。”郝老师的语气太阴森,听得宁小小背脊都发凉了。 宁小小还哪敢怠慢,立即就装模作样的认真听课了。 既然是装模作样,那上课的内容肯定是听不进脑袋里的。 郝老师终于回到讲台,进入一课小结的阶段:“通过这一节课的学习,大家有什收获?请宁小小同学来说一说吧。” 惨了,郝老师又来这招了。 明知道她是铁定回答不出来的,却仍然要请她来回答,无他的,老师的心态嘛,心情不爽的时候,就要找点事情来发泄情绪。 怎么发泄? 她回答不出来,老师不就有各种理由借题发挥,而后展开无边无际的惩罚呗。 不过,你有张良记我有过墙梯,幸好她宁小小也不完全是零智商,学了那么长时间,总能掌握了些小巧妙的,例如这个时候,她便会将郝老师的板书一字不差的读出来。 虽然这样的回答就是没什么个人见解的了,但会生搬硬套也算是一种收获嘛。 宁小小倒是想得美,郝老师又怎会轻易让她过关? 她读完一遍,郝老师的脸已经十分难看,大概已在想发飙的边缘。 宁小小心下一慌,缩了缩身子。 惨了,看来还是劫数难逃啊。 就在郝老师张口欲骂之际,救星冒出来了:“郝老师,让我来帮宁同学总结一下这节课的早点吧。” 人长得帅就是不一样,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帅的学霸,所以萧念的请求郝老师是一向不会拒绝的。 萧学霸的归纳总结自然很让郝老师满意,而且还让郝老师心情大好,惩罚宁小小的事也就此作罢。 宁小小欢喜的坐回到位置上,满怀感激的看向萧念,用无比真切的眼神向他道谢,孰料,萧念也正好凑近了点她:“课后记得将我方才的归纳总结整理下来,否则明天开始扣减肉量。” 什么? 宁小小晴天霹雳,心情就像刚从温暖的太阳底下一下子跌落冰窖。 萧念,你会不会太狠了啊?明知道我记忆力差的,还要我整理你方才只说过一次的话。 你太无情、太无义、太无耻、太没人性了啦! 不管怎样,第一节课算是混过去了。 课间,方怡兰对她说了些话,可精神状态不佳的她大半没听懂,只大约明白了要去某个画师那儿画一幅肖像,说是全学院女生都要画的,于是她便去了。 后来过了几天,她才发现,并不是全学院女生都要画的。 学院公告栏上整齐贴着六个女弟子的肖像画,上面有八个大字:流芒学院才女大赛。 从围观那些人的聊天对话中能听出,这是方怡兰想出来的学院联谊活动之一。 宁小小记得,方怡兰在与萧念商讨联谊活动的时候曾提过:“我们别再举办一些比武的赛事了,免得再伤和气,不如弄一些娱乐性强点的比赛吧。” 原来,她说的娱乐性强点的比赛就是这个。 说白了,不就是选美么? 宁小小认得出,公告栏上的六个人,一个是她自己,三个是师姐,另外两个是与她同届,这同届的两个里面有一个是方怡兰。 “你,才女?不怕被看笑话?”萧念走到宁小小身边,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越过前面重重围观的人群,眺望着宁小小的肖像。 宁小小转过头对萧念解释:“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参加了这个比赛。” 萧念有点儿错愕:“不知道?那你怎会去画这个?”视线依然锁在那幅肖像画上。 聪明如萧念,此时就已经猜到,她八成是被骗去的,可怎么也没想到,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骗。 只听得宁小小疑惑着回答:“怡兰说,全学院女弟子都要去画的。对哦,怎么只挂出了六人的?”摸着下巴想了想,“其他人是被淘汰了吗?” “……”果然是被卖了还会主动给人数钱的主。 萧念除了无奈长叹,已经不想解释什么了,因为解释了她大概也不会明白。 其他人根本就没参加。 在这种武学院,即便是女弟子也大多只爱舞刀弄剑,哪怕真有才女精通琴曲歌舞,她们也只愿以才艺为武艺服务,要其上台献艺像一个戏子般取悦观众,那是万万得不到自尊的允许的。 方怡兰是好不容易才游说到四个人参加的,加上她自己一个,便有三位上届前辈和两名本届新生,为了两组队员数量平衡,她需要再多一名本届弟子。 然而,实在是再没有一个人愿意参赛了,于是,她便将主意打到宁小小身上。 至于还有没有其余的私心,那便不得而知了。 瞧出萧念的无奈神色,宁小小又凑近了点细声问道:“萧念,真的会被看笑话吗?” “嗯,你看那肖像,蓬头乱发的已经够笑话了。” 隔着几层人群,宁小小原先是没怎么看真切的,如今萧念这么一提,她再踮着脚尖仔细看,才发现自己的肖像确实是头发蓬乱,活像个鸟巢的。 再看看其他五人的,个个都画得不错,方怡兰的更是比真人还美上几分。 她顿时便生气了,她抚心自问是个谦卑有礼的人,不明白到底做了什么得罪了画师,令他将自己画成了鸟巢头。 不过再一细想,便想起了那天她因为起床晚了,以致来不及好好打理头发,随便挽起的发髻在赶上学的路上被晃松垮了,后来去画肖像的时候又忘记了发髻这回事,结果…… 这不能怪人家了。 宁小小觉得事已至此,追究也没用了,只好换个角度想事情。 “其实,才女嘛,比的是才艺,这皮相应该不重要的。”这么说完,她自己也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她突然就没那么忧伤了,整个人立马精神了不少。 “所以说,你有的是才艺?”萧念又是一盆冷水泼过来。 的确,她是没什么才艺,但也不用说得那么直接嘛,听得心里真有点难受。 宁小小低着头,下巴都快要贴到胸口了。 没才又没貌,自卑啊自卑。 看宁小小默然不言,萧念的语气便放软了:“改天我来重新给你画一幅肖像吧!” “你会画画?”宁小小惊讶的睨着萧念,炯炯的目光中也不乏怀疑。 虽然萧学霸武功厉害,但画画行不行的? 那只经常握剑的手,换成握笔,还能挥散自如吗? 萧念对宁小小的目光十分不满:“起码不会蓬头乱发。” 傻丫头,这个比赛是全民投票的,方式是将投票箱摆在肖像下面让大家投票,可想而知,这肖像的好坏还是会对赛果有一定影响的。 萧念看了看方怡兰的肖像,再看回来宁小小的肖像,心中已然是明白了一切。 方怡兰,好心计啊。 宁小小十分期待萧念给自己画的肖像会是什么样子。 不会蓬头乱发不代表就好看的。 画肖像的那天,宁小小坐了很久,坐得屁股都有点痛了,可萧念还没画完。 她问过几次:“行了没?”可萧念太专注,一次都没有回答她,于是她也没有再问了。 肚子已咕噜咕噜大叫,宁小小饿得已笑不出来,从最初的灿烂笑脸进化成了无辜囧脸。 她一双美眸狠狠的死盯着萧念,希望自己的饥饿信息能顺利传达。 可萧念似乎接收不到她的信息,依旧一心一意作画,只是偶尔抬眸瞅她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挥笔。 专心的男人特别有魅力,尤其是本就顶着一幅好皮囊的萧念。 宁小小盯久了,竟渐渐被萧男神的魅力征服,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初衷,沉醉在眼前美好的画面。 “好了。”最后倒是萧念将痴醉的宁小小唤回神。 他向她招手,示意过来看。 宁小小满怀期待的蹦前去,顺着萧念的视线,看向书桌上的画纸。 一看…… “什么?这是我?”宁小小不敢相信的瞠圆了眼,最后一个“我”字的音调被拉上了好几度。 萧念重重的点了点头,以表示真切的肯定。 宁小小张着小嘴愣在原地,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那只猪,是我? 只见画纸上一只小肥猪圆头呆脑,鼻子挂着一行鼻涕,嘴边滴着口水,圆滚滚的大眼睛铺着薄薄的水汽,撇开五官轮廓这些表象不说,那湿漉漉的眼神配上馋嘴的神情,的确与宁小小有七八分相像,真不得不称赞萧念的画工精湛。 好半晌,宁小小才僵硬的伸出手指,指了指那只猪,又指了指自己:“它……我……我有长这样吗?” 萧念又再次点头,从神色中看来,他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再次被现实打击,宁小小炸毛了,可面前还是尽力的稳住情绪:“我觉得还是鸟巢头比较适合我。” 心底暗骂着萧念过分,脚步已毫不犹豫的迈开,闪人。 【080】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我 “你不觉得很可爱吗?”萧念终于开口。 宁小小的脚步不由顿了顿。 那只猪嘛,确实还画得挺可爱的,但再可爱也改变不了它是猪的事实啊。 哼,不能就这样被萧念糊弄了。 “一点都不可爱。”甩下这一句,宁小小便抬首挺胸,继续往门外走,借此表示她的不屑。 “是吗?”萧念托着下巴,略带可惜的道,“我倒觉得她很可爱,可爱得让人想带在身边,天天见着。” 哼!瞎扯,谁会想天天见着一只猪啊? 这个萧念,八成是又想糊弄我,不然就是审美观出了问题。 诶?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他刚刚说那只猪是我,又说那只猪很可爱,递推不就是得出……我很可爱? 他想将我带在身边?天天见着? 宁小小乐了,心下不禁给自己点了三十二个赞,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推理能力有了质的飞跃。 这该可喜可贺吧? 宁小小的心情顿时欢喜了起来,遂转身回头打算跟萧念说,这肖像她收货了。 可是,她马上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嗯,等等,好像还是有点不对。 这肖像画是要用在才女大赛上的,她要是真用上的话,岂不就等同于告诉全学院的师生,她是一只猪? 这萧念,真是不安好心啊,还好自己够机灵,反应及时,不然就被他坑大了。 一这么想,宁小小又再次转身要往外走。 而这一切,萧念都看在眼里。 宁小小的每一个神情切换,他都没有错过。 看见宁小小是真要跨出门槛了,他才含笑道:“小小,别着急,过来,看真切点儿。” 看真切?有必要吗? 再怎么看,猪也不会变凤凰的呀。 好吧,既然他让看,她就看吧,反正也不差这丁点儿时间。 宁小小扁着嘴走过去,再次低头一看。 诶?怎么变了? 画纸上的美人儿是我吗? 那只猪呢? 宁小小又惊又喜:“萧念,你这是在变戏法吗?猪也可以变成美女啊?” 萧念但笑不语。 其实,八成以上的相似度,任谁一看都能马上分辨出画上女子是宁小小,毕竟萧念的画工摆在这儿就是杠杠的,只不过,平日惯了傻乎乎的宁小小,从来没有见过自己恬静的样子,而画上的女子又那样静静的笑着,感觉特别清新甜美,所以她一下子不敢相信那便是自己。 不过,多看几眼之后,倒也是对上号了。 这一次,宁小小毫不犹豫的收货了。 “萧念,我突然觉得自己不是笑话了。你瞧,这姑娘我一看便是秀色可餐,随时上得了台面、进得了食堂、啃得了山鸡、美得过凤凰。你觉得呢?”想来这肖像画给了她不少信心。 萧念啼笑皆非,附和的“嗯”了一声,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了句:“你打算以什么才艺参赛?” 宁小小信心满满:“吹笛子呀,这可是我的强项。” 萧念抖了抖。 宁小小不是没吹过笛子的。 还记得那次内功课上她吹笛的情形,简直是活脱脱的魔音贯耳。 这才艺对人体造成的精神污染和伤害,可不是一般的轻。 这是要荼毒全学院生灵的节奏么? 不阻止真的好么? 然而,萧念还真没有阻止:“尽力就好,别多想。” 宁小小不明白萧念的这句“别多想”是让她别多想什么,可她还是含糊的“嗯”了一声,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去公告栏,将原来的“鸟巢头”换下来。 不知何故,自从换了肖像画之后,宁小小便莫名的对才女大赛有了蓬勃的兴致和热情。 她一有时间就去后山练习吹笛,萧念有点担心她因此而荒废学习,毕竟这个才艺比赛只是一个友情娱乐,学习武功才是作为流芒弟子最重要的任务,于是萧念会终于忍不住提醒她:“是时候开始习练内功了”。 可宁小小却大条道理、冠冕堂皇的解释:“我一直有习练内功的呀。你看我,我可是在吹笛的过程之中融入了内功。如此便能在提高吹笛技巧的同时,也不耽误习练内功,多两全其美啊。” 她以为,有没有用上内功只有她自己知道,可真相是,宁学渣的谎言完全没有技术含量,从而根本逃不过萧学霸的法眼。 “真的是两全其美吗?”萧念一脸严肃。 每当萧念端起严格的架子,宁小小都有说不出的害怕。 她心虚了:“好嘛,我知道我最近花在吹笛上的时间比较多,可是,我也只是想在才女比赛中拿个好名次啊,至少不要垫底嘛,如此才对得起你帮我画的那幅肖像啊。” 她谄媚的小脸蛋,让萧念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把。 真是拿她没办法。 不过也罢,难得她如此热情,就让她玩物丧志几天吧,待过了才女大赛之后,再让她好好将这段时间缺漏的知识和武功一一补回来。 想到了对策,萧念便收回一脸严肃,重新挂上一抹淡淡的浅笑,鼓励道:“加油。” 学渣也是会得寸进尺的:“你会吗?” 萧念点头。 这正中宁小小下怀:“不如你教教我。” 萧念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他不但指导她吹奏的技巧,还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把碧玉笛子送给她。 这把玉笛很好的证明了一个事实:一分钱一分货。 吹出来的音效实不是她原来的竹笛能比的。 萧念还替她选了一首较为柔慢的曲子——《离别醉相思》,尽管这种有点伤情的曲子宁小小不一定能吹出感情,但要不跑调的完整演绎却又是相对容易的。 两两相权取其重,当然是先保证不跑调比较重要。 练了几天,果然小有成效。 比赛前的一晚,萧念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宁小小太兴奋,居然将玉笛落在了萧念的书房,忘记了带走,回到自己寝室才想起来。 要不要折返回去拿呢? 若是不回去拿,其实第二天萧念也一定会帮她带到比赛现场,但她想,若能抱着这玉笛入睡会睡得比较舒畅,于是她最终还是决定折返回去拿。 萧念的书房已经没有了灯火,门却虚掩。 宁小小觉得有点奇怪,大晚上一般熄了灯就是要睡觉,睡觉没理由不关门。 大约是萧念忘记了。 在门外犹豫了一下,宁小小推门进去,打算取回玉笛便顺手关门。 她尽量放轻脚步,以免打扰到萧念。 反正她记得玉笛就在书桌上。 然而,她没有看见自己要找的物件,却听到里面寝室好像有声音,而且是女子的声音。 流芒学院的宿舍虽然简陋,但为了有更好的学习环境,每人都有独立的小屋子,屋子一般会用屏风隔分成两部分,一进门先是书房,再往里面才是寝室。 而声音正是从屏风的那里头传来。 灯火都没有了,却有女子的声音,这实在很难不让人有所遐想。 虽然明知道偷听和偷看都是不道德的行为,但好奇心驱使,宁小小还是鬼迷心窍般,蹑手蹑脚的躲在屏风后,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去。 早已适应了黑夜的双眼,借着月光,能轻易的看清楚里面的一切。 如果可以,她宁愿没看到这一切。 只怪自己太迟钝,若早想到会是这样的一幕,她就不会再如此多事八卦来偷看,甚至不会折返回来拿玉笛。 只见床榻边上坐着一名女子,脸上浮着淡淡的红晕,上身衣物已被打开并褪至手臂,瓷白的肌肤和丰满的柔软,在月色下尤为吸引眼球。 这样的画面着实是让人惊讶的,但最令宁小小惊讶的,尚不是展示着半裸之姿的女子,而是被女子倾身搂着脖颈的男子。 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男子。 此刻,他正随意的斜靠在床榻上,一头披散的墨发为他多添了几分慵懒,身上虽衣衫整齐,但与一个女子如此亲近,他却丝毫没有抗拒之意,甚至,他的手臂是很自然的环抱在对方的纤腰间。 还有,那薄唇勾出的浅浅笑意,以宁小小的认知来分析,那大概是陶醉的笑意。 几乎亲密无间的接触,再笨的人也多少能嗅到暧昧的味道。 宁小小呆呆的张大了嘴巴,惊讶的表情却没有配上惊讶的叫声,大约是太超乎想象,所以才会惊讶得连惊呼的能力都没了。 她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头脑发热,一颗心在狂跳。 “萧念,我就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女子的声音虽娇柔,语气却笃定无比。 说着的同时,她已缓缓的将自己的唇,凑近萧念的唇边。 她是要吻他吗? 宁小小手一颤,竟不小心碰倒了身前的屏风,“噼啪”一声响,使得就要成功的一个吻被硬生生的终止在半空。 受惊扰的女子“啊”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因为自己的无边春色被看见而觉得羞愤,但行动上却没有拉起衣物替自己遮掩,而是一头埋进萧念的怀中。 宁小小不是没有认出来的,只是她不敢相信,插班生方怡兰居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事。 然而,直至此刻,方怡兰所做的一切,萧念都并无拒绝。 【081】走后门的关系户 不拒绝,就等于接受吧。 也是的,像方怡兰这种娇媚可人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她差点忘记了,受大众崇拜和仰望的学霸男神,其实也是一个正常男子啊。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更何况淑女主动找上门,君子岂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理? 这么一想,宁小小就舒畅了。 她突然笑了,抬手挠着脑袋,垂眸故意避开萧念的眼神,却不巧,目光又落在了萧念环抱着方怡兰的手臂上。 愣了一瞬,便又嬉皮笑脸道:“对不起,打扰了,请继续。” 转身,拔腿就跑,完全忘记了自己尚没有取回玉笛。 不知怎的,她没有回自己的寝室,而是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跑了去哪,只知道自己就是想这样用尽力气的跑。 不知道想宣泄些什么,只知道自己想宣泄。 跑了不知多久,终于,双腿因为乏力而突然一软,整个人向前扑了个饿狗抢食。 幸好身下的是一片草地,扑成了狗也不过是受点皮外伤。 但宁小小的双眼却湿润了起来。 她索性翻了个身,就这样躺着不起来了。 躺着好,眼泪就没那么容易流出来了。 但,这话是谁说的?显然是假的。 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流了出来。 看着满天的繁星皓月,宁小小不禁抬手捂住了胸口。 为什么心会如此难受? 恍惚间,方才的一幕又再次重现眼前。 他们俩接下来会继续做什么呢? 很好奇。 可是一想,心,就更加难受了。 真是魔障啊。 正当宁小小全神贯注的凝视夜空时,方怡兰的脸突然出现,挡住了一小片天空。 宁小小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本能的翻身跳了起来:“吓死我了。”说着,还拍了几下胸口定惊。 方怡兰此时已穿戴整齐,神情淡定,全然看不出就在方才,她才做过大胆奔放的举动。 她冷嗤一声,讽刺的道:“就这样也能吓死你,你的胆子是没发育吗?没用的蠢货。” 无论方怡兰是出于何种心态、用了何种语气,宁小小都无心跟她计较:“你怎么会在这儿?”别开小脸,故意不看方怡兰。 因为一见着她,便又会无法控制的想起寝室中那暧昧的一幕。 明明就与她无关,所以她不想再因为他们俩的那点事,而让自己难受了。 “我来找你的。”方怡兰站在宁小小面前,两人不过差不多高,但方怡兰却有着居高临下的傲气,这让一向蠢萌蠢萌的宁小小被比了下去,好像矮了一大截。 宁小小垂眸:“找我?”荒山野岭的跑来找我,受宠若惊啊。 方怡兰:“没错,明人不说暗话,我就开门见山了。你方才也看到的,我与萧念两情相悦,” 虽然宁小小的心底好像被“两情相悦”隐隐的刺了刺,但理智的想,他们之前为了联谊活动常常腻在一起,会日久生情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 “哦,所以呢?”你们两情相悦关我什么事? 方怡兰冷笑,为宁小小的迟钝:“你不觉得你天天缠着萧念,这让我们都很烦恼吗?” 宁小小不认为这是她的原因:“这是贾院长的安排啊。” 方怡兰:“所以,你是不是该退学了?” 退学? 宁小小猛然抬头,沉默。 反正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方怡兰也觉得没什么好再遮遮掩掩的:“一年多了,你看你都学了什么?武功还是只有那不入流的三脚猫程度,那垫底的成绩你不觉得丢人吗?” 宁小小再次弱弱的垂头,竖起三根手指:“我没有垫底,我有倒数第三的。” 方怡兰呵呵了:“一个和垫底没差的倒数第三,就能让你得意忘形,难怪萧念都觉得你没救了。” 是吗?原来萧念是这样想的。 宁小小的头垂得更厉害了,下巴都几乎贴到了胸口。 “萧念只是善良,不忍你伤心,才同情你至今,你也该知足了。”瞧宁小小已无地自容的模样,方怡兰也软了口气,由方才的刻薄嘲讽改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小小,萧念是大有前途的男子,可他一直带着你会分去了不少心思,你也该替他想想的,退学离开吧,别再继续拖累他了。” “我会努力,尽量不拖累他的,况且,既然我能考进来流芒,就说明我的能力还是可以的,只是你们都太强,才会把我甩在后面了。”所以,应该还不至于不堪到退学的地步吧? 自从入学以来,宁小小一直都保持着这个乐观的心态,所以从来不觉得自己垫底是一件多糟糕的事情,也因此从来不会消极的想去退学。 她觉得自己的理论还挺有逻辑的,不想竟惹来方怡兰的仰天大笑。 宁小小表示很茫然,她的话有这么好笑吗? 方怡兰笑了许久,笑得泪水都出来了,可仍然止不住想笑下去,似乎不笑到虚脱是不会罢休的。 她是真的笑,打从心底的笑,然而,谁又能明白她此刻的笑,是苦笑,苦得比吃了黄莲还要再苦百倍千倍。 唯一的观众宁小小,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明白。 时间在笑声中流逝,宁小小终于忍不住问:“怡兰,你笑什么?” 方怡兰竭力的稳住情绪,往前一步向宁小小逼近:“我在笑你啊,笑你这个走后门的关系户,竟然也敢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是考进来流芒,你不觉得可笑吗?” 如被雷电当头击中,宁小小震惊得连说话都在颤抖:“什……什么?” 她已隐约明白方怡兰的意思,却兀自不敢相信。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情,要不是你爹与贾院长是八拜之交,你以为,就凭你的资质,真的能考进这江湖中规格最高的武学院吗?”方怡兰咬牙切齿,又再向着宁小小步步逼近。 她看宁小小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仇人一样。 宁小小被逼得步步后退,她不住摇头:“不会的,我爹和贾院长都不是会徇私的人。” 她也曾怀疑过自己,这水平也能考进流芒,是不是有些什么特殊原因,譬如说流芒降低了收生标准,或者是阳盛阴衰要多招点女弟子凑数,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是拼爹拼进来的。 “怎么了?以为我骗你不成?这可是贾院长亲口说的,要是你不相信,你大可以去问他。”说到最后,方怡兰一个大步向前,逼得本就双腿发软的宁小小一个不稳,向后一倒,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眼泪很不争气的无声滴落。 再没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突然,一把玉笛出现在眼前,宁小小抬头,是方怡兰递过来的。 “萧念知道你是来找这个的,他让我拿给你。”一站一坐,方怡兰居高临下,将玉笛塞到宁小小早已冰凉的手上。 宁小小早已无所谓接受还是拒绝,只是下意识的握着玉笛,原本水灵的一双明眸,此时却是愣愣的失去了焦点。 似乎是情绪发泄过后,心情好了不少,方怡兰已回复了原本的冷静,“你知道吗?这玉笛本是属于我的,但考虑到咱们俩也算是同学一场,我就不计较了,你将玉笛带走吧,但从今往后,别再纠缠萧念了。”转身走了几步,回过身来补充,“这也是萧念的意思。” 方怡兰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只留宁小小孤零零一个呆坐在原地。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残忍,颠覆了她原本的认知。 “走后门”,“关系户”,“没救”,“退学”…… 这些字眼不断充斥着宁小小的脑海。 自尊心被一点一点的击垮。 随之被唤醒的是沉睡的自卑感。 一直以来,她以自己光明正大考进流芒为荣,无论成绩多糟糕,她都能挺直腰背告诉自己和别人:我是有资格的。 但如今,真相在毫无征兆下被突然揭穿,她还怎能若无其事的认为自己有足够资格留在流芒? 答案呼之欲出。 仅存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继续厚颜无耻。 她不过是一个走后门的关系户。 方怡兰说得没错,她是该退学的。 犹记得一年前入学的第一天,萧念就嘲笑过她:“以你的资质,只会拉低我们学院的平均水平,还是别在这儿丢脸了,赶紧收拾收拾退学吧。” 她尚一直天真的以为,那不过是他作弄她的玩笑话,没想那其实是实事求是的肺腑之言。 兴许当初萧念还不知道她是关系户,却已然是看出她没救了。 再回想,贾院长询问萧念是否愿意替她补习的时候,萧念是犹豫的,若不是莫溪中途插一足,她迫切的向他求救,他大概也是不会答应的。 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护着她,她是知道的。 如今想来,她真的是一个累赘。 萧念终于也疲倦了吧,不然,今夜来找找她的便应该是他,而不是方怡兰。 他终究是要放弃她了。 没有萧学霸庇护的宁学渣,还能安然而愉快的继续在流芒混下去吗? 确实,是该退学了。 不过,退学前,总不能辜负他一直以来对她的好,明日的才女比赛,必须得尽力。 【082】意外的飞蛋招待 这一夜,宁小小抱着玉笛,很想入睡,可始终没办法入睡。 在她彻夜的辗转反侧后,联谊活动在大家的期盼下拉开了帷幕。 首先,第一个要比赛的项目便是,之前已在公告栏公布了参赛佳丽和比赛规则的才女大赛。 出场顺序由抽签决定。 抽签在指定的签到室,宁小小来得最早,紧跟步伐的方怡兰走到宁小小身旁,凑到她耳畔低语嘲讽:“我以为你会逃跑,没想你还真不怕被看笑话。” 宁小小咬了咬唇,只是“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不知何故,她今天看到方怡兰,心底就会有种排斥感在暗暗滋生,令她想尽快逃开,不想答话。 宁小小伸手从签筒里抽了一支签,便转身要走开。 可忽然手腕一紧,低眼一看,是方怡兰拉住了她。 宁小小那不想理睬的态度是鲜少有的,这似乎惹怒了方怡兰:“你这是不准备退学的意思吗?还打算继续不知廉耻的纠缠萧念?” 宁小小眉头一皱,因为方怡兰扣着她手腕的力度越来越大,也因为方怡兰的话。 “我没有,我会退学的。”宁小小用尽力气甩开方怡兰,因为真的太痛了。 她没有打算继续纠缠萧念,是真的准备退学的。 但在她回答的同时,又因为整个身子用力甩开的动作,使得那句话听上去并不像是真心话,而是充满了晦气的敷衍话。 方怡兰被甩得身子倾侧,踉跄了几步,站稳后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好,好,我就放长双眼看你什么时候才肯退学。” 宁小小以为方怡兰的这句话是在问她,还一本正经的回答:“明天吧。” 对于这个答案,方怡兰没有放在心上,不过她倒是好像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一张脸明显的变得愉悦起来。 她斜睨着宁小小,道:“不过你今天出现也好,这才不枉费我为你精心准备的……”说到一半却不说下去了,而是狡黠的笑了笑,便转了话锋,“好好表现,就当是在离开前,有一个完满的终结吧。” “什么意思?”那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话,宁小小不明白是正常的。 但方怡兰没再理会她,而是心情不错的自顾自抽了一支签,不过打开一看,立刻便皱眉。 居然是第一个出场。 通常评委打分对首先出场的参赛者都比较严谨,第一个出场的就更甚了。 她有点失望,但张望了一下,除了她和他宁小小,还没有其他人过来,于是便心生一念:换签。 反正宁小小那蠢货还不知道在傻愣什么,应该不会注意到的。 心念一动,行动也立即跟上了。 手上的签马上就要回到签筒,可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这位同学,这签抽了就不能换了。”萧念在旁微笑着提醒。 “萧……萧念。”方怡兰连忙收手,她心虚了,说起话来都口吃了,“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负责登记签号的,你忘记了吗?”萧念悠悠的从她手上取过签,打开,“恭喜,一号才女。”说着的同时,他已伸手提笔,在展示板上登记。 那句“一号才女”,萧念说得语气淡淡,可方怡兰却莫名打了个冷颤。 他的眼神分明就在说:还不快滚? 方怡兰意识到,再不识趣恐怕就要踩到萧念的底线。 虽不愿意留萧念和宁小小二人独处,但她也无法不顺从,只好悻悻然离开。 宁小小正此刻正木然呆站。 原本,宁小小是因为未能消化方怡兰的话而迟迟未走,后来想走的时候,萧念便正好进来了。 她一看见萧念,双腿就好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萧念一只手伸过来,宁小小毫无防备的被扯落到他怀中。 “小小,我有话要对你说。”萧念的气息吹在她头顶,痒痒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是要劝说我退学吧。 宁小小心里很清楚,萧念如今已有方怡兰作伴,有一个外人整天碍在旁边,确是不妥的,她既然也决定退学离开,又何必要他再费神赶她走? 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将她搂在怀中? 嗯,应该是同情吧。 同情一个没救的只会吃睡的关系户。 可是,这样的同情,她不需要。 有些话,她也不想听。 总要给自己留着最后一点自尊的。 但眼泪却不知何故,很不争气的滑了出来。 她快速低下头,不让泪水被萧念发现。 “你知道了?”萧念很是错愕。 宁小小更郁闷了,难道她在萧念心中,就是愚钝至此,连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吗? 随即萧念又揉了揉怀里人儿的脑袋,继续道:“你知道就好,其实昨夜……” “我们来抽签了。”匆匆赶来抽签的某位才女自说自话的就跨进了门,随即愣住。 同时也打断了萧念的话。 屋内一下子死寂了。 此才女甲身后还紧跟着才女乙丙丁,那乙丙丁是上届的师姐,三人比较熟络,是拉扯着有说有笑走来的,一下子遂不及防便撞到了才女甲的后背上。 被堵住了,乙丙丁自然探头往里面张望,而后便是不约而同的抽气声。 屋内,宁学渣正伏在那个流芒最受欢迎的大众男神怀里泪眼婆娑,而萧学霸,则毫不避忌的一手搂着全学院最著名的极品蠢萌的细腰,另一手在蠢萌的头顶上细致轻抚。 才女甲乙丙丁张大了嘴,眼珠子差点就要掉出来了。 虽然她们都听说过不少关于这小两口的传闻,但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另一回事啊。 好强悍啊,不愧是流芒的两个第一,顺数第一和倒数第一,果然够胆色,明知道这儿是人来人往签到室,竟都能做! 萧念尚觉得没什么所谓,小爷我爱咋的就咋的。 但宁小小的娇颜却红得快能滴血了,一瞬间就从萧念怀里跳了出来,转身三步并两步便推开堵在门口的几人往外逃。 既然宁小小已经知道事情真相,萧念便觉得昨夜的事情也不需急于一时解释,于是便没有追出去。 宁小小跑得太匆忙,抽到的签号还没登记便被她带走了,不过,根据其他五人的顺序,萧念也能知道她的排位。 最后一个,压轴登场。 前面五个人秀出了什么才艺,宁小小是丝毫没关注到,甚至眼睛都没抬一下去看。 她的思绪早已不断围绕着萧念在转,乃至到了自己上台的时候,仍然是一副神不守舍的状态。 略微呆滞的失魂神情,看在观众们眼里倒成了一种投入的表现,因为她吹奏的曲子叫《离别醉相思》,挺伤情的调调。 萧念曾经提过,这曲子,是谱曲者在喜欢的人离开了自己后,难抑思念之情而日夜买醉下,痛苦谱下的。 此前在练习的时候,宁小小一直无法体会这深意,而此刻却似乎有所领悟。 离别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这种难受越发膨胀,她的小心肝要装不下了。 就在情绪满溢出来的一刻,她的视线正好落在了下面云云观众中的萧念身上。 他也在看她呢。 目光触碰,泪水说来就来。 无独有偶,曲子也在此时吹奏到了最后一句,于是,那突如其来的眼泪就像捏着点一样,在全场目光的注视下隆重登场。 宁小小很懊恼,原本自己就不是吹得有多好,如今还在最后一刻让人看见了她狼狈的一面,多丢脸啊。 台下静默一片,没有掌声。 宁小小苦涩的笑了笑,她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 弯身施礼,心想还是赶紧退场的好,别再丢人现眼了。 弯身的一刻,意外的,突然掌声如雷,更胜前面的参赛者。 愣了一瞬后,宁小小破涕为笑。 满足了啊, “难听死了。”人群中有一男子突然大声吆喝,手中一物也随之扔了出去。 一人开了头,就有后来人。 恶评声陆续响起,扔东西的人也相继行动。 那些扔出去的东西是什么? 还用说的?当然是鸡蛋。 这个时侯,扔最俗套的东西,才能彰显他们无比高大的厌恶值。 眼看一只只飞蛋就要砸在自己身上,宁小小哪避得开? 何况她都已经傻愣了。 观众太善变,她适应不过来。 “啪,啪……”鸡蛋碎裂的声音接连不断。 声音终于停止,飞蛋们也终于完成了它们毕生的使命。 众人定睛一看,诶?宁小小一身还干干净净的,看来飞蛋并没有击中目标。 什么?流芒学院的弟子居然眼界如此差,太丢流芒的脸了。 不对不对,再定神一眼,大家发现蛋液都一坨坨的躺在宁小小跟前的位置,说明了飞蛋的方向没错,只是在击中目标之前被提前爆开了。 到底是哪位高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解了围? 在场只有几位武功在萧念之上的师级人马看得出,是咱们武功响当当的萧学霸以暗器击碎飞蛋的。 方才,萧念其实也一直是很专心的看宁小小吹笛子,可就在宁小小接受大众掌声的同时,他竟然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方怡兰正一脸焦急的向某个方向打眼色。 【083】光荣第二 萧念顺着方怡兰的视线看去,是几个同届的男弟子。 那几个男子平日似乎都不怎么与方怡兰打交道的,但他们都比较贪财,这点萧念也是知道的。 再瞧那几个男子手上都拿着点东西准备向台上扔去,萧念就秒懂了。 这点儿雕虫小技,萧念自然是不需劳师动众的,不过几枚暗器,就能轻易解决过去。 宁小小懵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只知道自己有惊无险,还不赶紧下台。 幸好她已经是最后一个参赛者,不然下一个上台的人就要在浓郁的蛋清味中展现才华了。 接下来是投票时间。 这一个环节的赛果由两部分组成,大众投票占七成,院长和老师们的评分占三成,两部分综合折算后的成绩从高到低排名。 大众投票也就是全学院弟子都能投票,包括参赛者本身,每人一票。 宁小小手里揣着票,走到公告栏前。 她将公告栏上的六张肖像画逐一缓缓扫视,最后落在自己的那张上。 萧念画的她,这样对比着看,一点儿不比其余五位美女逊色,若是以往的她,一定会像那天刚看到画的时候那样,得意的想:当然不会逊色咯,姑娘我本来就是如此秀色可餐,随时上得了台面、进得了食堂、啃得了山鸡、美得过凤凰。 可此时,她却认为,这只是萧念美化的结果。 一想到这实物与图画不相符,宁小小就有点受伤。 低头看了看画像下面的投票箱,看不见里面有多少票,但可以想象,里面极可能是空的。 没有多想,她便将手中的一票投给了自己。 无论如何都要支持自己的,起码公布票数的时候还不至于零票那么难看嘛。 虽然一票也不见得多光彩。 “前面的同学请快点,碍着后面的人了。”身后有熟悉的声音淡淡开腔。 她猛然转身:“你……你怎么在这儿?” 萧念怎么会跟在她后面? 宁小小扭头瞧了瞧,方怡兰的投票箱位置在最左边,而她这儿是最右边,一定是萧念搞错位置了。 方怡兰才是他喜欢的女子。 思及此,她便伸手指了指:“萧念,你搞错了,你应该去那边排队的。” 方怡兰的投票箱前已经排起了长长一条队,一看便知道有多少支持者。 而她这边,唉,萧念的后面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连她自己都觉得没眼看了。 “我为何要去那边排队?” “那条队才是给方怡兰投票的。” 萧念瞧着宁小小的一脸认真,真是觉得又可气又可笑。 也不怪她,昨夜的误会尚没解开,她当然会想到一边去的。 但此时也并非解释的好时机,于是萧念轻咳两声,也一本正经的道:“我讨厌排队。”随即将手中一票投到宁小小的投票箱中。 “一加一就有两票了,不过两票还是会挂尾巴。”宁小小一边碎碎念,一边暗里思忖,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讨厌排队的,请到这边来。 此时,不远处有人呐喊她的名字:“小小——” 花痴三人组女生甲乙丙朝这边跑来。 对了,话说这女生甲乙丙虽然总是觊觎萧男神的美色,也羡慕宁小小能整天跟在男神身后偶尔揩油,但她们三人性子本善,也早与宁小小成为了死党好友。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可想而知这花痴仨也不是名列前茅的人。 因此,不得不郑重的介绍一下她们:学习没比宁小小好很多的女生甲——朱乐,有点小聪明也小狡猾的女生乙——宋晴,还有爱唱歌的女生丙——田甜。 她们三人正是要来给宁小小投票的。 萧念最讨厌女人堆,遂在这三人跑过来的同时已经自行闪开了。 宁小小很感动,朱乐、宋晴和田甜不单只将自己的票投给了她,还到处的替她拉票。 此期间,莫溪也有出现。 “小小,我给你投票来了。”莫溪手一伸,在宁小小面前甩了甩。 宁小小傻眼了,莫溪手上拿着的不是一张票,而是一叠票。 没给宁小小看清楚的机会,这叠票已经“嗖”的被莫溪投进了箱子。 “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票?” “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偷,不是抢,也不是假票。” “你是不是威逼别人将票交给你?”宁小小依然十分怀疑这票的来源。 想来她偶尔也是会动点脑子的。 不过莫溪即刻就澄清:“我发誓,他们绝对是自愿的。” 好吧,既然是正当途径,宁小小也就心安理得了。 结果公布,噔噔噔噔—— 宁小小同学,光荣第二。 真的是第二,不是倒数第二哦。 原来,关于琴曲书画这等高大上的才艺,强者没有参赛,参赛的不是强者,于是乎,像宁小小这种偶有走掉的渣渣,加上适当的超常发挥,再加上花痴仨的拉票和莫溪的抢票,不太难的就勉强挤上了第二的位置。 而第一,毫无悬念就是方怡兰了。 她会设计这个比赛,还不是因为跳舞是她的强项。 不过将排名拿出来一看,第一第二都被年轻一届的师妹占了,那前辈们岂不是又心生不忿? 还好,并没有。 因为倒数第一垫底的也是小师妹。 前辈们拿个三四五名,他们也已经很满足,毕竟这不怎么涉及武艺的娱乐性项目,能图个心情舒畅,又没有排名垫底,这就很不错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方怡兰的预想之内。 因为老师们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和谐么? 所谓的她与萧念一起商讨,萧念才不会理会你搞什么活动呢,而方怡兰也没打算他会真的出谋划策,她不过是想借此有更多搭讪男神的机会罢了。 这一整天的联谊活动,自然不会只有一个才女大赛这么单调。 紧接着的下一个项目,是野炊大赛。 这次比赛的分组形式与以往有所不同,并且全学院弟子都要参加,虽每组的人数仍然是十人,但并非清一色是前辈或后辈,而是每一组都要有五名前辈和五名新生,而上年联谊赛的二十名参赛者,就不分散安排了,而是固定在头两组。 据方怡兰的阐述,如此安排这二十人,是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两届弟子之间的不和是上年联谊赛造成的,那么要消除隔阂,当然就要从有份参赛的主角们入手,让他们有足够的相处机会。 不过,也不知道何以那么的巧合,新生组中有一名女同学前几日练功时伤到了脚筋,于是那个位置便由方怡兰替补。 再说回那组员的分配,到底哪五名跟哪五名配成一组,为了公平起见,最终由抽签决定。 而这个抽签,不知道是又出现另个一个巧合,还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反正结果是很巧合的方怡兰与萧念同组,也很巧合的宁小小抽到了另一个组。 方怡兰被欢喜冲昏了头脑,差点连比赛规则都忘记给大家解释。 这个野炊大赛,并不是随便在烧开的锅里丢几块肉和几条菜就算完成任务,而是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并且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煮出十人以上份量的美味佳肴,以作为即日的午膳。 什么都没有的意思,就是没有食材,没有工具,一切都要在限时内寻找和准备,包括……火。 于是,这一个野炊大赛就变得难度很高了,而且分工合作也显得尤为重要。 萧念带领的这一组是蓝组,他很快便将任务分配好,并且大家都很迅速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方怡兰再一次被欢喜冲昏头脑,因为萧念居然主动将她同他安排在一起,而且任务是寻找食材,两个人可以在流芒山上到处晃悠,晃悠到偏僻的角落时,便可以…… 呵呵,真是越想越兴奋,这不就是约会么? 方怡兰突然觉得,自己的春天不期而至了。 “萧念,我们找些什么食材好呢?是先去捕野兔,还是先去捉鱼?”方怡兰挽着萧念的手臂,兴致高昂的出发了,“我们走那边吧。” 她拉着萧念,径直往自己手指着的方向走去,而走这方向正好便会从宁小小面前经过。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原本,作为红组一员的宁小小,因为不希望拖同伴们的后腿而专心听组长安排,可是方怡兰的行为太惹人注目,确切的说,是方怡兰挽着的萧念太惹她注明,使她想忽视都不能。 瞬间心情就跌落到新低点。 “宁小小,宁小小——”红组组长秦诗婕怒。 这个只会吃的蠢货,资质差态度也差,天然蠢就罢了,居然还不认真听分工,待会儿是想干嘛?莫不是想什么都不干就等着吃? 她这组长可不依。 秦诗婕吼了好几声才成功将宁小小的魂召了回来。 “是,秦师姐,我在。”你这么凶,难怪萧念不喜欢你。 宁小小的乖顺回应,让秦师姐气消了一些:“你就留在这儿,替我烧烧火吧。” 看你母老虎般的架势,便知道你已经够火了,还要烧? 疑惑了好一阵,宁小小才反应过来是烧火煮菜。 【084】别再砸脸了行不行? “可是我内功学得很糟,恐怕是生不起火。”记得上次年终考试考的就是用内力生火,她是好不容易误打误撞过了的关,要她再来一次绝对是不行的。 若等她生火才开始煮,大家就等着全军覆没,外加午膳吃西北风吧。 秦师姐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额角蹦出了青筋:“谁让你生火了?学渣师妹,此等粗重之事还是让我来吧,你只管在我生完火后适时加柴、不让火熄灭就行了。” 加加柴还是可以的,宁小小当即领命。 再看萧念那边的情况。 他同方怡兰离开了大本营后,当即就甩开了方怡兰的手。 方怡兰还不识趣,再次伸手扑上去,却扑了个空。 好吧,且当男神这闪开的行径是害羞的表现。 她继续发挥女追男必要的厚面皮本色,却也不敢再妄想有“肌肤之亲”,只是笑语嫣然的凑到萧念身旁,抬起兰花手一指:“萧念你看,那边有山鸡。” 相比方怡兰的热情,萧念就显得太冷淡了:“有鸡蛋么?” “什么?鸡蛋?哦……鸡蛋,前面会有的。”方怡兰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平日萧念似乎都不怎么吃肉的,原以为他为了满足宁小小才自己不吃,如今看来他是真的不喜欢吃,否则又怎会看见山鸡都只想着吃鸡蛋呢? 一想到真相原来是如此,方怡兰便更高兴、更积极的去找鸡蛋了。 她非常熟门熟路,而且轻功也挺不错,很快便将萧念带到了山脚下一个农家自养的鸡场。 “萧念,我们买多少鸡蛋?” “全要。” “全要?可是这里好说也有几百个鸡蛋,我们才十个人,能吃得完吗?” “全要。” 方怡兰一脸汗颜,没想到萧男神居然是鸡蛋控啊。 买这么多回去,是要吃几天啊? 虽然感到这癖好有点儿恐怖,但放到一个完美男神的身上,这点小瑕疵就会变成一种特别的魅力。 是以下一刻,方怡兰已经在想:吃几天都没关系,就算吃一辈子,我也陪他吃,就让我们的爱,在鸡蛋堆里成长吧。 做成一单大买卖,农家大婶很高兴,所以最后萧念说要多买两只走地鸡的时候,大婶豪爽的没收这个钱。 就这样,方怡兰背着一大箩鸡蛋,两手提着走地鸡,往回走。 而萧念,只需要负责潇洒走一回。 两人也没什么交流。 起初方怡兰也有主动挑起话题的,但萧念不理不睬,连半个眼神都不回应,久而久之她也觉得无趣了。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爱情当中,这叫……无声胜有声。 是一种浪漫的情调啊。 方怡兰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以致萧念带着她去了后山她也没在意。 直到眼前出现了几个男子的身影,她才浑身一震,瞬间回神。 “你们……”方怡兰已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时哑言。 眼前四人,正是在才女大赛时扔宁小小鸡蛋的混小子。 她转身看萧念,才发现萧念已翘着二郎腿,大爷一样的坐在数步外的大石上,斜着眼看她。 “萧念,我……我们怎么在这儿?他们……他们……”隐隐已经明白萧念已洞悉一切,可心底仍抱着一丝希望,兴许他尚知道得不详细。 萧念随手摘了一根长长的杂草把玩在手中,眯眼一笑:“方同学,你不累么?还不将重物放下?” 从他的笑容和语气里,方怡兰嗅到了阴谋的味道,意识到自己即将要遭殃了。 她浑身一震,顺从的将身上的鸡和鸡蛋放下。 萧念对她的表现很满意,遂点头,继续懒懒的道:“你说说,你让他们都给小小扔了几个鸡蛋?” 方怡兰意识到,自己花钱请人扔鸡蛋的事实已经彻底穿帮了,再装纯情和无辜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恶劣的行为被揭穿,方怡兰突然有种被人生生剥掉所有衣服,全身内外乃至一颗不良的心,都被赤果果曝露在空气中的感觉。 这是她的错吗? 就算她有错,也是宁小小有错在先。 一股怒气因情况突变而骤然爆发:“小小小小,又是宁小小,你告诉我她到底有什么好?我方怡兰有什么比不上她?” 萧念依然一派慵懒,并不在乎她的激动情绪,只重复问了一次:“扔了几个?” 方怡兰再激动,也还保持着一点点的理智,她能清晰的看到,萧念的的眼神分明在对她说:“同一个问题别让我再问第三次”。 她抽泣着:“二十个。” “这么少啊。”萧念突然声色一转,语气冰冷而凉薄,“你们四个都给我扔,直到这鸡蛋全扔完。” 话音刚落,方怡兰根本还没弄清楚萧念的意思,“啪……”的一声鸡蛋碎裂声已随即响起。 美女的额头瞬间开出了蛋花。 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啊。 “你……”方怡兰想骂率先扔鸡蛋的男子忘恩负义,毕竟她给了他们不少银两的。 可她那个“你”字发音还没完整,便已又有三个鸡蛋陆续砸中了她的脸。 “你……你们……”方怡兰气结,所有骂人的话都被气卡在了喉咙。 四个贪财男扔完一轮,又相继从箩筐里拿出新鲜鸡蛋准备再扔。 方怡兰不是傻的,方才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才被连连击中,现在有所防备了,岂有不躲闪之理? 可她的心思完全逃不过萧念的法眼。 就在她要移动脚步的一刹那,萧念用脚踢起了地上的几颗小石子,精确无误的向着她的穴道飞射而去。 正中目标,完美。 而随后,陆陆续续的鸡蛋也一个接一个的正中目标,非常完美。 流芒学院的弟子果然不是盖的,命中率百分之一百啊。 “萧念,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就扔她几个鸡蛋吗?一个只会吃的蠢货,犯得着你这样来报复我吗?我有什么不好,让你如此狠心?你说啊,你说啊。”方怡兰已按耐不住内心的恨意,彻底疯狂了起来。 萧念从大石上一跃而下,走到方怡兰面前,缓缓抬手。 方怡兰心头一喜,以为他回心转意,抬手是为了替她擦去脸上的蛋液,孰料,一个冷不防,哑穴被点。 萧念掏了掏耳朵,眼神淡漠的看她:“你什么都不好,尤其是废话太多,心肝太黑,最不好的是,居然不知好歹的想对我的宠物下手,让小爷我的心情十分不爽,本想百倍奉还,可惜鸡蛋数量不够,算是便宜你了,以后要是再敢动歪主意,可别怪我见你一次收拾你一次。” 萧念一手提起两只鸡,心情颇好的翩然而去。 这时候,四贪财男才敢开口说话。 “方同学,对不起了,你知道的,我们不是萧学霸的对手,有怪莫怪啊。”这是个还算有点良心的。 “方同学,你一定是想说,萧学霸已经走了,所以我们可以停手了,对不对?不行啊,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做买卖要讲信誉的。”这是个讲诚信的。 “对的对的,况且萧学霸给我们的银两可是非常大手笔的,为了日后有回头客,这一桩我们可得要做得妥妥当当,不能有一点闪失。”这是个做生意有远见的。 “萧学霸说,一定要扔在脸上。”这是个看穿方怡兰心思的。 没错,她此刻正在心底呐喊:别再砸我脸了! 很难想象,几百个鸡蛋扔完后,这里会是一个怎样的景象。 除了买蛋赠送的两只鸡,萧念还去弄了些鱼、兔子、蛇等各种肉类食材,以及蔬菜、瓜果等素类食材。 回到比赛场地的时候,两组队员都已经搭好了烧烤的架势,火烧得兴兴旺旺,只等食材一到,便能马上动手开烤开吃。 这样的环境下,除了烧烤,也没有办法再展开其他烹饪方式了。 萧念朝红组那边看去,宁小小正蹲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根枯枝拨弄火堆,不时往里面加柴枝,那张小脸早被烟火熏得乌漆墨黑一块块。 这笨蛋,真是不懂照顾自己。 或许是感到了什么,宁小小也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萧念的视线。 脏脏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意,宁小小扔掉手上的枯枝便一个劲冲过来。 当下萧念就想:这丫头,看见我有这么高兴吗? 有人热情欢迎的感觉真好。 不过她这架势,是要跑过来给他拥抱吗? 如此奔放真的好吗? 萧念不禁有点傻的咧了嘴笑,等待着一个热烈的拥抱。 不料,宁小小来到跟前,没有出现他幻想的一幕,是“扑通”的跪了下来。 萧念低头一看,宁小小正抚摸着仍拎在他手上的小野兔。 “好可爱哦!”宁小小笑得一脸明媚,那烟熏的污迹丝毫遮掩不住她的阳光气息,看得萧念愣了神。 这一刻,他竟然傻了一般的点了点头,完全褪下了学霸本来的高冷外表,低语喃喃:“嗯,确实很可爱。” “是吧?你也觉得可爱吧?”宁小小听见萧念也认同自己,笑容更加扩大了,但随即,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愁绪,她抬头哀求道,“所以,萧念,能不能放了它们?” 【085】到底有没有走后门? 萧念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她由始至终都是为了他手上的兔子而来,不失望是假的。 主要是,他居然输给几只野兔,学霸的颜面何存啊? 好吧,看在她那无敌纯真的笑容也算是讨到了他几分欢心,就暂且不跟她计较吧。 不过,那几只野兔可是这顿午膳的主要食材之一,放走它们的话,余下的食物远不够十人份量,若要重新去寻找,似乎已不太够时间了。 萧念尚在考虑之中,蓝组已经有队员冒出来反对了:“不行,放了它们我们吃什么啊?” “可是,它们太可怜了,你看它们长这么可爱,你就忍心将她吃进肚子吗?”宁小小看着野兔的眼神,也真是足够悲天悯人。 “所以你就忍心看我们饿肚子咯?”另一个队员也来走上前来凑热闹,显然都是不同意就这样将快吃进嘴里的食物放走。 “你们吃少一点又不会死,可是你烤了它们来吃,它们就死得很惨了。”宁小小似乎有点儿怕蓝组队员们的夹击,而且她还是跪在地上被俯视,气势就更显得弱一些了。 蓝组队员毫不退让:“我们吃少一点虽然不会死得很惨,但也会饿得很惨啊。” 宁小小加大哀求力度:“求求你们,放了它们吧。” 蓝组队员一点儿也不买账:“得了吧你,少在这儿装白莲花了,说了这么久,怎么就不见你放走你们组的东西呢?” “我们组没有小兔子啊。”宁小小嘟嘴,所表示出来的不满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组没有兔子,还是因为两个蓝组队员的咄咄逼人。 方才骂她装白莲花的那人已被萧念的阴鸷眼神堵住了嘴,可另一个人还十分不识趣:“你们组没有,就来放我们组的?你这是存心没事找事干吗?” “够了。”萧念一声清淡的命令,让宁小小和两位蓝组队员都齐刷刷的看向他。 他思忖了片刻,将帮着野兔的绳子一头交到宁小小手中,道:“放了吧。” 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重色轻友啊有木有。 蓝组队员们是敢怒不敢言啊有木有。 萧念怎的也得出点安抚手段:“别担心,后山那儿有几百个鸡蛋,虽然报废的速度非常快,但现在去的话,应该还能救回好几十个的。” 蓝组队员们一时间没能明白萧念的意思,不过萧念说他们去到后山就明白了,并让他们去将鸡蛋运回来。 不一会儿,这边宁小小欢快的给兔子喂草,那边鸡蛋便运回来了,顺带方怡兰也跟了回来。 根本是顾不得自己满身黏腻的蛋液是有多狼狈,方怡兰已被满腔怒气和怨气冲昏了头脑,大步流星的径直来到宁小小面前,将本来正专注吃草的兔子吓得一哄而散。 原本宁小小是蹲在地上给兔子喂食,此时突然看见一只蛋人出现在面前,不禁被吓了一吓,重心一个不稳便往后跌坐在地上。 “怡兰?你怎么搞成这样了?谁欺负你了?”她边说边爬起来。 谁知道屁股才刚离地,肩膀便被方怡兰狠狠一推,整个人又重重的跌回地上。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关系户,快滚,快滚,快滚——”方怡兰全身颤抖,果真是愤怒得不轻。 “怡兰,你……”宁小小哽咽,忽然很想挖个地洞埋住自己。 虽然她前一夜已被方怡兰骂得无地自容,但此刻在众多同学和师兄姐们面前,这个丑事被摊开来讲,她便觉得更颜面无存了。 学渣也是有脸皮的,再厚也是有极限的。 尤其是此刻,周遭大大话话至少几十双眼睛,不把她的脸皮磨破才怪。 她无助的想求救,却发现萧念不在。 “你为何要这样?我说过,我会退学的啊。”她坐在地上,因为怕被再次推倒而不敢再起来,撑着地面的双手早已紧攥成拳,手心都快被指甲戳出了血。 方怡兰却毫不理会她的难堪,反而越发的陷入歇斯底里之中,手一抬便是指着她的鼻尖大骂:“我恨你!就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 宁小小有点听懵了,她什么时候抢了方怡兰的东西? 只听得方怡兰继续哭骂着:“你的学位该是我的,萧念也该是我的。要不是你靠关系把我的学位抢走了,正常入学的人就该是我,萧念的同桌就该是我,每天同萧念出双入对的人就该是我,今天被萧念抱在怀里的人也该是我了。” 原来在签到室的拥抱,方怡兰看见了。 她离开的时候并没有真的离去,而是偷偷躲在窗外,透过窗缝,看着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兴许当事人都并没有在意那是一个多有爱的拥抱,但旁观者倒是看清楚了。 “什……什么意思?”宁小小的脑袋已经尽力转了好多个圈,但却仍然没能明白方怡兰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方怡兰用袖子摸了一把眼泪,“你知道我考不进的那一年是怎么过吗?我受尽家族的嘲讽奚落,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于是,姐妹们逛市集买胭脂的时候,我埋头于各种秘籍中熟记心法,兄弟们晚上睡觉的时候,我不眠不休地独个儿于黑夜中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抢回本该属于我的学位。” 她强装冷静,却事与愿违,泪水越加汹涌:“本来,我成功插班进来后,也想过对当初你走后门取代我之事就此罢休,可当我发现自己喜欢萧念之后,我便清楚的意识到,只有你彻底消失,一切才能回到正轨,萧念才会喜欢我。” “你错了。”随着远处突然飘来的声音,萧念走来,旁边还有贾院长。 “小小并没有走后门,也没有抢了你什么。”萧念边说边扶起宁小小。 “我不信,你只是帮着宁小小才这么说。”此时一身脏乱、早已没有了形象可言的方怡兰,根本听不入萧念的话。 “确是这样的。”贾院长开腔了,“小小并非你口中的关系户,流芒学院也不允许走后门的事情发生。” 方怡兰笑了,疯狂的笑了好一阵子才不顾辈分的质问:“贾院长,你这话对得住天地良心吗?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说的,你说小小她爹是你的八拜之交,你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培养她。” “没错,我是这么说过,但这并不代表我在入学考试中有徇私啊。”贾院长顿了顿,似乎反应过来了些什么,“怡兰,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怎么可能是误会?我亲耳听着的,绝对没错。”方怡兰确信自己不会有错。 她态度强硬坚定,不像是无中生有,贾院长身为一个武学院的最高领导人,也不会公然歪曲事实,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小伙伴们都很有兴趣知道。 于是,大家开始安抚她,让她冷静点,又游说她有话好好说。 她遂慢慢道出了当初被淘汰时偷听到的一幕。 话说当时,她知悉自己被淘汰后,便心情低落的在流芒山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失魂落魄之际,忽然看到前面有一男一女两个身影,那不正是流芒学院的贾帅院长和郝美老师吗? “贾院长,请恕我直言,我们几位老师都觉得,那个方怡兰的武功,明显比宁小小好很多,但为何你却将最后一个名额给了宁小小呢?”郝老师不解的问。 “方怡兰的武功根基确是挺不错的,不过……”由于贾院长和郝老师走在前面,后面一段话贾院长又音量小了,方怡兰听不清楚。 “原来如此。”再次听清楚的时候,已经换了郝老师接话,“不过,宁小小目前的资质与其他弟子相距甚远,要追上来似乎不是容易的事。” 由此可以听出,郝老师对宁小小的资质依然是不敢恭维的。 贾院长点头,证明他也不否认宁小小资质低,不过:“慢慢来吧,小小她爹与我是八拜之交,无论如何我都会好好培养她的。” 他最终还是坚持选择了宁小小。 尽管中途有些话听不清楚,但前后联系之下,方怡兰不难推断出一个结论:宁小小就是因为她爹是院长的好基友,所以才成功夺得学位的。 “这些都是我亲耳听到的,要是有半句虚言,我甘愿受天打雷劈。”方怡兰连重誓都敢发,看来此事假不了。 大伙儿都有点儿同情她了。 但贾院长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让人无不愕然。 半晌,贾院长才问道:“怡兰,当初入学考试,有一道题目是这样的:邪教入侵,当你身处战局,在同伴的生死与决战的胜负之间,若不能兼得,你会选择牺牲同伴还是输掉战局?你记得你是如何回答的吗?” 方怡兰点头:“邪教之人绝不能留,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切应以大局为重,有所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所以我选择前者。” 贾院长亦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又问道:“你可想知道小小的答案?” 方怡兰愣了愣,宁小小的答案,她还真没考究过。 【086】冲动果真是魔鬼 不等方怡兰表态,贾院长已微笑的看向宁小小,“她如是说:‘我们能与邪教和平共处吗?一定要用武力解决吗?我不希望有任何人牺牲性命,哪怕是邪教,他们也是人,血流成河的场面太惨了。’” “无知。”方怡兰不屑。 “没错,小小的想法也许天真了点,但武学讲求的是一种精神,比起武功招式,武者的心性更为重要,剑在手中,是救人还是杀人,全凭握剑者的一念之间,如今的武林戾气太重,最缺的正是单纯善良的心。所以我选择了小小。这就是我当初的想法,也正是你当时在我和郝老师后面,没有听清楚的那句话。” 贾院长一番解释,不但将事情清晰化,还让所有学生都有所感悟,连连点头。 方怡兰听罢,怔怔了一阵子,随后便突然仰天狂笑,旁若无人。 她笑自己输得彻底,也笑自己枉做小人。 方怡兰傻傻痴痴的在两名女弟子的护送下回了寝室,野炊大赛的现场恢复了平静,比赛继续。 不过,经过方怡兰那么一闹,贾院长的一番说辞多少触动了大家的心灵,同学及师兄姐们看宁小小的目光,有了微妙的变化。 似乎已经没那么轻视她了。 不过本来就心态乐观的宁小小,对这些细微的变化是不敏感的,她只知道…… 吃,吃,吃! 兴许是贾院长的话唤起了大家的善心,也兴许是因为萧念的颜值起作用,蓝组因为放走了野兔而不够食材,其他组会主动的帮助补充。 野炊大赛进行得很顺利,基本上大家都在欢乐的吃喝中度过,完全忘记了这是一场比赛。 这样的结果很完美,胜负已经不重要了。 得知自己并非关系户这一真相,宁小小的心情也舒畅了好多,哪怕只是烤焦了的土豆,她也觉得此乃世上最美味的土豆。 没办法,吃货只是很会吃,但不一定也很会煮啊。 显然,她就是一个不会烤土豆的吃货。 哟,焦味太浓了。 一只鸡腿横空出现在宁小小面前。 这是她平日的最爱之一,因为拿在手上一口一口撕扯的感觉,很有吃货的霸气。 在烤焦的土豆面前,鲜嫩的鸡腿实在太能让人眼前一亮了。 于是她眉眼一开,伸手接过鸡腿便抬头准备道谢。 孰料,当看清来人的俊脸后,她的笑容又瞬间凝住了。 “多谢。”道谢还是有的,但已经接过手的鸡腿却是被塞回到萧念手中。 低头继续啃土豆。 萧念在她身边坐下,闻了闻手上的鸡腿,故作享受的赞叹:“真香!不吃?” 宁小小:摇头。 萧念:“真的不吃?” 宁小小:继续摇头。 萧念:“那我要吃咯。”将鸡腿凑到嘴边,假装张嘴欲咬。 宁小小忍无可忍:“你吃就吃,别来烦我了。”说着,竟推了萧念一把,随即站起身来撒腿就跑。 她这么大声一吼,不但惊了萧念,还惊了全场。 要知道她的心理挣扎是多么痛苦啊。 她不是不想吃,只是仅存的自尊不允许她吃。 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不知何故,却独独无法忽视萧念对她的看法。 尽管她已然清楚自己并非走后门的关系户,但在她心中,萧念嫌弃她,也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打从一年前,刚入学开始,他就嫌弃她了,只不过是她不要脸的死缠着他,终于到了如今,他有了方怡兰,不能再拖着她这个累赘,所以才借方怡兰的嘴巴,赶她走。 没错的,昨夜她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萧念同方怡兰,是那样的亲密,看起来也真是和谐。 至于方才方怡兰的狼狈造型是如何炼成的,宁小小自然是不会知道,而且也因为事情发展得太峰回路转而自动忽略了。 其实她忽略的细节又哪止这么一点。 唉,学渣的脑袋就是兼顾不了太多。 总之,就算她不退学,也不会再屁颠屁颠跟着萧念了。 不过,她竟然会说出“别来烦我”这样的话,委实让萧念意外。 萧念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咬了两口鸡腿,略微思忖了一下到底要不要去追,最终才扔掉残余的鸡腿,慢吞吞往宁小小跑走的方向走去。 而宁小小已经一鼓作气的跑到了湖边,坐了下来看着湖面的倒影,发呆。 干嘛跑呢? 肚子还饿着呢。 冲动果真是魔鬼。 那只鸡腿是不该推却的。 应该吃完再跑。 “都平反了,还不高兴?”是莫溪。 “我有不高兴吗?”对哦,她为什么要不高兴? “不如……我们现在就成亲吧?”莫溪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丝反应。 宁小小豁然转首,眼中尽是惊讶和疑惑。 莫溪拉起她的手握在手中:“其实你已二八年华,早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咱们的师兄师姐也有很多是成了亲、甚至是有孩儿的人,这一点学院都是不干涉的。反正我俩也有婚约在前,不过是差个仪式,你看看你是喜欢回北川还是留在流芒拜堂,我都可以将这亲事办得风风光光,十里红妆迎娶你的。” 风风光光十里红妆吗? 怎么之前都不知道莫溪居然是个土豪?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 好像萧念也很高帅,就是似乎不怎么富,不过相比之下,她还是比较喜欢萧念。 宁小小忽然心下一声咯噔,她被这个认知吓了一跳,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喜欢萧念? 一时想得太过入迷,竟然连莫溪一直紧握着自己的双手都忽略了,以致接下来出现了这么情景—— 萧念来到了现场,一群想看热闹的八卦弟子们也尾随而至,当然,这里面绝对是以姑娘们居多的。大家正好看见莫溪情深深眼蒙蒙的握着宁小小,而宁小小也含情脉脉的咬唇低头,俨然是一幕帅公子表白笨丫头的温情戏码。 “好个宁小小,居然水性杨花?”一言惊醒梦中人,一个二个看呆了的人纷纷回过神,宁小小也猛的想缩回手,只是莫溪死拽着不放而已。 其他人也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甚至很想扔她鸡蛋。 萧念只是浅笑不语。 “不是这样的。”宁小小一边想挣开莫溪的钳制,一边解释,“我不懂水性,也没有养花。” “……”莫溪很无语。 这智商,这反应…… 也真是恶劣得惊人。 但这并不能妨碍他喜欢宁小小,反而更膨胀了他要保护她的心。 “你们不能这么说。”他强拉着宁小小走到大家面前。 确切的说,是萧念面前。 莫溪义正言辞的替宁小小辩解:“小小是与我早有婚约的未婚妻,她同萧念一直都只是同学关系,虽然补习的任务让他们相处的时间增多,但他们彼此间却从来没有过逾越的行为,尤其是小小,她可是循规蹈矩的姑娘,对萧念绝没有非分之想,你们可不能口不择言辱她名声。” 最后一句,俨然已是警告。 萧念一点都不愤怒,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仍然被莫溪牵着手的宁小小。 宁小小不明白,萧念分明是笑着的,但为何她接触到他视线的时候,心里会拔凉拔凉的? 听了莫溪的话,很多在场的弟子都不敢再吭声了,毕竟学霸下了严重警告,即便他们内心有多不认同,表面还是少说话为妙,免得惹祸上身。 不过,这这一大波人里,除了同届的弟子,还有些武功不逊莫溪的师兄姐,他们可是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很快便有质疑的声音:“萧师弟人长得俊,武功也高,别说他在咱们流芒是女子心目中的完美情人,就算是放在整个江湖当中也是人见人爱的,大概没几个女子能抵抗他的魅力吧?所以,莫师弟,你说的她没有非分之想,我倒认为不见得哦。” 这个师姐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可是将宁小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那眼神毫不掩饰的在表达“我才不相信你不喜欢萧念”。 莫溪凝重的侧首瞧着宁小小:“小小,你就实话告诉大家,你喜不喜欢萧念?” 宁小小愣了:“哈?” 这种事情在大家面前公开,真的好吗? 而且,重点是,这个问题她自己也还在纠结,不清楚答案啊。 莫溪握着宁小小的手更紧了:“别怕,这是你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说出来吧。” 萧念在持续的沉默中终于发出了一声轻笑。 方才他就一直暗自思忖,莫溪的一番说辞到底目的何在。 如今可是一目了然了。 大家都等着宁小小表态,可她硬是愣在那里,钓足了所有人的八卦瘾。 她这是难得聪明了一回,从莫溪与那位不知名师姐的对话中,听出了点意思,因此陷入了一个困境:若说不喜欢,她委实说不出口,因为太违心;若说喜欢,那是否便相当于她承认了自己的非分之想?而更重要的是,好像连带萧念的名声也会受牵连。 宁小小颤抖着双唇,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却都莫名的卡在了喉间,出不来。 【087】这不是吃醋嘛? 不知怎的,她于这个困境中无法自拔,突然,委屈的眼泪就跑出来了。 莫溪显然是没想到会这样,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萧念一手划过宁小小的手腕,拍开莫溪的手,趁着莫溪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反手一扣,顺势用力一拽,宁小小便毫无误差的落进他怀中。 “你够了。”这是萧念第一次如此动真格的对莫溪冷言冷语,“你口口声声说你同小小早有婚约,我倒是想请问,婚约在哪?” 莫溪哑然失色,他还真是拿不出婚约。 这种东西谁会随身带? 不过这件事情教育他,以后要随身带了,不然后果就是如今这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别人带走,还不能有意见。 萧念拉着宁小小,一直在沿着河边往前走。 他们早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可步伐仍然是保持着优哉游哉的速度。 河里碧波中倒映着二人的身影。 他在前,她在后。 好像谁也没有想停下来,也没有想放开手。 宁小小觉得这样的感觉真奇怪,她今天明明没有甜食进过肚子,怎么心里就有甜甜的味道?而且这一路风景挺好的,真想就这么一直走,没有尽头,回想以前自己也在这儿晃悠过不少次,可都没有如此留恋的想法。 今天真是莫名其妙了。 “洗手。”还是萧念先开的腔,不过一开腔就没什么好气。 同时,他也松开了手,指了指湖水,示意宁小小快洗。 “干嘛突然要洗手?”原本不错的气氛被打破,宁小小有点儿不高兴,可看见萧念的脸色有点凶,她又不敢大发脾气了,只好扁嘴表示不满。 “哦,那你想留住莫溪的气味到什么时候?今夜陪你入睡?”萧念用两个指头拈起宁小小的手,用一种极嫌弃的目光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好像那只小手是从粪坑里捞出来的一般。 宁小小一把扯回:“好像方才你握得更久一些,我都没嫌弃,你嫌弃什么呀?” 哦,居然公然顶嘴了。 “就嫌弃你随便一个男子都能摸。”萧念拉着她蹲下,硬是将她的手塞进水里。 宁小小真想打扁萧念的嘴,可她也知道这是妄想,所以结果只是默默的洗手。 可是她心里委屈啊有木有。 “莫溪不是随便一个男子,他是我的未婚夫。”这明明是事实,但宁小小却不知怎的,竟觉得自己像狡辩一样,心虚了起来。 萧念顿了片刻,然后淡淡开口:“所以你现在是急着要嫁给他了么?” “我哪有?”宁小小对这个误解十分反感,一听到就马上腾地站了起身,双手从水里抽出带起了水花。 这时候的萧念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个冷不防就被水花甩了一身。 这状况显然也是宁小小意料不到的,她看着萧念站起来拨着身上的水滴,瞧见那张俊脸似乎是黑了,心下不禁一颤,方才的气势都全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想了想,觉得澄清的话还是得说完,虽然没有气势:“总之,我没有要急着嫁给他。” 萧念很明白的点了点头:“嗯,那想什么时候嫁?下一个年假?还是等毕业?反正迟早都是要嫁,不如就遂了莫溪的愿,这几天收拾收拾便嫁了吧?” 酸味很浓啊有木有。 可宁小小最近嗅觉欠佳,嗅不到酸味却是感到一肚子委屈。 心意无法解释清楚,反而被一而再的扭曲,心底难免会感到受伤,更何况曲解她的还是她无比在意的人,这种难受的感觉简直能把她给逼疯。 当委屈积累到了一个极限,再懦弱的人也是会奋起反抗的。 “萧念,你够了。”她眼中有火,语带咆哮,“我什么时候嫁关你何事?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对我无理取闹?我告诉你,你找错对象了,那么爱管就去管你的方怡兰,她才是你喜欢的人。” “她才是我喜欢的人?凭什么管你?”萧念眸光一沉,连带着语气也沉了几分。 他一步逼在了宁小小身前,几乎是零距离,吓得宁小小下意识往后退,谁知往后一脚踩空,整个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往后翻。 她没什么强项,最强的一项便是会抓救命稻草。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更不需要犹豫。 她双手向前抓住了萧念胸前的布料,猛的用力,想把自己的重心拉回来,可不知道是萧念也站不稳还是故意站不稳,身子被这么一拽便是往前倾,双手趁机环住宁小小没有什么赘肉的细腰,搂得死紧死紧。 二人就这么欢快的齐齐翻了进湖里,水花四溅。 最近男人做事情似乎都是有预谋的。 一进水里,宁小小便觉得嘴巴被堵住了,哪怕是脑袋很快被带出水面,那堵住嘴巴的双唇仍然没有放开的意思。 这不是嘴巴撞嘴巴吗?不是没有经验的,只是她才知道,原来在水里也可以撞。 宁小小身子被萧念搂得死紧,甚至还有点痛。 他一定是因为她拉他下水,所以故意报复的,不然干嘛那么用力?这腰都快要痛死了。 还有,这嘴巴撞了就撞了,干嘛还死死堵着不放?这不明摆着不给她呼吸吗? 真要命的报复啊! 宁小小在此等状况下根本没得选择,双手只能紧紧的搂住萧念的脖子以求得安全感。 她大抵是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拥吻啊。 尤其是当萧念意犹未尽之时,给了她惩罚性的一咬,她更觉得这压根不会是别人口中梦寐以求的吻。 她曾经与花痴仨聊天的时候,听得她们讨论过关于接吻的感觉,她们都一直认为那是一件无比浪漫的事情,朱乐还形容那味道应该会甜甜腻腻的像麦芽糖。 而此时,下唇被萧念狠命的一咬,还哪有什么浪漫可言,更别提甜甜腻腻的麦芽糖了,根本就是一场严酷的刑罚。 所以,这不是吻。 绝对不是吻。 好不容易,萧念终于松了口,两人都大口大口的呼吸。 宁小小深刻体会,原来与空气深吻才是最浪漫的事啊。 嘶……唇上的血腥味真浓。 这萧念也真是的,好歹同学一场,亏她还将他摆在好基友行列之首,没想到他竟然不讲情分,下口不留情啊。 她摸着下唇被咬出的伤口,呼吸终于渐渐顺了,可心头的气却又越发不顺了,她不过一时不小心泼了点冷水在他身上,至于要受一个血的教训这么严重吗? 他也太小气了,还身为学霸,这像话吗? 不行,此仇不报非君子,哦不,是此仇不报非好女子。 可是,这仇怎么报好呢? 宁小小一边思忖,一边将目光从萧念的头顶开始往下打量,最后停留在那双漂亮的薄唇上。 瞧她看得目不转睛,萧念也眯起了双眼。 二人就在湖里踩着水影,只露出两颗脑袋在微波涟漪的湖面上,你眼看我眼,大眼瞪小眼。 不不不,这二人的眼睛都不小,只是萧念半眯了起来显得小而已。 总之,时间就在这瞪来看去中过了不知多久。 僵持总是会有个终结的,这回是宁小小的主动。 谁让他方才撞得那么欢,她这回要撞得更欢,而且一撞上去就要……咬。 咬,咬,咬,狠狠的咬。 想来她是真的卯足了劲,就连萧念这种本来也算能忍痛的人,也忍不住松开了手,将她推开。 萧念方才不是没看出宁小小的心思,只不过他以为她只是小咬一口,怎料到她竟然会像咬杀父仇人一样的拼命使劲,要不是他及时推开,估计整个下唇都会被她咬下来,今天的晚膳可以加菜了。 酱爆美男唇。 就这么想一想都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 萧念揉着自己的唇,游了过来:“走吧,不然要着凉了。” 事实上,这状况,身子本不算很强壮的宁小小铁定是会着凉的。 果不其然,二人上了岸,宁小小便喷嚏连连。 二人身上没有一件衣物是干的,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快回寝室换衣服。 萧念二话不说,给了宁小小一个公主抱,打算用轻功,一会儿便能回到寝室。 宁小小起初也是愿意的,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她也很驾轻就熟的圈住他的脖子。 但很快,眼前突然闪过了那一幕——萧念在床上,抱着方怡兰,二人相视之间,尽是说不清的缠绵。 宁小小的脸瞬间就紧绷了:“放下我,我能自己走。”边说边往萧念胸口推。 尽管她已卯足了劲,可以萧念的标准也不过是棉花一般的粉拳,比起方才的那一咬,实在好对付多了。 挣不开他的怀抱,宁小小哭了:“你放下我呀,我可不是轻易让人抱的主,你以为你谁呀?爱抱就回去抱你的……你的枕头,快放下我。” 她想说“你的方怡兰”,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她就不想说那个名字了,而且还是跟“你的”连起来,她觉得非常反感。 这不是吃醋嘛? 萧念对此表示心情大好。 【088】感觉更凶残了 “小笨猪,我没有喜欢方怡兰。”萧念一边抱紧她在回寝室的路上飞奔,一边给她陈述昨夜的误会。 原来,方怡兰夜里去找萧念,就是借宁小小靠关系走后门一事威胁他,要他在感情上满足她,要是她得不到满足,便会在全学院公开这见不得光的事,让宁小小在流芒再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萧念听得方怡兰的话,心里虽是不太相信,但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此事孰真孰假还有待求证,万一这里面真有点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而方怡兰又一气之下把事情到处宣扬,那么宁小小的名声就会毁于一旦了。 所以当下他选择了安抚手段,打算暂时敷衍过去,待方怡兰走后再去找贾院长求证。 然而,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方怡兰一直跟踪着宁小小,在看见她离去时忘记带走玉笛的那一刻,便预计到她定会折返。 所以,她故意发出声音引宁小小走进寝室,让宁小小看见她与萧念的亲密关系。 让宁小小断了喜欢萧念的心,便是方怡兰这一夜的真正目的。 这点小阴谋,瞒不过萧念,只是他顾及宁小小的名声,才选择了暂时配合。 看见那暧昧一幕,宁小小固然是会伤心离去的,这也在方怡兰的计算之内。 她打铁趁热,趁着宁小小刚被刺激完,便赶紧追过去把话挑明,要宁小小离开。 不过,她追过去的这个环节,自然是不会那么傻向萧念汇报的,所以萧念一直不知道,宁小小的小心灵又再次受到严重的打击。 后来,宁小小有回过头来问:为什么他当下不追过来解释? 这么重要的事情,萧念当然不是没考虑过的,只是他有另外一件正事要干,所以才放弃了这个念头。 这件正事,便是他去了找贾院长求证。很庆幸宁小小是清白的,毕竟她本身武功底子低得可怜,要说她是关系户,估计也没有人不相信。 松了口气,本来他也想马上去跟宁小小解释,可又想到她第二天要比赛,遂觉得还是罢了,让她早点儿休息更合适。 这一切的事情始末,萧念只是简单的跟宁小小说了一下,只要她明白他不是喜欢方怡兰就得了。 其他的细节不重要,反正她的脑袋也装不了那么多东西。 宁小小也真就吸收了这么一个重点:萧念不喜欢方怡兰。 不过这就够了。 回到寝室,萧念将她放下便要离开:“快换掉透视的衣服,好好休息。” “萧念。”宁小小突然扯住转身欲走的萧念的衣袖。 “嗯?” “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要跟我说。” “哦?怎么了?我遇到喜欢的人还要向你写申请?” “……”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享受自己的幸福,只是,在此之前,可不可以让我继续贪心,继续做你的小尾巴,跟在你身后? 学渣的少女情怀,在心中不断翻腾,可终究是说不出口。 二人对视,沉默了好久,又好像只是一阵子。 萧念终于笑了笑,像平常一样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别多想,快更衣。” 宁小小不是很明白这句“别多想”到底是让她别多想什么,本想追问,可想了想又觉得,就算自己追问了萧念也不一定会回答,就算萧念回答了她也很大可能依然不明白,所以结果她只是没头没脑的“嗯”了一句,此事便了了了。 接下来的好多天,方怡兰像人间蒸发一样,没到学舍上课,有同学去寝室找她,也不见人。 没有人找得到她。 宁小小思前想后,终于做了个决定。 她去找贾院长,提出了退学的申请。 她想,方怡兰的消失,大约是因为不想见到她,若她愿意退学,说不定方怡兰就会回来上学了。 “这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这样做。”书房内,贾院长劝说宁小小放弃这个念头。 “我知道,可是我觉得,只要我退学了,怡兰就会回来,反正我在这儿也是浪费学位,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倒数的样子,但怡兰不一样,她脑子好使,武功方面也很有潜质,就这样放弃学业的话实在太可惜了。”宁小小非常坚定,似乎是认定了用自己能换回方怡兰。 “怎么了?又想装白莲花?故意退学是想让我愧疚吗?我告诉你,我不会的,就算你真的退学了,我也不会感谢你,更不会觉得欠了你什么,所以你死心吧。而且,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故作伟大的机会的。”方怡兰从书房外缓缓走来。 宁小小又惊又喜:“怡兰,你去哪儿了?” “我去哪还要向你报告?”方怡兰倨傲的瞅着她,顿了顿,又放软了点语气,“我回家一趟,算是散散心。” 宁小小:“那心情好点了没?” 方怡兰摇头:“心情不能算好,简直就是舒畅,因为看不见你。”说罢,没再理她,犹自朝贾院长的方向走,“贾院长,谢谢你放我的长假,我现在回来销假了。” 之后宁小小退了出去,没再听后面方怡兰与贾院长的对话。 因为方怡兰都说了,看不见她心情就舒畅,所以她还是知道识趣两个字怎么写的,哦不,对不起,“趣”字不会写。 出了贾院长的书房,宁小小看见萧念早已等在门外。 宁小小扭头瞧了瞧身后的书房大门,又瞧了瞧萧念:“你这是在等我吗?” “正好路过。”当然是等你呀,傻丫头。 “是吗?”宁小小不太相信的碎碎念,“从学舍往男子寝室走,方向不是这边啊。”挠着脑袋,似乎还真挠出了点发现,倏然大声道,“我知道了,你是打算下山,对不对?” 下山走这边是蛮顺路的。 “嗯,你说是就是吧。”萧念斜睨了她一眼,只想说一个字:笨。 宁小小拉起萧念的手臂就开始大步出发:“你们这些学霸,一放学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到出去吃到处去玩,还真不用看看书练练武充实自己,对你们这种天生聪明的人,我只想说四个字:请带上我!” 萧念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这是又想哄他带她下山了。 瞧她带路的方向就是往山下走的。 萧念停住脚步,凉凉问道:“今日点穴课上,郝老师要求背的内容,你都背熟了吗?” 萧念要停,宁小小定然拉扯不动的,哪怕是像现在这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 终于累了,她松开手,肩膀无力垂下。低声回答:“没有。” 别说背熟,就是连书都没翻过。 “明天要抽查,你认为你还有时间下山?” “好吧,打道回府吧。” 宁小小面色暗淡,无精打采的跟在萧念身后回到书房。 除了晚膳时间,她都在为明天的抽查而努力。 看着那一堆蝌蚪一样扭来扭去的文字,宁小小只觉得太阳穴疼得厉害。 虽说是抽查,但郝老师越发的喜欢“宠幸”她,所以被抽中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一百的。 冷月出云,夜色撩人,宁小小又不禁用手支着脑袋,往窗外看。 “今夜阳光明媚,真是好天气啊。”她忍不住要抒发一下当下的情怀。 晕,真的很想问她,何来的阳光。 萧念才没她那么有闲情,二话不说便先一手掌将她的脸推回正确得位置。 “不准说话,专心背书。”连下命令都这么优雅,真让宁小小忍不住多看两眼。 瞧她不专心,萧念瞪她。 她咽了咽口水,抽了张纸出来,写了四个字:我没说话。 潜台词就是在问:你干嘛瞪我? “不专心背书,还有意见,是吗?”萧念微微一笑,真是要迷死人了。 可这叫笑里藏刀啊,相处了这么久,宁小小可是见识不少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立马也颠颠儿的谄媚的笑了:“不敢不敢,我立刻马上现在就,专心看。” 嗖的低头,又是一副专心的模样。 萧念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又定定的看了宁小小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抽走了宁小小手中的书:“今晚不用你背了。” 像她这种状态,通宵不睡也背不出来。 “真的?” “嗯。” 宁小小狂喜,差点儿就想抱着萧念亲一口了。 “将这部分内容抄五遍。”萧念语气很平淡。 可怎么听着感觉更凶残了? 郁闷啊! 宁小小用恳切的眼光看着萧念,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那湿漉漉的小眼神又在发挥其强大的作用,但为了她好,萧念没有让步:“你想不想被郝老师罚?” 宁小小摇头如拨浪鼓。 萧念:“所以你更要抄,以此证明你有认真复习,最后即便你背不出来,郝老师也会对你从轻发落。” 宁小小:“真的?” 萧念动作分明的点头:“嗯。” “那能不能只抄两遍,反正只是形式嘛。”居然能听明白这是形式,还讨价还价,有进步嘛。 “不行,再说抄十遍。”萧念那面无表情,真是公正如青天大老爷啊。 他是肯定不会给宁小小砍价成功的,因为他要她抄下来的真正的目的,就是要让她通过抄的过程来对内容熟悉一些,即便不能一字不漏背出来,但起码有个大概,才不至于被抽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 【089】十月芥菜阿笨 五次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对于一个愚钝的学渣来说,才抄五次,根本记不了多少。 宁小小还想垂死挣扎,可马上就被萧念堵了后路:“再说就抄二十遍。” 什么?这样翻倍下去还得了? 罢了罢了,她这学渣天生就不是学霸的对手,再说也枉然,还是别说了,赶紧抄完洗洗睡吧。 翌日的点穴课,郝老师果然抽查,不过不是简单的抽查背诵情况,而是要抽查实际运用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点穴呗。 “谁来当老师的小助手呢?”郝老师环视一周,没人举手。 啊不,宁小小举手了。 旁边的萧念只感到太阳穴突突跳。 不详的预感啊。 “郝老师,是不是当小助手就不用抽查?”宁小小站起来问。 这是什么逻辑? 郝老师皱了皱眉,但随即又欢颜而笑,点头道:“对的。” 这笑容怎么看怎么的奸诈。 “好的,我当我当,我来当。”只要不用抽查,她当真是什么都愿意啊,也不先问问要做什么。 “好吧,你就站这儿,作为大家的点穴对象吧。”本来郝老师只是想找一个小助手帮忙去搬个草人进来,现在可好了,有真的可以用,假的都省得搬了。 “等一下,郝老师,这不好吧?”宁小小也不全傻,一听要当试验对象,马上就想打退堂鼓了。 “没事的,今天练习的穴道只是无伤大雅的穴道,不会是什么生死大穴,所以你放心吧。”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可宁小小就是说不上来。 想想还是别冒险了,她胆子发育不良,受不起惊吓的。 她对着手指,咬了咬唇:“我可以反悔吗?” “不行。”郝老师立马肃起了脸,让宁小小不敢再有异议,只得乖乖的站了出来,不敢乱动。 郝老师清了清嗓子:“今天我们练习的是……笑穴。” 还好,笑穴…… 笑穴在锁骨与胸部之间的位置,附近倒真是没什么攸关生死的重要穴道,就算同学们经验不足、动作生疏,点偏了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大碍,所以乍听之下,宁小小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不过,萧念就不愿意了。 不管是什么穴道,点穴都是有身体接触的行为,他怎可能眼睁睁看着宁小小被班上同学轮流吃豆腐吃个遍? 尤其是那些男生,眼神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闪闪精光,啧啧,看着就知道一只只都是狼。 萧念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发生。 “郝老师,小小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这个助手还是我来当吧。” 萧学霸挺身而出,郝老师始料不及,男生们十分失望,女生们眼前一亮。 萧念挡在宁小小身前,泰然自得的对同学们道:“开始吧。” 静默…… 没有人敢上来啊。 郝老师见个个像被钉子钉在位置上似的,连忙催促了一下,还点名谁谁谁先来。 可谁谁谁僵硬的走到萧念面前,结果还是杵在那儿,连手都不敢抬。 天啊,哪有人敢碰一下萧学霸啊,没看到他脸上沁凉的笑意吗? 那可以将人凌迟的眼神啊,根本就是在赤果果的表达“你尽管来试试,试了后果自负”的意思。 小伙伴们都被他缓缓扫视的目光看得心都结冰了,还哪敢动啊。 被郝老师点名上来的谁谁谁就最惨了,心中惧意真是只有他知道啊。 点吧,不敢!事后一定会被萧学霸整得很惨。 不点吧,无法交差!这是郝老师要求做的事情,不做也是找骂的。 宁小小在萧念的身后探头,正好看见这个谁谁谁铁青的脸,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理论知识没学好,所以到了实践阶段就没法展开了。 她表示无比的同情。 “郝老师,我把草人带过了。”不知什么时候,方怡兰已经溜了出去,将练功用的草人扛了过来,“大部分同学的身手都还生疏,不如我们还是用草人吧?” 同学们一听,赶忙加嘴巴附和:“对啊对啊,我们手法还不纯熟,还是用草人好。” 既然大家都意见一致,郝老师便如了大家的愿,反正她本来也就是想着用草人的。 歪打正着,宁小小虽功力不足,但因为前一夜抄了五遍的缘故,她对笑穴的位置有印象,加上其他同学也极力的表现出他们的“不纯熟”,所以…… 危险过关。 如果这种功力点在真人身上,大家一定会笑个不停,不是因为被点了笑穴,而是因为,大概没有谁能不被她蠢笑。 “萧念,你为什么要抢我风头?”午膳的时候,宁小小很一本正经的问,像是再说什么严重的事。 萧念瞥了她一眼,随即便继续吃饭:“我什么时候抢你风头了?” “就是点穴课的时候啊,难得我有能力当老师的小助手,你为什么不给?”她确实是很难得能被郝老师看上眼,结果难得能胜任一次的小助手机会,就这样被萧念剥夺了。 说到底,就是心有不甘嘛。 “小爷我就是不喜欢你出风头,有意见?”学霸都是傲娇的,绝对不会轻易泄露心思。 “他是不想你被吃豆腐。”方怡兰端着饭盘走过来,在宁小小身旁坐下,神态和动作那么自然,仿佛之前的误会不曾发生,一切都回到了联谊比赛之前,每天她就是这样与他们同桌吃饭的。 不过似乎也是有什么不同了的,后来宁小小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现在的方怡兰,比起之前的方怡兰,少了几分娇气,多了几分爽朗。 “吃豆腐?我身上没有豆腐啊。”傻妞不断地往自己身上瞧,好像不瞧出有豆腐就不会心熄的样子。 “蠢。”方怡兰对宁小小的愚笨,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他喜欢你,所以才……” 后半句被萧念锋利的眼神吓回了肚子。 还好眼神不能杀人,否则她脸上应该被破出好几个洞了。 方怡兰倒抽了一口凉气,伸出两根食指打成交叉,挡在嘴巴前,“好好好,不说,不说,现在开始我自觉禁言。吃饭,吃饭,大家吃饭。” 结果,这顿饭大家吃得很沉默。 萧念是最快一个吃完并且离开食堂的。 宁小小看着那个墨发飘飘的背影消失后,立马就往方怡兰那边靠了靠。 “怡兰,你说,萧念真的有喜欢我吗?” 方怡兰很吃惊的侧头,睁大着眼睛看宁小小:“你瞎了吗?” “没有啊,你脸上那颗痘痘我可是看得很清楚的。”宁小小还精准的指了指。 方怡兰很气愤的一手捂住有痘痘的那边脸颊:“蠢蛋就是蠢蛋,一点都听不出重点,我是说,你就没看出他一直喜欢着你吗?” “真……真的是这……这样吗?”宁小小迫不及待的追问,说话的语调无法自控的转了几个弯。 虽然“萧念喜欢她”的这个可能,她不是没想过,但听到这句话出自别人之口,她还是难免不好意思的酡红了脸颊。 方怡兰撇了撇嘴:“有没有人说,你现在很像一棵菜?” “菜?会吗?”宁小小抬起一双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人世间竟有如此漂亮的菜?” 有人喜欢的女子就是爱臭美。 方怡兰白眼:“十月芥菜阿笨。” 宁小小像吃了喜鹊蛋一样,开心得又是一番傻笑:“他……他真的喜欢我,太不敢相信了,我该如何是好呢?” 她双手握拳抵着下巴,笑弯的眼彰显着无法掩饰的娇羞。 方怡兰嫌弃的侧目:“不知道如何是好?你少装了吧,有这么个完美男神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不答应。” “就不能让我装一下吗?好歹我也是有点儿情怀的少女。”宁小小吐了吐舌头,略带俏皮,但随即又扁了嘴,郁闷了起来,“不过……不果他都没有说过喜欢我。” “什么?你们俩……”方怡兰咋舌,“唉,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罢了罢了,我吃完了,你自己继续。” 继续吃,继续花痴。 独自回想了很久,宁小小很确定萧念没有说过喜欢她的话,却倒是不止一次说过,他不喜欢她。 而且在溺水流落荒岛的时候,萧念还很明明白白的表了态,他对她,只有同情和可怜,还警告了她,别将同情当喜欢。 当事人说不喜欢,旁观者却说喜欢。 这让宁小小很矛盾,到底萧念是不是喜欢她呢? 很想知道答案。 为此,宁小小决定去问个清楚。 当晚,宁小小一进书房就走到萧念身旁,开门见山:“萧念,你喜欢我吗?” 萧念刚进嘴巴的一口水喷得暴雨梨花,而后拍着胸口咳了几声,与此同时,他的思绪似乎经过了百转千回,然而宁小小却完全看不出端倪。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她很期待答案,遂又追问。 萧念稳住心神,“我喜欢你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这个……我还没有想过。”宁小小咬了咬唇,她还真的没有想过。 萧念突然倾身逼近了她,狡黠的眯起了一双凤眸,那笑容有点贼。 【090】倒追男神第一式:投其所好 薄唇轻启,萧念用低低的暧昧的声音说道:“你如此在乎我是否喜欢你,莫非,是因为你……喜欢我?” 宁小小错愕的望着萧念,一时无言。 她一直将注意力放在“他是否喜欢她”上,却完全没有思考过自己是否喜欢萧念。 其实吧,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到底是不是那种喜欢? 若是以那种喜欢来衡量,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可怎样才算是喜欢?到底是喜不喜欢? 哎呀呀,她脑袋一时转不过那么多弯,绕到头晕了,怎么办? 瞧宁小小挠破脑袋也回答不出半个字,萧念终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看你,武功不好好学,脑袋都在想些什么?我……” 宁小小心里一喜,萧念说她可爱呢,这怎么听都是赞美吧? 所以,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咯。 这个推理没有错吧? 可萧念怎么一直都没说下去? 一定是太害羞了。 他到底想说什么呢? 嗯,一定是想说“我肯定是喜欢你的,如果你也喜欢我,那我们就一起生活下去吧”。 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心花怒放处,宁小小忍不住笑着追问:“你……你什么?” 萧念抿了口茶,皱了皱眉继续道,“我想说,我要喜欢谁,也得找个差不多的吧。” 这一句话犹如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了下来,冷了宁小小一身。 这现实跟理想,怎么就相差了十万九千里呢? 细细想来,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不就是要表达“他不喜欢她”嘛。 “可是,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阻止我嫁给莫溪?”这么有根据的质疑,当然不是宁小小自己想到的,而是从方怡兰嘴巴里学回来的。 萧念面不改色的淡淡解释:“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喜欢莫溪,是以才好心阻止,省得你糊里糊涂一时冲动,结果成亲后才后悔就来不及了。”顿了顿,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哦,莫不是我看错了,其实你是喜欢莫溪的?” 宁小小立即猛烈摇头。 虽然她还不确定自己对萧念是什么感觉,但却很清楚自己不想嫁给莫溪。 “那你对我如此好心,不是因为喜欢吗?”这个逻辑倒是她自己的逻辑,不是别人教的。 然而这逻辑不严谨,一下子就被萧念找出破绽并纠正:“你这想法是不对的,喜欢你的人固然会对你好,但对你好的人却不一定就是喜欢你。正如小爷我,做事情不需要原因,就看心情好坏而已,所以好心不等同于喜欢。” 宁小小彻底听晕了。 以她的智慧,是绝对理解不了“有甲条件必能推出乙结论,但得出乙结论的未必就是甲条件”的高深理论。 还好,最后一句她还是懂的。 只是,她依然无言以对。 当下,宁小小没有表现出很伤心,也没有再据理力争,只是呆滞了片刻后,便灰溜溜的走了。 这一夜,萧念也没有威逼和利诱她补习。 只是,她彻夜辗转难眠。 心里好难受。 为什么这么难受? 眼睛也酸涩无比,禁不住落泪。 萧念不喜欢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不过当面被拒绝,似乎又是另一番感受。 第二天,非常准时的去上课。 当然准时了,因为她是真真切切的整夜无眠,不存在睡死了起不了床,自然就不会迟到了。 坐在她后面的方怡兰,光瞧她颓废的背影就知道不对劲。 方怡兰伸出食指戳了一下宁小小的后脑袋,当宁小小转头的一刻,方怡兰真是被她的一双肿肿熊猫眼吓到了:“你昨夜去做贼了?” “怎么可能?我可是不偷不抢的正人女子。”浓浓的鼻音暴露了她因失眠而极困倦的事实。 “说吧,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方怡兰隐约能猜到宁小小的失眠与萧念有关,所以说话都凑到宁小小耳畔,低声细语。 虽然声音很小,但宁小小还是觉得很有压力,毕竟萧念就坐在邻桌,不管他听不听得到,她也认为他听得到。 于是她只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八卦是女子的天性,方怡兰自是不会放弃。 课间,方怡兰拉着宁小小到学舍一角,窃窃私语。 宁小小巨细无遗的将昨夜自己傻里吧唧的行为,以及萧念的每一个反应都告诉了方怡兰。 方怡兰表示很惊讶,因为萧念的回答委实让她意外。 她一直很坚信萧念是喜欢宁小小的,然而萧念的答案又确实是很明显的拒绝。 虽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萧念的解释似乎无懈可击,让人找不到破绽。 嗯,还有最后一个可能,就是—— “你确定你没有听错?”方怡兰觉得这个可能性还蛮大的。 毕竟,一个脑袋不灵光的人,耳朵也很有可能被负能量影响。 “没有,这种事情我还是不会听错的。”虽然平日确实听错了不少事情。 宁小小回答如此坚定,方怡兰都不好意思再怀疑了。 方怡兰了然的点了一会儿头,遂又问道:“那……你喜欢他吗?”为了让宁小小更清楚她的问题指向,她遂又明确补充,“不是一般同学之间的喜欢哦,而是男女之间在同学爱的基础上,升华升华再升华的喜欢哦。” 又是这个问题,怎么萧念问,方怡兰也问? 宁小小自然明白方怡兰想问的是哪种喜欢,只是,她还不确定怎样才算是升华版的喜欢呢。 这么想便也这么问了出口:“怎样才算喜欢?” “喜欢呀?”这是一种感觉,要言传还真不容易,方怡兰也想了好一会儿才笨拙的形容,“喜欢一个人,你会很想时时刻刻看见他,跟他在一起,要是一刻见不到他,心里就会好像被无数小虫咬着那般难受,吃饭的时候吃不下饭,睡觉的时候睡不好觉。” “这样吗?”宁小小一件一件对号入座,对了很久才下出一个定论,“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学渣终于开窍了。 关于喜不喜欢萧念的疑问终于有答案了。 可喜可贺啊有木有。 这次没有看错,方怡兰的自信又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会不喜欢?这样的男神,谁不想收入囊中?不想的那个都肯定是眼睛有问题。” 宁小小点头:“那是,我的眼睛当然没有问题。” “可是你脑袋有问题呢。”一矢中的啊。 “有什么问题?” “反正,打死我也不相信萧念对你一点好意都没有。”方怡兰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会完全错误,至少不会是全错。 “可他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他说好心不等同于喜欢。”想到这,宁小小就纳闷了。 纳闷着纳闷着,竟想哭。 虽然拼命忍住,但还是有那么一滴不小心滑出了眼角。 “傻妞,哭有什么用?解决不了问题的。”方怡兰一手拍她脑袋,“喜欢就去追啊。” “怎么追?”宁小小吸了吸鼻子,态度十分好学。 要是她平日上课的态度都如此端正,就好了。 “嗯……”方怡兰在脑袋翻了一遍,略显苦恼的道,“太难得你不懂,还是做最简单的吧。” 简单的好,宁小小胸有成竹:“好,方专家请直说。” 方怡兰一字一顿:“投其所好。” 所谓投其所好,就是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子,你就去努力成为那种女子。 所以,在投其所好之前,必须得先对他的所好了如指掌。 宁小小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听方怡兰的,找寻机会打探他到底喜欢怎样的女子。 又正所谓,机会是自己争取的,所以,在与方怡兰聊完之后…… 她立刻即刻一刻不缓的,径直走到萧念面前:“萧念,你喜欢怎样的女子?” 果然是藏不住心事的主啊。 萧念抬头,默。 跟在后面的方怡兰,石化。 瞧萧念没回复,宁小小又赶忙补充:“是怡兰叫我来问你的。” 方怡兰当场就腿软了,真想就这么直接给她跪下。 方怡兰三步并作两步扑上去,从后一手绕到前面捂住宁小小的嘴,一手扯着她往后拖,脸上强挤出笑容道:“哈哈……学霸大人,小小刚刚只是嘴抽筋而已,您老人家别管她,直接忽略她。哈哈……” 被往后拖的宁小小还想说些什么,可被方怡兰捂得死死的,致使她所有的话语都变成了“唔唔”的单音。 “其实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萧念用手托着下巴,微微扬起的唇角衬得他原本就俊美的脸庞更多几分邪魅。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什么女子,不是秘密? 这么说,他是打算如实相告? 方怡兰一听,倒也来了点兴趣,猛的就刹了车,松开了宁小小。 宁小小的重心本来就靠向方怡兰的,此刻方怡兰突然一松开,她便一个不稳滑到在地上。 她很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连要起身都忘记了,只抬头看着萧念从位置上站起来,上前两步来到她面前。 她的抬头渐渐成了仰视,他的脸庞正好背了光。 【091】倒追男神第二式:欲擒故纵 宁小小的心,跳得一场厉害,双手忍不住捂住胸口,生怕小心肝真会跳出来。 这是不是花痴仨常说的……怦然心动? “我喜欢……”萧念弯身俯首,逆光的他,所散发出的魅力似乎更具杀伤力,宁小小连呼吸都被下意识屏住了。 他伸手于她面前,如天使的邀请。 她怎可能不答应? 甚至在想,“他喜欢”的后面会接什么话?会不会是最简单的一个“你”字?然后告诉她,之前拒绝的话,不过是想同她开个玩笑。 这场面太梦幻,在她的眼里就如同看见了漫无边际的向日葵在眨眼间悉数盛放,惊艳了人心。 实在太完美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太异想天开了。 萧念紧接着的话是:“武功高强、能与我并肩闯江湖的女子。” 连起来的意思便是,他喜欢武功高强、能与他并肩闯江湖的女子。 宁小小的小心肝,有种瞬间裂成几块的感觉,原来萧念伸手,只是想拉她一把。 方怡兰投给宁小小一个同情的目光,深知宁小小是无论如何都与武功高强沾不上边的。 但宁小小的思维方向似乎不是这一边。 她坐回位置上,挠了挠脑袋,不解的问:“是吗?那为什么你要拒绝秦师姐?” 这个反应,之于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快。 她会想到秦师姐,主要是因为秦师姐是前辈级的学霸。 连女学霸都拒绝,那他还想要怎样的武功高强啊? “因为在我眼里,她的武功……依然不入流。”萧念丢下这一句,便又继续支着额头看书,再也没转头看宁小小和方怡兰。 方怡兰惊恐,学霸的要求还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流芒一直是盛产武林高手的地方,流芒的学霸个个都是江湖上的明日之星,而这样的星星,竟然也遭到萧学霸的嫌弃,那么试问在这世上,还会有活的人能达到萧学霸的要求吗? 要是有,想必此人也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了。 宁小小觉得,投其所好这一招,基本上已经可以报废了。 因为不管怎么努力,就算有金手指加身,她也不可能超越得了秦师姐的。 也就是根本不可能达标。 于是乎,投其所好这一招,宣告失败。 又于是乎,宁小小再求方怡兰教她其他招数。 可是方怡兰这次不愿意了,万一宁小小又在萧念面前说“是怡兰教的”,那她岂不是被无辜坑死? 她可不想再次躺着也中枪。 不过,方怡兰终究是敌不过宁小小的缠人攻势,在宁小小答应绝对不会再说“是怡兰教的”之类的话后,方怡兰终于指点了她另外一招——欲擒故纵。 虽然方怡兰说有点难度,但宁小小觉得……完全没有难度。 不就是要展现出一副“我不在乎你”的样子,然后等他慢慢觉悟“原来我很在乎你的不在乎”吗? 那还不简单,这真是随时随地都能做到的,而且效果似乎还挺好的。 如…… 萧念要她背书。 “哼,不背。” 萧念问她:“为何不背?” 她回答:“因为我要展现出‘我不在乎你’的样子啊。” 萧念默。 好半晌…… 萧念压住胸臆间的怒火,问:“你为何要展现出‘我不在乎你’的样子?” 宁小小心想,这次绝不能再说是方怡兰的教的,于是稍稍思忖后,回答:“因为我要让你慢慢觉悟,原来你是很在乎我的不在乎啊。” 萧念再默。 又是好半晌…… 某只学霸已经压抑不住内心的抓狂,将宁小小狠狠批了一顿,从无心向学批到一整天好吃懒睡,又从不务正业批到做事情不分轻重,还讲了很多似乎很无奈的话,譬如—— 然而,萧念批得越欢,宁小小就越开心。 萧念这不就是“在乎我的不在乎”吗? 要是他不在乎,就不会将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哈哈…… 宁小小只顾沉浸在这种愉悦中,却没有听出萧念的语气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瞧宁小小被骂得舒爽了,萧念才停下来:“这下满意了吧?” 宁小小傻笑着点头。 萧念:“那就快开始背书吧。” 这会儿宁小小不唱反调了,甜滋滋的听话开始背书。 萧念倒了杯茶,一口闷,自言自语的小声叹了一句:“骂人真是件体力活,累死小爷我了。” 以上类抽风事件反复出现了不下十次,每次宁小小都对被痛骂一顿的结果很满意,然而,每次她都在事后被方怡兰问及时才发现,她并没有成功让萧念说出过“我喜欢你”。 于是,每次行动的结果她虽然都自我感觉良好,但却都被方怡兰定性为……失败。 日子在宁小小的屡败屡战及屡战屡败中无声流逝,流芒生涯的第二年就这么过了大半。 本以为这一年会就这样简单而欢乐的过去,然而,平静的日子却在乞丐爹的突然造访下宣告结束。 宁小小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乞丐爹已经整个人摆在她面前了。 “爹,你怎么来了?”宁小小自是开心。 “爹当然是来看宝贝女儿的。”女儿控爹爹习惯性的准备先来一发拥抱。 已经二八年华的女儿也习惯性的回以一巴掌的拒绝:“爹,正经点儿,有人看着呢。” “正经点儿”这句话,从没点儿正经的宁小小嘴里说出来,感觉还真是奇怪。 这里可是贾院长的书房,贾院长就坐在旁边看着。 “小帅帅又不是外人,怕什么?还是你现在嫌弃爹爹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乞丐爹一副心有戚戚的可怜样,还对着窗外哀叹,“小小她娘,你看,你女儿要抛弃我了!” 贾院长汗。 宁小小汗。 “好了,小十三,都几大岁数的人了?怎么还不改改这随时随地都能抽风的性子?”贾院长表示很无语。 乞丐爹表示不服气:“少说我了,你不也这性子?否则咱俩怎会臭味相投,蛇鼠一锅呢?” 终于明白宁小小的天然蠢是从哪里来的了。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 “什么臭臭的蛇鼠?没文化真可怕,我们这叫志同道合。还有,那不叫蛇鼠一锅,是蛇鼠一窝。锅什么锅呀,你以为是将蛇和鼠煮成一锅吗?” “诶?听着好像还挺不错哦,改天我们来一锅。”略一思考,乞丐爹又伸舌头舔了舔唇,“择日不如撞日,要不我们今晚就来个蛇鼠一锅吧。” 原来这馋嘴的个性,也是女承父业的。 真是很好的印证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贾院长敲了敲桌子:“吃吃吃,就想着吃,先谈正事吧。” “哦,对。”乞丐爹收起傻笑,腰板笔直的面向宁小小而坐,那气势好像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让宁小小都不禁也正了脸色,挺了挺腰。 乞丐爹问:“小小,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萧什么东西?” 连这个都知道,一定是贾院长跟爹爹说的。 宁小小没有多想:“嗯,应该是的,还有,爹,他叫萧念,思念的念,不是什么东西。” “他就是个东西。”听乞丐爹语气,似乎不太喜欢萧念,“那你不喜欢莫溪?”果然,下半句更显示出,莫溪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女婿人选。 “不是不喜欢,但不是升华版的喜欢。”宁小小在感情方面,是已经很清楚喜欢和升华版喜欢的区别了。 但乞丐爹似乎是反而不太分得清楚:“那还不就是喜欢,只不过没那么喜欢而已嘛,没关系的,俗语有云,日久生情,只要不是讨厌,待成亲后相对的日子久了,自然就会越来越喜欢啦。” “哈?成……成亲?”爹爹还真是惦念着指腹为婚一事,他说的正事不会就是这个吧?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不行,她喜欢的不是莫溪,怎么能同莫溪成亲呢? “不行。” 嗯?居然有人抢在她前面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而且还是贾院长。 只听得贾院长继续道:“你刚刚没听到吗?小小喜欢的是萧念,虽然你是她爹,可是也得尊重女儿的感情呀。” 宁小小突然发现,贾院长真是太懂得关心别人的感受了,不愧是为人师表啊,形象又高大了呢。 对于贾院长的话,乞丐爹马上就表示质疑:“你这意思是,我不尊重我女儿咯?” 贾院长环起双手在胸前,慎重的点了几次头:“理解能力还不错。” 乞丐爹小脾气来了:“你懂什么?女孩子家,当然是找一个爱自己多一些的男人才有幸福。” 贾院长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迂腐,成亲是一辈子的事,当然要找一个自己最爱的男人才对得起自己。” 乞丐爹坚持己见:“可笑,现在不是最爱,不代表以后不是最爱。” 贾院长也不是轻易动摇的人:“天真,现在都不是最爱,以后只会更不爱。” 乞丐爹气势迫人:“无知,你不知道有种爱情叫‘终有一天感动你’吗?” 贾院长半分不退让:“哟,给我装起文艺范儿来了?那你有没有听过,不能与所爱之人长厮守的痛,叫做‘会呼吸的痛’啊?” 【092】没有硝烟的学霸之争 乞丐爹和贾院长,二人各持己见、各执一词,争持不休,还越演越烈。 以上对话不过是没完没了的开始。 没一会儿,书房里已是一人拍书桌、一人踩木凳,活像小混混街头谈判的场面。 可是,两位大爷,你们都是快四十“高龄”的大叔了好不好? 明明是可以平心静气讨论的一件事情,非得演变成小混混模式的争吵,这像话吗? 宁小小在旁边看着,后脑勺上早已渗出了拳头大的汗滴,心想:这爹爹和贾院长,不知道有什么好吵的,他们一定是跟其他同学一样,误会萧念喜欢我了,可是萧念根本就不喜欢我啊,所以自然也轮不到我选择,至于要不要同莫溪成亲,为什么他们不问问当事人本姑娘我呢? 对,我应该说出这个事实,从而终止他们的争执的。 要是为了我这么点小事而伤了他们的基友情,委实不值得,我也会很过意不去。 想到这儿,宁小小便开口:“爹爹,贾院长……” “闭嘴!”二人齐刷刷转过头来,异口同声,“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说罢,二人又继续投入到争吵中。 果然是好基友啊,连反应都这么一致。 宁小小表示很苦逼,无奈的眼神像是在说:你们吵吧,我人微言轻,就静静的看着你们上演没有烟硝的战争好了。 于是,这场争执持续了一个多时辰,终在大家都饿了的情况下,暂停。 说来也是神奇,战争一暂停,二位大叔立马就像没事发生过一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商量着去哪儿用膳。 有吃的,宁小小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她判断,跟着二位大叔会有口福,毕竟他们是旧相好,贾院长肯定会尽地主之谊,请乞丐爹吃好的。 当然,如果反过来是乞丐爹做东的话,那就…… 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大家自由发挥吧。 再说这顿饭,吃的内容还真的是不错,不过谈的内容就不太讨宁小小欢心了。 本以为他们不争吵了就会转移话题,谁知道他们聊的还是关于她这门亲事,只不过在食物面前,他们讨论的气氛可轻松多了,而且还讨论出了个解决问题的策略。 虽然宁小小真的很想说点什么,但经验告诉她,她人微言轻啊,嘴巴还是多吃饭少说话的好,哦不,索性只吃饭不说话好了,免得浪费了口水还无辜招来一顿骂。 况且,难得他们聊天的气氛融洽,她就别去瞎搅和了。 就让他们怎么想怎么做,反正他们说的策略,听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就一起吃个饭嘛,而且贾院长还答应了钱他付,这么一算,萧念和莫溪都没亏。 第二天晚上,萧念和莫溪就被请到饭桌前了。 遂吃饭的人数从原本的三人,增加到五人。 两位大叔,两只学霸,以及一只学渣。 贾院长也是很会挑地方,这儿是流芒山下方圆十里之内最高档的饭馆。 宁小小觉得萧念和莫溪很有面子,居然能让贾院长请他们来这种地方吃饭,要是以后这种好事能多发生就好了。 当然,必须得带上她,才能算好事。 见面第一件事,打招呼。 萧念一向不是爱出风头的人,而这个时候,莫溪又特想要在两位大叔面前表现自己,遂很自然的,莫溪率先恭敬的施礼:“贾院长,宁帮主。” 宁帮主…… 萧念心下愣了愣神,在施礼的同时不由暗暗的多观察了乞丐爹几眼。 此人穿戴只有粗衣麻布,但毫不削弱他的霸主气场。 萧念相信宁小小不会说谎,乞丐爹不是假的,但莫溪称呼其为帮主,前后联系一下,乞丐爹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大江南北万千乞丐的头儿——丐帮帮主宁十三。 这么说,宁小小便是丐帮帮主的女儿了。 丐帮帮主的大名萧念不是没听过的,江湖中流传着一句关于武林最强的诗—— 东帝师,南战将,西财神,北丐王。 东帝师,指的就是位于格隆河以东的流芒学院院长贾帅,南战将,是镇守南疆的常胜将军战无极,西财神,是格隆河以西的吴赖山庄庄主吴东,而北丐王,便是丐帮帮主宁十三。 可见,宁十三的武功已是站在了当今武林的前四强之一。 但毕竟皇城位于帝都陵城,丐帮总坨扎根在北川,一南一北,相隔甚远,并且皇族与丐帮在近十数年来都没有什么交集,是以,萧念根本没有想到宁小小会是这个身份。 况且,又有谁会想到,一个武功根基极差的女子,居然会是武林四强之一的女儿。 这个事实,委实意外。 “这位是萧念,我们流芒学院的学霸,别说是新生,就算是快要毕业的师兄姐们也未必是他的对手。”贾院长给第一次见面的乞丐爹和萧念互相介绍,“这位是小小的爹,丐帮帮主宁十三前辈。” “宁前辈,久仰大名。”萧念再次施礼,以表示尊重。 问候过后,莫溪已经迫不及待走到宁小小的身边,又是给她拉凳子,又是给她摆碗筷,献尽殷勤。 当然,他这是除了做给宁小小看,也是做给疼爱宁小小的帮主大人看的。 “莫溪……”瞧着莫溪一双手不停的忙里忙外,让本想只吃饭不说话的宁小小都忍不住破功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来这家饭馆当店小二的?” 之前还以为他是高富帅,原来只是嘴巴胡说充充面子而已,她居然还相信了。 原来自己是这么好骗的。 算了,不怪他,但凡有点能耐的男子都多少爱面子的,他会说假话,大约也只是不愿意在喜欢的女子面前丢脸而已。 其实,他也怪可怜的。 出于同情,宁小小补刀:“干这活辛苦吗?改天没课我来帮你。” 一听这话,本来想解释的莫溪马上就改口了:“好,一言为定。” 莫溪瞬间领悟到追女生的又一方法:拉同情。 看吧,这样又有机会日后多约起了。 他偷笑着瞄了萧念一眼,有浓浓的示威的味道。 吃饭的位置已经在乞丐爹和贾院长的深思熟虑下安排好了,萧念和莫溪一左一右的坐在宁小小旁边,而他们二位大叔就坐在三人的对面。 目的无他,就是为了方便观察。 乞丐爹用满是偏见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萧念,毕竟在他心目中,莫溪才是他早已认定的乘龙快婿,因此,萧念便成了横插一脚的破坏精。 当带着有色眼光去看人,原本美好的一切都会成了缺点。 譬如,乞丐爹此刻就在想:堂堂八尺男儿,居然长着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哼,果真就是妖精。 半晌,他勾了勾唇角,冷冷开腔:“学霸是么?改天陪本帮主耍几招,让本帮主好生见识见识你的厉害。” 这气场,让莫溪不敢说话,让宁小小更是全身抖了抖。 这爹爹,又在装逼吓唬人了。 面对前辈的不善挑衅,萧念却是落落大方的回以善意的微笑:“宁帮主过奖了,学霸之名只是同学们给面子的称呼,晚辈不敢当。说到厉害,宁帮主才是佼佼者,自身武功一等一不说,那本《论竹竿的妙用》,真让我们后辈受益匪浅。” “哦?”乞丐爹原本肃杀的一张脸有了软化的苗头,“这书你知道?” 《论竹竿的妙用》这本书措辞幽默,不乏实用性,要是恰巧有个闲钱,买一本用来做枕头书,晚上睡不着觉时瞧一瞧来帮助催眠也是不错的。 这种书,不是什么正式的武功秘籍,自然登不上流芒学院的大雅之堂。 然而,萧念居然读过,而且评价还貌似不错的样子。 天了噜,“让后辈受益匪浅”这种高层次的评价,他还真没听过。 然而,更中听的评价还在后头。 “这书,晚辈何止是知道。不满宁帮主,晚辈对此书可是热爱至极,当初的入学考试,晚辈就是使用了书中的技巧,才轻易的拿下了第一的成绩。”萧念的回答流畅利落,不像是随口编造的谎言。 另一边的莫溪狠狠腹诽:萧念太狡猾了,居然事先做了功课,了解了未来岳父大人的爱好,连如此偏门的书都拿出来说,真是忒会装的,不过可惜啊可惜,我才是未来岳父大人认定的女婿,而且还认定了很多年,别以为耍点小手段就能轻易取代我。 莫溪的想法其实有点误会了。 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萧念就算事先做功课,也不可能早在流芒入学考试前就预先知道自己会认识宁小小。 他不过是当初在前来流芒的途中,看见一个卖旧书的盲人很可怜,一天下来都没做成几单生意,都饿得快晕倒了,于是他便好心给了盲人一点碎银。 起初萧念并没打算带走任何书籍,毕竟他的初衷并非买书,但盲人是一个非常有尊严的盲人,说一定要萧念挑几本书走他才能安心收下银子,萧念无奈,便随便捡了一本。 回客栈一瞧,才知道这本书的名字,又翻了几页,觉得挺有趣的,于是在没几天后的入学考试中,胸有成竹的他觉得没有必要将第一的分数拉得太高,于是便心血来潮的本着好玩的心,按着书中耍了几招。 【093】萧第一大胜莫第二 真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居然在一年半之后的今日,也能派上用场。 乞丐爹听了萧念的话,一瞬间的神情可谓是非常精彩,首先是得意之中夹杂着激动,但似乎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反应太不淡定,有失帮主风范,遂马上又肃起一张脸,摆出无所谓的冷酷状,只点了点头,含糊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但很显然,肃杀的表情已经软化了不少。 莫溪也看出了乞丐爹的神情变化,觉得自己也必须得说些什么才能刷高存在感,遂立即摆出一副好学青年的模样:“宁帮主,《论竹竿的妙用》是什么武功秘籍?” 这么一问,乞丐爹神情骤变,本来已经软化不少的好脸色,瞬间又回复到最初的肃杀。 旁边的贾院长皱了皱眉,看着莫溪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表达: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萧念有那么一瞬间的吃惊,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浅笑着抿了口茶。 宁小小是最没有表情变化的人,因为她非常专心的在吃,吃,吃。 乞丐爹不带表情的回答莫溪:“这书呢,是我前几年闲来无事胡乱编的,就是随便谈谈如何使一根简陋的竹竿在你手里成为锋利的武器。不过呢,这书也有一定年头了,又不是什么武功秘籍,我以为都要失传了,没想到还有人在看,而且还是年轻人。” 近十数年来,江湖没出什么大事,武林风平浪静,北川的一部分乞丐也在神秘熊大爷的资助下做起了生意,于是丐帮上下的日子也过得挺滋润的,作为丐帮帮主的乞丐爹宁十三,闲来无事又不愿意投身商界,于是便结合自身的武功强项,闹着玩的写了个“杰作”,名为《论竹竿的妙用》。 莫溪早已石化,就一目瞪口呆状。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连未来岳父大人编写的书都不知道,这一回合他是彻底惨败了。 完胜者萧念表示,他有那么一点点小愧疚,因为方才他并没有说清楚这书是乞丐爹写的,不过他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实在太让他……大快人心了。 吃饭没到一会儿,乞丐爹便发现了自家闺女这顿饭吃得不太投入,经常伸手去挠脖子,原本白白嫩嫩的皮肤都被挠红了。 “宝贝女儿,你脖子长什么了呀?怎么一直在挠?”乞丐爹非常关心的伸脖子来看。 宁小小苦闷着回答:“今天上历史课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结果就被蚊子叮了几个包。” 能在家长和院长面前主动直认自己上课睡着觉的学生,除了宁小小估计是再没有第二人了。 这时候,莫溪又觉得表现的机会来了:“小小,你知道你这样是不对的吗?上课就要专心,否则就太辜负宁帮主和贾院长对你的一番苦心了。” 苦口婆心的端正宁小小的学习态度,这会儿乞丐爹还不是对他赞赏有加? 看着莫溪又主动的往墙上撞还一副得意的样子,萧念便深刻的认识到,原来学霸也是分很多种的,就像莫溪,完全是属于武功好但不会察言观色的那一种。 什么?他自己属于那一种? 废话,当然是完美的那一种。 于是,臭美的萧学霸又忍不住再当了一回正面教材:“宁帮主,对不起,其实这是我的疏忽。作为小小的邻桌,我应该做好驱赶蚊子的工作,好让小小睡得安心才对。” 宁小小表示出极度的吃惊,刚到嘴边的肉都不小心掉回碗子里了。 萧念什么时候会说这种浮夸的话呀?平常就没听过。 而且他用一张正经的脸说着这样浮夸的话,实在是太……诡异了。 然而,乞丐爹就觉得很中听。 他认为,自家女儿会在课堂上睡着,定然就是老师讲课讲得不好,这错不在女儿,也怪不得女儿。 于是在萧念作为正面教材的两句话展示完毕后,乞丐爹的嘴角大幅度上扬:“那以后,我家闺女就麻烦你多照顾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罢,萧念一脸漫不经心的瞥了莫溪一眼。 莫溪已经知道,自己第二回合又惨败了。 可是他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到底败在哪里。 咳咳,身为学霸群体的一员,你真是太愧对学霸之名了。 你怎么就不观察一下乞丐爹的行为举止呢? 光从眼神就能看出,他是地地道道的女儿控啊。 你还第一句就公然坦白的说他女儿不对,这不是招他厌么? 萧念对莫溪深表同情。 可没办法,第一和第二就是有差别。 莫溪久久不能从沮丧中自拔,而与此同时,萧念已默默给宁小小夹了很多菜。 当莫溪终于重新振作之时,便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不然便又会被比下去了。 既然萧第一如此有方法,能短短两个回合便让乞丐爹对其好感顿升,那么他跟着萧念做一样的准没错,至少不会被比下去。 “来,小小,多吃。”莫溪一下子就夹了几块五花肉给宁小小,使得宁小小的碗子里一下子就塞满了五花肉。 为什么尽是五花肉?只因就在前一刻,萧念夹了一块。 为了不能输给萧念,所以他夹了几块,务必从数量上取胜。 然而,似乎事与愿违,宁小小也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不过她什么都没说,皱了皱眉,继续吃。 她本不是藏得住情绪的人,要不是心里早已下定决心这顿饭不说话,现在保准就将这不高兴说了出来。 只是,不说话归不说话,脸上神色却是张扬的表示着不满:我食量再大,肚子容量也是有限的,桌面上这么多菜,你就只夹五花肉,是打算将鸡鸭鱼肉,还有最贵的鱼翅龙虾留着自己吃吗?真是太奸狡了。 尽管心里多不高兴,饭桌上的基本规矩她还是有的,进了碗的食物就没有夹出去的理由,所以她只能黑着脸继续吃。 女儿的脸黑了,女儿控爹爹的脸就更黑了。 知女莫若父,他自是知道宁小小不高兴的原因,遂准备帮女儿分担一下五花肉,连台词都想好了,就说“爹爹今天特想吃五花肉,宝贝女儿就满足满足爹爹吧”。 一切准备就绪,却就在准备发话的一刻,他看见萧念已快一步,动作从容的推了推自己的碗子去宁小小那边:“五花肉太肥腻,吃太多对肠胃不好。”边说边从宁小小碗里夹走一半五花肉。 此时另外的四人心思各异。 宁小小乐了:还是萧念最上道。 乞丐爹也觉萧念值得一赞:此人挺懂体贴。 贾院长的表情越发得意:就说我没看错人。 莫溪只想骂人:萧念你个混蛋! 夹走了某吃货的一半五花肉,萧男神很体贴的给她补回了其他。 只是,当看见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稳稳的占据了自己的碗子,宁小小又扁嘴了,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着萧念像是在说:坏人,你明知道我要吃肉的。 这信息妥妥的传达到位,萧念微笑:“乖,多吃青菜对身体有益。” “好吧。”宁小小继续乖乖埋头苦吃,方才的不高兴已经没有了,脸上的黑已经渐渐转红。 乞丐爹此时看萧念的目光已经能用“柔和的慈祥”来形容了。 他深知道自己女儿不爱吃青菜,要她自己夹来吃铁定是不可能的。 这个萧念,对小小既足够了解,又宠之有道,既不动声色的迁就着她,又有原则的照顾到她的身体,确是不错的佳婿人选,可惜指腹为婚这个事儿早就定了下来,还是悦然定的,若是悔婚,怕是悦然在天有灵会不高兴。 乞丐爹内心如是想。 但莫溪终究是不懂乞丐爹的心思,只知道自己第三回合再再惨败。 他看着自己大势已去,回天乏术,只得眼泪在心里流。 壮烈而耻辱的三连败啊。 饭后,萧念直白的说了有事想跟宁小小谈一谈,希望能与她同走。 乞丐爹略微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宁小小屁颠屁颠的跟在萧念后面走。 一路上,二人闲聊。 “你不是说你爹是乞丐?”萧念不经意的问。 “是啊,丐帮帮主不就是乞丐吗?”乞丐头儿也是乞丐嘛。 “听说丐帮现在也不至于穷得没吃的,怎就养成你这幅饿鬼一般嗜吃如命的德行?”一直以来,就是因为她爱吃得紧,好像上辈子是饿死的一般,萧念才没想过她的乞丐爹是帮主。 “就是以前在丐帮吃太好了,所以进来流芒后,就觉得这儿的饭量完全不够填肚子呀。”吃这样的饭量还这么瘦,果真是浪费粮食。 “你爹功夫那么好,没教你吗?”丐帮帮主宁十三的武功,在江湖上就算挤不进前三,也绝对是在五强之内,身为他的女儿,就算不青出于蓝,至少也不该如此不入流的,这一点也是让萧念没有将乞丐爹和丐帮帮主划等号的主要原因。 “爹当然有教我,只是因为我太蠢了,怎么都学不会,爹爹觉得太忧伤,于是就让我来考流芒,希望流芒的老师能将我教好。”算她还有自知之明。 果真是蠢得爹都忧伤了。 【094】这是亲,不是撞! 萧念汗,亏自己还一直以为宁小小是想摆脱乞丐的命运,才来流芒发愤图强的,他果然是将她想得太美好了。 不过细想也有道理,俗语有云,自家的孩子都是要别人教才效果好,只是宁小小比较特别,谁去教效果都不好。 就是拉牛上树,也比教好她要容易得多。 咳咳,其实萧学霸你的想法不必太消极,你瞧她在你的引领下,不是也有那么点儿进步吗? 学霸要求就是高,这么点儿进步是可以当做空气阻力,忽略不计的。 想起她曾经说过,不太明白她爹为何要坚持只当一个乞丐,也不认同她爹就这么一辈子当乞丐的想法,于是萧念继续问:“其实,你爹在丐帮当帮主不是挺好的嘛,你怎么不喜欢呢?” “因为我看见很多帮众都从商了,所以觉得爹爹也可以尝试一下嘛,毕竟,比起乞丐的身份,商人好听多了。”原来是因为这个,还以为她是想他爹爹可以发家致富呢。 不过丐帮虽然表面还是乞丐这等穷人组成的帮派,但实际上,如今的丐帮已经今非昔比,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温饱不愁,毕竟,发了家致了富的部分帮众,已成为丐帮的坚实后盾。 对于宁小小的想法,萧念又觉得她肤浅了。 她怎么就没有想过,被别人称呼“帮主”要比“老板”更高大上呢? 二人聊着聊着便来到了后山,宁小小以为萧念在饭局过后都不放过她,要她补习武功。 “萧念,今天我爹来了,也算是个高兴的日子,不如我们就暂停补习一个晚上吧?”宁小小蹦跳着冲到萧念面前,开始耍赖着打商量。 “小小……”萧念突然一双手按住她的双臂,一脸凝重,如缀满繁星般的一双眸子定定的看着她。 一阵冷风吹过,空气流动中只听得树叶嗖嗖的声音,使得气氛更加沉凝。 “怎么了?”宁小小也意识到萧念接下来说的事挺重要,遂也回看着他,期待着下文。 四目相投,宁小小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得萧念心神荡漾,原本打算掩藏在心底的不舍禁不住就冲出了心房,全写在了脸上:“家里有急事,我必须得回家一趟,明天就启程。” “那要回去多久啊?一天?两天?三天还是五天?”宁小小的语气充满了无措和慌乱。 她就算没有正常的分析能力,也是有直觉的,似乎萧念这么一走,就是很长的时间。 可是她兀自不敢相信。 萧念久久没有说话。 连学霸都一下子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一定是难题。 这让她更觉得,他离开的时日绝对不止三五天这么简单。 难道他要永远不回来了吗? 该不会是因为最近那个“欲擒故纵”的招使太多,所以他终于忍无可忍了吧? 一想到会有这么个可能,宁小小的两只大眼睛瞬间就噙满了眼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样子特别委屈:“萧念,你要走,是不是被我给气的?我知道我最近常常跟你唱反调,每次都让你气得不轻,可是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也像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呀。谁让你不喜欢我呢?我追你追得这么辛苦,也没有一气之下离学院出走,你怎么就这么小气,说走就要走了呢?” 那张招人疼的小懒蛋搭上泪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让萧念的心溃不成军,再加上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的吐着揪心的话,萧念简直是疼到骨子里去了。 他一把将宁小小扯进怀里,宁小小始料不及,伴随着一声惊呼便撞到了萧念的胸膛。 他抱着她,紧紧的抱着,低头,鼻子抵住了她的头顶。清香的味道,软软的触感,还有被墨发缭绕着脸颊的瘙痒,已经让他进入了意乱情迷的境界。 她被他抱着,没有挣扎,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如雷心跳,感受着他灼热的体温,任由他双臂越收越紧。 突然,萧念将唇贴到她耳边,声音无比的温柔,比此前的任何一次温柔都还更温柔:“听着,我要亲你了。” 宁小小听了一愣,倏然抬头,可就在这抬头的瞬间,萧念那温软湿润的薄唇已经腻在了她同样湿润温软的粉唇上。 他说的是……亲。 所以…… “这是接吻吗?”宁小小一向是想到什么问题,就会忍不住马上问出口,这次也不例外,哪怕此时她的嘴唇正被萧念的嘴唇紧紧腻着,但,正因为嘴唇的张合无法如常,所以她问出口的话是羞答答的含糊不清。 那声音听得萧念浑身酥麻,再也把持不住,索性顺着宁小小因为说话而微张的小嘴,将自己的舌头送了进去,肆意探寻。 宁小小好像听到了萧念的一声轻笑,随即便感到对方的舌尖闯了进来,并且纠缠着自己的丁香小舌不放。 她何曾见识过此等阵势?又怎可能招架得住? 意识的高墙轻易便被控制,她不懂得如何回应,却不由自主迷失其中。 盛满皎月繁星的夜色下,呼吸相闻,气息相缠,馨香的旖旎悄然漾开,炽热的火花无声绽放。 不知过了多久,萧念才终于放过她。 宁小小大口大口的喘气,整个人好像被火烤过似的,双颊是红的,耳朵是红的,整个脸蛋乃至脖子都是红的。 她好不容易顺了口气,又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便迫不及待的羞涩问道:“萧念,这是亲,没错吧?” 虽然刚刚她明明就听到了萧念说这是“亲”,但她还是觉得必须得再次确认一下,这是“亲”,而不是“撞”。 萧念不带情绪的回答:“嗯。” 从神色看来,他的从容自若的程度已经恢复到了一般如常的水平,似乎这一吻并没有带给他多大的冲击。 其实,他只是闷骚。 他内心深处那座冰山早已彻底融化成了柔水,此刻看着宁小小青涩的问着稚嫩的问题,只觉得她既可爱又娇俏,真想将她揉进怀里,狠狠的再欺负一遍。 “既然我们都亲了,那下一步是不是该成亲了?”宁小小睁大了眼睛,期待着萧念的回答。 萧念被这话逗得想笑,可是他还是忍住了,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高冷状:“不是,请别忘记,你还没追上我。” 宁小小皱眉嘟嘴,整张脸挤得都扭曲了:“可是你都亲我了耶。很多话本子里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亲了就得成亲。虽然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会说男女太瘦就不容易亲近,但后半句我还是很清楚意思的,我们亲了,就得成亲。” 萧念都快憋不住了,可他还是忍:“这两句话是说得不错,但这两句话的前提你却忽略了,‘亲了就得成亲’是必须在你已经追上了我的基础上才能实现的。” “是这样吗?”宁小小将信将疑,又在胸前对起了手指。 “当然,你一定是嫌话本子的故事太长,文字太多,所以你跳着跳着看,是不是?”萧念一本正经,还伸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 宁小小揉着额头,点了点头,心想萧学霸你真神,这都能猜出来。 “所以咯,你连话本子都没有一字一句看完,里面的意思当然也就理解不完全了。”萧念说完,竟觉得自己这话还蛮有道理的。 真不得不佩服自己,随便掰也能掰得如此有根有据。 说的人都觉得有道理了,听的人就更加彻底相信了。 宁小小很纳闷,最终她还是没有追到萧念,可萧念马上就要离开了。 一思及此,她便又马上难过起来。 眼看那双大眼睛再次湿润起来,萧念的高冷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再次将宁小小拥入怀中,不过这次是轻轻的。 在宁小小头顶上,某只学霸的俊脸已经柔情泛滥:“虽然你现在还没追上我,但是你可以努力啊。小小,只要你上课认真学,课后练习不偷懒,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成为足以与我并肩的女子。” “嗯。”怀中的女子简单的应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表示她只单纯明白了话中含义,还是表示她会努力的按他说的去做。 这一夜,在后山,两人相拥靠坐在大树旁,整整一夜。 萧念告诉宁小小,他的离开,并非她的原因,只是家中真有重要急事,所以才离开得仓促,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也说不准,总之,会尽快。 他还吹了声口哨,召来了一只全身乌黑的百灵鸟。 这只名叫“小黑”的百灵鸟,是他从小养的,极具灵性,非同一般雀鸟,虽不能言语,却能听得懂人话。 现在,他将小黑放在她身边,若她遇到什么困难,就写个纸条让小黑飞鸟传书通知他,他定然会想办法为她解决。 大概说了这些,宁小小就在萧念的怀中,睡了过去。 但她并不是睡得太安稳,三不五时就会含糊的说些诸如“萧念,可不可以别走?”、“萧念,你要快点回来。”或是“萧念,我很喜欢你。”之类的话。 总之,“萧念”这两个字,出现的几率最高。 迷迷糊糊之间,宁小小听到了萧念说:“其实,我也喜欢你。”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的。 大概是梦吧。 【095】离院出走太危险 第二天,宁小小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寝室。 她甩开被子便往学舍冲。 没顾及太多,她一撞开门便大喊了一声“萧念”,结果定了定神,看见同学们都整整齐齐的坐在位置上回头望着她,才发现大家已经正在上课。 郝老师没有批评她,大抵是也了解她此刻的心情,而且萧念在一大早已经替她请了假。 一天,两天,三天…… 萧念的位置没有萧念,这是说明他已经离开的最好证据。 宁小小终日无精打采、呆呆愣愣的,乞丐爹看见就很火大,这火的对象自然不是宁小小,而是萧念。 亏他还以为他是一个有担待的男子,那夜饭局中对他的印象还蛮好的,但他这么突然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让宝贝女儿心神恍惚,说什么都不可原谅。 那好不容易积存下来的好感,一下子就全散了。 乞丐爹嚷嚷着要宁小小嫁给莫溪,可宁小小不愿意,又没有心情解释,唯有以“成亲一事待毕业后再谈”为由,暂时搁下了这个话题。 乞丐爹毕竟只是贾院长的好基友,并不是流芒的师生,太长时间留宿此地也不方便,遂在嚷嚷着成亲一事无疾而终后,也回了北川。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只是没有萧念。 老师和同学们都觉得,宁小小有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异常的奋发。 但其实,她不过是上课不再睡觉罢了。 没有萧念的第一个小考,她又回到原点,光荣第一了。 她对着现在窗栏上的小黑,诉说着她的烦恼:“小黑,我太丢萧念的脸了,你说,我要不要告诉萧念好呢?” “当然要,而且还要告诉他,没有他的日子你都觉得生无可恋了。”说话的人是朱乐,说话的时候七情上面,好像生无可恋的人是她一样。 除了朱乐,宋晴和田甜都在。 自从萧念离开后,花痴仨常常齐聚宁小小的房间,起初是想陪陪她,让她不那么失落和孤独,后来已发展成一种习惯,一起吃饭、聊天、学习、练武,直到就寝时间才离去。 当然,吃饭聊天是主要得,至于学习练武嘛,能翻开书或拿起剑已经算是奇迹。 “当然不能告诉萧念。”方怡兰从门外走进来,她在外面就听到了宁小小和朱乐的对话。 自从与宁小小冰释前嫌后,方怡兰也因为宁小小的关系,与花痴仨有了交集。 朱乐立即轻哼一声,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宋晴和田甜也与朱乐同仇敌忾,用不太友善的目光望着方怡兰。 虽然宁小小没有怪责过方怡兰此前所做的一切,但正因为她一点儿都不计较,花痴仨才反而替她感到不值。 方怡兰半眼都不看她们,径自坐下倒了杯茶,悠悠的抿了一口:“你们想想,萧念走得那么急,定必是家里出了不容易解决的大事,如今他也定必为了此事在忙碌奔波中,小小又怎能如此不懂事,因为一个意料之中的成绩而随随便便就打扰他呢?何况,你们认为,萧念知道了此事,又能如何?” 此话无不道理,让花痴仨的想法都有点儿动摇了。 但在方怡兰面前,她们一点儿都不想认输,何况,她们也有她们的道理。 宋晴是她们三人中最思维最清晰的一个,遂最快想到如何驳斥方怡兰的话:“但是,萧念离开已有一个多月,可音信全无,别说来个书信诉个近况,就连半个字报个平安也没有,小小难免牵挂,会借着小事发个问候,也是人之常情的举动。” 朱乐和田甜当即昂首挺胸,狠狠点头表示认同和支持。 方怡兰势单力薄,但一点儿不惧怕对方人多:“好吧,即便是发个问候,也请拜托捎个好消息,可现在呢?发个倒数第一的消息给他,是铁了心要让他为了你的事情安不下心吗?” 宋晴也搭嘴:“小小倒数第一又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他要是真安不下心就不会一直不闻不问,早该发个书信来关心了。” 本来宁小小就不是有主见的主,再加上二人说的都各有道理,她更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那边一对三,辩论到了半夜才终于打着瞌睡惺忪散去。 宁小小思量了整夜,最终还是决定听方怡兰的,暂且隐忍。 不过,花痴仨也说中了她的心事,一个多月了,萧念杳无音讯,要她淡然处之实在是做不到。 她胡思乱想过很多可能,许是萧念真的太忙了,忙得半个字都没有时间写给她,许是他早已忘记了她,真的不打算回来了。 她隐忍着不能托小黑送信,但倒是会在想念萧念的时候对小黑诉说她的心意,每次说完,郁闷的心情就会好上不少。 如此,日子便也没那么难过了。 可是,积压在心头的任何一种情感都会有个极限,更何况是日积月累的思念? 已经三个月了,萧念依然是音信全无,连贾院长都没有他的消息。 宁小小已经按耐不住了,不管方怡兰和花痴仨如何劝阻,她都坚持要请假去陵城找萧念。 说到请假,而且还不是一个短时间,当然就要得到贾院长的同意,贾院长起初不同意,但他抵挡不住宁小小的纠缠功夫,最终还是同意了,不过有条件,条件便是升级考试之前一定要回来。 如今距离升级考试有一个月的时间,虽然说长不长,但要去陵城找萧念再回来,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这绰绰有余,是指正常的情况下。 人家萧学霸是能人所不能吧,但宁学渣在他身边快两年了,却丁点儿都没有耳濡目染到,人不能的她不能,人能的她也不能。 就说这骑马吧,技术丁点儿没有进步,而且她还比较念旧。 “小白菜”大家还记得吧?那匹在一年半前联谊赛上光荣负伤的宁小小的坐骑。 说起来,小白菜已经长大了不少,体型的高壮程度已经能赶上一般的骏马,配上一身雪白的马毛,看起来还蛮高大帅的,但那次联谊赛上被撞得四脚朝天后,虽然在萧念的照料下是伤愈了,但腿上却留下了旧患,没法像其他马儿一般欢快的奔跑,不过走慢一些还是可以的。 宁小小非要选这马儿驼她去陵城,于是,主人技术差,坐骑腿儿麻,走起来这速度真是杠杠的慢。 宁小小倒是觉得这般格调还不错,因为独个儿操控这马儿,太快她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不过,作为一只会飞的百灵鸟,小黑觉得,这样的速度实在让它不敢恭维。 它要飞在前面带路,可又要控制着速度不能全速前进,这让它很累很纳闷。 有时候飞累了,小黑就会站在小白菜的头顶上稍作休息,甚至会发发脾气。 “学渣就是学渣,流芒学院有那么多英俊帅气又行动敏捷的好马,她都不挑,非要挑你这只瘸子,到底是喜欢你什么呀?我很想快点见到我的殿下,真是急死宝宝了。”小黑在发牢骚,但听在宁小小的耳里却是在欢快的唱歌。 当然,她所听到的,只是普通的小鸟叫声。 “小黑,你的歌声真好听。”宁小小在马背上忍不住称赞。 “你瞧你瞧,她居然听不出我到底有多不高兴,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殿下喜欢她什么。”小黑继续表示它对宁小小的嫌弃。 与此同时,它觉得光用嘴巴控诉已经不足以表达它有多么的嫌弃,于是它还会使用它灵活的一双小脚去不断的轮流跺踩。 小白菜似乎是因为腿脚不便的关系而一直感到自卑,每次小黑发牢骚它都几乎只负责听,不负责回应,于是,作为小黑发泄对象的它,很多时候都只是默默承受这一切的。 你踩你踩你踩踩踩,我痛我痛我痛痛痛。 但偶尔,小白菜还是会忍不住帮宁小小说好话的,毕竟在它眼里,宁小小就是整个流芒学院唯一会以欣赏的目光看待它的好主子,因为流芒的其他弟子,早已因为它跑不快而不再选用它了。 “其实主子很单纯可爱,萧学霸会喜欢她也没什么奇怪的。”小白菜的话,听在宁小小耳里也不过是几个相同的单音。 所以,宁小小虽然是小黑和小白菜讨论的主角,但却懵然不知自己已成为一鸟一马的日常谈资。 “你懂什么,我家殿下血统高贵,岂是她这等庸俗女子配得上的?”小黑恶作剧的用脚在马头上将一撮马毛搓的乱七八糟,顺带还拉下一小坨鸟屎,而后便拍拍屁股飞去了前面,回首做了个鬼脸。 小白菜眼珠子一转,往上瞧,瞧不见头顶有什么,却闻到了臭味,良久才反应过来是小黑拉的屎。 物似主人型,果然有宁小小的迟钝本色。 长久以来少出外见识的小白菜,还是第一次受到鸟屎的招待,当反应过来头顶鸟屎之际,心下便是一惊,连带脚也抖了几抖。 “啊!”上面的宁小小惊叫出声。 【096】逗逼的一鸟和一马 本来马儿抖两抖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的事,但问题是他们如今正走在狭窄的山路上,才数步的宽度,一边靠着峭壁,另一边是看不见底的悬崖,真是半分也疏忽不得的。 小黑马上飞到小白菜耳边严重警告:“拜托你看路行不行?掉下去是小事,摔伤了你家那蠢主子,我可是担当不起的。” “谁让你带我们走这么险峻的山路。”小白菜无辜撇嘴。 说起这个,小黑就来气:“还好说,你走这么慢,我不抄近路的话怎能早点儿去到陵城?我也很想早点儿见到殿下啊,要是把时间都耗在这路途中,你说像话吗?” “那你干嘛拉屎吓我?你不吓我不就没事了吗?”小白菜想起那坨屎还在头顶就郁闷。 “因为我正好想拉屎,不想忍,于是就拉了。”小黑还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势,那霸道的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我随时随地拉都是理所当然的,你不得有意见”。 这厮果然也都是物似主人型的。 “那我拜托鸟大哥你下次行行好,拉屎拉远点行不?哦不,不用远的,只要不拉在我头上就行了,不然我会被吓到的。”小白菜挺忌惮小黑的,于是只得诚信恳请。 小黑讽刺笑道:“真是中看不看用,这么几滴屎就能将你吓得腿软,要是我们遇上山贼,你岂不是要被吓到跪下来?” 俗语有云,东西不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即便是鸟语也不例外。 小黑话音刚落,前面一波山贼便浩浩荡荡的策马而来。 “你明明是只百灵鸟,怎就长了张乌鸦嘴呢?”小白菜抱怨。 “哼,要你管,就算我长了乌鸦嘴,也一样如此帅。”都什么时候了,还臭美。 小黑当然不紧张了,它体积小,目标小,从不担心山贼会看上它。 “好,好,你帅你嚣张,快想办法吧。”小白菜没耐性了。 “傻子,当然是……”低喃了几个字,小黑突然呐喊,“快跑啊!” 宁小小根本不知道这两大小还在斗嘴,以为他们是因为害怕而嘶鸣,再看看前面的来势汹汹,真不是不怕的。 悬崖峭壁之间的山路没有地方可躲,也没有分叉路可逃,她只得甩动缰绳让小白菜赶紧往回跑。 回想年假结束时候的那次遇山贼,那些山贼没有马,她看见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个围着她,让她还以为是穷人乞讨,所以丁点儿不害怕,但此次看着那群人冲上来的架势,真叫人不得不打从心底惶恐起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可是跑了两步,小白菜就真如小黑说的那样,跪下来了。 感觉到小白菜没有跟上,飞在前面的小黑停在空中,回头瞧:“你这没用的家伙,怎就真的跪下来了?” 小白菜痛得想哭:“我被主子那缰绳打到旧患了。” 原来不是被吓到跪下来,而是被打到跪下来的。 都是某人骑马技术不到家惹的祸啊! 而真正被吓到的是宁小小啊,不然她就是技术再差也不会胡乱下手的,显然她是因为失了方寸才会套路全乱,虽然力度不大,但小白菜可不是一般壮健的马,旧患经受不起折腾。 只听得后面山贼的吼叫生此起彼伏—— “庄主,是她了。” “没错,是她,快追!” 宁小小更紧张了,摸着小白菜的马毛道:“小白菜,你快起来呀,不然我们都要遭殃了。据说马肉的味道是很不错的,你也不想被人剁了来吃的对不?所以啊,为了我们彼此下半生的幸福,你快起来吧。” 小白菜挣扎着爬了起来,宁小小立刻便满心欢喜,可是小白菜没跑几步,旧患就像被火灼烧一般疼痛,一不小心便失了重心,而且还因为向前奔跑的惯性而翻了个跟斗。 这一翻可不得了,宁小小被整个人抛飞了出去。 这下惨了,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悬崖,敏捷的小黑想伸手去救,奈何那丁点儿小的翅膀碰到了宁小小的手,也是够不上来,待得那迟钝的小白菜在翻完跟斗后爬起来,已是太迟。 而就在宁小小追下悬崖之后,山贼们也纷纷赶到。 他们没什么心思去理会小黑和小白菜,不是探头往悬崖下瞧,就是往回跟他们庄主汇报。 小黑和小白菜也无心再听山贼们说些什么,二人……哦不,是二只动物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白菜六神无主:“怎么办?主子掉下去了。” 小黑从容不迫:“冷静点,我现在就去找殿下。” 小白菜眼前一亮,立即就掉头要往前走:“好,好,我们马上去。” 小黑一口咬住它一撮毛:“冷静点,听我说完。” 小白菜嘶鸣一声:“我冷静不下来,不过你说,我有在听。” 小黑在它头顶站稳:“殿下这次仓促离去,定然是陵城发生了重大事情,万一殿下一时抽不开身,便会耽误了救援的时间。” 听到有耽误救援的可能,小白菜一个刹住,又焦急了:“那怎么办?” 小黑安抚道:“你莫急,这里距离流芒与陵城都差不多远,反正你跟着我还不如我自个儿飞去快,索性你就原路返回,去流芒学院找贾院长帮忙吧。” “好。”小白菜嘴巴应答,脚已经再次迈开步伐。 “且慢。”小黑稍思忖了一下,又改口道,“贾院长身为整个学院的管理者,要他贸然离开流芒似乎不合适,你还是去找莫溪好了,他对你家主子也是喜欢得紧,想必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的。” “好。”这会儿,小白菜已经再等不下去,回答完这个“好”字,马影都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阵马蹄扬起的尘土。 再说宁小小,她这坠崖实在是来得太措手不及了。 惊恐使她来不及思考,不知道自己在风中做了自由落体运动多久,“碰”的一声巨响,整个身子坠入了水里。 然后……就不知道然后了。 因为她已经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宁小小是躺在床上的,但无力起来。 她转动着眼珠儿,观察着四周。 这屋子是竹子搭建的,似是山间村落的屋子。 阳光透过窗照射进来,这强烈程度应该已是午后。 “姑娘,你终于醒了。”一位陌生的年轻姑娘,手里端着个碗子走了进来。 药香扑鼻,那碗子里面的定然是药。 这位大约也是二八年华的姑娘扶起宁小小半坐在床上,喂她吃药。 棉被滑落,宁小小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摔断了,哦不,还没那么严重,不过从这四肢都打上了石膏看来,这也离摔断不远了。 她还从这位姑娘口中得知,此处乃吴赖山上的吴赖山庄,这位姑娘名叫唐月,唐月的爹是一个医术颇有点水平的大夫,这摔出的一身伤就是唐老爹给治的,不过从水里救起她的并非他们父女俩,而是唐月口中的天哥。 唐月一说起那天哥就是滔滔不绝的好话,听得宁小小都坐着睡着了。 这唐月吧,宁小小打包票,她一定是喜欢她的天哥。 连流芒第一蠢学渣都看得出来的喜欢,可想唐月的花痴表现委实太明显了。 至于那个天哥,也不是什么神秘人,宁小小再次睡醒就看见那本尊了。 这帅哥怎么有点眼熟? “这位……天哥是吧?”宁小小用缓慢移动的目光打量着床边站着的男子,“我们见过面吗?” 男子也打量她:“这位姑娘,虽然本庄主确实是蛮帅的,会让姑娘搭讪一点儿也不奇怪,但姑娘这搭讪方式未免太过老旧了。”越说那头扬得越高,鼻子都要高过头顶了,说完这话后,还不忘“哈哈”的大笑了几句,真真是名副其实的臭美啊。 宁小小汗:“好吧,你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调整了一下头的方向,闭眼继续睡。 可男子不放过她,伸指戳着她脸蛋:“可说了就是说了,怎能当没说呢?” 果真是吴赖山庄的庄主,够无赖的。 可怜宁小小四肢不能动,想打开他的大手也是不能。 灵光一闪,她偏头张口一咬,贝齿正好咬住了那根不安分的手指,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带多哦鸟蛋里的猴子。” 想了想,男子才领悟到她要说的是“再戳我咬断你的手指”,随即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却没有抽出手指的意思。 宁小小也不轻易放开,免得他又再戳自己。 忽然,男子俯首,一张长得尚算不错的脸在宁小小眼中迅速放大,宁小小心下一惊,下意识便送来了牙齿,脑袋往后缩了缩。 男子的手指依然没有抽离,只是在宁小小的粉唇上摸索。 他的薄唇也几乎贴到她的脸颊,令她整个人绷紧,不敢乱动。 “你没有说错,我们确实见过,而且自那一面之缘后,我就对你念念不忘,这次能再相见,更充分的说明了我们之间的缘分,正好……”男子的话后面说了什么,宁小小越发没听见。 她反应慢,人家说了那么多,她的脑袋只思考到“我们确实见过”的那一句。 【097】吴赖山庄 宁小小在努力回忆,到底什么时候见过的面。 想了很久,想到人家一大串都说完了,她才恍然想了起来,并且惊呼了一声:“啊!” 男子不禁怔了怔。 不过是成功忆起了一个人,宁小小竟也那么高兴:“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山贼头儿。” 还是从北川回流芒中途遇山贼的那一次,话说她从马车出来的时候,那群包围了她的山贼已经饿得要发狂,她单纯的以为他们是山野乞丐,便想给他们解决饥饿问题,将身上的钱粮都给了他们。 但男子都是有**得,当他们解决了肚子的温饱问题,便想连生理上的温饱问题也一并解决。 当一群饿狼露出不来面目,宁小小才意识到,他们是一群山贼。 意识到危险降临,宁小小不是不害怕的。 不过,她没害怕多久,一名男子便骑着马飞奔而来,后面还跟着很多人的,反正没一会儿功夫,那男子一声令下,那群饿狼便乖乖跟着走了。 听他们的说话的口气,那个男子是一众山贼的最大头目。 而那个头目,不就是眼前此人么? “什么?山贼?”男子思忖了片刻,便知当初是宁小小误会了。 他们吴赖山庄名字听着有点儿无赖,但好歹也是武林上出了名的名门正派,哪是什么山贼莽夫。 不过回想,那一次宁小小率先撞见的是山庄的叛徒,难怪她会误会。 吴赖山庄一向有做押镖的生意赚点零花钱,那一群叛徒就是见钱眼开,策划私吞一批货银,但坏事都会很理所当然的被发现,所以他们唯有夹着尾巴逃走,而逃走的过程中,正好就撞见了宁小小,起初只想劫财,后来又起了色心。 所幸他这个山庄老大及时赶到,悲剧才没有发生。 可怜宁小小还以为是山贼们良心发现,才没有对她做出点什么。 不过,既然她以为他是山贼,他又何必否认? 山贼这身份也蛮不错的。 一想到此,男子便勾出山贼才会有的贼笑容:“没错,其实吴赖山庄不过是名字好听掩人耳目,这里的真身其实是吴赖山寨,山贼的聚居地,很不巧的,本庄主便是这山寨的老大,而更不巧的,是此处正缺一枚压寨夫人。” “缺了一枚吗?”宁小小很正经的思考,半晌道,“那补一枚就好啦。” “没错,本庄主正好也是这么想的。”男子瞧了瞧还沾着宁小小口水的手指,而后……居然伸出舌头慢慢的舔了舔。 一阵恶寒啊! 宁小小忍不住全身打了个寒颤,心底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你该不会……”想打我主意吧? 男子心领神会的阴笑着点了点头。 “不行不行,你看我瘦不拉几的,哪够分量压你这个吴赖山寨啊?你还是另觅良人,另觅良人吧。呵呵……”宁小小唇上扯着皮笑肉不笑的弧度,额角却是滴着冷汗。 “可本庄主就想要你,怎么办呢?”男子的脸又靠近了。 越靠越近,他到底想干嘛? 宁小小没得退,只好躺在床上,闭着眼,抿紧嘴,本来一张明媚的俏脸此刻已扭曲得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了。 “天……天哥!?”唐月的一声呼唤,以及碗子落地的碎裂声,及时帮了宁小小解围。 宁小小以及被破坏了心情的天哥,齐刷刷的扭头看她。 一瞬间好像有看到唐月的眸色朦胧。 唐月赶紧蹲下身,低下头去捡碗子的碎片,动作有点急速,说话的语气也有点急速:“对不起,宁姑娘,我待会儿再去给你重新煎一碗药。” “不必了。”天哥没了心情,语调也冷了几分。 他走到唐月身边,俯首对她说话:“煎药这事情就派别人去做吧,你留下来陪陪宁姑娘,好生照顾她,我会择个良辰吉日,娶她为夫人。” 一人站着俯首,一人蹲着低头,站着的有多居高临下,蹲着的就有多卑微。 唐月的手不易察觉的抖了抖,连带回答的声音也抖了抖:“是。” 男子走后,宁小小才松了口气。 对于这位天哥的唯一印象是—— 此人变态。 坚定完毕。 唐月坐到宁小小床边,眼神闪烁,想来是真的哭过。 不,许是正在哭。 宁小小安慰道:“月儿姑娘,你别伤心,我不会嫁给他的。” 唐月愣了一瞬,总算是抬眼瞧了宁小小,随即是半信半疑的问:“真的吗?” “嗯,真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他现在似乎还不喜欢我,但我不会放弃的,只要我一直努力,每天追上一点点,总有一天就能追上他了。”忽略满身的石膏,单看那张豪情壮志的脸,委实值得一赞。 要是萧念听到这话,一定会即刻调侃她:笨蛋,你每天才追一点点,我已经跑很远了。 唐月似乎有被宁小小的傻劲感染到,噗嗤一声便破涕为笑:“这么想来,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接下来她们聊了很多,宁小小谈她的萧学霸,唐月谈她的天哥。 天哥全名叫吴天,在江湖上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说起来也是宁小小的师兄。 吴天现年二十有四,两年前从流芒学院毕业。刚一毕业,他便接手吴赖山庄,并参加了四年一度的武林盟主争霸战,而且还胜过了很多老前辈,打进了四强。 没有一举夺得盟主之位? 没有,在数十名各门各派首屈一指的掌门高手当中,他作为年纪最小的参赛者,能进去四强已经是很前无古人的事。 自有了盟主换届的规则,几百年来,二十出头就跻身四强的,他还是第一个。 东帝师,南战将,西财神,北丐王。 西财神,说的就是他。 财神名号并非是他多有钱,而是他的武器独特,是一串铜钱。 唐月的爹是吴赖山庄的专属医师,所以唐月打从出生便居住于山庄,可毕竟主归主,仆归仆,山庄是吴家的,她爹再受重用也不过是打工的,所以她的身份便低了一层。 原以为默默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他会明白她的心意,那么身份的差距兴许就能拉进,可不想,他竟是一个醉心武学的武痴,除了习武、习武、习武,他就再没有其他爱好了。 曾经有山庄里的手下想讨好他,送来了几个美人,那美人儿堪称绝色,可都没有成功从吴天那讨来半个眼神。 那真真是不近女色啊。 一众美女大受打击,唐月更受打击。 她喜欢吴天,希望有朝一日能嫁给她,可这愿望似乎只是奢望。 不过今日宁小小的出现,说明了很重要的一点,原来不是他不近女色,只是还没有遇见对的女色。 说到此处,唐月不免苦笑。 “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宁小小安慰。 唐月摇了摇头,神情那个叫绝望:“还有什么办法呢?天哥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要娶你为夫人,就绝对会娶到手,谁也无法阻止。” “我就不嫁他,宁死不嫁他!”宁小小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嫁给一个变态,何况,她早就心有所属了。 今生,非萧念不嫁! 诶?到底什么时候萌生这决心的? 居然这么自然而然就冒出来了。 太神了! 宁小小越想,便越忍不住想笑。 原本在下决心的严肃样儿,渐渐被甜腻的笑容代替。 唐月觉得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宁小小觉得自己有点儿失态了,遂强自收敛了些:“没什么,就想自己怎么突然会喜欢萧念喜欢得紧,居然会有非他不嫁的念头。”顿了顿,又突然忧伤,“其实这念头也蛮恐怖的,要是最终他真的不娶我,那我该怎么办呢?” 听完她这席话,唐月更忧伤:“你说的是我吗?天哥要娶你了,我该怎么办?” 二位姑娘皆想着各自的意中人,沉浸于自己的忧伤中。 事实上,人的潜能果然是无限的,有些人蠢,只是因为未到开窍的时候,所谓狗急会跳墙,人也一样,危机迫在眉睫,灵光就会在脑海闪出智慧的火花。 宁小小此刻便是这般,突然有了点小聪明。 “月儿姑娘……”她像做贼一样,突然将声音压低,唐月听不清楚,本能的弯身将耳朵凑近宁小小唇边。 宁小小的音量再次降低,小得连蚊子飞过都不如:“我们不如来一出李代桃僵吧?” 连“李代桃僵”这么有水平的四字成语都会用,果真是有长进了。 宁小小忍不住为自己的长进点赞。 她也不想想,这个成语是从哪儿学来的?从话本子看来的。 她哪来的时间看话本子的?没有萧念的日子,她可是不受控制的中了话本子的毒。 原本该学习的时间都花在话本子上,难怪会重新跌回到倒数第一的宝座。 要是让萧念知道,后果…… 呃……其实没那么夸张啦,就偶尔放松的时候看一下话本子而已,只是偶尔,偶尔,懂吗?绝对没有沉迷至荒废学业哦,真的。 嗯,这不是重点,咱们还是先讨论李代桃僵的事比较重要。 【098】话本子的功劳 唐月听了宁小小的提议,当下非常震惊。 震惊是因为,宁小小居然与她英雄所见略同,而且还爽快的说了出来。 她其实不是没想过这一招的,只是怕宁小小不愿意,毕竟,她同宁小小也只是初相识,虽然宁小小说自己早已心有所属,但她对宁小小的信任仍然持有几分保留,再退一步来想,即便宁小小说的句句属实,也不代表她愿意兵行险着,欺骗武林四强之一的西财神吴天。 唐月尚在思考着该怎样开口说服宁小小,没想宁小小却已主动提出。 但是,当宁小小提出了之后,她又担心,如此行为是否会惹吴天不高兴? 她很矛盾,思绪万千后也依然无法下决定:“这样真的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成亲当天,你嫁给吴天,我趁机逃跑,这不是皆大欢喜吗?”宁小小倒是没像唐月那般想那么多,她只想不用嫁给吴天就好。 受到宁小小的感染,为了爱情,唐月也决定豁出去了:“好吧,那你先好生养伤,山庄的环境我比较熟悉,你养伤的这段时间,我要好生打点,从长计议,有什么新情况我会再同你商量的。” 二人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十数天,宁小小虽行动不便,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还不错。 唐月悉心照料,闲来二人大声说小声笑。 吴东三不五时就会来关心,唐月总会用倾慕的眼神看他,然后羞涩而不舍的离开,宁小小总会跟他唱反调,嚷嚷着不嫁。 做戏总得做全套不是? 虽然已与唐月密谋好李代桃僵,但在吴东面前是绝不能轻易做出顺从的态度,毕竟,一下子说不嫁一下子又说嫁会惹人怀疑,还不如索性说不嫁到底,就让对方以为她这是欲拒还迎。 哈哈……完美。 宁小小不时就会在心底暗赞自己,话本子看多了,原来也是有益处的,至少某些剧情此时是排上用场了。 吴东果然没有怀疑,每次看见宁小小要生要死都不愿嫁给他的小样儿,他就会摸她小脑袋道:“小小乖,你要是死了的话,我还是会娶你的,而且还会将你的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即便你生的时候来不及做吴家的人,死了之后还是得做吴家的鬼。” 宁小小欲哭无泪的。 他怎么可以摸她的头? 不舒服啊! 好吧好吧,暂且勉为其难忍忍吧,脑袋被吃豆腐总好过其他地方被吃豆腐。 某次,吴东终于有得寸进尺的苗头。 坐在床边的他,说着说着话居然就突然俯首了。 他要亲她。 那可怎么行? 她答应过萧念绝对不能让人亲的,无论如何都要坚守防线。 可人家在上她在下,她逃不了呀。 情急之下,她别来脸,总算躲了过去。 但这一躲并没能全身而退,虽是守住了双唇,却仍被亲了一下脸颊。 对比,宁小小表示很想发飙骂人。 你以为本姑娘是谁都可以“撞”的吗? 若说其他的拒绝都是做戏,那么这一次她是真怒了。 然而,吴东居然还没有罢手的意思,反而伸手将她的脸掰正,打算再次进攻。 方才宁小小是没有防备,这一次不会再轻易让他“撞”上自己,哪怕是脸颊。 此时,她的四肢虽然还没有痊愈,但石膏已拆,手已经可以动了,遂在吴东再次袭击的一刻,她抽出早藏在枕头下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往吴东的肩膀刺去。 银光一闪,划过半空。 宁小小只觉得手腕一痛,原本就不太能使上力气的手瞬间麻痹,匕首自然也是抓不紧的,“扑通”一声便落在床上,她的肩膀旁。 这一刺不成功,宁小小一点儿也不惊讶。 从唐月口中,她早就清楚吴东武功高强,不是会被轻易偷袭成功的主,何况她现时只是一个残废的江湖学渣? 所以她从没想过真的要刺杀他,因为压根是不可能成功的。 她的目的,由始至终都只是想阻止他的一吻,并且表明誓要维护清白的决心。 只不过,匕首这么一亮,完全是计划之外,有点儿打草惊蛇了。 原本,这把匕首是唐月为她逃走时而准备的,此刻被吴东发现,必然是会被没收的,而且想再藏另一把也是不能,因为有过一次教训,以后吴东定然会有所警惕。 事实上,此时就想以后是有点儿多余的,因为眼下就已经是一个大麻烦。 吴东扣着宁小小的手腕倒没有用上很大力气,但宁小小的手已经在微颤。 那一下的猛刺,已经使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你的匕首是从哪来的?”吴东淡淡抛出一句,同时下意识的瞧了一下门外。 那门板分明是关着的,也不知道他想瞧出点什么。 宁小小眨了眨眼睛,那水灵灵的眸子盯着吴天,嘴巴却抿得死紧,就是不说话。 我就不说话,就装无辜,你奈我什么何? 反正我就是想不出什么借口,也不能直说是唐月给的。 出卖朋友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宁小小就如此视死如归的想着,反正她是赌吴天不会拿她怎么样,因为她知道,吴天已经广发喜帖,下月初二便要成亲,没几天了,他总不会在成亲前将新娘子弄死的。 瞧她不说话,吴天没动怒,反倒轻笑一声,放开了宁小小:“你不说也罢,反正即便你不说,我也已心中有数。”他又看向那紧闭的门口,“你且告诉给你匕首的那人,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娶定你的,至于她,既然自知配不上,就别痴心妄想了。” “借口。”宁小小撇嘴,“我也配不上你大庄主呀,怎的你就非要娶我呢?” 吴天站了起身,仰天大笑,似乎不站起来便笑得不尽兴:“你这不是开江湖玩笑吗?北丐王的掌上明珠,与我西财神是最般配不过了。” “你怎会知道?”宁小小一时惊讶便脱口而出,她分明没跟他提过呀,他怎么就知悉了呢? 不过再略一思忖,便也觉得没什么奇怪,他这么大一个山庄的庄主,若有心去查,没什么是查不到的。 吴天两根手指轻捏着宁小小的下巴,轻佻的反问:“你不想我知道?嗯?对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废话,当然不能主动告诉你,万一你怕了我爹爹,不敢娶我,那李代桃僵的戏码还怎么上演? 不过此时听他口气,倒没有退缩的意思,那就好,戏还可以继续演下去,唐月还可以按计划代嫁。 宁小小自然不能说是因为担心他取消亲事而没主动告诉他,于是便学着萧念平日那淡淡的语气回答:“我爹是北丐王,我光荣,有什么好隐瞒的?只是你没问,我便也没说。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别对我毛手毛脚的,否则我稍微告个状,你也没有好果子吃。” 反正先拖着,拖到成亲后,你对你那新娘子怎么个毛手毛脚也不关她事了。 为了保住清白,宁小小的智慧果然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吴天也听出了玄外之音:“哦?你这意思,是愿意嫁给我了?” 被捏住下巴的宁小小毫不畏惧的直视他:“想想吧,你也说得没错,咱俩确实挺门当户对的,两家人联了姻,大家面上都有光,况且我现在落了你手上,你要真对我做那啥事我也反抗不得,还不如答应了你,有话好说。” 尽管宁小小说话一板一眼,看起来可信度是挺高的,但吴天又岂是容易被糊弄的主? 他再次俯身凑近宁小小,并且手指多用上几分力,不准宁小小偏头躲开:“可你方才明明还在反抗,这可不像是愿意的表现。” 宁小小心底胆怯,真怕他做出点不当行为,但在这关节眼上,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示弱的。 深深吸了口气,她故作镇定道:“我愿意嫁给你是一回事,反抗又是另一回事,既然礼数没到,有些事情自然是做不得的,你若诚心想娶我,就该尊重我,该是成亲后做的事就成亲后再做,好歹给我留个好名声。” 变天了,话本子看多了,果然是可以提高人类智商以及情商的。 其实她的小心肝已经跳得猛烈,几近要冲破胸膛蹦跳而出了。 她只祈求他别再得寸进尺,到此为止就好了。 宁小小说得头头是道,可谓理据十足、逻辑严密,若是如此吴东仍打算霸王硬上弓,那他便成了没有诚心、不懂尊重之人,好歹他是在江湖上有地位之人,就算不顾及宁小小的名声,也得估顾及自己的名声。 说到底,宁小小这话还真是说到位了。 吴东总算松开对她下巴的钳制,揶揄着道:“好,暂且瞧你还想耍什么花招。”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大猫看着小老鼠,那话中的潜台词似乎是:你尽管给我玩花样,我且静静看你演小丑,看你什么时候累了我再一口吃掉你。 宁小小摸着微痛的下巴,皱眉小声碎碎念:“我都没花痴,还能耍什么花招。” 【099】头撞开花,富贵荣华 “嗯?”吴天挑了挑眉。 宁小小即刻摆出招牌笑脸:“哦,我方才是说,要是这屋子里能有几盆花装饰装饰,那就更好了。” 喂,宁学渣,你真当人家吴高手是傻的,前后两句话的字数分明差太远了哦。 不过吴天也没有戳穿她,只是一边哈哈大笑,一边离开了屋子。 要是什么都戳穿了,之后就不好玩了。 瞧着吴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宁小小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不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吴天前脚一出,唐月后脚就进来了,好像是早在门外等着似的。 唐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坐到床边久久没说话。 宁小小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后,才发现自己方才真是很大胆,要是吴天再无赖一点,兴许她就无法明哲保身了。 “月儿,你说,我们的计划还继续吗?”李代桃僵的主意是她提出的,那决心可不是一般的玩笑,然而,此刻她却怀疑,到底这事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为什么不继续?我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当然不能就这样放弃。”起初还有点顾虑的唐月,此刻反而意志坚定了。 对此,宁小小觉得颇有点惊讶:“可是,你的天哥已经在怀疑我们了。” “没事的,不过是怀疑而已,他应该还没有想到我会代你嫁的,否则,以他的性子,方才就会下令将我调走,又怎么会若无其事的继续容我留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合谋呢?” 宁小小觉得唐月说得很有道理,却不知她的心中已是百转千回。 方才,唐月在门外,一切都听到了。 她知道的,吴天有很多话其实都是说给她听的。 说她配不上他是不是?叫她别痴心妄想是不是? 她真的很想试一下,将妄想进行到底,将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怀疑又怎样?知道匕首是她给宁小小的又怎样? 她偏要代替宁小小嫁给他,看他到时候会给她一个怎样的神情。 不管他会怎样处置她,至少,在名义上,她总算是能如愿的。 没有人知道,一向温柔贤淑的她,此刻心底正在呐喊:苍天,就容我疯狂一次吧。 那一天的到来,她真的好期待。 就算失败,她也要他知道……她,爱他。 腊月初二,天气晴好,真是个成亲的好日子。 吴天果真然有面子,一个仓促的亲事随随便便就请来了不少江湖人士,吴赖山庄忽然热闹了起来。 为了这桩盛事,下人们都忙这忙那忙得里焦外嫩,准备接宁小小上花轿的媒婆已经等在她的房门外,且不时催促。 宁小小摒开了所有下人,只留唐月于房中。 换衣,梳头,上妆,戴凤冠,披霞帔……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半点不怠慢。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宁小小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美,美得连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打从出生以来,胭脂水粉什么的她半点不沾,更别提装扮得如此精致。 一双柳眉被修裁得更加婉约,双颊被混上了恰到好处的胭红,唇色娇艳红润,还有头上那顶缀满珍珠宝石和翠羽毛的凤冠,带出了不少妩媚的韵味。 “你真的很美。”连同为女子的唐月都忍不住赞叹。 “真的吗?”宁小小羞涩一笑,“可惜今日要成亲的人不是我。” “你后悔了吗?”瞧着铜镜中的宁小小,唐月的笑容僵了僵。 “你别误会,我不是后悔逃婚,我对吴天是丁点儿兴趣都没有。我只是叹息,今日,自己难得美一次,却不是属于我同我喜欢之人的大好之日,遂忍不住伤感了一下下。”宁小小嘴巴说着伤感,却不见脸上有任何伤感之色。 二人又闲话了几句,唐月便替宁小小盖上红盖头,牵着她的手步出房间。 门刚一打开,唐月便看见了吴天大大一个人杵在门外。 吴天一身大红喜服,更显俊朗和喜气。 他的出现,并没有带给唐月多少惊讶。 唐月素颜朝天,却是掩不住那天生的清丽气质。 她浅浅一笑:“天哥。” 倒是吴天不知何故,轻微的错愕了一瞬,才回以一笑:“月儿,何以这么久?” 说着的同时,他的手指不经意的抚上了唐月的脸颊,轻轻摩挲。 唐月心下暗道:天哥,我就知道,你早已怀疑我与小小会交换身份,因此一定会来查探我们,是以我们又怎会轻易让你撞破? 天哥,我从小在山庄跟着你,对你的了解可不是只有一点点,可你呢? 大概连像此刻这般正眼看我,也没有几次吧。 思及此,牵着宁小小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但她面上依然神色自若:“成亲是女子一辈子才一次的事情,自然要以最美的姿态来迎接,月儿只是不想小小有遗憾,是以才在她的妆容上多花了点时间,力求完美。” 虽然在唐月身上看不出端倪,吴天却仍不放心。 没有让唐月代嫁,不代表红盖头下的就定然是宁小小。 找其他女子代嫁也不无可能。 吴天突然手一挪,便想掀开那红盖头。 “且慢。”唐月喊住,情急之下她连称呼都来不及了。 吴天的手顿在了空中,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唐月紧张过于明显,使得吴天的黑眸也忍不住发出冰冷的精光:“怎么了吗?莫不是有何不妥?” “天哥多虑了,只是这会儿新郎还不能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会不吉利的。”说着,唐月气定神闲的帮宁小小正了正头上的凤冠,又理了理被吴天的指尖拂乱的红盖头。 瞧气氛不对,旁边的媒婆也连忙笑着附和:“是的,吴庄主,入洞房前是不能掀新娘子的红盖头的,否则喜气都要跑走了。” 吴天瞧了瞧唐月,又瞧了瞧媒婆,随即轻哼了一声:“本庄主偏不信邪。” 冷不防大手一挥,动作太快,唐月和媒婆都来不及制止。 这是真的要掀了吗?真不怕不吉利? 正当唐月和媒婆都以为红盖头不保的时候,那块大红布只是在吴天的掌风之下,轻轻的飘了起来,并且很快又再次垂落,恢复原状。 惊鸿一瞥,吴天已经被美呆了,要不是红盖头下有宁小小的嚷嚷声,他定然还会像木偶一样自然呆很久。 “吴天,你这是不是不想娶了?我告诉你,你不信邪,但我可是非常重视礼数的人,你要敢再乱来,我今天就在众人面前死给你看,别以为我不敢,我死了你也没面子。” 真是的,有块红彤彤的布挡住视线,骂人也骂得没那么爽。 瞧宁小小生气,吴天反而乐了:“何必如此生气?这不是没掀成吗?” 吴天乐了,宁小小就更生气,都不想再理会这个无赖了。 她轻嗤了一声,便径直就往花轿的方向走。 “啪——” 新娘子一头撞在了花轿的门框上,狠狠地。 众人汗。 她一手捂着晕乎乎的额头,一手稳住头顶上沉沉的凤冠,小声的嗷嗷叫。 吴天抽着唇角:“你这叫重视礼数吗?也不知道这时候是要媒婆子牵着你走的?” 丢人啊丢人,宁小小只觉得自己很丢人,还好有红盖头遮丑啊。 “你懂什么?在我们北川有一句话,叫‘头撞开花,富贵荣华’,成亲的时候就是要这样撞一撞才吉利,懂了吗?没见识!” 她这叫死鸡撑硬脚啊有木有。 亏她连“头撞开花,富贵荣华”这种无稽歪谈也想得出来。 吴天笑得更欢乐:“哦,那你撞开花了吗?没开花是否要继续撞?” 宁小小囧。 没文化真可怕,她这是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 宁小小决定不跳坑,也不再将坑挖得更深,遂最好的办法便是……到此为止。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随即便一头将自己塞进了花轿。 真是难对付的主,要真嫁给了他,以后的日子都不用活了。 这边,宁小小坐着花轿走在成亲的路上,那边,好一段时间没出场的萧念和莫溪也来得正是时候。 几天前在宁小小出事的地方,二人便已恰巧撞了个照面。 当初,宁小小坠崖,小黑与小白菜分头行事,小黑一飞进皇宫便在萧念面前盘旋不停,小白菜一回到流芒便紧跟着莫溪屁股不放,二位男子都是聪明人,一看便知是宁小小出了事。 靠着小黑和小白的引路,二人很快便来到了宁小小坠崖的地方,并且碰个正着。 二人都不是善于意气用事的人,此时并非明争暗斗的时候,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宁小小。 他们沿着山路下去,在格隆河边四处打听,终在一个每天都上山砍柴的农夫口中得知,宁小小被几个腰间挂有奇特腰牌的人救走了。 以他们的江湖阅历,很快便将这些人与吴赖山庄对上号。 这中途来来去去的花了不少时间,当他们找上吴赖山庄时,已经是这个喜庆的日子。 学霸二人组虽没有请柬在手,但以他们的美色,搭讪几个江湖女侠而后一并混进去,却也不是难事。 【100】想让我堵住你的嘴? 萧念穿着玄色长衫,冷峻潇洒,莫溪则是白衣加身,温润如玉,二人缓步走进婚礼现场,不免成为了一道美丽风景线。 他们找了一个偏角落的位置坐下,但似乎依然避免不了何方炙热的目光。 “你太引人注目了,这样似乎不利于办事。”莫溪偏头小声对萧念说道。 “哦?你的意思是,这些目光都不是投给你的?所以,你算是在承认自己不如我么?”萧念只是唇角轻微的弯了弯,便也没有再多的表情。 对萧念的问题,莫溪避而不谈,“既然你如此招人注意,留在这儿不合适,不如,后院纵火的艰巨任务就交给你了。” 萧念没出声,依然是摆着一张冰山脸。 莫溪瞧不出他到底想着些什么,便继续卖力的游说:“纵火这活可不是容易的,要是让我去的话恐怕还技术不到家,万一失手了那可就麻烦了,救不了小可爱不说,倒霉起来还很可能连咱们的性命都一块贴上去了。” 纵个火还需要什么技术?这不摆明是借口吗? 你以为萧念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就想让萧念去做后勤那份工作,而你就留在前线英雄救美吗? 这点儿心思太明显了。 萧念依旧不为所动,不表态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只眼珠子转动了那么一下下,将目光移放到大门口。 这时候,在锣鼓声和鞭炮声簇拥下,花轿到了门前。 莫溪也亮了亮眼神,同萧念一样,紧盯着门口。 新娘子就在媒婆的搀扶下走了下来。 小手交到吴天手上的一刻,莫溪怒了。 “你妹的,他哪根葱?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今天本大爷就让他死一死。”莫溪一时火遮眼,平常不会说的话今天都顾不得莘莘学子的身份而脱口就骂。 他抬起手就是一记拍桌。 这一掌拍下来,势必会因为破坏了西财神的婚礼而引起一股腥风血雨。 说时迟那时快,萧念伸手一隔,制止了他。 莫溪眼神一凝,盯向萧念,一时激动便控制不住声音:“你……” “小声点!”萧念压着声音喝斥。 莫溪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怒气暂且吞回到肚子里:“何以阻止我?你是不想救小可爱了么?” 萧念懒懒的抿了口茶,轻轻淡淡的口吻却是说着戏谑的话:“你大爷的打算如何让西财神死一死?只怕还没能碰到大神的衣袖,你就要被大神的铜钱砸死了。”又抿一口茶,再道,“你如此心浮气躁,如何成大事?忘记我们早说好的计划了吗?” 虽然萧念骂得有道理,可莫溪也有自己的想法,便即刻反击:“我当然没忘记,只是你想留下来抢亲,想当小可爱的英雄,我也想啊。没人去纵火,计划怎么进行?既然计划不可行,我也不想作无谓的等待,男人就要果敢决断,像你如此婆婆妈妈的,就能成大事了?” 若有所思的凝望着一身喜服却被红盖头遮住容颜的宁小小半晌,萧念放下茶盏,整了整衣领:“我何时说我不愿去纵火了?” 莫溪愣了一瞬,想了想,萧念确实没有说过不愿意,虽然也并没有说过愿意。 “你且忍耐,等着后院有躁动,你再找机会行事。”萧念动作极轻的起身,思忖了一瞬又俯身叮嘱,“谨记,切莫冲动。” 他不动声色的离开,其他人由于都被站在门外准备行礼的一双新人吸引住,因此根本不会注意有人离开宴席。 莫溪观摩着新郎抱起新娘,一步一步从他面前经过,他就恨得想将吴天煎皮拆骨再丢到荒山野岭喂狗,可是萧念的话有道理,他根本不是吴天的对手,是以他唯一可以做的,不过是攥紧拳头,积满一腔怒气,等待时机。 然而,时间并不允许他等很久,因为吴天和宁小小马上就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司仪已经开始高声念词。 “二拜高堂——”都二拜了,火怎么还不来?那个萧念搞什么鬼啊? 不行了,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拜完这个堂。 “夫妻交拜——” 准夫妻二人转身相对,准备弯身交拜,而莫溪怎会让他们继续? “不能拜!”他拍桌而起。 吴天一转头,怒目瞪之,宁小小虽有红盖头遮面,但也呆在原地,可想其表情应当也是极其惊讶的。 “来人,把他拖出去。”吴天根本不想与莫溪多作纠缠,直接便命人要将他轰走。 莫溪自然不会轻易就范,一下子便与吴赖山庄的人打了起来。 以寡敌众自是不容易,但莫溪也并非等闲之辈。 双方僵持了数十招,本以为莫溪只是小混混的吴天不想再耽误时间,一挥衣袖便要出手。 就在此时,令莫溪期待的一幕终于来了。 “走水啊,后院走水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是吴赖山庄的下人一边跌跌撞撞的跑来,一边大喊着找人帮忙。 其实放一把火并不需要很久,只不过萧念此前没来得及对吴赖山庄了解地形,遂在选择纵火地点时花了点时间。 婚礼现场的宾客一时也被起火之事引领了心神。 趁着大家帮忙的帮忙、走的走,吴天也闻声分神之际,莫溪猛力几招解决了面前的几个喽啰,随即冲前去扛起了宁小小,使尽轻功往外逃。 似乎这火烧得挺猛的,吴赖山庄上至庄主吴天,下至仆人喽啰,都没有闲工夫追出来。 莫溪抢亲成功,可谓在宁小小面前显尽了风头。 能成为她的英雄,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这会儿终于如愿以偿,心里自是喜不胜收。 这边莫溪正往吴赖山下的十里亭跑去,那边萧念还在吴赖山庄内,避着众人的耳目到处查探,似是找寻些什么。 于山庄北门,他终于有了发现。 而与此同时,贴满囍字的婚房内,宁小小正僵直着躺着在床上。 全身动弹不得,一双大眼睛却是眸色清澈,可见神志清晰,显然是被点了穴道。 “吱呀”一声,门被缓缓打开。 男子的脸出现在宁小小眼前。 “你以为,就你们的小心思,能瞒得过我吗?嗯?”吴天一指挑起宁小小的下巴,“别这样看我,这般冷冽的眼神并不适合你……嗯?何以不说话?嗯……一定是杨烨不懂怜香惜玉,点了你的哑穴。” 宁小小和唐月合谋的一切,全部都在吴天的掌控之中。 他早就安排好了眼线摆在唐月身边,亏唐月以为那是信得过的人,殊不知那人却是吴天的心腹。 唐月预计到吴天会在上花轿前来确认她们二人有否调换,遂她们将调换的时机往后挪。在绕到北门的时候,宁小小假装拉肚子上茅厕,与换好相同喜服的唐月调换,待盖好红盖头的唐月在媒婆的搀扶下回到花轿后,宁小小才偷偷走出来。 她早已托唐月飞鸽传书给在北川的乞丐爹,让他在成亲的这天在北门等她,如此便不会提前破坏了唐月代嫁之事,又正好能在她逃走的时候接应她,以免被山庄之人发现之后她不抵挡不住。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 不,是她算不如吴天算。 那唐月身边的奸细早将宁小小这计划报了给吴天,吴天早布置好一切。 宁小小才刚出茅厕门口,便被吴天身边的得力助手杨烨点了几处大穴。她眼睁睁看着北门近在眼前,却发不出声音。 也不知道爹爹是否已经到了门外,她只知道北门离她越来越远。 是她们大意了,如今想来,两个弱质女子想摆脱天下武功四强之一,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终是逃不过吴天的掌控。 如今吴天就在眼前,她不能硬碰硬的。 双眼眨了眨,眼神立即变柔。 吴天看见她转变如此之快,也不禁一笑。 其实他笑起来也挺俊美的,不过与萧念,却是没法比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有木有。 一想到萧念,宁小小的眼神就更加柔软了,带着由心而发的思念之情。 吴天也受感染。 深情迷人的眼神,加上本就施了粉黛的一张俏脸,在不知不觉间将吴天迷得没喝酒也醉了。 “我解开你哑穴,但你可别乱叫才是。”吴天笑着伸指敲开了她肩膀前的穴道。 只觉喉间一松,宁小小便大呼:“混蛋,放开我!” 别乱叫,才怪! 忍得住不乱叫的就不是宁小小了。 “嘘……”吴天眯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眸,俯下的一张脸再次逼近,额头已经碰上了额头,“不是提醒你别乱叫了吗?还是……你根本就想让我堵住你的嘴?” 堵住我的嘴? 宁小小又眨了眨眼,此时的眼神是迷惘和不解。 他是想如何堵住我的嘴? 要是用吃的堵住我的嘴,那也还不错。 一想到可能有吃的,她语气也变软绵了:“你……你想怎么堵?” 瞧她当真浑然不觉自己将被占便宜的无辜样儿,吴天忍不住偏头哈哈的笑了两笑,而后抬手摩挲着她的衣襟边缘。 【101】走岳父路线 此时,宁小小才突然有所醒悟,虽然是后知后觉了点,但总比无知无觉要好。 “你……你想干嘛?”本想装镇定,可说出口的话还是无法自控的口吃了。 “你瞧,你我现在都一身喜服的,这大好日子该干嘛?”吴天狡黠一笑,手指轻轻一动,那秀花衣襟上的盘扣便散开了两颗。 此时的二人,仍身穿大红喜服,于床上有着某某压着某某的迹象,还真有新婚夫妻准备洞房的节奏。 锁骨微露,白皙的肌肤趁在大红衣料下,更显冰莹嫩滑,像可口的白玉桂花糕,使人很想狠狠咬一口,更使身前的吴天双眸一凝,有些心底的那啥渴望被勾了出来。 面对此境况,就算是猪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何事,何况宁小小即便蠢,也知道衣衫是不能随便让人脱的。 她急了:“你别乱来,我说过,我绝对不能嫁你的。” 吴天的眼中已经生出了那啥的火,声音也变得那啥的黯哑:“我也说过,我定会娶你的。” 似乎是等不及的架势,吴天大手一挥,外衫的盘扣尽数被打开,布料滑落,大红肚兜暴露于空气之中。 他俯身就要吻下去。 “不!!!”宁小小惨叫一声,伴随着是滚滚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 就在那薄唇接触到肩膀冰肌的前一刻,一把柳叶刀凭空飞来。 那小刀快而狠,幸好他警觉性尚在,否则还真危险。 一切来得太快,功力尚不到家的宁小小只觉得吴天迟迟没有吻上,遂定睛一看,吴天已经偏过了头。 他仍在她上面撑着身子,只是嘴巴里多叼了一把小刀。 宁小小抽泣着气也上不来,泪眼朦胧之间瞧见门口那站着久违的熟悉的冷峻的身影,那人浸在阳光下,她看不清容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却也情不自禁的哽咽着唤了一声:“萧念……” 这一声唤真是听得人心里顿痛。 身穿玄衣的萧念不带表情的走进来,冷气迫人,犹如地狱死神。 “何许人也?胆敢擅闯本庄主的婚房?”吴天坐了起来,眸光凌厉的瞪着萧念。 萧念似乎很少瞪人的习惯,却也不怕被别人瞪。 用淡淡的语气说着富有内涵的话,是他的擅长:“在下萧念,听闻吴庄主大婚,便想来闹闹洞房沾沾喜气,希望在这喜气的感染下,在下能与在下的萌宠早日团聚。” 萌宠,很贴切的形容啊。 可宁小小心下却忍不住暗自腹诽:这个萧念,都什么时候了,还跟人家说我是他萌宠,虽然,好像说得也没错。 吴天的觉悟一向很好,暗藏的潜台词他还是能听懂的。 “萌宠?”吴天拢了拢宁小小的衣物,虽然仍有些散乱,但至少能遮住一部分如凝脂般的诱人肌肤。 此时宁小小才想起自己的形象有多不堪。 学渣也是有面子的,虽然皮是厚了点,但也经不起这般羞辱的,何况是在喜欢的人面前。 然而,这还不够,那吴天居然扶她也坐起身,并搂她入怀。 可怜她被点了穴道,连挣扎也是不得。 最惨的是,当她想大叫几句以发泄情绪时,吴天居然又将她的哑穴再次封住。 真是可恶的王八,净会使些强迫良家妇女的招数,没性格! 宁小小在心里将吴天骂了个狗血淋头,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依旧不能说话不能动。 这叫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吴天搂着她,像是胜利者一般炫耀:“那咱夫妻俩,就祝萧公子早日与您的萌宠团聚了。**苦短,也请萧公子回吧。” “您的萌宠”几个字咬得特别紧,这逐客令下得可是响当当的。 “可不才在下的不才萌宠,此刻正在别人的怀里,能否请教吴庄主,在下该如何是好?”萧念的眼神,从吴天的身上落到了宁小小的身上。 “抢!” 这一声“抢”可不是吴天回答的,而是揪着杨烨闯进来的乞丐爹。 身上五花大绑的杨烨被扔到地上,立即就泪眼汪汪的向吴天求救:“庄主,救我。” 原来他也是个逗比啊。 “蠢货!”吴天只瞥了一眼被乞丐爹踩在脚下的杨烨,随即便松开宁小小,并解开她的穴道。 “爹!”宁小小抽泣着,捂住自己的衣物,撒腿就躲到乞丐爹身后。 萧念随手取过一件披风,披在了宁小小的身上。 宁小小咬着唇,定定的瞧着萧念,眼神无辜而难堪,真是百感交集。 萧念抿着唇,也看着她,眸色中有怜惜,也有痛。 从来,萧念都很是受不住宁小小湿漉漉的小眼神,而此刻,却是宁小小率先受不住萧念性感迷人的一双凤眸,竟一头就扑进萧念的怀中,而且整个人好像控制不住一样,超级放肆的大哭起来。 她有太多的委屈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唯有哭,是她想得到的方式。 那哭声,大概是谁也受不住的。 萧念温存的伸手,默默抱住她。 他习惯了脸上不会有太多的情绪,此刻也一样,所以没人能发现他内心的欢喜。 相隔四个月,他终于不用再靠回忆来寻找她的身影,终于能再拥她入怀,感受她的呼吸和体温,感受一个真实的她。 这样的欢喜,就连心都按耐不住的在颤抖。 越发收紧的双臂,像是要将怀中的人儿揉进骨血,揉进灵魂。 旁边的乞丐爹表示很受伤,因为女儿主动扑进男人怀中,而这个男人却不是他。 知道什么叫女大不中留吗?宁小小可是在充分演绎了,乞丐爹你就认命吧。 不行,不能认命,就算认命,也不是在这有外人的地方的。 太没面子了。 “你,放开我女儿!”乞丐爹伸出一双棒打鸳鸯手,硬生生将二人分开。 “爹,你为什么对萧念这么凶?你太过分了,他可是来救我的,他是忠的。”对着乞丐爹撒完一句娇,宁小小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扑进萧念怀里。 乞丐爹眼疾手快,拉住了宁小小的手臂,并且压着嗓音,用最温柔慈祥的语气,苦口婆心的小声劝道:“宝贝女儿,乖,咱们暂且不抱抱,待离开这儿再抱,好不好?” 这丐帮帮主的威武形象啊,啧啧,到底还有木有啊? 可为了女儿,没办法呀,这年头做父亲是很不容易的。 要是直接说不给她抱,她肯定当场就发脾气给你看,要是任由她随便抱,这事情传出去会成何体统呢?毕竟萧念并非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啊。 女子的名声是很重要的。 思量之下,既不想她发脾气,也不想她坏了名声,唯有采取权宜之计,哄着她暂且不包,待离开了之后再……坚决不给抱。 还好,宁小小这蠢萌还是比较容易哄骗的。 听完乞丐爹的一番话,她乖乖点头,乖乖擦了眼泪,乖乖站在萧念身边,乖乖不再说话了。 其实,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只是,她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表达情感的好时机。 此时,吴天早已站了起身来,只不过方才宁小小和乞丐爹的表现太旁若无人,他不好意思打扰。 现在,他好不容易等到了插话的机会,便立马恭敬的抱拳问候,“岳父大人,别来无恙?” 萧念忍不住腹诽:这货说话还真是看人的,方才乞丐爹还没进来的时候,他的嘴脸可不是如此低眉顺眼、服软卖乖的,如今乞丐爹出现了,他便立即变了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不过乞丐爹变脸也不慢,方才对女儿还是那么慈祥温柔,外加满满的二货特性,现在不过才转个头,即刻又换成了霸气威武的形象。 他讽刺的“哼”了一声,道:“吴庄主,你这声‘岳父大人’,我老人家可受不起,你还是称呼我‘宁帮主’比较合适。” 乞丐爹与吴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他们在武林盟主争霸战上就曾碰过面,且切磋过。 那时候,吴天还是与其他江湖中人一样,称呼乞丐爹为宁帮主。 不过,也就这么一面之缘,此后二人便没什么交集,不想如今会因为宁小小的关系而又碰面了。 “岳父大人,我虽……”吴天语气讨好,一听便知是妥妥的打算走岳父路线。 可惜他口中的岳父大人却并不买账,不等他说下去便严肃打断并纠正:“咱俩不熟,请称呼‘宁帮主’。” 吴天不死心:“岳父大人……” 乞丐爹双目一瞪:“宁帮主!” 吴天不好再坚持,毕竟你要讨好人家,还是得顺着人家的意才是明智:“宁帮主,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您老人家定然会怪我先斩后奏,没经得你同意便与小小拜堂成亲,可您也知道,小小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觊觎她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很故意的瞥了一眼萧念,而后又继续道:“我担心多拖一日便多一分变数,为了娶得美人归,我便不得已擅自决定,先与小小成亲,再同她一起到北川拜会您老人家。” 【102】腻歪了,惹人吃醋怎么办? 萧念又忍不住腹诽了:这货真会攻心,要讨好一个女儿控的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的女儿往死里夸,不得不承认,吴天方才的这段话,不单只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到位,而且还顺势找了个借口,为他先斩后奏的恶劣行为开脱。 似乎还真的有效,乞丐爹的嘴角轻微上扬了一点点,但能看得出来,他有极力压抑这份愉悦,极力的表现得平淡淡:“好一个不得已,还真难为你了。但我女儿早已有婚约在身,遂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嫁予你为妻的。” 瞧见乞丐爹脸色有变好看的趋势,吴天便继续发力:“关于此事,我也是略有所闻的。那位与小小有婚约的男子,是宁帮主手下北部分坨坨主的儿子莫溪,为人虽也不错,但宁帮主有没有想过,小小贵为丐帮帮主的独生女儿,是需要一个在江湖上有同等地位的男子,才足以配得上她?” 什么略有所闻?根本就是打探得一清二楚了,不然怎会连莫溪的身份和名字都知道得那样细致呢?还有,什么叫需要一个在江湖上有同等地位的男子?这不摆明是说他自己嘛。 虽然他说的话也很大程度的对上了乞丐爹的口味,但乞丐爹可是义字当头的人,岂是会轻易出卖承诺的人?况且这指腹为婚的承诺还是他过世的妻子提出来的,他更加不会轻易动摇。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非常清楚,宁小小根本就不愿意。 “本帮主一言九鼎,既然答应了莫家在先,便绝不会三心两意、朝秦暮楚。吴庄主,抱歉,要让你失望了。”乞丐爹已不想在这儿多留,“既然亲事不成,这儿也便没有我们的事了,吴庄主,告辞。” “宁帮主,没有我的同意,恐怕你们想离开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吴天这是在改变态度了,因为方才的服软讨好不成,遂要改用强硬威逼的方式。 可乞丐爹也不是省油的灯:“哦?吴庄主是想说,你在这屋外所布下的埋伏吗?” 吴天心下一声咯噔,他派去埋伏的都是吴赖山庄首屈一指的高手,居然也被乞丐爹发现了?该不会…… “没错。”乞丐爹已经看穿他内心的惊疑,好心赏了他一个真相,“你以为我方才迟迟没进来,只是为了对付你家这个软手软脚的属下?” 说着,他又踢了踢他脚下的杨烨,踢得杨烨又嗷嗷叫了几声。 他与萧念巧合碰见的时候,是在吴赖山庄的北门。 那时候,他已经同北门的守卫打了起来。 不,严格来说,是北门的守卫在挨打,因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之所以闯进来,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因为过了相约的时辰都迟迟没能等到宝贝女儿,不过,他起初不是用闯的,只是想偷偷进来,可是没办法,人长得帅,轻易就被发现了,所以结果不得已只能用闯的。 当然,长得帅这个原因只是他自个儿认为的,至于是否真的如此,就…… 不予置评。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其实并没有打多久,小喽啰们便全数被解决,而同时,萧念也出现了。 二人都是出色的武者,而且年轻的萧念考虑事情周全细密,经验丰富的乞丐爹武功更是出神入化,遂合作之下便很快找到了宁小小所在之处,也即现在身处的这个位置。 他们发现了暗处埋伏着很多杀手,似乎是早有准备。 经过萧念的分析,若先进去救宁小小,那么出来的时候必然要对付这群杀手,而宁小小的武功,大家都是清楚不过的,即便有他们二人相护,也多少会有潜在危险。 为了保证宁小小的安全,二人最终达成共识,萧念以抢亲的身份进去分散吴天的注意力,拖延时间,乞丐爹则以最无声的方式解决埋伏在屋外的杀手。 计划很成功,北丐王出手,一干人等就被不动声色解决了。 “放心,本帮主并非喜欢杀戮之人,我不过点了他们的穴,暂且将他们扔到一个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穴道会在两个时辰后自然解开,他们便也自由了。” 说罢,乞丐爹摆了一个“我们走”的手势,萧念便揽着宁小小的肩,随着乞丐爹转身就走。 吴天没阻挠,只是在他们身后隐有深意的道:“小小,你会回来找我的,我等你。” 宁小小回头做了个鬼脸,心想谁要回来找他?除非自己做鬼了。 一路上,竟没有人围追堵截,倒是山路崎岖不好走。 “哎呀!”宁小小扭到脚了。 萧念二话不说,走到她面前,弯下身:“我背你。” 宁小小爬上去,忍不住就噗嗤笑了出声,心想花痴仨教的招数还挺管用的。 萧念不作声,可心下也有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装的,要不是乞丐爹在场,我才不用背的,嗯,用抱的。 乞丐爹内心最郁闷,人家都说“女儿是爹爹上辈子的情人”,现在他上辈子的情人正被别的男子背着,这让他怎能不吃醋呢? 可若要他将女儿从别人背上抢回来,他又觉得自己的老脸拉不下来。 罢了罢了,女生外向,他这做爹的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眼泪就往心里流吧。 萧念、宁小小和乞丐爹三人很顺利就来到十里亭。 莫溪和唐月早已等在了那儿。 原来,一路上莫溪只顾着匆忙逃跑,完全没怀疑过自己扛着的人到底是不是宁小小。 唐月也不敢做声。 她当时以为,会来抢亲的人是萧念,若在途中让他知悉了她并非宁小小,兴许他冲动之下便会折返,这样太危险了,吴天一定不会放过他,况且宁小小都已经从北门逃走了,他再折返回去也是徒劳,于是她便决定,待逃跑成功后再给他道明一切。 到了十里亭,莫溪将唐月放下。 当唐月掀开红盖头的一刻,莫溪惊讶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鼓溜溜的快要掉下来了。 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还不止,他在惊讶过后,居然伸手去摸人家女儿家的脸,看人家有没有易容。 “喂,你有病啊?”唐月推开他,瞬间对这个“萧念”没有了好感。 这跟宁小小口中说的萧念,落差太大了。 “你不是小小?小小呢?不行,我要回去救她。”果然不出所料,发现她不是宁小小之后便想折返去救人。 “放心,小小没事,她早就离开山庄了。”唐月拽住莫溪,而后将她和宁小小的代嫁计划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莫溪听完,才稍稍放宽了心。 不过他的英雄梦啊,又做不成了。 既然宁小小已离开了吴赖山庄,他也确实没有折返的必要,遂决定与萧念汇合后再作打算。 而唐月施了个礼,似乎是要离开了。 “你现在是要回去山庄吗?”莫溪有点担心眼前人。 “嗯。” “但你就这样回去,吴天会放过你吗?” 毕竟唐月和吴天方才还没拜完堂,吴天要是不认这个妻,狠心起来还真不知道会如何处置。 唐月摇头,也不知是想表达不会,还是不知道。 但其实她心里清楚,以吴天的性子,是打包票不会放过她的。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回去,既然当初决定了用这法子,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最坏后果的准备。 何况她的心底,仍抱着一丝希望。 兴许他对她尚有点感情的。 正当她想得有点失神之际,便听得旁边莫溪闷哼了一声,她转头一看,才发现他额角上冒着大滴大滴的冷汗,视线往下移,原来他腰间受了伤。 那一刀似乎伤得挺深的。 唐月连忙扶他坐好,从大红裙摆上撕下布条为他包扎。 包扎过后,她又不走了。 唐月:“我送你到山脚吧。” 莫溪:“你不是说要回去?” “医者父母心,虽然你的刀伤已暂无大碍,但我还是放心不下,反正这堂已经是拜不成了,迟点儿回去也无碍,我且送你到山脚再回去吧。”说着,唐月便要扶起莫溪。 莫溪才想起,唐月并不知道他在此地约了萧念,遂抬手按住她手背:“不用麻烦唐姑娘了,我还约了朋友在这里等。” 唐月愣了一瞬,但马上便想明白了他的意思:“萧公子,原来你还有同党。” “萧公子?”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呢,莫溪突然哈哈大笑,“唐姑娘,你误会了,我要等的人正是萧念,可我不是萧念,我是小小的未婚夫莫溪,莫非的莫,溪水的溪。” “原来是莫公子。”唐月有点儿糊涂了,“可我不曾听小小提起过她有未婚夫。”更不曾听她提起过有莫溪这个人。 不过后半句唐月觉得还是别说了,免得太伤人。 莫溪仗着唐月对事情不清楚就开始乱编了:“小小只是不好意思提,其实萧念算什么,不过是个横刀夺爱的小人,我和小小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情侣党。” “是吗?”唐月不太相信的侧目,“你说萧公子横刀夺爱,那他是夺成功了没?” 【103】情蛊 “关于这个夺嘛,要成功可是不易的,我好歹是流芒学院的学霸男神,一众女弟子都视我为她们眼中的白马王子,心中的完美情人,想同我约会的美女子可是多得从流芒山上排队排到山脚,可我对她们是一个都不为所动,她们……” “停!”都说到哪里去了呢,真是够二的,要不是看在他冒着危险都去救宁小小的份上,唐月铁定会将他丢给山野豺狼当晚餐。 “我还没说完。”莫溪这才说到兴头上,有点欲罢不能的想继续说。 可唐月不让:“好了好了,我大概是明白一二了,瞧你说那么多也口渴了吧,我去打点水来,你且歇着。” 她只觉得再听下去耳朵太受罪。 唐月打水回来后没多久,萧念、宁小小和乞丐爹便也到了。 看见宁小小是萧念背着来的,莫溪内心又崩溃了。 唐月不是说,小可爱是在迎亲途中便从北门走了吗?而萧念去后院纵火已经是拜堂的时辰,两个时间一前一后,应该是对应不上的,可偏偏二人还是碰上了。 他万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不选择去做纵火的那一个,若是去纵火的人是他,那么现在背着小可爱的人,就是他了。 他的英雄梦啊,不但没有实现,而且还让萧念给抢去了。 为什么每次都是萧念抢了风头? 这是上天在玩他吗? 莫溪内心的羡慕嫉妒恨,已经有些无法自控的表现在脸上了。 唐月瞧了他一眼,又打量了正宗的萧念一番,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宁小小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天下。 乞丐爹饶有兴致的盯着莫溪许久才道:“莫溪,你是不是中了什么毒,脸抽筋了?” 莫溪这才勉力控制了点,嬉笑着回答:“没事没事,我只是闲来没事便让脸部做做运动,使皮肤时刻保持最好状态。” “真的能让皮肤保持好状态吗?不如你也教教我。”乞丐爹竟然有兴趣了起来。 虽然是假的,但能得到乞丐爹的欣赏,莫溪立马便精神了起来,继续想着该如何将岳父路线走下去。 萧念的眼神也轻飘飘的在莫溪身上停了一停,心想:若是坦白告诉他,在新娘走出花轿的时候,自己便已认出那人不是小小,会不会太刺激他,也太落井下石了呢? 萧念也有点内疚的,若当时就告诉莫溪,那人不是小小,大概莫溪就不会因为拼命抢亲而受伤,唐月也能如愿以偿嫁给吴天了。 但为了顺利救出小小,他不得不隐瞒莫溪,因为,新娘不是小小,便意味着小小下落不明,在状况不明确的情况下,只有后院着火是不够的,还必须得乱了拜堂,才能保证整个山庄前前后后都混乱起来,如此才有足够的时间去找小小。 算了,既然已成功救出小小,这些不提也罢。 萧念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帮小小揉着脚踝。 莫溪也很想揉啊,可是他有伤在身,刚想站起来便扯痛伤口,忍不住倒抽凉气。 “你还是好生歇会儿吧,才刚包扎不久,伤口很容易裂开的。”唐月扶他重新坐好,瞧他一副受虐小媳妇的模样,就忍不住嘴小声的嘲笑,“小小的未婚夫,你确定,你和小小才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情侣党?” 莫溪睨着唐月:“怎么了?你该不会也站他那边,支持他横刀夺爱吧?” “嗯,你说对了。”唐月很严肃的点头。 “你……”莫溪一时气结,却也换来了唐月的一笑。 “你们在说什么呀?看起来好像是很好笑的话题。”坐在亭子另一边的宁小小好奇了。 “没什么,就几句无聊话,你若想知道的话,可以问莫公子。”唐月起身,便是道别,“小小,我要回去了,你保重。” 宁小小起初是极力反对的,但唐月坚持,她也阻止不了。 二位姑娘彼此都有点儿不舍,遂又小声嘀咕了几句,唐月才真正动身往山庄方向走。 唐月没走几步,萧念、莫溪、宁小小和乞丐爹也动身准备继续下山了,毕竟这里仍是吴赖山的范围,不宜久留。 可宁小小刚一起身,竟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好像心肝被什么狠狠咬了一口,而且那剧痛好像会膨胀至让人窒息。 她痛苦的捂住胸口,双腿一时站不稳,幸好萧念一直扶着她,所以她只是倒在了萧念的身上,而不是地上。 “小小!”三个声音重叠在一起。 三个男人的关注点都在宁小小身上,所以当宁小小一表现出不妥的时候,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并且同时表现出了紧张与担忧。 但他们都不明白,何以会有此突发状况,只知道宁小小很痛苦。 唐月闻声,转头便跑了回来。 她三指搭在宁小小的手腕上,探了好一阵子的脉息。 虽然她医术比不上唐老爹,却也是女承父业,一代医女,专业技术值得信赖。 “唐姑娘,小小她是不是中毒了?”莫溪有点紧张,迫不及待就问了,而且瞧宁小小的表现,也确实像是中毒的范儿。 “算是毒,也不算是毒。”唐月那双好看的黛眉扭得几乎成了一团,看上去这似毒非毒的玩意儿非常棘手。 “那是什么?姑娘不妨直说。”乞丐爹也急,他拿见得了女儿受此等煎熬。 宁小小只觉得胸口被堵得辛苦,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气,却似乎怎样也觉得不够。 “小小这是中了……情蛊。” 三人一听,十分震惊,各自都只觉得自己被“情蛊”两个字狠狠劈中。 他们都猜测到宁小小大概是中了毒,但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她中的居然是情蛊。 唐月在探出此结果的时候,本身也很震惊,她想不到吴天居然会对宁小小使上此等手段。 “情蛊我有听说过,好像一种是很厉害的巫术。”莫溪说话的声音都有点抖,可想他已经无法淡定了。 相传,情蛊是蛊中之王,为西域女子特有的巫术,关于其功能及解蛊方法,江湖中流传着很多版本,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 当然,这都是传说,似乎也并没有人真正中过情蛊,也可能是有人中了蛊却都死了,所以没有留下记载,以致此蛊非常神秘,甚至有人怀疑,其实情蛊根本就不存在。 如今突然听到唐月说宁小小中了情蛊,这委实让人难以置信。 就连江湖阅历丰富的乞丐爹也表示怀疑:“唐姑娘,你确定小小中的是情蛊?” “我知道这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事实,毕竟在玄月国,情蛊确实不常见。”唐月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腰间随身携带的药袋,“这颗药丸能暂时为她减轻痛苦。” 一颗药丸下肚子,宁小小很快便陷入了昏迷。 乞丐爹一拳打在凉亭的柱子上,咬牙切齿道:“吴天那混小子,早知道方才就将他打趴。” 要不是为了顾全武林的和谐,不想掀起腥风血雨,方才他看见女儿被欺负的时候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唐姑娘,这情蛊是不是会让小小爱上吴天?不是说这是西域女子特有吗?吴天既不是西域人,也不是女子,怎会懂这种邪门歪道的东西?”莫溪听过的版本,是说中了情蛊的男子会爱上下蛊的女子。 “唐姑娘,听你口气,你对情蛊该是了解的,而小小的情况也应该不止莫溪说的那样简单,对吧?”姜还是老的辣,乞丐爹看出了唐月的隐忧,明白此事并不容易解决。 唐月点了点头:“此蛊并没有迷惑的作用,它不会支配中蛊者的感情喜恶,却会因为中蛊者的感情忠诚而影响性命。还有,谁说天哥不是西域人?” 影响性命?这是大家最担心的情况。 萧念默默抱着宁小小,手指缓缓抚过她颊边,慢条斯理的替她理着鬓边乱发。 看似最无所谓的他,其实内心正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撕裂着,两半,再两半…… “各位,请容我细细为大家解释。”唐月开始说着关于这情蛊的来龙去脉。 吴天,可算是中西混血儿,爹是地道玄月国人士,娘却是西域女子,江湖中人只知道他爹是善用铜钱为武器的高手,却不知道他娘是精通蛊术的西域人,所以对吴天的认知,外界只知道一半。 情蛊,也并非只有女子才能下蛊,而中蛊者的性别也没有限制。 西域的蛊,本来就是很邪门的东西,必须要有西域人的血作为蛊引,再根据蛊的种类,选择上百种特定的毒物放在一起,让它们互相残杀,最后剩下来的便是蛊。 中了情蛊的人,若对下蛊者一心一意一辈子忠诚,那么情蛊是不会起作用的,但若中蛊者对其他人动了情,或是起了背叛下蛊者之心,那么她的心肝就会遭到蛊的噬咬侵蚀,长此下去,后果不言而喻。 宁小小对吴天,既不可能有情,也不存在忠诚,所以不用想也能预计到,她必死无疑。 除非,能尽快解除蛊毒。 【104】这是要安排我工作么? “所以方才小小那么痛苦,是因为被蛊噬咬吧?”莫溪终于算是冷静了下来,开始仔细分析方才的情形,“但此前,萧念背着她下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简单来说,蛊的最初形态是一只会执行任务的毒虫,它进入人体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找到合适的位置栖身下来,这过程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日,我几乎都与小小在一起,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妥,可见方才她是第一次发作,也就是说,蛊虫是方才才找对位置的。” 说到这,唐月突然有所领悟,吴天是算着时间将蛊虫放进宁小小体内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根本早就洞悉了她和宁小小密谋的一切,包括代嫁的计划和给乞丐爹的飞鸽传书,甚至连她们没有预计到的抢亲,他都预计到了。 她们以为能瞒过他的眼睛,但其实她们的一举一动,每一步计划,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曾担心,以李代桃僵之计欺骗他,会不会在感情上伤害到他,如今想来,她的担心多余了。 在他眼里,由始至终,她们不过是跳梁小丑。 吴天,太可怕了,比她一直想象的,还要可怕。 “那有何解蛊的方法?是否只要将蛊虫引出来即可?”萧念的重点只在解蛊方法,其余的他可不关心。 唐月颌首:“在蛊虫尚没有溶解前,确实是可以用这个法子的。” “原来有法子解的,你不早说?”听到蛊能解,莫溪马上宽了眉眼,忍不住用右拳敲了一下左掌。 “还请唐姑娘赐教。”萧念仍然沉着脸,他可没有莫溪乐观。 唐月不语,却是眉头皱得更紧。 乞丐爹问道:“唐姑娘是否有难言之隐?” “将蛊虫引出来,确实是个方法,但这需要下蛊者的……血,而且……”因为要吴天的血,所以唐月才会欲言又止,毕竟吴天是她深爱着的男人,她怎忍他受伤,然而这事情确实错在吴天,她的良心不允许她替他说谎,所以最终她还是坦白了。 不过,她还没说完。 “而且什么?”萧念盯着唐月是一瞬不眨,他不能错过她的每一个神色变化,因为,她很可能会为了自己所爱之人而说谎。 尽管唐月到目前为止都不像有说谎的迹象,但他仍然不能大意,毕竟,这关乎宁小小的生死,绝不能出一丝一毫的纰漏。 唐月叹了口气,无奈道:“而且我不知道,除了下蛊者的血,还需要什么其他东西来配合,譬如说,特定的药材或毒物,又或是,指定的时辰和仪式。” 说白了,就是知道关键,却不知道这关键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发誓她绝对没有说谎,作为正宗玄月国人士的她,对西域的神秘文化是丁点儿也不了解。 “你不知道,但吴天肯定知道,想来我们还是得从他那下手。”莫溪开始分析双方战力,“吴赖山庄那些小喽啰,我和萧念应该可以应付,吴天那家伙就交给宁帮主,算起来,我们还蛮有胜算的。” 两年前的盟主之战,吴天败在乞丐爹手下,所以莫溪的分析也是有点根据的。 不过乞丐爹似乎并不欣赏。 他冷冷的睨了莫溪一眼:“哦?莫贤侄这是要安排我工作么?” 得罪未来岳父可不得了,分分钟要面临被退货的危机。 一念及此,莫溪连忙缩了缩头:“不敢,不敢。” 乞丐爹转头问萧念:“你又有何看法?” 萧念眼神落到空处,似乎对莫溪的方法并不恭维:“吴天既然狠心下此蛊,便不会轻易交出解蛊之法,即便降服了他,他也未必愿意就范。” 这话真真说中了乞丐爹的想法。 吴天下蛊的目的,就是要宁小小臣服于他,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顺他则生,逆他则死,那他怎可能交出解蛊之法? 根本不可能! 唐月也对萧念的说法十分认同:“萧公子说得没错,天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固执的人,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就一定要达成。只是,我真没想到,他喜欢小小已经是这个程度,不惜下蛊也要逼小小就范。” 萧念侧首,看向唐月的眼神忽然一冷,眸中是慑人的精光:“他这不是喜欢。” 唐月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顿时不敢作声,只敢心下暗道:好怕怕,都不敢乱说话了,这样的男子,真是……真是……帅呆了。 嗯?这是路转粉的节奏么? 吓到了人家姑娘,萧念也意识到是自己语气重了,遂在下一句便放软了口吻:“他这只是一种极端变态的占有欲,若是得不到,便宁愿毁掉。” 直白而贴切的形容,让喜欢吴天的唐月听得有点儿不舒服,但她竟然无法反驳。 吴天,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 瞧唐月被说得难受,莫溪便安慰:“唐姑娘,别难过,萧同学说话一向是冷冰冰的,也不懂得好好措辞,其实他只是想告诉你,吴天并不喜欢小可爱,所以你还有机会。” 唐月苦笑着摇头:“从小我便与天哥一同在山庄长大,我知道的,从来都是我痴心妄想而你,你不用安慰我了,不过还是谢谢你,莫公子。” “你们年轻人要谈情说爱拜托先说完正事。”乞丐爹又用尖锐的眼神看莫溪了。 莫溪又闭嘴了,决定今天不再说话。 萧念似乎想到了什么,瞬间回到了正题:“唐姑娘,冒昧问一句,吴天的娘还在世吗?” 唐月秒懂了萧念的意图,吴夫人是纯种的西域女子,又是吴天的母亲,吴天懂的蛊术,她没有理由不懂,既然吴天不会愿意替宁小小解蛊,不如就找他娘去解。 但唐月觉得这法子不太靠谱:“在是在,不过吴夫人常年在后山静养,即使是逢年过节也很少露面,要见她可不容易。” 萧念:“我们去后山找她,可行?” 唐月:“也不是说不行,只是听说那儿机关重重,而且还养着很多毒蛇,我们山庄里的人想靠近都不容易,更别提你们外人了。我劝你们还是别冒这个险,会出人命的。” 种蛊、养蛊需要很多毒物,养个毒蛇没什么奇怪的。 萧念:“那你有见过吴夫人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唐月:“多年前倒是有见过一面,看着挺平易近人的,她还送了我一个玉佩当见面礼。” 她从腰间取出一质地通透、做工精细的碧绿玉佩,萧念接过,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的高档货,而且中间有龙凤呈祥的图案,想来吴夫人是早看中唐月,有意纳她进吴家门,所以才出手大方送出信物。 若吴夫人如今的心意依旧,兴许会愿意帮助宁小小解蛊。 萧念进一步问道:“吴夫人与吴天的母子关系可还好?” “好得很呢,你别看天哥一副狂妄自大的样子,他对吴夫人可孝顺了。”说起吴天的优点,唐月就特别雀跃,“虽然吴夫人常年在后山静养不见人,但天哥可是三天两头就去探望她,有时候还一去就是一整天,可想他们母子的感情,好得不是一般。” 这么听起来,若是能见到吴夫人,兴许就有希望了。 萧念看了看乞丐爹,也看了看莫溪。 他是在征求他们的意见。 乞丐爹豪迈一笑:“小子,看得出来你心思慎密,这事儿你说了算,我听你的。” 未来岳父大人都这样说了,莫溪怎么也得支持,不然又会惹他老人家不高兴了:“你是学霸一号,我也听你的。” 萧念低眼看了看一直在怀中没有放开过的宁小小,最后决定道:“既然我们明知道向吴天下手是徒劳,不如就先找吴夫人一试。” 唐月还是觉得不靠谱,总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后山那静养处真的很危险,曾经有人试过要硬闯进去见夫人,但结果都没有一个能从里面走出来。” 萧念没有看她,只是淡淡问道:“不然,唐姑娘你还有别的办法?” 唐月无奈摇了摇头,要是有的话她也早说了。 萧念再问:“或是唐姑娘觉得有说服吴天的办法?” 唐月更无奈的摇了摇头,要说服吴天比撬开石狮子的嘴巴还难。 最终,在没有更好的提议下,大家都赞成了去找吴夫人,不过瞧这天色已开始昏黄,时辰不早了,遂决定明日再去。 唐月因为不放心宁小小,于是跟着萧念他们一同下山,在一个破旧的寺庙暂时落脚。 “这儿距离山庄不算远,也不怎么隐秘,一夜漫长,不怕天哥会找到我们吗?”唐月跟着乞丐爹和莫溪,随手扫着庙里的尘埃和蜘蛛网。 萧念径直抱着宁小小坐下,给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吴天吃定了我们会回去找他,他不会再费力找我们的。” 他就是等着他们折返,等着他们回去求他,等着他们自取其辱,等着他们飞蛾扑火,所以他又怎会主动追来,坏了他坐享其成的心情? 这也是他们更加不能自投罗网的原因。 【105】有生之年,定不辜负。 莫溪刚在寺庙中生了火,宁小小便醒来了。 醒来看见上面萧念大大的俊脸,第一句便是:“萧念,我好饿。”而后从萧念的怀里翻身坐起,伸了个大懒腰。 萧念、莫溪、乞丐爹和唐月四人,面面相觑。 最后,三男子的目光都落在了唐月的身上。 唐月知道,他们想问:宁小小没事了? 可她对蛊这玩意儿也只是一知半解,基础理论虽然知道的也比较多,可实际经验确是少之又少啊。 不,是根本没有接触过。 所以,她也不知道宁小小为何醒过来后就不难受了。 所以,她给他们的答案是……耸了耸肩。 这算哪门子的答案?三男子当然是不满意。 他们不停向唐月使眼色,萧念的眼色算是最内敛迷人的,只是用眼神指了指宁小小,莫溪就眨眼眨得有点明显了,生怕人家视力不好看不见似的,乞丐爹就更是抽风派代表,眼睛嘴巴鼻子都扭曲成了一团。 虽然风格不一,但他们的意图却是一致的,无非都是叫她快去看看有没有啥新情况。 唐月心领神会的马上爬了过去,伸手就给宁小小把脉。 刚探上脉息时,唐月还是一脸平和的,但过了一阵子,她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到了最后,一张俏脸已是难看的铁青。 “月儿,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见鬼了?对了,我方才心口好痛,该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病吧?”宁小小倒是问得轻松,还不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 瞧她那天真的样儿,谁忍心打击呢? 唐月只觉得鼻子一酸,不知道如何回答。 乞丐爹和莫溪也一时语塞,黯了眼神。 只有萧念,浅浅的微笑,神色不变。 他本就坐在她身边,一抬手就能揉到她的小脑袋。 这久违的感觉,就是舒服。 萧念不禁多揉了几下,宁小小也忍不住偷笑。 虽然都是摸脑袋,但萧念跟吴天比,就是不一样。 只听得萧念淡然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宠溺:“你这吃货还能有什么病?不就是吃肉太多,吃出胃疾了。” “什么?”宁小小神色非常震惊而恐慌,“那怎么办?很严重吗?我是不能再吃肉了吗?” “那倒不至于,你这胃疾暂时还不算严重,但为免其继续加重,你以后也得注意了,多吃蔬果少吃肉,以平衡营养。”趁机教育宁小小要多吃蔬果后,萧念又觉得其他人的气氛太压抑,遂扭头问唐月,“月儿姑娘,你说对不?” 唐月怔了怔,随即便意会的挤出笑容附和:“对,对,萧公子说得没错,小小你就是爱吃得过分,不懂节制,以后定要多吃青菜和水果才行。” “好吧,为了不再继续严重下去,我就明天开始控制肉量吧。”宁小小扁着小嘴答应,想了想又问,“但,只能不再加重吗?能不能治?这病虽然听起来不严重,但发作起来可真痛死宝宝了,如果可以,实在不想再承受这样的折磨,如果可以根治,戒肉不吃我也愿意。” 一个视吃肉为生存意义的人,居然宁愿放弃吃肉也不愿再承受那种痛,可想情蛊发作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的难受。 气氛一下子又迎来了诡异的沉默。 乞丐爹忍不住了:“宝贝女儿说饿了,爹爹这就去给你找吃的。” “我也帮忙。”莫溪也跟了出去。 蠢萌是容易满足和快乐的,只要有吃和睡。 吃过一只大鸡腿和两个果子后,宁小小又睡去了。 远远的看了一眼已然熟睡的宁小小,四人在破庙门外,围成小圈窃窃私语。 莫溪:“你放才把脉到底把出什么情况了?” 唐月:“情况比预想的还糟。” 乞丐爹:“如何严重法?” 唐月:“小小体内的蛊虫已经开始溶解了。我此前曾在医书上看过,蛊虫因为要适应中蛊者的体内环境,一般会在人体内生存个三五天才开始溶解的,不曾想天哥培育出来的情蛊竟如此厉害,前后不过两个时辰,蛊虫已经开始溶解了。” 莫溪:“此话何意?不会是想说没救吧?”一时激动,不小心声音大了点。 “嘘……”萧念马上示意,“你小声点,别吵到小小睡觉。”又转头看了一眼宁小小,才道:“听唐姑娘语气,小小应该还不至于没救吧,只是不能用引出蛊虫的办法来解蛊而已。” 唐月连点了几下头:“蛊虫开始溶解,蛊毒已经在五脏六腑蔓延,即便将没溶解的蛊虫引出来,也无法除去已深入骨髓的蛊毒。”她突然又想起了另一方面,“对了,正因为蛊毒已开始蔓延,发作起来很可能会一次比一次痛苦,但不发作的时候,与平常无异,就如方才。” 乞丐爹失望的叹气:“所以,方才的恢复如常只是短暂的。” “别灰心,说不定吴夫人还有别的方法。”唐月顿了顿,又更加坚定的道,“一定有的。” 萧念的目光投向山林,那是吴赖山庄的方向:“没错,明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吴夫人。” 当夜,经商讨,决定翌日兵分两路,萧念和乞丐爹上山找吴夫人,而莫溪与唐月则留在破庙照顾宁小小,一来是后山危机多,他们不想宁小小冒险,二来也不想宁小小知道自己中了蛊的真相。 起初莫溪是不愿意的,凭什么又是萧念去当英雄,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干? 他也很想去为宁小小寻找解蛊之法呀。 一夜的商讨,最终以投票决定落下帷幕,投票结果是三比一,他是那个一,小数服从多数,他不愿接受也只得接受。 第二天,萧念和乞丐爹照着唐月给的路线,出发往吴夫人静养的灵蛇洞而去,留下莫溪和唐月对着宁小小发呆。 宁小小可睡得香了,呼噜打得甚响,加上莫溪的叹息声附和,听得唐月心都烦。 她冷不防拍了一下莫溪的肩膀:“你别不高兴了,能留下来陪小小不好吗?这样你才有更多在小小面前表现自我的机会呀。” 可莫溪愣是不甘心,一肚子怨气无处发似的,憋着一张苦瓜脸,半天才又看着宁小小,重重的叹了一声:“罢了,谁叫我技不如人。” 继续唉声叹气。 山林上,萧念和乞丐爹以飞檐走壁之轻功,很快便到了唐月所指的灵蛇洞外。 洞口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就像一般的山中石洞,连门都没有。 “这吴夫人还真有心思。”洞外不远处,乞丐爹躲在草丛中,冒出脑袋对同样躲在草丛中的萧念道。 “此话怎讲?”萧念不明白。 二人手上都拿着两撮长草,挡在面前,美其名曰:掩护。 这是乞丐爹坚持的装备,其实根本挡不了什么。 只听得他回答道:“你看这没有门的洞口,明摆着就是用来警告入侵者,想进去,门都没有。” 听罢,萧念额角上不由冒出了三条黑线。 是这么个意思吗?会不会是乞丐爹您想太多了? 真不愧是宁小小的亲爹,脑袋里总不缺抽风的东西。 萧念笑了笑:“便是门都没有,我还是得进去的。” 乞丐爹侧首,以略带欣赏的柔和目光凝视着萧念好片刻,才道:“小子,我知道你是喜欢小小的。” 萧念的笑容登时僵了僵,乞丐爹自动将之理解为:因为害羞,所以不好意思承认。 于是他又继续道:“此前在流芒学院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小小很依赖你,也很听你的话,而你也将她照顾得很周到,无时无刻的护着她,宠着她,迁就她。这些我都看在了眼里。可是,莫溪是小小她娘生前为小小选好的夫君,我不想违背她的意愿,所以也一直希望小小也能完成她这个心愿,好让她泉下有知也能过得安心。” 萧念不语,默默的听着。 “然而,因为小小中了情蛊,状况远远超出了掌控,使我昨夜辗转难眠。我一夜之间想了好多,并且想明白一些事情。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与其为了一个死去的人的心愿而要活着的人做违心的事,还不如让活着的人随心而为,快乐在当下,那么,即便下一刻就要面对死亡,此生也无怨无悔了。” 萧念自然是明白话中意思的,乞丐爹想说,他不会再坚持要小小嫁给莫溪,也不会阻止小小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那个小小喜欢的人是谁? 咳咳,这还用说吗?当然是不才在下本太子咯。 乞丐爹自觉自己难得有感而发,便索性一次过把话挑明:“若这次小小能幸运解除情蛊,她喜欢谁,想嫁给谁,我也不再干涉,只要她快乐就好。小子,你会一直对她好吗?” 乞丐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萧念,等待着他的回答,似乎想得到什么承诺。 二人对望许久…… 魅力大叔和帅气小子啊…… 嘿,想哪儿去了呢?不就深情对望嘛! 真的是许久,萧念才缓缓回答:“有生之年,定不辜负。” 【106】萧念不是我的心上人 有此未来佳婿,乞丐爹很满意,也很满足,随即朗声笑道:“好,出发!” 此时,破庙里的宁小小醒了,揉了揉还没全然睁开的眼睛,便咕哝了一声:“萧念,我饿了。” 此人除了睡觉,就只能想到吃。 不过能在想吃的时候连带想起萧念,这已让莫溪无比的嫉妒。 “莫溪,爹爹和萧念如哪儿呢?”当清醒之后,宁小小便开始追问乞丐爹和萧念的去向。 “他们……他们……”莫溪支支吾吾,又用眼神不断向唐月求救,到底该怎么回答? 他们太大意了,计划了去找解蛊方法,却忘记了计划如何向宁小小交代。 “哦,是这样的,我之前在后山悬崖看见一株罕有的人参草,但因为位置太高,我又不懂轻功什么的,遂一直无法摘下来,今早看你没醒,正好又想到人参草能缓解你的胃疾,所以便请宁帮主和萧公子两位高手去一趟,相信以他们的身手,要摘下人参草绝对是轻而易举。”唐月说得有板有眼,像真的一样。 这说法,还不都是萧念提前教好她的。 反正宁小小不会不信的。 果然—— “好吧,那我们就在这坐享其成吧。”宁小小又躺回原位,双手垫在后脑勺下面,双眼呆呆的对着破庙顶上放空,肚子冷不防传来一声“咕噜”响。 唐月噗嗤一笑:“小小,你的肚子真是无时无刻都缺乏能量啊。我知道山下不远处有一条小村,反正宁帮主和萧公子还没有那么快能回来,不如我们去那儿吃点东西吧。” “不要,我想在这里等他们。”宁小小闭上眼睛,决定将自己再次扔进梦里,这样就可以暂且忘记饥饿了。 可是肚子的表现太真诚,时不时传出的“咕噜”声骗不了人,更骗不了她自己。 辗转反侧,根本无法重新睡去。 莫溪怎忍心看她饿肚子呢? 于是在交代唐月照顾好宁小小后,便出了破庙。 饥饿的时间是特别难过的。 每当难过的时候,她都会摸出当初萧念送给她的玉笛,偶尔吹吹偶尔抱抱偶尔当刀剑舞来弄去,时间便觉得快过一些了。 此时,她也习惯性的往腰间摸了摸。 诶?怎么没有了呢? 宁小小猛然坐起,那动作之夸张,吓到唐月了。 “怎么了?”唐月以为宁小小情蛊发作,身体不舒服了。 “我的玉笛不见了。”细细思忖了片刻,她便想起来了,“对了,是在北门,吴赖山庄的北门。我想从北门逃走,却被杨烨抓回去的时候,我挣扎得太厉害,所以不小心弄丢了。” 当时一心只想挣脱杨烨的控制,便也没有太在意掉落在地的玉笛。 唐月问道:“就是你闲来无事常常拿在手上的那把玉笛吗?” “对,就是那支。不行,我要回去拿。”说着,宁小小已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 唐月一惊,连忙拽住她手臂:“不行,你疯了?回去就等于送羊入虎口,天哥不会放过你的。” “不放过就不放过,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弄丢那把玉笛,那是萧念送给我的唯一一件礼物。” “不行,你要这样回去被天哥抓起来,宁帮主和萧公子的一番苦心便白费了。” “我会偷偷进去,不会被发现的。” “不会被发现才有鬼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不用天哥出马,随便几个小家丁便能把你绑起来了,绝对不能去。” “我答应你,我会小心的,最多,若在北门找不到的话,我就即刻回来。” 宁小小和唐月争论了起来,而且还越发激烈。 就在一刹那,宁小小的脑袋闪过一念,随即便毫不犹豫的一掌劈在唐月的脖子上,将之弄晕。 虽然宁小小本来功夫就不怎么到家,但相比完全不懂武功的唐月来说,这突如其来的一劈实在太凑效了。 事不宜迟,趁着莫溪外出、唐月晕倒,宁小小赶紧跑路。 那边,萧念和乞丐爹已进入了灵蛇洞。 洞如其名,刚一踏进洞口,入目的便是数十条大大小小、全身滑腻、青黑相间的蛇,看那那头型就知道,有毒的。 那些毒蛇吐着深红舌头,发出“嘶嘶”的声音,看着、听着,都觉得全身发冷,无比恶心。 看进里面,山洞的两边有昏黄的烛火勉强照亮,但此洞似乎挺深的,看不见尽头。 萧念用内功传音:“在下萧念,有要事冒昧求见吴夫人。” 良久没有回应,萧念看了看乞丐爹,又再次说道:“在下萧念,冒昧求见吴夫人。” 如此重复了三遍,里面终于回以一个沉稳的女子声音:“我早已归隐,不理世间之事,洞内危险,公子请回吧。” 萧念岂会轻易死心:“吴夫人,在下确有要事相求,望吴夫人能一见。” 只听里面那吴夫人悠悠叹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见公子,而是我也无能为力,若公子要硬闯,我是不会阻止的,只是我必须提醒公子,我静修多年,还未曾有人成功进来过。” 似乎确是肺腑之言,但已经到了这里,萧念和乞丐爹都不会甘心就这样无功而返的。 而且从吴夫人的话里,可以听出不少的无奈,这让二人不禁觉得,吴夫人并非存心据他们于门外,只是因为洞内有诈,她不希望他们遭遇危险。 然而,吴夫人的劝告并没有让他们知难而退,反而让他们更充满了希望。 既然以礼相待无果,硬闯也是必须了。 萧念拔出腰间软件,乞丐爹也挥出白玉打狗棒,旋即便开始了灭蛇行动。 区区毒蛇阻挡不住萧念和乞丐爹的脚步。 一番杀戮,花了不少时间。 而在他们灭蛇的同时,宁小小已经跑到了吴赖山庄的北门。 她缩头缩脑的在门外探来探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进去。 这大门紧锁,围墙又高,明目张胆敲门进去那是自投罗网,用轻功飞檐走壁那是撞墙的节奏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 “想进去?” “是啊。” “那还不进去?” “唉,你不懂啦,我……”嗯?是谁跟我说话呢? 宁小小扭头一看,顿时双眸一瞠,两眼大得如铜铃。 竟是吴天。 男子眯着邪气的双眼看她:“我都说了,你会回来找我的。” “我只是路过的。哈哈……”宁小小装傻,假笑了两声便后退着想抽身闪人。 可吴天才不会傻到肥猪肉吃到嘴边也放她走的。 他一手扣下她的手腕,力度不小,扣得她生疼。 “你要做什么?我不是来找你的。”宁小小奋力挣扎,但显然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吴天一把拉她入怀,低头将唇凑到她耳畔道:“我劝你还是乖乖顺着我,否则又要我点你穴道就不好了。” 宁小小一听,瞬间就不动了。 思量一下,反正都是被钳制的,手脚自由还能等机会逃跑,若被点了穴那便是坐以待毙了。 两两相害取其轻,于是宁小小选择暂且顺着他。 她以为吴天又要将她困于吴赖山庄。 但,吴天打横抱起她,却不是往山庄里面走。 “你要带我去哪?” “你抱着我,我就告诉你。” 宁小小嗤之以鼻,环抱在胸口的双臂环得更紧了。 吴天也只是嗤笑了一声,并没有强迫。 然而,心肝被噬咬般的剧痛又突然猛烈来袭,痛得宁小小顿时血色尽褪,精致的脸上一片惨白,双手紧紧捂着胸口,甚至想将整个心肝都挖出来,这样兴许就不会痛了。 “知道辛苦了吧?”吴天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笑容,“唐月没有告诉你吗?只要你对我一心一意,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你说什么?”宁小小痛得连吐几个字都觉得艰难。 她懵了,吴天这话什么意思?胃疾跟对他一心一意有什么关系? 不过,心口的疼痛并不允许她多想,就当吴天是胡言乱语好了。 “你竟然不知道?”吴天对此哑然一瞬,随即便明了,“他们对你可真是好得没话说的,瞒着你真相,却冒险去找我娘寻求解蛊的方法。” 他早就收到后山那边来报萧念与乞丐爹闯入,所以才出门去灵蛇洞一看究竟,没想刚出门就看见宁小小在门外鬼鬼祟祟。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而且还时机正正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宁小小越听越糊涂了。 “去到你便知道了。”吴天忽然露出兴奋的表情,似乎即将有好戏要上演了,“反正,我是带你去见你心上人,你可高兴?” 缓过了一波最剧烈的疼痛,胸口好过了点,宁小小才侧起小脸,眼神里尽是不相信:“当真?” “珍珠也没这么真。” 他带她去见萧念? 要不就是撒谎,要不就是另有阴谋,对萧念不利。 对,一定是后者。 想到这,宁小小就觉得要使点法子打消吴天对付萧念的念头。 “其实萧念根本不是我的心上人。” “哦?”听她这么说,吴天也来兴趣了,“此话当真?” “珍珠也没这么真。”宁小小活学活用了。 【107】正牌夫君不敌前男友 “你看他人长那么帅,身边桃花肯定多得数不过来,每人一坨口水凑起来都能将我淹死,你说,我这瘦小的身板怎能应付过来?我可没有能力成为众多雌性动物的公敌,要是我喜欢他,那便是自讨苦吃,我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宁小小板着一张脸,像说真的一样。 但,这话谁会相信呢?谁相信? 吴天哭笑不得,却也抱着好玩的心态假意附和:“说起来还真有点道理,那你喜欢谁呢?嗯?” 吴天这个坏人,不管她说喜欢谁,他肯定都会去对付那个谁的。 “我谁也不喜欢。”宁小小突然就不想跟他说话了,只希望胸口的痛快点过去。 吴天抱着宁小小,很快便到了灵蛇洞。 “这里是什么地方?” “灵蛇洞。”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宁小小已经觉得小心肝不痛了。 想来这胃疾真得好好调理,不然迟早会被痛死。 吴天低头看了看宁小小,带着一种不信任的眼神。 宁小小也看出来了:“怎么?还怕我会逃跑不成?就算我想逃跑,也没能力逃出你庄主大人的五指山啊。” 她只是不想被吴天抱着,方才是因为心口痛得厉害,就算让她自己走也没力气,现在不痛了,自然就不想再跟吴天黏在一起。 多一刻都不想。 吴天顿了顿,便也放下了她。 不知何故,宁小小觉得,到了这灵蛇洞门口,吴天就突然深沉了,话少了。 不过,吴天的情绪好像跟她都没多大关系,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被抱太久,脚也有点软,宁小小屁颠屁颠的跟着吴天身后走。 “哎哟!”前面的吴天突然止住了脚步,使后面的宁小小一头撞在了宽厚坚实的背上,“干嘛突然停下来呀?也不告诉一声,你故意的是不是?” 吴天轻轻的笑哼了一声:“你看你爹和你心上人做的好事?” 看?好吧,看就看! 宁小小从吴天背后探出头,旋即就被撞进眼帘的一幕给吓了一大跳。 “啊!”她惊呼了一声,脑袋缩了回来,双手本能的捂住了眼睛。 她整个人都在抖颤,包括手指。她从微微张开的指缝间再次偷瞄洞内的情景,只觉一阵恶心,胆汁都想从胃里翻出来了。 遍地死蛇尸骸,血迹斑斑,那蛇的尸体有一条条完整的,也有被腰斩成一节一节的,血淋淋的蛇的内脏溅得到处都是,场面壮观,真不是一般的恐怖。 这到底是死了多少条蛇啊? 太浪费了,用来做全蛇宴的话,该有多美味啊。 不过她从此之后大概都不会再吃蛇了。 “我……我不要进去了。”宁小小嘴巴说话都打结了。 吴天抬手往洞内一指:“你爹和你心上人都在里面,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为大毒蛇的午餐,你确定你不进去?” 宁小小听到这话可怒了,就连方才的害怕都被这愤怒盖过:“胡说,他们可厉害了,怎可能成为毒蛇的午餐?你看这些蛇死得有多惨就知道,再来多少条都只会成为他们的刀下亡魂。” 吴天的唇角弯出奸险的弧度:“不是说话大声的就是事实,且进去看看便知真相。” 虽然她自问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可能帮倒忙,可乞丐爹和萧念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无论如何她都要进去一看究竟。 宁小小跟着吴天,走路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她用脚尖踮着走路,每一步都小心的找寻没有死蛇的位置才跨过去。 终于完全走过了死蛇聚集的那段路,宁小小才松了口气。 但没走多远,前面好像又出现了什么杂物,定眼一看,原来是满地的长箭,有些还是断的,大概是被人砍断的。 “谁在这儿放暗箭?太卑鄙了。”宁小小到处张望,一副非要找出放箭人似的。 “谁说放箭一定要有人的?”吴天都被宁小小蠢得不想解释了,“这些箭是我设计在这里的机关,看来他们是全身而过了,不错嘛。” 继续前行,还陆续看见了七零八落的木桩,和从洞壁石生长而出、缠绕充斥于空中的枝干,这些大抵都是重重机关的一部分。 宁小小不敢大意,因为那些枝干似乎仍然有感应。 她已经尽量跟紧吴天,但还是不知道踩中了什么不对,竟有一根树枝向她缠绕过来。 她吓得大叫,幸好吴天反应快,长臂一伸将她捞开,她才得以避开,但小腿处仍被树枝刮出了一道手掌一般长的伤口。 吴天轻笑道:“我背你吧。” “不要。”宁小小犹如惊弓之鸟般推开吴天,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却因为腿受伤而一个不慎跌坐了在地上。 宁小小鉴定:吴天此人,怎么看怎么的讨厌。 她伸手往洞内指:“你走,你快走,你是坏人,我不用你管。” 吴天表示很无辜,他方才好心救了她,却被盖上“坏人”的印章,这算不算狗咬吕洞宾呢? 他轻笑着摇头,心想其实也不必在意,反正他自己也没觉得自己是好人,会救她也不过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罢了。 看着吴天已继续往前走,宁小小才站起来拍拍屁股跟上去。 这个洞到底是搞什么鬼的?机关设那么多干嘛?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宝藏呀? 宁小小想到这问题,也便直说了:“里面到底藏什么了呀?要你废这么多心思护着掩着,该不会有几大箱金银财宝吧?” “里面是我娘住的地方。”吴天的声音又低沉了。 虽然宁小小在他身后,但听他语气,大概也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脸色一定黑得像煤球。 “哦,原来是你娘住的地方。”一向反应慢两拍的宁小小,恍然大悟了好半晌才惊讶了起来,“什么?你娘住的地方?诶,我说庄主大人啊,你是不是危机感太强了呢?要保护你娘也用不着又毒蛇又暗箭的严阵以待吧?” “这你不懂。”吴天就一副“我不想说了你也别再问了”的口吻。 宁小小也听出了他的不耐烦,心下不禁嗤了一声:什么鬼,不说就不说,本姑娘也不屑听呢。 她跟着吴天,终于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那是一个偌大的空间,里面十分简陋,一侧是深潭,另一侧是石床。 石床上的被褥是凌乱的,可以猜想此前不久发生的一幕:石床上的人本在休息,但因为有外来者的入侵,她来不及整理,便被匆忙带走。 吴天走到床前,站了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可恶!” 宁小小在洞内走了一圈,好奇的打量四周,当听到吴天的愤恨咒骂后,才跑到他跟前问道:“喂,你不是说我爹和萧念都在这里吗?莫非你是骗我的?你快老实交代,他们到底在哪里?” 吴天突然伸手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臂,血红的双眸看得宁小小浑身一震:“我也想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好痛,你先放开我。”宁小小痛得大呼大叫,她觉得自己的手臂此刻一定淤青了。 然而,吴天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更没有将宁小小的叫喊声听进耳里,他只想着他的母亲被萧念和乞丐爹拐走了就觉得怒气难消。 他方才带着宁小小从外面一直走进来,若是有人出去,定然会碰上面的。 难道萧念他们在更早的时间就成功离开了? 不可能。 因为若是如此,守在洞外暗处的人定然会第一时间向他汇报的。 况且,他们带着一个手脚都铐着铁链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得快。 没错,他的母亲,吴夫人,是一个没有自由,被儿子长年困在山洞内的女人。 说起来,吴天年纪轻轻就继承吴赖山庄的一切,也是有点儿缘由的。 十六年前,那时候他才八岁,但已经从他的父亲身上学到了不少绝学,虽然相对大人来说,他还算不上出色,但相对同龄人来说,他已经能算得上是神童级别了。 但也就是在他八岁的那年,他父亲在一场对决中惨败而亡,而赢了他父亲的对手,正正就是他娘的旧情人。 父亲死后,他从家族里的叔伯口中得知,他娘的旧情人就是为了要抢夺他娘才发起的挑战。 嗯,真他娘的狗血。 整件事情,简单来说,就是正牌夫君不敌前男友,还为爱赔上了性命。 既然前男友赢了,阿娘是不是就要跟那男人走了呢? 吴天去找他娘吴夫人求真相,吴夫人居然直认不讳,坦言要跟那男人回西域。 还是八岁孩童的吴天,听得阿娘承认背叛阿爹的行为,自然是怒不可遏的,并且瞬间就恨上了他娘,还连带的恨上了女人。 他在吴夫人出发去西域的前一夜,偷偷在饭菜里下药,将吴夫人整晕,而后便锁住她的手脚,将她困进这个以往是他和他死鬼阿爹练武的山洞。 他想,阿爹宁死也要与情敌抗争到底,想必是爱阿娘入骨的,是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阿娘离开。 【108】你要造反了? 吴夫人曾对他承诺过,既然他反对,她是断不会逃走的。 但是他不信,而且也担心阿娘的旧情人会死心不息的来抢人,遂在往后的日子里,不停的完善山洞路径的各种机关,以防外来者的入侵。 俗语都说,家丑不外扬,所以外界都一直以为是吴夫人不喜热闹,所以才将自己闭关在山洞里。 而外界关于吴天三天两头就去洞内找吴夫人的孝顺传言,也根本不是真的。 他会去找吴夫人,不过是想从吴夫人身上学尽她的西域蛊术罢了。 他想尽办困住她,不想还是被她走了。 既然那两个男人没有原路返回,定然就是阿娘带他们走了另一条捷径。 她明知道那条捷径比来路更危险,却坚持铤而走险,哼,就那么想出去见旧情人? 越想越愤怒,吴天拉着宁小小就往深潭那边走去,并且纵身就跳下去。 宁小小根本就措手不及,一下水就被呛。 这吴天是弄的什么玩意?难道是知道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所以给她来个喝水饱?还是他娘不见了,他觉得愧对祖宗于是一心寻死,却又不想独死,所以随手拉她做垫背的? 此人的心真是好黑啊! 本姑娘的运气也真是好黑啊! 被吴天紧紧拽着,宁小小根本无力往水面上游,除了不停的呛水,也只能不停的呛水,她脑袋一片混沌,整个身子都不由她自主,被吴天拖着在水底下也不知是往哪个方向去。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生命就这样栽倒在吴天手里啊。 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吴天又带她游出水面了。 可是,在水里太久,喝水喝得太饱,宁小小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里已经不是山洞里的深潭,而是到了能见天的湖面。 吴天将她拖到岸边,拍了她的小脸蛋几下,瞧她没反应,便一手捏着她的鼻子,一手张开她的嘴巴,然后俯身,准备…… 没错,他是准备人工呼吸。 可正当他嘴对嘴快要对成功的时候,一把柳叶刀便横空袭来。 不过这种雕虫小技,自然是伤不了素有西财神之称的吴天。 他手一伸,柳叶刀便被精准的夹在了他的两指间。 头一甩,这架势还蛮帅的。 就一身透湿的造型有点煞风景。 不过,这一切主要看气质,还有看颜值。 同样是全身**的萧念,站在不远处,泛着水光的玄色衣袍黏在身上,使得他看起来身形更显颀长,那叫风流,那叫性感,丁点儿也没有破坏和谐的画面。 再远一点,一个身穿黄衣的半老徐娘正倚坐在一块大石旁,乞丐爹正站在她身边。 那名熟女虽已半老,但风韵犹存,若忽略手脚上的粗重铁链,也该能称得上人间尤物。 那两条铁链也着实吓人,不单只又粗又重,而且手脚处还拖着个大铁球,一手一个,一脚一个。 这特么的还能好好走路吗? 这条铁链是吴天特制的,用料特殊,非一般刀剑能砍开,而解锁的钥匙只有一把,在吴天身上,是以乞丐爹和萧念一下子也无法帮吴夫人卸下。 带着这枷锁,连走路都艰难了,可想,乞丐爹和萧念,二人要拖着吴夫人从山洞的深潭游到这儿,是多么艰难的壮举啊。 而他们居然做到了,吴天心下也不免震惊和佩服,虽然他们是敌人。 “娘,没想到你会跟他们走。”吴天夹着柳叶刀的手指微微一动,柳叶刀便脱手而出,其锁定的目标居然不是柳叶刀的主人萧念,却是那被铁链锁着手脚的他的亲娘吴夫人。 乞丐爹手执打狗棒,在吴夫人面前划了个圈,只听得“叮咚”一声响,柳叶刀便随声落地:“跟我们走,总比留在这里等着被亲生儿子杀害要强吧?” 虽然这句话难免戳痛了吴夫人的心,但却也是事实。 “她若不是要跟你们一起坏我大事,想必我还是会留着她小命的。”吴天对着乞丐爹说完,又缓步向吴夫人走去,“你以为你帮得了他们吗?要解情蛊之毒,必须得有我的血,这一点你应该是最清楚的。” 吴天说话不带半点敬意,可想他对吴夫人是当真没有半分亲情。 乞丐爹担心吴天会对吴夫人不利,打狗棒一挥便横空挡在了吴夫人与吴天之间。 而与此同时,萧念二话不说便去查看宁小小的情况。 早在吴天带着宁小小浮出水面的时候,乞丐爹和萧念就有了共识,萧念营救宁小小,乞丐爹保护吴夫人。虽然乞丐爹也很想第一时间先救回自己的宝贝女儿,但他和萧念都很冷静的分析到,吴天的目标会是吴夫人,因为吴夫人是帮助宁小小解蛊的关键,所以,武功在吴天之上的乞丐爹,必须要先制衡着吴天,如此才能周全。 “宁帮主,无碍,若他非要置我于死地,能死在自己的儿子手上,我也无憾了。”吴夫人苦涩的叹息了一声,又对吴天道,“天儿,宁帮主和萧公子都已经跟我说了事情始末,你如此对待宁姑娘,委实是过分了。” “你懂什么,妇人之见,目光短浅。你以为我真对这样的女子感兴趣么?打从你背叛阿爹的一刻起,我对女人就只剩下厌恶了。” “既然你对宁姑娘没有非分之想,又何以要对她下此毒手?你所为的究竟是何事?”吴夫人皱着一双柳眉,看着儿子那阴鸷的表情就心生不安。 吴天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着萧念正对宁小小做着他刚刚准备做、却结果被柳叶刀阻止的事情。 没错,萧念正俯身,嘴对嘴的给宁小小轻缓吹气。 吸一口气,吹一口气,一下接一下,有规律的,周而复始的大概进行了数十次,终于,宁小小的气息渐渐平和了,呼吸的频率也越发正常了。 不知何故,吴天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将萧念换成自己,画面应该也还是挺美的。 一时分心,却在听得宁小小“咳咳”两声之后回过神来。 看着宁小小吐出了几口水后已无大碍,他指着仍在为宁小小拍着背门的萧念道:“只要他愿意交出陵城禁卫军的兵权,我自是会替宁姑娘解去情蛊之毒。” 什么?禁卫军?兵权? 宁小小震惊之下,倏然抬头看着萧念。 吴夫人也是震惊的瞠大了眼睛,只有乞丐爹,除了眸间闪过一丝惊讶,倒也没有多大的神情变化。 阅历甚丰富的乞丐爹,与萧念相处之下,早已看出这个少年处事冷静沉稳,心思慎密,与人相处面面俱到,内心虽腹黑有城府,但表面却满是正气和贵气,可见此人绝非平庸之辈,而是人中龙凤,于是乞丐爹大胆猜测他是将门之后。 所以,当听到吴天说出萧念掌握着禁卫军兵权的时候,乞丐爹并没有如宁小小般震惊,只是,他仍然有点惊讶,毕竟萧念年纪轻轻,才大约及冠之年,便已掌握重要兵权,这委实是让人意外。 此前一直没有时间调查他的身份,此时也好奇了起来。 不过不需要他问出口,他的宝贝女儿宁小小已经迫不及待的问了:“萧念,什么兵权呀?你怎会有兵权的?”她坐在地上,拽着萧念的袖子,本来只是碎碎念的语气,但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惊呼了起来,“莫不是你要造反了?” 萧念汗,心想我长得如此正人君子、如此倾城美貌,看着像是要造反的主吗? 咳咳,萧学霸,你偏题了,倾城美貌跟是否会造反,有关系吗? 这种时候,你还是严肃点吧,少自恋一会儿不会少块肉的。 萧念正想反驳,却不想吴天先开了口:“要造反的人是我。” 一句话说得大义凛然,整个架势无不张扬着“我造反我自豪”的派头。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不曾想吴天竟然会主动承认要造反。 真是难得的人才。 这出人意表的转折,宁小小还没来得及消化理解,便已听得吴天继续说道:“我现在要得到陵城禁卫军的兵权,就是为了一举拿下皇都陵城。” 这果然是造反的节奏。 “哼!”宁小小一个劲站了起来,拳头抬到胸前,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你这人要兵权来做坏事,萧念是不会同意的。” 吴天哈哈大笑,一副笃定的模样笑道:“会的,为了你的性命,他会的。”随即目光又落到搀扶着宁小小的萧念身上,笑容扯得更加邪气夸张,“你说对吧?承、念、太、子。” 最后四个字,他是一字一顿的故意放缓了语速,生怕大家听不清楚似的。 这一次,真是大家都无比震惊了。 就连猜想到萧念是人中龙凤的乞丐爹,也不免心下一震,更何况是对萧念不了解的吴夫人,和又傻又天真的宁小小? 一时间,此三人都短暂的失去了语言能力。 萧念,竟然是当今太子。 对于这个太子,坊间的传言并不多,只因二十年前,他出生的时候,明玉皇后不是在皇城生产的,他是在三岁的时候才被接回皇宫的。 【109】你不在乎她? 那时候,当今的皇上还不是皇上,说起来,这皇上的夺嫡之路可是十分坎坷的,先是年少时被送到异国当质子,数年后回国又有当时的太子诸多挑衅。 他的明玉皇后,就是在他当质子的时候,在异国所娶的质子妃,可谓是与他患难与共,中间也发生了不少缠绵曲折、耐人寻味的爱情故事,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 在回到玄月国的初期,当时还只是六皇子的萧遥,并没有争权夺利的心,只希望能与他的皇子妃花渺渺完满幸福一辈子。 是的,当今皇上名叫萧遥,明玉皇后本名花渺渺。 他们当初只想远离宫廷争斗,却不想,树欲静而风却不止,因为他的才华与名声,都比当时的太子萧逸好上百倍,这让萧逸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非除掉他不可,而最可恶的是,那个好色太子竟然还打起了花渺渺的主意,这让萧遥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为了爱人,萧遥走上夺嫡之路,而就在他生死一线的最艰难之际,花渺渺有了身孕,并因为各种原因而流落异国坊间,及后,她收到了萧遥撒手人寰的消息,终在郁郁寡欢怀胎十月后生下了萧念。 那个艰难时期,花渺渺还曾差点儿滑胎,花了不少名贵药材才保下了胎儿。 正因为这样,坊间都传言这个孩儿体弱多病,而且襁褓时期又在异国熬了三年的苦,想必身子就更差了,难成大器不说,就连能养活的日子,恐怕也不多了。 因此,虽然他在三岁入宫后便马上被册立为太子,但不被看好的皇家子嗣,是没什么人会继续关注了,于是,关于他的传言自然就再没什么了,而提起他名讳的人就更是少之又少,即便大家会偶尔提起,所提及的人也不过是承念太子这个名号,而非萧念。 坊间大概没有人知道,萧念本名叫萧念。 当初,这个名字是他刚出生时明玉皇后取的,“念”意为想念,后来入宫,皇帝陛下又觉得这还不够贴切,认为他是承载着妻子的所有思念而诞生的,于是在册封太子之时便对外宣称他为“吾儿承念”。 于是,大家都以为太子名为萧承念,遂称呼他为承念太子。 只有皇家中人知道,萧念其实还叫萧念,皇帝陛下爱妻如命,是不会轻易改掉妻子为儿子所取的名字。只不过当时皇帝陛下喜极,遂给他多弄了个名号罢了。 尽管萧念和萧承念只是一字之差,但,天下间,萧姓之人也不是只有皇族一脉,而他和他,一个是摆在眼前武功高强、流芒学院每次考试都第一名的高富帅学霸,另一个是传言中体弱多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翘翘的隐世病秧子,当然就不会有人对上号了。 而且萧念一直都尚未参与朝廷政事,遂更遭人忽视了,病秧子的传言被更加笃定。 要不是四个月前,萧森突然带着江湖上强势的不明势力围攻皇城,皇帝老子需要一个最信任的人掌兵权,萧念也不会被匆匆召回陵城并委以重任。 如今真相揭露,说明了传言真的是不可靠。 不过,以上的这些,以宁小小的智慧自然是推想不出细节的,她除了感到错愕,还是只有错愕。 “太……太……太子?”宁小小的音调往上一拉再拉,眨了眨大眼睛,要看清楚眼前的萧念是不是换人了。 “是的,小小,对不起,一直没有对你说出真相,待我们与莫溪汇合,离开了吴赖山,我再细细跟你解释。”萧念以为宁小小是在怪他一直骗着她,而事实上,宁小小不过惊讶于她的学霸男神又高大上了一个层次。 在她眼中,萧念全身已经闪着金光了。 啊喂,湿哒哒的一身闪着金黄,是怎样的风格啊? 没关系,颜值高就是什么形象都美好的。 宁小小在隐隐范花痴的同时,那边吴天已经继续道:“怎么样?太子殿下,是交出兵权,还是让我见死不救?”他又瞥了宁小小一眼,“她似乎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猜,你该也不想让她知道吧?” 潜台词显然是:只要你交出兵权,我可以配合你装懵逼。 萧念将宁小小护在身后,唇角一勾,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以为,如此便能威胁本太子?” “哦?你的意思是,你不在乎她?”吴天现实对着萧念反问了一句,又扭头对乞丐爹打小报告,“宁帮主,你听到了?你似乎所托非人了。” 吴天笃定宁小小是萧念的软肋,同时更笃定,宁小小是乞丐爹的软肋。 所以他此刻根本是胸有成竹的,一方面,若萧念会乖乖就范,这自然是他最希望得到的结果,另一方面,若萧念不受威胁,他也能利用宁小小离间萧念与乞丐爹,使得萧念孤立无助。 “吴庄主,你误会了,本太子的意思是,兵权与小小……我、都、要!”萧念突然拔剑,原本缠绕在腰间的软剑一下子被拉得坚挺笔直,直指吴天。 这一举动完全出乎吴天所料,他没想到,萧念当真不顾宁小小的情蛊未解而当下就发难,更没想到乞丐爹一点儿也不受他的挑拨离间。 似乎是早已约好,当吴天一个弯腰避过萧念的直面攻击后,乞丐爹已一个箭步奔了过来,挥棒与他缠上了,而萧念则带着宁小小和吴夫人继续潜逃。 吴夫人拖着手链和脚链,还有四个大铁球,自然是走不快的,而且她还是要当带路的那个,所以乞丐爹对阵吴天是不容有失的,即便不能快速取胜,也要拖延着时间,好让潜逃的三人有足够时间跑路。 在树林中穿梭了好一段,宁小小被吴夫人的脚链给绊倒了。 她“哎哟”一声,随即便五体投地的跌趴在地上,差点儿就把下巴给磕破了。 还好,没有毁容。 一道亮光闪过,好像有什么从她身上飞了出来,伴随着“咚”的一声砸在了洞壁上。 萧念过去将那会微微反光的物事捡了起来,举到眼前一看,真是眼前一亮了,居然是一把钥匙。 将钥匙凑到吴夫人那枷锁的锁口处一比对,萧念喜极:“小小,你怎会有这个?” 说着,他已经用极快的速度将吴夫人的枷锁打开了,吴夫人更是喜极而泣。 已经多少年了? 她的四肢,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自由活动了。 宁小小一边爬起来,一边用手安抚着自己刚与地面亲吻的下巴,诺诺的回答道:“这钥匙是我刚刚溺水的时候抓到的,怎么了?很珍贵的吗?” 当时她只是本能的想抓住点可以救命的东西,却不想一手抓到了扣在吴天腰间的这把钥匙。 那个迷糊的时候,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抓到的是不是救命稻草,只觉得死死的抓在手里就能憋出一些求生的力气。 她的拳头像被黏土黏住一样,抓得死紧的不打开,直到萧念救醒了她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一条不知道开哪个门的钥匙。 她想,虽然眼下不知道这破钥匙有什么鬼用,但钥匙不能貌相,说不定它是能打开千年宝藏的关键密匙,于是,她便随手塞进了自己的袖囊。 歪打正着,这钥匙虽不能开什么千年宝藏,却是能重新打开吴夫人自由人生的唯一之物。 所以,萧念的答案是肯定的:“嗯,非常珍贵,只是我们都以为,要从吴天身上得到此物,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真没想到,最终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将锁链踢开,本想把钥匙也扔掉,但稍作思忖后,又决定将钥匙暂时收起,反正不太占地方。 “什么不费功夫?我可是差点儿丢了小命才捡到的宝。”一听到非常珍贵,明明是顺手牵羊的事情也得说成是得来不易,好让自己沾上点功劳。 萧念挑了挑眉,遇到戏谑的将声音拉出了弧度:“哦?那可真辛苦你咯。” “好说好说。”宁小小以为萧念真的是在感谢她,于是尾巴翘得更高了。 吴夫人姿态风韵的走近,带着柔柔的让人看着感觉窝心的微笑:“宁姑娘,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除去这枷锁,还自己自由。你是个善良的姑娘,天儿如此待你,实是横蛮之举,我替他向你赔礼,希望你能接受,日后别记恨在心。” 说罢,便在宁小小面前扑通跪了下来。 她不顾辈分,甘愿向一个小丫头下跪,完全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吴天。 吴天对宁小小下情蛊,作为母亲,她会尽力弥补儿子的过错,同样作为母亲,她也担心宁小小会怀恨在心、秋后算账。 若宁小小执意计较,女儿控的乞丐爹和喜欢着宁小小的萧念,定然会全力支持,一个是江湖中举足轻重的丐帮帮主,一个是朝廷上位高权重的当朝太子,随便一个要追究起来,吴天都非常麻烦,更何况还两人同声同气同仇敌忾? 【110】解蛊 所以,吴夫人非常明智的主动赔礼道歉,目的便是打算先以其诚恳的态度,压下宁小小的仇恨之火,让宁小小许下不予追究的承诺。 宁小小受宠若惊,她哪受过别人这么大的礼啊,而且还是一个长辈,更重要的是,她根本还不明就里,不明白是什么值得一个长辈对一个后辈下跪。 不就是强娶吗?而且还未遂。 宁小小心里这么想着,便连忙扶起吴夫人。 “吴夫人,别这样,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向我赔礼的。” 吴夫人以为宁小小嫌弃她的道歉不够分量,便硬是不肯起来:“你还是怪天儿吗?我知道他的行为确实很难让人原谅,但是,我发誓我会尽我全力为你解……” 她一急起来,似乎就顾虑不了那么多了,但就在马上说到重点的时候,被萧念挡了话:“吴夫人,事情似乎已经不是单纯的逼婚强娶那么简单了,而是密谋造反,况且,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应该抓紧时间,及早离开,毕竟这儿还是吴赖山的范围,不安全。” “萧……太子殿下说得甚是有理。”情急之下,吴夫人都差点忘记要改口对萧念用敬称才合适。 眼见自己暂时是无法如愿的,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对方更厌烦,遂也识时务的暂且打住,起身继续带路潜逃。 起初,因为吴夫人没有了枷锁的限制,三人的速度有了明显的提高,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宁小小的蛊毒居然又发作了,而且痛得好像更严重了。 萧念发觉,宁小小的情蛊发作频率很高,这意味着,再不尽快解除,死神随时都会上门要人。 而吴夫人替她把了脉,结果更加确定了萧念的猜想。 为了瞒着宁小小,她别过脸,将唇凑到萧念的耳畔,悄悄的轻声道:“太子殿下,依我看,已经不能再拖了,没想到天儿下手会如此绝情如此狠,根本不留余地,我从宁姑娘的脉息上探到,她已经发作了三次。俗语云,事不过三,待得第四次发作的时候,情况就不妙了,而且以目前的发作时间间隔来看,第四次,不远了。要是等完全出了吴赖山再驱蛊,我怕来不及了。” “但吴赖山始终不安全,若是被发现了……”萧念看着痛苦得脸色发白、表情都扭曲了的宁小小,不禁矛盾顿生。 “很快到山脚了,若是我没有分析错的话,太子殿下你说的破庙下面,有一个密室。”瞧萧念一脸惊愕,吴夫人继续补充道,“那个密室当初就只有我同天儿他爹知道,虽然时隔多年,但我相信,应该不会再有人知道的了。” 二十多年前,她喜欢吴天他爹喜欢得紧,不顾自己父母的反对,执意一人追男人追到了吴赖山来,谁知道吴天他爹的父母也反对,甚至扬言要除去这个西域妖女,吴天他爹为了保住美人,又能常与美人花前月下,遂弄了这么一个密室,来一个密室藏娇。 后来他们虽得到长辈的允许,但也自觉没必要将密室此等不太光彩的事儿抖出来,再后来,吴天他爹投奔了阎罗殿,世上知道这回事的也便剩下吴夫人一个了。 所以,她才那么肯定,密室依旧是一个密室,没有人知道的秘密石室。 萧念虽然不清楚这些来龙去脉,但他相信吴夫人不会害他们,否则方才在山洞时也没必要答应帮他们。 这次宁小小痛了很久,全身冰冷冒着冷汗,萧念抱着她,手都是在抖的。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人或是一些事感到紧张与害怕。 但此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万一,如果有个万一…… 他不敢想象。 原来她在自己心目中,已经重要至此了。 回到破庙,莫溪和唐月都不见了,大约是都出去找不告而别的宁小小了。 萧念没有时间考究那两人到底去了哪儿,只想尽快为宁小小解除情蛊之苦。 吴夫人脚尖点地,轻盈的身段便跃上了破庙供奉的佛像旁,伸手在佛像后不知道摸了什么,反正应该就是机关吧,前面的地板便向下一凹,打开了一个洞。 机关如此隐秘,难怪她那么有信心别人不知道。 试问,谁会无缘无故大不敬的跑上佛像那摸佛祖爷爷的背啊? 密室不大,但基本配备却也是一应俱全,如一个小寝室。 吴夫人简单的用袖子扫了扫床榻和桌椅,又拿起一个瓷碗擦了擦。 萧念将宁小小平放在密室一头的雕花床榻上,心痛的摸了摸她的小脸,那冰冷的温度似是要将他的心都冻结了。 “准备好了吗?”吴夫人端着有景泰蓝花纹的瓷碗走到榻边。 萧念点了点头。 “你们……要做什么?”宁小小连唇瓣都失了血色,苍白虚弱的吐出了几个字。 萧念默了默,柔声回答:“你胃不好,我们替你调理一下就好了,忍一忍。” “别当我是傻子。”宁小小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前两次她尚且能当做自己只有胃疾,但这一而再再而三,而且一次比一次痛得厉害,再笨如她也会醒悟了。 这绝对不是胃疾那么简单。 萧念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小苍白的小脸蛋,目光温柔:“不管是什么,反正马上就会好了,乖,忍一忍。” 说罢,萧念便向吴夫人点了点头,二人皆意会般几乎在同一时间动手,挽起衣袖,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出一道伤口。 不同的是,萧念用柳叶刀,吴夫人则摔破一个杯子,用碎裂的瓷片。 看见他们如此伤害自己,宁小小既想阻止,又想问个明白:“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意图坐起来,但痛得根本没半点力气支持。 只看得新鲜的血液从两只手臂蜿蜒流下,最终落到碗子里,宁小小除了微弱沙哑的喊着“不要”,也再无能为力做别的了。 瞧她双眼泪流不止,萧念特心疼,要知道他从来都最受不住她湿漉漉的柔弱眼神的,更何况此刻的她眼里都被泪水浸满了。 他不忍心让她继续看着流血的残忍,便用右手捂住她的双眼,任由她两只小手无力的扣着他手臂。 眼前一片漆黑,宁小小哽咽着,她不知道萧念和吴夫人为什么突然要来一个自残的戏码,但她就是不愿意看着萧念受伤啊。 他痛,她也痛。 一阵浓烈的如铁锈般的腥味扑鼻而来,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尚未来得及思考,嘴巴便已经被打开,黏腻的液体灌了进来。 那是血腥的味道,心里直想推拒,却被强制性的不断喂进。 不喝……也得喝。 她没有反抗的资格。 况且,拒绝已是无补于事,他的血都已经流了。 耳边是萧念不断温柔安抚的声音:“乖,喝了,忍忍就好,忍忍……” 为什么他的声音也有点沉哑? 她不知道,却也没有力气去顾及萧念。 因为她正喝着鲜血,包括他的。 很难受,喉咙和心,都很难受。 大概是终于喝光了,萧念替她擦了嘴。 双眼终于重见光明,宁小小本想关心萧念的伤情,哪知道又给人家二话不说便扶了起来,盘腿而坐。 吴夫人与她正面相对,萧念在她后面,二人同时出掌,打在她的双肩上,一前一后。 两股她无法承受的强大真气从肩上涌进体内,流向四肢百骸。 兴许是因为两人的真气属于不同流派,在宁小小的身体里时而排斥时而对抗,使得宁小小整个人有种被抢夺撕裂的感觉,就连指尖都像在被拉扯。 似乎两股真气终于互相适应了彼此,然而,这并没有让宁小小好受一些。 两股真气纠缠在一起,合力冲击着她的心脏,好像要共同对抗些什么,反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被击碎了。 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辆颠簸于路上的马车里。 车厢内除了她,没有别人。 低头一看,自己原本的一身喜服已经换成了素衣。 回想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只想找萧念弄个明白。 她以为在前面策马的一定是萧念,可没想,当掀开帘子之后,看见的却不是萧念的背影,而是吴夫人。 瞧她醒了过来,还冲口而出叫了声“萧念”,吴夫人便停下来稍作休息。 “吴夫人,请问您知道萧念去哪儿了吗?”宁小小刚喝了一口水便急不可耐的问了。 “他说不放心你爹一个人应付天儿,虽然你爹的武功在天儿之上,但猛虎不及地头蛇,吴赖山怎么说也是天儿的地头,是以他担心天儿会使阴招,遂让我先带着你离开,他自己则回灵蛇洞帮你爹。” “他怎么能又抛下我呢?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他的。”宁小小低声喃喃。 吴夫人已是看出她有想折返的意图,便赶忙出言阻止:“你别想着要回去,他就是不想你再身陷险境,才先送你走,况且,你回去又能帮得了什么忙?” “我懂的,我回去也只是帮倒忙。”宁小小自嘲的笑了笑,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却是关心着另一件事:“吴夫人,你们方才,为什么要给我喝血?” 【111】疑似踩了狗屎的轰烈戏码 吴夫人定定的瞧着她,迟疑片刻,觉得有些事情已经是难以继续隐瞒,便说出了她中了情蛊的事实,以及给她喂血是要给她解蛊的过程之一。 本来,解蛊需要下蛊者的血,但在没有的情况下,事急马行田,吴夫人与吴天是母子关系,遂用吴夫人的血也有着相仿的功效,然而相仿与相同终究是不一样,所以还要混进萧念的血。 至于为什么是萧念而不是别人,吴夫人倒没怎样提,宁小小想,大抵是因为当时再没有别人在场了吧。 宁小小拿起水囊,又闷了口水,随即摇了摇:“诶?没水了?”抿了抿唇,似乎还想喝的模样,“我能去找点水吗?” 吴夫人犹豫了一下,怀疑宁小小想借机逃跑,但宁小小的嘴唇确实有点儿干裂,想喝水也该是实情。 宁小小又慢吞吞的继续道:“吴夫人是担心我逃回去找爹爹和萧念吗?”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爹爹和萧念这么辛苦才捡回我这条小命,我怎会回去拖累他们呢?万一我有个什么闪失,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瞧这小姑娘如此懂事,吴夫人便觉得自己的怀疑该是杞人忧天了,遂取过宁小小手上的水囊,笑道:“不远处便是河流,我去吧。” 事实证明,她被宁小小的纯真脸给骗了。 当她装好水回来时,不但宁小小人不见了,就连马车的马也不见了。 这下可真是连追都没得追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宁小小起初还真的没有骗她的意思,因为…… 她是路痴与方向盲混合体。 她有自知之明,独自回去绝对是会迷路的。 然而,小黑的突然出现,却完全改变了她的想法。 小黑不懂人话,却是有性的,这一点萧念曾提过,宁小小也从相处的日子里有所感觉。 此前坠崖,小黑失踪,后来萧念来到吴赖山庄救她,她便猜想,定是小黑报的信。 此时小黑停在她肩膀上,似乎是要跟着她离开。 那时候,萧念将小黑留下来给她,是想着自己不知道要离开她多久,结果一走就是四个月。 如今,萧念又将小黑留下来给她,敢情他又想着要离开她很久? 不行,他要离开,她也得跟着,而且同他一起的还有自己的爹爹。 她必须回去一看,方才安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虽然她是路痴与方向盲的混合体,但小黑不是,单凭它能顺利飞到陵城找萧念来援救,就知道它的认路技能是一级棒的。 果然,很快宁小小便随着小黑的引路,两个时辰便回到了从灵蛇洞水遁出来的买个湖边。 此时已入夜,周遭水静河飞,人影更是不见一个。 “小黑,人呢?”宁小小太捉急,一手抓着小黑的两条细腿,就在那儿狂摇。 “……”我要晕了! 小黑眼冒金星,心想我只是一只小鸟,不是一只狗,没有强大惊人的嗅觉啊!你问我,我问谁?我也很想知道我家殿下在哪呀。 嗯?那边有火光! 宁小小跑近一看,那是吴赖山庄的后院。 没想到,原来从灵蛇洞通出来的地方,就在吴赖山庄的后院附近。 这会儿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后院起火了。 这火绝对是有蹊跷的,不然吴赖山庄这么大,怎么会没人去救火呢? 分明就是故意的。 起初宁小小也没有这么强的洞察力,只以为是山庄不慎意外起火,但小黑在火光前急速的排着翅膀徘徊,甚至有着要冲进去的势头,这委实异常,让思维迟钝的宁小小也不禁起了怀疑之心。 萧念会不会在里面呢? 不确定,但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性很大。 此时整个院落都已被火包围,即便里面有人也不太可能是活的了,即便她冲进去,大抵也只有赔上性命的份儿。 然而,这犹豫才刚刚闪过,她便看见小黑已猛的往火里冲。 这是要上演飞蛾扑火,哦不,是黑鸟扑火的轰烈戏码吗? 真是不要命了。 而最关键的是,它就一只小小小鸟而已,即便它自取灭亡,也灭不了火、救不了人啊。 总不能让它作无辜的牺牲,即便它只是一只小鸟。 一念之间,宁小小一手将小黑拍开,恶狠狠对它道:“萧念是我的,要救也该是我去救,你这破鸟儿,别想抢我的男人。” 而后根本就没再多想,便一头扎进了火堆里。 但她刚一进去,便马上悔青肠子了,这么大的火,没找到人之前,她已经要被烤焦了,应该先将自己弄湿再进来的,起码能熬长一点时间。 但既然已进来了,后悔都没有用,要冷静下来啊,因为萧念若真在这里面的话,爹爹也很可能在。 两个人等着她救呢。 咦?怎么突然变得责任重大了? 咦?怎么好像踩到东西了? 不会是狗屎吧? 她低头一看,吓得惊呼,脚下的竟是尸体。 她本能的后退两步,却又绊到了另一具尸体。 再定睛一看,周遭几乎遍地尸体,有一些已经被烧焦得残缺不全、血肉模糊,场面想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从这些人的衣着来看,他们并不是吴赖山庄的人,也不是丐帮的帮众,因为这两个派别的衣着,宁小小都见过。 然而,这些人的统一衣着,绝对是某一个帮派的既定服装。 既然不是吴天的追兵,也不是爹爹的丐帮弟子,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萧念的援兵了。 而这些疑似援兵的人,都死了。 宁小小恐惧了,萧念…… 不会的,不会的…… 宁小小有点不受控制的往里冲,火势猛烈,火舌向她卷舔而来,她烦躁躲开,却仍然是被那热量擦脸而过,烫伤了皮肤,脸颊瞬间冒出了水泡。 如此疼痛,要是往常,她一定立即就嚎啕大哭,可这次,并没有,反而冷静的找到了此刻她最需要的东西—— 水。 她在吴赖山庄住了这么段时间,对山庄的设计多少是有了解的,遂很快便找到了每个院落都会配备的水井。 宁小小打了一桶水,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身上淋,而后又将外衫脱下来,弄湿,捂住口鼻。 一切就绪了,她才冲进院落里的一个又一个屋子,寻找她想寻到的人。 室内的火比室外的更猛烈,但她依然勇往直前,不单只脸颊被烫出了水泡,就连手被灼伤流血,然而,她依旧好像没有知觉一般,一声不吭。 她只希望能在这漫天火海里找到一个活人,然而,她并没有如愿。 已经是最后一个小屋了,她不能放弃,却也越发绝望。 这个小屋似乎是一个寝室,因为最里面是一个床榻。 而在大火之中,宁小小能认出那个东西是床榻,完全是因为整个屋子都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却唯独那个床榻丝毫无损。 这情况太突兀,无法不引起宁小小的注意。 她走到床榻前,仔细打量,虽然她对木材的了解并不多,哦不,是一点都不了解,却也能判断,这看上去做工精美的床榻是用了很特别的木材,或者是加入了防火的原料,才会不惧烈火,甚至让烈火避之三尺。 火,都被隔在床榻的顶板和围栏之外。 宁小小没想太多便跳上床,躲在了最里面。 找不到萧念,找不到爹爹,她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呆呆的看着四周大火越烧越旺,突然竟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动力,没有了意义。 连哭和痛,都不会了。 她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好像有一个空荡荡的洞,冷风嗖嗖的在里面回旋,丁点儿都感受不到烈火给她带来的炙热。 记得爹爹曾经说过,一个人心痛到了极致,心情便不会再波动,结果便会归于麻木的平静。 现在的她,大概就是如此吧。 久久的,她才轻慢的吐出了一句忧伤的话:“萧念,你怎么能丢下我呢?你不是太子吗?我还指望着你会带我去皇宫,让我尝尝一百零八道御膳呢。你该不会是担心我吃穷你家国库,所以才丢下我吧?若是这样,我答应你不吃便是了,你回来,好不好?” 正当她无助彷徨之际,突然,屁股下面一空,重心一坠,整个人竟往下掉了。 “啊——”尚未在惊恐之中回过神来,宁小小已经大字摊开的跌到了地步。 她眼睁睁的看着上面床板重新合上。 没想到啊,原来那个防火的床榻下面,是别有洞天的。 地下本阴凉潮湿,上方的床板隔热功能也挺厉害,宁小小很快便感到了阵阵凉意,驱除了原本的一身炙热之气。 一时间她觉得挺舒服的。 唯一让她感到不满的,就是这洞天太黑暗,眼前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诶?怎么这样掉下来都不算太痛呢? 嗯?身下压住什么了? 咦?还会动的? 哟!好像是个人。 未待她确认自己的猜想,被她压在下面的人已经一个翻身,将她翻落在地。 “哎哟!”她一边小声呼喊,一边爬了起来。 【无责任番外】新春特别篇 这是一切风雨过后,宁小小已经顺利升级前辈组的某个年头。 流芒学院一年一度的年假正好安排在春节的这个月,好让各位弟子在这个一年一度的重大节日子里能与家人欢聚。 从小,每一年的春节,宁小小都过得很滋润。 作为乞丐爹心中的宝贝女儿,红包定然是有那么大就那么大的,而且最棒棒的就是可以到处拜年,到处放鞭炮,到处吃吃吃,到处收红包。 当然,让人高兴的重点不是红包的内容有多少,而是各种超有年味的气氛。 大年初一的一大早,宁小小便一如往年一般,口甜舌滑的给乞丐爹送上最真挚最贴心的祝福:“爹爹,又是一年开始了,小小在这儿祝您老人家新春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丐帮的收益越做越多,爹爹的颜值越来越高,当然,最重要的是,您女儿我定然会一如既往的孝顺,在武学上也会尽力做到超越自我,所以您老人家不用担心,就快快活活的做您的逍遥帮主。最后一句,亲爱的爹爹,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每当听到她这些疑似沾过蜜糖的话,乞丐爹就会高兴得无以复加,笑得合不拢嘴,很有内容的大红包就会如期出现。 宁小小将大红包拿在手上,开始盘算着该买些什么吃的。 吃货,就是无时无刻都只想到吃。 不过,她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往年那样开心,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心里有点空空落落。 瞧见她扁嘴,乞丐爹就紧张了:“宝贝女儿,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嫌爹爹给你的红包不够大?虽然这物价上涨飞速,但是爹爹今年给你的红包,已经是上一年的两倍了呀。” 宁小小侧目:“爹,你多想了,我都还没有拆红包。” 可是乞丐爹却似乎很认真的在思考:我要不要多个一个红包呢?可这样补给的话会不会显得第一个红包太没诚意了?要不直接给钱?不不不,这似乎更没诚意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敲门了。 诶?这么一大早就有人来拜年,会是谁呢? 一定是爹爹的手下们一大早就来讨红包。 乞丐嘛,人生里少不了就是讨,平日讨饭吃,过节讨喜气。 只是这也太早了吧。 宁小小一边拉开门闩打开大门,一边就淘气的嚷嚷了,根本还没看清楚门外的是谁:“是白坨主还是刘护法呀?这才什么时辰?该不会是讨红包之余还想跟本姑娘我共进早饭吧?我爹今天做的可是臭豆……腐哦。”在停顿了片刻后,最后两个字几乎都小声得听不见了。 她整个人怔住了,这怎么可能呢? “我不是白坨主,也不是刘护法。现在才刚过了卯时,我没有讨红包的意思,但倒是很想与姑娘你共进早饭。”萧念站在门外,微微的浅笑着,一字一句就从他好看的薄唇间轻缓吐出,优雅如玉。 只见高大的白马就在他身后摇着尾巴,马缰的一头还握在他的手中,衣衫上有零星的沙尘,不细看大概是看不出来的,但宁小小还是注意到了。 他一定是风尘仆仆的日夜赶路了。 她不敢相信,他会在这个重大的节日放弃与家人团聚,却千里迢迢的来北川找她。 宁小小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确定这不是做梦,才喜笑颜开的拉着萧念的手,惊喜的问道:“萧念,你怎么来了?” 萧念轻巧随意的回答:“来给你补习啊!” 宁小小瞬间石化。 什么? 放假也要补习? 这还让人过节吗? 宁小小突然就不喜欢春节了。 她内心可是万分的矛盾,原本拉着萧念打算进屋子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带他进屋子吧,就等于要接受补习的残酷现实。 将他堵回去吧…… 她怎么能那样残忍呢? 萧念可是千里迢迢从陵城到北川来找她,而且还放弃了与家人共度春节的机会。 况且,她一直惦念着他,从放假开始就没有一刻停歇过,如今见面了,她怎能为了躲懒不补习就将萧念无情拒于门外呢? 于是乎,在躲懒与萧念之间,她最终选择了后者。 宁小小咬了咬牙,还是坚持她最初的做法,拉着萧念进了院子。 她的表情变化,萧念可是一丝一毫都没有错过,看见她没有讨价还价就最终选择了自己,俊脸上的笑容不禁扩大。 本来还想再逗她一会儿的,但瞧见她那个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的愁容,萧念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很不厚道,毕竟今日是大年初一,适可而止就好。 于是他轻咳两声,老老实实的告诉她:“刚刚那句话有两个字说错了,不是补习,是拜年。” 嗯?不是补习,是拜年? 还好萧学霸你及时发现自己说错了,不然这两者的差距真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啊。 宁小小眼睛又亮了,刚才的愁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谄媚的笑容。 女人啊,不管是什么年纪,都改不了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天性。 拴好了白马,萧念转身,递给了宁小小一个红包:“春节快乐!” 哇!太棒了,没想到还能收到当今太子爷的红包,里面的内容应该能买很多大鲍鱼吧。 宁小小突然又喜欢上春节了,而且还是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谢谢!”她毫不客气的接过红包,亲了一口,比收到乞丐爹的红包时还要欢喜。 “宝贝女儿,是谁来了?”瞧女儿久久没回屋子里,乞丐爹便问了。 “是萧念来了。”宁小小一边冲里面喊,一边带着萧念进去。 “哟,是太子爷呀。”乞丐爹对这个未来女婿可算是挺满意的,二人之间也早已没有了太多礼数的束缚,即便是现在叫一声太子爷,也只是随意而亲近的称呼。 萧念将带来的礼物送出,又跟乞丐爹互相嘘寒问暖了几句,二人才正式坐下聊天。 刚坐下,乞丐爹便敲了敲脑袋,好像恍然大悟了些什么:“哎呀,瞧我这记性,你进来这么久了,我居然还没想起红包的事情。今天早上我就只准备了女儿的那个,其他的还没来得及包。” 说着,他站了起身,本想进内屋里匆匆包一个出来的,可当他目光落在宁小小身上的时候,动作的停顿了。 宁小小抖了抖,感觉乞丐爹这眼神就不会是什么好事,下意识的将本来拿着红包的手往背后无声的藏了藏。 别以为乞丐爹老眼昏花看不到,他的眼力可强着了,而且宁小小往背后藏的动作,不但没有达到“藏”的后果,而且还更加引人注意了。 “来来来,太子爷,这个红包你先收了。”说着,乞丐爹已经用习武人惯有的速度夺过了宁小小手中的红包。 宁小小再次石化了。 那可是萧念给她的红包啊,才刚刚到手还没捂热呢。 她反应太慢,想出言阻止的时候,乞丐爹已经将红包塞到萧念手上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已到了嘴边的烤鸭飞走了,立时就扁嘴了,眼神无比怨念。 她内心这个叫堵啊,早知道就不该让萧念进来的。 萧念这个坏人,你要敢收? 哼!要是你敢收的话…… 我也拿你没办法啊!呜呜…… 萧念竟然还真是麻利的收下了,而且还恭敬有礼的说说:“谢谢。” 两个男子正眼都没瞧她一眼,便完成了收发红包的程序,可怜宁小小在旁闷闷不乐,内心不停地腹诽:萧念你这大坏蛋,不想给我红包就直说啊,害我空欢喜一场! 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啊? 可恶! 结果,萧念在客厅里与乞丐爹欢快的闲聊了多久,宁小小就在旁边无比怨念的盯着萧念多久,就差没有画个圈圈诅咒你。 她那整一个受虐小媳妇的模样,好像被抢走的不是红包,而是相公。 “宁帮主,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了。”萧念起身告辞,看样子是要走了。 “既然时候不早了,不如你就在我们家留宿吧?”乞丐爹盛情挽留。 而后二人客气的来往了几句,不知怎的眼光都整齐的落到了宁小小身上。 好吧,不就是都想看她表态么? “萧念,就住我们家吧,总比住客栈要强的。”嘴巴上说着挽留的话,可听起来却没有半点诚意,敷衍极了。 那一张小脸分明就写着“我的小脾气还没完”。 两个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直接跳过她这情绪,又继续聊了起来。 乞丐爹还不忘吩咐:“小小,去给太子爷收拾收拾厢房吧。” “哦。”宁小小的小嘴嘟得更长了。 在厢房里,她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不停的碎碎念:“哼,可恶的萧念,抢我钱财,还要我给你铺床,真是得寸进尺,这样下去,晚上是不是还要我给你暖床啊?” 突然,温热的气息从后面扑来,宁小小感觉到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落去了某人的怀抱。 萧念从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侧着头,唇边的气息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耳垂,邪气的沉声低笑道:“你这提议不错。” “什么提议呀?”宁小小头上打出了问号。 “暖床啊。”话音刚落,萧念的薄唇便在她耳垂上啄了一小口。 宁小小的耳根顿时就红了:“才不要。” 哼,夺我财者,其仇不共戴天,别以为本姑娘会轻易掉进你的温柔陷阱。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萧念轻笑着将红包塞回到她手中,柔声低语:“傻瓜,我的所有都是你的,包括我自己,何况这点小钱?” 诶?这算是情话吗? 宁小小的小脸霎时烧了个通红。 好害羞哦,好想找个洞躲起来。 好吧,看在这情话的份上,温柔陷阱也认了。 至于暖床,嗯…… 没门。 第二天早上,宁小小一起床就看见桌面上无缘无故有个红包,旁边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宝贝女儿,昨天借用了你的红包给了太子爷,今天加倍奉还。 宁小小打开红包一看,哟,银票上的银码是昨天那个的三倍。 宁小小用她不太靠谱的数学算了算三个大红包的总和,结果—— 耶!今年大发了! 爹爹真好,萧念真好。 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好! 本姑娘要出门收红包了,祝各位看官新春快乐,财源滚滚来! 【112】漆黑中的深情 刚一抬头,便突然觉得眼前有绿光一闪,使她在黑暗中看见了不远处有熟悉的背影。 “萧念!”宁小小心头一喜,便要飞扑过去。 然而,她才刚迈开步子,手臂便被人拉住了,同时,嘴巴也被一只大手捂住,整个人被拖到了角落。 “唔……”宁小小以为是敌人,自然而然便猛力挣扎。 “是我。”莫溪掰过她的身子,让她看清自己。 但方才那绿光已一闪而逝,在这密不透光的黑暗中,宁小小根本看不到眼前人的面孔。 还好,她认得出声音。 知道是自己人,她又是一喜。 可莫溪似乎高兴不起来,说话的声音沉重,同时也小得可怜:“冷静,别大声说话,也别回头看。” 宁小小皱了皱眉,让她别大声说话,没问题,虽然也并不是很理解原因,但这不难做到,可让她别回头看,她就有点不愿意了。 萧念就在她背后的方向啊。 瞧出她一脸质疑,莫溪解释:“萧念正对付眼蛊,他再三吩咐,那眼蛊的眼睛不能看。” 宁小小听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回想方才看见萧念背影的一幕,萧念手中确是持着软剑的,想必就是正与莫溪口中的眼蛊对峙。 也难怪他始终没有回头来看,大概就是眼蛊太厉害,他分不了神。 而那道让宁小小看见萧念的瞬间绿光,宁小小是有用余光瞥到一下光源的,只是当时没在意,如今细想,好像还真的是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眨了一眼,便有了绿光一闪。 那时候她不过是余光一瞥,便已觉得双眸刺痛得想流泪,难怪萧念不让看。亏她还只以为是单纯的绿光刺眼,不想却是眼蛊作怪,到现在双眸都还在痛。 宁小小大概明白了莫溪的意思,便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自己会尽力冷静。 “莫溪,你怎么会在这儿?爹爹呢?”为了控制自己不要总想着回头看萧念,宁小小便要找点别的话题分散一下注意力,而且她本来也已想关心乞丐爹的去向。 “我回到破庙不见你,唐姑娘说你回吴赖山庄了,我便与她一起回来找你。找了很久没找着,我们便分头行事,她去找山庄的人打听,我便继续往各个角落上找。正当我这里来的时候……”莫溪说着当时的情形。 他找到来这后院的时候,乞丐爹和吴天正从湖边打到了这里来。 恰巧,萧念也在此时出现了。 莫溪自然是不知道灵蛇洞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萧念已经替宁小小解了情蛊之毒,并送了她走。 而此时乞丐爹和吴天正斗得如火如荼、难分难解,莫溪没那时间去了解此前发生的事,萧念也没有心思去解释此前发生的事,二人只是对望了一眼,做了简单得眼神交流,便齐齐拔剑,打算想助乞丐爹两臂之力。 但乞丐爹马上便很胸有成竹的明确表示:“手下败将不足为惧,你们谁也不要插手。” 手下败将指的固然是吴天。 “我不过是敬老,你还真当自己实至名归了?”吴天避开乞丐爹的当头一棒,同时四枚铜钱脱手而出,像长了眼睛一般紧追着乞丐爹的屁股攻击。 二人又动手又动口地激烈缠斗,一下子便又不见了踪影。 萧念和莫溪也正想跟上,可就在此时,一个光头男子带着一大队人马围攻了过来,目标似乎是萧念。 人多势众,而且那光头的功夫似乎也不容小觑,莫溪自然不会一走了之,好歹与萧念同学一场,尽管作为情敌他是很想灭了萧念,但他是希望自己堂堂正正亲手打败萧念,而并非趁人之危。 不过,那个光头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而且还应该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冷血杀手。 他居然连自己手下的性命都不管不顾,趁乱纵火,打算将死了没死的所有人都活活烧死,只为死一个萧念。 所幸萧念及时发现了这个床榻,以及个中的秘密,才得以避过一劫。 然而,逃得过火灾,却躲不过眼蛊。 眼蛊守在了这密室的出路,所以要逃离,就必须先行将之铲除。 萧念专心对付眼蛊,已经与之交手了好几回合,但都没能伤其分毫。 当然,萧念也是小心谨慎之人,他不会盲目进击,而是小心周旋,在与眼蛊交手的同时,找寻其弱点及要害。 而莫溪则时刻竖着耳朵注意着上面的情况,以防有熟悉机关之人打开床板追击他们。 起初,听到有人爬上床板的声音,莫溪以为真有人要下来追截他们,警惕心不禁直线上升,后来听到宁小小碎碎念的声音,他又喜又惊,便连忙大家机关让她下来。 喜,是因为他终于又能见到她了。 惊,是担心她穿过火场而来,不知有没有受伤。 “你怎么不去帮忙?”宁小小护短之心太过明显,一听完莫溪的事情陈述便有点儿不满,为什么萧念在那对付眼蛊,他就在一边凉快凉快? 莫溪表示很无辜:“我本是要帮忙的,但他挡住了我,说他有办法,我才勉为其难的将消灭眼蛊的难得机会让给他,而且我也是有任务的,万一上面有追兵,我可是要以寡敌众的呀。” “哦,知道你责任重大了。”宁小小憨厚的调侃完毕,莫溪并没有再应答,于是整个气氛便静默了下来。 太过安静,没有一丝声响,完全可以用死寂来形容,这说明了萧念和眼蛊都仍然定在原地,谁也没有攻击谁,这让宁小小反而感觉奇怪:“他们每次中场休息都要对峙这么久吗?” 敢情这对峙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萧念大概还没找到眼蛊的致命之处。”莫溪多少也是了解萧念的,萧念是谨慎之人,在未了解敌人情况之前,是不会轻举盲动的。 谁耐不住性子,谁就更容易露出破绽。 萧念就是要眼蛊露出破绽。 而事实上,每一次都是眼蛊先按耐不住而主动攻击的,所以单凭这点来看,莫溪还是相信萧念能掌控场面的。 “那眼蛊到底是什么东西?”宁小小一直很好奇,眼蛊长着什么样子。 “一条蛇,大蛇。”莫溪生怕描述不清楚,还特意将大蛇的“大”字说得特别重。 一听到是蛇,宁小小就浑身发麻,怂的要命,连忙躲到了莫溪身后。缩了起来。 她从小最怕蛇的了,而且方才在灵蛇洞还看到了遍地蛇尸的恶心场面,如今一听个“蛇”字就想作呕,何况还是大蛇。 莫溪连忙转过身,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尽量放松。 感到周遭绿光再次呈现,宁小小和莫溪都知道,萧念和眼蛊的新一轮周旋又开始了。 莫溪在角落里将宁小小的脑袋捂在自己胸口,生怕她会不小心偷看。 他们只能从光线角度的变化来判断,眼蛊的灵活性很强。 耳边只有软剑划破空气的风声,一下接一下,却听不到任何一方的惨痛呼叫声,或是受伤倒地的跌撞声,这让整个气氛听起来更加诡异森凉,更让人心惊肉跳。 时间就这样流逝,让人无法判断到底是过了很久抑或只是过了一阵子。 终于听到了长剑入肉的声音,宁小小和莫溪都不约而同的抬眼看对方,眸中是无法掩藏的欢喜。 他们都在想,一定是萧念的软剑刺中了眼蛊,换言之,萧念开始占上风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绿光好像有那么一刹那泛了红,但随即,光线消失,紧接着的是一声巨大的震动。 如此状况,不难让人判断,眼蛊倒下了。 “萧念!”这下宁小小是再都忍不住了,挣开莫溪便在黑暗中找寻萧念的位置。 既然眼蛊已死,莫溪也再没有揽着姑娘不放的理由。 宁小小漫无目的的凭感觉跑了几步,到处张望,尽管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突然觉得,黑暗真的很惹人厌。 久久等不到回应,她又放大了嗓音:“萧念,你在哪里?” 萧念依然没有回应,却是一步一步走来,到了她的面前。 近在咫尺,两人的视线在黑暗之中交汇。 尽管谁也看不见谁的脸,但两人还是双目含情的直视着对方。 宁小小嗅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儿,心下不由一慌,咬了咬唇问道:“这血腥味儿,是你的还是它的?” “你说呢?”萧念轻笑着反问,他自是明白她问什么的。 “我不知道。”她伸出双手就想抱他。 但萧念却后退了一步,柔声安慰道:“这是眼蛊的血,溅了我一身,如今我是脏死了,待出去泡个美美的花瓣浴,我再将干净的自己送到你面前给你抱,可好?” “好吧。”宁小小回答有点儿勉强,其实她想说,她不怕脏的,不过听到萧念说会将干净的自己送给她抱,心里便有点儿掩饰不住的喜滋滋。 萧念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绕过来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着一个实实在在的立体的她,却一个不小心碰触到了她在火场中被烫出来的水泡。 【113】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宁小小始料不及,一下子便没能忍住痛而倒抽了一口凉气。 萧念心头一紧,嘴上却仍轻笑着问:“受伤了?” “还好,都是小伤而已。”宁小小如实作答。 虽然一路从火场中来的时候,撞伤烧伤的弄了一身伤,但每一处都只是小伤,这一点没错,货真价实。 “以后不许冒险。”萧念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心、怜惜、心疼……那味道是百感交集至难以尽述。 宁小小怎会不知道萧念对自己的好? 她一直知道,却始终没有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要你不再轻易丢下我,我就不会冒险了。”宁小小趁机追问,“萧念,你说,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萧念默不作声,摸着她脸颊的手却突然僵住了。 宁小小又道:“那时候你说你希望我努力学好武功,希望我有一天能追上你,成为足以与你并肩的女子,其实,你就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愿望,对不对?” 逻辑严密的推导,说明宁学渣的悟性又有了提升,就连一旁听着的莫溪都忍不住在心里给了她一个赞。 久久,萧念终于一针见血的指出重点:“那你做到了吗?” 宁小小低头对手指,弱弱的回答:“没有。” “那便等你做到了,我再回答你这个问题。”说着,萧念便要收回一直搁在宁小小脸上的大手,却不知道何以此时他却反应迟缓,被宁小小的小手按回远处。 他手心的温度,她还没有感受够呢。 面对萧念的依旧不表态,宁小小的面皮早已修炼得比牛皮还厚。 她谄媚着笑道:“可是,如果你先给了我肯定的回答,说不定我就能更有动力、更快的达标了呀。” 哟,居然会反驳了。 而且,这似乎也说得没错哦。 然而,萧念却不买账:“凡事有先后,别本末倒置了。” “怎么会呢?这就像鸡和蛋的问题一样,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根本就不影响鸡生蛋和蛋孵鸡嘛,先后顺序不重要。”说得一本正经,宁小小还指手画脚的像说教一样。 可不管她的表现是谄媚还是正经,似乎都动摇不了萧念淡然的态度。 “既然先后顺序不重要,你又何必计较我是否喜欢你这个问题在先?” 宁小小哑然了,词穷了,无法再反驳了。 学渣果然还是功力不够,斗不过学霸啊。 说不失望是假的,幸好黑暗之中没有人看得到她失落的表情。 面皮再厚,还是会有被磨穿的一天。 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勇气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兴许,就没有下次了。 兴许,萧念对她的好,并不属于喜欢的范畴。 一想到事实有可能是这样,宁小小的心情就更加跌到了新低点。 气氛沉寂,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仍然有点尴尬。 默默在旁的第三者,终于在恰当的时候站出来表示不满了:“咳咳,你们可以顾及一下本公子的感受么?就算你们不介意我的存在,好歹也该想想,上面大火烧完之后,说不定就会有人追下来的了。” 莫溪说得有理。 说什么都是先脱离危险比较重要。 看不见路,三人都要摸着墙前行。 路并不平坦,宁小小在差点儿被绊了一跤后,萧念牵起了她的手。 然而,宁小小竟然不领情的将手抽走,改而主动去挽着莫溪的手臂。 莫溪没想到啊,宁小小居然主动抛弃萧念而选择了他。 受宠若惊啊有木有。 谁也没说什么,三人继续前行。 直到重见天日,宁小小才放开莫溪。 其实说重见天日是不准确的,因为此时正值深夜,天上没有日光,只有月光。 暗淡的夜色下,大家的狼狈终于坦露于人前。 三人都一身是血,其中莫溪表面染血最少,宁小小虽然染血面积大、分布广,但可看出都伤得不深,流血不多。 萧念的血比较集中,在腹部,衣袍下摆也有一些,大概是因为眼蛊死的时候,蛇血正好溅到了那个位置,还好因为他穿的是玄色长袍,是以看上去也不算明显,加上方才走出来的时候有一段是地下水道,大家都被湿透了一身,于是不细看的话,他那玄衣之上就更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血了。 宁小小和莫溪都有种逃出生天的喜悦感,但萧念似乎没有,宁小小朝他一看,只觉得他此刻脸色极白,眼神有点涣散,情绪丝毫没有起伏。 “萧念,怎么了?”宁小小问。 听得宁小小一问,萧念随即垂下眼睫,遮住了乌黑的眸子。 “有人。”萧念的耳力是三人当中最好的,不过莫溪也不弱,在萧念说完之后,他也听到了有纷沓的脚步声。 “我留下来对付他们,你们先走。”莫溪虽然并不想同宁小小分开,但他知道,宁小小更希望不分开的人是萧念。 萧念一口否决:“不,我留下来比较合适。他们要对付的是我,你带着小小离开,便不会再有人追截你们,但若你留下,他们人多,定会分出人手继续对我穷追不舍。” “是萧森吗?”其实,打从莫溪提到那带队的首领是一个光头时,宁小小就断定那人是萧森。 “嗯。”萧念从腰间掏出一个约有两拳头大的红色小布包,塞到宁小小的腰带里,“太多银子带在身上活动不方便,左右你也只是逃跑,就先帮我带着吧。” 宁小小感觉到那袋银两不轻的,心下吐槽:虽然你出身高贵,但也不用随身带着这么多银两吧?敢情是必要时还能充当暗器? 想起自己本身还真有一袋萧念很久前送给她赖以防身的暗器,她连忙伸手去整理腰间行囊,把自己的暗器和萧念的银两区分好,免得到了要使用暗器的时候,还真用银两砸人了。 “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莫溪拉起宁小小的手便跑。 “等等。”宁小小刹住脚步,回头,定定的看着萧念。 她很说,自己并不想跟他分开,可一看他表情依旧平静没有波澜,甚至一眼也不回看自己,她的心,便像被如来佛祖的五指山紧紧压在下面,压得沉沉闷闷,喘不过气。 难道就我会不舍,他不会吗? 又想起方才在密室里,他冷冷淡淡的始终不表态,宁小小的心就更难受了。 兴许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而已。 她一个赌气,想说的不舍之话都堵回肚子里了。 哼!坏人,不跟你说话! 结果她只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便拽着莫溪走了。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还有人的厮杀声。 尽管他们已经离开了很远,但寂静的黑夜,将那些声音无限放大。 宁小小心里很忐忑,几次犹豫的刹住了脚步,每每想掉头的时候,莫溪便会提醒她:“你回去,只会让他分心。” 为了让宁小小不要整天为萧念担心,莫溪决定说点话题让她分心:“你说的那个萧森,到底是什么人?” 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萧森貌似是萧念的兄弟。”这一点她一直没向萧念证实过,不过就以同姓这一点来看,兄弟的可能性是蛮大的。 “既然是兄弟,他怎么就对萧念下狠手呢?” “大概是皇家权力之争吧。”皇族中人的游戏,他们这些蚁民是不会懂的。 “皇家权力?”莫溪糊涂了,这江湖恩怨怎会扯上皇家权力呢? 宁小小仔细一想,才明白过来,吴天在灵蛇洞揭穿萧念的太子身份时,莫溪并不在场,而莫溪再遇萧念之时,他们忙于应付萧森的伏击,及后又被困火海、逃至密室、对付眼蛊,由始至终根本没时间交流这些事情, 于是,宁小小便将在灵蛇洞听到的关于萧念和兵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莫溪。 莫溪的脑袋比宁小小的好用很多,凭着一些表象,就能推算出一些深层次的内涵。 众所周知当今皇帝陛下只有一个儿子,所以萧森应该就不是萧念的亲兄弟,除非皇帝有在外面拈花惹草留下种子,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玄月国的子民谁不知道当今帝后是情比金坚,感情比皇宫的城墙还要坚不可摧,就连后宫都无妃,又怎会到外面去找那些不入流的莺莺燕燕? 所以,萧森很可能是皇帝其他兄弟的分支子嗣,意欲谋害太子,继而篡权夺位。 此前,皇都陵城那边有消息传来,说有皇族分支与江湖势力密谋造反,并且已经对陵城起了兵,但所幸皇帝处事决断,又有太子领兵反击,遂很快便将此次动乱的叛军有效控制。 说起来,这传言中一向羸弱无用的太子,首次掌握兵权便交出漂亮的成绩单,只用了三万禁卫军就胜了叛军十万兵,委实让人刮目相看,只是莫溪不曾想,此人竟就是自己的情敌萧念。 这么想来,萧念的学霸之名还真是名副其实,不管是闯江湖还是上战场,他的成绩都那么优异,委实让人不得不佩服。 【114】光头的嫉妒 不过,听说此次皇城禁卫军虽成功逼退了叛军,但却还没有逮到叛军的幕后领头羊,对叛军的势力大小也没有完全掌握,也就是说,陵城的危机只是暂时控制住,而并非彻底解除。 此时,应该是朝廷乘胜追击的关键阶段,作为领军人物的萧念,竟放着如此重责不管,跑来吴赖山救宁小小,真不知该形容他用情至深,还是不分轻重比较合适了。 吴天利用宁小小引萧念前来,并威逼萧念交出兵权,绝对是早有预谋的,即便宁小小没有在去找萧念的途中遇到吴天,吴天也会去流芒学院抓人。 而萧森又正好在这个时候带着兵马前来伏击萧念,一切的巧合显然都不是巧合,而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不难推断,造反的皇族分支和江湖势力,实际上就是萧森和吴天的力量结合。 莫溪分析到这里,便越发觉得萧念危险了。 此前,他一直认为,萧森是吴天的手下,他带来追杀萧念的人,大抵不过是吴赖山庄的小兵小卒,萧念要应付该是绰绰有余,但如今得知萧森是皇族世子,那么情况又另当别论了。 他带来的很可能是一大队兵马,堪比攻城破国、源源不绝的人数,可能几千人、可能几万人的大队兵马,甚至这中间还有精兵在里面也不是没可能的。 萧念应付得来吗? 他如此睿智,不可能没想到的,但却选择一个人独自面对。 他到底是在演哪出啊? 莫溪很快便想到了端倪:“小小,快拿方才萧念给你的布包出来。” “哦。”宁小小一边伸手去拿,一边嘟着小嘴碎碎念,“不就一袋银子吗?有什么好看的。” 萧念给她的时候,是直接塞进她腰带的,而且又是深夜,所以她没细看,现在拿在手中,带看出了点血迹来,而且血迹还没干透,摸着还有点**的。 莫溪接了过来,打开…… 里面哪是什么银子,根本就没有银子。 红色布块之上,统共三件物事:太子印鉴,皇城禁卫军兵权令牌,还有宁小小曾经偷偷做最后被萧念没收的剑穗。 “果然……”莫溪眼神一凝,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想。 “这……”宁小小糊涂了,眼神中尽是茫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莫不是……萧念这次出门匆忙,忘带了银两,所以打算将这些换成银两使用?” “……”莫溪真要给她跪了。 除了那坨做工不怎么精细的剑穗,她大概还没意识到另外两件东西的重要性吧。 莫溪到处张望,想寻一处较为安全之地先安置宁小小,而后再回头去帮萧念。 但他发现,这四周视线能到达之处,皆是荒山野岭,根本无处藏身。 怎么办好呢?他并不希望宁小小被再次卷进危险中。 但他又并非坏心肠的人,不能明知道萧念有危险也不管不顾。 正当他暗自懊恼之际,宁小小则兀自把玩着那三件东西。 起初,她真没意识到萧念为什么要撒谎说这些是银子,也始终不懂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到底有何等重要,但是,当她握着剑穗,看着原本淡紫色的玉线如今被染得大半鲜红,脑袋好像被一道闪电突然劈开,顷刻间灵台清明。 这不是蛇血,是人血。 这根本不是从外部溅到他身上,而是从他身体流出才会将身上之物浸染成这样。 他受伤了吗? 为什么会受伤? 一定就是那眼蛊干的好事。 可恶的萧念,居然骗她。 顾不上莫溪到底懊恼完毕了没,宁小小已经将布包重新收好,往回就跑。 好了,这下莫溪不用懊恼了,跟她一起跑就对了。 回到原地的时候,萧念看着倒是还挺精神的。 他手中软剑寒光冷冷,却也已沾了不少鲜血。 剑花翻飞缭绕,那光华看得宁小小眼花缭乱。 莫溪又一次证实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萧森带来了很多人,除去满地的尸骸,与萧念缠斗着的仍有不少人。 而光头萧森却站在一旁冷笑。 如果没有猜错,他一定是等着萧念经历一番车轮战而筋疲力尽后,才出手将萧念铲除。 擒贼先擒王,莫溪尚没有被萧森注意到,正是突袭他的好时机。 莫溪拉着宁小小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小小,你躲在这儿,千万千万别出来。” 说罢,便拔出腰间佩剑,直逼萧森。 萧森虽注意力都在萧念身上,但有人突袭而来,他还是反应很快的。 躲开一击后,萧森看清来人:“哦?萧念居然请来帮手了?” 莫溪扯了扯唇角:“你想多了,我讨厌他都还来不及,哪有心情当他的帮手?我只是看你不顺眼,尤其是你脖子上的那枚臭光头。” “什么?”萧森彻底被猜中尾巴了,他最讨厌人家叫他臭光头。 话不投机,多说无益,二人都不想再有言语交流了,索性直接开打。 宁小小从大树后面探出脑袋,她分不出心去顾及莫溪,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只盯着萧念看,萧念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追到哪里。 莫溪叫她千万不要出去,她是明白的,凭她这一身学渣武功,出去只会成为他们二人的负担。 所以,她很努力的坚持,也暗暗为萧念祈祷和打气,希望他的身子能支撑得住。 她方才从布包染血的情况来分析,已经大致猜出他身上的伤应该在腹部,如今细看,发现他腰带下还额外多绑了一条黑色布带,该是他受伤后为了不让她发现,所以悄悄从里衣上撕下布条充当绷带将伤口包扎。 既没经处理又随意包扎的伤口,自然愈合得慢,而且他还动武,伤口根本是好不了的,那条黑色布带,短时间内还是能起到一点遮掩的作用,但时间长了,还是止不住不断流出的液体。 玄色乌黑,虽能掩盖血红之色,却挡不住血液流动。 衣衫早已透湿,一双鞋子早已装不住源源不断的鲜血。 他所经过之处,都有红色的液体洒落流淌,他所走过之处,都有红色的鞋印记录足迹。 这些从他身上带出的一抹抹鲜红,都在彰显着他伤得不轻。 宁小小突然恨起了自己,萧念一直护着她,可她却好像从没关心过他,连他受伤了都不曾察觉,还该死的跟他赌气。 一直以来,他出现在她面前的样子,都是那样丰神俊朗,似乎天下间并没有什么困难是他解决不了的,久而久之,她便将他的所有付出和保护,都看得很轻易,以为他不会累,不会受伤,永远不会倒下。 她忘记了,他虽是名副其实的男神,但灵魂的承载体,却也只是一具凡人的肉身。 他不说,不表达,并不代表他不会痛。 正如此刻,血都流成这样了,怎可能不痛? 然而,他表现出来的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 但不知何故,此刻,萧念的表情越淡然,宁小小的心,就越痛。 眼看着一波又一波的人浪向着萧念围攻,她便好几次想冲过去替他分担,但理智在不断提醒自己,不可以,她不能拖累他。 虽然每一次,她都成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但却也一次比一次的恨极了自己。 迟钝、愚蠢、无能…… 另一边,莫溪与萧森的武功似乎旗鼓相当,一下子分不出高下,但萧森的手下士卒却十分懂得护主,纷纷上前来帮忙。 莫溪很快便有点应接不暇,毕竟,应付一个萧森是刚好,再要多应付那些闲杂人等便是超支了。 萧念见状,连忙三两下强攻开出一条路,来到莫溪身后,背抵着背,侧首小声问莫溪:“小小呢?” 这果然是他此刻最关心的事,没有之一。 莫溪也侧首答道:“就在附近,我让她躲起来了。” “那就好。”萧念又交代,“萧森交给我吧,你帮我挡其他人。” 莫溪低头看了看萧念腹部的伤势,随即皱眉表示担心:“你还行吗?” 萧念笑了笑:“死不去。” 瞧萧念笑得潇洒,莫溪也不服输的陪笑,而且还硬是要笑得比萧念更灿烂:“最好是死不去,不然我可是会将你的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高价卖给吴天的。还有小可爱,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占为己有,你不需要为她担心。” 前半句的时候,萧念听着还不为所动,可听到后半句,他的笑意就有点撑不住了。 不过他很快便稳住了心神:“不劳你费心,一切我自会负责。” 萧森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窃窃私语,整个人就开始抓狂:“喂,你们俩在密聊什么呀?好一个萧念,又在谋划什么诡计?” 他从小就嫉妒着萧念。 萧念生下来就注定太子的身份,而他,因为父亲是当年夺嫡之争的失败者,便注定他生下来就是罪人之子。 萧念从小就长得好看,不管是上至其他皇族子女,还是下至小宫女小太监,都喜欢与之亲近,而他,天生就没有头发,多年以来,什么民间秘方都用尽了,可头顶就愣是长不出半条毛,为此他也很纳闷啊,可何以大家就以貌取人,不乐意跟他玩了呢? 【115】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 就连父亲,都不喜欢他。 尽管他是嫡子,但他的母亲不受宠,连带自己都得不到父亲的疼爱,而唯一关心他的母亲,也在多年前便被父亲的姬妾害死了。 而萧念呢? 作为皇帝的儿子,竟没有其他皇子公主与之分薄父母的爱,当真称得上万千宠爱在一身,半点不夸张。 为什么?为什么他和萧念都生在帝王家,却活得天壤之别? 身份不好、颜值不高,明明都不是他的错,却要他承受后果,上天真是忒不公平的。 他不相信一切都被上天安排好,不相信自己就比不过萧念,他要争取,要将萧念的一切抢过来,要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要让父亲以他为荣。 二十年前,在夺嫡之争前,他的父亲,是太子,是先帝的皇长子,是最顺理成章的帝位继承人,若不是萧念的父亲将其太子之位抢了去,如今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应该是他父亲的,而端着太子身份出生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 所以,他要从萧念手上抢过的一切,本来就该是他的,他不过是拨乱反正,将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回来。 萧念是嫡系血亲的唯一帝位继承人,只要萧念在这个世上消失,他作为原本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便能顺利成章成为太子了。 于是,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便已自发的以萧念为竞争对手,并以消灭他为最终目标,渐渐的,他会习惯猜度萧念的行为及目的,兴许他自己本身是一个颇为小家之人,于是便将萧念都想得小家子了。 正如此刻,他看见萧念与莫溪小声交谈,便以为萧念又在在想什么诡计作弄他,皆因小时候,萧念就常常联合其他小孩一起整蛊他。 重点是,基本上都能整蛊成功。 所以,他的心理阴影面积无限大啊。 面对萧森抓狂的质问,萧念并不动气,反而神色平和,勾唇浅笑:“嗯,又被你猜对了,我们正在商量,到底要怎么海扁你一顿,才能充分宣泄我们对你的心头之恨。” 萧森冷哼了一声,道:“到底是谁海扁谁,还不知道呢。” 一言不合,萧念成功将萧森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莫溪则分出身来对付那些小喽啰。 当萧念和萧森过招时,莫溪才发现,其实萧森对付自己的时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如今对付萧念的招式才叫招招狠绝,若是萧森方才是这般将自己往死里打的,恐怕就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萧念不愧是流芒学院的高材生,出招的动作如闪电般快得不可思议,那姿态犹如腾渊蛟龙,将萧森逼得丝毫不敢大意。 二人打得难分难解,宁小小距离有点远,看不出谁占上风,但光看萧念不断往地上流的血,就知道,他定然撑不了多久。 他身上的血不断流淌,那张俊脸在玄袍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惨白,就连双唇都是毫无血色的。 这样的萧念,让宁小小不禁怀疑,他的血都快要流尽了。 飞沙走石之间,面对萧森充满杀意的凶狠招式,萧念的还击就显得温和多了。 看得出来,萧念并没有要伤害萧森的意思,至少不会希望他死,而是想生擒他。 但要生擒萧森,似乎比直接杀了他更难。 本可以速战速决的一场争斗,便演变成了持久战。 这对本身就伤重的萧念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果然…… 几乎在同一时间,一人的长剑脱手而飞,一人的手臂溅出了血花。 剑与血在空中交汇,银白的冷光与血红的鲜艳相互缠绕,仿佛有魔力一般刺眼夺目,霎时绞住了宁小小的心。 那一霎,她看得很清楚,萧念被萧森的长剑划伤了手臂,而萧森则被萧念一腿踢中了手腕。 本来,这应该说谁也没有占着谁便宜的,因为,虽然萧念受了皮肉之伤,看起来是吃了点亏,但萧森失了兵器的短暂一瞬,却也是一个会让对方有机可乘的当口,如若萧念能抓住这一瞬的机会,说不定破斧寻舟之下还能操到胜券。 然而,萧念并没有抓住那一瞬的机会。 不是他不想,而是,身体终究是到了极限。 萧念以剑支地,单膝半跪,微微俯首,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而萧森想都不想,弯身随手捡起一把其他小兵败落的大刀,便往萧念跟前走去。 他早已杀红了眼,似乎不杀了萧念是绝不罢休,满身戾气的架势让人惧怕。 此等情形,宁小小是再也忍不住了,还哪管得着理智不理智的,就让它离家出走吧,她只知道萧念那身子是再也不能伤半分的。 宁小小一鼓作气的冲了上去,整个人张开双臂,挡在了萧念面前,冲萧森大吼:“你走开,别过来!” 萧念猛然抬头,道:“小小,别闹,快走。” 那边还在与小喽啰们周旋的莫溪,看见宁小小突然现身,也急了,很想杀出一条路过去护着她,可偏生这些小喽啰真不是一般的多,好像怎样也打不完似的,对此,他竟无计可施。 蚁多咬死象,果真半点不假。 “不行,你又想丢下我一个人吗?我不准。”宁小小回头,却见萧念的唇角淌着一缕血丝。 她内心一紧,鬼迷心窍的就跪了下来,正正的跪在萧念面前,双手一把绕上了萧念的颈项,猛的便吻上了他的唇角。 全然不顾他的身躯微微一震,宁小小在他唇边流连,辗转吮吸,一点一点的吻走血丝。 别说萧念完全料不到她会有此一举,就连萧森也被她的举动惊呆了在原地,莫溪更是差点失手被人刺伤。 他们大概都不曾想到,一个女子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主动献吻。 外人看来,她这一吻是热烈的,奔放的,极尽缠绵的。 然而,这种在世人看来并不矜持的行为,在女子的心中不过是此刻最单纯想做的事。 她心疼他受伤。 她的眼里,他是那样的完美。 她的内心,容不得他的俊颜被血迹破坏美感。 终于,宁小小吻得满意了,才将距离拉开。 “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我。”她的口吻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更有几分下命令的味道。 她的双眸闪着认真而笃定的微光,让人一瞬间有种错觉,她突然长大了。 可是下一刻,她眼神一软,嘴巴一扁,气势便马上弱了下来,原本的命令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哀求。 “我刚才只是赌气,恼你总是不告诉我你的心意,怀疑你是不是一直在戏弄我,所以才什么也没说就拉着莫溪走了,其实我一点儿都不想跟你分开,哪怕下一刻会饿死,我也不想跟你分开。我想通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紧,但是,你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行吗?” 听着她软软的说着抓人心的话,不用看也知道,她此刻定然是抽着小鼻子的委屈模样,萧念的心一下子便被揪住了,真想将她拉过来好好抱一抱。 可是,他现在连稳住身子的力气都快不够了,还哪里有力气去抱她? 若他还有那么一点力气,若他的身子不是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方才在那一击之后,他便不会错失破斧寻舟的良机。 他不想倒在她身上,不想再让她多一分担心。 他勉力的强忍着肺腑间血气,抬眼朝着宁小小的方向凝视:“傻瓜,这个世上,没有谁离开了谁是过不去的,时间能让你习惯。” 这似乎是今夜他第一次认真的直视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衬得他的双眸比平日更加乌黑,如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无论天上有多少繁星,都无法倒影于其中。 然而,宁小小并没有太注意这点异样,她只是摇了摇头:“没有你,我会害怕,我不想有这样的习惯。” 他终究是不忍让她伤心的。 “好,我不会再丢下你,直到生命尽头。”萧念眉目舒展,温柔的笑着,暖了眼前人的心,却也闪瞎了别人的眼。 此刻,月色之下,萧念支剑半跪,标准的国民男神该有的俊逸之姿,宁小小双膝并跪,标准的痴情小媳妇终于追到相公的蠢萌小样儿,四目相投,旁若无人,真是一幅郎有情妾有意的美好画面。 然而,故事都是这样发展的,每每美好的时刻就会有坏人出来搞破坏,况且这坏人早早就已经在一旁准备好了。 方才惊呆了的萧森终于回过神来,继续步步逼近。 他大刀一挥,直直的指向了宁小小,并且一边走一边怒吼:“滚开!” 宁小小站起来,转过身,再次直面萧森。 起初,她是斗志昂扬的,但看见光头萧森那凶狠的眸子一瞠,她马上又怂了,全身不禁猛的一个哆嗦。 萧森的脚步很快,不过是眨眼间,大刀便已逼到宁小小的鼻尖前。 “小小!”莫溪大叫一声,担心萧森真会对宁小小下手,于是情急之下便顾不得自己了,一头便往宁小小那边奔去。 【116】说好的交易呢? 当然,不顾自己的代价便是硬生生的受下了两刀,在背部。 原本一番车轮战,莫溪已耗费了不少精力,再加上这两刀,萧森不过一掌打过来,掌风便已将他推开。 而一个分神,几把大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宁小小咽了一下口水,壮了壮胆,强装镇定的笑着伸手,将几乎碰到自己鼻尖的大刀缓缓的往一边拨开:“哈哈,这位光头大哥,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吗?” “不许叫我光头。”萧森厉声一喝,大刀又指回宁小小的鼻尖。 宁小小被吓得身子往后倾了倾,再次讪笑着拨开那柄大刀:“是,是,萧森大哥,不,萧森大爷,有话好好说,瞧你文质彬彬,一看就是斯文人,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保准你不亏,怎么样?” 萧森岂是这么容易就会松懈的主,不过他的大刀倒是有了放下的迹象:“交易?你有什么东西是拿得出手来跟本世子做交易的?” 宁小小眨了眨眼睛,笑容满脸的回答:“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可以吗?” 她说得那样轻巧,就好像在市集摆摊卖金鱼一样随意。 莫溪霍然抬眼,心想她不会真的要卖了这两件东西来换银子吧? 不过以她的智力水平,要真这么做了也不足为奇的。 一想到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莫溪就不禁打了个冷颤。 而萧念,此刻只想抓紧时间恢复一点体力,哪怕真的只是一点点,也总好过坐以待毙。 “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在你手上?”萧森表示怀疑。 “当然。”宁小小拍了拍腰间,“呐,就在这儿。” 莫溪一额冷汗,她要不要这么诚实?就不怕萧森直接去抢吗?要知道人家的武功比你强啊。 然而,萧森却不是莫溪这想法。 他认为,越是轻易得到的信息,就越不可靠,宁小小很可能是骗他的。 不过,即便欺骗的可能性很大,也不能排除她说的话有真实成分,毕竟,从她方才与萧念的表现来看,他俩的关系已经十分亲密,萧念会将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交与她保管,也并非没有可能。 于是,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言语周旋:“你想要什么?” 看见萧森有谈条件的**,宁小小开门见山,摆出自己的要求:“当然是萧念和莫溪的命。” 萧森也没有多想,一口便拒绝了一半:“其他人你想要谁都可以,但萧念绝对不行。” 萧念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多年以来,他就是以铲除萧念为人生目标的,如今胜利在望,岂能就此说放过就放过? “这样啊……”宁小小摆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愁容,支吾了好久才道,“你只给我一个人,那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你也只能二选一哦。” 萧森原本以为她会为萧念多作争取的,可没想到她这样轻易就放弃了,反而把心思都放在谈价钱上。 看来他们的感情也没有想象中深啊。 思及此,萧森便更加觉得,感情真是不堪一击,只有权力才是最可靠的。 对于宁小小提出的交易调整,萧森马上便表现出不悦:“荒谬,这是什么道理?” “交易嘛,当然要公平才行,你想想,原本我要以两件物事跟你换两条性命,可是现在你给我的利益减半,那我给你的货物当然也要减半啊。”宁小小觉得自己这个分析忒有道理的,连带底气也增加了不少。 萧森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买一送一不行?” 哟,臭光头这是要讨价还价吗? 貌似是此人的蠢萌模式要开启了。 宁小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我买莫溪,你顺便将萧念送给我行不行?” 在她身后盘膝坐下的萧念有点儿纳闷,为什么小爷我是送的那个?你当这是在街市买猪肉吗?为什么听起来他就像买五花肉搭的那条猪尾巴? 呸呸呸,小爷我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怎会是一条毫无剩余价值的猪尾巴呢? 起码也是猪肉中最嫩的里脊肉吧? 这提议踩中雷区,所以萧森一口拒绝:“不行,可以送别的,就不能送萧念。” 萧念听了忍不住嘴角一抽,内心更纳闷了,你大爷的还当真啊? “所以咯,你还是只能二选一,另外一件我不能送你,若你真的很想要赠品的话,我可以考虑……”宁小小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一圈,才道,“送你一根我的头发,要不要?” 萧森:“不要。” 宁小小:“拉倒。” 讨价还价失败,萧森只好认真思考,在鱼与熊掌之间,到底如何选。 若是要太子印鉴吧,即便夺得了太子之位,萧念也是可以带着兵权轻易的推翻他,所以,似乎还是兵权实际。 不对,他都准备将萧念送进地狱了,还怕他日后会带着兵权推翻他吗? 好像带着太子印鉴回宫,看起来面上也有光啊,而且连反都不用继续造了,直接入主东宫,多方便啊。 不过说到底,兵权令牌是势力的象征,太子印鉴是面子工程上必不可少的工具,两样他都想要啊。 于是,萧森就这么矛盾的想了好久。 宁小小自然是不会催促他的,反而每每当他想开口的时候,她都会安抚着他:“不着急,您老人家慢慢想,毕竟这交易要做得开心乐意才是最重要的……想清楚免得后悔,买定离手就不能换了哦……我知道你难以选择,没关系,我懂的,谁没有选择困难症呢?慢慢想,我等你……” 看二人傻里傻气的周旋方式,莫溪已经很肯定,萧森绝逼是一枚武功不错但脑袋缺一块的蠢蛋,文艺点的形容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眼下这情况,要换做有点脑子的人,早该直接拿下宁小小再说了,还怎么会被宁小小几句话就耍得团团转呢? 不过这也跟他对权力的执着有关,太子印鉴和兵权令牌正好戳中了他的心思,所以他才会鬼迷心窍。 但如此轻易就鬼迷心窍,也说明了他不但智商低,而且情商更低。 怪不得领着十万兵也打不过萧念的三万禁卫军,这综合素质的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想到萧森的智力水平以及逗逼程度跟宁小小有得一拼,莫溪忽然又不太担心宁小小了,干脆大爷似的坐了下来,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几柄,静静地看那两只逗逼在消磨时间,然后也好想想法子等待机会脱身。 被宁小小糊弄了很久,萧森才终于猛然醒觉自己正在被糊弄,突然就整个人腾的直了身子,手中大刀再次指向宁小小的鼻尖。 他双眸燃着怒火,好像马上就要张口咬人的猛兽。 宁小小见状,不敢再继续造次了。 她忍不住全身瑟瑟发抖,想自我控制的,可是整个人已经害怕到难以受思维控制了。 “冷静,冷静,大爷,请冷静……”她颤抖着双手伸向自己腰带,摸索着里面的东西。 萧森盯着她的双手,她摸向左边,他的视线就跟到左边,她摸向右边,他的目光又挪到右边。 如此左左右右摸索了好一会儿,萧森又急躁了:“快点!” 被这么一吼,宁小小又吓得整个人惊了惊,随即诺诺的回答:“哦,哦,好的,好的……” 似乎是吓得不轻,她惊恐的回头看了看萧念,也看了看莫溪,大概是想寻求点帮助,哪怕只是有点安慰也好,但事实上,一个闭目养神,一个被人控制,她的求助只是徒劳的。 知道此时没人帮得了她,她只好继续惶恐的摸索,只是那摸索的速度就更慢了。 萧森表示非常捉急,可也无可奈何,唯有继续死死的盯着宁小小那越来越慢的动作,注意力太集中,反而盯着盯着就想睡觉了。 突然,宁小小从腰间抽回双手,直直的就往萧森面前甩,原本慢吞吞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利索。 这真真出乎了萧森的意料,他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便知自己中招了。 “卑鄙,居然来阴的?”萧森大喊,下意识挥动双手,并后退了两步。 宁小小却不放过他,趁势上前追着他继续撒粉末:“卑鄙?这个词从你嘴里吐出来,我都替这个词感到羞耻了。” 整一袋粉末都被她撒完了,她还不解气,使劲的用力拍着那光溜溜的头壳:“臭光头,臭光头,谁让你欺负萧念,我打死你,打死你……” 萧森缩头缩脑的到处躲:“你这个没有诚信的人,说好的交易呢?” “呸!坏人,鬼才跟你交易呢!打死你……”宁小小越打越来劲,全然没发现萧森的手下已经开始冲过来了。 “好了,小小,走为上策。”萧念撑起身子,一脚将萧森踢倒在地上。 方才趁着宁小小拖延时间的时候,他已暗自运功疗伤,恢复了点元气。 而宁小小提出的交易,不过是因为萧念在她转身面对萧森之前的一刻,对她做了“拖延时间”的口型,所以才情急之下胡乱蒙出来的。 【117】抄袭!何为抄袭? 萧念的东西,莫说是象征皇族身份的太子印鉴和关乎国家安危的兵权令牌,即便只是萧念身上的一条破腰带,她也视若珍宝,不会拿来卖,所以什么减半的交易,一切皆是纯属虚构。 不过面对萧森的害怕倒是真的。 她不知道萧念何以要她拖延时间,不过萧念的要求她定然是照做的,即便是害怕和不知原因,但也会尽力完美达成。 别以为她最后看萧念和莫溪的那一眼真的是求助,其实她是努力打着眼色,发出信号,好让二人提起精神,有所准备。 所以当宁小小的药粉一撒成功之后,趁着一众小兵们的注意力被萧森的惨叫声吸引,莫溪来一个突然爆发,使出连环掌并且运上十成的内功将小兵们震开,大刀威胁接触。 他也不恋战,深知机不可失,对着那些小兵们就大喊:“臭光头中毒了,你们快去帮他收尸吧。” 本来看见主子中了暗算,一坨人已经惊慌不已,如今再听见主子中毒,他们便立即像炸开的锅一样乱成一团,几个级别高一点的马上就围上前去看萧森的情况,还哪有心思去追捕。 萧念拉起宁小小的手,问道:“你们方才走的是哪一边?” “那边!”宁小小抬手指了指那片树林。 但是萧念并没有往她指的方向看,而是立刻接话道:“好,你走过,你带路。” “好。”宁小小突然觉得,原来自己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起码能当带路人。 她内心很感动,觉得萧念实在是太够意思了,这种时候还不忘让她刷高存在感。 宁小小带着萧念跑了起来,她的小手包裹在他的大手掌中,虽然触感冰凉,却暖在心头,唇边不自觉的露出了笑意。 跑到了拐弯处,大概是因为为急转弯,萧念突然身子一倾,似是失去了平衡。 正好这个时候莫溪追了上来,顺势扶住了他。 宁小小心一惊,也马上去扶萧念。 两人不约而同的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冰凉,仔细一看才发现萧念已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虽是在宁小小拖延时间的时候恢复了点元气,但对于持续的奔跑还是有点儿勉强了。 “我来背你吧。”莫溪一边说着,已经一边将萧念背了起来。 三人继续跑路,严格来说是两人跑路,一人坐享其成。 途中,莫溪带着欣赏的语气问宁小小:“不错嘛,会使计了,脑子进步不少哦。” “药粉是萧念给的,用药粉突袭的法子也是抄袭萧念的。”好像只要能跟萧念扯上关系的,她都觉得特别骄傲。 “那到底是什么毒药啊?”原来莫溪还真以为那是毒药。 不过这么想也很正路,通常赖以防身的暗器,要不就是有杀伤力的小型兵器,要不就是带毒性的粉状物。 所以莫溪很好奇,萧念给宁小小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毒药。 宁小小撇了撇嘴:“什么毒药啊?那只是止痛散,没有毒。” 莫溪讶异了一瞬,随即又问:“那什么叫抄袭萧念的?” 既然是抄袭,那肯定有原版,他很想知道,宁小小口中的原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宁小小没有回答了,因为她始终记得,萧念曾提醒过她,那夜的事情不能再提。 虽然时隔很久,但同萧念在一起的一点一滴,她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那一夜,已经是差不多两年前的事情了,他们才刚刚进去流芒学院不久,萧森挖地洞偷袭萧念,还将她这个无辜之人卷入了其中,可惜萧森脑子不好使,最终被萧念以止痛散反偷袭赢过了他。 那夜之后的不久一天,宁小小因为习武时不小心撞痛了膝盖,萧念为她上药的时候便顺便给了她一小包,还笑言道:“瞧你整天像瞎子一样,不是撞伤腿就是擦伤手,这止痛散就给你防身吧,下次受伤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可以自己上药止痛,而且必要时还能以之充当暗器。” 他说这话的时候,大概也是因为想起了当时戏弄萧森时的情形,所以最后才这么说的,没想到,还真被他说中了,在紧要关头充当了暗器,而且对象竟还是那个蠢蠢的臭光头。 世事啊,就是这么巧的。 莫溪又再追问了两次何为抄袭,但宁小小始终没有将那一夜的遭遇告诉他,萧念也自然是不会提的。 莫溪并非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既然问了三次都没有得到答案,他也便作罢了。 终于到了山脚,再三确定后面没有追兵后,三人才在河边停了下来,打算稍作休息。 此时天色已开始吐白,刚喝过几口水,宁小小便坐不住了。 “你们俩,都给我脱了。”她昂首挺胸的站着,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坐在地上的两人,活像一个尖酸刻薄的老板娘在命令两个纯情少年去做点什么不正当的事儿。 莫溪马上抱缩成一团,玩笑话的道:“你要做什么?我可是正经人家,不会随随便便让人看的。” 相比之下,萧念就比较大方了,二话不说便脱了,而且脱完外面的,还脱里面的,反正最后是裸了。 别想歪,就裸了上半身。 这可是宁小小第一次看见完美的男子身材。 若是平日,她的第一反应肯定是—— 哇!这什么身材呀?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上天也太不公平了,不但给了他帅脸长腿,还给了他腹肌人鱼线,真是诱人犯罪的节奏啊。 幸好这性感身材不是谁都能看见的,不然有了这个标准,叫其他男子还怎么找媳妇呢? 若是平日,她的反应保准是看直了眼,然后口水流一地。 可是,此时此景,纵然萧念的身材确实完美得无可挑剔,但宁小小却全然没有欣赏的心情。 萧念的身上早已满是血,有的干了,有的还是新鲜的,当然,后者居多。 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太多,宁小小一下子数不清楚,只知道依然有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流淌出来。 一直动武和奔波不停,伤口固然无法愈合,即便愈合了,也定然会在剧烈的打斗下重新裂开。 腹部的那道伤口最深最长,从左边到右边,几乎有成年男子的两拃长。 这处最严重的伤,应该是眼蛊干的好事,其他的,则是在与萧森及其手下周旋的时候所受的。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眼蛊是一条大蛇,它是怎样在萧念腹部弄出这样的伤的? 宁小小很想知道这个答案,却又明白此时并非追问的合适时机,毕竟萧念都伤成这样了,她绝对相信,他如今表现出来的若无其事,都是强装的,所以,她并不希望他再浪费力气在解答问题上。 既然不好问,也想不明白,宁小小就暂且不想了,她知道自己笨,脑子不能想太难的问题,否则就很容易犯糊涂了。 单纯的少女怎可能想到,其实这伤是萧念自己弄的。 他对付眼蛊时,终于在多次缠斗之后,找到了眼蛊的死穴,是那双会发出绿光的诡异眼睛,但那双眼睛,也正是眼蛊最强而且带毒的地方,他无法靠近。 最终,他只得在自己腹部开出一道伤口,只有这个位置能开出尽量大的伤口,如此才能在顷刻间涌出足够的鲜血,从而让他能在眼蛊始料不及之时,就向它的眼睛撒鲜血,使它双目受刺激而短暂失明,最终一击即中它的眼睛。 眼盲,蛊死。 如此残忍的过程,即便宁小小问,萧念也断不会告诉她的。 宁小小强忍着泪水替萧念包扎,中途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她怕一开口就会泄露自己所有的担心与惶恐。 他强装若无其事,就是不想她有太多的担心,所以她又怎能让他失望呢? 然而,萧念还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情绪。 他懒懒的笑了笑,没有太多血色的薄唇轻启,慢悠悠的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小爷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宁小小知道他是在说安慰的话,但听了这安慰话,她倒也有了点领悟,还能看着活生生的他,这已经是上天恩赐的福气。 想通了此节,她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心没那么压抑了。 替萧念包扎好,宁小小又转过头对莫溪调侃道:“你看你,就是小气,快跟萧念学着点儿,该脱的时候就要爽快的脱,别婆婆妈妈的。” “你呀,就是不懂我的好心,我就知道你是要替我们包扎,但是你一个人一双手,能同时替我们两个包扎吗?不能,所以我才逗你玩,故意将先脱的机会让给你的心上人。怎么样?用心良苦吧?”莫溪这话说得倒也得意,就是有种酸酸的味道流连其中。 说着,他也脱了。 其实他的身材也很不错,只是跟萧念摆一起,他是有些吃亏了,而且情人眼里出西施,宁小小的眼里自然是只有萧念是完美的。 莫溪的两处刀伤在后背,外加一些小伤,都是皮外伤,不算很严重,而且单从数量上看就明显比萧念少,所以宁小小很快便帮他包扎完了。 【118】不带这样损人的 莫溪的伤情似乎比萧念轻很多,起码还能活动自如,替宁小小打理了几处无伤大雅的小伤口,又同宁小小一起拿染血的衣服到河里洗,然后生火烤干。 而萧念则只是一直在一边安静坐着。 他靠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一腿伸直,一腿曲起,一手随意搁在膝上,另一手则轻捂着刚包扎好的腹部的伤口,表面上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今天,他似乎很累的样子,特别爱闭目养神,连话都不怎么说了。 这些莫溪是看在眼里的,平日萧念一定看不惯他同宁小小有这么多互动,而今日却是爱理不理,只顾一旁休息,想来他真的是元气大伤,才会如此反常。 不过也对,这种时候,还是别太感情用事的好,养好身子最重要,毕竟,离开吴赖山之后,不管去流芒还是陵城,都还有着很长的路途要走的。 对了,萧念要回陵城吗?还是直接回流芒? 想到这里,莫溪便问了:“萧念,离开吴赖山之后,你有何打算?” 莫溪盘膝坐在河边,随手捡起身边的小石子,一颗一颗漫不经心的扔进河里。 萧念轻闭的双眼不易察觉的微微动了动:“我必须回陵城一趟,虽然表面上,朝廷已将叛乱镇压了下来,看上去事情已平息,但萧森和吴天到底掌控着多少江湖势力,我们还没能完全掌握,是以这背后还潜在着很多危机。” 听罢萧念的打算,莫溪下意识的瞧了宁小小一眼,又问萧念:“你还行吗?我看你伤得很重。” 萧念浅浅的笑了笑:“无碍,这一双腿还是能走的,方才在你背上我又休息过了,已经好很多,多谢你。” 从萧念说话的声音中,莫溪能听出他的情况确实比方才要好,元气应该是恢复了一些,只要不动武,不扯裂身上伤口的话,在附近雇一辆马车代步,要去陵城是问题不大的。 莫溪再次将目光放到宁小小身上。 只见宁小小低垂着眼,似乎有很多纠结不知该如何说起。 “小小,你放心随萧念去陵城吧,宁帮主那边,我会替你交代的。”莫溪的心思虽然不如萧念细腻,但也并非粗枝大叶之人,宁小小此刻的心头矛盾他自是能看穿。 宁小小一方面不愿再与萧念分开,可另一方面却也挂心着自己的爹爹,毕竟打从离开灵蛇洞之后,她就没见过爹爹了。 虽然她并不认为乞丐爹会败在吴天之手,但她要跟萧念去陵城,好歹也应该跟爹爹交代一声,免得他老人家担心。 “真的吗?”听得莫溪愿意代劳此事,宁小小立即展露欢颜,然而,她很快又收住了笑容,“但是,你要上哪儿找我爹?” “宁帮主应该还在吴赖山庄,说不定与吴天的对决还没结束,即便已经结束,他也应该没有走远,毕竟他还不能完全确定你已经安全离开,是以要找他并非难事。”莫溪分析的不无道理,江湖中的高手对决,随随便便都可以不吃不喝的斗个一头半个月,若只是斗个三天两头的,就已经算是家常便饭的小事了。 宁小小想了想,有些惊讶的睨着莫溪:“所以你意思是,你要一个人再去吴赖山庄?” 莫溪不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宁小小几乎弹跳而起:“不行,太危险了,你还是不要去找我爹了,我……”咬了咬牙,欲言又止了几回才道,“我自己回破庙等爹爹就好了。” 吴赖山庄是什么地方?吴天是什么人? 她清楚,他也不是不知道。 莫溪本就不是吴天对手,又受了伤,还在成亲的现场抢了吴天的新娘,虽然那个只是代替她的唐月,但当众抢亲就等于是拆了他西财神的台,以吴天的为人定然怀恨在心,莫溪回去若是被吴天逮住了,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所以,她怎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莫溪冒险呢? 况且,以她对自己爹爹的了解,乞丐爹确认她不在吴赖山庄之后,必定会往山下找,而山脚的那个破庙是他们曾经呆过的地方,乞丐爹绝对不会错过的。 所以她回破庙等,九成能等到,只是…… 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便不能随萧念走了。 不是没想过留下萧念一起等的,但她也明白,比起她,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更需要萧念,譬如陵城的百姓,譬如皇朝的存亡。 她不是自私之人,如此自私的要求她终究是说不出口的。 听到她说要独自去破庙等乞丐爹,萧念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虽然没开口,但心里却是有想法的。 傻瓜,我怎可能让你一个就在这危险之地呢? 正当宁小小觉得自己有点儿伤感的同时,莫溪却突然腾的坐到了她身边,还往她身上倾,心情快慰的道:“小可爱,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萧念难得的睁开了眼睛,但却并没有看他们,而且很快又闭上了。 不过即便只是如此,也让莫溪略略的怔了怔,不敢太放肆。 宁小小却毫无自觉性,只顾回答莫溪:“嗯,是啊,是挺担心你的。” 莫溪一喜,心里感觉暖暖的,心想原来自己在宁小小心中也不是没有分量的。 可随即又听得宁小小继续解释:“因为我想着,比起吴天,你的武功实在太弱了,要是你一个人回去吴赖山庄,我担心你会死得很难看,毕竟你本来就不是长得很帅,要是再死得难看点,很可能就会被人丢去乱葬岗了。” 莫溪囧了,原来人家只是担心他死得难不难看,而不是会不会死。 而且,他哪里长得不帅了? 他明明就很帅好不好? 还有,死得难不难看,跟会不会被丢去乱葬岗,有半毛钱关系吗? 莫溪那个真是心里堵啊,看来真不能期望能从蠢萌身上寻求安慰,否则结果就会像现在这样…… 自己找虐了。 一旁本是不带任何表情默默休息的萧念,听完宁小小这番话都忍不住噗嗤的笑了一声,但想到好歹方才莫溪背了自己半天,怎的也该给回他一点面子,遂强忍了笑意,假装严肃的批评宁小小:“小小,担心就是担心,不带这样损人的。” 宁小小嘟了嘟嘴,觉得自己很无辜,心想我哪有损人呢?就是以事论事嘛。 还好她这句话只在心里想,不然说出来的话又要再虐莫溪一把了。 她呀,将人家虐了损了还尤不自知,可谓境界越来越高了。 莫溪瞬间也没了再逗趣宁小小的心思,便坐直身子,将话锋回归主题:“我自知技不如吴天,不过无论如何我都还是要再去吴赖山庄一趟的。” “为什么?我不是说了吗?我可以去破庙等爹爹的,你不必为我专门跑这一趟。”宁小小以为他坚持的原因还是因为她。 莫溪坦言:“其实我去吴赖山庄找宁帮主也只是顺便的,你不必介怀。” 瞧他神情似乎是说认真的,并非单纯的安慰话。 “那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是必须要你再踏进那个鬼地方的?”对于宁小小来说,吴赖山庄犹如黑店,没什么必要的话,是不应该再去的。 “你打晕唐月从破庙出走之后,我和她本是一起去找你的,但后来分了头,便没了她的消息,我担心她的安危,是以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吴赖山庄一趟,而且说到底,吴天不是良人,若她愿意离开,我便带她走。”原来他是担心唐月。 “我想你是多虑了,月儿喜欢吴天喜欢得紧,大概是不会愿意离开的,况且,月儿在吴赖山庄应该无事,怎么说她爹也是吴赖山庄忠心数十年的元老,吴天不会对她怎样的。”宁小小对唐月的景况甚是放心。 但莫溪却始终感到不放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我确认她安然无恙,自然不会勉强她离开,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破坏了她与吴天的亲事在前,才会将她卷进了后面的危险,我有责任护她周全。” 宁小小第一次对莫溪有了新的认识,原来他也是一个有责任、有担待的男人,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这么想她便也这么慨叹了:“莫溪,今天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确是个好人,谁嫁了给你谁有福气。” 可是刚说完,她又马上后悔了。 才想起自己同莫溪是有指腹为婚的婚约的,但她想嫁的人却不是莫溪,所以她说这样的话似乎不太合适,莫溪听了会不会以为她对他也有意思呢? 但不说都说了,怎么办? 得马上澄清:“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嫁给你有福气,但并不是一定要嫁给你才有福气哦。”哎哟,天啊,我在说什么呢? 她自己都犯糊涂了。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的。”莫溪无精打采的起来穿衣服,心想你都发好人卡了,继续说下去我只会更伤心,还是赶快离开伤心地比较明智。 于是,他整理好自己的着装便先行了一步,往山上去了。 【119】你是不是瞎了? 临走前,莫溪再次给了宁小小定心丸:“总之,宁帮主那边就交给我吧,你就安心跟萧念去陵城,不过,你们处理好事情,记得赶紧回来流芒学院。” 也给了萧念严肃的提醒:“护好她,不要让她受委屈,要是她过得不快乐,我会不惜任何手段,都会将她抢回来。” 莫溪走了,萧念和宁小小也不宜久留,毕竟这里还是吴赖山的山脚,逗留太久说不定会被吴天的人找到。 宁小小将晾在火堆旁的衣服取下来,递到萧念面前:“呐,你的衣服。” 萧念没有接,却是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张开双臂:“你帮我。” “哈?”宁小小觉得很讶异,萧念很少事情会需要别人代劳的,而且还是他主动提出的就更少了。 完全无视宁小小的讶异,萧念保持着微笑:“我受了伤,怕动作太多会掀动到伤口。” 宁小小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便憨憨的答应了:“哦,好吧。” 可是,伺候男人穿衣这技术活,她也是第一次啊。 女儿控的乞丐爹自然是不需要女儿帮他穿衣的,其他男人就更没有这资格了。 所以她现在的动作是有多笨拙啊。 “萧念,这衣服都破成这样了,不如我们到了城里就买件新的换了吧。” “嗯,好。” 萧念受了多少刀伤,衣服几乎就有多少裂痕,所以看起来当然破了。 宁小小好不容易将一边衣袖套进了萧念的手臂,但另一边衣袖就不好套了。 “萧念,手收回来点,不然穿不进去……不对,往后一点点……穿错洞了,这个是破洞,不是袖筒……”宁小小非常有耐性,萧念也不急,磨蹭了好一些时间后,终于将衣服穿好。 宁小小围着萧念走了一圈,替他将衣服整理平复,而后走到萧念跟前,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直面自己。 她看着他被低垂眼睫遮挡了大半的双眸,清晰的问:“萧念,你是不是瞎了?” 萧念的眼睫微微的动了动,但马上便平静了。 既然她要跟着他,迟早都是瞒不住的。 宁小小这次倒是反应快了,知道萧念没有马上反驳,就是被她说中了。 是她太愚钝,一直没有察觉萧念的异样。 想起那眼蛊,自己余光一瞥都觉得眼睛痛得想流泪,而萧念是要直面对付它,怎可能会没事呢? 他再三叮嘱莫溪绝对不能看眼蛊的眼睛,定然就是他先看了才知道那东西有诈的。 如若他的双眼好好的,就不会要她带路了,可笑的是,她居然还不着调的没有联想到关键。 宁小小伸出手指摸她的眼皮,扫过他的睫毛,一下又一下,却没有再说话。 萧念直“视”着宁小小,虽然不管他有多努力,也无法看见眼前人的脸,但是,他却能精准的想象出她此刻的神情,双眉紧颦,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泛着微光,泪水悄悄的沿着脸颊滚了下来。 他也抬手,抓住了在他脸上游走的小手,薄唇间吐出温柔的话语:“无妨的,这眼蛊能解,只是暂时条件还不够,而且我的耳力很好,有人突袭的话我会知道的。” 他的耳力确实好,而且在视力缺失的时候更发挥到极致。 在对付眼蛊的时候,本是一条蛇的眼蛊会吐着舌头发出“嘶嘶”声响,而且他体型大,一动就会影响空气流动而产生风声,他就是靠听声音来判断眼蛊的位置的,还有在招呼萧森一干人的等时候。也是如此。 依然是良久,宁小小还是没有说话,萧念的心不由慌了几分,伸手便试图摸她的脸。 宁小小突然就有反应了,身子靠了过来,脸贴着他的胸口,双手环抱着他的腰,所有动作都是缓慢柔和的,似乎是生怕弄痛他身上的伤。 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她却是无发自抑的颤抖:“萧念,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眼睛。” 这句话好像敲钟的木桩,直直撞到他胸膛,使他内心震了一震。 也许,这个小女子,并没有表面看来那般懦弱,纵然哭泣,却不迷茫。 两人手牵着手,往前一座山走去。 中途经过一村落,二人买了极寻常的麻色布衣换上,萧念想了想,又多买了两套备用。 他们并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匆忙的再买了一打包子和两个水囊便继续赶路,一来是怕萧森和吴天会不死心的派人来追,二来是萧念也想尽快回陵城,因为从此次的事件看来,萧吴二人的计谋是一直没有停过的,他担心陵城那边也有异动。 他们必须要翻过了前面这座山才能到达最近的城镇,去到那才雇得上马车。 两人都走不快,萧念的重伤虽都集中在上半身居多,但却也因此伤及脏腑大损了真气,还有那眼蛊的蛊毒,宁小小总觉得不会只有目盲那么简单,她曾受过情蛊的折磨,深知蛊这东西是极变态极磨人的。 她自己倒是伤得不多,但曾在出逃吴赖山庄的时候扭伤过脚,又在进去灵蛇洞的时候被机关划伤过腿,虽然都算不上什么重伤,但双腿持续使用还是会产生隐痛。 论起忍痛的持久力,宁小小是绝对无法跟萧念比的,但她想到自己不能再当一个累赘,便又继续强忍了,即便小腿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并且不断渗血,她也没有吭声。 但她的脚步声越来越拖沓,萧念倒也是听出来了。 握着宁小小的手紧了紧,他提议道:“我有点累了,不如稍作休息吧。” “好。”宁小小扶他坐下,看了看天色却是兀自颦眉。 西边有乌云正向这边移动,似乎是快要下暴雨的节奏了,但放眼望去,前后是荒凉的山路,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悬崖,总之,视线可及之处,并没有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差不多到山顶,向前要出了这座山才能到城镇,向后回山下的村庄也很远,不实际。 这窘况真是活脱脱的前不到村后不到店,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她苦恼之际,前面有一个扛着一捆柴枝的农夫,边哼着歌边快步往这边走来。 经过他们面前的时候,农夫停了下来,好心的问道:“快要下雨了,二位怎么还在这儿?” “我们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儿就会走了。对了,大哥,请问从这里有没有更快出山的近路?”宁小小显然是想抄近路,说不定能躲过这场雨。 “这山荒芜,没有几条路是人能走的,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不如你们就来我家休息,躲过了这场暴雨再走吧。” 宁小小没有多想,只想着能躲过这场雨便答应下来:“太好了,这位大哥,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才高兴着,萧念却淡淡开口:“谢谢这位兄台,但我们还是想继续赶路,您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他不领情,农夫自然也不再勉强,担着柴枝便从他们身前走过,临走时还玩笑着道:“瞧你们两小口,该不会是私奔吧?” 萧念只笑不语。 宁小小却想叫住农夫,但又被萧念紧紧攥着手不让她去追。 待得那人都走得不见踪影了,宁小小才不甘的问:“为什么我们不去他家躲雨呢?你没看见这天色,很快就会下暴雨了。” “我们一路走过这座山,人烟不见,却在这快要到山顶之处碰见了他,你不觉得奇怪?” 宁小小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萧念自然是看不见她摇头的,但却也马上醒悟过来,他问的是多余的,宁小小不觉得奇怪乃是正常反应。 然而,萧念却是从那农夫身上听出了端倪。 此人说话的口气虽然已经尽力靠拢乡野农夫的风格,但语音语调却是纯正的闽东腔,这证明他应该是久居格隆河以东的闵城人,而并非在这格隆河以西扎根生活的乡村农民。 再者,听此人走路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一定武功底子的,这就让萧念更加觉得,此人得防。 宁小小过了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摇头萧念是看不见的,遂才开口发问:“那有什么奇怪?” “他极可能是来追杀我们的人,还是小心为上。” “可是他看上去人不是挺好的嘛,而且他始终没对我们动手啊。”宁小小的思想还是太单纯了,不明白这世上有一句话叫知人口面不知心。 萧念冷静分析:“依我猜测,他应该是替吴天做事的武林中人,发现我们踪迹后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他大概还不知道我目盲,是以打算先引我们到他所谓的家,设法将我们困住,再召集人手将我们拿下。” 宁小小似懂非懂,觉得萧念的话有点深奥,但她想,越是深奥就应该越有道理,于是没多理解便点头说明白。 此时已经别无他选,二人又匆匆赶了一段路。 要在暴雨前出山是不可能的了,唯有看看前路上有没有能避雨的地方。 走在路上时,萧念便想,山顶可能会有寺庙,因为河西这一带原住民都十分信奉神明,因此每个山头无论大小都至少有一座寺庙。 果不其然,他想对了。 【120】跳崖能不能浪漫点? 宁小小很高兴,一边拉着他进寺庙,一边还描述:“这寺庙挺大的,有好几个殿,不过好多灰尘哦,到底是多久没香火了呀?嗯,现在我们穿过的是天王殿,小心门槛……咦?怎么会有这么多脚印?” 说者还没反应过来,听者已经知道不妙了。 “糟了,快走。”萧念握紧宁小小的手,立即就转身往外跑。 可惜太迟了,前后门都分别有人堵了上来,看来是要有准备的。 其中一人打开手中的牛皮纸,瞧了瞧纸上内容,又瞧了瞧萧念,奸笑道:“承念太子,是他,没错了。”翻开下一张,又瞟了瞟宁小小,“那个女的,也没错。”高兴的对其他人宣布,“吴庄主要的人,就是他们两个了。记住,能活捉就活捉,不行就,杀!” 宁小小虽然紧张,但却已是尽量稳住心神,力求能有好表现。 在牛皮纸首领不断念念的同时,她已在萧念耳畔小声道:“前后各四人,都是大汉,前面有一人正拿着两张牛皮纸,应该是他们的领头人。” 路上萧念教她的,如遇突发事件,定必要冷静观察,而后将情况告知他,其余的别担心,他会处理。 起初她担心自己不行,但萧念不停给她打强心针,告诉她:“你说过,你是我的眼睛,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你要相信你自己。” 没错,她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萧念。 听到宁小小的描述,还有那个领头人的话,萧念就暗道不妙了。 那人手上的牛皮纸一定是他和宁小小的画像,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吴天给的,既然吴天会将他们的画像给这帮人,肯定也会给其他人,想来他回陵城的路并不会顺坦,而且宁小小也被连累了。 此前实在是低估吴天了,竟然没想到,他除了在军事方面支援萧森,还在江湖中四处广发追杀令。 若皇族太子死在江湖草莽手中的话,朝廷是想查都难以入手的。 萧念算是明白了吴天的计策。 难怪当时在吴赖山庄时,吴天明明已表态自己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兵权,却很放心的应酬乞丐爹而置他不顾,原来是因为早已安排好了这一步棋。 “小小,上来。”萧念低低的一声令下,宁小小马上懂了,翻身就扑到萧念的背上,像树熊一样紧紧抱着萧念。 这个自然也是萧念事先就跟她沟通好的,不然以学渣的智慧,哪懂萧念叫她上去哪里。 那八个大汉见此情景,一下子不明白他们到底是要演哪出,个个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随即,领头人已经没那心思去研究他们二人的互动,抽出佩剑便要冲过来:“不想死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吧!” 宁小小在萧念背上可不是享受的,一看见前面领头的要冲过来,便立即眸光一闪,迅速报数:“前四!” 意思是,此刻敌人在前方四步之距离。 银光一闪,萧念的御用软剑已将对方的长剑隔开,同时,他也背着宁小小往前冲,打算硬闯出去。 “他们八个都是用长剑的。”趁着空隙,宁小小又报信。 其实,萧念从声音就可以辨别这些人的人数、方位和武器等细节,只不过,他不想宁小小在他背上除了害怕就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干,所以才让她也报个信号,好让她把心思放在这上面来,有点参与感,就不用只有一味地害怕了。 在江湖之中,到底是要学会面对危险的,否则,以后没有他在,她要怎么活下去呢? “左前五……右前三……后四……左三……”宁小小伏在萧念耳边,不断报数,尽管不知道有没有报错。 这八个草莽似乎非等闲之辈,萧念很快便发现,他们在用着一种八卦阵法,使被围在中间的他和宁小小很难脱身。 不过,但是凡事总有破解之法,表面上萧念是以防守为主,哪里兵来就哪里将挡,哪里水来就哪里土掩,但实际上,他是找准了八人里面其中最弱的一个,每每抵挡他的时候就用上更大的功力。 终于,在大概过了数十招之后,趁着最弱的那人已开始有点脚步虚浮,萧念冷不防给他来了雷霆一掌,打开了一个缺口。 他本想再等多几个回合,让那人再消耗多点精力才突袭的,但他怕再拖下去,自己就先筋疲力尽了。 机不可失,萧念背着宁小小突围而出,但后面仍体力充沛的七人也没有半分停滞,而是立时追击。 由于突围的缺口通往寺庙里面,萧念唯有往着里面跑。虽然不熟悉里面环境,但也只好见一步走一步了。 他本以为,穿过大殿之后应该会是寺庙的后门,但不巧的是,这个寺庙竟然设计独特,大殿之后是万丈悬崖。 原本,目盲的他还差点翻窗出去了,他的脚也已踏上了窗栏,幸好宁小小制止及时:“等等!萧念,下面是悬崖!” 他的动作戛然而止。 而后面的七人马上就是追上来了,怎么办? 横竖都是死,唯有赌一把,说不定人品好,能赌出一条活路。 当然,赌博有风险,要是人品不好,倒霉起来…… “小小,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若不是跟在他身边,她便不用和他一起身陷险境,但如今已经太迟了。 “傻瓜,你说什么傻话?只要跟你一起,我什么都不怕。”平日都是萧念说她傻瓜,今天真是太阳逆转了,居然是反过来,她说萧念傻瓜。 萧念并不介意,他将她从背上放下来,揽在怀里,用自己的脸摩挲着她的头顶,低低的问道:“小小,你信我吗?” “你是明知故问。”宁小小居然又用成语了,不过这会儿她用得倒是贴切。 “好。” 一个字话音刚落,宁小小已觉得萧念抱着自己凌空而起。 一阵晕眩之后,她才发现,萧念竟然抱着她……跳崖了! 哎呀,天啊,怎么这么想不开要跳崖呢? 跳崖不是不行,但下次能不能先告诉我,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呢? 我看话本子上写的殉情,都是要准备准备才浪漫的。 就算没有很多时间准备,起码也让我抱紧你,这样才有点气氛出来呀,你看现在,我的手都在干嘛了? 在空中甩来甩去,多狼狈啊。 正当她的思绪在风中凌乱之时,突然觉得自己的下坠停止了,但没有感到任何痛楚,也没有觉得脚已落地,低头一看,自己竟悬在空中。 惊魂未定,耳边便传来了轻柔的声音:“别怕,我在。” 宁小小深深吸了一口气,三魂七魄才算回来了一半,连忙伸手抱着萧念的脖子,寻求安全感。 其实萧念一直都扣着她的纤腰,紧紧的,从没敢松懈,只是少女的害怕之心,通常都是要亲手抓住了救命稻草才能得到安慰。 萧念轻声一笑,低低唤了声:“小笨猪。” 宁小小抬眼,看见萧念嘴角含笑,那浅浅淡淡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柔柔的将她的心包裹。 瞬间,所有惊慌和害怕都消失了。 再往上看,发现萧念正一手紧抓着一支石缝间生长出来的树杈。 “你怎么知道这儿有树杈的?”宁小小几乎以为萧念的目盲已经好了。 “我还在上面寺庙的时候,就听到下面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然后凭着声音判断距离。”自从目盲后,他的耳力是越发的敏锐了。 宁小小鼓了鼓腮,表示不满:“早说嘛,我还以为自己要死了。” 萧念又是一声轻笑,语带调侃的轻言细语:“怕死了吗?” “我不怕死。”斩钉截铁的一句之后,是柔情的表白,“我只怕你死。” 扣着她纤腰的手扣得更紧了,低头闻着她发间的清香,说话声音因薄唇紧贴着她的头顶而有点朦胧::“别怕,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 上面传来了那几个人的声音—— “老大,不见了,肯定是跳下去了。” “可惜了,还以为我们这次能抢在闽东帮之前立功的。” “那我们要下去搜吗?” “搜,当然搜,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关键在于兵权令牌,谁拿到就是谁的功劳,懂了吗?” “下面是深谷,以防他们没死会逃走,我和老四两人从这里爬下去,老二、老三、老五、老六从山路下去,兵分两路包抄,老七你就带着老八慢慢下去吧,他受了内伤,一时半刻不适合动武。” “好!”最后这个字是六个人异口同声的。 他们有人爬下来。 明白了这个事实,宁小小又不由心中一惊,看着萧念等待他安排下一步。 “本来是想让你爬下去的,可是……”萧念喃喃了半句,便没有说下去了,但意思已很明显,宁小小的速度绝对快不过那两个大汉的。 真没想到他们会穷追不舍至此,想必吴天定是承诺了他们不少好处。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此刻该想的问题,眼下最要紧的问题是,必须要快过追击下来的人才行。 事不宜迟了。 【121】智商被辗压 “小小……” “嗯?” “别说我没提早通知你……” “什么呀?” “我们要继续往下了。” 话音刚落,自由落体运动又开始了。 这次萧念通知她了,可是她依然没有做心理准备的时间,但这次没那么害怕了,一来因为搂着男神有安全感,二来是有了方才的经验,死不去的。 只是,再怎么有安全感,都是从高处坠落,而且对下一刻的遭遇一无所知,遂难免全身紧绷,心跳加速,下意识闭紧了双眼,身子紧紧窝在萧念怀里,将自己能缩成多小一团就缩成多小一团。 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突然间,感觉不再是直直下坠,而是变成了滚落。 她不禁睁开眼睛,发现他们此时正处于斜坡上,翻滚而下。 滚动的速度太快,她只看到斜坡杂草丛生,而且很陡峭。 原来峭壁地下是山坡。 胸口一阵翻江倒海、苦水汹涌,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目眩,宁小小一方面感到痛苦难耐,另一方面却也开始神智渐散。 朦胧之中,感觉到环抱自己的双臂不断收拢,不管翻腾如何加速,不管遇到什么撞击,那双手都始终紧紧的将她按在心口,护在怀里。 终于,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一切倏然停止。 宁小小无力的睁了睁眼,看见已是到了谷底,心情一松,便就着这个姿势,在坚韧的怀里沉沉睡去。 如此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还是滂沱大雨打醒她的。 雨水打在身上,很冷,她的身子无法控制的打着寒颤,她浑浑噩噩的爬起来,头有点晕,又连打了几个喷嚏,似乎是受了点风寒。 但下一刻,她低头一看,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萧念静静躺在地上,满身的血染在麻色布衣上尤为明显,雨水冲刷着他的身体,鲜血在他身下混着雨水向着周围蜿蜒流淌。 他的脸色,已经不只是白能足以形容的,而是几近透明。 她颤抖着伸手去摸他的脸,冰冷入骨的寒气通过她的手指,直达心底。 尽管他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但宁小小就是觉得怎么看怎么的可怖。 因为她已无法在他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气息。 “萧念……”宁小小用手推了推萧念的身体。 没反应。 “萧念……”再推大力一点。 没反应。 “萧念!”迅速的退推了好几下。 没反应。 “萧念!!!”她突然嚎啕大哭。 天雷滚滚,几下闪电映得萧念的脸更加亮了亮,落在他身上的已经不知道是雨,还是她的泪水。 “萧念,你这个坏蛋,为什么又骗我了呢?说好的不丢下我呢?我知道是我太笨,整天拖累你。可是你也太小心眼了,你隐瞒着自己的身份那么久,我都还没有要你带我去皇宫吃一百零八道御膳补偿我,你怎么反过来就脾气这么大,将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野岭了呢?” 轰天动地的哭了一场之后,累了,于是画风突变,她跪趴在萧念的身上,开始难过的抽着鼻子,低声咕哝。 “萧念,你不要死,好不好?你知道吗?我被囚禁在吴赖山庄的日子里,深深的体会到你和武功的重要性,因此,我也端正了自己的人生态度,我的梦想不再是吃上皇宫的一百零八道御膳,而是要努力学好武功,追上你,能和你并肩成为江湖中行侠仗义的流芒双侠。我想着一定要把这个重要的决定告诉你,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啊,你能不能回来?” 话音停顿,回应她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突然,画风又再变,她大力捶打着萧念的胸口哭喊:“萧念,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萧念,你快起来,快醒啊……” “哎哟,痛死小爷了……咳咳……”听到萧念的声音,宁小小顿时傻了眼。 萧念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揉着自己被宁小小刚刚捶打过的胸口,喃喃道:“对付敌人没见你如此凶猛,这几下怎就打得如此拼命?真想送我去见阎王爷啊?” 宁小小抿唇不语,良久,确认自己不是眼花,不是幻听,才反应过来萧念是真没死,瞬间破涕为笑,一个劲往萧念身上扑去。抱得紧一紧,嘴里不断反复唠叨着一句话:“太好了,你没死!” 冷不防被再次扑倒在地,身上的新伤旧患皆是被震的痛了痛,萧念忍不住闷哼了一声,本想将宁小小推开,但听着她说话带着浓浓鼻音,就可以想象到她此刻又哭又笑的小样儿定是甚惹人怜,于是,他又不忍动手了。 且容她再抱一会儿吧。 只听见宁小小不断重复同一句说话,可见她方才是当真以为他死了。 他伸手揉着她的小脑袋,一如既往的宠溺:“傻瓜,没事了,我只是太累,睡了一会儿。” 宁小小下巴搁在萧念胸口,抬眼正好也看见萧念的下巴,不过却看不见他的脸:“我哪知道,我只见你满身是血,好恐怖,就以为你死了呀。” 萧念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疼惜:“小笨猪,我死了,谁来保护你?” 宁小小不是太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担心她没有人保护,还是问她到底想哪个人来代替他承担保护的工作。 想了想,宁小小决定将这意思判定为前者,因为后者的话她不会回答:“是啊,所以你不能死,不然我也会被吓死的,你不知道,方才我就有被你吓得死了一死。” 萧念叹了口气,心想她怎么就不会先探探鼻息或听听心跳再断定人有没有死呢? 这可是常识呢。 唉,所以说,她怎叫人放心得下呢? 要是有命出去,还真不能放纵她偷懒了,就算武功学不来一流的,起码基本技能也得会啊。 想到此处,萧念浅笑着摇了摇头,柔声安慰:“好了,别再说些不吉利的话,我们都不会死的。下次判断一个人死没死之前,记得要先探探鼻息。” 这个方法最便捷,至于听心跳的办法呢,还是算了,他并不想她太靠近其他人。 就让她自己慢慢领悟吧。 “我都以为你死了,还哪想到那么多。好吧,我知道的,反正我就是笨。”学渣性子又出来了,破罐子破摔。 “不是笨。”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宁小小以为他会说好听的话,谁知接着他便继续更正道,“是又蠢又笨。” “你……”智商和尊严都被严重辗压,小女儿家不满了,忍不住撑起身子又往他胸口捶了几下。 这次她清楚的看到他脸色非常痛苦,才意识到自己因为知道萧念没死而一时忘形了。 她太疏忽了,他明明身上流着血,明明说话声音虚软无力,可她却恍若不知。 她太疏忽了,他是一个不会示弱的人,无论在何人面前,他都不会主动坦言自己的伤痛,目盲之事便是如此,若不是她发现,他压根就不会说。 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但她明白到,此时此刻,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既然下定决心不能继续当一个累赘,最起码要学会面对困难,何况,眼下萧念的情况很不好。 “你留了很多血,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宁小小将萧念扶起来,岂料,萧念竟怎样也站不起来。 “萧念,你的腿……”该不是断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宁小小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萧念整个身子都无力地靠在了宁小小身上,在她耳畔缓缓的吐着气:“无事,只是因为你方才昏迷的时候压在我身上太久,腿麻了而已,稍作休息就好了。” 宁小小听了,才松一口气,但马上又觉得,不能太相信萧念,他总是说没事来安慰她,可她分明看见他两边膝盖都撞得血肉模糊了。 即便没有断,也定然不止是麻了而已。 哼,又想骗我,以为本姑娘很好骗吗? 嗯,是的,确实是挺好骗的。 瞧这天色,雨是小了,但似乎不会那么快停。 总不能在这一直淋雨的,尤其是萧念身上的伤,不能一直这样被水泡着的。 宁小小握住萧念的手腕,不由分说就撂到肩上,一把将他背了起来。 “小小,你……”萧念愣了愣。 “不用你你我我了,你现在眼睛瞎了,腿也废了,就一大病号,放你在地上也做不了什么,就让我背你走吧。”宁小小摆出一副“现在我是大姐大,你得听我的”的姿态,口吻无比硬朗。 “可是,你那点力气……”萧念面上表示怀疑她的能力,但实际上是心疼她做这种粗活。 “你相信我,行吗?相信我。”大姐大对大病号的态度表示非常不满,要小小的发飙了,“你且把嘴巴闭上,搂紧我的脖子,好好休息,别引诱本姑娘说话,浪费本姑娘的真气。” 大病号苦涩的笑了笑,却无言以对,此时这副身板确是不好使,唯有任人摆布。 虽然他目盲,但有些事情,不是非要看到才能知道的,她一路前行的艰辛,他是一清二楚的。 【122】成长 尤其是她走路太摇摆,常常让他不是磕到头就卡到腿,原本没伤的地方更添新伤,原本有伤的地方就伤上加伤,真是想忽略都忽略不来。 每一次不小心之后,她都会诺诺的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撞坏脑袋呢?” 萧念觉得很想笑,也想借机揶揄一下她,但想象到她在如此艰苦的道路上,还不忘时刻关心着他,于是心中一软,遂老老实实的回答她:“没坏。” 这点小打小闹的痛,他不在意,他只心疼她受苦。 到底何时才到头? 他不敢问,因为问了不代表事情会变好,若她寻到了可以休息之处,自然会停下来。 不过,他也并没有真的很听话的把嘴巴闭上,因为有些事情,他还是想听她说清楚。 萧念:“方才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宁小小:“什么话?” 萧念伏在她耳边,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似乎特别欢心:“流芒双侠。” 宁小小眨了眨大眼睛,有点不好意思的问:“哦?你都听见了?” 萧念:“嗯,就不知道你是不是会说话算话。” 再次感受到对方此话是在表示怀疑,宁小小又立刻嘟嘴:“哼!你又不相信我了,虽然我不是大丈夫,但也是一言九鼎的。” 萧念侧目:“是吗?数月前,我离开流芒的时候,你也答应我会努力学武,可为什么我听说,你的成绩不进反退呢?” “还不是因为你不在嘛。你要知道,你的存在是多重要的,你不在的话,没有人能像你一样不嫌弃我愚笨,没有人能像你一样细心又耐心的给我补习,也没有人能像你一样时刻提醒我要专注、不能分心,所以我一个不小心,就受了花痴仨的诱惑,误入了歧途,一有时间就看话本子,荒废了学业。” 宁小小倒是老实,一个劲的将自己因为看话本子而荒废了学业的事实都抖了出来,可是,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好像她荒废学业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萧念呢? 自己不自觉还怪别人? “怪我咯?”萧念无辜的轻笑。 “那是当然,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男神,你不在,我就等于没有了神的眷顾。没有了神的眷顾,我就会吃不好,睡不好,学习也不好,所以你说,是不是该怪你呢?”宁小小语气憨憨,一点儿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言辞有多夸张。 那是因为,她自己觉得一点儿都不夸张,那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从来,萧念在她心目中都是高大完美,并且值得她崇拜的。 一席话听得萧念心神荡漾。 “我等着,等着你学好武功,行侠仗义,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萧念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大概是因为累了。 宁小小没有多想,还提醒了一句:“知道了,大病号,你快休息吧。” 这个山谷真的很大,仿佛已是走了很久,却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山洞。 宁小小喘着气,觉得自己的双腿越来越提不起来了,背上的萧念也越来越重了。 好几次,她差点撑不住要跌倒,但都及时扶住手边的大石或树干,稳住了身子。 终于有一次,她一脚踩到了一颗小石子上,不慎滑了滑,而刚好手边又没有什么可以扶住,结果“啪”的一下摔了个恶狗抢屎。 她趴在地上,背着的萧念自然也妥妥的整个人妥妥的压住了她。 她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心里想起他们二人已不是第一次摔倒,可为什么每一次她都是被压的那一个? 头一抬,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个山洞,心中一喜便想告诉萧念。 “萧念……萧念……萧念?”她想叫萧念挪一挪位置,好让她先爬起来,可是叫了很多声,萧念都没有应她。 她艰难的扭过脖子,看见萧念正闭着眼睛,静静的伏在她肩上,大约是睡着了。 此刻他的脸靠得很近,她细细打量,一丝一寸,他容貌依旧俊逸,只是比往昔憔悴了不少,自然,与生俱来的骄傲而明艳的光彩,也被隐埋了。 他的气息一下下的喷洒在她的脖子上,略急速,且滚烫。 急速?滚烫? 宁小小心下一惊,连忙抽出一只手摸他的额头。 好烫,他发烧了。 使尽全力,身体一翻,她拜托了萧念的重力压制,同时也将萧念翻落在地上。 是粗鲁了点,但事急马行田,人心急如焚起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宁小小再次将萧念撂到背上,半走半爬的总算进了山洞。 长这么大,其实她并没遇到过这么糟糕的情况。 进去流芒之前,她的武功学得一直渣渣。乞丐爹虽然自身武功高强,但在教育上却很失败,主要体现在宠得盲目,以及在教学过程中遇到女儿学不会的时候,他不懂如何循循善诱,太直白的点出不足以至女儿渐渐失去信心,这就是单亲家庭的弊端,如果她娘亲还在,也许就有中间调和功能了。 不过这世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结果是她武功学不好,乞丐爹便不让她到处闯,而且将她护得好好的,是以她根本没有机会遇到这般糟糕的事,关键是,现在还要她独自面对,不免手忙脚乱了点。 但凡事总有第一次,不懂就学,没得学,就自己摸索,继而尝试。 宁小小不断鼓励着自己,让自己镇定的一件一件事情做好来。 她从洞外捡来树枝,用火折子生火,将二人的外袍脱下来晾在火堆旁,想了想,又打开一直带在身上的行囊,将此前在村落里买的包子和备用衣物拿出来晾。 被大雨这么个淋法,什么都湿了。 但湿了也总好过没有,此时这些衣物和包子显得尤为重要。 宁小小帮萧念重新包扎伤口,全部包扎好后,发现原本好好的一件内衫已被她撕了大半。 萧念似乎烧得很厉害,宁小小拿着水囊给他喂水,水都从他嘴角回流出来,根本喂不进去。 唯有自己先含进嘴里,再一口一口渡给他。 这种事,她做着倒不会太拘谨,毕竟对于她这种迟钝儿来说,嘴对嘴除了“亲”这一男女之间交流的含义外,还可以有很多其他含义的,譬如,连“撞”她都可以觉得是无关男女的纯属意外,那么“喂”在她心中,也不过是很单纯的救人举动而已,没有半点违和。 喂了水,她还喂食。 她将包子先自己咀嚼,而后再喂给萧念。 这看起来似乎有点儿恶心,但性命攸关之时,谁又会在乎呢? 在生命的面前,一切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在山洞里头也管不到日夜了,宁小小只知道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但萧念却并不见起色, 额头越发滚烫,不是,不仅仅是额头,还有脸颊、脖子、胸口…… 他全身都是烫得惊人。 他的胸口起伏急促,说明他其实呼吸得很辛苦,而且呼吸声还是断断续续的,说明时强时弱,极不稳定。 宁小小已经意识到这病情的严重性,深知必须要施救,而且是马上,不能再拖了。 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施救的条件,没有大夫,没有药草,就算有药草她也不懂分辨到底适不适合。 怎么办?总不能什么都不干,看着他命悬一线的。 对了,既然是发烧,只要帮他降温不就成了? 记得以前自己发烧,爹爹也是给自己冷敷额头的。 不知道自己那种发烧跟萧念现在这种发烧一不一样,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一试了,否则她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用布巾湿了冷水敷在他额头上,过了一阵子,他的呼吸似乎稳定了一点,但宁小小不敢怠慢,毕竟那冷水不是冰,只是她在洞口接的雨水,敷在炙热的额头上一会儿就不冷了,是以她不停地去换着冷水。 “冷……”萧念以几若未闻的声音弱弱的吐出了一个字,但宁小小却清晰的听到了。 他一定是病到了深处,否则以他的性子,他是不会允许自己发出示弱的声音的。 不过这也是好兆头,说明他有好了点才会有意识感知到冷啊。 冷?他的额头分明是烫的。 莫不是她刚刚的冷敷纠枉过正了? 想不明白原因,但一摸他的手脚,果真是冰凉的。 宁小小替他脱去衣裤,避开他的伤口,双手用力将他的身躯和四肢搓暖,再将所有衣物都给他裹上,除了她自己身上的内衫。 想了想,觉得还不够,又将他往火堆那边挪了挪。 可是这法子似乎不太凑效,萧念不时就喊冷,而且还越来越频密,身体不自觉的蜷缩成一团。 宁小小很苦恼,现在已经是很靠近火堆了,不能再近了啊,再近的话,大家一不小心就会变烧猪的。 所有衣物也已全数用上,莫不是要连这内衫都脱给他? 脑袋顿时有一个念头闪过。 也许人的体温是最合适的。 她丁点儿都不扭捏,利索的脱去自己的内衫,身上仅剩下最里层的亵衣,整个人钻进萧念的“被窝”里,以几近赤程的方式拥着他,将自己的体温传给他。 【123】蠢人多作怪 大概是因为太过折腾,精神又时刻紧绷,宁小小一躺下便感到睡意横生,眼皮一不小心合上之后,她便无法挽回的陷入了梦乡。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萧念已经没病没伤没痛,牵着她的手跑进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面的大金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一盘盘一碟碟一盅盅一碗碗,一下子根本数不过来,想必这就是一百零八道御膳,她迫不及待入座,拿起筷子便从那盅佛跳墙里夹了一个鸽蛋,谁知道她夹不稳,鸽蛋咕噜的掉到地上。 她很无奈的再夹了几样菜,谁知那些食物都好像跟她有仇一样,宁愿葬身地面都不愿投进她嘴巴,几次下来,宁小小怒了,一把甩掉筷子,决定直接用手,可是眼前的碗碗碟碟一下子空了,她想向萧念求救,萧念也不见了,一下子偌大的宫殿不知怎的成了荒山野岭,四下无人,心中一惊慌,便醒了。 原来已是过了一整夜。 看见萧念仍在,她才抹去一额冷汗,不过随即听到自己肚子饿得打鼓的声音,才明白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既饿得厉害,又担心萧念。 摸摸萧念的额头,不错,退烧了,看来自己还是很有用的。 宁小小突然就被成功感冲昏了头脑,嘻嘻的笑了起来,却似乎将萧念给吵到了。 看见萧念眉头皱了皱,身子动了动,宁小小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要保持安静,以免影响他休息的。 可是她的觉悟好像已经太迟了,他似乎在慢慢转醒。 宁小小眨了眨眼,低头瞧了瞧,才突然发现有不妥,自己这样近乎赤程的抱着一个男子睡觉,是不是有问题? 尽管是自己喜欢的男子,但也不该这样的。 此前他是发烧,出于救人之心,这般大胆之举是别无他选,但现在既然烧已经退了,她也应该退了吧。 嗯,要快点,趁他完全醒来之前穿回衣服。 身子一滚,宁小小从萧念身边滚了开来,一手扯过内衫就往身上穿。 她不滚开还好,一滚开便更加惊动了萧念。 萧念似乎马上就要睁开眼睛了。 “等一下,先别睁眼。”宁小小急了,可心越急,动作就越笨拙,扣个扣子都竟然半天不成功。 可转念一想,怕什么,萧念现在是瞎子,她就算脱光光他也看不到啊。 醒悟过来后,她便自得其乐的改口了:“睁吧睁吧,没事,你可以睁眼了。” 继而又嘻嘻的笑,还在萧念面前转了个圈,翘着兰花指摆了个美美的姿势,哪怕萧念已盘腿坐了起来,定着神的“看”着她,她也无所畏惧。 自娱自乐完了,才优哉游哉的继续将衣物穿好。 萧念哭笑不得,虽然他看不见她做什么动作,可是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是在即兴跳舞啊,而重点是,这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么?为什么他就没有“看”出高兴点在哪里? 真是蠢人多作怪了。 倒是他自己,反而有一个很明显的高兴点:他们昨夜,那应该叫肌肤之亲了吧? 一想到这点,萧念就忍不住咧出好看的笑容。 “萧念,感觉好点了吗?”她终于知道关心了呀。 “嗯,挺好的。”都差点死翘翘了还能好吗? 不过总算又熬过来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眼睛真的能好吗?”宁小小在昨天不断折腾的过程中,脑子里想了很多关于萧念的问题,尤其是他身上的伤,如若他这一场高热能褪去,那么剩下的就是看得见的皮肉之伤和看不见的眼蛊之毒。 皮肉之伤,哪怕伤及肺腑,相信以萧念的底子,假以时日多加调养,总能好起来的。 但眼蛊之毒,却不是说解就能解的。虽然他曾说过能解,但那时候他说得那样随意,定然当不了真,今日她就要问个明白。 “嗯,这蛊毒能解,不骗你。”萧念知道她的不放心,于是回答得非常利索。 “当真?你想都没想就回答,是不是敷衍我的?”宁小小眯着眼睛,斜目睨着他。 萧念第一次觉得这宁小小跟他母后一样难伺候。 回答利索呢,说敷衍,回答慢了呢,一定又会说他在想借口欺瞒。 总之,怎么说都不对。 总之,女人就是麻烦。 萧念轻叹了一声:“真没骗你,你之前中了吴天的情蛊,不是也解了吗?” 宁小小一听,登时就想不出反驳的话,觉得萧念说得似乎有道理,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 瞧宁小小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萧念就知道她肯定是在思考他话中的端倪,遂又马上补充:“西域的蛊都是由人血作蛊引炼成的,同样的,只要有对应的人血作为血引便能解开,当然,还要配上合适的药材。这里缺医少药,自然是解不成的,待回到陵城,一切便好办了。” 听到人血的时候,宁小小不禁想起解情蛊时的情景。 当时,自己喝了萧念和吴夫人的血。 而他们割肉取血的一幕,如今回想仍历历在目,仍觉得触目惊心。 不过她听着萧念的解释,倒是不由自主的连连点头,心里觉得甚是有理,想来萧念应该没有骗她。 相信度大幅提升。 诶?等等,还有疑问。 “那你帮我解情蛊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自己有吃药?” 啧啧,这学渣想问题真是细心了不少,会不断用解情蛊的实际情况跟这眼蛊比对,从而刺探着萧念的话有没有漏洞。 不过细心的同时,学渣的内心也在无奈嘀咕,她的细心也是被逼出来的,谁让萧念总是对她说美丽的谎言呢? 萧念自是懂她心思,不禁半握拳头掩唇轻笑:“不同的蛊是不能一概而论的,若真非要如此比较,那么吴夫人的血便是解蛊的血引,而我的血和我的内功就相当于是药材。” “不是说解蛊毒必须要下蛊者的血吗?”宁小小的反应越来越快了。 萧念不禁暗赞:哟,懂的还不少嘛。 定是吴夫人告诉她真相的时候顺便说的。 这吴夫人也真是的,说那么详细干嘛呢?又没有奖金。 还好,他的应变能力也不是盖的:“因为她同吴天是母子关系,血缘相同,是以能通用。” “那你的血和你的内功,怎么就成药材了呢?莫不是你是天生的药人?”宁小小这脑洞未免太大了。 偏题啦喂。 萧念的太阳穴不禁跳了跳,想来她是不明白什么叫“相当于”,更不明白那句“不能一概而论”的含义。 罢了,她能脑洞大开已是证明了她的进步,起码能大开嘛,虽然开得有点畸形,不过总比没开要好。 于是萧念索性顺着她:“嗯,你说对了。” “哦,原来如此。”宁小小终于不再追问了。 萧念这才暗暗松了口气,真怕她继续问下人,就要成问题少女了。 了解到萧念的眼蛊大概是真有解的,宁小小也放下了心,欢欢喜喜的出去觅食。 别看学渣在武学方面脑袋不灵光,就以为她什么都做不好,她那脑袋可是间歇性灵光的,好像在觅食方面,她的能力可是一流。 不知道她是怎么弄来的,反正每一次她外出回来都一定有鱼有鸡有果子,烤鱼烤肉的技术也是一流,一口咬下去,不管是口感还是嫩滑程度,都是恰到好处,不会火候未够,也不会过火太老。 此前在流芒学院有专门的学院食堂,根本不用弟子们自行去煮食,而唯一一次有机会让她展露的那个学院美食联谊赛,又因为那时候她正为被疑关系户的事情烦恼,满脑子都是退学和离开萧念的问题,所以没能正常发挥,以至她这一长处迟迟没有人发现了。 如今一表现,可真让人刮目相看。 所以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武功不到家也可以充当美厨娘。 当然了,前提当然是必须能用火折子生火,而不是必须要用内功,否则半天生不起火,再厉害的厨艺也发挥不出来。 好吃好睡的日子就是过得特别快,一晃便是十几天。 宁小小也有提出过疑问,为什么要在这山谷下呆着不出去。 而萧念的回答是,这山谷太深,他这身板子根本无法带着宁小小出去,而且此时吴天一定派了多路人马到处追杀他们,现在出去说不定只会迎来更多危险,与其拖着破身板迎敌,还不如在这里先调养好身子,顺便避一避风头,一举两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他是不会说的,就是在这里当大病号的日子,有人伺候,有美食供应,最重要的是,身边只有宁小小,没有闲杂人等打扰。 嗯,挺舒畅的。 十几天下来,他每天运功疗伤,调息静养,那些皮肉之伤已经结痂,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膝盖受伤那么久都没有走动过,是时候要走动一下了,不然双腿真要废了。 萧念这么想着,便已慢悠悠的走出山洞外。 是日没有下雨,天气晴好。 他还是头一次在洞外行走,他不能走太快,腿刚好是原因之一,但更主要的是因为目盲。 【124】你这是在吃自己的醋 萧念慢条斯理的走了,用声音判断周遭的环境。 原来不远处有一瀑布,可以想象瀑布的终点是水潭,难怪天天有鱼吃,想必宁小小就是从这里抓的。 果不其然,他走近,便听到了有人在潭水中走动的声音,这里没有别人,定然就是宁小小了。 他想象着她的模样,裤管挽至小腿之上,手上拿着树藤编织的捕鱼网,于浅水的位置弯身打捞。 阳光洒在衣衫微湿的女子身上,闪着点点晶莹。 收网的一刻,她蓦然起身,大约是动作太大,束发的布带在一瞬间绷断,墨发飘散,与溅起的水花交错扬洒,趁得她因收获不错的喜悦笑容更加明艳动人。 他靠着声音,在漆黑中想象,那景象好似蒙上了七彩梦幻,令人沉醉。 即便是想象,他也不由自主的漾开了痴迷的笑容。 不过他不知道,他想象的一幕跟她此前的每一天都挺吻合的,就是跟今天不相符。 “萧念,你怎么出来了呢?伤都好了?”宁小小的声音将萧念从自己的世界里拉了回来。 “嗯,无事,出来走走会恢复得更快。怎么了?看见我不高兴?”萧念从宁小小的语气中听出来多少不悦。 “不是,而是今天捕不到鱼。”原来食材收获不佳。 “为什么?技术退步了?”平日里她都能捕到不少的。 “哪有,只是池潭里都是死鱼,怎能吃啊?” “都是死鱼?”萧念顿觉不妙,连忙弯身伸手沾了点水,凑鼻子上一闻,果然,“有毒。” “有毒?”宁小小一下子不敢相信,她还只以为是自己今天倒霉呢。 萧念不说话,心中顿时明白,为什么跳崖的时候明明听到上面那些人说会搜下来,可是结果却十几天都没看见人。 他也觉得奇怪的了,只是不曾想,他们竟然还有这样一招。 一定又是吴天的诡计了。 要不是他,也是他的手下。 给山顶上的水下毒,水便会沿着瀑布往下流,流进山谷这深潭,不,不止这个瀑布,不止这个深潭,而是整个山谷的水都会有毒。 喝的没有了,吃的肯定也没有。这儿的动物喝的都是这些水,难逃一死,而且它们含有毒素的血也同样不能喝。 人不吃,饿个几天是小事情,但不喝,迟早是撑不住的,若是喝了,下场就会像潭中的死鱼一样了。 从坠崖下来的时间判断,要从这山谷爬出去,算上夜里休息的时间,即便充沛也至少要五天,不吃不喝的话,实在无法想象后果。 他几乎可以肯定,吴天的人已经放弃活捉他们,而是要将他们困死在这山谷里。 但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坐着等死,总要一试的。 当日,萧念和宁小小便出发往上走,有些地方是能勉强用爬的,但有些地方已经是陡峭得几乎垂直,真的只能用攀的了,偶尔幸运一点也有几步是走的。 宁小小甚是怀疑这天气是吴天的狗腿,此前坠崖的时候就下个不停,现在她整天求雨却求不来半点。 起初他们攀爬得还可以的,最多就是攀崖的时候萧念会慢一点,不过这样也浪费了不少时间,因为他要靠敲和摸来慢慢判断到底该往哪个方向那块石头攀,而且有时候脚会踩得不到位,需要宁小小用手来帮他。 为此,他们折腾了两天,也并没有攀得多高。 夜里,他们会在中途突出的山石或路径比较顺坦的地方休息,以地为席、以天为被。 第三天,他们已开始感到自己的体力明显下滑了,连带精神的集中力也在衰退。 好几次,宁小小差点踩空,还是萧念好耳力,一把拉住了她。 到了第四日,她几乎连脚都抬不起来。 “还行吗?”萧念往下“看”着她。 “还行。”口干舌燥,喘着大气,差点儿连这两个字都无力吐出,她一张一合的唇瓣,已经干涩得爆裂脱皮。 好不容易又完成了一段颇为艰辛的攀爬之旅,宁小小终于虚脱晕倒了,这会儿轮到她发烧了。 烈日之下,她靠在萧念怀中,头痛欲裂,全身也难受得不知怎的就有种生命快要到尽头的感觉。 “萧念,我知道你并不想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也说过不会再问你了,可是,我怕我今天不问,以后会没有机会了。”她说话的声音就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轻细而空灵,“萧念,你喜欢我吗?哪怕只是一点点,有没有?” 萧念垂着眸,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反问道:“小小,你知道什么什么是爱吗?很爱很爱,溶于骨血、深至灵魂的爱。” 再一次没有得到他的正面回答,宁小小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但却依然想听下去:“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有这么爱着的一个人吗?” 萧念轻飘飘一笑:“是的,我一直这么爱着一个人,起初,我并不知道我对她有爱,只觉得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认为自己不可能爱上她,后来,当我终于认清自己心意的时候,又猛然想起,我必须得过了弱冠之年才有资格去爱别人……” 说到这里,他默了默,宁小小却追问:“所以,你一直没有告诉她,你爱她?” 这句话她已是用上了自认为最平静的口吻,但不知何故,出口的时候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苦涩。 萧念摇了摇头:“再后来,当我终于弱冠,决定要与她携手终生之时,命运却终究是不允许。如果我们的结果注定是一场阴阳相隔的分离,我宁愿我是离开的那一个,让她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不要有任何负担,一辈子不要知道,我曾爱过她。” “能被你爱着的女子,真幸福。不过,如果我是她,我不希望你瞒着我,我会很想知道你的心意,哪怕最终只是一场分离,或死或活着,我也觉得生命再没有遗憾了。”说罢,她的眼皮渐渐往下掉。 萧念却将她抱得更紧:“傻瓜,你这是在吃自己的醋,我爱的人,就是你呀。” 他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话。 然而,宁小小再没有回应。 她撑不住了,最后一句没有听到,但萧念似乎并不知道。 迷糊之中,终于有液体喂进口中,她忍不住大大的喝了几口,换来了一丝清醒,随即才回味过来,方才的液体有浓浓铁锈般的腥味。 她怎会认不出这种味道? 猛然睁眼,看着眼前苍白消瘦的脸颊,她沙哑着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萧念不吭声,四周安静得出奇,宁小小只听到自己紧靠着的萧念的心跳声,还有萧萧风声。 这次宁小小反应不慢了,拉住他的手便倏的撩开袖口。 但意外的,萧念的手臂上竟没有呈现出她预想之中的新伤口,或是包扎伤口的绷带。 没理由的,一定有伤口。 宁小小又去撩他另一只手的袖口,但结果还是一样,除了就伤痕,并没有新伤。 没理由的,莫不是方才的血腥之味是幻觉? 正当她沉思之际,萧念挣开她的手,似乎并不想再给她更多的时间去深究。 他冲她严肃道:“好了,别浪费时间在无谓的事情上,既然你醒了,我们便继续。” 他要拉她起身,可她却好像赖死不肯起来,还哭了起来。 萧念使劲的将她拽了起来,宁小小不明白他今天为什么突然就这么凶,动作毫不怜惜,还对她怒吼:“别哭!留着点力气做正事……别哭了,好不好?我背你走一段。” 后半句又越来越温柔了。 宁小小抹去脸上泪水,也倔强了起来:“不用,我自己走。” 但是萧念一旦决定的事,就不容改变,况且宁小小体力早已不支,高烧未退,根本无力反抗,结果只能任由萧念摆布。 这真叫风水轮流转了。 他不顾宁小小的反对,将她撂在背上,将她的手和脚绕到身前用布带死死帮紧,以一人之力承托着二人的重量,不断往上攀。 他已经没有时间让她慢慢退烧了,而且缺乏水资源是关键,为今之计唯有尽他所能,能走多远是多远。 似乎是因为这几天的经验所得,如今萧念已熟练了,不再需要宁小小帮忙也能正确找准位置,只是为了安全,速度还是难免慢了点。 对于目盲的他,已经无需分白天还是黑夜,反正能走的走,要爬的爬,累了就休息。 休息的时候,萧念会将宁小小放下来揣进怀里,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保存体力,但偶尔,太安静的时候,萧念还是会担心的摸着宁小小的额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好确认宁小小的身体状况。 “离开山谷后,第一件事你想做什么?”萧念问。 “那还用说嘛,这几天被饥渴虐成了狗,出去第一件事当然是大吃大喝一顿。”提起吃喝,宁小小觉得肚子更饿,嘴巴更干了。 萧念呵呵一笑:“这并不难。” “你喜欢吃我烤的鱼和鸡吗?其实我会的还不止这些。”虽然喉咙干得发痛,但被萧念这么一说起,宁小小便也有了说话的冲动。 【125】心头血 萧念轻声答道:“我知道。” 宁小小开始数了:“我还会煮鸡蛋、炒鸡蛋、煎鸡蛋、蒸鸡蛋、炸鸡蛋、卤鸡蛋、炖鸡蛋、焖鸡蛋。” 萧念竟无言以对:“……”敢情就不会其他的了吗? 想来此前的日子是高估她了,以为她会烤鱼烤鱼便也应该会很多不同花样的菜式,没想原来…… 其实也确实很多不同花样的,只不过都跟鸡蛋脱离不了干系而已。 瞧萧念不回答,宁小小都有点失落了:“不喜欢吗?” 萧念摇了摇头:“不是,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全蛋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一出去我就煮给你吃。”宁小小立时又开心了,真是容易满足的娃。 “好。” “那到底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出去呢?”宁小小的问题忽然戳到重点了。 萧念虽然告诉过她,因为断水缺粮的关系,要爬出山谷会很艰辛,但却没有告诉她,到底要爬多高、多久。 静默了很久,萧念才回答:“很快了。” 宁小小觉得自己瞬间看到了希望:“真的吗?那太好了,待会儿你别再背我了,还有一点点路程,我可以坚持的。” 这一次,萧念没有再坚持,接下来的一段,是各自各爬的。 就这样,不吃不喝的又是整整一天,但抬头,始终没看见尽头。 宁小小越发的觉得,萧念说的很快,跟自己理解的很快,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她很想再问问他,到底很快是有多快,但她实在坚持不住了,最后仅剩的力气都用来说了这四个字:“我不行了。” 只觉得脑袋很沉,四肢已经好像完全不是自己的一样,心跳得很快,胸口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和窒息,意识在游离,似乎下一刻,就会完全脱离这个躯体。 这是要死的节奏吗? 迷糊中,一阵腥气又扑鼻而来。 她确定这不是幻觉,那么上一次也肯定不是幻觉,他在放血给她喝,只是她不知道他将伤口开在哪里而已。 我不喝! 我不喝! 我不喝! 宁小小用尽全力的呐喊,可是,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只有意识在反抗,嘴唇无意识的颤抖着,接受着温热的血液缓缓流入。 她无力睁眼,却有泪水从她眼角溢出。 整天说我傻瓜,其实你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终于停止了血液的灌入,宁小小又感到自己回到了他温暖的怀抱。 “小小……”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而他抱着她的力度,也越来越轻,“你说要做全蛋宴给我吃,我很高兴,可是……” 突然生出强烈的不祥预感,宁小小努力的掀开眼皮,第一眼便正好看到萧念将一只胀鼓鼓的水囊塞进她怀中。 萧念的眸光没有焦点,却依旧固执的“凝视”着她,缓缓道:“这血,是腥了点,但是放心,没有毒的。虽然我中了蛊毒,但是暂时还没有蔓延至心。” 他在说什么,在说什么啊? 什么叫蛊毒还没有蔓延至心? 心…… 宁小小眼珠转动,看见自己贴着的胸口处,竟一大片血迹。 难怪她前一次明明心知自己是喝了他的血,却在他手上找不出伤口。 原来伤口根本不在手上,而是在心。 他的心头血…… “不……”十分艰难,她才哑声吐出一个字,想再多说也已是不能。 “这水囊的量,应该能让你坚持三天的……对不起,没有办法给你更多了……但是,相信我,你再坚持三天,定能出去的……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陪你了……别生气,能出去一个,总比两个都出不去要好……”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说到后面已经几乎被风声盖过,即便他的薄唇已是凑在了宁小小的耳畔。 宁小小极力撑开眼皮,想看清楚些什么,却被止不住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其实……莫溪也不错的……可以嫁……”随着话音在风中飘散,他笑了笑,拥着她的双手终于无力的一松,“砰”的一声,整个人重重倒下。 而他怀中的她,也随着那身躯倾倒的方向,顺势倒下。 一转首,便能看见他大大的脸。 这种感觉真是太坏了,为什么要她经历一次又一次? 而且这一次…… 感觉最最最坏。 萧念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 就算此前他每次受多重伤、流多少血,他都不曾说过“我没有办法陪你了”这样的气馁话。 能出去一个总比两个都出不去要好,这是你认为的好,不是我认为的好。 为什么要丢下我?为什么终究你还是要丢下我? 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就因为你心爱的女子不是我吗? 即便如此,但我也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感情。 你不是说不准我嫁莫溪吗? 你不是说要替我找一个比莫溪更优秀的男子吗? 现在是怎样?随随便便又将我塞给莫溪就算了? 这叫不负责你知道吗? 你身为一国太子,怎么能如此说话不算话呢? 宁小小狠狠咬破自己的唇,让自己恢复一丝清明。 她撑起半身,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 为什么会是没有的? 故事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明明是男主。 她摇着他的身体哑声轻唤:“萧念,起来,快起来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只是跟我闹着玩,对吧?快起来,你这次玩大了哦。” 掀开他的衣衫,心口处有一个手指长的伤口,血还没凝固,还在流,但量已经不多。 那也是,他的血都到水囊里去了,剩下还能流出多少来? 眼泪一滴滴落在他心口,宁小小觉得自己定是喝萧念的血喝多了,入魔了,竟然一个脑袋发热便低头吻了下去,或轻或重的吮着,既像绵密亲吻,又像疯狂吸血。 这一次,似乎不是假的。 心跳,也没有了。 他最后的时光都不忘鼓励她继续离开,她定然不能叫他失望的,不然他的血就白流了。 但是,纵然他不能陪她了,她还是要带着他一起离开。 宁小小学着萧念,将他背起来之后,把手脚绕到身前绑紧,然后咬着牙关,继续迎难而上。 背着萧念走路宁小小不是没试过的,那时候仅仅是走路,她都已经是一步一个趔趄,如今要往上爬,体力消耗更是巨大,而消耗最多的是精神,尤其是攀爬垂直岩壁的时候,每一步都出错不得,否则后果将会是粉身碎骨都有可能的。 如此行走,速度肯定是快不起来。 宁小小很珍惜那只水囊,一般不会打开,实在是到了口渴得无法再忍的地步,才会捏着鼻子,忍住腥气小喝一口。 尽管一天下来她并没能攀爬多少的距离,但她没有想过要放弃些什么,包括已绝了气的萧念。 夜里,她实在抗不过来,满脑子倦意汹涌袭来,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但她睡得极不安稳,连连做梦,一时梦见萧念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的念着:“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一时又突然换了景象,萧念在远远的山头背对着她,她越是追,他却越遥远,只余声音在风中飘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陪你了。” 醒来后,背起萧念的身躯继续爬,不过体力越发不行了,连走几步平路都是跌跌撞撞的。 口渴了,宁小小伸手摸向腰间,结果摸了个空。 嗯?怎么没了? 低头一看,真的没了。 水囊不见了。 里面是萧念的血,满满的,她才省着喝了几口。 那是萧念给她续命的心头血,是用萧念的性命换来的,她却竟然糊里糊涂弄丢了,真是该死。 鼻子一酸,眼泪就簌簌落下。 “对不起,我马上找,定会找回来的……”她一边低喃着,一边整个身子趴在悬崖边,伸头往下探看。 这才发现他们已经爬了很高,但却依然没到顶,可见这深谷真的很深。 远处一点深褐色的物事挂在树枝上,尽管距离很远,但宁小小认得,那一点便是她要找的水囊。 定是上来的时候不小心被树枝勾到了水囊的挂绳。 并没有多想,她放下萧念便独自下去,一步一步沿着峭壁往下。 当拿到水囊的一刻,她展颜欢笑。 将水囊紧紧揣在怀中,视若珍宝。 幸好找到了。 幸好找回来了呀。 这也是他。 也是他…… 她笑着流泪,紧贴着水囊的心口,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像被尖刀绞着一样,大痛。 已经没有闲暇的精力去计算做了多少个日夜,只知道已经到了无法坚持的地步。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晕过去的。 意识回流的第一感觉,是在颠簸。 随即猛然睁眼,整个人腾地坐起,一声惊呼:“萧念!” “你醒了!”身边是莫溪和唐月喜悦的脸。 宁小小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在发梦。 她身在马车的一方榻上,难怪会觉得颠簸,莫溪和唐月坐在对面。 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痛! 不是发梦。 这是得救的意思吗? 她一阵惊喜,但随即又马上想到了萧念,连连追问:“萧念呢?他在哪里?你们有没有对他怎样?该不会是……”弃尸荒野了吧? 【126】河东狮 后面几个字还真说不出口呢。 但莫溪和唐月二人都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 唐月握着她的手:“放心,萧念在另一辆马车上,他没事。” “没事就好。你知道吗?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如果连他的尸首都保不住,我怎么对得起他呢?”说着,宁小小悲从中来,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掉出来,“他的马车在哪里?我要去陪他。” 唐月又想说些什么,但却被莫溪使了个手势止住了。 莫溪故作愁眉的哀叹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想到,原来你还是比较喜欢我的。” “你说什么瞎话呀?我喜欢的人是萧念。”宁小小那小鼻子一吸一吸的,说话带着浓浓鼻音,既惹人怜,又惹人笑。 莫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别撒谎了,起码你还没有诅咒我死,还不是喜欢我多一点?” “我也没有诅咒萧念呀,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怎会诅咒萧念呢?怎么会?”宁小小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 唐月忍不住推了推莫溪:“好了,你瞧她这样子就别逗她了,她哪能领会到你话底的意思呢?”随即又转过头对宁小小一字一顿清晰的道,“萧!念!没!死!” 宁小小当即被这话震了震,整个人像被点了穴一样,表情和动作都顿时定格。 但片刻后,她又恢复到大哭的状态:“怎么可能?你骗我的,萧念明明就断了气,没有了呼吸,没有心跳。” 宁小小此刻的哭声,像憋了很久一样,爆发得特别厉害。 “小小,你听我说,真的,萧念没死,你别哭,你听我说……”任由唐月说什么都无法让宁小小的情绪稳定下来。 “呐,你看,我就说嘛,她这还不是在诅咒萧念死?”莫溪忍不住又横插了一句。 听着没完没了的哭闹,唐月已经够烦了,莫溪再来瞎搅和,她也要爆发了。 “你们统统闭嘴!”一声怒吼,响彻四野。 顿时,宁小小乖乖闭嘴了,莫溪也不敢再说话了,就连前后的车队都好像经历了一刹那地震之后,通通停住了。 莫溪心下竟有点怕怕,没看出来啊,平日娴静温柔的姑娘儿,竟然是只河东狮。 马车前的车夫立刻掀开门帘来关心:“唐姑娘,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唐月知道失态了,连忙赔笑:“没事没事,不好意思,我刚刚闪到舌头而已,您继续前进,我们继续前进。” 车队恢复前行后,闪到舌头的唐月才对被震下来的宁小小再次严肃重申:“小小,告诉你,是真的,萧念没死。” 而后,她将萧念为什么没死却看起来好像死了的原因告诉宁小小。 原来,萧念在心口取血之时,为了确保取出来的是单纯无害的心头血,他运了内功将心脉锁住,以防身体其他部位的有毒之血流入心房。 本来伤在心头,又流尽心头血,的确是必死无疑的,但恰恰因为他自我封锁了心脉,将心衰的速度降到了最低。这一点,大概连萧念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要以仅剩的能量最大限度的维持心跳,所以那心跳极其微弱,一般人很难听得到,要不是经验丰富又技术到家的大夫,根本是探不出他仍然有脉息。 “幸好我爹随着我一起离开吴赖山庄,否则单凭我这能力,定然也会以为萧念已经死了,要是再迟一点发现,萧念也定然是撑不住了。毕竟,心衰再慢也会有限期,他已快到极限了。”唐月现在回想当时发现萧宁二人的情形,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那个时侯,莫溪和唐月连同皇都陵城来的禁卫军,沿着山谷往下找,至于为什么禁卫军会出现,而为什么又会是同莫溪和唐月一起来,这个唐月决定后面再慢慢跟宁小小解释,现在先不作发散。 说回他们与禁卫军一起从山上找下来,终于在一块半凌空的岩石上发现了宁小小和萧念。 当时宁小小已经倒在了萧念的身上,两人都满身是血,禁卫军将他们救上来后才知道,宁小小身上的血主要是萧念的,当然还有一些是她自己在攀爬过程中撞伤擦伤的。 唐月探过两人的脉息,发现宁小小虽然虚耗过度、严重高热,情况不轻,但也还有救,不过萧念就脉象全无,已经没救了。 在唐月的前后,禁卫军的统领战无极和随军大夫都不死心的重复替萧念把脉,但结果都一样。 还好最后唐月的父亲唐老爹出手,一句:“太子殿下还有救。”点燃了大家的希望。 在用上了唐老爹不少灵丹妙药和珍贵药材后,又由武林中有南战将之称的战无极替他解锁心脉,萧念的脉象和心跳渐渐恢复平稳,不过因为失血过多,暂时没那么快能醒来。 知道萧念没死,宁小小简直是有说不出的欢喜。 她又忍不住哭了,不过这一次是喜极而泣。 本是迫不及待想去陪着萧念的,哪怕他还没醒,但脑袋一念闪过,才发现自己差点儿成不孝女了。 她急急又问:“那我爹爹呢?他还好吗?吴天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宁帮主是什么人?吴天又何德何能?你应该问‘我爹有没有对那个奸人吴天怎么样?’才对啊。”莫溪在说后面那句的时候,还真学足了宁小小那傻傻呆呆的萌样儿。 “哦,那我爹有没有对那奸人吴天怎么样?”宁小小还真傻傻呆呆的重复了一遍。 这会儿轮到莫溪给她细细道来了。 话说乞丐爹与吴天打了数日数夜,难分难解,大家都以为两人是实力相当、不分伯仲,所以才始终分不出胜负,却不想原来乞丐爹是有所保留,只为拖延其时间。 乞丐爹拖着吴天,一来是要让萧念有足够时间带宁小小和吴夫人离开,好让吴夫人替宁小小解情蛊,二来,是他早已收到消息,吴天便是支持皇族分支造反的幕后势力之首。 无论是作为良民百姓,还是作为江湖正道中人,乞丐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江湖中有影响天下太平的恶势力滋生,所以他下令召集了各分坨的丐帮帮众前来封锁吴赖山庄,以等待盟主发落。 虽然乞丐爹是召集了手下,但因为收到宝贝女儿的飞鸽传书,需要他在吴天成亲之日到吴赖山庄北门接应她,所以他先一步赶了来,也正好,他与吴天的缠斗,能让吴天分身乏术,以免吴天在丐帮到达之前,接收到丐帮突袭的信息,从而有时间做好防备。 既然乞丐爹有拖延的心,吴天又自觉有时间跟乞丐爹耗,于是两人便一开打就是数天。 而同时,陵城禁卫军也追查出来,萧念的匆忙离开是吴天故意设的局,而且造反的萧森也会在吴赖山庄发出袭击,于是战无极便带着一队精兵前来支援。 再说还是几乎在同一时候,在吴赖山庄同莫溪分头之后,唐月因为寻找宁小小,被吴天的左右手杨烨为难。 唐月想着自己本是吴赖山庄之人,在自己地方走动并不需要遮遮掩掩,哪知道杨烨一看见她便将她锁了起来,理由是她帮助宁小小逃婚,这属于背叛行为。 其实这个杨烨也有私心,因为乞丐爹和萧念冲进来救宁小小的时候,他不幸被乞丐爹逮住,还被打成了猪头,于是内心有气无处可发,正好看见唐月,便趁机拿来当出气包。 唐月这倒霉的孩子可被他折磨得惨了,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要不是唐月她爹是山庄元老,他定然早将唐月玩死了。 皮肉之伤倒还算了,杨烨竟然还雄性激素暴增,垂涎起唐月的美色,想对她做那啥事,唐月自是不依,但又反抗不得,几乎要咬舌自尽,幸好就在她牙齿用力的闪电一刻,莫溪如救世主般出现了。 虽然过程中也难免受了点伤,但总算将唐月救下来了。 莫溪也终算一尝所愿,演了一出英雄救美,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女主角不是心心念念的宁小小。 不过,经此一翻,他便更加庆幸自己有及时回头找唐月,否则就是一条性命了。 被莫溪从自己手中救下了唐月,杨烨表示非常愤怒,毕竟是已经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样被抢了去,任谁都愤怒,于是,他下令封锁吴赖山庄,势要逮住那块肥肉和抢肥肉的人。 全山庄突然严密戒备起来,莫溪和唐月出不去,唯有在山庄内东躲西藏,幸好唐月对山庄环境熟悉,要避一时风头还是可以的。 数日过去,丐帮大队和禁卫军精兵相继到来,吴天执迷不悟,领着吴赖山庄上下全力反抗,还扬言要铲除江湖中一切反对他的势力。 吴赖山庄确实不容小觑,吴天秘密养了很多五湖四海的奇人异士,有懂阵法的,有会用毒的,难怪他支持的萧森叛军会实力强大,令皇城禁卫军都不敢轻视。 最终,还是武林盟主大人,带着一批武林正道的铁杆粉丝到场,这才让吴天一方陷入颓势。 【127】活该你内伤 而这个在江湖中武功排在首位的武林盟主大人,正是有东帝师支撑的流芒学院院长贾帅,他便是两年前武林盟主争霸的最终胜利者,于是盟主之位非他莫属。 贾帅并非真的进过皇宫当帝师,只不过现在的皇帝年轻时也曾到流芒学院学武,当年的老师便是刚毕业留校教书……哦不对,是留学院教武功的贾帅,于是贾帅后来就有了武功四强的东帝师之称。 原本就被乞丐爹逼得东躲西藏的吴天,在贾院长的到来之后更是没有了胜算,但他却执迷不悟,几乎走火入魔,还差点儿就死在贾院长的剑下。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吴夫人出现挡了那致命的一剑,也将在走火入魔边缘的吴天挽回了神智。 死前,吴夫人道出了当年真相,她那旧情人来找她去西域,并非要带她私奔,而是他的妻子中了西域罕有的奇蛊,希望精通蛊术的她能出手相救。 没错,她的旧情人,早已有了妻室。 他们二人各自嫁娶后,之间早已没有了那点男女私情,只是吴天的爹是自以为是的善妒之人,不爱听解释,却又爱逞强,正好那时候他练功正到瓶颈位置,遭受内功反噬,心情极差,看见有人要带自己老婆走,便二话不说对人家穷追猛打,也不想想当时的自己才刚受了反噬,身子有多虚弱。 而吴夫人那旧情人在西域也是响当当的高手,加上救妻心切,一时不慎便下了重手,没想到吴天他爹因此而死。 吴夫人也是自责的,尤其是对失去了父亲的吴天感到愧疚,是以才没有任何解释,甘心受吴天的囚禁。 吴天得悉了真相,亲眼看着被自己误会多年的娘亲为自己而死,内心不知道是怎样的崩溃。 尽管他没有走火入魔,但那攻守之势却越加疯狂。 兴许他是呼吸的,贾院长那一掌他分明是能避过的,但结果却是他硬生生的吃下了一掌,被拍落至万丈悬崖。 光是那一掌就有够厉害的,再加上万丈悬崖,下场是不用追查也知道的。 吴天的势力随着他的彻底失败而瓦解,吴赖山庄也乱了套,要重新整顿估计也需要好些时日,至于谁是新任庄主,那暂时就不得而知了。 山庄上下乱成一团,自然不会再有人管得上追拿莫溪和唐月这种小事情上。 莫溪带着唐月找到了乞丐爹,在莫溪的一番细说下,乞丐爹才知道了萧念和宁小小二人已离开吴赖山。 莫溪的江湖经验还是有点不足,他一直以为萧念和宁小小离开了吴赖山便能安全,是以当初才放了一百个心让那两小口自己走,而他则回头找唐月。 倒是乞丐爹精明,一听罢莫溪说的情况,便马上意识到萧宁两小口在去陵城的路上绝不可能顺坦,遂连忙与禁卫军统领战无极沟通,让战无极带着精兵在反回陵城的途中密切留意萧宁二人的情况。 莫溪希望尽快见到宁小小,遂决定与禁卫军队伍一同出发。 唐月不想继续留在吴赖山庄生活,毕竟她一直爱着的吴天已死,在这里的回忆没有多美好,遂决定离开这个伤心地,但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遂也跟着禁卫军队伍去找宁小小。 至于唐老爹为什么也会离开吴赖山庄,主要还是因为吴天带领的吴赖山庄令他太失望,而且女儿还遭受了杨烨的欺凌,遂对此地失望透顶,遂决定离开,打算找一个地方落脚,开个小医馆,过着平淡的日子,不过在还没有决定扎根哪里之前,他便打算陪女儿走一段。 起初,莫溪一行人都没有想到萧念和宁小小会掉到一个无名深谷,要不是撞到了九个可疑人物,他们一定就会在完全没有察觉之下走过了。 那九个人,其中八个就是逼到萧念和宁小小跳崖的草莽八人组,而还有一个,正是萧宁二人下大雨前碰到的那个山野农夫。 萧念果然猜得没错,那人确实也是吴天收买的江湖中人,只不过跟八人组不是同一帮派。 当初那人发现萧念踪迹其实是个意外,遂在没有准备之下便临时假扮农夫,打算骗萧念和宁小小去他的茅屋,再用毒困住二人,可惜被萧念识破,没有得逞,而又因为他并没发现萧念目盲,所以在一计不成后不敢轻举妄动。 后来,这个伪农夫班齐人马再到山上搜寻,已经寻不到萧宁二人的踪迹。 虽然如此,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因为他遇上了八人组里的其中二人。 大家都深知对方在这荒凉山谷游走的目的,不就是抢生意嘛,于是双方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起初,伪农夫因为人手众多又用毒暗算而占尽优势,但后来,因为二人放烟幕弹发出信号,很快便集齐了八人组,那八人阵法变幻莫测,数招便扳回了颓势。 结果,一番武力争持下,双方两败俱伤,八人组有人中了伪农夫的毒,而伪农夫也有几个手下被八人组挟持。 又是一番谈判,原本双方谁都不肯让谁,到了后来,双方都累了,决定与其大家都在浪费时间,不如合作。 双方终于握手坐上同一条船,并开始商讨如何活捉萧念,孰料就在此时,吴赖山庄那边传来了吴天大败且被杀的消息。 他们很愤怒,要知道他们都是吴天的死忠并且十分有义气,遂一怒之下决定对山谷水源进行下毒,让萧念和宁小小被毒死在深谷。 他们都算处事稳妥的,下毒后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分头巡逻,时刻关注着有没有人爬上来。 过了十日,没有动静,他们才打算撤退。 不过,迟不撤退早不撤退,偏偏撤退的时候碰上了禁卫军,也够倒霉的。 他们做贼心虚,被盘问了几句就说漏了嘴,不打自招了。 于是莫溪、唐月还有禁卫军,才会往深谷那方面去找人。 听完莫溪和唐月的详解,宁小小终于明白了一切,边听边连连点头。 “对了,我爹爹为什么没有跟来找我?难道他就不担心他女儿我吗?”宁小小嘟嘴。 “宁帮主和贾院长还要暂时留在吴赖山庄,查清楚吴天到底还养了哪些奇人异士,和收买了多少其他帮派的势力。”莫溪解释完,顿了顿又补充,“其实起初宁帮主是想跟来的,只是被贾院长阻止了。” “贾院长为什么阻止?”宁小小的嘴嘟得更长了。 莫溪学着贾院长当时的严肃状:“贾院长说,你长大了,是时候要学会在江湖中面对奸险,你爹护不了你一辈子。” 宁小小顿时低下了头,垂下眼睫。 是的,她已经十六了,不该再是那么懦弱的。 莫溪感觉气氛不对,马上便摆出伤心状缓和气氛:“你怎么不关心一下我呢?我也满身是伤啊。” 宁小小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很敷衍的丢出一句:“好吧,我关心一下你吧。”然后轻咳两声,“你身子还好吗?伤得严重吗?有没有内伤?有没有伤到脑袋?” 莫溪额上冒出三条黑线:“还好,本来没有内伤,听完你的关心好像就有点了。” 唐月瞥了眼莫溪,无奈的摇了摇头。 莫大哥,谁让你在人家思考人生的时候讨关心呢? 活该你内伤。 宁小小在吃饱喝醉后,身体很快就恢复了。 她转到了萧念的马车,日夜守在萧念的身边。 但是,一路到了陵城,萧念都没有醒来,要不是军医发毒誓保证他绝对是活的,宁小小几乎以为他的心跳和呼吸都是幻觉。 终于到了目的地——皇宫。 宁小小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一瞬间便被皇宫惊艳了。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皇帝住的皇宫是长什么样子的。 都说皇宫是红墙绿瓦、金块珠砾,果然是真的。 视线穿过偌大的宫门,能看见阳光照射在一座座宫殿的琉璃瓦顶上,闪着耀眼的光芒,那飞檐上的两条金龙,雕琢精细,样子活灵活现,好像下一刻便要腾空而飞。 宁小小看得出神,没注意到那边禁卫军统领战无极已下马向她走来。 战无极施礼道:“宁姑娘,抱歉,按照规矩,你是不能入宫的。” “这……”宁小小咬了咬唇,人家说不能进,她也想不出办法,但她就是很想跟着萧念进去,怎么办? 她就垂眸看着静躺了很多天的萧念,想不出办法。 此时莫溪和唐月也从后面的马车走上来。 唐月最知与喜欢的人分离的苦楚,便在旁边替宁小小想办法:“战将军,小小同萧……太子殿下共历患难,您也是亲眼所见的,能不能通融一下,给她个身份进去呢?譬如说,让她冲当小兵,混进您的队伍?” “即便是禁卫军也不能随意进宫的。”战无极摇了摇头,否定了唐月的提议,不过倒是在这提醒之下有了主意,“小兵的身份不合适,但宫女的身份似乎可以,就不知宁姑娘怕不怕委屈。” 【128】与情爱无关 宁小小当然不怕了,没有什么比跟萧念分开更委屈。 于是她当下就答应下来。 战无极给她捏造了一个“太子在民间收的宫女”身份,顺利带了她进宫,但莫溪和唐月就真的只能止步于宫门外了,毕竟战无极是武将,带那么多人入后宫的话也实属不妥,而且莫溪还是男的,更说不过去。 莫溪进不得,唐月便也不勉强了,但二人都决定在陵城逗留一段时日,以便让宁小小有个接应,因为他们担心宁小小在宫里会受欺负,毕竟,那些关于皇家情事的话本子都是这么演的,一入宫门深似海,奸妃计谋多又多。 这年头,宫斗不易,宁小小那傻孩子在宫里面能混得下去吗? 要是混不下去,他们虽帮不了她,但带她走总是可以的。 不过他们的担心还是有点过了。 东宫的内侍总管是一个挺好相处的小太监豆公公,年龄与宁小小相仿。 尤其在得知宁小小是乞丐出身后,同情心泛滥的豆公公更是对宁小小照顾有加,甚至连宫廷礼数都没有严格去规范她。 嗯,她又没跟人说她的乞丐爹是丐帮帮主了。 错有错着,反正有内侍总管这个小头目罩着,在东宫里她也算过得滋润。 不过这也是后话,且说刚一入宫,当今最高高在上的两位大人物便光临东宫了,而且还带齐了整一个太医院的太医。 这阵仗自是不小,很能体现当今帝后是何等重视这个独生儿子的。 宁小小此刻身为一个不懂状况的小宫女,自是没有资格与帝后一同处在萧念的寝宫。 她只有在寝宫外恭迎帝后的份,而且还是低着头、连帝后长什么样子都不能看的那种,最多就勉强在帝后经过的时候能看见他们高贵的衣摆。 她一心只惦着萧念的情况,所以豆公公叫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了,并没有乱说蠢话,于是也便没捅出什么娄子。 只知道帝后和一众太医进去了很久,足有两个时辰之久才出来。 听闻那个时间,太医们又是轮番诊脉,又是施针补药,他们的毕生绝学和祖传秘方几乎都一一排上用场,只求萧念能尽快醒来。 出来之后,太医们个个都面色沉重,如临大敌般匆匆离去,反正大家都好像很忙,气氛十分紧张,而帝后又似乎将战无极召去了别处,兴许是想了解之前所发生的事,又兴许是要他继续处理叛军造反的事,不过无论是哪种可能,宁小小都不太关心,她只关心萧念的情况。 一行人走光光之后,宁小小便迫不及待的进去寝宫,想从豆公公口中了解情况。 不过豆公公既不是专业人士,也没有太高的文化水平,再加上那些有修养的太医向帝后汇报情况的时候又斯文小声,所以站在老远的豆公公并没有听出多少有价值的信息,只是在帝后临走前得到一个重要的指令,就是每天太医院送过来的药物定要按时给太子服用。 还有就是什么不准无关人等来探视骚扰之类的话,反正都跟萧念的伤情无关。 毫无收获,宁小小的眉毛就拧得更紧了。 她不是那种一眼让人惊艳的大美女,却是很容易让男人爆发同情心的小美人,就此刻这一副忧愁的苦瓜脸,已经足以让人顿生爱怜之心,哪怕是已经不知道算不算男人的小太监,也不能幸免。 豆公公略带娘娘腔的安慰道:“别担心,陛下和娘娘都没有其他指示,说明了只要按时服药,太子殿下便能好起来。” 宁小小听着,觉得好像有道理,要是萧念的情况有危险,皇上和皇后也不会放那些太医离开。 但萧念一天不醒,而且日渐消瘦,她实在是无法安心。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宁小小都非常尽心尽责,太医院一有汤药送过来她就马上喂,半刻不拖延。 她不放心,非要睡萧念的寝殿,但寝殿并没有多余的床榻,豆公公觉得不合适,但她坚持:“此前一路在马车上,我都时时刻刻在他身边,不曾离开,已经习惯了,要是现在不让我陪着他,我会不习惯,他……大概也会不习惯吧。” 豆公公拗不过她,又深知她不是坏人,毕竟是禁卫军统领战无极带着来的,有可靠保证,遂终是答应了她。 夜里,宁小小就睡在萧念床边的脚踏上,没有办法,总比坐在凳子上睡要好,而且,这里是离萧念最近的地方。 每隔一个时辰,她就会有一次自然醒,然后伏在萧念的胸口上,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他的呼吸有打在自己头顶上,才又安心的继续睡下。 她早已习惯每个晚上都会如此起来数次,因为一路在马车上就已经是这样,无法进入深度睡眠。 只要他一刻不醒,她便得不到一夜好眠。 渐渐的,她好像在无意间开了个窍,自发的领悟出了一个重点—— 活着,不等于会醒来。 有了这个认识,宁小小更难以入眠,半夜醒转的次数更多了。 终于有一次,实在到了精神的极限,宁小小睡沉了,却在醒来的一瞬间潜意识的责备自己,倏的便从脚踏上翻身起来,因为翻得太急,脑袋砰的一声便不小心的撞到床边。 她浑然不顾脑袋起了个包,一如往常的在漆黑中伏到他身上,确认他没事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那一夜,她坐在床前踏板上,看着他,再也没敢睡下。 白日里,有豆公公的陪伴,宁小小自然是没那么无聊的,但这并不能影响她每时每刻都在萧念身边,喂水喂药从不假手于人,除了洗澡擦身和各种卫生问题由豆公公打理,其余的基本上是她一手包办。 她所做的一切,豆公公看在眼里。 豆公公也曾多次表示,若她累了,很多事情是可以让其他太监或宫女代劳的,但她并不愿意。 终于有一天,趁着宁小小到寝殿外打水的时候,豆公公直白的问了她:“小小,你喜欢殿下吗?” “嗯,喜欢。”她的回答也坦白不羞涩。 “所以,你是想嫁给殿下吗?”豆公公在问出这话的时候,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宁小小却是重重的一愣。 她想嫁给萧念吗? 嗯,她是想的,这个心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成型,哪怕一直以来,她并不能确定萧念是否也喜欢自己,但她也义无反顾的去追,相信总有一天能将他追到手。 这个比泰山还稳固的决心,她一直不曾动摇,直到在那深谷峭壁之上,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他说他有一个很爱很爱的人,是溶于骨血、深至灵魂的爱。 那时候,她在高烧中,头晕脑胀的听不太真切,只大抵听明白了这份爱很深,而且也爱得挺艰难的。 当时她好像就明白了,原来萧念的心里早已住了这样一个女子,所以才不会对她说喜欢。 可是她不明白的是,既然不喜欢,为何又对她这么好呢? 难道,真如爹爹常说的那样,保护弱小妇孺是男人的天性,所以他对她的保护,只是出于天性? 这也是挺有可能的。 后来,在来陵城的马车上,想了许久,回想到长久以来,虽然萧念对她没有说过喜欢,但也没有说过不喜欢呀,所以,她终于得出了结论—— 兴许,他是喜欢她的,只是相比很爱很爱,这点喜欢太微不足道了。 又兴许,他不但喜欢她,而且这份喜欢已经直逼对那个女子的爱,所以他也苦恼了。 以前是她疏忽,从没想过萧念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那么不管如何,她都不会再继续傻傻的一头栽进去了。 只是,萧念会受伤至此,全因她。 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是报答他在吴赖山庄的救命之恩,与情爱无关。 “不,我不想嫁给他。”宁小小垂下眼眸,虽然已下定决心,待萧念的伤全好了,她就离开,但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小心肝还是好想被针刺了一下。 “那你的喜欢是……”豆公公似乎很在意宁小小的喜欢到底属于哪一类,问的时候语气也似乎更加小心了。 可恨的是,对于各种各样的喜欢,宁小小却是傻傻分不清,混为了一谈:“我的喜欢就是喜欢啊,太子殿下人这么好,谁不喜欢呀,你不喜欢吗?” “喜欢,喜欢……”豆公公哪敢说不喜欢啊,要是说不喜欢被别人听见了,他可是十个脑袋都不够丢啊。 连连说了好几个喜欢之后,他又扭扭捏捏吞吞吐吐的掩着半边脸问:“那……你喜欢我吗?” “这个嘛……”其实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但宁小小觉得,豆公公人也挺好的,绝对不会是不喜欢,遂弯了弯眉眼,朗朗的道:“你人也挺好的,当然喜欢啊。” “太好了。”豆公公瞬间笑颜如花,欢喜极了,一边挽起袖子抢着帮宁小小提水,一边开心的咕哝,“待殿下醒来,我就请殿下准我们对食。” 【129】说来说去就是想造反 他心里可想得美啊,因为他一直以为宁小小家里穷,所以才会被卖了给萧念做宫女,这一辈子都要在这宫墙之内过完,于是他才异想天开的想,自己跟宁小小还蛮配的。 可是他也不想一想,就算宁小小对他们家太子殿下没有那个心,也不代表太子殿下就对宁小小没有那份情啊。 这人豆公公也确是逗,就知道要问清楚宁小小的心意,却没有想过要试探萧念的想法,萧念可是他的直属老板啊,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在这东宫混到内侍总管的位置的。 只能说,傻人有傻福吧。 宁小小懵懵的被抢了手中的水桶,不明白那豆公公高兴个啥。 对食吗? 跟他对食啊…… 现在不已经是天天对着他吃饭了么?有什么值得兴奋的? 这个小太监,真奇怪。 …… 三天后,皇上和皇后忽然又劳师动众的带着一群太医再次来到东宫。 这一次虽然也是耗费了两个时辰有多,太医们才纷纷离去,但他们离去的时候表情却不是上一次那样沉重,而是都面带喜色,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一派轻松。 而且,皇上和皇后迟迟都没有走出寝宫。 这说明了什么? 宁小小感觉这情况似是好兆头。 但她不敢肯定,直到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皇上和皇后都离开了,豆公公高兴的出来对她说:“殿下醒了。”她才敢将喜悦表现在脸上。 萧念终于醒来了,终于醒来了。 她内心不断的念着这句话,双腿已经用最快的步伐如箭一般的迈进了内殿。 当穿过了最后一重帐幔,她笑了,这一笑间,眼睛却也红了。 倚着床靠半坐在床上的萧念,在她冲进来的一刻也有所感应的转过头来,睁开眼睛,对她浅浅一笑。 宁小小就停在那数步之外,不敢再前进一步,甚至连呼吸都自我压抑着,生怕此刻自己看到的只是一幕幻觉,一不小心动作大了就会被打回现实。 萧念轻启薄唇,那是久违的熟悉的声音:“小小,过来。” 大概是身子刚恢复,声音依然微弱,但轻飘飘的传到宁小小的耳中却让她身心俱震。 积聚已久的情绪一下子无可挽回的奔涌,她三步并两步的冲到床前,兀自闯进他的怀抱,任由眼泪打湿他的胸膛。 宁小小将脸埋在萧念的怀里,什么都没说,就是惨兮兮的哭着,身子不停的颤抖。 萧念不断的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低的不断重复着她的名字:“小小……小小……” 他以为,此生再没有机会唤出她的名字。 他以为,再没有此生。 他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的名字,每一遍过后都依然觉得不够。 那因疲惫而轻颤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的拨动着她的心弦,附和着她因哭泣而同样轻颤的身子,使她的双手更加情不自禁的环住他的腰,紧紧的。 这一环,瘦削的触感让她的眼泪流量瞬间倍增。 而当宁小小抬头想对萧念说他瘦了的时候,却被对方抢先了一步。 “你瘦了。”萧念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她的眉眼、她的唇,替她擦了眼泪。 被他捷口先登,宁小小先是一愣,继而却是噗嗤一笑,带着哭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现在是瘦得像饿了半辈子的猴子似的,接下来要多吃点,将这一个月的营养补回来。” “一个月?”萧念摇了摇头,“不够,要补半年。” “半年?为什么要半年?”宁小小想不通,他不就昏迷了差不多一个月,即便算上在吴赖山庄和坠落深谷之后的苦日子,也不到两个月,怎么就出来半年了呢? 她自然是不会想到,萧念的意思其实是在暗示,还有前面四个月,见不到她的日子,他也是茶饭不思。吃不饱自然营养不够,所以加起来就是差不多半年了。 但这话底下的意思,傲娇如萧念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解释的。 他只会以势压人:“半年,就是半年,小爷我说了算。” 这是萧念一贯的作风,宁小小也从来不生气,正如此时,她听完这话是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反而笑喜颜开。 因为这种亲切的感觉,让她更加相信,萧念真的醒了,而且脑子没有坏。 但当她注意到萧念的眼神仍旧是涣散的,笑容便又敛了:“你的眼睛,还没有好吗?” “嗯,还缺几样药草,不过太医院已经在搜集了,都不是什么稀有品种,所以不用担心,能好的。” “是吗?”宁小小这句问话不太像是问萧念,反而更像自言自语。 对萧念那句话,她是抱有莫大的怀疑的。 她的怀疑毫无根据,但却就是在这种事情上无法全然的相信。 萧念也察觉到她心中的不安,故摆出了学霸一向的威严:“你最近总是怀疑我,是不是想造反了?” 以前在流芒学院,这高冷脸可是摆得不少,但宁小小从来都看不到这高冷底下暗藏的宠溺和温软,只是觉得,若自己不听话,学霸就要生气发火了。 所以她的回答一定是顺从的:“没有,萧森和吴天都造反不成功,我哪有本事做这种惊天动地的事呢?” 她还真以为此造反就是彼造反了。 萧念忍俊不禁:“哦,你的意思是,假若你有本事,就会造反咯?” 宁小小从来经不住这咬文嚼字攻势,人家是学霸,文武双全,她哪是对手? 越是反驳只会有越多的漏洞给人家揪出来反击,最后溃不成军。 所以,为了不再被歪曲意思,她一如以前般谄媚着一张小脸,用软糯的语气表白自己赤诚的忠心:“不不不,假若我有本事,定然是站在你这一边,为国效劳的。” 萧学霸反应就是快,马上便将话接了下去:“但你事实上你并没有什么本事,所以还是要造反咯?” 宁小小张了张嘴巴,说话无能了。 脑袋里还一本正经的在想要如何辩解自己并没有造反的心,唇边却已感觉有微凉的东西软软的贴了上来。 【130】风高物燥,静电害人 宁小小睁着眼睛,明白这是亲,不是撞。 脑海中,萧念在深谷下说的关于深爱之人的一席话,一闪而过。 下意识想让开,却被他狠狠咬住。 他毫不犹豫便猛然闯入,攻城略池,好似要将她的呼吸都悉数夺走,全然不管怀中的人儿尚在手足无措之间。 她被他咬得好痛,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用力,难道就是因为她那下意识的一让吗? 难道她不能让吗? 他对那个深爱的女子,是不是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不会的,应该会更加热情吧。 在迷茫之中,她带着乱七八糟的思绪承受着他的霸道。 意乱间,他的指尖不小心划过她的腰间,不知怎的就触及了她的肌肤。 如惊电穿过,从腰肌直达每一条神经,宁小小的脑海瞬间轰然一片空白。 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傍晚的天气开始转凉,二人的体温却直线上升。 他的气息包围着她,逐渐侵占她的身心,蛊惑着她的神智,扰乱着她的脉搏。 她在茫然与惶恐中微微颤栗,他却在那软如春水的感觉中无边沉溺。 突然,外面传来豆公公的声音:“殿下,太医院送药过来了。” 两人都在顷刻间如雷灌顶般惊醒,分开。 宁小小更是整个人腾的起身,连连后退。 在豆公公得到批准进来之时,宁小小已经站在床边的数步之外。 习惯了一向都是宁小小给萧念喂药的,豆公公很自然而然便将那碗汤药端到宁小小面前。 走进才发现,宁小小的小脸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双眼还挂着泪水。 豆公公大骇,一时都没顾得及他家主子已经醒来,口快快的便关心起来:“小小,你怎么哭了呢?” 这时候宁小小才擦起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知道自己的泪水怎么擦都还在流。 不知道是想打圆场还是真有这想法,豆公公又追问道:“是不是因为殿下醒过来,你太高兴所以哭了呢?” 宁小小点了头。 萧念听着他的抽泣声,能想象到此刻她委屈的小样儿,知道这泪水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流,而是因为他方才的强吻和…… 萧念一下子便懊恼起自己方才的行为。 这般对她,似乎有点过分,定然是吓到她了。 今天的自己,失控了。 要不是豆公公的适时出现,他可能会做出更过分的事儿。 然而,他怎可以那样做呢? 他怎么会失控呢? 作为一个年方二十血气方刚的正常男子,他不否认,自己偶尔也会对爱的人有某些方面的想法,但要落实到行动上,无论如何都断不会在这种时机。 起码,也得先给她一个名分才是。 他深知自己并非容易失控的人,然而,方才到底是什么影响了心神? 越想,越觉得不妥。 似乎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他并没注意到喂药的人是宁小小,还以为是豆公公。 就着药碗,他喝了两口,觉得这样喝太慢,于是便抬手,想着自己端药碗喝可以一口闷。 “我自己来吧。”他摸索着,却因为目盲而没有一下子摸准药碗,而是摸到了宁小小的手背。 不知怎的,两人竟同时一缩,一碗还温热冒烟的汤药就一滴不漏的洒在了萧念的身上,药碗也砸在了萧念的身上再反弹到地上,“砰”的一声,碎成了渣。 哎哟,真替它痛。 萧念在碰到那只小手的一瞬,已经猛的反应过来这不是豆公公而是宁小小,但使他们俩都同时松手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静电。 风高物燥,静电害人啊。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药也不算滚烫,只是有点热,所以被泼了一身药的萧念并没有任何不悦,心想换个衣物就完事了。 可是小太监豆公公却被吓得魂飞魄散啊,深知下人做得不好,他这个上司也难逃其责,遂立即上前拉开还没反应过来的宁小小。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你是怎么做事的?还不快向太子殿下请罪?”他一边去拿衣物给萧念替换,一边啰嗦着还愣在床边的宁小校 豆公公摆出了中层干部的架子,免得顶头上司太子殿下在怪罪底层小宫女之余,还加他一条管教无方之罪,如此的话,他被连累受罚事小,失去了帮宁小小说情的资格才事大。 “哦。”宁小小应了他,便挠了挠脑袋瓜,憨憨的道歉,“萧念,对不起,我不该松手的,下次我会抓紧,无论如何都不松手的。” 如此诚恳的道歉,豆公公却一点儿也不欣赏,反而给差评。 “大胆,你这小小宫女,怎能直呼太子殿下的名讳?”豆公公这是恨铁不成钢,平日偶尔听到宁小小直呼萧念名字的时候,他都会出言提醒,想着私底下没人听到也就饶她不罚了,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放肆,当着太子的面都丝毫不懂用敬称,他真是快被她气晕了。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啊,分分钟被处死都有可能的。 为了替宁小小求情,豆公公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完全顾不得他的太子殿下被脱了脏衣物之后还没换上干净的。 “太子殿下息怒,小小她刚到宫中不懂规矩,望殿下从轻发落。”豆公公说话的时候额头都贴在地上了,根本看不到萧念的表情。 严格来说,是不敢看。 他在那地上发抖,还想拉宁小小的衣角让她一起跪,可宁小小距离远,他手短拉不着,又怕动作大会让萧念更生气,可天知道,此刻只有他一个人在杞人忧天。 对于豆公公的惊恐,宁小小表示满头问号。 直呼萧念的名字有什么问题? 又不是第一次。 萧念半裸着身子靠在床上,不动声色的听完豆公公的一轮求饶后,才慵懒邪气的问道:“小宫女?” 嗯?怎么有这么重的疑问味道? 想了会儿,宁小小才恍然想起,萧念还不知道自己冒充宫女一事呢。 那边的豆公公就疑惑了,宁小小不是太子殿下收回来的吗?怎么现在就好像不知情一样? 【131】能不能消停一下? 他压根没往冒充这一方向去思考,因为战无极的信誉太好,既然战将军说是太子收的,他便相信这一定就是太子收的。 没错,太子又没有失忆,定然不会忘记宁小小是他自己收来的事实,但这浓浓的疑问味道又如何解释? 嗯,对了,这不是疑问,是嘲讽。 太子殿下一定是在嘲讽宁小小,嘲讽她如此卑贱的身份还敢直呼他的名讳。 嗯,一定是这样。 想到此,豆公公的身子不由抖得更加厉害,开始叩起头来:“太子殿下,您有怪莫怪,就饶过小小这一次吧,她的出身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得到殿下的怜惜才有幸进宫当差,求殿下开恩,别因为一时之怒而重罚她。” “够了。”萧念挠了挠耳朵,淡若轻烟的懒散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下,让我清净清净?” 萧念其实早已习惯豆公公的这种容易慌张性子。 还记得十年前,豆公公才六岁便被家人送到宫中当太监,他刚一进宫什么都不会,人又单纯老实,在老太妃的宫里当差,常常被比他大的太监欺负,老太妃性格孤僻不好伺候,也常常拿他出气。 偶尔一次,萧念看见他因为体力不支而倒在院子中淋雨,便心念一动,将他调到了东宫来。 兴许是童年阴影大,他虽为人老实做事稳妥,但却极怕事,一旦遇到屁点儿大的事情就惊慌得手足无措。 也兴许是因为自身经历,当初入宫时得到的都是宫廷冷漠,深知那种苦,遂在往后的日子,每逢东宫有新人,他都照顾有加。 当然,宁小小那蠢萌如此招人喜欢,他便照顾得更多,甚至想照顾人家一辈子了。 听到萧念叫他消停,他哪敢不从,即刻就收了声。 “你且退下吧。”萧念挥了挥手,可想可想又补充,“慢着,去请北太医。” 他想,他方才失控的原因,兴许能从太医口中得到答案。 “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豆公公的心思很敏感,一听到萧念主动下令请太医院的太医总管,就想到他定然是有不适的。 “啰嗦,叫你请便请。” “是。” 豆公公退出寝殿的时候,不忘担忧的瞧了宁小小一眼,向她使了个眼色,大概是想表达“拜托你别再乱说话了”或是“我帮不到你了,你要好自为之”的意思。 宁小小没搞清楚是哪一种,但不管哪一种无非都担心她,于是为了让豆公公放心,她便安慰了一句:“放心吧,萧念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豆公公想撞墙了,这个宁小小怎么就如此不可教呢? 他没眼看了,索性加快了脚步退了出去。 “小宫女?”萧念又问了一次,这次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宁小小也没看懂。 她没有理会自己看不懂的意思,只管将战无极安排她冒充宫女,方便带她进宫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嗯,改天我要好好多谢战将军,要不是他带你进来,你就跟莫溪走了。”萧念的话并没有多大起伏,但宁小小就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我可是守信用的人,哪像你……”宁小小的脸突然沉了沉,“总是丢下我。” 最后五个字说得很落寞,让萧念心下不由痛了一痛,好像有什么咬了一下他的心肺。 凭着声音,他想象着她此刻应该没有哭,但一定又是那种眸子蒙上了水汽的小眼神,湿漉漉的最让他心软又心痒的那种。 他弯着眉眼,宠溺的“盯”着她:“傻瓜,我在呢。你看你连个小宫女都做不好,我怎放心去阎罗王那报道呢?” “我哪有做不好?”宁小小觉得这个评价对她来说不公平,她这段时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哪里做不好了,莫不是就因为豆公公方才惊恐的原因? 想到这里,内心就有点不平衡了,于是她便先下手为强的把话说在前:“别跟我说是因为直呼了你的名字,我都已经喊习惯了,哪能这么容易改的,大不了下会儿我注意。” 萧念低笑了几声才道:“你看你主子我没衣服穿这么久了,你也不会上前来帮忙,这能算做得好吗?”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本来这活儿是豆公公在做的,岂料做到一半,刚好给萧念脱完了脏衣服,就因为宁小小直呼了萧念的名讳而吓得跪了下来,结果大概是惊慌过度,又一直不敢再抬头,以至忘记了这回事。 而因为这件事最开始不是宁小小在打理,所以她也没太注意,反正看着半裸的萧念也挺养眼的,不穿也无所谓嘛。 “好,好,太子殿下,是我错了,我现在就来给您穿,您大人有大量,就别怪我这小宫女了,成么?”嘴巴说着我错了,可她那态度根本就没丁点儿认错的诚意,相反却是敷衍到了极致。 而且她给他穿衣的动作,根本就是在报复嘛,哪有人绑腰带是使劲扯的,想勒紧死他么? “腰带太紧了。”萧念这大爷的可是很及时的提意见了。 “是吗?紧吗?我怎么就觉得刚刚好了呢?”说到这里,宁小小扯着腰带又紧了紧,继续道,“我这个连小宫女都做不好的小宫女,技术就这个水平了,要是太子殿下觉得还不舒服的话,麻烦请自行调整。” 哟,太久没发的小女儿家脾气,现在又发起来了哦。 绑好腰带,宁小小正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准备撤手,却被萧念一手按住,按在了他的腰间。 她正气了,才不受他的温柔攻势:“放开我啦。” “好痛!”萧念的一张脸痛得霎时白了白,似乎不是假了。 宁小小的心也随之一沉,想起他在对付眼蛊的时候腰部受了很重的剑伤,虽然已经好一段时日,表面伤口已经愈合了,但底下估计是没能那么快恢复了。 她怎么就这么大意呢? 宁小小自责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给你松,马上松。”这会儿的认错才叫有诚意。 【132】原来你喜欢病态男 在宁小小看不见的角度里,萧念的唇角不禁扬了扬,随即又立即恢复了虚弱状:“小小,对不起,都怪我眼睛看不见,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连累你了。” “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宁小小在萧念旁边的一点点位置坐下,脑袋轻轻靠在他肩上,说话的语气里满是内疚,“都是因为我执意要来陵城找你,离开了流芒,才会被吴天抓去威胁你的。” 为此她很自责,一直认为所有灾难都是因此发生。 “不是的,小小,就算你不离开流芒,吴天也会去流芒找你,一切还是会发生,甚至连累流芒的师生,所以这不是你的错。”萧念揉着她的发,轻轻的,给她最大的安慰。 虽然无论是学习还是日常,宁小小都属于后知后觉类,但当她彻底相信了某一项认知后,便不是那么容易改变。 说到底,她骨子里还是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的,只是在有依赖的情况下并不常出现,但随着她离开流芒这一趟所经历的艰险,一切都有所成长。 尤其是内心。 她接受萧念的安慰,却并没有因此就真的以为自己没有责任。 即便她不离开流芒吴天也会想尽办法抓她走,但要是她足够强大,便不用身边的人担心,不用他们为她而受苦。 所以,她怎可能没错? 只是,她并不愿意为了这点既成事实的过去与萧念争论,他既然不希望她自责,她又何必逆他意让他更添担心呢? 而他消瘦的面容和疲惫的声音,更让她不忍反驳他。 于是宁小小不再纠结这个话题,遂转了话锋:“嗯,刚醒来是不是很累?” 骄傲如萧念,也知道这破身板骗不了人,不是他不想强撑,只是强撑不起来。 他苦笑道:“其实,我真不愿让你看见我这一面。” 宁小小似乎没能领会到他的脆弱,却反而得意的扬着头:“这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能偶尔让我体现一下自己的价值嘛。” 萧念很淡然的作出坚定:“哦,原来你喜欢病态男。” “……”宁小小郁闷了一下,随即又对着手指道,“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啊。” “小小,我……”萧念执起宁小小的手指,握在手掌之中,似有什么要说,却被宁小小打断。 她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他唇上:“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的,你一定又会说我武功太差或者还没追上你之类的话,我知道这些都是事实,而且你也说过你有很……”咬了咬唇,哽咽了一下,“好吧,反正我都清楚得很,所以你不用再说了。” 静默,良久。 想起萧念心中有那么一个特别的存在,宁小小的心情突然跌到了谷底。 她一向少根筋似的,很少会唉声叹气,但此刻,她却轻叹了口气,闷闷的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想,更不会多想,只想陪着你,直到你眼睛好了为止。” 听了这话,萧念全身不禁僵了僵,握着她的手也不由紧了紧:“那我眼睛好了之后,你就要离开我吗?” 他不明白,在深谷遇难的时候,他不是向她表白过了吗?何以她的言语间却是隐含着淡淡的疏离?而且还有离开她的打算? 只见宁小小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吧。” 这么毋宁两可的答案,更让萧念的心再次下沉。 他直觉宁小小对自己的喜欢并没有变化,只是极可能有什么原因让她闹情绪了。 但这情绪似乎也太大了。 萧念决定试探她:“小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回答干脆利落,不像是假的,而随即,宁小小便似乎不想再说下去了,“你刚醒来,声音都是哑的,别说那么多话了,赶紧多休息吧,我先不打扰你了。” 以前除了补习的时候,宁小小会主动撤退,其余时间都是像跟屁虫一样腻着萧念腻得人神共愤的,哪有像现在这般郁郁寡欢的主动闪人。 萧念真是有点搞不懂她,不过他认为日子还长,这事情可以慢慢解决。 如今首要的,是要先弄明白,他方才异常的失控是怎么回事。 等北太医来了,必须得问清楚才是。 宁小小灰溜溜的走出了萧念的寝殿,刚跨出门口便看见豆公公在外面不安的来回踱步。 一看见宁小小出来,豆公公就走上前,按着她的双肩摆来摆去,自己的脑袋也探这探那的,将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都打量了一番,还嘴里唠叨:“小小,你没事吧?殿下有没有对你怎样?” 宁小小站在那儿任由他将她摆布,直到他终于消停,才漠然的瞥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你们家太子殿下,是一个喜欢动手殴打下人的主吗?” 豆公公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不是,咱们太子殿下人可好了,虽然平日是高冷了点,但却从来不会对我们动手,即便曾经有人犯下大错,殿下也只是将人送到慎刑司去领罚,不会在东宫出现私刑的。” 豆公公真是单纯,认为萧念的不动私刑是好人的表现,却不知道萧念如此作为不过是因为自己……怕麻烦。 听完豆公公的好话,宁小小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睁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自带一副纯真无害的表情说道:“嗯,你说的跟我想的是一样的,他根本不会动手,我也根本不会受伤,所以,你刚才将我看来看去是几个意思呀?” 豆公公顿时张口结舌。 对哦,他看来看去看什么呢? 想来是神经紧张过度了。 宁小小猜他也是紧张过度才会有这样的举动,遂安抚他道:“好啦,我没穿没破手脚还在,整个人健全,你不用担心,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呗。” 这句话本来只是宁小小出于安抚而随口说说的,可没想这安抚功能不错至于,还间接的提醒了豆公公方才忘记的事儿。 赶紧去做该做的事情…… 对了,他方才好像有什么事情只做了一半没做完的。 【133】宫廷沐浴是高级享受 “啊!”豆公公惊呼了一声,终于想起来了,“我脱了太子殿下的脏衣,忘记给他穿上干净的。” 宁小小被他的惊呼吓了一跳,后面听到原来只是为了此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邀功道:“没事,幸好我淡定从容、观察入微,你刚一走,我便发现了你的工作疏漏,并且已经完美的帮你弥补了这点疏漏,所以呢,穿上衣服的太子殿下是不会责怪你的。” 豆公公抹过一把冷汗,感激道:“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小,你对我真好。” 这傻小子,还真信了。 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蠢中自有蠢中手。 萧念醒过来,宁小小才算真正活过来,她的本性立马就自动摊开在阳光下:“豆公公,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今晚能不能给我加菜呀?哦,对了,最好是可以加肉。” 她已经好一段时日茶饭不思了,如今紧张的情绪得到释放,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好好饱餐一顿,给塌下去的肚皮撑起来。 这么点小事情,作为东宫内侍总管的豆公公自然是不会让她失望的,怎么也得在心仪的女子面前展现一下自己有求必应的魅力。 于是他拍了拍胸口,承诺道:“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是日晚膳定必给你准备好八菜一汤白饭任装。” “太好了。”只要有肉吃,宁小小便觉得人生又充满希望了。 看见宁小小似乎开朗了起来,而且自己又有了表现的机会,豆公公立时也高兴了起来,脑子也清明了不少:“殿下方才是被汤药洒到的,即便替换了衣物想必身子也还有些脏,我得去准备点温水来给殿下洗个澡才行。”说着的同时,脚步已迈开。 他心里想着,在讨好太子方面,自己还得多下点功夫,才能求得太子殿下同意他与宁小小对食啊。 豆公公的一腔冲劲此时正在兴头上,宁小小却完全不明所以,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给萧念洗澡需要这么兴奋吗?”突然眸中精光一闪,“莫不是……豆公公喜欢萧念?” 宁小小都被自己的话惊到了,全身不禁抖了抖。 虽然她这些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正好落入了豆公公耳里。 豆公公的内心一下子崩溃了,背脊立马一僵,随即转身折返到她跟前,像小女生一样跺了跺脚,皱眉道:“你怎么能这样说?” “对不起,我确实不该说出来的。”宁小小道歉过后又补刀,“这事儿咱们心里明白就好,我懂的。” 没错,这怎么能说出来呢?虽然爱情无罪,但毕竟豆公公…… 宁小小下意识的将目光从豆公公的脸上往下移,直到某个位置就停了下来。 豆公公羞得整个脸像猴子屁股一样红,连忙双手挡住了她目光所及的地方:“讨厌,我怎会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呢?何况……何况……何况我太监又怎样了?只不过少了点装备而已,可还是有一颗正宗的男儿心啊!”说着便跑开了。 宁小小很迷茫,她不过是看到他的太监服上有酱油污迹,所以不由得多看了两眼,他干嘛那么紧张的遮遮挡挡了? 莫不是他方才去了厨房偷吃,不小心落下了证据,怕被人揭发? 宁小小兀自耸了耸肩,便也打算离开。 就在此时,一个小宫女领着一位穿着太医服的中年男子从她身旁匆匆经过,快步走进了寝殿。 不一会儿,小宫女独自出了来,宁小小从她嘴里得知,那男子便是太医院总管北太医。 小宫女大概要忙,跟她没说几句便走了。 宁小小瞧着紧闭的殿门,心里冒出了偷听的想法。 诶?她是不是可以趁机了解一下萧念的情况呢?要知道,病人说自己没病可不能全信,必须得医者说病人没病才靠谱。 于是宁小小轻手轻脚的在殿外找寻合适的位置偷听,一会儿将耳朵凑到门缝上,一会儿又用手指在窗纸上戳小洞,可是结果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只怪太子的寝殿太大了呗,而且就寝的地方还在最里面的内室,她当然一无所获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难不成要进去? 不行,以萧念的耳力,说不定她一开门就被发现了。 不如跳上屋顶掀瓦偷看吧。 好像也不行,只怪她轻功学得不好,以笨重的身手跳上去定然也会惊动里面的。 正当宁小小挠着脑袋想办法的时候,豆公公又走回来了,这回他是领着两个太监小厮的,这两个小厮正抬着一个大浴桶。 不过这三人都没看见她,因为她此时正好躲在了拐弯位置,没有现身。 又大又沉的浴桶被人抬着走,不太稳当是很正常的,以致里面不时传出或大或小的水波荡漾的声音,尤其是浴桶被停放在地上的时候,水花激荡得特厉害,是以水声也尤为明显。 只见浴桶被两小厮暂时搁置在门前,腾腾热气不断从桶里冒出,氤氲了眼前的景象。 只听见豆公公拉起嗓音向里面禀报:“殿下,奴才给您准备了温水以供沐浴。” “进来吧。”萧念同意了。 就在这一霎,宁小小突然眼前一亮,有法子了。 虽然这法子是狼狈而奇葩了点,但机不可失,容不得她多想,错过了便时不再来了。 于是,她当机立断,趁着雾气氤氲,两个太监小厮还没有抬起浴桶之前,她从后面咕遛一下便翻进了浴桶。 而在她掉入水里发出“哗啦”水声的一刻,两小厮又正好将浴桶抬起,遂没有人对这水声产生怀疑,都只以为是水花翻腾的结果。 宁小小闭气躲在水下,抬头睁眼,看见这温水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和淡竹叶,心想这皇宫档次就是不一样,一个大男人随便沐个浴都又花又叶的,难怪萧念的皮肤又白又嫩,连身为女子的她都自叹不如。 就在她感叹着宫廷沐浴也是一种高级享受之时,一声木桶落地的声音响起,提醒着她已经进入到寝殿里面了。 【134】一反常态 而随后听到的,是萧念低沉的声音:“豆公公,你不知道本太子请了北太医过来吗?怎会在此时让本太子沐浴呢?” 虽然萧念的语气不急不怒,但字面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就是在不满豆公公的中途打扰。 豆公公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殿下恕罪,奴才只一心想着汤药弄脏了殿下的身子,殿下又一向喜干净,是以才将北太医给忘了,奴才该死,请殿下恕罪。” 他方才真的只想着讨好自家主子,以便主子在欢心之时他能趁机提出对食之事,于是脑袋一热便急匆匆去准备温水,竟一下子忘记了萧念召了北太医过来。 这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别说对食之事暂且不能提,就连责罚也不知道能不能免。 不过以他的经验,萧念大概只会责怪几句,毕竟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是,又没有听到主子的秘密,只要他主动认错,应该不用受皮肉之苦的。 内心虽然如此觉得,但豆公公还是提着小心肝等待主子发话。 只听得萧念不带起伏的声音道:“既然该死,便是重罪,不能恕。” 此话说得风轻云淡,可听在豆公公耳里就如雷电霹雳了。 就连水里的宁小小一听,也差点泄了气。 萧念不会真的要惩罚豆公公吧?就因为搬来了这桶水? 说笑的吧? 但接下来听到萧念的命令,宁小小就不觉得他是在说笑了。 “去慎刑司领三十板子,让你长长记性。”尽管依然是淡淡的语气,但宁小小已听出来,他此刻心情不太好。 莫不是主子心情不好,于是就拿奴才出气? 这真不是说笑吗?那豆公公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小受样,三十板子他收得住吗?不等于要了他的命? 豆公公早已吓得手脚都软了,在浴桶前已不只是跪,几乎是整个人趴着的:“殿……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就凭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就知道他吓的不轻。 他跟随萧念有十年之久,中间冒冒失失的犯错也不少,但却从没受过这般重罚,最重的一次也就是罚他跪了一晚而已,而且那次他是不小心开罪了皇帝的姐姐,萧念为了给那位横蛮的长公主一个交代,才下的罚。 可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萧念是极少处罚下人的。 然而,今天太子殿下是怎么了? 方才对宁小小依然很宽松的啊,怎么现在对他就变了脸呢? 虽然他是有错,但也错不至赔上性命吧? 豆公公觉得自己很倒霉。 宁小小也觉得他很倒霉,便想从水里出来替豆公公理论。 正要起来,就听得另一个声音温和响起:“殿下息怒,豆公公虽处事略有不妥,但所做之事也是源于对殿下的关心,既然结果无伤大雅,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这个声音不是萧念也不是豆公公的,更不可能是那两个小厮的,遂定然就是北太医的。 不管是谁也好,反正有人做了她想做的事,宁小小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遂继续在水里听好戏。 静了良久,宁小小在浴桶里看不到此时各人的神情,内心便更感好奇,耳朵不由悄悄的放出水面,以便听得更真切。 终于,萧念重重的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幽幽的道:“罢了,温水就搁那儿,你们且退下吧。” 听到不用挨板子,真有死里逃生的感觉,豆公公开心得连忙叩头谢恩,而后与搬水桶进来的两个太监小厮一起,连爬带滚的退了出去。 他们退出去的时候,尚且惊魂未定,尤其是豆公公,几次差点自己绊倒自己,结果连撞了浴桶几下,里面的水又哗啦哗啦的作响。 宁小小可高兴了,就着这些水声,她控制着动作的大小,将头探出水面。 头顶花瓣和竹叶的脑袋幸好不大,虽然出了水面,但仍在浴桶的协防范围之内,而且雾气弥漫,绝对不须担心被发现。 殿内又恢复了原样,只不过多了一只浴桶。 “北太医,你继续说,为何蛊毒会演变至此?” 浴桶里的偷听者表示,很想知道太子爷口中的“此”指的是什么。 还有,他的意思莫非是眼蛊有变异? 嗯,得认真听才行。 “殿下,您的蛊毒是以罕有的方式种入到血液之中,没有经过消化吸收和适应分解的过程,是以比一般的毒性更加猛烈,而且……”北太医把话打住了,似乎是有些什么不太好说。 “而且什么?不妨直说。” “殿下该不会忘记幽冥之毒吧?” “此毒是我与生俱来,哪能忘记?”萧念苦笑了一声,随即又似乎得到了启发,“北太医如此说来,难道这蛊毒也跟幽冥之毒有关?” “确实如此,因为两种毒都是溶于血液之中,所以当两种毒性彼此混合乃至融合之后,就会相互作用产生一种新的毒性,而这种崭新的毒性,比起此前独立的两种毒性更难解。”默了默,作为医者的北太医又习惯性的安慰,“不过殿下也不用太担心,眼下看来,此毒性不会危及性命,就是磨人了点,请殿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会尽力寻出解毒之法。” 听到这里,宁小小已经感觉自己被天雷击中了好多次,耳边全是巨雷的轰鸣声。 她没想到,萧念身上除了眼蛊,居然还有着与生俱来的幽冥之毒。 虽然她不知道幽冥之毒是什么东西,但与生俱来这个词她还是明白的,就是打从娘胎便继承下来的毒。 至于什么相互作用之类的理论,她完全不了解,但却听明白了一点,就是眼蛊和幽冥搞在了一起,最终合体成了更厉害、更变态的毒。 而最重要的是,听北太医的意思,眼下并没有解毒之法。 宁小小像失了魂魄一样,呆呆的坐在浴桶里,以至后面萧念与北太医的对话,她也听得不太真切。 “若是失去性命,我反倒不会惧怕,我只怕自己无法自控,祸及爱人。”萧念的话中尽是无奈和苦涩。 “其实,殿下不必悲观,这些不寻常的毒,很多时候都不会按常理出牌的,眼下看着无解,兴许只是时机未到,说不定某一天,殿下碰到了什么对的东西,或是吃下了什么对的食物,毒性就迎刃而解了。”瞧萧念似乎不太相信的表情,北太医又多说了句,“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坊间医书就记载了不少这些难以解释的特殊事例,而且二十年前,陛下的幽冥之毒本也无解,但最终不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么?” “还没发生的可能,待发生了再说吧。”对于这种不知道发生几率有多大的可能,萧念似乎不太关心,也权当安慰,他所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对了,关于此毒的事情,你还没对父皇和母后提起吧?” 北太医:“是的,殿下,由于此前微臣一直不能确定此毒的作用与效能,是以不敢在皇上和皇后面前胡言乱语,毕竟此毒阴险,不敢妄下判断,唯有方才从殿下口中了解了情况后,微臣才敢确认自己的猜想。” 萧念:“很好。你暂且不要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包括父皇和母后。” 北太医:“是,殿下。” 宁小小继续发愣,根本没注意到北太医已经走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萧念已经摸索着快走到浴桶旁边。 糟糕了,现在不能动啊,一动就会发出水声,可不动,马上就会被萧念发现了。 翻进浴桶的时候只想着能浑水摸鱼进来,却没考虑过如何离开。 若是被他发现了,岂不是等于告诉他,她已经知悉一切? 但萧念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就连虚弱的一面都不愿她看见,想必更不会希望她知道蛊毒无解的真相。 宁小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像一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萧念摸到了桶边,伸手拨弄了一下水面,似乎是试水温,还好没有摸中她。 抽回手,站在桶边没有再一步行动,只是定定的站着,好像在沉思些什么。 他游离没有焦虑的目光,穿过氤氲迷雾,正好“落”在宁小小身上。 虽然宁小小明知他看不见,但仍是无法抑制的紧张,下意识就感觉他是在看着她。 咫尺之间。 宁小小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事情发展成这样,是不是上天故意给她的机会?萧念的眼蛊好不了,那么即便得不到他的爱,她也有着永远不离开的理由。 这算不算苦中作乐,在不幸之中找安慰?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瞬,萧念缓缓转过身往回走。 回到床榻上,他盘腿而坐,身子斜歪着倾向一侧,一手以肘撑膝、以腕支额,一手随意搁在腿上,那姿态慵懒轻闲,却也隐隐带着俯视众生的王者之气。 此刻宁小小才突然明白,为何在流芒入学的第一天便觉得萧念与众不同,有些难以高攀的疏离感,原来,这并不是他装逼,而是天潢贵胄自带的气质。 真是让人又着迷又羡慕啊。 【135】找个地儿换衣服 宁小小看着他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那颗被吊得高高的小心肝才总算放了下来。 可她还没来得及舒出口长气,便听见床榻上那人对外面吩咐道:“豆公公,让小小进来伺候本太子沐浴。” 神马? 宁小小瞬间石化。 萧念找她? 这岂不是要穿帮了? 等等,他说找她干嘛来着? 伺候他沐浴? 她这么个清纯姑娘家,居然要伺候男人洗澡? 他大爷的,这也太……太…… 太好福利了吧。 唉呀,在想什么呢?太害羞了,都怪自己没在萧念管束之下的那段时日,被花痴仨带坏了,哦不,是带色了。 宁小小脸上一片红潮,滚烫滚烫的。 她觉得伺候萧念沐浴这活儿没有什么不行的,但豆公公似乎就不是这样想了。 只听得他推门进来请求道:“殿下,小小新入宫,很多事情都不懂,也不了解殿下的习惯,不如还是奴才来吧。” 豆公公嘴上冠冕堂皇的,其实私心可重了。 他当然不希望宁小小伺候萧念沐浴了,因为这样,宁小小就会看见甚至摸到那个既完整又完美的男子躯体,如果她从此之后念念不忘怎么办? 要知道,从小就成为太监的他,并没有那啥装备呢。 他可不想宁小小因此嫌弃他呢。 其实此前在萧念昏迷的那段时日,豆公公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每天抢着替萧念擦身子,死活不肯将这个活儿落到宁小小手上。 萧念邪邪的勾着唇角,乌黑的双眸“盯”着他,懒洋洋的开口:“哦?什么时候本太子想要一个宫女也受豆公公你左右了?不如这太子的位置,也给豆公公你来坐好了。” 可怜那怕死的豆公公再次跪地求饶:“奴才不敢,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传宁小小过来。” 豆公公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被衰神附身了,倒霉透了。 正当他准备退出去之际,又听得萧念幽幽道:“豆公公,喜欢美好的事物乃人之常情,但小小不是你能觊觎的女子,懂了吗?” 原来豆公公那点心思,萧念一眼就看穿了。 不对,是不用看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了。 可怜豆公公此刻才知道,自己今天的倒霉,全是因为自己想抢太子爷女人的缘故。要是他早知道的话,哪怕借一万个水缸给他做胆,他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是,奴才明白。”豆公公悻悻然退了出去。 宁小小还在想着怎样能悄悄脱身,而后再光明正大的走进来。 但这水声无法控制,一动就会穿帮。 她苦思冥想,脑袋都快要爆炸了,结果还是毫无头绪。 这时候,豆公公又急急脚的来报:“殿下,不好了,宁小小不见了。” 那声音颤抖,似乎是又怕被责罚了。 萧念挑眉:“不见了?好吧,你们通通去领板子,每人三十。” 他这话不但一点怒气都没有,反而还故意将声音拉高拖长,带点恶作剧的味道,听上去完全不像是叫人领板子,倒有点像叫人领银子。 宁小小没有听出太多内涵,只是一听领板子就全身一个激灵,破水而出。 她怎能连累其他人挨罚呢?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宁小小全身湿漉漉的像落水狗一样从桶里爬出来,然后站得昂首挺胸,姿态凛然,有疑似打了鸡血的节奏。 头上还占着几片花瓣和竹叶呢。 装饰真到位。 豆公公瞠圆了眼瞧着她,眸中满满的都是刮目相看之意,心想这实在太世风日下了,为了爬上太子的床,现下的姑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这招……妙。 “豆公公,换一桶水吧。” “是。”豆公公很识时务的得令退下,迅速命手下换水。 而宁小小那大义凛然、英雄救美的姿态,则坚持了很久。 不对,英雄救美太说不过去了,应该是美人救受,小受的受。 “哦?你怎么会在这儿的?”萧念故作一脸惊讶状。 宁小小不断地发出咽口水的声音,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我是预感到你会找我,所以提前准备好,打算给你个惊喜呀。” “是么?给我个惊喜非得要湿身的?”萧念扯开嘴角一抹笑意,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宁小小哈哈的硬笑了几声,拖着满身水走到他面前:“当然,这叫诚意嘛。”说完又继续哈哈讪笑。 呃,湿身等于诚意,这是哪门子的歪理? 宁小小倒觉得歪理其实也没什么不对,打起算盘来也是道理的亲戚,能胡混过去就行。 “嗯,若不是豆公公差点儿就要挨板子,想必你还会继续占着我的浴桶不放吧,果然是很有诚意呢。”萧念笑得有点儿戏谑。 宁小小压根没听出来,萧念是发现了她在浴桶中,才故意假装要惩罚豆公公,以此引她主动现身的。 傻傻的她,还以为萧念误会她觊觎那桶洗澡水呢。 “诶,萧念,你别误会。”宁小小倒是认真了起来,“我可是真真切切发自内心的关心你,对你的无敌花草馨香浴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 “哦——”这一个字哦字,萧念可拖得语重深长了,听起来好像很感动的样子,哦完之后他又继续问,“那你方才关心到多少了?” 其实,萧念在走近浴桶的时候,便发现了宁小小,同时也立即意识到了,从浴桶被抬进来的一刻开始,他与北太医的对话都进入她耳朵里去了,然而,他还有此一问,是因为他想知道,以她的智慧到底理解了多少。 “关心了很多,可没明白的也很多,就知道你没救了。”果然是很精辟的总结。 但,什么叫没救了? 这词也用得太直白精准了吧? 默然了一会儿,萧念才纠正道:“怎会没救呢?你方才没听北太医说吗?此毒并不会危及性命。”想了想,觉得这个安慰还不够实在,遂又搬出北太医的台词,“而且,坊间医书有记载,这种毒是会迎刃而解的,只不过要等时机。” 北太医说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怎么一个个字分开看好像都差不多是这些,可凑起来意思就不太对了呢? 大天朝的文字果然博大精深啊。 萧念想着反正听起来差不多,应该能糊弄一下宁小小的,却不料,宁小小已决心不再上当。 “哼,你还想骗我?”狠狠的问出这句后,却又忽然哭起了鼻子,“你别骗我了,我都听到了,你的眼睛好不了了。” 女子果然都是水做的,只要抽起了那根筋,哇的一声便能说哭就哭。 “眼睛?”萧念这一问倒是真的讶异。 “你还装是不是?别以为我蠢就什么都听不懂,简单的我还是能理解的,那个眼蛊遇到你体内本身自带的幽冥之毒,就变强了,对不对?我没有听错吧,对不对?” 宁小小已经难过得又是鼻涕又是泪,可萧念却似乎并没有被感染,反而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听完宁小小的话之后,眉眼中的愁绪竟是散去了不少。 “其实,我的眼睛……”萧念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却被送水进来的豆公公打扰了。 “殿下,温水已换好了。”豆公公不敢久留,命人放下浴桶便赶紧闪人了,免得又躺枪。 宁小小揉了揉鼻子,哭得没那么厉害了。 她明白,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遂努力的压住内心的难过,挤出难看的笑容:“水来了,你这么累,赶紧洗洗睡吧。”低头瞧了瞧自己的一身透湿,伸手拨掉头顶的花瓣和竹叶,又道,“我也得回去换个衣服了。” 萧念立即无辜的道:“可是……我看不见。” 宁小小才想起,他看不到,确实是很难洗的,可是她的衣服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很不舒服,能不能先换了呢? 萧念实在太能读懂她的心思了,她才这么一想,萧念便马上差遣了豆公公去给她取衣服过来。 于是在等衣服的过程中,宁小小才想起刚刚萧念有话没说完:“对了,你方才想说,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的眼睛……”萧念默了一瞬,似乎是有什么犹豫一闪而过,“我方才就正想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你不帮我的话,我洗不了。” “但是,我怎么帮你呀?”宁小小的声音极细,略低着头,却抬眼瞄着萧念。 这话分明是白问的,只不过是女儿家羞涩的表现。 虽然在方才听到萧念要她伺候沐浴的时候,宁小小的好色之心确实有那么点兴奋,然而,她并没有伺候人洗澡的经验啊,而且,听着兴奋是一回事,真正要落实行动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哪里好意思呀? 此时,有小太监送了衣服进来,萧念随即一笑:“你先换好衣物吧。” 宁小小抱着衣服,在寝殿里踱了一圈,思考着到底在哪里换好呢? 后来一想,萧念现在不是瞎子吗? 他看不到的呀。 嗯,直接当他透明。 于是乎,宁小小将衣物直接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并开始解腰带。 【136】流鼻血了 她一边动作着的时候还不忘礼貌的对萧念道:“不好意思哦,借个地儿来换一下衣物。” 萧念起初是没有反应的,但当她三两下手势就脱到内衫的时候,萧念似乎有感觉一般,偏了偏头,低下了眼。 宁小小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能看到,遂伸手到他面前甩了甩。 “做什么?快点换吧。”萧念有反应呢。 “嗯?你看得到?”宁小小惊喜的将脸凑到萧念面前。 萧念神色淡然,没一丝改变,唯有薄唇一张一合,慢悠悠的道:“我能闻到你身上的清香在我面前拂过,想必是你在挥手吧。” “哦。”宁小小不禁失望,想起北太医先前说的话,萧念的毒很难解,所以这目盲又怎可能突然就好了呢? 这世上的奇迹,可并不是轻易发生的。 想到这,宁小小便觉得自己这反应实在太不理性。 兀自笑了笑,她又站起来继续脱脱脱,直到全身光光光,才拿起干净的衣物穿穿穿。 待整理好一切,宁小小转头去看萧念的时候,竟发现某人一张脸红得像烧过一样。 “萧念,你怎么了?”上前去伸手一摸,更是烫得厉害,宁小小诧异的惊呼,“萧念,你发烧了吗?你且忍一忍,我马上去给你拿毛巾来敷一敷。” 萧念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扣住了她的手腕,本想调侃她用自己给他降温会比用毛巾来得有效,可一看她那惊慌得白了又白的脸,心头顿时就软了,实在不忍再损她,遂又改口道:“别担心,我没事,只是调息过后体温有点热,正常的。” 萧太子,你确定这不是因为“看”了什么没好的事物而脸红? 好吧,萧太子说的都是对的,谁敢说不对? 极可能有被拖出去挨板子的风险哦。 宁小小才惊魂刚定,萧念已经下了床,张开双臂站到床边。 “宽衣!”萧念大爷似的笑着吩咐。 也是,人家哪止是大爷,人家可是太子。 宁小小很听话,原本是愣在萧念旁边的,一听“宽衣”二字便立即转到萧念跟前。 只见萧太子的衣袍领口微乱散开,大约是因为方才脱过上衣让北太医检查伤势,而后自己又只是随便整理,看不见便穿得不太好了。 从那领口看去,如绸缎般的墨发垂落在如玉如琢的肩上,精致的锁骨在几缕发丝下若隐若现,半敞的胸膛在昏黄的光线下如美玉一般莹润,而那种美,却不是女子一般的柔弱之美,而是坚实且富有力度和弹性的刚阳之美。 宁小小不禁有点怔然。 她不是没给萧念脱过衣服,甚至他的半裸之躯都曾一目了然,然而,那一次是在吴赖山庄的逃忙之中,他伤得严重,满身淌血,她心痛不已,只顾专注为他打理伤口,哪有再多的心情去欣赏如此美好的景象? 况且那时候萧念先是一身血,在她帮忙包扎后是一身绷带,怎么看也算不上美景。 如今一切都过去了,环境不同,心情便也不同了。 不过同是要为萧念宽衣,当时的宁小小倒是坦然,如今却反而紧张了起来,毕竟那时候是为了救伤,现在是为了沐浴,更重要的是,这脱的程度不一样。 虽然宁小小觉得能大饱眼福是一件不错的事儿,但当萧念张臂站在眼前,那天生自带的尊贵气场,却是让人心生不可亵渎的敬畏,以至如今要动手操作的时候,她又不敢看了。 讨厌,人家可是很清纯的咧。 她偏着脸,用偶尔瞟一眼的偷摸方式来找位置。 衣扣一个个打开,上等轻盈的丝绸衣物一件件软软飘落。 腰带,外袍,内衫,亵裤…… 她只是低着头,目光不知道放哪里,最后唯有落在那一堆层层叠叠的衣物上。 萧念跨前一步,宁小小觉得自己很“幸运”的不小心看到了那修长的双腿。 她好像感到了鼻子一热,有液体流出。 天啊,她好像要流鼻血了。 有没有搞错,她都还没看到什么,不就一双腿嘛,咋的就能让人见血了呢? 萧念这个家伙,真是个妖孽。 下意识的,她立即昂高了头,撒腿就要跑。 可她刚一转身迈腿,就听得萧念在她身后问:“怎么还不带我去浴桶那呢?” 宁小小只好用衣袖擦了擦鼻血,而后拖起萧念的手,领着他去到浴桶边。 听到水声响起,她便知道他已经跨进了浴桶。 “萧念,我流鼻……流鼻涕了,能出去擦擦再进来吗?” “流鼻涕了?不用出去那么麻烦,在这儿我帮你擦。”说着,萧念作势便要站起来。 “诶,别别别,不出去,不出去,我自己擦就行。”宁小小赶忙按住他肩膀,不让他从水里冒出来,否则鼻血就要停不下来了,毕竟他坐在水里面,那满满的花瓣和竹叶还是能起上很大的遮掩作用的。 宁小小只好委屈袖子,让它来堵鼻血了。 尊贵的萧太子开始吩咐:“胰子。” 宁宫女乖乖递过胰子。 萧太子继续吩咐:“浴巾。” 宁宫女又递过浴巾。 萧太子突然弯了个身,露出大半玉色背肌:“搓背。” 宁宫女觉得这位主子有点过分了:“就不能自己搓么?反正不管瞎不瞎,你本身就看不到自己的背啊。” 萧念不急不慢的反问:“你不知道,在皇宫里面,伺候主子沐浴,搓背只是基本配备么?” 宁小小这辈子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在乞丐爹的宠爱下,是从来没有伺候过人沐浴的,何况是第一次就发生在皇宫?是以她自然不知道,皇宫中的“伺候”是要仔细到这个地步的。 好吧,谁让她现在的身份是宫女呢?要是没有这身份,她就没有就在皇宫、留在萧念身边的资格了。 于是,她又乖乖照做了。 热气蒸腾之中,宁小小一边擦着,一边忍不住欣赏起来。 他的背部纹理很流畅,蜜色偏白的肌肤看起来很健康。 她的指尖无意略过萧念的背肌,那触感令萧念的呼吸微微一沉。 【137】要绑架我去你床上吗? 萧念有些面红耳赤,却也庆幸这个角度宁小小看不到。 他很怀疑眼下的自己是否有点幼稚而任性,明明知道自己有可能再度失控,却依然忍不住想和宁小小亲近。 偌大的寝殿中只有水声,和悄然蔓延的暧昧气息。 “萧念,幽冥之毒是什么?”想问了很久的问题,终于问了出口,同时也打破了二人间异常的沉默。 “幽冥之毒,其实是从我父皇身上继承下来的……”萧念开始淡淡的说着一些前尘往事。 二十多年前,萧念的父皇萧遥,作为质子被邻国软禁的时候,为了逃避迫害,不得已之下唯有装傻。 他为求逼真不被识破,吃了多年的幽冥草以改变经脉运行,最终在体内迸发出幽冥之毒。 此毒磨人,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却不让你死得痛快,而是会随着发作的次数慢慢侵蚀心肺,直至死亡。 后来有一次遇难,萧遥错有错着,因吃下了半朵雪莲而解开了幽冥之毒,性命得以延续,但毕竟是元气大伤之后的身子,各方面机能都肯定大不如前,原本的一身好武功也回不去当初的巅峰状态。 那既然萧遥的幽冥之毒已得到控制,何以还会遗传到萧念身上? 这完全是因为,萧遥解毒的时间,是在明玉皇后怀上萧念之后。 所以,萧念是完完全全的将幽冥之毒继承了下来。 也因此,萧念小时候的体质,确实如传言一般,非常不好,大家都以为他一定是一个短命种,就连帝后二人都是这么伤心的认为的。 就在帝后二人为自己的儿子难过不已的时候,北太医的一席话,给了帝后二人希望。 他给出了一条方子,而后说道,此方子有减低疼痛之功效,同时能使心肺受损的程度降低。 只要能熬过弱冠之年,此毒便不会再发作。 然而,要熬二十年,谈何容易? 没有人有把握,包括他自己。 为了让萧念的身体能强健一些,明玉皇后在他三岁开始便教他武功。 起初,明玉皇后也只是抱着一试的心态,但她万万没想到,萧念的身体越来越好不说,还发现他很有学武的天分。 这也是在他日渐长大后,明玉皇后让他考流芒学院继续进修的主要原因。 大约是因为怀孕的时候,明玉皇后受了不少苦,中途还曾差点流产,最后生产之时也大出血几乎血崩,虽然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事,但明玉皇后还是难免伤了根本,以至在萧念之后,便一直没能再怀上一儿半女了。 于是帝后二人更加珍惜萧念这个独子。 他们只希望他身体好,能熬过二十岁,朝政之事一直不用他参与,只要他的身体能撑过每次毒发时的疼痛,便心满意足。 此前,若不是萧森突然带着神秘势力造反,皇帝老子也不会将他急急召回陵城,毕竟,关乎皇城安危的三万精英禁卫军,必须由绝对可信的人掌管,才能避免有奸细趁虚而入。 宁小小在听完这幽冥之毒的始末后,第一句便是问:“萧念,你二十了吗?” “嗯,前几个月刚过。”萧念扯了扯唇角,侧过头来凑近宁小小,贼兮兮的本色又出来了,“如此关心小爷我的年纪,有何企图?嗯?” 宁小小撇了撇嘴:“能有何企图?难道还要绑架你勒索皇上一笔不成?” 萧念答道:“我倒希望你会绑架我,不过勒索就算了,我直接给你比较省事。” 这分明就是在暗示: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不过缺心少肺的宁小小肯定领会不到这内涵。 “我要什么时候能从学渣底层腾飞到学霸级别,定然第一个绑架你。”宁小小从后一手臂绕过去,勒着萧念的脖子,装模作样还真有绑架的范儿。 “要绑架我去你床上吗?”萧念一个转身,溅起了水花,洒到宁小小滚烫的脸上。 “才不要。”宁小小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心想她在东宫住了这么些天,都还没有自己的床位呢,每天夜晚都只是睡他太子龙床的脚踏啊。 就在她不在意之时,萧念哗啦一声跨出水面,随即是一阵风声,待宁小小回过神来,萧念的寝衣已经穿好了。 “那去我床上也行。”说着,他已经将宁小小拦腰抱起,径直往床边走去。 宁小小尚不明话中意思,整个人已经被放躺在床上。 太子的床榻就是不一样,不管是柔软度还是舒适度,都不是一般床榻能比的。 诶?不对不对,这是萧念的床,又不是她的床,萧念干嘛要让她睡下来呢? 睡……睡!睡? 宁小小脑海中电光一闪,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 萧念该不会是想那啥吧? 莫不是方才被豆公公打扰了之后,他心有不甘,所以现在要继续? 可怎么每次都不先跟人家打个招呼呢? 本姑娘可不是如此随便的人啊。 正想翻身起来,却被萧念点了穴道,身子一软使不上劲,浑身动弹不得。 宁小小错愕一瞬后,欲哭无泪了。 他该不会想用强的吧? 她也没说不行,只是还没有想好而已啊,要不要这样二话不说就动手了呢? 唉呀,怎么还突然犯困了? 眼皮好重哦。 宁小小躺在床上,只觉睡意来袭。 意识渐散,只听见正给她整理鬓发的萧念轻声道:“乖,安心睡一觉。” 而在入睡前的最后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睡醒后一定要记得问他,到底为什么熬过了二十岁,那幽冥之毒还会跟眼蛊发生关系。 方才被萧念岔开了话题,结果都还没机会问呢。 不过以她的记性,待她睡醒还记得这回事的话,再说吧。 看着她已沉沉睡去,萧念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其实在她伺候洗澡之前,他的双目已经开始能感受到光了,但暂时只能在一片灰黑之中看见模糊的影像,要完全痊愈还需要一定时间。 在近距离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的憔悴,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如今却因为眼睑浮肿而显得凹陷失去光彩,黑眼圈极其严重,好像被拉去做苦役半年没睡觉的样子。 【138】别怪本太子用强的 刚发现宁小小这疲态的时候,萧念的心已像被细针戳了一下那般,隐隐的滴了血,后来她给他搓背的时候,明明已经很用力了,但那力度却比蚂蚁爬过还轻,萧念便更加确定,她一定是累坏了。 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他的事,不该让她担心费神的。 看着已然沉睡的宁小小,萧念给她拢紧被窝,而后继续低声喃喃,像是她根本没睡着一样对她说道:“我也本以为,熬过了弱冠便有了未来,岂料我的未来还是不能有你。我知道我既然给不得你幸福,就该放手,还你碧海蓝天,但……我舍不得你。对不起,请原谅我自私……” 当初所有知情的人都以为,熬过二十年,幽冥之毒便会自然而解。 但大家都不曾思考过,与生俱来便溶于血液之中的毒性,又怎会无缘无故不翼而飞呢? 所谓熬过二十年便不会发作,只是因为身体适应了这种毒,不再互相排斥和抗衡。 所以事实上,幽冥之毒并没有解,只是得到了控制。 但这得到控制却没能从根本上除去的毒,就像一头沉睡的猛禽,没人招惹的时候不会主动搞事,可一旦有人入侵,它便不会放着不管。 正如此时,自己的地盘被不属于同一流派的西域蛊毒入侵,作为本土生产的幽冥之毒自然是出尽了全力,要不驱逐对方,要不和平相处。 大约是因为两种毒都溶于血液,谁也无法驱逐谁,是以最终只能选择后者——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的下一步便是日久生情,于是,两种毒的结合,最终演变成新型剧毒。 萧念不知道该怎样对宁小小解释,这种毒不会死人的,她大可不必担心,但又觉得,要是他这样说,她定然不会相信,反而会将毒性想得更严重。 于是索性避开这个话题好了。 萧念突然又无奈的觉得,自己在宁小小的心目中,可信度怎么会越来越低呢? 宁小小睡了萧念的大床,萧念便命人在旁边准备了小床。 半夜,“砰”的一声惊醒了萧念。 他从小床翻身而下,便看见宁小小在地上滚了一圈,最后滚出了个四脚朝天的结果。 她惊慌的爬起来,黑夜中也没看清周遭环境便又往大床那边扑过去。 伸手一摸床上,只有凌乱的被褥,以为萧念怎么不见了,却没清醒过来其实是自己刚刚掀乱的。 “萧念……萧念呢?”她一边胡乱的翻着被褥,一边颤抖着呢喃。 萧念从后环抱住她,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我在的。” 宁小小扭头看见萧念安然无恙,一脸的惶恐之色才缓缓褪去。 她软软的笑了笑,闭上眼睛又进入了梦乡。 她睡着的模样有点苦也有点甜,眉毛微微拧着,嘴边却也带着浅浅的笑,萧念完全明白这一切的由来:因为担心久卧不起的他会有什么不测而难以安眠,也因为前一刻知悉他的安然而展露欢颜。 他问过豆公公,才知道在他昏迷的时候,她都是睡在他床榻边的脚踏上。 想必她在那段时间,定然也是如方才那般,不断的因为噩梦而惊醒,并且第一时间扑到他身边,探查他的生死。 今晚他已经点过她的睡穴,虽然下手不重,但也足够让一般人沉睡一夜,然而,她依然抵不住内心的恐惧而惊醒。 这样的近乎机械的习惯,定然是长久以来守在不知生死的他的身边而养成的。 方才她一定是迷糊之中忘记了他已醒来,忘记了自己睡在了大床上,才会莽撞的从床上摔下,才会在依旧盲目而本能的再次扑到大床边。 他已经醒来,但她却还没有从漫长的恐惧中脱离。 这一夜,他再也没有回小床那儿睡,而是在寂静中抱着她,让她的耳朵紧贴他的胸怀,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安心入眠,不再噩梦。 从那天开始,每天夜里萧念都睡小床,让宁小小睡大床。 起初宁小小自然是不愿意的,那可是太子的御用床榻,她区区一个宫女的头衔,占用的话怎么也说不过去,迟早会落人话柄,她一届江湖女子倒是没所谓,但萧念的声誉受损可就不好了。 但萧念坚持,还用硬的威胁她:“君无戏言,本太子说了要你睡哪儿你就得睡哪儿,要是不愿意,别怪本太子又用强的。” 他说的“用强”指的是点睡穴。 既然无论如何都拗不过萧念,宁小小唯有不情不愿的接受这一事实。 萧念昏迷的时候,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安危中,有个宫女为他天天守夜没什么奇怪,但如今萧念已经醒来,大家的注意力自然又会转移了,关于太子夜夜独宠小宫女的传言不胫而走。 而且,这传言包的内容在快速充实,除了夜夜宠幸外,还包括但不限于一同进膳伺候沐浴等成分。 于是,宁小小还多了一个她自己并不知道的身份——“太子宠姬”。 这样的传言,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帝后的耳中。 于是,为了探听虚实,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决定来个突袭,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来到了太子东宫。 豆公公本想扯高嗓音禀报帝后的到来,岂料明玉皇后一个制止的示意,豆公公刚张开的嘴只好立即闭上,心里开始担忧了,陛下和娘娘该不是听到流言蜚语后特意来抓…… 一想到这个可能,豆公公就冒冷汗。 此时,宁小小刚扶了萧念到饭桌旁,正准备开餐。 萧念已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父皇和母后来了。” “什么?”平日帝后到来都不会选用膳时间,而且又有豆公公那杀鸡抹脖子似的声音提醒,遂宁小小都会很正常的退到一旁,可今日情况不同,没有豆公公提醒,又有美食在眼前诱惑心神,她一时间实在是反应不过来。 只要有吃的,她就不正常了。 当帝后二人踏进门槛的一刻,撞入眼帘的一幕便是宁小小站着倾身向前,手中玉筷正飞象过河,快狠准的戳在桌子另一头的鸡腿上。 【139】陛下要过来一块儿吃吗? 所幸帝后二人都曾于江湖中打滚,见惯大场面,此时倒不会感到大惊小怪,只是看见一个小宫女居然在太子东宫肆无忌惮的如在路边摊吃快餐,二人都不禁转头,意味不明的对看了一眼。 而就在同时,宁小小确切感知到有人跨步进来,才反应到萧念提醒的是什么,但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她脑袋一片空白,竟忘记了要下跪施礼,那飞象过河戳中鸡腿的动作瞬间静止,脖子僵硬的扭过去,视线正好对上了这国土上最尊贵的目光。 宁小小哪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平日帝后不会在用膳期间来的,因为知道萧念这段时日要调理身子,所有食材都是特别调配,所以帝后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况且平日有豆公公的通报,宁小小都会一听到便退到一旁下跪低首接驾,哪有像此刻,最饿狗抢食的姿态被看见了,而且还跟皇帝和皇后对视。 她可是第一次直视皇帝和皇后啊! 惨了,死定了。 偌大的殿内一下子没人说话,气氛安静得诡异。 宁小小意识到此时情况十分尴尬,于是便抱着忐忑不安的心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陛下吉祥,娘娘吉祥,那个……要过来一块儿吃吗?” 明玉皇后差点儿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皇帝陛下开始连连咳嗽。 后面的豆公公脸都绿了:什……什么情况?她来这么些日子了,居然连见驾都还没学会?好吧,没会就没会,但也不带这样的吧,什么叫过来一块儿吃?你以为市井小民遇到邻居串门,踩准饭点儿就随便凑一桌吗? 别说皇帝、皇后和豆公公三人皆对宁小小的反应甚感意外,就连萧念也一个颤抖,险些没站稳。 他在宫廷生活了这么久,早已深刻明白,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一向比圣旨还快,这次父皇和母后的突然到来,定然是因为他和宁小小的绯闻被添油加醋的传遍了皇宫。 一想到这个原因,萧念便有不好的预感,何况宁小小还说些没大没小、不分尊卑的话,这会儿可真麻烦大了。 “父皇,母后……”萧念正想替宁小小说点什么,却被明玉皇后抬手制止了。 “既然这位……姑娘盛情相邀,陛下,不如咱们就一块儿吃吧。”明玉皇后说话也算接地气了,而且将宁小小称呼为“姑娘”,就相当于是暂时摒除了彼此间主仆的关系,给了宁小小台阶,间接免去了她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之罪。 而皇帝陛下也欣赏同意了。 萧念这么一听,便明白父皇和母后并不会只靠道听途说便对宁小小兴师问罪,而是有意深入了解绯闻的虚实,想必宁小小的小命一时三刻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但萧念也有另一番担忧,当初正值禁卫军击退萧森叛军之时,他本该乘胜追击将萧森、吴天等人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可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因为担心宁小小的安危而追到了吴赖山庄,错失了剿灭叛军的良机。 关于这一点,他早已预料到后果严重,除了自己陷进了萧森和吴天设下的圈套,差点儿命丧无赖山,还让朝中一直存有异心的逸派人士趁机发难,一个个死死揪住这件事狠狠的参奏了他,言辞温和的就说他“疏忽职守,理应当罚”,直白狠辣的就批他“罔顾天下苍生,无能指点江山”,似乎皇上不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就不会善罢甘休。 所谓逸派人士,便是暗地里支持逸王爷的臣子。 逸王爷名叫萧逸,是当今圣上的大哥,萧森的父亲。 按照长幼有序,这位逸王爷本该是继承先帝皇位的人选才对,而事实上,他年轻之时也确实曾为太子,可惜心高气傲、嚣张跋扈,并非帝王之才,更因联合外敌攻打自己国家而犯下叛国之罪,被先帝废除,该立年纪轻轻便已功绩非凡的萧遥为太子,于是在先帝驾崩后,萧遥也顺理成章成了现下的君主,人称遥帝。 而早在萧逸叛国之后,先帝就将之禁足于其逸王爷府,虽生活上依然锦衣玉食,但朝中权力已是被剥夺殆尽。 原本他的势力在朝廷中早已瓦解,剩余的一些虾兵蟹将也不足为患,但对于遥帝一直独宠明玉皇后而不纳其他嫔妃一事,朝臣颇有微词,而多年来,明玉皇后在诞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萧念后就再没有生出一儿半女,对此,朝臣便更认为遥帝不称职了,毕竟,充裕后宫、延绵子嗣也是身为皇帝必须承担的重要责任。 萧逸残余的势力看准了这些朝臣的心思,趁机招揽了一些心思不纯的人靠拢逸王爷一派。 当然,相当一部分朝臣还是选择忠心于遥帝的,毕竟除了繁衍子嗣一事他做得并不合大家心意,其他方面还是很优秀的,就拿他在位十年来说—— 十年前先帝驾崩之时留下来的是经过漫长战争后的飘摇江山,内奸外敌皆想颠覆王座,面对四面楚歌,遥帝并不急于求成,而是先摆出公平公正的架势,让一些贪污腐化的官员落马,腾出官位重新选拔,同时又下颁减税国策,农商并进,大肆兴建学堂,重视教育,强壮军队兵马,稳固边疆。 如今玄月国土的四海升平、繁华锦绣之色,无一不是遥帝的功劳。 既然没什么不好,大部分的朝臣自然还是宁愿选择保持现状,但总有那么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所以逸王爷派的人马也不容小觑。 逸派人士最初的计划是将逸王爷的儿子萧森捧上去,取代萧念的太子之位,毕竟在他们看来,萧念体弱,又从不参政,根本不成大器,只要将萧森捧到一定高度,日后的帝皇之选必是非他莫属,即便遥帝和明玉皇后再有不甘,也无可奈何,毕竟,直系的唯一血脉不争气,那么便以最亲近的旁系子嗣取代,这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只要太子之位能落在萧森头上,那么皇权也迟早会归到逸王爷手中。 【140】帝后会审开始 是以,一直以来,其实逸王爷的粉丝们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能顺理成章将萧念除去的机会。 而萧森不知道哪来的自信,总是妄想着自己能成为铲除萧念的“大英雄”,认为自己定能做到。 孰料,他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屡次三番,乐此不疲…… 终于,他败得太多,受不住诱惑,在吴天的唆摆和支持下,竟然挥着江湖大军便一鼓作气的要倾覆陵城,这实在是出乎了逸派人士的意料,但他们还是暗里给了萧森帮助和支援,否则遥帝也不会急于将萧念从流芒学院召回来,他就是知道朝中有奸细,所以才需要一个绝对信任的人来掌管禁卫军。 原本萧念将萧森败退,除了保住了皇权不被动摇,同时也给了逸派人士一记响亮的耳光——当今太子爷并非体弱无能之人,而是恰恰相反,其手段雷霆,有勇有谋,最重要的是,在他面前,萧森简直是弱爆了。 但萧念后来的为爱出走,错失乘胜追击的良机,给了逸派反击的好时机,如今朝堂上,天天都离不开弹劾他的声音,将遥帝陛下逼得那个叫紧。 虽然在萧念面前,皇帝和皇后是半点儿不提这麻烦事,但身为太子,在朝廷没有一两个线眼是不可能的,是以这个事情他早已知得一清二楚。 萧念深知父皇如今是苦恼着如何平息此事,若此时就让父皇得知宁小小便是他离军出走的原因,以父皇的处境,说不定会以大局为重,将宁小小贡出去,给她扣上“红颜祸水”之名,并且将所有的罪都擂到她身上,说到底,就是会牺牲一个她,以保住他太子的名节和地位,乃至保住皇权的不被动摇。 但萧念怎可能愿意牺牲这只小笨猪? 是以他暂时还不能让父皇和母后发现他对她的特别,以免引起他们的注意和追查。 这也是自他苏醒之后,仍然委屈宁小小披着小宫女的身份,将她藏在东宫不见天日的原因。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早就满足她一百零八道御膳的愿望了。 再说回这帝后突袭东宫的实时状况。 在皇帝同意了皇后“一块儿吃”的提议后,二人手挽手的走近饭桌,姿态温馨。 但豆公公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要知道高高在上的主子们通常都是表面一套和蔼可亲的,心里面却可能已经在想着待会儿如何秋后算账。 他不断的向宁小小使着眼色,那一张小白脸扭曲得几乎分不出眼耳口鼻了。 然而宁小小却依然不在状态之中,傻傻的保持着饿豿抢食的姿态,呆呆的看着帝后二人一步一步靠近。 直到帝后二人的随身内侍伺候好主子就坐,宁小小才彻底回过神来,看见豆公公已然像抽筋的暗示,才身子一软,学着豆公公平日的招牌动作,扑通一声跪在了帝后二人的跟前,舌头打了结一般的惶恐道:“陛……陛下,娘娘,对不起,我……不对,奴婢……奴婢方才一时紧张,说错话了,请陛下饶命,娘娘饶命。” “你且起来吧。”皇帝陛下显然没有追究的意思,而是秉着此行的目的直接切入正题,“你叫什么名字?” 宁小小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回答道:“我叫宁小小,宁小小的宁,宁小小的小小。” 站在一旁的豆公公真替她捏一把汗。 这话很废好不好,就不怕陛下听得不高兴? 此时的萧念已经在明玉皇后的示意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他只是以最漠不关心的态度,静观其变,甚至看宁小小的眼神也是很随意。 他不打算轻易发话,因为他怕一不小心说错话,便会被睿智的父皇母后发现,他离军出走、差点赔上性命所救的女子就是宁小小。 反正,瞒得一时是一时,只要这一点不被发现,以父皇母后的性子,应该不会拿宁小小怎样的。 瞧宁小小紧张得双腿不停在抖,明玉皇后便出言安抚:“小小,别紧张,本宫未嫁入天家之前,也只是一届江湖女子,与人相处习惯了不拘小节的行事作风,在嫁入天家之后,反而觉得这拘谨的礼数让本宫很不习惯,如今难得从你身上又找回了那种不拘小节熟悉感,本宫甚欢喜。” 萧念听罢,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 是吗?他怎么记得自己的母后在管教其他宫女的时候不是这样说的? 她每次都是循循善诱的提醒道:“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一丝不得怠慢。” 可是,她这会儿对宁小小的标准怎么就不一样了? 一细想,萧念似乎又领会到了另一层深意。 难道父皇和母后的这次到来,不但是为了打探绯闻的虚实,还打算顺便给他娶妻? 不对不对,即便父皇母后一直希望他能尽快娶妻纳妾,那对象断然不会是区区小宫女的。 不过这表面看来,父皇和母后确实是端了一副选儿媳妇的架势,莫不是这底下还另有目的? 莫不是宁小小的身份已经曝露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萧念心下更是一沉,虽然他已再三叮嘱曾往吴赖山庄营救的战无极绝不能泄露宁小小的身份,但事情没有百分百的,要是父皇母后执意追查,能查出一二也不是没可能的。 内心的警钟不断敲响,萧念不禁皱眉,开始思忖对策。 而宁小小固然是不知萧念的多番担忧,当她听得明玉皇后的温言安抚,整个人便瞬间灿烂起来了:“真的吗?皇后娘娘,你不生气?” 明玉微笑着摇了摇头,还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檀香木凳:“来,坐。” “谢陛下,谢娘娘。”宁小小不客气了,一屁股便坐下。 帝后二人又对望笑了笑,那意味啊…… 啧啧,定有猫腻。 午膳开始,即代表“会审”开始。 皇后问:“小小啊,听说你是太子在宫外收来的宫女,本宫甚好奇的,这事是如何成的?” 宁小小答:“这事呀,不就是因为……” 【141】你是否想睡了他? 不就是因为她想入宫照顾昏迷不醒的萧念嘛,于是将军战无极便替她捏造宫女身份带了进来。 这是真正原因,没错。 宁小小差点儿就说出了口,还好她悬崖勒马,说到“因为”二字的时候便想起,战无极将军说过这事得保密,因为他并没有接收宫女的资格,此事若被人知道了,他们俩都难逃欺君之罪。 一念及此,她马上改口:“因为萧……太子在流芒学院想招个下人替他打理生活琐事,于是我就应聘了。” 这话明玉皇后一听便知是假的,想当初她不停劝说萧念带上几个宫人或暗卫跟着他去流芒,但萧念都嫌带着随从太高调而坚定拒绝,又怎可能转个头就想招个下人了呢?这在学院里面不是太张扬了?而且即便要招,也应该会招一个机灵点的吧? 这个宁小小,一看就不是会伺候人的主。 瞧她啃鸡腿的食相,吃倒是挺会的。 不过明玉皇后没有直接戳破她,而是旁敲侧击:“既然太子在流芒学院便已招了你,怎么半年前他回宫之时没有带上你呢?” 宁小小张大了嘴巴,足可以塞进一只鸡蛋无障碍,但明玉皇后问得太有逻辑了,她竟无言以对。 “儿臣那时候想着,此番回宫是要领兵打仗,小小武功太差,又不懂兵法,带着她不过是凭空多添了一个累赘,是以便没带上了。”萧念终于说话解释了,在宁小小反应迟钝的时候。 他语气中颇有看不起之意,听起来还真有傲娇主子嫌弃笨下属的味道。 宁小小暗赞萧念反应快,同时松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便又听得明玉皇后继续追问:“哦,那就真巧了,既然没带上,怎的这会儿又出现在宫里了呢?” 宁小小那颗心又悬了起来,滴溜溜的大眼睛又看向萧念,寻求答案。 她那么紧张,萧念却淡定得过分,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自己面前那份特殊的膳食,才幽幽答道:“她自个儿追过来的。” 说起来,这话也没错,当初确实是宁小小抵不住没有萧念的日子,所以才决定独自赴陵城来,只不过中途出了岔子而已。 “哦?”明玉皇后饶有兴味的瞧了一眼萧念,又回过眼神来笑眯眯的凝视着宁小小。 “哈?”宁小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明玉皇后是在向她求证,遂赶忙接话道,“嗯,对的,因为伺候萧念惯了,他离开流芒学院之后,我闲着不习惯,于是就自个儿追过来了。” 皇后内心嘀咕:这是小媳妇追相公的甜蜜戏码吗? 皇帝内心嘀咕:不对,这是自找虐的节奏。 罢了,这个问题还是别纠结了,直接深入主题。 与皇帝陛下交换了一下眼色之后,明玉皇后继续充当发言代表的角色:“小小,你家几口人?” 这才真正切入主题啊。 正悠然用膳的萧念,又不禁扯了扯唇角。 果然,父皇和母后是来相儿媳妇的,开始查家问宅了。 宁小小如实招来:“我家就我和爹爹啊!” “那你爹是干什么来着?” “乞丐!” 明玉皇后拿筷子的手抖了抖。 皇帝陛下噗的喷出一口酒。 萧念咳嗽了两声。 果然,这小笨猪又“实话实说”了,不过如此也好,对于宁小小的身份,父皇和母后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此才不会将她与吴天用以要挟他的女子对上号。 不过,若是母后追问的话,难保那只小笨猪会和盘托出。 正当萧念有点儿担心之际,没想到明玉皇后不但没有追问,反而一下子转了个锋利的话锋:“小小,你千里迢迢追着我们家太子来,是否喜欢极了他?想睡了他?” 宁小小拿筷子的手抖了抖。 皇帝陛下的一口酒喷得梨花暴雨。 萧念咳嗽得凶猛。 这问的是什么跟什么?什么叫“喜欢极了他”?什么叫“想睡了他”?问得也没点儿正经的,真是够了。 皇帝陛下忍不住给自己的皇后睇了个眼神:你要不要突然就问得如此直接,这话锋的前后落差也太大了吧? 皇后娘娘还以一个侧目:人家姑娘儿都说了爹爹是乞丐,你还好意思去挖人家穷困的家境么?是以就只好跳过若干问题,直接切入重点咯。不然你还有什么要问的话,你来问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这个发言人可不好当。 出了名是爱妻号的皇帝陛下立即在桌底下握住了皇后的手,同时温柔微笑,全身上下无一不表现出“爱妻您辛苦了”的体贴。 明玉皇后的眼神也立即柔软了。 萧念面无表情的……扶额。 他显然是将帝后二人的眉来眼去都看在了眼里。 只听得没心没肺的宁小小大大咧咧的笑问道:“皇后娘娘,什么叫睡了他?” 愣了一瞬,皇帝内心嘀咕:这智商…… 愣了一瞬,皇后内心嘀咕:这叫单纯。 萧念已经没眼看他们三个了,继续扶额。 皇后娘娘很有耐心的作出了一个最正气的解释:“就是嫁给他的意思。” 萧念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无形的飞过。 母后啊母后,你知道你这样的解释,会误导那个笨蛋的。 睡了他,等于,嫁给他。 这等式,真的对吗? “我……”宁小小一时高兴的便想给出肯定的答案,可是转念一想,她想嫁给萧念又怎样,萧念也想娶她吗? 不,他不会想的。 他从来都不曾对她说过喜欢,却毫不掩饰的对她宣告,他深爱着另一个女子。 大概,这便是他不想娶她的表现吧。 即便他愿意娶她,她也是不会嫁的。 她可以卑微的以宫女下人的身份伺候他、照顾他,却不能以嫁给他的形式成为别人感情中不光彩的介入者。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怎就得意忘形的差点忘记了呢? 真该死。 想起这一点,宁小小方才所有的兴致都一哄而散了。 她顿时满怀失落,不禁垂下眸子,极力压制着内心的苦涩,回答道:“不是的,太子身份高贵,我从来没有高攀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收了他的银两,不干活实在是对不起每个月能吃五百个鸡腿的工钱,所以……才追过来的。” 【142】甜头你不受,苦头也得吃。 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最后几个字声音都极小了,但还是能听出有点儿哽咽,眼泪好像就要不争气的跑出来。 手上的筷子还戳着那只没吃完的鸡腿,但她已不得不落荒而逃。 “陛下,娘娘,殿下,对不起,我突然肚子有点儿不舒服,能先行告退吗?”放下筷子,宁小小再一次跪到了地上。 她痛快的跪下,不是因为她突然懂了礼数或是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唯有跪下,坐着的三人,才看不到她低垂的脸。 帝后二人没想到宁小小的答案会是这般,就连萧念也感到意外。 他们错愕之间也不是没听出宁小小的低落心情,明玉皇后无意为难她,遂放了她走,皇帝是爱妻号,皇后没意见他也自然没意见。 萧念倒是想第一时间追出去,但也清楚这状况下不适合,遂也忍下了。 看着宁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萧念又回复平静的拿起筷子,默默夹菜。 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见他的脸黑得要命。 可是帝后却偏偏好像瞎了看不见一样,继续两口儿自得其乐—— “陛下,您看这小小如何?进得了咱们家的门吗?” “皇后您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不是官宦家庭出身,礼仪方面是差了些,不过这些不是问题,可以日后慢慢学。” “皇后说的有理。” “念儿,你怎么看?” “我看啊?”萧念终于放下筷子,挺腰坐正,以最认真且尊敬的态度淡淡道,“我看你们真是够了。父皇,母后,说吧,你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明玉皇后眨了眨眼睛,一副用心艰苦的口吻关心道:“不就希望你早日娶妻嘛,你可知道,父皇母后等着喝你的媳妇茶已经等得脖子都长了。” “脖子长了挺好的,恭喜父皇母后又长高了。”萧念才不会被轻易糊弄。 尽管他心知帝后一直很想他娶妻纳妃、广播种子,但也清楚帝后是有要求的人,作为皇族高贵血统的延绵,即便是最下等的姬妾,他们也不会同意选一个毫无家底的平民女子。 皇家的作风一向都不是饥不择食,而是宁缺毋滥。 所以呢,若说帝后今日的举动没有任何其他目的而只是单纯的希望他娶妻,萧念是如何都不相信的。 “好了,渺渺,在念儿面前,我们也没必要拐弯抹角的。”皇帝转过身来,严肃却也不乏慈爱的道,“念儿,你已到弱冠之年,纳妃一事委实不宜再拖的,父皇和母后知你喜欢那个叫小小的女子,虽然她出身寒微,但朕也没打算阻止,只是,要立她为太子妃,恐怕是不行了。” 既然天子都认真说话了,做儿子的也得好好回答:“父皇,母后,儿臣并没有喜欢小小。” 明玉皇后噗嗤的笑了出声,只当自家儿子害羞不承认,又打趣的笑道:“是吗?不喜欢的话,你倒说说看,是谁允许一个小宫女与咱们家堂堂太子爷一同用膳的?” “母后误会了,她只是伺候儿臣用膳。” “你母后我的眼力还不错,我分明看见她夹的是鸡腿,念儿,北太医说你能吃鸡腿了吗?还有这一桌子的肥牛海鲜,该不会也是你不顾身体好坏而犯禁享用的吧?”明玉皇后心中可真是很有数呢。 不过,似乎早便料到她会拿这个说事,萧念立即便接话:“我这是望梅止渴,吃不得,瞧瞧总可以的吧?” “……”好吧,你赢了!我就静静的看着不说话。 明玉皇后转过头,给自己的皇帝相公递过眼神,分明是在在对他说“你的儿子你处理”。 皇帝老子才不会浪费时间在争辩之上:“念儿,兴许这不是你所愿,但情非得已,如今不管你是否愿意娶那小宫女,都得纳卫国侯的千金为太子妃。” 帝王的语言一向都不是询问,而是一种昭告。 萧念立时就明白了,难怪父皇和母后会不介意小小的乞丐身份,原来是为了让他心理平衡——立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作太子妃之余,也同时让他娶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 帝王就是懂得善用平衡之术,用于权力制衡,也用于安抚人心。 不过,帝后二人大概都没想到,萧念和宁小小二人,竟然都否认自己的心意,抗拒这门亲事,是以皇帝老子也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在言语中直接表示出他的态度:甜头你不受,苦头你也得吃。 而皇帝这一句简单的话,不但让萧念听出了他坚决的态度,还让萧念明白了话底下的深层含义,再联系眼下的朝政局势,便更清晰了此事因由。 他的父皇和母后,一直是通情达理之人,何况他是独子,打小体质又不好,因此帝后更不会勉强他做些违背心意的事。 然而,立太子妃一事,于国于家于他自身,都是何等重要的事情,父皇却明知道他不愿意也一意孤行,可想这件事情是有着势在必行的原因,甚至没有半点转弯的余地。 而这原因,大概便是因为他离军出走一事,使得原本中立的一部分朝廷重臣选择了靠边站,当然,断不会是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他的这一边,而是虽然野心蓬勃但始终心系天下的逸王爷的那一头。 纵然逸王爷在多年前曾做过叛国之事,但当新的时代有新的上位者犯下新的错误,不管这错误是大是小,也会毫无悬念的取代旧事成为焦点。 贪新忘旧,是人的常性。 这使逸派的队伍日益壮大,他的父皇遥帝陛下若再不做点什么以拉拢人心稳固势力,难保一天真的皇权不保。 卫国侯,三代前的祖辈便因屡立军功而受封爵,手握二十万铁骑军兵权,及后子孙均忠于萧家皇朝并世袭国侯爵位,二十万兵权从没旁落他人之手,可见其在朝中有着不易撼动的地位。 一般来说,军方甚少涉入朝局,因为大家都姓萧,对于卫国侯来说,皇座上的人是现下的皇帝萧念还是换作逸王爷萧逸,都不影响他对萧家皇朝尽忠,所以要得到他的明确支持并不容易。 【144】政治婚姻 为了拉拢卫国侯,逸王爷是使出了不少法子的,不过,那些法子都不及皇帝的高招来得有效。 那就是两家人变一家人,让外人成自己人。 说白了,就是来一场政治婚姻。 当然,皇帝如此考量也是有前提的。 卫国侯最宠子女里面排行最小的女儿卫玲珑。在一次偶然下,卫玲珑远远看见了当时正骑着马的萧念飞驰而过,而那时候,萧念根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但就这短促的一面,便使她对萧念一见钟情无法自拔,更对卫国侯坦言非他不嫁。 两年前,卫国侯为了女儿,曾几次三番向皇帝透露自己想将女儿嫁进天家的心愿。 虽然论家世,卫玲珑确实是太子妃的不错人选,但为了尊重儿子的意愿,皇帝也三番几次的婉拒了。 后来萧念去了流芒学院,帝后对外宣称太子是到了郊外行宫调理身子,卫国侯以为萧念又病体违和,于是便也没再提此事。 如今,朝局有变,卫国侯恰在此时再次提出联姻一事,分明就是想一石二鸟,即试探皇帝是否有拉拢他的心思,也再次为女儿争取幸福。 皇帝是内心清明的上位者,联姻与否不难选择,于是便有了今日突袭东宫之举。 萧念终于明白,为何父皇母后一直没有追查那个促使他离军的女子,原来是因为已经不重要了,他们不需要以“红颜祸水”之名将罪责推到那个女子身上,而是要以联姻的方式将卫国侯的铁骑军兵权收于麾下。 历朝历代的经验说明,谁有兵力谁说话。若是能得到铁骑军支持,再加上原本就稳握在手的精兵暗卫和禁卫军,兵力有了保障,父皇便不需再担心逸派的一群人胡言乱语胡作非为。 当下,萧念沉默,没有答应娶卫玲珑,却也并没有反对。 因为他很明白,父皇会以先礼后兵的方式要他接受此事,反对也是徒劳的。 是以,沉默,某程度上便可以理解为默认接受。 而帝后心里清楚自己的儿子对这个事情是并不情愿的,遂经过商量,决定安排卫玲珑于三天后到东宫来觐见,说不定见过面后,萧念就能容易接受一些了,毕竟卫玲珑是一个颜值高身材好,而且性情温顺乖巧的可人儿,任谁见着都会喜欢的。 于是,纵然赐婚圣旨尚没下来,纵然三日后的会面时间尚没到来,但这门看似“普天同庆”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前朝后宫。 再说宁小小,自从用膳时退了出来之后,她便一个人躲进了花园后面的假石山。 她还不知道萧念要娶卫家千金的事呢。 她靠着石壁,素手叠放在曲着的双膝上,下巴无力的搁着,目光随意的落在花园一角,不知不觉便发了呆。 皇后所说的话,犹在耳边—— “小小,你千里迢迢追着我们家太子来,是否喜欢极了他?想睡了他?” “就是嫁给他的意思。” 这个话题,使得宁小小此刻的心情是纷乱繁杂的。 原本,在偷听得知萧念目盲无解的时候,她曾苦中作乐的想,萧念的目盲是为了救她,为此,她似乎有了一个报恩的借口,一辈子都不离开他,哪怕他的心里爱着另一个女子。 然而,考虑不周的她,不曾想过,他会成亲,会娶妻纳妃,不曾想过,若有一天,他要娶那个女子为妻,她是否还能若无其事的呆在他身边,甚至甘愿成为他的妾。 今日,明玉皇后终于提出了这个她不曾想过的问题,并且迫使她不得不想。 而答案是那样的明显。 即便她再喜欢,再爱,也不能无耻的介入别人的感情,破坏别人的幸福。 大概,在萧念成亲后,他的生活里,就再没有她的事了吧。 即便目盲,他大概也会希望,照顾他的人是那个女子吧。 不知道那个女子长什么样儿呢?是优雅高贵的官宦千金,还是豪迈奔放的江湖女侠? 突然,宁小小对那个女子产生了好奇。 思绪乱飘,她好像呆了很久,也好像并没有很久,忽然一个阴影晃到了身前,挡住了此刻的好日色。 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已被敲了一下。 她扁着小嘴抬头,湿漉漉的大眼睛正好对上了萧念的凤眸。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搓了搓鼻子,想着是不是萧念的目盲好了,所以能看见她了。 不过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萧念耳力很好,应该老远就能听到她的呼吸声,根本不需要用看的,况且,每一次她自以为他好了的时候,都总会得到些让人失望的回应,是以她都没信心再问了。 反正,若是他好了的话,定然会告诉她这个喜讯吧。 萧念笑眯眯的问她:“方才没吃什么就跑了,一定很饿吧?” 被这么一说,确实还真饿了,扁扁的肚子得到提醒后也立即发出了哀嚎。 宁小小吞了吞口水,弱弱的点了点头。 饿了就饿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萧念轻笑着将藏在背后的油纸包递到她面前:“给。” 宁小小一闻就知道是鸡腿,心下有点不满为什么就只有鸡腿,不过细想也是,鸡腿好打包嘛,其他的麻烦。 于是她打开之后也没说什么就开始啃了。 萧念坐到她身边,一手支颌的侧着头看她,距离很近,就连那小嘴角上溢出的鸡油都看得清清楚楚。 宁小小生来便不是什么富家千金,那些优雅的姿态是无论如何都培养不出来的,尤其是吃得忘情的时候,风卷残云的味道最能演绎得十足。 然而,再是寒酸的模样,也总有对胃口的人会喜欢。 她毫无美感却直率天真的吃相,总能让萧念有种暖在心头的满足,那些能解或不能解的种种烦忧,在这股暖意的冲刷下,都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可是再深入一想,她吃得如此狼吞虎咽,是已经有多饿了?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饿到这个程度,却依然会从满桌美食的饭桌旁逃跑,可想当时她的心情是何等的难过? 【144】惊涛骇浪的情感 思及此,萧念心下便是隐隐一痛,随即又疑惑到,何以母后问她是否喜欢他、想嫁给他的时候,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就凭她一直以来所做的种种,萧念是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宁小小是喜欢他的。 想当初在流芒学院,他因为不确定幽冥之毒会否让他早逝而硬着心肠拒绝的时候,她尚且没有知难而退,甚至还满怀希望信誓旦旦的说要追上他,而如今,怎么就突然退缩了呢? 难不成,在悬崖之上,他命悬一线时所表白的真心话,她没有听见? 好吧,即便没听见,以她一直以来勇往直前的性子,也不可能会突然消极的选择拒绝的。 莫不是,这只小笨猪从太监宫女们的口中听了不少难听的八卦,是以介怀彼此的身份差? 疑问出现,萧念便决定稍作试探。 他凑近宁小小的脸颊,眯起了双眼,阴测测的在她耳畔吐气:“小小,在吴赖山庄的时候,你一再要求我不能丢下你,如今脱离了困境,你就过桥抽板,翻脸不认账了是吗?嗯?” 萧念的气息伴随着低低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扑过来,宁小小只觉得耳朵痒痒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危险透过耳膜传进体内,使她的小脑袋不由往另一头缩了缩,手中咬了几口的鸡腿也差点拿不稳。 她口水一吞,红着耳根装出淡定的模样,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过桥了?即便我过桥了,也没有拆板的力气。至于翻脸,那就是更没有的事,哪来不认账了?” 她这不明所以可不是假的,以她知识水平,理解程度也就是到这层次了。 想来不说直白一些,她是听不懂的了。 萧念又再往她那边凑了凑,倾侧的身子已是紧靠在了她身上:“那你说说看,我不丢下你,你怎的就想离开我了?” “我没有想离开你啊。”那小样儿显然是心虚了。 尽管她嘴巴上是坚定的否认,然而萧念已看穿她内心的承认。 “是因为我们的身份,你才会想离开吗?” “不是这个原因,而是因为……唉呀不对不对,我都说了我没有想离开。”宁小小这会儿的反应算快了,意识到自己差点儿说漏了嘴,便立马纠正了。 虽然那离开的原因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但是她并不希望在此时就让萧念知悉她有离开的想法。 既然并没有打算要得到他的挽留,就不要矫情的将这点心思提早曝光了。 然而,萧念才不会相信她这鬼话。 但,不是因为身份,又能是什么原因? 自觉脑袋一向不错的他,也一下子糊涂了。 嗯?莫不是因为她没听见那唯一一次表白,加上之前又被糊弄得太多,所以心灰意冷了? 嗯,这原因有点儿像了。 但,若是要他再表白一次…… 萧念忽而低笑着将下颌搁在那个瘦小的肩膀上,整个身子几乎都靠到了宁小小的身上。 他灼热得呼吸在低笑间洒到了她的脖颈上,使她全身为之一震,随即又下意识的想往另一头挪开,然而,萧念却不让。 他从后扣住了她的腰,精致而玲珑的一圈,一手便能掌握,使得她根本无法挪开分毫。 他用行动禁止她逃避,同时也低低的道:“小小,我说过,我不会再丢下你,直到生命尽头,你可记得?” 因为知悉了萧念深爱她人,宁小小在与他相处时,心里头不免有一丝尴尬,尤其是彼此间稍有亲密接触,如此时,心底便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冒出来。 被带着阵阵药香的男子气息包围,她再难以强壮淡定的姿态,就连说话都禁不住抖了抖:“记……记得,我记得。” 环着纤腰的手臂紧了紧,他微微抬头,薄唇便已腻着那早已红得发烫的耳垂:“未来的事,我们都无法掌控,哪怕只是明天,甚至只是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我们都无法预料,既然如此,那么便容我自私一次……小小,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宁小小万分错愕,一瞬间彻底的僵在原地,手中尚未吃完的鸡腿咕噜一下就顺着宫女服滚到了地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内心高傲如萧念,也会有软语相求的一天,而且,对象还是她。 这算是表白吗? 从前,她便一直渴望终有一天萧念会对自己表白,也曾幻想过无数种表白的方式和情形,但却没有一种是像眼下这般的。 面对男神的温柔攻势,宁小小根本是招架不住的。 他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她迷失,沉沦,一步一步的走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什么深爱的女子,什么别人的感情,她通通都不想再理会了。 即便是会成为不光彩的介入者,她也认了。 若这份爱情注定是一个错误,就让她错下去吧。 心底压抑着的感情,一下子像山洪暴发一样,无可挽回的一涌而出,宁小小一转头,沾满鸡油的唇便几乎碰到了冰凉湿润的唇。 她情不自禁的落泪,却是带着百感交集的笑意,点了点头:“我不离开,永远。”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声音已经被止住了。 他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泪,起初只是蜻蜓点水,渐渐却成了狂风暴雨。 被男子过急的心跳和低低的喘息冲击着,宁小小毫无招架之力的陷入了晕眩。 心底的波澜和悸动来得凶猛,无法想象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 假石山的这个位置很隐秘,而且这儿是萧念的东宫范围,自然不允许有闲杂人等随意走动,于是照理说,这一对腻得忘情的小两口,若是在此等地儿做出了那啥事,也真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情到浓时,难免情不自禁嘛。 然而,事实上并没有发生。 在那惊涛骇浪之中,突然一念惊醒。 他,推开了她。 两人都稳不住重心,差点儿躺倒在地。 还好,最终二人都还能坐在地上,只是有点儿狼狈。 于荡漾的最高处被狠狠摔下,那感觉是何等糟糕。 【145】沉默更伤人 宁小小坐在原地,很茫然,不明白事情的发展竟然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被泼了一场冷水。 方才分明是他主动招惹,如今却也是他败了兴致。 他分明已然动情,她也没有拒绝,不是吗? 她很想问他为什么。 “萧念……”声音出口,宁小小才发现自己的气息是何等的不稳,好不容易挤出两个字都断了一下,以至她不敢再说下去。 捂住嘴巴,回了回神,才发现萧念微垂的脸是异样的酡红,满额的汗水,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热汗。 他闭着眼睛,一手撑地,一手极力按着胸口,似是在隐忍着些什么。 宁小小大惊,靠过去想要扶他,指尖刚一碰到袖子,萧念却猛的站了起身,并顺势后退了两步。 宁小小愣了半天,才缓缓从地上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萧念。 她从来不是玻璃心的女子,但此刻,委实觉得自己很受伤,很委屈,若是不将话说个明白,她会觉得很对不起自己一直付出的感情。 “萧念,我是洪水猛兽,让你唯恐避之不及吗?”宁小小向他靠近一步,倏然拽起他的手,“可是方才,你这只手,才抱过我啊。”忽的又将手甩开,“萧念,你这是怎么了?自从回到这皇宫,你就越发的对我忽热忽冷,我实在没有办法适应啊。” 明明都是些质问的话,但宁小小到底不是坚强硬朗的女子,那些话从她糯米般绵软的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倒是像受欺负的小媳妇在向夫君撒娇。 萧念别过脸,没有回答。 有时候,沉默,比伤人的话更伤人。 宁小小只觉得胸口不停的翻涌着悲痛,令她窒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苦笑着道:“萧念,在你眼中,我的爱算什么?是你高兴的时候就捡来寻乐子,不高兴的时候就像垃圾一样扔掉的玩物吗?” 说着,她摇了摇头,开始后退:“我知道,你有这个权利,你是太子,未来的君皇,高兴怎样就怎样,我又是谁?凭什么质疑你的行为呢?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绝逼不是正常的宁小小,这显然是一个受到了深深打击而伤透了心的宁小小。 转身的刹那,手腕被用力扣住。 萧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小小,我们回流芒学院,回到从前,可好?” 宁小小霍然回首,目瞪口呆的表情尽是惊诧。 萧念的话太出人意料,使她一时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会儿换作她沉默了。 四目相对,她越发的看不懂他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记得话本子里那些男主角,好多时候都会在做了让女主角伤心的事之后,就问女主角能不能回到从前。 剧情发展大多是女主角很煽情的回答“发生的就是发生了,我们回不去了”,然后就是一场各自神伤的分离。 她讨厌分离,所以每每看到这些剧情就会想撕掉这一页。 但没想,这样的情节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讨厌分离,真的很讨厌。 哪怕这样的自己很轻贱,很没有骨气,但她也愿意自欺欺人的将一切的不愉快当做没有发生,回到单纯的学习生涯。 “好。”她的回答如春风般,暖了微凉的午后。 按计划,萧念今夜四更就会带她离开皇宫,让她尽快收拾收拾。 但真正要收拾起来,宁小小却觉得自己根本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她进宫时就是两手空空两袖清风,什么都没有。 萧念叮嘱她这个事情要低调,不能告诉任何人,宁小小不明白原因,但也没打算了解,反正她本就不是一个大嘴巴。 于是余下这半天,她还是要若无其事的与往常一般表现。 玩! 对的,玩! 本来呢,她端着宫女的身份,怎的表面上都要做点手板眼见功夫,装装样子也是要的,但是呢,自从传出“太子宠姬”的流言后,东宫里谁还敢给她分派任务?巴结她都来不及了。 于是,在萧念休息或是忙自己事情的时候,她便有了丁点儿闲暇的时间。 每当她向豆公公或是其他太监宫女征询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时候,那些小的们都纷纷甩手摇头表示她啥都不用帮忙,只要愉快玩耍就是帮忙了。 当然了,要是不小心累着了甚至伤着了这位宠姬,太子责问下来,他们这些小的们可是担当不起的。 这点原因,宁小小自是不知道的,毕竟,就算下人们再爱将主子们的绯闻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断不会在绯闻女主角面前乱说的,是以她只当是东宫人手多,轮不着她这个生手越帮越乱。 况且,其他宫女不是也有闲来玩耍的时间么? 扑蝶、跳绳、放风筝……这些事情偶尔都会做的。 当然,宁小宫女也有加入。 不过,平日都是其他宫女们主动邀请的,今天却有些反常。 当宁小小走到花园,跟那两个正窃窃私语的宫女打招呼时,回以她的却是两个轻蔑的眼神。 更甚的是,当宁小小走近她们时,她们竟避之如蛇蝎一般的闪开。 正当宁小小愣着大惑不解之时,便听见那两个小宫女冷嘲热讽的对话—— “沫儿,我就说嘛,太子殿下如此尊贵,怎会真的爱上一个小宫女呢?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太子殿下那点宠爱不过是逢场作戏。” “可不是嘛,但有的人就是喜欢不自量力,妄想着自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想想自己作为一只名副其实的山鸡,就算给她飞上了枝头,也永远只是一只山鸡。” “是啊,以为山鸡能变凤凰的女子,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太子殿下要纳卫侯爷的小千金为太子妃,她也该清醒了吧。” “依我看啊,是不想醒也得醒,你想想,即便现在不醒,到时候卫小姐入主东宫,她能容忍一个出身低贱的小宫女同她共侍一夫么?” 宁小小再笨,也听出来了宫女二人说的那只山鸡是她,只是她并没有将嘲讽之意听进心里,却唯独将“太子殿下要纳卫侯爷的小千金为太子妃”这一句听进了脑子里。 【146】好听叫逃婚,直白叫私奔。 那两宫女已渐行渐远,但那句话却像魔咒一样,在耳边不断重复响起,而且每一次都如雷贯耳,使她根本无法忽视。 怎么会这样呢? 萧念才说要带她回流芒学院,怎么转过头就听到他要纳太子妃的消息? 太混乱了,她实在理解不了。 更接受不了萧念要纳妃这个消息。 她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可是纵然她双手紧捂着耳朵,那句如梦魇般的话依然摆脱不了。 忽然觉得肩膀一紧,宁小小便被捞进了一个怀里。 “豆公公,东宫何时开始尽养着些嘴巴欠揍的奴才?”冰刀似的声音吓得两宫女立时回身跪在地上。 知道自己说闲话闯祸了,两人连连磕头求饶:“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旁边的豆公公脸色也不好看,不敢替她们求情,心想这两人竟然敢大张旗鼓的在主子的地盘损主子的女人,是活腻了吧。 虽然东宫一向仁慈,甚少对下人动不动就用刑,但甚少不代表没有呢,而且最近太子殿下心情忽好忽坏,难保一个不开心会拿下人开刀的。 而且,即便太子要娶卫侯千金,也不等于宁小小就失宠的。 这两个家伙今个儿是太忘形了。 豆公公暗暗低下头,提早替两人默哀。 萧念搂着还在发呆的宁小小,手指整理着她有点絮乱的鬓发,唇边是浅浅笑意,眸中却含着一层恼怒:“既然嘴巴管不住,留着也没用,豆公公,你说如何是好?” 豆公公一个颤抖,没想到主子会将“如何是好”这个重要的问题卸到他身上。 他这处境可真是狼跋其胡,载踬其尾了。 什么意思? 就是左右做人难啊。 要说罚得轻吧,怕主子不高兴会连带怪罪他,要说罚得重吧,又觉得对跪在地上的那两位太残忍。 他这才是真正的不知如何是好啊,不过还好他灵机一动,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他立即就将目光投到宁小小身上。 可是在太子怀中的宁小宫女,仍然处在失了魂的状态,根本无视豆公公的求救讯号。 场面如此尴尬,两个宫女的求饶声就更猛了,呼天抢地,听着真让人禁不住动容,然而她们最希望动容的人却最冷面,半眼都不分给她们,自顾自的把玩着宁小小的鬓发。 “殿下开恩,不如就掌嘴三十吧?”想来想去,豆公公也只能硬着头皮希望萧念能从轻发落。 “萧念……”宁小小终于回过神,一反平日容易哭鼻子的常态,十分淡然的从萧念怀里退开一步,“算了吧,她们也没说错什么。” 说罢,低头沉默。 不哭不闹不跑不逃,这种无言的悲伤比张扬的委屈更让人来得心疼。 萧念皱了皱眉,原本想好好惩罚那两个长舌妇的一腔怒气都没心情去发泄了。 他摆了摆手,那两人立即随着豆公公连爬带滚的消失了。 “小小……”萧念倾身靠近,宁小小却如惊弓之鸟一边跳开了一步。 依然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这孩子的思维怕是又不知钻到哪个牛角尖去了。 不过也难怪的,这个打击委实太大了点。 瞧她敬而远之的做派,萧念也不急,遂保持着那一步的距离向她解释:“小笨蛋,我没有要娶任何人。” 这么一听,宁小小倒像回魂了,双眸瞬间也恢复了一贯的灵气,但随即又将信将疑的侧目:“可是她们都说你就要娶那个什么千金啊。” 空穴来风必有因,要不是确有其事,那两个宫女怎么会编得出这样的大话来? 这点常识她还是有的呀。 萧念也并没有打算隐瞒:“父皇和母后确有此意,但若我拒绝,又有谁能勉强呢?” “所以你拒绝了?”惊讶之余,心底竟然莫名的惊喜。 惊讶自然是因为没想到他会忤逆帝后的旨意,惊喜是因为推想到他的拒绝。 可是萧念却有点泼冷水的味道:“也不算吧。” 宁小小抓狂了:“什么跟什么呀?我都被你弄糊涂了,一会儿又说不娶,一会儿又说没拒绝,那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瞧见她抓狂的小样儿,萧念就恶趣味的乐了。 他伸指戳了戳她的脑门,低笑道:“你这脑筋还真是不会拐弯,我今晚都要跟你一起跑了,你说这是娶还是不娶?” 隐约能明白萧念的意思该是不娶,但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宁小小是不会放心的:“什么意思?哎呦,你明知道我不会拐弯就别卖关子了,快直说嘛。” “嗯……”萧念摸着下巴,假装思索了好一阵子才不再吊她胃口,“说好听点吧,就叫逃婚,说直白点吧,就是私奔。” “私……私奔?”这可不是小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以至宁小小瞪圆了眼,诧异至惊恐了好一阵子,光是“私奔”两个色就音调变了好几变,最后的疑问还拉得高了又高。 私奔啊,被逮住可是会被拿去浸猪笼的。 可恨的是,萧念似乎嫌她的小心肝所受刺激不够重,还凑到她耳畔,近乎咬耳朵的亲昵道:“嗯,而且啊,你还是诱拐太子私奔的罪魁祸首。” 萧念早就发现了宁小小的敏感处,虽然明知道她禁不起撩拨,但他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去招惹她。 果不其然,耳根瞬间烧起来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 “我哪有?”宁小小只觉得自己很冤枉,明明是他说的要带她走,怎的现在就成了她诱拐他呢? 这罪名可扣得真冤屈啊! 然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表现得更加委屈:“没有吗?唉,那便罢了,若是只有我一厢情愿,便是随你走了也无法让你幸福。” 一听到萧念说“一厢情愿”四个字,宁小小更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轻视了,遂立即愤然摇手否认:“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萧念也马上追问:“那是怎样?” 宁小小没有多想便直说心底话:“我当然想跟你一起走啊,只是,只是……” 笨脑筋绕了几圈都没想好后面该怎么解释。 【147】很纯洁的好基情 宁小小烦躁的挠着后脑勺,头发被挠得凌乱,看得萧念忍不住朗朗笑出声音。 他一把将她捞进怀里,整个人从表情到动作都尽是溺爱:“好吧,既然你想带我走,我便勉为其难随你走吧。” 宁小小很纳闷啊,为嘛好像他是被她强迫的一样呢? 她分明只是听他命行事而已的好吗? 这个人总是趁她反应不过来就占尽便宜,歪曲事实,太过分了。 “你……”宁小小抬头张嘴就想辩解,可是她那点儿不入流的嘴皮子功夫怎可能是萧念的对手呢?尤其是速度。 她嘴巴一张,才发出了半个音,萧念便已趁虚而入,强势而霸道的,以吻封缄。 时光在这一刻静了下来,斜阳微暖,将二人的身影拉长,描绘出温馨的画卷。 这一天的夜里,萧念换上一袭黑衣,连带让宁小小也换上了这等千篇一律的夜行人黑衣。 宁小小在萧念的寝殿里,对着铜镜照了照,也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萧念,不解的问道:“萧念,你不是太子吗?干嘛还要像做贼一样,穿成这副德行?” 萧念扯了扯唇角:“不帅么?” “还……还好吧。”宁小小脸红的扭过头,其实心里那句是“帅呆了”,只是不好意思直说。 萧念将她的小脸扳回来,挑眉道:“只是还好?” 真是过分,咋就非要人直说呢? 哼,她偏不说。 她垂下眸子不看他:“没有啦,其实……其实一点都不好看。” “不好看?”萧念抬起她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嗯,我知道了,你定是喜欢我什么都不穿,是吗?” “什么呀?不要脸!”宁小小挣脱不开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只好一双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好害羞。 因为萧念的话,让她想起了他完美的身材。 伺候他洗澡的那一幕幕啊,啧啧…… 光是一个瞬间就让人血脉喷张了有木有。 光是想,宁小小就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可是萧念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 “要脸做什么?我要你就行了。”说着,萧念已经一手将她扛到了肩上,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寝殿。 刚听到“我要你就行了”这一句,宁小小的心还真漏跳了半拍,疑惑着萧念该不会是这个时候想做那啥事吧,但定神一看,发现萧念并非将她扔到床上,而是带着她飞檐走壁,才恍然想起萧念是要带她离宫的。 都怪自己太容易受诱惑,萧念一句话就让她忘记了一切正事。 不过,离宫就离宫,为嘛要像做贼一样不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走呢? 对此,宁小小表示很不解。 软哒哒的腻在萧念身上,在萧念的疾速飞奔下,小脸蹭着他的后背,时不时就被他半披的墨发撩得鼻子痒痒。 一个喷嚏打了出来,宁小小揉了揉鼻子便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疑问:“怎么不走正门?而且还要跑这么急?” “私奔嘛,难不成还要打着灯笼向世人宣告?” 宁小小真不明白,为什么萧念总可以把私奔这件事说得那样轻松,而且一次比一次高兴。 不过她总算明白了为何他们要穿夜行衣,原来这“私奔”还真有那么点货真价实的味道。 突然,感到萧念刹住了脚步,宁小小被惯性一甩,鼻子正正的撞在了萧念的背肌上,免不了一阵疼痛外加一声痛呼:“哎哟,怎么了?” 她不知道萧念为什么会突然止步,只知道现在他们是站在某个宫殿的瓦顶,没特殊情况是不可能这样停下的。 萧念还没回答,那边已有另一个声音低沉的响起:“太子殿下,请不要让末将为难。现已夜深,还请殿下回东宫歇息。” 听这声音不就是战无极嘛,这个宁小小认得。 虽然他的语气是无上的恭敬,但这言词…… 他是要阻止他们“私奔”吗? 只听得萧念答道:“战将军,请让开!” 真是够言简意赅的,淡淡温和的几个字,却是饱含着不容拒绝的霸气。 他看见战无极一点都不惊讶,可想而知这已是他的意料之中。 当然,他也知道这并不是战无极的本意,因为战无极身为将臣,即便是守卫皇城禁卫军的统帅,也无权阻止身为太子的他出宫,如今战无极公然阻拦,定然就是有皇帝的命令。 果然知子莫若父,遥帝早早便吩咐好战无极要加强皇宫守卫,不能让太子离开东宫。 战无极道:“殿下,皇命难违,若殿下一意孤行,请别怪末将冒犯了。” 萧念放下宁小小,护她在身后:“战将军,你该明白,我今夜是非走不可的。” “殿下,您可知这一走了之的后果?” “你既然在此处见到我,便该知我已心意已决。” 听着他们的对话,宁小小抬眼看去,才发现不远处便是宫门。 她是有点害怕脚下危险的,毕竟她那不靠谱的轻功只是时而灵光,加上这瓦顶两旁是倾斜往下的,要是一个不小心踩不稳,定然会像滚球一样摔得很难看。 一时分心,那两个男子还说了几句什么她没注意听,只知道二人始终是各自坚持,最后拔剑相向。 二人都并没有要取对方性命的意思,尤其是战无极,对萧念更是守多于攻。 他只想拦下萧念,而且又顾忌着萧念那并未全好的身子,因此出招有所保留。 他外表看上去虽然并不老相,但其实他已是年过不惑的大叔,有南战将之名的他,只比东帝师贾帅和北丐王宁十三小几岁。 他八岁便随父从军,十二岁已立下军功被封少将,后成为太子陪练,可以说是看着萧念长大的,与萧念之间除了君臣关系,自然也少不了那点天天相处的好基情。 很纯洁的好基情呢。 所以他断不会伤萧念分毫。 萧念本就不是战无极对手,加上持久战对他并没有好处,时间拖得越长,只会更加惊动皇城上下,他要走就更加困难了。 必须速战速决。 灵光一闪,计上心头。 【148】贴身伺候是技术活 虽然这一计是有些卑劣,也并不符合他一贯光明磊落的作风,甚至还似乎有损他一向高大正派的形象,但若不如此,一旦错过这个逃跑的时机,恐怕想再有下一次就难了。 一念及此,萧念突然停住了后退的步伐,要不是战无极眼明手快也跟着收剑,萧念的右手便要废了。 幸好,如今只是擦伤。 战无极万分惊愕,不是因为方才的萧念突然停下,而是因为此刻的萧念已将手中软剑反手抵在自己的喉间。 宁小小也吓了一跳,方才还在害怕会不会掉下去的心情瞬间被抛弃,她冒着会摔成肉酱的危险,纵身往萧念那方跃跳而去。 竟然成功了。 她挽上萧念的胳膊,当真以为他要做什么傻事:“萧念,别这样,我们不走了,我们不走就是了。” “无事,你就乖乖站在我身后好了,待会儿带你去城里最好的茶楼用早膳。”这微笑撩妹的语态,哪有丁点儿面对死亡的沉郁。 不过这戏码也没必要演得太真,反正战无极也早已明白过来,他是故意的。 “太子殿下,你这是威胁末将么?” “是的。”萧念的回答爽快而直白,“战将军,你我相识时日不浅,当知我性情,一旦决定下来要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今夜,我是一定要走的,若要我违背心愿留下来娶那卫侯千金,还不如让我一剑痛快,所以,对不起,战将军,请让我威胁你。” 既然萧念坦白,战无极也不妨把话说开:“殿下,您可知道您这娶或不娶,对眼下的朝局是有多大影响吗?就为了一个江湖女子,殿下将陛下和娘娘置于朝局危难中不顾,殿下不觉得这行为太不孝么?” “战将军,你多虑了,虽然眼下情势对父皇和母后是有不利,但尚不至于非要用政治婚姻才能突破此困境,况且,当初父皇召我回来,是因为朝中奸细横行,任谁也信不得,如今一切既已查明,你也已接手禁卫军,萧森又处于失踪状态,一时半刻,逸皇叔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萧念的分析是极有道理的,目前的状况下,逸王爷确实不会贸然行动,毕竟其子萧森在不久前才叛变失败,即便是再有叛变之意,也必然会筹备充足,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才行动,否则再次失败便再难有机会翻身。 是以,政治联姻并非迫在眉睫之事。 与卫侯联姻,于遥帝这一方来说,可以算是一步锦上添花的棋子,不但能增强自己的势力,还能断了逸王爷想拉拢卫侯爷的后路,当然,还有一个好处,便是顺便让萧念娶妻,那么子嗣成群便指日可待了。 “殿下分析的只是眼下形势,若殿下不娶卫侯千金,难保有朝一日卫侯爷的势力便会倾向逸王爷了。”战无极一下子便指出了不娶的隐患。 这样看起来,卫侯千金真是一块肥猪肉。 “父皇的江山,我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更不会拱手让人,我会回来的,相信我。” 纵然没有说出任何理由可以让人相信,但那语气中不容忽视的坚定,却是能让人不由自主的去相信。 战无极终究是放了他走。 萧念带着宁小小出了宫,在陵城西区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当然,只要一个厢房。 萧念是想着,若不是一个厢房,宁小小有危险的话他怕保护不及。 宁小小是想着,若不是一个厢房,萧念目盲做什么都不方便。 于是在“一个厢房”的问题上,二人半点儿不纠结,于是店家便也顺理成章的以为他们是夫妻。 带他们上厢房的店小二也是一口一句夫人的称呼宁小小,听得她面红耳赤不敢抬头。 一进厢房,宁小小便问:“你为什么不跟人家解释清楚?” “解释清楚什么?”萧念找位置坐下,淡淡反问。 “就是解释清楚……解释清楚我不是你的夫人啊。”宁小小大概是在宫里伺候萧念惯了,瞧见他在桌边落座,她便很自觉的给他斟茶。 “你哑巴了?”萧念抿了口茶,继续反问。 “没有。” “那你不解释?” “……”好吧,宁小小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排斥这个称呼,甚至听得心花怒放。 这个事儿让她开心了很久,在给萧念包扎手臂伤口的全过程,她都在笑,而且还以为萧念看不见,所以笑得特别恣意,丁点儿不害羞,不想她那灿烂笑容其实已半滴不漏的落入萧念眼中。 不一会儿,店小二便按先前宁小小的要求端来了一桶暖水,萧念以为她是给他准备的,没想到竟然不是。 “方才一路走来的时候,鸟屎都砸我背上了,呐,你看!”宁小小背过身去,用手指了指,还真有几坨青白青白的鸟屎沾了在她的衣服上。 萧念扯了扯唇角,心想这到底是什么大鸟拉的屎,居然分量有如此多。 宁小小不提还好,这么一提,萧念还真闻到那臭臭的味道,遂下意识地捏住了鼻子。 瞧他一脸嫌弃的样子,宁小小不高兴了:“喂,你这是什么态度?要不是我帮你挡着,这些鸟屎可都要落在你肩上了,你看,多大一坨啊,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你看不见。” 嘴巴嘀嘀咕咕的说着,小手已经开始解扣子了,而且还是面对着萧念。 意识到她是要脱衣洗澡,萧念腾的站起身,拔腿就要走:“我出去晃一会儿。” 谁知宁小小冷不防的拉起他的手,将他带到床边,三两下给他脱了黑衣外袍,一推,躺下。 “晃什么晃,你身子不好,方才又动了武,还受了伤,别晃了,早点儿休息吧。”说着,还给他将鞋子都脱好了。 贴身伺候是技术活,能做到如此干脆利落的程度,都是因为熟能生巧啊。 在宫里头,粗重活儿豆公公都不用她干的,而且她一直不知道萧念的目盲在日渐好转,是以便一直将他伺候得很细致。 给他掖好被子,宁小小便继续做她要做的事情。 【149】月夜水暖洗凝脂,疑是入梦九云天。 萧念很懊恼,这床榻怎就没个幔帐呢? 定是那店家为了省钱就省去了。 都怪西区人烟没有东区旺盛,乃至客栈也不多,加上为避人耳目,总不能住太高大上的地方,哪知道这儿会简陋至幔帐都没有呢。 深知道非礼勿视,但萧念还是忍不住啊。 之前在东宫,他也曾在寝殿看见过她换衣服,但当时,他的双眼才刚开始复明,再怎样努力看,也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浅浅光影,是以,虽然那时候她也脱了个精光,但他却并没有看出些什么。 然而,即便当时呈现眼前的只有模糊影像,但也已足够让他心跳加速、血气翻腾。 而如今,纵然目力尚没有完全恢复如前,但比起当初,自是已经好了不少,最起码,像宁小小如此近的距离,他是能看得无比清楚的。 就连她手背上那滴因斟茶给他而不小心溅上的水滴,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昏黄的烛光摇曳,女子身上的衣衫层层坠落,软软覆在脚上。 修长的腿,从一堆衣物间抽离,跨进浴桶。 纤纤玉手撩着发丝,雪色肌肤渐渐于氤氲暖气中没进水里。 这画面,啧啧……死死的勾住了萧念的目光,使他的理智在诱惑面前俯首称臣,彻底败北。 他在不停地说服自己:她曾伺候他洗澡,不也是将他看光光了么? 公平。 于是,他看得更心情舒畅了,还不禁即兴想到了两句诗—— 月夜水暖洗凝脂,疑是入梦九云天。 真真是好一个良辰美景。 看着她只剩一颗脑袋露出水面,他依然舍不得眨眼。 本来,静寂的夜里唯有清浅的水声,这气氛委实不错,可以让萧念暂时抛却烦恼,在欲罢不能的朦胧之美中沉醉,但是,宁小小却无意挑起了煞风景的话题。 “萧念,我们为什么不去找莫溪?”本来这个问题没什么,但当一个男子正沉浸于某些美好幻想的时候,听到眼前的女子提到另一个男子的名字,不管是什么话题,都会坏了心情的。 萧念被硬生生的扯回了现实。 他终于将头偏开,望着屋顶,渐渐平复了气息才冷静的回答:“战将军知道莫溪的住处,定然会告诉父皇,禁卫军很快便会追到那儿。” 莫溪住在东区,是以他才会选择了这家西区的客栈。 “但战将军不是放我们走了吗?”战无极是禁卫军的最高统帅,统帅都放过他们了,禁卫军没理由再追吧,宁小小是这样想的。 “今夜他是放了我们,但不代表明天不会继续追截我们,他是不会背叛父皇的,今夜的他是对我一时心软罢了,况且,禁卫军终究是父皇的,若是父皇下令,禁卫军便没有不从的道理,轮不得战将军反对。” “那我们回流芒安全吗?难道陛下就不会派人去那儿找你?”宁小小的脑子也并非一无是处的,偶尔也能提出一些有营养的问题。 “流芒距离陵城甚远,快马加鞭也要数日时间,如今的陵城,不管是朝内朝外,整个局势都处于紧张状态,一兵一卒都显得尤为重要,何况想抓我回去,并非一两个小兵小卒便能做到,而联姻之事父皇虽心心念念,但也并非迫在眉睫,是以,父皇是不会为此轻易派出精兵离开皇城太久的。” 萧念解答了一番,换来的却只是一个“我听不明白”的表情。 泡在温水中的宁小小张着嘴巴,眼睛眨了两眨,半晌没搞懂半点意思。 萧念睨了她一眼,心想真不该高估她的。 叹了口气,道:“简单的说,就是只要我们离开陵城,便能安全了。” 就应该这样,省略细节,直接告诉她结果就好了。 “哦!”宁小小了然的点头,随即又提问,“那我们就这样走了,莫溪怎么办?他可是因为我才留在陵城,让我有个接应的。还有唐月,搞不好她也还在陵城,同莫溪一起呢。” “哟,啥时候这么关心起莫溪了?”又一次听到莫溪的名字,萧念心情有点莫名的不悦。 “一直都很关心啊。”宁小小想表达自己其实是一个很有同学爱的人。 默了很久,萧念突然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浴桶前,盯着她的小脸看了半天,思绪百转千回。 宁小小很茫然的抬头回看他:“怎么了?”半天没得到答复后,又再问,“你也想洗澡吗?” 真是单纯的少女,怎就不想想他是对你赤果果的诱惑动了那啥心思呢? 虽然,萧念也确实没想要吃了她,但那一个念头,也真不是没有闪过的。 终于,萧念笑了笑,但那笑意并不达眼底。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傻瓜,我才不要洗你的洗澡水。” 随即,他缓缓蹲下身子,趴在桶边,静静看着她好一会儿,一脸深沉。 宁小小挠了挠头,脱口又问:“你真不是想洗澡?” 除了这个原因,她没想到到底还能是什么原因能让萧念像个大小孩一样,腻着这桶子不走。 “小小……” “嗯?” “若有一天,你厌倦了我,甚至讨厌了我,我允许你反悔。” “反悔什么?” “反悔你曾经说过的不离开我。”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厌倦你,讨厌你,离开你呢? 但是萧念并没有让她说完,便用手指按住了她的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说下去。 ”我允许你,离开我。”低低沉沉、轻轻柔柔的声音,从他的薄唇间飘然而出,性感而迷离,却也带着难以名状的忧伤,像有摄魂的魔力一般,使宁小小为之失神,并且同感其伤。 翌日,萧念和宁小小顺利离开了陵城,与萧念事先安排好的马车汇合,出发往流芒山。 而“莫溪怎么办”这个问题,即便宁小小不曾问过,萧念也不会不管不顾的。 他还有十分好使好用的百灵鸟小黑。 有灵性的小鸟,自然是在有需要的时候便能派上用场,如此时,小黑便是承担了传信的任务,带着萧念的字条往东边莫溪的住处飞去。 “萧念,这是回流芒学院的路吗?” 【150】因为好欺负 途中,宁小小从车窗往外看,发现了他们前进的方向不太对。 坐在对面榻上的萧念正处于闭目养神中,对于宁小小的疑问似乎一点都不奇怪,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是吗?”眼睛也没睁开。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车夫走错路了。”她爬去前面正要掀开车帘,却被萧念扣住手腕往回一扯,整个人正正落到了萧念怀中。 真是正中下怀的完美诠释啊。 宁小小坐在萧念身前,背脊靠着他,整个人被他从后环抱。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胸前,噘了噘嘴,心下嘀咕…… 喂,萧念,你的手搭在什么位置上了啊? 也不知道萧念有没有意识到宁小小的尴尬和不满,双手不但不放开,还收得更紧。 宁小小正要发脾气了,却听到萧念在她耳边低语:“你看这景色不是挺好的么?” 宁小小再往外仔细一看,起初尚看不出什么特别,不就是荒山野岭么?但随着马车前进,很快便有粉红色的小花出现眼前。 “这不是桃花吗?”宁小小很喜欢桃花。 不过这是在住进陵城皇宫之后的事。 因为在此之前,自小在北川生长的她,不曾见过桃花。 桃花很挑生长环境,北川太冷,流芒土质过于粘重,都不是野生桃花会选择盛开之地。 其实陵城的气候也不是桃花的最佳选择,但明玉皇后喜欢,于是皇上特意聘请了多位花匠静心栽培,遂在皇宫里会看到到处都是桃树,包括东宫。 起初,宁小小对这些桃树都不以为然的,但当某一天,她看见了东宫满园桃花盛开后,便爱上了那缤纷的粉红,每每看见都会没有由来的为之一笑。 这点反应,萧念早已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带她到这个地方。 随着桃花树渐渐增多,粉色的调调越发浓密,宁小小便越兴奋:“好漂亮!” 萧念低头,脸颊轻轻的摩挲着她的头顶,闻着淡淡的秀发清香,笑而不语。 就这样,被占便宜一事便因为美景撩人而被抛之脑后,不了了之了。 下了马车,他带着她穿过蜿蜒小径。走到某个高处,宁小小以为是一个尽头,结果不然,那是一个“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山头。 往下看去,撞去眼帘的竟是一片无边际的桃花林,这里的桃花比皇宫中的更胜百倍。 桃林之中,小桥流水,鸟语花香。 乍眼一看,明媚如画,恍若仙境。 细细端详,花朵丰腴,姿态优美。 宁小小先是看得陶醉,而后又在颗颗桃树间转来跑去,不亦乐乎。 作为一个从乡村……哦不,是从北川出来的小宅妹,请容许她激动片刻。 十七岁人了,依旧像个小孩。 若是平常人家的女子,大抵都成亲生孩子了吧。 一想到这,萧念的眸光便暗了暗。 “萧念,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你是故意要来的吧?不然车夫怎么会带我们来这儿?”宁小小满头大汗的跑到萧念面前,嘀嘀咕咕的问个不停。 “这里是,四岁之前,我的家。”萧念向着密林望去,眼神很远,似乎越过重重树木,看见了多年前,自己与母后相依为命的一幕幕,“那时候,父皇深陷夺嫡之争,九死一生,母后以为他死了,于是便在这个他们定情的地方生下了我,并打算一辈子生活在这里。” 当年的夺嫡之争,早已有故事流传于民间,加上宁小小在东宫生活了一段时日,对于皇家的那点往事也是略有所闻,遂大约知晓了一些萧念的身世,只是她并不知道,原来萧念为入宫前所住的地方,居然这么美。 “这儿是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定情之地?”宁小小这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整个人从动作姿态到表情神态,无一不表达着她的万分憧憬,“那他们的爱情一定很浪漫吧?” 想了想,萧念点头:“嗯,历经磨难,跨越生死,彼此始终不离不弃,这也是一种浪漫吧。” “萧念……”宁小小突然一本正经。 “嘘……”萧念竖起食指,不让她讲,“我知道。” “你知道?”宁小小诧异不已,却也心有怀疑,“那你说说看,你知道什么?” 萧念摸了摸她的头,浅笑道:“不离不弃。” “哇!萧念,你好神啊!你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的?”宁小小又大惊小怪了。 咳咳,其实,这心思真没什么悬念好吗? 他拥她入怀:“我说过,允许你反悔,是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在宁小小看来,他这样的话是在拒绝她。 那些话本子都是这么演的,当男主角不好意思直接推拒一个女子的时候,就会以制止对方许下承诺的方式来间接拒绝,即表示他不需要她的承诺,不需要她的爱。 眼下的情况,大抵就是这样吧。 但她还是很不明白,并且当下就把这个不明白问了出来:“萧念,我不懂,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对我百般的好,却又总是拒绝我。” 她抬着头,看着他的眼神是那样纯洁而天真。 萧念低头迎着她的目光,认真的问:“真想知道?” “嗯。” “就不告诉你。” “……”萧念太坏了,宁小小心里牙痒痒,有种想扁人的冲动。 可是萧念却不觉得自己有多坏,兀自抚摸着她的墨发,若有所思的继续道:“因为我不希望你懂,我只想你永远都是这样蠢蠢的小笨猪。” 宁小小觉得很憋屈,萧念也太过分了,不但不告诉她原因,还损人损得如此轻描淡写,就不能给她留点自尊吗? 虽然她本就好像没有。 宁小小嘟着小嘴,咕哝道:“为什么?” 萧念依然轻描淡写:“因为好欺负啊。” “……”好吧,她竟无言以对。 而她原本很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结果又被糊弄过去了。 萧念说要带她去小时候住的小木屋,于是二人便往桃花林深处走。 【151】全蛋宴 这林子委实大,走了半天都还没有到目的地。 这其实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宁小小走得慢。 “萧念,拉我一把。”在某个上山的位置,宁小小又求助外力了。 萧念笑着伸手:“体力退步咯?” 他会这样说,完全是因为有对比。 回想起在无赖山遇难之时,她可是背着他走了不少路,攀了不少悬崖的,如今不过是上山走了几步便要他拉一把,这不是退步是什么? 正所谓死猪不怕开水烫,宁小小也并不否认或辩驳,只是淘气的吐了吐舌头:“怪我咯?谁让你说我好欺负,所以我是故意拖你后腿的。” 随即拉住了萧念的手。 萧念只觉得啼笑皆非,这“好欺负”和“拖后腿”的前后因果也太牵强了吧?这算是报复的手段么?别以为小爷我不知道,你这小蠢萌不就是想牵手嘛,真是的,又不知道是从哪个话本子学来的烂招数,故作浪漫是吗? 不过呢,小爷我喜欢,就不戳破你了。 穿过桃林,站在风雨桥上,终于看见了那个置于一片粉红中的目标小木屋。 宁小小突然想起方才萧念才损自己蠢,于是,为数不多的自尊催生了她的豪情壮志,她想要…… 吟诗一首!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桃李……李……”李了半天李不出后面几个字。 好丢脸。 萧念伸指,戳了戳她的脑袋:“未容桃李占年华。” “对,未容桃李占年华。常思南郑清明路……”糟了,最后一句又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她灵机一动,“最后一句,你来接。” “醉里迎风雪一杈。” “是嘛,你看,我可以跟你配合得很好哦。” 宁小小十分得意,觉得自己能背出半首诗已是非常了不起,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啊。 “嗯,不错。”不过这首诗说的是梨花啊。 本想说出真相的萧念,最终还是咽下了后面这句话。 既然她如此高兴,就不扫她的兴了。 坐在小木屋前的阶梯上,宁小小双手托着腮,面对如画美景不禁感叹:“这里景色看起来真美,难怪你母后会想一辈子住在这里。” “你也想吗?” “当然啊,如此真实的世外桃源,任谁都会喜欢吧。” “嗯,这里清幽宁静,不容易受外界影响,若在这里看书学习、练功习武,自然是事半功倍。” “……”可以别提学习和练武吗? 什么气氛都没有了啊。 “呐,书都给你带上了!”萧念拿出《流芒历史》书,端正地放在她膝盖上,而后翻开某一页指着道,“从这里开始的你都还没背。” 宁小小看了看页码,才第九页。 一本最大页码是三位数的厚重历史书,她才背了九页,不,才背了八页,要全部背完是何年何月啊? “萧念,你记错了吧?你确定我是只背到第九页,而不是第九十九页?”宁小小傻笑着将书往后翻,妄想偷懒九十页。 孰料萧念眼明手快,一把按住她的手,将书稳稳的打开在第九页:“你放心,虽然我此前重伤,但没伤及头部。”他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这儿好着呢。” 偷懒计划失败,宁小小肩膀一松,垂头丧气:“你记忆力这么强真的好吗?”突然又灵光一闪,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瞧着他,许久才结巴着问道,“你……你的眼睛……好了?” 其实她内心已有答案。 若不是眼睛能视物,怎可能精准的翻开第九页? 这可绝对不是耳朵能听出来的。 只是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来坚定自己的想法。 如她所愿,萧念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嗯。” 虽然他没有挑明,却也有暗示过多次,只是宁小小始终没有察觉罢了,今日他心情好,遂提示得明显了些。 “太好了!”宁小小又惊又喜,眼角闪出喜悦的泪光。 一个激动,她甩开手上的历史书,一把抱住他,小脸紧贴着他胸膛,嘴上不断呢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良久,她才冷静下来,但表情上依然难掩欢喜:“你是什么时候好的?怎么都不告诉我?” “在宫里醒来的那天,我的视野依稀出现了光影,从那时候开始,我的眼睛便渐渐有了好转,只是因为一直都未能恢复如初,是以便没提了。”事实上,他有好几次想告诉她这个真相,但每每想到只有他这样“瞎”,才能看到更多她的真性情,以及得到她无微不至的贴身伺候,他便又忍住没去挑明了。 宁小小一边听着,一边了然的连连点头。 眼睛刚一闭上,便又霍然睁开。 他说什么时候好的? 醒来那天便开始好转了? 那……那……那…… 他不就是已经能视物很久了? 而最重点的是,她前几天洗澡的时候…… 宁小小倏然站起,羞愤欲死的伸手指着他道:“你……你都看见了?” 萧念又是重重的一下点头:“嗯。” “啊——”宁小小大吼一声,而后捂着脸跑掉了。 萧念原地坐着,支着颌低笑。 他没去追,想着就让她自个儿发泄一下好了。 宁小小跑了半天,终于累了躺倒在一颗桃花树下。 看着满布粉花的桃枝交错空中被斜阳渲染,宁小小百感交织乃至出神。 当初在宫中,她分明听得那个北太医说,萧念身上的奇毒是幽冥和蛊毒的混合升级版,此毒磨人,难以解除,可如今看来,他的目盲好得并不困难。 这似乎存在着矛盾,但哪里矛盾,她又说不上来。 算了,反正过程不重要,关键看结果,现在复明了就好,管它矛盾还是盾矛。 看在复明是一件开心事的份上,宁小小便没有再追究偷看洗澡的事了。 二人在桃花林过了七天,萧念并没有真的要宁小小学习练武,而是让她尽情的……下厨。 事实上,原来她会的还真不多,不过,全蛋宴倒是做出来了。 煮鸡蛋、炒鸡蛋、煎鸡蛋、蒸鸡蛋、炸鸡蛋、卤鸡蛋、炖鸡蛋、焖鸡蛋,外加一个蛋花汤和一锅白米饭。 【152】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 宁小小:“八菜一汤,白饭任装,丰盛吧?” 萧念:“……” 嗯,从数量上看来,八菜一汤确实是丰盛的,只是每天都如此相同的丰盛,恐怕这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吃得消。 不对,应该是没有人能吃得消。 而萧念便是这绝无仅有的人,没有之一。 宁小小一副“看我给你煮这么多,对你多好啊”的模样,手上却是在撕扯着一只大烤鸡,只给自己吃。 “别羡慕我,你现在身子还没全好,只能吃清淡的,这儿又不比皇宫,清淡的就这些,本姑娘能做出八菜一汤,已经是很天才了。”果真是无处不在的自我赞赏,而且还很有管家婆的气势。 萧念表现得非常三好男人,八菜一汤全部光盘,对于只能看没份吃的大鱼大肉丁点儿不觊觎,不过呢,在宁小小独自享受大鱼大肉之间,也不忘要她多吃健康蔬菜。 夜里,看繁星赏皓月,成为了他们必不可少的睡前乐趣。 临走前的最后一夜,樱花树下,宁小小懒洋洋的躺着,一手指着天,傻笑着道:“萧念你看,这里好多星星哦,比起北川、流芒、陵城,还要多。” 躺在旁边的萧念,双手垫着后脑勺,长睫毛下的一双凤眸盛满了星光:“嗯,是啊!而且今夜正好是圆月,天色很美。” 其实萧念的眼睛还在恢复当中,根本看不清那点点星光,模糊之间也只能从一片漆黑夜幕中看出皎白月光。 本来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瞧宁小小那开心至忘形的小样儿,他便不忍扫她兴致,遂试图将焦点转移到月亮上。 “诶?你说,月亮到底是吃什么大的?居然能成为天上最大的星星。”宁小小又开始发挥学渣的超强本色,问出了奇葩的问题。 “月亮,应该不算是星星吧。”避开吃什么大的无聊问题,萧学霸直接纠正宁学渣的知识性错误。 “怎么不算呢?月亮也会发光啊!” “《梦溪笔谈》有云:‘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耀之乃光耳。’意为月亮本身并不会发光,只是太阳光照射到它身上,才会让我们看见它反射的光而已。” 宁小小侧过头,花痴般的用无比崇拜的眼光仰视了萧念许久:“萧念你好厉害哦,不单只武功棒棒的,还忒有学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在她眼里,萧念的男神形象又帅出了新高度! 他伸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小笨猪,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懒,都不看书吗?” “我有看啊!”宁小小想都没想便豪气冲天的反驳,但随即又立马弱了气势,“只不过看的都是话本子而已。” 萧念的神色突然暗了暗,似乎是想起了些什么,将脸上的笑容卷走:“傻瓜,你这蠢样子,要如何独自面对困难呢?” “我有你啊。” “如果刚好我不在呢?” “怎么会呢?”这一句冲口而出之后,宁小小便有点后悔了。 太习惯跟在萧念的身边,以至自己都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差点儿忘记了,萧念的目盲好了,她是不是终将没有继续赖在他身边的理由? 有些事情,她不愿意去深入探讨,甚至本能的排斥,遂会下意识的将之隔绝,不去想。 但不去想,并不代表这些事情就会消失不见的。 一想到此,宁小小的心便瞬间沉了下来。 小脸摆正,目光回到了那个明晃晃的圆月上:“没有太阳照射的月亮,谁会看得见呢?到了那个时候,大概就连困难,也不会看得上我了吧。” 我就是那个没有用的月亮啊。 气氛一下子冷却了,时间也好像随之而冻结。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萧念突然一个翻身,压住了宁小小半身。 宁小小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萧念,你……” 说话的同时也抬手意欲推却,但萧念动作更快,她的小手刚抬起便被他温柔的握在掌心。 “嘘……”他的大手握着她的小手就这样顺势搭在她腰间,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声音从她脖子旁边哝哝传出,“就让我这样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说是一会儿,结果一抱就是一个晚上。 两人都闭目假装自己睡着了。 其实两人都清醒得很,只是不想惊扰对方。 第二日离开桃花林,继续启程往流芒。 他们回到流芒学院的那一天,弟子们无不欢欣鼓舞,尤其是一众女弟子,几乎将他们的去路围得水泄不通。 那场面真是轰动而夸张。 当然,他们的目标只是学霸明星级的萧念,与宁小小无关。 但在推拥之间,宁小小担心一个不小心会被人群踩成肉酱,便下意识的拽住了萧念的手臂。 这一个小细节被眼尖的女弟子们看见了,个别坏心肠的竟然想去掰开她,但想归想,大大的萧念摆在这儿,她们心里再有想法也是不敢轻易造次的。 毕竟,关于这萧学霸和宁学渣的那点传言,她们可是不曾忘记的。 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的贾帅院长对身旁的郝美老师道:“郝老师,你说,我平定了吴赖山庄之战,又连番打击了各个有不正之风的流派,即便算不上居功至伟,也是功不可没的,何以在我回来的时候,我的学生们都没有如此阵仗迎接我呢?” 郝老师侧目瞥了他一眼,清亮的笑了一声:“嫉妒了?” “很奇怪吗?” “幼稚。” “我这叫大叔身少男心,偶尔的嫉妒能使人永保年轻,你要不要试试?” “……”郝老师已完全不想理他。 而萧念那头,蜜蜂太多,似乎一时半刻是走不出这漩涡的。 被“围追堵截”得太厉害,纯粹是被殃及的宁小小只觉得呼吸不容易,空气也不太新鲜,脚步更是几乎迈不开了。 寸步难行啊。 萧念见状,也懒得去跟那些女弟子打交道,只是看着宁小小笑了笑,便一手扣着她的腰,一跃,从人群中脱身,于空中迈了几步,稳稳的落在了贾院长和郝老师面前。 【153】倒追男神第三式:主动扑倒 一番礼数后,宁小小才惊觉,原来自己离开流芒学院已将近九个月。 犹记得,当初贾院长只同意她离开流芒学院一个月,否则便会错过升级考,结果,还真的错过了,而且其他同学都已经升级前辈组半年有余了,她怎么办? 该不会是要留级吧? 不过呢,一想到萧念也同样错过了升级考,有他陪着,她便不担心了。 而后呢,再听到贾院长提起当初莫溪为了赶去就她,也错过了考试,于是这么一算,便是有两大学霸陪她一起留级,真是高兴都来不及了。 正当她暗自开心之际,却又听到郝老师说了一个颇打击的信息:“由于考虑到你们三人没能参加升级考也是原因特殊,因此,经过学院老师们的商量,一致通过给你们一个补考的机会。” 正常来说,有补考的机会当然比直接留级要好的,但宁小小不正常,补考机会对于她来说是莫大的噩耗。 她的心情一下子由云端跌进了地狱。 萧念和莫溪都是学霸,考试当吃生菜,闭着眼睛都能轻易过关了。 最终不就只剩她一个留级? 这补考,分明是要跟她过不去的嘛。 她深知道这是在劫难逃,遂弱弱的问:“什么时候补考呀?” 纵是逃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得要知道有多少时间能让她临急抱佛脚的。 “这事儿自然是尽快为好,但莫溪来信上说他还有事处理,要再耽搁几天才能回到流芒,待他回来后再定一个具体日子吧。” 听完郝老师的话,宁小小便开始在心中祈祷:莫溪你就别那么快回来了,在外面多玩玩儿吧。 “小小——”贾院长和郝老师刚走,花痴仨就奔过来了。 宁小小还在激动中张开双臂,想说来个闺蜜大拥抱,谁知道花痴仨一个个从她身边跑过,簇拥在萧念面前,左一句“萧学霸别来无恙”右一句“萧男神我们好想你”,完全将宁小小晾在了一边。 倒是有一人,能控制着那点情绪没有加入花痴行列,而是依然能冷静的选择握起宁小小的手,首先关心她:“小小,你终于回来了,这么长时日,也不给我们传个信,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宁小小一脸讪笑:“怡兰,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让你们担心。” 方怡兰将宁小小转了一圈,从头到脚的打量着:“来,数月不见,让我瞧瞧你有没有短斤少两。” “还好啦。” 方怡兰又抬手在她头顶敲了敲:“那脑袋有没有长进?” “她今时不同往日了。”萧念穿过花痴仨,走了过来,揉了揉宁小小头顶方才被敲的地方,那显然就是用最温柔的方式,对方怡兰的敲头行为表示不满啊有木有。 方怡兰也是会看眉头眼额的主,即刻就眉开眼笑的接话问道:“请学霸赐教,有何不同呢?” 萧念点了点头:“嗯……今时比往日更蠢了。” 方怡兰汗。 花痴仨汗。 宁小小暴汗:“萧念,这笑话很冷耶。” 萧念摇头:“这是真话,前所未有的真……你们慢聊,告辞。”说罢闪人,还闪得非常悠然自得。 居然还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宁小小气不打一处来。 她哪有更蠢啊? 不就跟之前一样而已嘛。 “小小,你到底将萧念那个了没有?”方怡兰问得神秘兮兮,花痴仨也凑了过来。 五颗脑袋碰到了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那个是哪个?”宁小小茫然。 “瞧你这记性,真是的,难怪萧学霸都嫌弃你了,就是那个那个,在你离开流芒的时候我们跟你说的那个啊!”花痴仨中的朱乐在不断提示,试图挽回宁小小的记忆,但看见宁小小依然傻愣的模样,朱乐便向旁边的田甜打眼色,以寻求帮助。 田甜一向只是擅长唱歌,但并不擅长说话呢,收到朱乐的求助眼神,便马上将这个眼神原封不动的转介给宋晴。 宋晴咳嗽两声,像个小老师一样摆出像模像样的正经范儿:“那个,就是以或软或硬或软硬兼施的方式,将萧学霸扑倒在床上,让他完完全全成为属于你的人。关于这个,你当初在出发陵城之前,我们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你还一个劲的点头的呀。” 那个时候,宁小小满心里都担心着杳无音讯的萧念,还哪有心思听她们说这个倒追男神第三式? 她那点头的回应不过是本能反应,根本没将倒追男神第三式听进耳里。 而且就算听了,以她直逼弱智的头脑,又怎可能明白什么叫“或软或硬或软硬兼施的方式”,更不知道“扑倒在床上”之后,要怎样才能“让他完完全全成为属于她的人”。 虽然她在话本子上,曾看到不少男女主角在情到浓时的时候就会做那啥事,但话本子上对于那啥事的描写,一般都是一句话带过,只让人知道男女主角在床榻幔帐落下之后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至于幔帐后面那两个人到底如何纠缠,却是不得而知了。 是以,宁小小根本不可能听得明白,更不可能会落实到行动上。 “没有哦,我没有将他扑倒在床上过。”听完宁小小这个答案,花痴仨和方怡兰四人都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但随即,宁小小后面的一句话却又让她们打起了精神,倏然抬头,八只眸子都同时亮了。 “但是,他倒是有将我扑倒在床上过。” 在东宫的时候,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宁小小便是想起了那一幕。 “扑倒之后呢?扑倒之后有发生什么吗?”花痴仨争相追问。 “没有了,扑倒之后,又马上分开了。”事实上,那个时候是因为被突然进来的豆公公打扰了,不然应该还会有所发展的,但宁小小没将这些细节说得很具体,因为萧念的太子身份还没有在流芒学院公开,萧念也并不想公开,所以叮嘱了宁小小要绝口不提。 【154】扑倒男神攻略 听完宁小小的最终答案,四枚女子又再次表示失望了。 “真是没用的家伙,送到嘴边的烤鸭你也竟然让他飞走。”方怡兰终于开口批评她了。 “不然我可以怎样嘛。”宁小小表示很无辜,想当初连亲和撞都分不清的她,根本不懂怎样做啊,若是萧念不主动,她根本连接吻都不知为何物呢。 大伙儿发现宁小小是真迟钝的,不是装的。 想必是此前的说法太文艺,所以她不懂。 于是在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之后,终于通过眼神达成了一致意见,由方怡兰出马,将倒追男神第三式的做法,以更简单明了的语句阐述出来。 方怡兰按着宁小小的肩膀,以无比认真严肃的口吻对着她道:“小小,萧学霸这种表面傲娇、内心闷骚的男子,你想征服他的心,就必须得来个霸王硬上弓,先破了他的身,将他吃干抹净,如此他才会将他心底早已沸腾的热情拿出来,回报你。” 宁小小呆若木鸡,好半晌,才眨了眨眼道:“霸王硬上弓嘛,趁他如今身子还没康复,应该是可以一试的,但你得先告诉我,怎样才能破了他的身?还有,吃干抹净是要吃什么抹哪儿?” 别说花痴仨要倒地哀嚎,就连一向最冷静的方怡兰都抓狂了。 好不容易让自己平静下来,方怡兰与花痴仨一同研讨后,给出了宁小小一份她们认为最行之有效的“扑倒男神攻略”,步骤如下: 一、将男神拐到床上。 二、扒光男神衣物。 三、卸光自己衣物。 四、肢体连接活动。 五、重复第四步。 六、再重复第四步,次数不限。 七、穿好衣服,任务达成。 步骤下面还有贴心的备注:第一步的“拐”,可以有多种诠释,若是用强的,客观分析学渣不是学霸的对手,所以用骗的成功率高一些;第二步和第三步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交换顺序,当然,也可以先完成第二、第三步,再进行第一步;第四步若是不懂,可将此步骤主动权移交给男神。 宁小小将攻略拜读了一遍后,问:“可是,如果他不但不要这个主动权,还硬是将我推开呢?那我岂不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 “你怎么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呢?投怀送抱没有不要的道理啊!”田甜真是点出了攻略的精髓——投怀送抱。 “真的吗?”宁小小表示怀疑,因为她不是没有被推开过,虽然当时不是她主动投怀送抱,也没至于到上面攻略说的第二第三步的程度,但在假石山后的那一次,也算得上是吻得火热了,然而,最终还不是他一把将她推开的? 那一次,也让宁小小心底长了一条刺。 他对她的好和呵护,给了她越发庞大的希望,将她一步步推上美好的云端,但每一次的疏离和拒绝,却又让她毫无防备的被摔落十八层地狱。 这样的一次又一次,叫她如何再有勇气和自信去投怀送抱? 如若,投怀送抱的结果依然不尽人意,她还能坦然面对他吗? 宁小小很犹豫,但方怡兰和花痴仨都在不断给她鼓励和支持。 宋晴:“当然真啊,即便你不相信你自己,也该相信我们的眼光和策略啊。” 田甜:“没错,相信我们,男人都是用那啥思考的动物,萧学霸也不例外。” 朱乐:“一句到底,要想他对你死心塌地绝无二心,你就得无情的上了他,彻底的占有他,尽情的品尝他,狠狠的摧残他。” 方怡兰:“小小,我可是很难得跟她们三个花痴看法相同的。反正吧,这种事真要做起来也不困难,你就约他躺着谈谈人生,谈着谈着就能生人了。” 宁小小越听越汗颜,怎么总有种被她们四个推上火坑的感觉呢? “可是,身为一名有节操的女子,投怀送抱,也显得太没矜持了吧?”宁小小内心仍在疯狂挣扎。 方怡兰立即鄙视她:“节操?你有过吗?矜持?早就离家出走了吧?” 宁小小撇嘴:“你还能再直接点吗?” 宋晴的游说倒是温和一些:“投怀送抱这形容确实俗气了点,我们换个文艺的说法,叫……嗯,霸道总攻,怎么样?有节操,够矜持了吧?” 霸道总攻…… 这词儿似乎挺高大上的。 听着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宁小小心动了,但是…… “不行,不能这样的。”想了想还是暂时不能太冲动,这种事是不能轻易尝试。 只是,为什么她嘴巴说着不行,手里的攻略却不断的往袖囊里塞呢? 她这小动作即刻就被方怡兰质疑了:“诶?你这样口不对心真的好吗?” 宁小小挠着脑袋,讪笑着解释:“现在不行而已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嘻嘻……” 本来宁小小还有点跃跃欲试的心,但补考在即,萧念对她特别严格,让她连那一点点想做攻的心都没有了。 而那个莫溪,竟然没两天就回来了,这让宁小小又再受了一重打击,那啥啥事就更加抛到脑后了。 莫溪是带着唐月回来流芒的,不过唐月可不是来学武的,而是来当校医的。 这事也要从他们在陵城,宁小小入宫后约一个月的时候说起。 没有宁小小的消息,莫溪很焦急,白天坐立不安,夜晚辗转难眠,更萌生出偷进皇宫的念头。 唐月虽说也是担心,但尚不至于他那般如此不冷静。在他穿好夜行衣准备出发的那一夜,唐月挡在了厢房的门前。 “你别没事找事行不?” “我怎么没事找事了?一个月了,小小完全没来消息,我实在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就要闯皇宫吗?你不是说你是学霸?瞧你这冲动性儿,对得起学霸这顶冠?”唐月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每说一个字就戳他一下脑袋。 莫溪厌恶的偏头躲开:“谁说学霸就不能冲动了?你试试弄丢了你喜欢的人,看你还能不能淡定地跟我讨论冲动的问题?” 【155】你可千万别喜欢我 默了很久,唐月淡下语气道:“擅闯皇宫太危险了点,我们不如明日先找战将军了解情况吧。” 虽然莫溪觉得从别人口中打听始终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但擅闯皇宫也确实是危险,于是权衡再三,便也同意了唐月的提议,先看战无极如何个说法再做打算。 他们去找战无极也不是很顺利的,先是战将军府吃了个闭门羹,知悉战无极是入了宫后又迫不及待去宫城大门外堵人,谁知堵了一整天后只堵到了战无极的下属,从这下属口中才得知战无极已从另一个宫门离开。 于是,他们又去了战将军府,但战无极还没有到家,听说是还有军事要处理。 那时候已经是入夜了,将军府管家不认识他们,他们又不是什么朝廷官员,自然不被招待入内。 结果,于凉风飕飕中,莫溪和唐月在将军府外又苦等了一整夜,才等来了战无极。 这个事儿充分的告诉了大家,心急是真真吃不了热豆腐的。 战无极很诚恳的告诉莫溪,宁小小很好,莫溪却还将信将疑,叽里呱啦的不断问着些诸如“她每天吃得饱吗?”“宫中有没有奸妃欺负她?”“小身板瘦了没瘦?”“头发有没有少了几根?”等乱七八糟的问题。 其实嘛,战无极哪知道这么多,可是莫溪就是不依不饶,缠了他大半天。 最终,战无极几乎要对天起誓,以性命保证宁小小不会少一根寒毛,才让莫溪安了心。 经过这件事,原本就还没想好日后去想的唐月,就闪过一念,并且坦白告诉莫溪:“莫溪,你需要一个人在身边控制你的冲动情绪,譬如,我。” 莫溪表情怪怪的打量了唐月良久:“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唐月不屑的抽了抽唇角:“你少自大了吧?我只是看不惯你这副单恋的可怜样,想着自己暂时也没有地方好去,便让你有个伴,不会太孤独。” 她从来没有忘记,在吴赖山庄,是莫溪救了她,这份恩情,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这也是她没有随她爹去开医馆,而是一直默默陪着莫溪留在陵城的原因。 至于有没有喜欢上莫溪,她自己也不清楚。 毕竟,她之前爱着吴天那么深,不是说放开就能放开的。 况且,莫溪对宁小小的喜欢也正兴致极浓,此时谈喜欢的话,对彼此都是不合适的。 听得唐月对他并无半点喜欢的心,莫溪倒是松了口气:“如此便好,我对小小可是非常专一,绝无二心的,此情日月可鉴,是以你可千万别喜欢我,否则你会受伤的。” “安啦。”唐月拍了拍莫溪的肩膀,“只有江湖上真正的强者,才能吸引我,像你这样的小学霸,暂时还入不了我眼呢。” “最好是这样。”莫溪连连点头。 他不介意被含沙射影的损了一把,只要这份友情不会被催化成更高的情感便好。 有个朋友陪伴也是好事,只是他终究是要回流芒学院继续学武的,届时,唐月也跟着去的话,她能干什么?若是想入读吧,毫无武功底子的她根本不可能通过入学考试。 不过,他们很快便想到了,她不懂武功,但懂医术啊,当个三流校医应该还是勉强可以的。 于是在收到萧念和宁小小要回流芒的信息后,莫溪和唐月便也同时启程。 正常来说,萧宁两小口在桃花林逗留了七天,莫唐二人应该更早回到流芒才对,但唐月考虑到自己爹爹的医馆开在了比陵城更南端的南疆境地,而自己去了流芒之后也不方便随时跑来看爹爹,于是便打算兜个圈,先去一趟南疆,再去流芒。 莫溪肯定不放心她一个人了,是以便爽快的决定陪她一起遛这个圈。 对于此事,唐月心下还是有点小感动的,毕竟,莫溪对宁小小如此在乎,却愿意耽误回去见宁小小的时间,也要陪她一同去南疆,可见,莫溪此人也是有情有义的大气男子。 是以,这么一来一回,莫溪和唐月就比萧念和宁小小晚到了两天。 “你回来了啊?”宁小小看见莫溪的时候,表情真是苦不堪言,泪眼汪汪。 “小可爱,我回来了,想我吧?”莫溪还以为她是看见自己太激动,一个欢喜便想来个重逢的抱抱。 岂料萧念反应敏捷,一手将宁小小往后拉了两步,同时自己也挡在了宁小小的前面。 一个不小心,那个爱的抱抱就被萧念享用了。 “对的,可想死你了。”萧念薄唇弯弯,一个个字吐出来却是冷硬得可以砸死人。 莫溪恨死萧念了,同时也很懊恼自己没能刹住那个爱的抱抱,结果抱错人了。 真是丢脸死了。 他迅速向后弹开,而后一脸不满的将双手环抱胸前,故作镇定的咬牙切齿道:“别以为我在吴赖山庄助你退敌就是跟你好了,我只是为了救小可爱才帮你的。” “谢了,我也不是断袖,不需你跟我好。”萧念将宁小小揽到身边,这不明摆着是做给莫溪看的嘛。 莫溪气得鼻孔喷烟,却也无可奈何:“切,你走着瞧,我跟你没完。” …… 贾院长同意了唐月当校医,也很守承诺的给补考定了一个十分尽快的日子。 三天后。 同样是文科在先。 当天一早,宁小小在赴死……哦不,是赴考场的路上,遇到了同样赴考场的萧念。 她握起萧念的手:“来吧,萧念,请赐我力量吧。” 这是每一次考试,不管大考还是小考,宁小小都会做的指定动作。 那坚毅的小眼神,只有在这时候才会出现。 要是平日学习都能坚持这种迎难而上的态度就好了。 虽然萧念一方面对她的学习态度甚是苦恼,但另一方面也是感恩还能有机会与宁小小一起面对考试。 如此熟悉的画面和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他也一如当初,驾轻就熟的摸了摸她的笨脑袋:“不用担心,放轻松。” 【156】独家的补充体力营养套餐 “我一点儿也没担心。”宁小小十分傲慢的扬着头,但其实内心却在不停的怒吼着“我很担心”。 萧念好笑地又摸了摸那颗小脑袋:“对,你一点儿也没担心,快走吧。” 小小,希望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有你在我身边,并肩同行。 学舍里,补考的就萧念、莫溪和宁小小三人。 时间过得很麻利,一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文科结束后,这次宁小小死活不去对答案了。 莫溪以为她什么答案都写不出来,于是出言安慰:“小小,若是你这次补考不过关,我陪你一起留级。” “呸呸呸,才不要。”居然诅咒本姑娘补考不过关?太没有同学爱了。 “你们考得怎么样?”唐月捧着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几碟好菜和一壶小酒。 “考得怎么样就看老师会不会手下留情了,哈哈……有吃的?”宁小小的关注点永远都离不开吃。 “这是我特别为你们炮制的‘补充体力营养套餐’,吃过后保准你们全身充满力量,能更好的迎接下午的武科补考。”唐月十分得意的将自己的满盘作品递到他们面前。 宁小小心下暗忖:这宣传的味道怎么这么浓?比饭菜里传来的怪怪味道还要浓。 三人相互对看了一眼,凑上去,围观。 碟子里面的内容,不是乌漆麻黑像泥巴,就是一坨一坨像坨屎。 纵是宁小小这般对食物痴迷的吃货,也居然有对食物惊恐的时候。 而且味道真的很怪,让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往后缩。 “麻烦唐大厨介绍介绍。”宁小小伸了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且容我给大家一一介绍。”唐月整托盘放下,手指开始按顺序指这个指那个,“这是甜橙猪血煮蟋蟀……这是西瓜绿豆炖蜈蚣……这是蒜蓉鼠肉榴莲糕……这是……” “停!”宁小小忍住想吐的冲动,咽了一下口水,用手掩面,再次松手之时,面部表情已是画风突变,成了痛苦的扭曲状。 她捂着肚子痛呼:“哎呦,肚子好痛,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先去个茅厕。” 此时不遁更待何时? 以前她都没发现唐月在膳食方面是如此“有才”的,今天一见,真是大开眼界,想必以后每到用膳时间,都得对唐月退避三舍才行,否则她娇弱的肠胃怎受得住如此“大补”啊。 眼看宁小小已经遁走,萧念也自是不会多留。 他可不像宁小小那般要找借口,而是直接高冷的丢下一句:“我没兴趣。”而后闪电了便消失了,只留一阵风吹起了余下二人的墨发。 果然是风一般的男子啊。 莫溪也想走,但张口的同时,眼见唐月都快哭了的样子,他又欲言又止了。 就是犹豫的一刹那,唐月开口了:“你也不想吃吗?我可是费了很多心思去弄这些菜的,为了文火慢煮,我昨晚彻夜没睡,通宵守在火炉旁边,你真的不吃吗?你不吃,我会伤心的。” 这是软磨硬泡的节奏吗? “好……好吧。” 所以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不管美人用什么手段。 从莫溪答应下来的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他定必会拉肚子的下场。 逃离了惨案现场的二人,还不知道莫溪面临的惨况。 “萧念,你说莫溪怎么还没追上来呢?该不会是摆脱不了唐月吧?”宁小小放慢速度不住回头,显然是在等莫溪。 瞧见她如此关心另一个男子,萧念不高兴了:“你少操心别人了,说不定他正吃得津津有味呢。” “不会吧?”这个可能性,宁小小是打死不会相信的。 “别想了,我们下山去吃吧。”说着,萧念已经将宁小小扛到肩上,暗运轻功,风一般的便出发了。 其实从学院到山下是有一定距离的,即便用上轻功,来回一趟加上吃的时间也仍然有点勉强,但他有私心啊,勉强就勉强呗,吃快点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反正,他就是不想让莫溪知道他们去了哪儿,不想让莫溪有半点追上来的机会。 缺心眼的宁小小,自是不会懂萧念这时候近乎幼稚的私心。 她一听到吃的,便毫无过渡的将话锋直接切入到食物上,对莫溪的关心已然在一瞬间不知道被抛去了哪里。 很好,这效果正中萧念下怀。 仗着宁小小头朝后看不见,萧念露出小贼小贼的微笑,这笑容用文字形容的话就叫做:奸计得逞! 一路上,虽然宁小小说了很多想吃的东西,但最后还是将决定权交给萧念。 萧念想了想,下午还有考试,吃得太腻也不好,于是选择了一家面馆。 “萧念,今天你的速度怎么好像比以前慢了?”找位置坐下,宁小小第一句便质疑萧念的轻功退步了。 当然,路上时间花多了,用膳的时间就少了嘛。 这点数学常识她还是有的。 萧念似乎不想多提,只面无表情的接话:“嫌我慢了?回去你自己走。” 宁小小见势不妙,立即挤出哀怨的小脸求饶道:“萧学霸,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就当小的我刚刚啥也没说过,成吗?” 结果宁学渣求饶无效,萧学霸冷酷回应:“不成。” 宁学渣有着不会轻言放弃的优点:“方才我只是闪到舌头才会一时说错话嘛,容我重新说一次,成吗?” 萧学霸才没有时间继续跟她耗,还要赶着回程的呢。 于是他直接转入正题:“吃什么?” “跟你一样就好。”风头火势之下,她还敢有要求么?给她吃就不错了。 萧念招来小二:“劳烦,两碗五鲜面。” 宁小小接着搭嘴:“一样,两碗五鲜面。” 萧念:“……” 二人匆匆吃过面后,依然用来时的方式回去,正好踩着点儿到考场,没迟到。 由于是补考,文科、武科都在同一天,轻功也没被另外分时间来考。 一回来,宁小小便看见莫溪一脸青白,于是不由上前来关心关心:“莫溪,你没事吧?” 【157】因祸得福,补考过关 “你一个中午拉六次试试看,就知道什么个滋味了……哎呦,不行,又来了。”说着,莫溪已经箭一般的奔向了茅厕。 看着那个拉得腿发软的背影,宁小小兀自嘀咕:“莫溪怎么了?早上见他还好好的呀。” 一下子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莫溪是真吃了那盘比黑暗料理更黑暗的“营养套餐”。 旁边萧念闪过一抹阴测测的笑意:“定是营养套餐的神奇功能。” “营养套餐?”宁小小好半晌才反应起来,而且表情十分惊讶:“哈?不会吧?你的意思是,他吃了唐月的‘补充体力营养套餐’?他居然吃了?” 宁小小实在不敢相信,居然会有人愿意吃下那些光听名字就想吐的东西,而且那个人还是流芒学院的学霸之一,真是勇气可嘉啊。 但,这不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吗? 莫学霸什么时候脑袋瘫痪了? 想起营养套餐的恶心模样,宁小小不禁为莫溪担忧。 但萧念却不以为然,反而生出了些高兴的情绪:“嗯,这下说不定因祸得福了。” 宁小小眨了眨眼:“什么?” 萧念:“因祸得福,他的祸,你的福。” 宁小小:“不明白。” 萧念拍了怕她肩膀:“待会儿你就明白了。” 贾院长和郝老师,还有其余几个负责监考的老师陆续到了考场。 郝老师一来到便又是东张又是西望。 “郝老师。”萧念用眼神指了指茅厕的方向,“莫溪拉肚子了,而且这已经是自中午饭后的第七次。” 话刚说完,郝老师以及在场的女老师们便立即关心起莫溪的情况。 萧念没有供出唐月是“罪魁祸首”,只是说莫溪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以至拉肚子拉得厉害,在茅厕里蹲得腿都发软了,还差点儿倒在茅厕里。 后面是萧念故意添油加醋,故意说严重的。 于是乎,补考并没有准时开始,因为要等拉肚子的莫溪将肚子拉完。 于是乎,补考的要求也十分低,因为要照顾拉肚子后还要准备下一次拉肚子的莫溪。 于是乎,宁小小也顺利过关了。 “太棒了,萧念,我过关了,今天真是一个幸运的日子。”宁小小当然不会知道,自己能顺利过关是沾了莫溪的“光”,更不知道标准降低了,还以为是自己超常发挥了。 萧念却是一清二楚,而且也是如他此前所料的一般,宁小小因莫溪的拉肚子而得福了。 这话怎么说呢? 若是一切正常吧,郝老师是绝对不会同意降低补考标准的,但恰巧莫溪拉肚子,那就另当别论了,因为这在男神控的郝老师心中,自然成为了不正常现象。 反正补考嘛,左右也就三个人,为了照顾带病的考生而降低一点点要求,无伤大雅的。 郝老师这么想,便也这么提出了。 贾院长没有意见,他一向以仁心为先,看重的是武者的心灵,是以很爽快便同意了。 其他老师就更没意见了,毕竟,郝老师是萧念、莫溪和宁小小的任教老师,任教老师都提出照顾病人的要求了,他们作为单纯的考官便也不好反对,加上顶头上司贾院长都同意了,他们算个啥呀,当然赶紧同意了。 这年头,选择拍个好马屁才是明智之举。 说到底,功劳其实是唐月的,否则,若莫溪不是拉肚子的话,一向严格的郝老师是绝对不会主动降低要求的。 若莫溪不是真拉肚子,靠装的话也不行,因为,院长和老师们都不是容易上当受骗的主。 他们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啊。 反正嘛,现在一切顺利通过,就很值得庆祝了呢,至于是实力通过还是幸运通过,就不需再考究了。 如此,他们都顺利升级,回到原来的大集体了。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他们都不曾离开流芒学院的时候。 宁小小那颗想成为霸道总攻的心也是日渐膨胀。 晚上补习的时候,她不再像以前一样打盹犯困了,却是无处不挖掘亲近萧念的机会。 每一个晚上,原本两人都是分坐很远的,宁小小在书桌前奋力恶补,萧念靠软榻上惬意看书。 但宁小小哪会真的乖乖“恶补”,她根本没有定下心来,而是整个心思就想着如何能来个浪漫的诱惑。 这一晚,她突然表现得十分好学,时不时便蹦出一个问题让萧念解答。 萧念倒是答的流畅,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人肉资料库。 纵然宁小小问题不断,但萧念却始终保持着耐性,没有半点烦躁之色,回答的时候,总是目不斜视,眼睛始终盯着自己的书,仿佛根本不用思考便能脱口而出。 宁小小早已熟知萧念那高冷的性子,只有频频提问自是挑不起他的注意,遂她在提问当中也是放了点心机的。 每一次提问,她都将自己连同凳子,一起挪动几分。 当然是往萧念的方向。 每次都只挪动一点点,就不容易被察觉了。 为什么不直接扑过去呢? 不是没试过的,只是屁股才刚离开凳子,就被萧念批回去了:“读书切忌心浮气躁,背下两页书之前,不得离开座位。” 宁小小扁嘴拧眉:“上个茅厕也不行吗?” “不行。”回答干脆利落,显然是不给讨价还价的余地。 要是她坚持冲上去来个强吻,也不是不行的,只是这也太没有情调了。 爱情,总需要点性感嘛。 于是,强攻不行,唯有改变战略,是以,她今晚就来了个慢动作侵蚀。 宁小小好不容易拖着凳子来到了榻边,还端着一个正儿八经的模样继续提问:“萧念,你看,这本书是不是写错了?这位将军班师回朝,就是打了败仗吧?怎么还会得了千金封赏?” 她今晚温习的是兵法,书中会略有提及到一些历朝历代较为出名的大战。 萧念终于用奇异的目光看向她:“败仗?怎么说?” 这可是萧念今晚给她的第一眼啊! 宁小小心中暗喜,原来自己也并非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嘛。 【158】脑袋里都装些什么? 心中一喜,宁小小说话的声音也立时自信了不少:“都搬着尸体回朝了,还不是打败仗吗?” 萧念的脸部肌肉狠狠的抽搐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 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暗暗思忖着补习计划是不是该做点调整。 应该先给她补“成语大全”的。 瞧萧念不吭声,宁小小自动忽略他脸上的苦恼神色,还以为自己的解释很正确,心里便更加乐了。 答对有奖,这会儿来点攻势,他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吧? 心念一动,她闭上眼睛,嘟着小嘴就想亲过去。 可孰料,亲吻的触感迟迟没有落到唇上,头顶却是猛的一痛,让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睁眼一看,原来是萧念拿着书敲了她脑袋。 什么情调都破功了啦。 她还没来得及抱头掩护,萧念又已经再次用书敲了她的头,眉宇之间隐有怒意:“你脑袋里都装着些什么?好好读书。” 瞧他面色不善,似要准备发火的节奏,宁小小也不敢再放肆玩玩儿了,赶紧拎着凳子坐回书桌旁。 萧念似乎真有动了点气,以至肺腑间略有不适。 他往里转过身,在宁小小看不见的角度,捂着胸口,忍下微泛的痛楚。 流芒学院里,除了一同在吴赖山庄经历过劫难的那几个人,再没有人知他的太子身份,而大家都有了共识,为了学院的和谐宁静,这是不便说的秘密。 在这绝无仅有的几个知情人中,大概只有功力深厚、见多识广的贾院长,能略微察觉他目前的恶劣体质,而其他人,应该都以为他已然复原了。 毕竟,这学霸范儿摆出来还是很有气场的。 然而,这身体的不适算不得什么,宁小小总是不上进的态度才最让他痛。 连班师回朝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却净想着…… 唉,她这样子,说是烂泥扶不上墙也不为过的。 宁小小的书房总攻计划失败,回去跟方怡兰她们四色女汇报,寻求新的策略。 四人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出谋划策了—— “傻妞,看来你的魅力还不够,要挑起男神禁欲外表底下的热情,恐怕得来点重口味才凑效。” “首先,地点得换一换,要将户内改成户外的。” “嗯,没错,有时候男人就是怪,好好的床板他们不喜欢,非得风餐露宿才会有激情满满。” “还有,你的衣着得大胆些,譬如,在机会来临之时,领子的纽扣可以不小心的松一松。” 将这四人的意见融会贯通后,宁小小决定将战场转移到后山。 这可不是大有机会嘛,除了在书房复习文科,剩余的补习时间几乎都在后山练武。 某一个晚上,她练剑,萧念则在旁边闭目调息。 如此好机会,她怎么会错过? 宁小小拖泥带水的耍了几招,眼看萧念都没有理她,她便收剑往他身边坐。 她是不会去打扰他的,但默默的等他醒来总是可以的。 而且还能顺便偷个懒。 她学着他,盘膝而坐,但人家萧念可是端端正正的坐,她却是歪歪扭扭的坐没坐姿,两手撑着下巴明目张胆的从头到脚打量着萧念。 她的角度,稍稍抬眼便能正好看见他的侧颜。 那轮廓,在柔柔月色下分明有致,额间垂落的一缕长发,被清风吹起,掠过微微上挑的眉,隐约挡住了似笑非笑的唇角。 在这后山的荒芜之地,他的存在就如一抹光华,点亮山间美景,惊艳万里河山。 月下,山间,白衣衫,香风吹,仙气飘飘,绝世之美。 宁小小突然觉得,她其实并不适合静下心来欣赏他,更不适合静下心来思考自己与他之间的感情,如此刻。 明明这么近,却感觉那么远。 越是看清他的完美,便越是感觉求不得。 她不过是一个俗人。 不知怎的,眼角竟然煽情的落下了一滴眼泪。 而不巧的,就在此时,萧念也睁开了眼睛,转头向她看来。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侧过脸,抬手抹掉了泪痕。 萧念大约明白了些什么,却也不予戳破,只柔声问道:“又偷懒了?” “是啊。”宁小小吸了吸鼻子,回过神来,扭头对他呛声,“凭什么我练的那么辛苦,你却在这边坐得如此舒服?我心里不平衡。” 萧念轻笑一声,突然站起,同时也将宁小小带了起来。 宁小小始料不及,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萧念从背后轻轻一推,整个人往前扑了两步,以为要扑倒了,却又被萧念扣着手腕一拽,身子顺着重心的更改转了一圈。 当萧念将剑柄握进她手中,大手把小手的挥舞着长剑,宁小小才意识到,他是在亲身教她剑法。 说是教也不全对,严格来说他是在操纵着她练剑。 宁小小像扯线公仔一样被萧念折腾了半天,萧念才终于放过她。 停下来的那一刻,宁小小被萧念搂住了腰,身子后倾,弯出了美妙的弧度。 在被拉来扯去外加旋转数十圈的情况下,脑袋早已晕乎乎了,难得停下来,她本能的伸手环住了萧念的脖子,以助自己稳住身形。 萧念就这样静静的俯首看着她,一言不发。 当宁小小终于从晕眩之中清醒,对上的正好是浓密长睫毛下的深邃眼眸。 那如墨玉般的光辉,远胜天上的月色瑶华。 不过是一个随意的眼神,便是一场惊心的诱惑。 这实在让任何一个女子都难以保持矜持的态度,更是赤果果的勾起了宁小小那颗想做攻的心。 此刻,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在这个感情的漩涡中沦陷,无法自拔。 这一份感情,已经不再是喜欢,而是……爱。 情迷之间,她早已脚尖踮起,唇不自觉的凑近了他的唇。 眼看马上就要亲到了,却在即将相触的一瞬间,萧念退了退,一根稻草挡在了二人的唇瓣之间。 松开搂在纤腰上的手,萧念严肃着一张脸道:“认真练习。” 说罢,他坐回地上,继续闭目调息。 【159】我们的追求 宁小小鼓着腮,心有不甘的跺了跺脚。 感觉到她的不满,萧念却没有安慰,反而补充:“今晚必须过关第一式,否则不能睡。” 宁小小更加气结,对着萧念猛做鬼脸,而且越做越起劲。 虽反抗不能,但发泄一下负面情绪总是可以的。 正当她兴致昂扬之际,萧念突然睁开了双眼。 真的太突然,以至宁小小被大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弹开几步。 尽管萧念已马上再次闭上眼睛,但宁小小也已经被吓得兴致阑珊,鬼脸是做不下去了。 唯有乖乖练剑。 可是她真的好不甘心,做霸道总攻不成也就算了,怎么连一个亲亲都讨不到呢? 这不科学。 总感觉萧念对自己的感情有倒退之势。 她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 过了几天,她便忍不住问萧念了。 “萧念,你是不是讨厌我了?”书房里,她走到他所坐的榻前,叉着腰一副“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一个交待”的架势。 在她看来,萧念原本就没有多喜欢她,如今倒退了,那便应该是跌入了讨厌的范畴。 宁小小一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即便当初方怡兰处处针对她为难她,她也不曾说出过方怡兰讨厌她的话,可今日却会怀疑他讨厌她,这让萧念误以为发生什么事了。 他合上手中的书,正视着她道:“怎么突然这样问?” “直觉。” “错觉了。” “不是,不是错觉。以前你不会这样的,现在却处处与我保持距离。” “有吗?” “当然有啊,一点亲近的机会都不给。” 两人目光相撞,沉默半晌,突然,萧念猛的将宁小小拽了过来,反身压她在软榻上,狠狠的啃咬着她的唇,一下就咬出了血。 可是,他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一下下的进攻根本停不下来,并且带着很强的侵略性。 猛烈的攻势突如其来,没有半点准备,没有一丝温柔,甚至可以称得上暴戾,让宁小小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他扣着她不盈一握的腰,两具身子紧贴在一起,只隔着薄薄的衣衫。 宁小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坚硬的存在着,脑袋瞬间就轰然炸开。 有些事情,若循序渐进的话,是不会让人排斥的,然而,眼下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让宁小小始料不及,更让她心中涌起翻江倒海的惶恐。 她双手胡乱拍打着他的胸膛、他的肩,但微弱的力量却撼动不了他分毫。 在他松口喘息的瞬间,她趁机放声大喊:“萧念,放开我……你放开我……” 没想到萧念也真放开了她。 退开两步的萧念起初还低低的喘息着,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宁小小却像一只受惊的小兔,捂住凌乱的衣领,缩在软榻上,委屈的哭了起来。 萧念看着,不但没有半句安慰,反而毫无怜惜之情的淡淡道:“这就是你想要的亲近吗?可满意?” “你混蛋。”宁小小顺手拿起手边一物便一把甩过去,也没看清楚那物到底是什么。 当瓷器碎裂的哐当声响起,她的小心肝不禁大大的惊跳了一下,随即定睛一看,才发现萧念脚边是一地的瓷杯碎片。 在抬眼,有一缕鲜血从他额角蜿蜒留下。 “萧念……”宁小小傻愣在当场,霎时忘记了委屈,也消散了满腔的怨愤。 “这可是你想要的亲近?”萧念又重复了一次方才的问题,似乎得不到宁小小的答案便不会罢休,他面不改色,不怒不躁,反而泛起淡淡笑意,“还是你希望更进一步?” 听着萧念隐带讥讽的问话,宁小小顿时又气上心头。 虽然不小心伤到萧念她心底很内疚,但方才她明明就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啊,会发脾气也是正常吧。 想到这,她又觉得这口气不能忍:“这当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我想要……做、攻!” 这可是单纯少女心中一个想当霸道总攻的美好心愿啊。 就这么赤果果的开诚布公了。 但这会儿,萧念似乎是真格的,并没有半点开玩笑的心。 “攻?你手无搏鸡之力,凭什么做攻?就凭你满脑子的空想?你曾说过,会努力追上我,和我并肩成为江湖中行侠仗义的流芒双侠。请问你的实际行动在哪儿?还是说,你这些话,都只是随口说说的玩笑话?”萧念的语气总是那样平缓淡漠,像不起波澜的流水,不尖锐也不刻薄,却愣是字字戳到了宁小小的心坎上。 听得她甚是难受。 “不是玩笑话,真不是玩笑话……”她想澄清,却一点底气都没有。 那些都是真心话,真真切切的心底话,但也怪不得萧念怀疑,因为她的确没有什么实际行动可言。 这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是错了,就该承认。 “对不起……”她低头认错,还想承诺些什么,却被萧念打住。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没有错,只是我们的追求不同罢了。”萧念背过身去,不忍再看眼前弱小而卑微的她,因为他怕自己又会不忍对她冷漠,“你要的,是能挡在你身前护着你,让你无忧无虑做一辈子少女梦的男子,但我要的,是能与我并肩走上江山之巅,和我共赏天下之大的女子,而并非只会躲在我身后的笨蛋。” 他闭了闭眼,径自离开了书房,独留宁小小一人捂脸痛哭。 他何尝不想将她护得好好的,让她无忧无虑的做一辈子少女梦? 可是偏偏,他不能。 他给不了她幸福,却将她卷进了皇权争斗的漩涡。 经过吴赖山庄一役,萧森那光头已经知悉小小是他最珍视的人。 萧森如今下落不明,定是躲了起来韬光养晦,待他卷土重来之时,定然不会放过小小这只好棋子的。 还有江湖上吴天的党羽,虽然在吴天死后,贾院长和乞丐爹已经以凌厉而强硬的手段四出铲除,但难免还会有漏网之鱼,毕竟,吴天的势力积攒多年,遍布大江南北,并非一时半刻能清理得一滴不漏的。 【160】只有你能治我的懒惰症 那些江湖蛮子,永远是不讲道理的,要报复起来也定然不会放过当初差点儿成为吴天妻子的小小。 如此危机不断,若她继续保持着一贯以来不思进取的状态,一旦危险降临,那后果…… 这是萧念一直以来最放心不下的事情,也是他近来对宁小小越发严格的原因。 他不是没有想过,即便没了自己,还有莫溪。 但依赖别人,总不比自己强大来得有用。 况且,他也并不求她有多强大,只求她能有几分功力傍身,不至于一击即倒,连拖延时间等待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说到底,人在江湖,足以自保的能力才是免死金牌。 但他的苦心,她又如何能明白? 方才,他的话,一定伤到她了。 但是,对于她一直不思进取的疲态,他已是用尽了办法,然而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如今无计可施了,唯有放手一搏,撂下狠话,希望能借此激起她的上进心。 萧念这是赌上了她对自己的感情。 若是足够深,一定会愿意为他努力吧。 若是不够深,呵呵…… 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拾了。 萧念苦笑着,靠在后山的大树下,对月空望。 而宁小小在书房里,早已哭得像个傻瓜。 “可恶的萧念,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有话不能好好说吗?我知错了还不成?怎么都不听我说下去呢?这会儿我是认真的,从今起,我一定会发奋、会努力,绝不会再让你失望。你看,我都知错能改了,坏人,回来啊……呜呜……”这个傻瓜几乎整一夜都在边哭边自言自语。 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二天,宁小小一大早就屁颠屁颠的去学舍堵萧念。 当萧念进来的时候,她便端着个大大的笑脸迎上去:“萧念,对不起,经过一夜的反思,我已经深刻得认识到,之前是我做得不好,是我错了,所以我有了一个伟大的决定。” 萧念径直从她身边经过,显然对她的伟大决定没兴趣。 因为,听着就觉得不会有多伟大。 他没兴趣听,可是她却很有兴致讲给他听呢。 “这个伟大的决定就是……”宁小小三步并两步,绕道萧念身前,充满斗志的道,“为了得到你,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萧念汗。 不搭理她果然是对的。 别以为这样就完了,她的话还有后半的:“为此,我做了一个详细的计划表……”从身后甩出一张大纸,摊开,“一个月三十天,每天要完成多少内容我都安排好了,请学霸您过目。” 昨夜她遭到萧念无情的奚落,那一针见血的真相很大程度的刺激了她,让她下定决定挖粪涂墙……哦不,是发奋图强。 她一腔热情写在脸上,但萧念却没看她,只是瞥了眼那张布满马虎字迹的计划表,不带表情的含糊答了个字:“嗯。”而后便坐到自己位置上。 瞧萧念不太想搭理她的样子,宁小小又兜了个圈去到他面前,一俯身便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往后翘起一条腿,继续讨好卖乖的道:“您老人家看一下嘛,要是觉得哪里安排不当的,我可以改呀,又或者……嗯,要是觉得哪天量不够的,我也可以加啊。” 连加量这种事情都主动申请,她真是豁出去了。 说着,双手不断地将自己的计划表往萧念面前推。 “嗯。”又是一个字作答,这次萧念连瞥一眼都没有便低头看自己的书。 宁小小接二连三的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依照往常经验,这时候应该会来点小脾气的,但今天却是一反常态,热脸并没有冷下来,反而更加的灿烂。 “萧念,你就行行好,继续给我补习吧,你知道的,我要是没有人管着的话,定然没救的了。”她一脸真诚,真叫人难以拒绝呢。 可是眼前的萧念仍然没理她,倒是隔了两个位置的莫溪跳了过来,给她帮倒忙的插一脚:“小可爱,你要人管的话可简单了,这工作我绝对能胜任。” 宁小小一转头,那笑脸立即收了起来,不耐烦的一掌推开莫溪的脸:“你少给我添乱了,快走开啦。” 受到了不平等的待遇,莫溪表示好伤心。 他耸了耸肩,悻悻然回到自己座位。 宁小小回过头来,一看见萧念便又恢复方才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女人啊,果真是变脸比眨眼还快。 “萧念,别管他,这世上只有你才能治得了我的懒惰症,所以求求你了,别放弃我行吗?我答应你,这一次我定必会以行动证明,我是真的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若是我再敢偷懒的话,我就……我就……” 宁小小的前一句话,明明还是处于哀求状态的,但从“我答应你”这几个字开始,后面的话却突然豪情万丈、气势激昂了,引得班上小伙伴们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她身上。 可是,她好像“我就”了很久,都没有“我就”出个下文。 旁边的方怡兰都忍不住催促了:“就什么呀?快说快说。” 宁小小咬了咬唇,终于将她的豪言壮语说完:“若是我再敢偷懒的话,我就退学!往后这一辈子,我也别想再见你了。” 同学们皆是惊诧不已。 没有人想到,宁小小竟然会当众作出如此承诺。 想来她这次真的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打算给自己退路,是以才会将这份决心公诸于众。 其实宁小小并没有多想,她根本不会在乎有多少人分享她的决心,她只希望萧念会相信她。 而萧念听到这番话,不动容是假的,只是,内心的喜悦并不需要让大家知道,况且他觉得,现在高兴似乎还太早了,谁知道宁小小这家伙能坚持多久呢? 众人都期待着萧念的反应,尤其是宁小小。 只见他淡然地将宁小小的计划表摆正在自己面前,而后波澜不惊的提笔,在计划表上不知道写了几个什么字。 “就按这个做吧。”萧念将计划表推回去给宁小小。 【161】药不能停 宁小小心中大喜,因为,萧念愿意给她修改计划表,就表示他接受她的道歉,不再生气了。 大喜之际,她又拿起计划表,一看……哇塞…… 萧念真是对她太好了。 计划表在他修改之后,每天的补习量都增加了三、倍、以、上。 宁小小拿着计划表的手都抖了:“三……三倍?” 萧念又继续兀自看书,随意接话:“才三倍。” “三倍是多少啊?”原来手抖是因为不明白。 “……”你的算术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瞧萧念不想理她,她又转头问旁边的方怡兰:“那就是多少?” 方怡兰老实解释:“譬如,原来一晚上预计背下两章心法,现在就要一晚上背下六章。” 原来这叫三倍啊…… 宁小小想哭了。 但,这可是她自己挖的大坑啊。 反悔……无效。 “好吧,三倍就三倍,我宁小小虽不是大丈夫,但做人也是一言九鼎的。”豪情壮志又来了。 “哦……”由始至终都态度淡淡的萧念,冷不防给她当头一棒,“作业呢?” “啊!糟了。”昨晚那么闹了一闹,还哪记得做作业啊? 这下死定了,郝老师绝对不会放过如此完美的惩罚机会。 不行不行,垂死挣扎总好过坐着等死,能做一点是一点吧。 于是,她开始奋笔疾书。 于是,邻桌的他不由暗里偷笑。 结果,离上课只有那么丁点儿时间,一晚上的作业量肯定是完成不了的。 瞧着郝老师一张一张的翻看着那叠新鲜交上去的作业,宁小小的小心肝都快要跳出来了。 但奇迹的,整叠作业都翻完了,郝老师竟然没有点名批评她。 莫不是郝老师没发现她缺交? 真难得啊,郝老师是出了名眼尖的。 想来,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呢。 余光看见宁小小那张喜滋滋的小脸,萧念也心情大好。 傻瓜,谁能逃得过郝老师的法眼呢? 是他昨夜心情平静下来后,料到她定然没写,于是心下一软,便帮她写了。 算是昨夜害她伤心的补偿吧。 下不为例呢。 课后,方怡兰和花痴仨已经迫不及待的拉着宁小小到“老地方”学舍后面的空地聊天。 她们都很好奇宁小小和萧念……的伤——宁小小的唇和萧念的额角。 她们除了追问昨晚所发生的事,便是猜测昨晚所发生的事。 经过四人一番无限想象,拼凑出来的“真相”如下:揣着一颗总攻心的学渣想扑倒学霸,但学霸岂可能甘愿当一个小受?于是男神学霸反咬一口,学渣总攻瞬间逆转成总受,结果翻云覆雨之际,磕伤碰伤在所难免,彼此都留下了那啥的痕迹。 宁小小极力否认这无理兼无聊的猜测,但四人根本不相信,然而,她越是否认,四人便越是认定她已经成功搞定了男神。 不过,这些都是大家茶余饭后的娱乐谈资,不足为奇,而最让人刮目相看的是,经过这么一次闹腾,宁小小似乎真的对自己有了不一样的要求。 上课认真了,精神集中了,以前老师提的问题她是一问三不知,现在渐渐的,偶尔也会有一些简单的能答得上来。 对于各式各样的武功秘籍,她一直都是不甚理解的,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探究,但是现在倒是好学多问了,常常不厌其烦的要萧念解释给她听,练武的时候也特别带劲,招式挥洒起来也开始有模有样了。 而最令人开心的事,便是在一系列的小考中,宁小小都能顺利通过,没有挂科。 当然,宁小小在这当中的努力,萧念是看在眼里的。 她很坚持。 很多个晚上,冷月已经高挂星空,但宁小小依然坚持不懈的在书房向萧念讨教各种武功秘籍或内功心法。 萧念怕她熬坏身子,很多时候都会心疼她而劝她早点睡:“小小,已经夜深了,不如……” 但一个人一旦下定决心,骨子里的那份倔强也会随之被唤醒。 宁小小拍着胸口打断萧念的话:“没关系,我还不困。” 瞧着她眸中的那团火,萧念又觉得实在不好打击她那高涨的热情。 “嗯,好吧,这部分呢……”萧念打算继续给宁小小讲解,但才眨个眼,他便发现…… 宁小小已经坐着睡着了,而且还打起了呼噜。 萧念低低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宠溺的抱她回寝室,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细细的给她掖好被子,而后在床边默默的陪坐大半个夜晚,将近天明才离开。 一个人要是真用上心去追求的话,就会有压力,正如现下阶段的宁小小,加上她睡觉的时间和规律都与以前懒惰的时候大相径庭,于是作为女子的她,身子难免一下子调适不过来。 这两个月的葵水,乱了。 间隔时间短了,来的时间长了,而且来的时候还肚子特痛。 这让她也是极苦恼的。 但为了不影响学习进度,她强忍着不说,坚持练功,天天晚睡早起,如此一来便更加恶性循环。 终于,在一次后山练习中,她累倒了,过量的葵水染红了点身下的白色院服。 接下来的几天,萧念给她请了假,让她在寝室休息。 起初她是不肯的,但萧念强制禁足,她只好勉为其难的乖乖在寝室睡了几日几夜的好觉,外加一日三餐黑如墨汁的汤药。 宁小小以为那些难以下咽的汤药只是喝几天,谁知道她恢复日常上课后还是得继续喝。 这么连续喝了两个月,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 瞧她气色日渐好转,萧念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这个月正常不?” 宁小小点了点头:“今天刚来,算正常吗?” 她觉得很巧,她今天刚来他正好就问了,不曾想过他是算着日子的。 萧念:“嗯,勉强算。” 宁小小:“正常就不用再喝药了吧?” 萧念伸出食指摇了摇:“药不能停。” 宁小小苦逼的扁嘴:“为什么?” “正常了仍要调理。”萧念将桌子上的那碗药端到她面前,便是一副要喂她的架势,“来。” 【162】毕业考在即 宁小小就着药碗喝了两口,突然便有些感触。 这世上,大约没有男人会像萧念这般对她好,以前不曾有,以后有没有虽是未知之数,但直觉告诉自己,也不会有。 爹爹虽然对她好,但不是这种好。 爹爹的好是宠,宠坏的宠,不管她的要求是否无理,爹爹都会满足,但爹爹也和这个世上众多的普通男人一样,耐性不多,会常常粗心大意,忽略很多少女独有的柔软而细腻的心事。 萧念不同,他的好是无微不至的温柔,而且细心的程度甚是惊人,有时候连她自己都会忽略的微小事情,他也会注意到并且为她打理好。 人想一步,他想三步。 纵然她曾因为他而被卷入危难之中,但却依然觉得,只要有他在,人生便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只要有他在,一切风雨艰险都显得那么不堪一击,因为她坚信,他能护着她走过人生的每一个风景。 不过,转念间她又想起,花痴仨曾经说过:“不管是哪个阶层的男人,都渴望有一个后宫,除了当今皇上是一个特殊以外,这世上大抵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的。” 那时候宁小小还不知道萧念是太子,只憧憬着,若萧念也是一个特殊,而自己又是这个特殊的唯一对象,那么往后的日子该是多么的其乐融融。 于是,从那时开始,她便有了“能与萧念并肩成为江湖中行侠仗义的流芒双侠”的梦想。 只是,梦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且不研究到底萧念是不是一个特殊,即便他是那个特殊,她也不是那个唯一的对象。 况且,萧念是太子,即便不渴望一个后宫,也不会舍弃他的天下,是以,他又怎么可能一辈子在这草莽江湖中与她快意人生? “流芒双侠”的梦想终究只是妄想。 思绪百转千回间,那碗黑乌乌的墨汁已经全数灌进了肚子。 “你分心了,在想什么?”萧念将碗搁一旁,很认真的端详着宁小小的表情。 “我在想,你对我真好。”言语间纵有卖乖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出自真心。 萧念顿了顿,随之不轻不重的开口:“那就好好学武吧。” “哦。”宁小小的心情有点被打击到,好好的干嘛要扯上学武呢? 不是她反感学武,而是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会比说学武来得更煞风景。 既然都已经煞风景了,那一晚也自然没有什么然后。 自此后,宁小小没再那么逞强了,毕竟健康是生命之本,她学会了劳逸结合,休息的时间多了,但进步的速度却并没有慢下来,反而更加事半功倍。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异常的平静,却也越发的紧张。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间,距离宁小小当初懵懂考入流芒学院的时间已经快有四年了。 这一届的弟子也将迎来人生中尤为重要的一次考试——毕业考。 若是过关,便能毕业,若是不过关,便要留级。 顺利毕业的弟子通常都会有不错的出路,要不就是回自己原本的教派,担当举足轻重的角色,要不就是投身国家社稷,走上成为一代名将的道路。 相反的,留级的弟子只能在流芒再呆两年,等待下一次毕业考,不过,即便留级生在下一次毕业考能过关还是能毕业,但“留级”的帽子一旦戴上,便是一辈子都摘不下来的,这对一个江湖中人的名声来讲,是莫大的污点。 是以,所有流芒弟子对这个毕业考,都是十分重视,并且不带一丝儿戏的严肃对待。 作为主要任课老师的郝老师,也不忘时刻调动同学们的情绪:“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这个问题她天天问,大家都麻木了,个个兀自低头看书的看书,做题的做题,只有几个人抬眼看了她一下,但也随即继续自己原本在做的事情。 郝老师怒了,双手在讲台上一拍:“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是家养小花猫啊?我告诉你们,要是谁现在不听我讲话,待会儿我就增加你们的作业。” 宁小小吓得手一抖,乖乖放下手中的书,心想:姑奶奶您真不知道人间疾苦,再增加作业的话会死人的。 其他同学也都陆续停下手上事情,乖乖的抬头。 在母老虎面前,没有人会想自讨苦吃的。 郝老师还不满意,再次重复方才的问题:“大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要是继续没人回答她,想来她是不会罢休的。 见状,萧念好心的代表大家回答:“今天是毕业考倒计时二十六天。” 大家都忙于复习,脑子都不够用了,还有谁会计较这个具体的日子?大抵只有萧学霸才记得清楚。 得到男神的回应,郝老师才终于满意的点头:“没错,今天就是毕业考倒计时二十六天。” 宁小小心下吐槽,郝老师你这语气为嘛如此欢快?果真是不懂咱们的苦啊。 只听得郝老师的欢快还在继续:“掐指一算,大家所剩的时日已不到一个月,同学们,你们的内心是否十分惶恐呢?不怕,有我在呢。” 怎么说得好像大家都时日不多快要死的样子? 宁小小忍不住侧身靠过去跟萧念说悄悄话:“萧念,我突然觉得,我还是比较宁愿增加作业呢。” 瞧她好像真有跟郝老师提建议的意思,萧念也侧头提醒她:“沉住气,别乱说话,权当是给自己一点休息时间,调节心情吧。” “嗯,有道理。”宁小小回过身,慢慢坐正,继续看上面郝老师唾沫横飞。 “想当年,我在流芒学院准备毕业考的那段时日……” “……”同学们全神贯注。 “想当年,我在流芒学院所教的第一节毕业生……” “……”同学们专心致志。 “想当年……” “郝老师,能不能别再想当年了呢?想想现下我们还有很多内容要复习呢。”班长终于沉不住气,第一个开口了。 郝老师随即眯了眯眼睛:“哦?班长的意思是,我打扰了大家复习咯?” 【163】毕业考一开场就好险了 郝老师那眸光一闪,看得班长心下顿时寒了一寒,即刻缩了缩脑袋。 那不就是传说中的杀气么? 大家都以为郝老师定是准备发脾气了,但没想到郝老师接下来却是很柔和的道:“既然同学们都不想放过任何时间复习,那我今天就暂且说到这儿吧。” 郝老师没发飙,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还没松完,郝老师的声音又继续了:“其他同学的作业不变,班长你的作业翻两倍,今晚交给我过关了才能睡觉。” 班长郁闷了。 宁小小表示非常同情:“萧念,班长真可怜。” “这叫枪打出头鸟。”萧念就知道,这种人生哲理宁小小是不会懂的,要不是方才他及时提醒,她一定傻乎乎的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只被枪打的鸟就不是班长而是她了。 “哦。”宁小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只能怪她长太高了。” “……”萧念汗,决定转一个话题,“快看书吧,今天要背的部分都背好了吗?” “虽然还没有背熟,但也记得差不多了。”挺胸有成竹的嘛。 萧念用眼神指了指在巡堂的郝老师:“郝老师听了会开心的。” “别别别,别让她听到,我可不想出糗。”要是让郝老师听到,一定又会要她在堂上背书的了。 “好。”萧念笑笑,伸手揉了揉那小脑袋,“加油。” 其实郝老师说得没错的。 时日不多了啊。 要来的终是要来的。 毕业考,注定让人激动又紧张,四年苦读和苦练,就是等着这两天来证明自己。 第一天,依然先是文科。 宁小小无比兴奋的踏上“战场”。 “萧念,我终于熬到这一天了。” “别太激动,才开始呢。”萧念唇边挂着一抹浅笑,但眼底却有淡淡的愁丝。 宁小小一双小手按住自己胸口:“我就是忍不住激动嘛。” 想来不给她泼点冷水她是冷静不下来的:“当心激动过头,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哼,讨厌,不跟你说话了。”宁小小嘟着嘴趴回到自己的桌子上。 其实这一年来,在她自己的努力和萧念的磨炼下,宁小小已经进步了很多,但她自己也明白,靠恶补而来的成果,根基不扎实,是很容易犯一些低级的错误的。 因此,其实她的内心是没底的,之所以表现得如此激动,除了一半确实是真激动以外,另一半其实是为了掩饰心底满满的不安。 这一点,细心如萧念自然是能察觉出来的。 但已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语言上的安慰也做不了什么了:“不用紧张,就当是平日做练习那般完成即可。” “谁说本姑娘紧张了?本姑娘可从来不知道紧张二字怎么写。”现在宁学渣也爱面子了,这点小心思可不想被戳破。 “好,好,你不紧张。”萧念浅笑着瞧向宁小小的手,“那你倒说说看,这大冬天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多汗?” 宁小小将手一缩,硬撑着辩解:“就是因为大冬天的,我拼命穿衣服,结果多穿了,所以就冒汗啊。” 被萧念打趣而分了心,宁小小虽然很是纳闷,但紧张的心情倒是松了不少。 监考老师进来了,考生们瞬间屏气凝神,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文科考试拉开序幕,宁小小做得很认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大小考都要认真。 因为,于她来说,这一场考试,不是单纯的对自己能力的评价,还是一场感情的追逐。 她清楚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一切的努力和付出,只为追赶那个人。 纵然她明知道眼下的自己还是离他很远,但至少,她会尽力的将这个“很远”缩短。 能缩一点是一点。 监考老师将试卷一张张收了上去,宣布文科考试结束。 看着监考老师消失在视线里的那一刻,宁小小整个人瘫软了下来,那累极的模样像围着流芒山跑了十个来回一样。 “萧念,你们怎么都做这么快?我觉得我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做得快的人正确率不一定高,正确率高的人通常都不快。”萧念一语说出了真理。 宁小小一听,瞬间满血复活。 心情好了便开始吐槽了:“可是这次的题目很坑爹,好几题我都不会,想来想去,最后就只能用蒙的。” 宁小小没有察觉到,自己从“全部不会”发展至“只有几题不会”,已经是一个很大幅度的进步。 萧念点了点头:“嗯,这次的题目确实难了。” 宁小小很惊讶:“萧念,我没有听错吧?身为学霸的你,也会觉得难?” “不行吗?”萧念心里暗忖,觉得难不代表不会做啊。 他说的难,只不过是相对以往的考试而已。 这傻妞,该不会是以为他有不会做的题吧? 事实上,宁小小还真是这么曲解了。 “行,行,当然行。”她可高兴了,自己觉得难的题目学霸也觉得难,那是不是说明,她已经越来越靠近学霸的水平了? 萧念看穿了她的心思,决定不能让她太飘飘然,毕竟明天还有武科考试呢,心态必须得端正。 他伸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上,面带微笑道:“不过呢,即便我们都觉得难,我的分数都肯定比你高的。” 宁小小拉着脸皮对萧念做了个鬼脸,没再理他。 学霸说话就是欠揍,即便这是事实,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就不能让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吗? 第二天的武科考试,比文科更加不容易,因为要细分科目,考好几场,而且考场严密,考生要逐一进去应考,没轮到的不能内进,考完的也必须马上离开。 第一场,内功。 在限定的时间内将锅里的水煮沸,视为过关。 宁小小废了好大的劲,在限时的最后一刻,面前的那锅水终于沸腾了。 好险啊,真是捏一把冷汗。 可是看看其他人,怎么都那么淡定,而且似乎很轻易就能完成任务呢? 发现了就她一个如此糟糕的事实,心情顿时不好了。 【164】你知道你这是在点火吗? “萧念,我要支撑不住了。”虽然才考完第一场,但宁小小已有虚脱的感觉。 萧念只瞅了她一眼:“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宁小小侧目:“你这不是废话吗?” 萧念意味深长的点头:“是的,但你不觉得这废话很正确吗?” 宁小小无奈的摊了摊手:“好吧,我接受。” 第二场,剑法。 与考官比试,只能用剑,不能运用内功,无论输赢,以考官评分为准。 不用想也知道,宁小小是绝对不可能赢的,她也没有奢望过自己能赢,只希望考官高抬贵手,给她及格过关的分数。 刚一结束,宁小小便死狗一样的走到萧念身边,无精打采的忐忑道:“萧念,方才我有好多招都对不上呢,也不知道考官会给我打多少分。” 萧念想都没想便露出略带诡异的微笑:“没关系,不管多少分,今晚回去继续练习。” 什么?还要继续练习?她才不要呢。 思及此,她连忙摇头如拨浪鼓:“不不不,其实我只是说说而已了,这么简单的套路,我怎会对不上呢?开玩笑的,哈哈……” 萧念挑眉:“嗯,我也只是开玩笑的。” 宁小小一听便立即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玩笑。 第三场,轻功。 不借助任何外力或物质,能从平地跃上屋顶视为过关。 这回简单,宁小小一下子便上去了。 考得好,整个人的表现都有着明显的不一样。 她像小兔子一样,蹦跳着过去与萧念分享喜悦:“萧念,这次贾院长一定会夸奖我轻功好。” 萧念摸着她的脑袋,点头表示赞赏:“嗯,瞧你这沾沾自喜的模样,应该考得很好嘛。” “还不错。”果然是自我感觉很良好。 “别骄傲得太早,待会儿还有一科要考呢。”他可不想看见她有了好的开头却败在最后。 “好吧!”虽然答应,但还是难掩内心的欢喜。 最后一场,自选套路。 展示一套完整的武功招式,可以是拳法、掌法等不需要兵器的武功,也可以任选一样除长剑以外的兵器,总之,得分全权由考官评价。 宁小小选了新月弯刀,因为萧念说这套刀法简单,为此前段时间还恶补了这套刀法,是以要过关应该不成问题。 这回考完出来,宁小小没有再回头谈考试的好或坏了,而是直接扑到萧念身上,双手一把圈住他的脖子,无限欢喜的嚷嚷着:“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萧念倒是十分冷静,跟她的欢快摆在一起,明显的有种截然不同的既视感,但宁小小并未在意,只以为萧学霸见惯大场面,各种考试对于他来说都不过小菜一碟,所以他才会对“考完试”这种小事无动于衷,却不曾想,他其实有那么一刹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推开她。 终究,萧念没有推开她。 虽然动作缓慢,但双手还是绕到了宁小小的背后。 在即将碰到她的时候,他再次欲抱又止的犹豫了瞬间,双掌在空中,几度颤抖。 宁小小似乎有所感应一般,双手抱得他更紧了。 这一紧,他的心弦也随之一动,下意识的便也抱住了她。 薄唇轻启,缓缓淡淡的回应了她:“是啊,终于结束了。” 语气中没有半分高兴,却是莫名的耐人寻味。 他闭上双眼,掩盖住了失落的眸光。 结束毕业考的这一天,正好是腊月十五。 月圆之夜,虽不是中秋,但多少都会令人勾起人月两团圆的情丝。 考试结束,终于不用再埋头书本或醉心练武,宁小小坐在寝室前的石台阶上,一边抬头赏月,一边想起了自己也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爹爹了。 “想宁帮主了?”萧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宁小小的身边。 “嗯,爹是我唯一的亲人。”她突然有点感概,想起从小便和爹爹相依为命,想起自己不曾谋面的娘亲,心里难免有点酸。 这种时候,受到孤独感驱使的少女最需要一些温暖,和安全感。 她往萧念那边靠,并且将脑袋靠在了他肩上。 萧念动了动,宁小小以为他想躲开,遂伸手拽着他的胳膊:“就让我靠一下吧,一下下就好。”想了想,又忽然低了声音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靠近你了。”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敢。 自从她立定决心好好学习后,便一直坚持着一个原则,没能达到萧念要求的标准,绝对不能再对萧念有非分之想。 至于标准是什么,当然就是能与萧念并肩的能力。 但这谈何容易呢? 是以,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跟萧念如此亲近了。 不过,萧念方才的那一动,并非是要想躲开,只是想调整一下位置,方便他可以比较舒适的搂着那圆润而精细的腰肢。 “冷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宁小小抱进怀里。 夜里秋风吹过,确实有些凉,但还不至于冷得太过,萧念的一句“冷吗”,语气虽是询问,但行动已经说明,这不过是一句多余的话。 因为,言语只是调节气氛的工具,行动才是男人要做的事情。 他已经紧紧将她抱紧。 许是太久没有这样的待遇,宁小小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小脸贴着萧念的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不禁留恋的蹭了蹭。 “萧念……” “嘘……”萧念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嘴巴,“已经考完试了,我们不谈武功。” “哦,我只想回答你,我不冷。”真是善于煞风景的妞。 “哦,是吗?但我冷。”男神这招真好使,不但解除尴尬,还趁机缩了缩手臂,抱得更紧。 宁小小主动抬起头,亲了亲萧念的下巴,好心的也伸出两只小手,环抱住萧念的腰:“这样有暖和点吗?” “是暖和点了。”萧念没动,任由她随意调整双手的位置。 “似乎这样更暖和些。”宁小小一边碎碎念着,一边上下其手的不停摩挲着萧念的背。 “你知道你这是在点火吗?”萧念低头,轻轻的咬了她的耳垂一口。 【165】一夜浪漫 宁小小的耳根顿时烧得厉害,将脸埋进萧念怀里:“点火不对吗?我就是想你暖和点呢。” 果然是不作死就不会死,不犯傻就不会傻,她这是天然傻。 “已经不冷了。”何止不冷,还很热了。 萧念在宁小小的耳边重重呼出一团气,果然温热无比。 今夜的气氛似乎不错,宁小小突然有种冲动的想法,但往往冲动累事,没有沟通好很可能会像之前一样闹得彼此不愉快。 脑子一转,她又想到,不如先征询一下对方意思,得到首肯再采取下一步的行动,这样应该比较能水到渠成。 只是,这种要求,女儿家问出口,真的好吗? 一番纠结后,宁小小还是开了口:“萧念,你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就给我扑倒你一次吧。” 萧念曲着手指,敲了敲她的头顶:“你啊,一个女儿家,不准再轻易说这种话了。主动的事应当留给男人做的。” “哦,原来如此啊。”宁小小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萧念,你看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就扑倒我一次吧。” “傻瓜,别任性。”萧念紧了紧双臂,将她按回到自己怀里。 宁小小的机灵程度还是有进步的,知道这应该又是一种变相的拒绝。 虽然说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但实实在在被拒绝了,宁小小还是难免有点兴致怏怏的。 笑容散去,她嘟着嘴埋头在他怀里。 “砰——” 突然一声巨响在上空响起,两人抬眼,看见头顶夜空开出了五彩绚丽的花。 焰火之花。 “好漂亮,不知道是谁放的烟火呢?”宁小小的笑容又重新挂上,兴奋的站了起来,仰着头看。 她的不开心,来得快,去得也快。 “嗯,是啊,不知道是谁放的烟火呢?”萧念也站起来,并肩站在宁小小边上,侧头看着她。 宁小小也侧头,对萧念灿烂一笑,随即又抬头继续看烟火。 萧念却一直盯着她看,一瞬不眨,嘴角含笑。 这世上,再没有什么美景能分走他的眼神。 因为,她便是最美的风景。 小笨猪,这大概是我们在流芒一起过的最后一夜了吧。 愿你从今而后的每一个瞬间,都能如此刻般…… 笑靥如花。 …… 在距离萧宁小两口的不远处空地上,方怡兰跟花痴仨正开心的放烟火。 她们乐呵呵的一边将烟火打到空中,一边聊天—— 朱乐:“这些烟火真漂亮,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货。” 田甜:“而且还这么多,一定不便宜吧。” 宋晴:“对啊,怡兰,这么大批烟火,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方怡兰:“萧学霸给的,而且还吩咐我一定要在这个时辰这个地点全数放完。” 朱乐:“萧学霸?他怎么突然对你这么好了?”忽然警惕的斜睨着方怡兰,“该不会是你老毛病又犯,又打起他的主意吧?” 方怡兰:“别说得我如此不堪,想当初我喜欢萧学霸可是光明正大的,尽管我始终没能入得了学霸法眼,但也不曾做过遮遮掩掩的事,再说,我若对他还存有非分之想,要的可就不是他的烟火,而是他的人了。” 田甜:“世事难料,怎知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新花招。” 宋晴:“我相信怡兰,这些烟火的目的,想必不是为了满足我们的玩心,而是为了讨好某人的欢心。” 方怡兰:“英雄所见略同,而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个某人是谁吧。” 得出这样的结果,四人相视一笑,玩得更加兴奋了。 非花却比花甚之,烟火不断,千紫万红…… 这一夜,宁小小睡得很香、很心安。 终于能和久违的自然醒重逢,她当然要好好享受,即便早上因为长久以来的作息习惯而醒来了好几遍,她都朦朦胧胧的提醒自己再次入睡。 当她真正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这时候,她才想起今日便是放榜日。 因为毕业考是学院和弟子们最重视的一次考试,是以放榜日都比一般的年考或升级考要早,在考完的第二天便放榜了。 宁小小跑去萧念的寝室,想跟萧念一起看成绩,毕竟,于她而言,这个成绩是意义重大的。 结果发现萧念没在,但倒是看见了莫溪。 “莫溪?你怎么会在这儿?我走错地方了吗?”宁小小看见他抱臂靠在门前,觉得很是惊讶,随后左看右看了一番,自己并没有走错啊,这里确实是萧念的寝室。 “萧念有点事儿,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的,我陪你去看成绩吧。”这话并不是咨询,因为莫溪已经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萧念有什么事?一时半刻不能回来那就是多久能回来?两时三刻能回来了吗?你倒是说说话呀……”一边走,宁小小一边追问萧念的情况,但莫溪却闭口不言。 要是萧念不在,成绩多少她根本不在乎。 “莫溪——”不知道宁小小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将莫溪挣脱开,“你一定知道萧念的下落,快告诉我呀……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莫溪几度张口却又欲语还休,最终拗不过宁小小的不懈追问,唯有先拖着她:“看了成绩再说。” 瞧他总算是退了一步,宁小小也自觉不能逼得太紧,遂答应下来:“好,不许骗我。” 宁小小怀着郁闷的心情走到公告栏前,成绩榜已经张贴在上面。 她习惯性的从最后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倒数第一,不是;倒数第二,不是……倒数第十,竟然还不是。 她不是眼花吧?居然倒数前十名都没有她,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前所未有了。 不太可能的,一定是自己看漏了。 于是,她又不敢置信的重新从最后一名看起。 看着她又跑到榜尾的位置,莫溪觉得甚是好笑,遂忍不住开口:“你看哪里了?你的名字在这儿。”手指在成绩榜上的大概中间的位置敲了敲。 宁小小冲过去,看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发出声音:“二……二十六?这么前?” 【166】第一的位置万年不变 这个名次只是中间偏下了一点点,相比宁学渣往日倒数的成绩,确实算前的了。 再细看,全部科目都达到过关水平的成绩,毕业是绝对没问题了。 “嗯,恭喜,进步很大。”莫溪也不禁赞赏。 宁小小继续往前冲,果然,第一的位置仍旧是万年不变的萧念。 “莫溪,你还是第二。”宁小小那得意的模样,好像第一是她自己一样。 每次她都以萧念第一为骄傲,以嘲笑莫溪为乐。 莫溪只是耸了耸肩,表示这是意料中事。 要是别人嘲笑他,莫溪定然会将那个人手撕,但那个人是宁小小的话,他却是甘之如饴的。 宁小小才刚扭头说完那句嘲笑话,立即便从喜悦中回过神来。 方才的得意傻脸立即便拉了下来:“莫溪,萧念呢?” 再三思虑后,莫溪觉得没有隐瞒宁小小的必要:“萧念收到消息,萧森又出现了,而且还带着一大队人马往流芒学院这边来,萧念不希望宫廷恩怨牵涉到流芒学院,所以昨夜已启程前去阻挠。” 这件事情,萧念原本也不打算告诉莫溪的。 昨夜,宁小小入睡后,萧念便去找了莫溪,话不多,但说出来的短短几句却是让莫溪惊讶不已。 萧念的第一句:“你还喜欢小小么?” 莫溪打了个哈欠:“你大半夜的将我从床上拖出来,就是为了问这废话?” 如此反问,萧念当他默认了,直接跳到第二个问题:“指腹为婚还作数?” 莫溪:“我是巴不得作数,问题是小可爱愿意作数么?”心底还不禁多吐槽了一句:还有你,愿意作数么? 萧念:“日后成亲了,可要好好对她。” 莫溪瞪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竟说不出半个字。 他深知萧念爱宁小小极深,怎会会突然主动提出让宁小小另嫁他人呢? 抱着这么大的疑惑,莫溪自然不会贸然答应,虽然他也喜欢宁小小,但不明不白的成亲绝非他想要的结果。 只听得萧念继续平静的道:“虽然她武功有了进步,但江湖险恶,那冒失的性子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总得有个人陪她走完这辈子的。”而后递了一个木盒子给莫溪。 莫溪打开盒子瞧了一眼,只看见里面是一叠纸条,也没细看内容便抬头对莫溪道:“别告诉我你现在不喜欢小可爱了,我是不会相信的,到底你有什么隐情就直说吧。” 他不是扭捏之人,爽快切入正题才是男人的本色。 萧念也不支吾:“萧森出现了,此前朝廷一直找不到他,原来是因为他去了西域,集结吴天生前在那边一直隐秘组建的邪教势力……” 萧念毫不隐瞒的将萧森之事向莫溪一一道明。 那个名为沧溟神教的教派,专门收留在江湖中风评不好甚至恶贯满刑的人士,说白一些就是人渣避风港。 萧森原本武功就不错的,加上曾与吴天结盟,又拿准了沧溟神教教众们想为吴天报仇的心,遂很容易便掌握了沧溟神教的掌事权。 当然,这中间也绝对少不了利益关系。 俗语说,有钱使得鬼推磨,当初这些教众甘愿拜在沧溟神教门下,多少是因为吴天供吃供住让他们过着奢靡的生活,遂在吴天死去后才会如此愤怒,而他们愿意继续以萧森马首是瞻,一定程度上也是因为萧森能拿得出钱继续供他们吃喝玩乐。 至于萧森那些钱的来源,当然就是他老爹逸王爷的暗中资助了。 于是,在这一年多时间里,萧森收买人心,直到所有人都为他所用后,他又策划如何叛变。 这一次,他会首先打流芒学院的主意,其一是要替吴天报仇,毕竟当初将吴天打落山崖的人正是流芒学院的院长贾帅,要是不将流芒学院铲平,实在是难泄那群沧溟教众的心头之愤。 其二是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流芒学院都是当今圣上在江湖中的最强大后盾。 这一点,单从流芒学院历届弟子有几乎半数流入朝廷军方,便能看出流芒学院是忠于朝廷的,加上从此前吴赖山庄的一战看来,皇家遇到困难,流芒也不会袖手旁观。 另外,当今圣上遥帝陛下年轻时曾得贾帅指点,现下的太子萧念也正是流芒在读弟子中的一员,可见这千丝万缕的关系都说明着一个事实——朝廷与流芒关系匪浅。 要叛变,便要先铲除流芒学院这块绊脚石。 但要对付流芒学院谈何容易? 光看院长是武林中的最强盟主东帝师便知道,其下面的老师阵容绝非简单,加上弟子们个个都不是零基础入学的,所以要将流芒学院连根拔起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所以萧森才会想到利用沧溟神教来对付流芒学院,从而替他铺平叛变之路。 经过萧念一番讲述,莫溪已大概明白到事态严重,但…… “不会只有这样吧?若只是如此,你也没有必要将小可爱托付给我,你对付完萧森之后,仍然可以照顾她的。”莫溪好歹也是学霸,尽管排名总在萧念之后,但脑子也是十分对得起学霸这顶帽子的。 虽然萧森这件事情他相信萧念没有说谎,但同时也能判断出这不是萧念放弃宁小小的真正原因。 想混淆视听糊弄他? 没那么容易的。 “没错,这只是我今晚急迫要离开的原因,原本我还打算多陪小小一段时日的,但眼下看来是不行了。”萧念也知道瞒不过莫溪,也没有打算瞒他,“你似乎只是预设了理想的结果,却没有考虑到最坏的打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担心你对付不了萧森,是么?”莫溪对天大笑了两声,“我们学院屡屡刷新最高成绩的萧学霸,何时变得如此没自信了?”突然收了笑容,又冷了脸道,“若你最终成功败退了萧森,难不成又要回过头来跟我抢吗?萧念,你要想清楚,若我真的将小可爱娶了,便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行。” 【167】万恶的萧森归来 “不会的,你放心吧。若能成功败退萧森,我便会回陵城去,娶卫侯的女儿为太子妃。”萧念垂着眸,声音淡淡,不起一丝波澜。 莫溪根本听不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 打从知悉萧念的身份开始,莫溪便已远虑到这个问题,身为天潢贵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是标准配备,即便萧念只愿得一人心,但生于皇家身不由己,帝后朝臣会同意么? 但转念又想,萧念他爹现在不就是只有一人后宫吗?既然有人开了先河,萧念跟随父皇脚步,比葫芦画瓢也未尝不可的。 不过这当中自然少不免牵扯到权力和利益,不是每个时代都能轻易摆脱的,是以,莫溪并没有怪萧念。 反而更加佩服萧念。 他相信,定然是有过不了的坎,萧念才会放弃宁小小的。 若是换做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吧。 莫溪收下了萧念给他的木盒子,也终是承诺会好好照顾宁小小一辈子。 这个承诺,即便萧念不提出,他也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本就是他求而不得的愿望。 清晨,在萧念寝室门前等待宁小小的时候,莫溪就不断的想,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实情,若是告诉的话,该告诉到哪个程度。 原本,萧念在最后给莫溪的叮嘱是,只告诉宁小小他去处理些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莫溪装作不知道即可。 但莫溪认为,什么都不让宁小小知道的话,她定然会日夜担心,而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心血来潮便,像两年前一样独自去陵城找萧念。 与其如此,还不如适当告诉她一部分实情,好让她安心。 于是,他便说出了关于萧森打算袭击流芒学院的事情,但关于萧念会回陵城娶妃纳妾的后话,他是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和盘托出的。 “朝廷那边,萧森早已没有了军方的支持,而江湖之中,支持他的吴天的势力也已经瓦解,他哪里来的大队人马?”这个时候,宁小小的头脑倒是清晰。 由于她亲身经历了吴赖山庄事件,又在东宫生活了数月,无意间从萧念口中和八卦传闻里听到了不少关于当时朝廷的局势分析,而江湖中,关于对吴天爪牙的清理行动,正好乞丐爹是最高负责人之一,父女见面的时候多少会提起,是以她对萧森之事是很了解的。 宁小小都这样问了,莫溪便也将萧森的阴谋告诉了她。 “那现在萧念是一个人去阻挠吗?有召来陵城的禁卫军吗?萧森那个蠢光头,别看他脑袋不灵光,武功可高了,而且还带着大批仓鼠教的仓鼠,这叫萧念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啊?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都知道这个事儿的,怎么就不去帮他呢?走走走,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支援他。”宁小小叽里呱啦的问了一通,拉着莫溪的袖子就要走。 “小小,你冷静点,你确定你去了就能帮上忙吗?”莫溪很少直呼小小名字的,多数都是唤她“小可爱”,像这个时候唤她名字的话,定然就是要说严肃的话题。 确实,他一言中的了。 “我……我怎么不能帮上忙?好歹我是流芒学院本届顺利毕业的第二十六名弟子,怎么就不能帮上忙了呢?”宁小小自知底气不足,但秉着一份必须得去的心,不行也得行。 天生我材必有用,总有用得到她的地方的。 学渣没什么好,就是自我价值观最好。 但显然莫溪并不认同:“小可爱,你乖乖的别去添乱就算是帮忙了。萧念说过他已经有了打算和安排,但事关重大,他必须保密,是以也没有告诉我,但是我们应该相信他的,不是吗?” 这话确实有理,宁小小一下子也无法反驳,遂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心情沉闷。 瞧她似乎冷静了些许,莫溪便又道:“小可爱,萧念已经分析过眼下情况,虽然他现在去中途阻截萧森一行人,但万一失败的话,流芒学院将有可能出现一番厮杀,是以,他建议你,尽快离开流芒,回去北川。” 一边说着,莫溪一边一瞬不眨的盯着宁小小,丝毫也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变化。 他已经很强调,这是萧念的建议,但依然担心宁小小不同意,甚至会反应过激。 “不行。”她果然不同意,但还好,反应没有过激,“既然流芒学院有可能要面临危机,我便更加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虽现在顺利毕业了,但我一辈子都是流芒学院的弟子,是以我要留下来,与流芒共同进退。” 一番话,真是让莫溪刮目相看。 到底是自己不够了解宁小小。 其实,建议她离开流芒的人不是萧念,而是他。 昨夜在提到这个建议的时候,萧念便已经很笃定的笑言:“小小是绝对不愿意离开的。” 他不相信,他以为只要是萧念的话,宁小小都会盲从。 没错,宁小小确实会盲从,但莫溪没注意到,她的盲从仅限于在萧念面前,当萧念不在的时候,她沉睡的主见便会自动苏醒。 莫溪忍不住心下自嘲,自己终究是比不过萧念。 “那你知道萧念的下落吗?能不能告诉我?最多我答应你,绝对不去添乱。”宁小小不停哀求莫溪,希望能从莫溪口中得到萧念的具体下落。 但莫溪只是一味的摇头道:“抱歉,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也不知道,真的,没骗你。” “好吧,那我们便留下来,静观其变吧。”宁小小最终是极不情愿的应了下来。没办法,莫溪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她萧念的去向,她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宁小小心神不灵地过了几天,期间也向方怡兰诉说过关于萧念的离开和自己的担心。 倾诉的时候,宁小小不免扯出了萧念要去阻截邪教一事,但是她没有特别提到萧森,只是说沧溟神教要来报仇,毕竟,她不希望萧念的太子身份是从她口中泄露的。 【168】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方怡兰的交友还算挺广的,她答应宁小小会想办法查出萧念的下落。 终于某一天,方怡兰带来了消息,虽然不是萧念的确切下落,但也算得上与萧念有关。 “如你所说,果然有一群西域的江湖人士往流芒这边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前短时日他们都在赶路的,而这几天却在西焦一带逗留,迟迟没有启程。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萧念成功阻截了他们,所以才没有办法继续赶路?”虽然方怡兰交友广泛,但人在流芒学院,与外界联系自然没那么方便,于是能打探到的消息也只是表面的。 她是听了宁小小说萧念去了阻截这些邪教之人袭击流芒,所以才在打探萧念下落的同时,也打探沧溟神教的最新动向。 “西焦……”宁小小已经快速跳过方怡兰的问题,直接盘算着要去找萧念。 这次她离开倒是容易得多了,不用请假那么麻烦,因为她已经顺利通过毕业考,随时可以收拾包袱回家。 一般弟子们不会这么快走,他们会等拿到流芒毕业的证明才离开。 凡是流芒毕业的弟子,都能拿到流芒学院特制的玉牌,玉牌上刻有姓名和毕业时间,还有流芒学院的大名。 由于是特制,需要一定时日,很多弟子在毕业后都希望能尽快拿到这个在江湖中象征荣耀的玉牌,是以一般都会乖乖在学院等着。 不过眼下情况不同,玉牌可以以后有空再慢慢回来拿,可是去见萧念这件事情,却是半刻都不能等的。 宁小小没有告诉莫溪,而且是绝对不能告诉莫溪,否则他肯定又会想尽办法阻止的了。 是以,她是晚上收拾包袱偷溜的。 西焦一带,是一片又一片的低洼地,从上往下很容易能看清全貌。 宁小小走了没几个洼地,便看见了至少数十个蒙古包驻扎在那里。 她直觉那些大布包是萧森一行人的住处,遂没有太靠近。 她才不想那么早完蛋呢。 宁小小遥遥的站在高处俯视,想着自己也得找个隐秘点儿的地儿落脚才行,毕竟眼下没有发现萧念在这里出没,但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没,所以还是得就近找一个容易观察却又不容易被发现的地儿边等边歇息才是上策。 咳咳,守株待兔的方式还敢认为是上策,想来只有宁学渣能如此自信。 不过她的思维一直都只是这种程度呢,能怪谁? 好吧,守株待兔也未尝不是一个方法,但问题是,生火烤肉也太明显了吧?真的不怕被发现? 宁小小才没想这么多,填饱肚子才是王道。 她找来柴枝生起了火,正准备将一只山鸡架上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滋滋作响。 宁小小心下一惊,不会是有蛇吧?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曾经被毒蛇咬过,虽然幸好被萧念救了,但自此都怕极了蛇。 她握紧手中柴枝,扎好马步严阵以待,瞪圆着眼睛凝视着声音的方向。 越来越近了。 马上要出来了。 “噗!”一声微响,似乎是人吐血的声音。 几乎在同一时间,宁小小看见了一个大男人从草丛中无比艰辛的挪了出来,但又在冒出头的那一刻,因为身子到了极限而趴倒在了地上。 是人不是蛇,这让宁小小没那么恐惧了,但是突然冒个人出来,害怕还是难免的。 她慢慢靠近,用手中的柴枝戳了那人几下,没反应,而后又用脚踢了几脚,还是没反应。 估摸着那人是昏迷了,宁小小才蹲下将他翻过身来。 什么? 宁小小惊讶得往后跌坐在地上。 竟然是萧森。 他头部受伤了,满脸是血,但宁小小依然能一眼就认出他。 他身上也有多处刀伤,无一处不显示着下手的人有多狠和方才的打斗有多么激烈。 是萧念做的吗? 宁小小第一反应便想到萧念,很随机便又直觉不会是萧念。 虽然萧森整天想着谋反,但她认为萧念多少会顾念亲情,不会对萧森赶尽杀绝。 而眼前情况看来,对萧森下手的人是对萧森往死里打的。 等等,现在似乎不是思量到底是谁下手的时候,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眼前萧森已然重伤,命悬一线,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萧森死了,萧念少了这个对手,便少了很多麻烦。 但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在她眼前流失,她又于心不忍。 最终,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宁小小替萧森包扎了伤口,又用树叶渭水给他喝,将他拖到离火堆不远不近的位置,让他有个合适的温度睡一觉。 至于萧念那边,她相信,即便萧森好了,萧念也不会输给他的。 这么一想,她的心便舒服很多了。 幸好萧森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中毒迹象,过了一夜一天他便朦朦胧胧转醒。 他现下是一个大伤员,是以宁小小并不怕他。 “是你?”萧森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宁小小也感到十分讶异。 “没错的,正是本姑娘。”难得可以嚣张,当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 “哼,萧念的女人,贱人。” “喂,蠢光头,你知不知道是谁将你从鬼门关扯回来的?是本姑娘!可是呢,你居然将你的恩人说成是贱人,这叫恩将仇报你知道吗?”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 萧森被她戳得扯痛了身上的伤,不住皱眉着嗷嗷大叫。 宁小小才不会心疼,反正这么戳几戳又不会死人的。 “不管你是恩人还是贱人,站在萧念那边的就是仇人。”萧森果然是恨萧念极深。 宁小小才不想管他那么多,只觉得跟他废话是浪费唇舌,索性靠在大树上半坐着闭目养神。 萧森也没多少力气,但看她不理不睬的模样,反而便有了一些想发牢骚的冲动:“你口口声声说我恩将仇报,那你又知不知道,是谁害我重伤如此?” 宁小小好奇的睁眼,期待下文。 【169】光头也有情思 萧森低笑一声,又道,“枉我一直以为他不是无耻的人,可不曾想,他无耻起来简直不是人。你们这些正派人士一定认为,我找来你们口中的邪教便是罪不可恕的恶人,但他呢?他联同青龙国的死囚军追杀我,偷袭我,这就是正人君子的做法吗?” 青龙国毗邻玄月国,他们的死囚军是闻名已久的。 死囚军是青龙国民间的一支暗黑军队,传说其最高将军是一个曾立了不少战功却被朝廷冤枉通敌卖国的镇国大将军,在被判死刑后以偷龙转凤的方式逃跑了,及后,他不断暗里将一些能力不浅的死囚以各种方式解救出来,组成死囚军。 据说这支死囚军强大而隐秘,所做之事无一不是恶贯满盈的,其中尤以残杀忠良为主,曾杀害了不少朝廷官员,即便是青龙国国君也耐他们不何。 “不可能,萧念怎么可能会联合那种军队?”宁小小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萧念善恶不分,即便萧森是作恶在先,但萧念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以恶制恶的。 但萧森显然是不会这么想的:“怎么不可能呢?有奶便是娘啊傻瓜。”萧森一句便反驳她,随即又继续感慨,“能请到他们来帮忙对付沧溟神教,想来萧念也是费了不少精力的。” “总之,我是不会相信的。”虽然宁小小很坚定的相信,但心下也疑虑,何以如此巧合,在萧念离开流芒学院不久,死囚军便袭击萧森? 三言两语之后,萧森得不到宁小小的认同,加上他本来就重伤在身、力气有限,遂也没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之后的数日,萧森在宁小小的照顾下好了不少,起码能动了,虽然还不能生龙活虎的走来走去。 “应该能站起来了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萧森可不比萧念,宁小小救了他,又在这几天照顾得他好好的,已经是仁至义尽,她可没有再多的耐性陪着他耗时间。 萧念这么多天没出现,想来是真的在此前已经找过萧森,而萧森又已重伤,他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既然如此,她当然不能继续坐在这里空等,就算漫无目的,也得到处走走看。 萧森瞧着宁小小盯了很久才道:“我现在还走不动,再多呆几天吧。” 宁小小才不管他那么多,拽着他两边胳膊的衣袖布料,硬要拽他起来:“我可以雇马车来送你啊。” 萧森死皮赖脸的躺在地上就是不愿起来:“马车我坐不惯。” 宁小小很鄙视他,直接松手,将萧森已将离开了地面的身体摔回地上:“切,马车坐不惯,荒山野岭却能睡得打呼噜,真是怪胎。” 不过想想,天生光头也已经够怪的,这委实算不了什么。 就在宁小小想将萧森撵回营地可是失败后的第二天,萧森突然一句话都说,对着天空发了一整天的呆,宁小小将烤肉递到他面前问他吃不吃,他竟然也没有反应。 直到入夜…… “今日是我的生辰。”语气和表情都没有什么喜悦。 “哦,那我祝你生日快乐吧。”宁小小也没多大感觉,心想这似乎跟自己并没关系,遂那祝福是想有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萧森看上去也并无所谓,继续口吻随便的道:“也是我提亲失败的纪念日。” “哦,那……”宁小小还想说祝他纪念日快乐的,可幸好就在出口之前反应了过来,愣了愣后才改口,“你就节哀顺变吧。” 兴许是这样的日子太特别,萧森忽然有了倾诉心事的冲动:“我和玲珑是小时候在一次宫宴上认识的,她很漂亮。我还犹记得,当初她顶着那头长长的墨色秀发在我面前经过的那一幕,清香拂面,我只觉得惊为天人。就是那一幕,她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并在日后的漫长日子里,时刻惦念。” 原来蠢光头也曾有过春天的。 等等,“玲珑”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好像在哪儿听过,可又一下子记不起曾在哪儿听过。 算了算了,想不起便不想了。 一向不喜欢折磨自己脑袋的宁小小,决定就当一个安静的听者。 “虽然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每一次见面后,我都会发现自己更加想念她,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喜欢。我天生光头,自知配不上她侯爷千金的身份,但得到父亲和友人的鼓励,我决定在十八岁生辰之日提亲一试。可是没想到……”萧森垂下双眸,面上难掩忧伤。 他突然扣住宁小小的手腕,将本来坐在有隔着一步距离的宁小小拉到了身边,而后整个人倾了过去,反着月光的脑袋靠到了宁小小瘦削的肩上。 宁小小下意识想躲开,却听到他低低的请求:“让我靠会儿,只想靠会儿。” 她不忍心拒绝失落的人,唯有不太自在地承受着他的重量,安慰道:“都过去了,就别耿耿于怀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呢?说不定这是上天的安排,你们二人都不是彼此那个对的人。” 宁小小真是难得能说出如此有哲理的话。 “我承认我是耿耿于怀,但最主要的还不是因为提亲遭拒。” “那是为何?” “是因为她拒绝我的理由。” “理由是因为你光头?”宁小小实在忍不住发表了一个以貌取人的猜测。 平日,若是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光头,他便会抓狂,但此刻,他却是异常平静:“若是如此,我也便认了。” “你是什么原因?”宁小小也好奇了起来。 “到如今,我还清晰的记得,当年她直接而辛辣的话:‘你认为你是可以依靠的吗?你是戴罪亲王的世子,日后世袭也脱不了戴罪的身份,若你甘于此位一生平淡,我便要随你卑微一辈子,若你不甘此位意欲造反,我便要以我和我家人的性命来赌日后的荣华。请容我自私,作为我爹卫国侯的女儿,若要嫁入皇家,我只愿意嫁能许我后位之人,是以,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的亲事。’” 【170】致命威胁 这样的拒绝如此明显,再笨的人也能听出来,这位姑娘的选择无非两个,一是不嫁皇家,二是只嫁皇帝,萧森是皇家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是以,要想娶这位姑娘,唯一的办法就是要成为皇帝,或者是皇帝的接班人。 宁小小忽然有点明白,何以萧森那么努力的想要取替萧念,原来背后还隐藏这么个重要的因素。 她开始觉得自己能感受他的悲伤了。 不管他的做法是对是错,但他的努力,也不过是为了成为喜欢之人想要的理想对象。 只有,有些事情,不是足够想便能做到的。 宁小小好像从萧森身上,看到了可悲的自己。 又过了几天,宁小小觉得继续同萧森呆在这儿不是办法,是以索性不问他意见,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兀自去雇了马车。 萧森不愿上马车,叨叨嚷嚷,宁小小便干脆点了他哑穴,让他闭嘴。 到达萧森营地的帐篷堆,宁小小说了句“后会无期”便下马车打算走了。 谁知道才走了没多远,便有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追了上来,二话不说便抓走了她。 一看这群人的包头巾打扮,便知道是西域人。 “是不是萧森叫你们抓我来的?混蛋萧森……蠢光头……你恩将仇报……喂,你们快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宁小小看着那几个西域人将自己扔进帐篷,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那几个人都无动于衷,径直离开。 帐篷外守着一圈的人,她根本是插翼难飞。 虽然萧森将宁小小困住,但对她的待遇似乎并不差。 吃的住的都是好的,而且在她嚷嚷过“很无聊”之后,萧森又安排戏子给她唱戏解闷。 但宁小小却觉得越发的烦躁。 她也没见过萧森,大概是因为萧森自己行动也还不太方便。 直到十日后,萧森终于出现了。 他看起来气色不错,似乎那些伤势都好了大半了。 这时候才清晨,宁小小还在睡梦惺忪当中,看见有人进来才盘腿坐起在床上。 她揉着眼睛,在看清楚来人是萧森之后,才含糊不清的道:“你终于出现啦?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萧森又定定的凝视着她看了好久。 他很多时候都会这样的,在宁小小救了他之后在荒山野岭生活的那十数天,他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宁小小看,有时候一盯就是盯了大半天。 起初宁小小对他这种行为很不解又很不满,会忍不住骂他,但无补于事,他依然自顾自的看,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久而久之,宁小小也就习惯了。 许久之后,萧森终于开口了:“谢谢你救了我,但为了大局,请别怪我。” 宁小小眨了眨眼睛,她没有听错吧?他在对她道谢? 当初那十数天,他都不曾道谢,而且还一副“你救我是理所当然的替萧念补偿”的嚣张模样。 今天,他是吃错药了吗? 她下床,摸了摸萧森的额头,随即又出其不意的狠狠敲了一下那光溜溜的头顶:“你今天是脑袋被驴踢了?” 萧森不气也不怒,甚至脸上并没有一丝反应。 宁小小还在傻傻的等着萧森答话,可没想她答话等不到,却只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被萧森横抱了起来。 “喂,你又想怎样?放我下来……”她不停挣扎着捶打萧森的胸口,可是萧森的身体似乎真的恢复得不错,她的挣扎和捶打一点作用都起不了。 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真是说得没错。 十天前,宁小小拽萧森上马车的时候就点了他哑穴,没想到才十天,现世报就来了,同样是上马车,只是换成了宁小小被萧森点了哑穴。 不知道走了多远,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宁小小在出了马车的一刻才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处悬崖。 萧森不会是要杀了她吧? 宁小小郁闷了,没想到自己最终是栽倒在萧森的手上。 她不甘心呢,说好的要找萧念都还没找到呢。 一想到要死,宁小小已经觉得很凄惨了,但更凄惨的事是还在后头,那便是生不如死。 她手脚被捆绑,整个人被倒吊在悬崖横生的树枝上,最惨的是树枝细长,被风一吹便摇摇欲短。 眼见悬崖下看不见底的深渊,宁小小便想起东郭先生的故事,觉得萧森便是那条没救的中山狼。 如今,她是真是极后悔救了他。 头朝下的倒吊实在让人尤其痛苦,宁小小很快便觉得头痛眼花,这是脑充血的结果,好像有几块大石在不同的方向往她的脑袋紧紧压迫。 晕乎乎之间,她看见的一切都是倒过来的。 远处有一熟悉的身影走来,停在了悬崖边。 以宁小小此刻的眼力来看,所有人都是顶地立天的,来人也不例外。 然而,在这种视觉颠倒、视线模糊的情况下,她依然能一眼便认出他。 萧念。 你可总算出现了。 可怎么就是这个时候呢? 宁小小忽然恍然大悟,萧森大费周章囚禁她,又吊她在这悬崖边,原来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以她要挟萧念。 有此觉悟,宁小小不禁冲萧念大喊:“萧念,你别管我,你快走吧。” “没关系的,相信我,再忍忍就好。”萧念淡淡的笑了笑,但笑容并不达眼底,反而有种凄凄然的感觉,“抱歉让你受苦了。” 宁小小摇了摇头,一滴泪水被风吹落,很快便消失在万丈深渊。 “少废话,萧念,快交出太子印鉴和禁卫军令牌,否则我就让你最爱的女人掉下去。”萧森举手拍了两下手掌,随即便看见宁小小整个身子往下落了几尺。 幸好只是几尺,便停了下来。 原来,一头吊着宁小小的长绳,绕过横生的树枝丫,另一头掌握在一个西域人手里。 只要萧森有所命令,他就会放开一点点。 当然,绳子再长也是有个限度的,眼见那西域人手里的大麻绳已经还剩不多了,熬不过多少次这样放一放的,真叫人看得心惊胆战。 【171】威胁与误会 萧念挑了挑眉毛:“印鉴和令牌我放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放了她,我带你去。” “你性子奸诈,叫我如何相信你?”萧森哼了一声,“说不准你早已安排了死囚军做好埋伏。” “那青龙国的死囚军非我所用,他们是冲沧溟神教而来。三年前,沧溟神教的左护法到青龙国传教的时候,因感情纠纷与死囚军的统帅结下梁子,统帅下令追杀,左护法逃回西域,此事才暂时得以平息,此次沧溟神教离开自己的地盘前来中原,死囚军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 “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谁知真假?” “你大可问问你的左护法。” 萧森将那人召来,那人起初肯定是打死不承认的,而且还说萧念是为了替自己脱罪才无中生有。 出于偏见,萧森也是相信他的。 萧念对萧森呵呵了:“你们这左护法真有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脱罪?要脱什么罪?即便我真与死囚军联合,这罪也够不上你谋反之罪大吧?” 萧森一听,呆了呆,一下子竟无话可反驳。 萧念又对那左护法道:“你大可不承认。死囚军就隐伏在附近,若是请他们统帅来此一趟,我想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被萧念这么一吓,左护法便不敢隐瞒了,连忙跪地承认:“教主,是我的错,当年我是不该贪恋美色,惹祸上身的。” “哼!”萧森也只是哼了一声,没说什么便命人将左护法带了下去。 毕竟,家丑不外扬,教中的事自是等没有外人的时候再关上门处理。 “既然死囚军跟你没关系,何以死囚军攻击我们的时候,你又正好出现?” “如你所说的,就是那么正好。”那当真是一个巧合,原本萧念只是打算潜入营地,单独与萧森好好聊一聊,可孰料碰上死囚军夜里偷袭,场面一片混乱。 沧溟神教可谓是鱼龙混杂,且过惯吴天供养的日子,想保命的自私心固然强,而死囚军不一样,都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的人,能重获新生固然对统帅感恩戴德,早将性命置之度外,是以在那一场交战中,死囚军可以说是豁出性命将沧溟神教往死里打。 沧溟神教处于劣势,萧森作为头子被攻击得几乎体无完肤,要不是萧念及时出手,恐怕他已一命呜呼。 他能逃走,并恰巧遇上宁小小而得救,归根结底还真该感谢萧念的。 但他当时已伤得头脑不清,加上一直以来对萧念就心存一根刺,遂一看见萧念出现便以为萧念跟死囚军是一伙的。 后来,宁小小将他送回营地后,左护法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在得知萧森误会这一切是萧念搞的鬼后,便在萧森耳边更加添油加醋,于是萧森对萧念的误会便更加深了,是以在左护法的唆使下,最终才有了利用宁小小威胁萧念的决定和举动。 如今萧森回想这过程,才醒悟到自己很可能真的误会萧念了。 他瞧了瞧被倒吊在空中且已进入半昏迷状态的宁小小,心中竟有点懊悔。 他不是因为误会萧念而懊悔,而是因为这误会导致了宁小小受到如此残忍的对待。 但事已至此,他已是不能回头。 萧念已在面前,他不能放过宁小小这枚筹码。 其实,当初他想到要以宁小小威胁萧念,也是忌惮萧念有死囚军撑腰,但如今得知萧念并没有这坚强后盾,他大可以凭借着沧溟神教的残余势力,直接取了萧念性命。 但不知何故,他竟不想这样做,而原因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自尊不允许他无条件的放过宁小小。 他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放过宁小小的,但自尊不允许他这样做。 兴许也是有些什么情感,不希望被别人发现。 既然用了威胁这一招,就要用到底。 正当萧森分心的瞬间,只听得“咔嚓”一声,树枝竟开始有了断裂的趋势。 萧念挑了挑眉,差点泄露了内心的惊心动魄,不过,他没想到,似乎萧森比他更焦急。 “你们俩!”萧森侧头朝握绳的人吼道,“没我的命令,给我抓紧,否则我会要你陪葬。” 握着绳子的两个西域大汉立刻打起了精神,四只大手不负萧森所望的立刻紧了紧。 萧森又回过头来对萧念道:“萧念,你束手就擒吧,别做无谓的挣扎了,你一个人,敌不过我们沧溟这么多人的。你若肯乖乖就范的话,我答应你马上让她上来,绝不伤她分毫。” “哦?你怎知我只有一人?这么些天了,你以为我会傻到不懂召唤援军么?还有你的沧溟神教残余的教众,我劝你还是尽快领他们回去西域,死囚军还在附近的,若不是我的禁军部队也在附近威胁着他们,你们的营地恐怕早就被铲平了。” 萧森听了心下一个咯噔,他不相信萧念竟然会帮他,但静心一想,之前的一战,沧溟神教不是死囚军对手,但最后却没有全军覆没,可见该是有人出手相救了,只是左护法没有将这个事实告诉他。 而这些天来,他没受到死囚军的再次袭击,也没见萧念来找自己算造反的账,想来正是因为萧念一方和死囚军正对峙着,是以才给了他一段安宁的日子。 事实上,萧森不知道的是,这期间,萧念还曾与死囚军统帅交涉过并达成协议,只要将沧溟神教左护法交出去,死囚军就不再对沧溟神教穷追猛打。 但这一点萧念此刻是不会提出来的,因为他很清楚萧森目前的境况,萧森虽名义上是神教教主,但真正信服于他的人并不多,反观那个左护法,在神教任职已有十多年,在教中有相当的人心基础,若萧森将他交出去,恐怕其他人就要将萧森反了。 是以,交出左护法这件事,萧念已经想好了如何替他处理。 无论如何,萧森也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亲人,尽管他的心思歪了,但萧念一直相信他本质不坏。 【172】赌大的 本来皇家血脉就够寥若晨星的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再怎么不济,萧森也是皇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并且萧家直系已经再没有第三个继承人了。 萧念心里清楚,在没有新的皇家血脉诞生之前,他需要留着萧森的性命保底。 这点因由,以萧森的性子,他自然是想不到的,但也很想知道,是以,他马上便不敢置信的问萧念了:“你何以要帮我?” “因为你不能死在他们的手里,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萧念的眼神沉冷不动声色,却冷得让人发颤,让人心生不容反驳的敬畏。 这也是萧森最讨厌萧念的地方,因为这种独有的皇者霸气,他求而不得,却在萧念的身上看见了。 “混账,我是不会死在任何人手里的。”终于,萧森拔剑弩张,手持长剑便挑起争斗,“你们谁也不能插手。” 他的情商依然是这么低,难成大器。 萧念一边为萧森暗里叹息,一边步步防守,眼睛却紧紧盯着悬吊在悬崖的宁小小。 只见宁小小无力闭着双眼,显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陷入了全昏迷状态,又听得树枝又一声“咔嚓”,他深知不能再拖了。 思及此,萧念猛然一个回击,一剑横扫被萧森弯身躲了过去,可他速度快,在萧森尚没有稳住重心之际便乘胜追击一剑刺向胸膛。 眼见剑尖已抵在萧森胸前,萧森不断往后退,萧念全力往前刺。 直到萧森的后背抵在了一颗大树前,他才意识到,这一剑是避不过了。 所幸的是,萧念及时刹住了脚步,他的软剑也始终保持着刚好抵住的状态。 “有本事你杀了我。”萧森这一句是吼的,想来是输得太惨了。 萧念的声音却淡然得如云雾:“我的本事固然有,要杀你也是轻而易举的。”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还要救我?”萧森咬牙切齿,一点都没有感谢对方救了自己的味道。 萧念一直是他心目中的敌人,而自己却一而再的被敌人所救,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萧念邪魅一笑:“这个嘛,主要看心情。” 萧森气得几乎要吐血。 自己的性命能不能保得住,竟然还要看萧念的心情。 “我劝你还是尽快杀了我,别让我继续活着,否则,我会以杀了你为终生目标,并且为之奋斗。”若撇开他整天想着谋反的不正当心态,这雄心壮志还真该被赞扬一番的。 当然,也另一个角度看,也可以说他是执念太重了。 “你如此活着,不觉得辛苦吗?”萧念叹息一声,突然收了手中软剑,“萧森,今日我们就来个了断吧,成王败寇,他日谁也不能反口。” 萧森先是一怔,但随即便也表现出了男子气概:“好,一言为定。” …… 宁小小醒来的时候,是在萧森的营帐中。 一睁眼,便看见了萧森的大光头。 而后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萧森竟然“噗通”跪在地上,光头响亮的一扣,随即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哈?”宁小小呆若木鸡,半晌后,倏的躺回床上,拉被子蒙头,“一定是发梦。” “……”萧森也愣了一瞬才道,“师傅,这不是梦,你打自己试试,会痛的。” 宁小小又腾地掀被子坐起,抬手…… “哎哟!师傅,别这样!”被宁小小扯住耳朵的萧森连忙痛呼。 “嗯,果然是会痛的。”宁小小松手,那只被拉得变形的耳朵,便弹性十足的恢复原状。 萧森揉着耳朵,喃喃道:“师傅,下次能不能别这么重手?” 他一口一句“师傅”的,听得宁小小很不习惯:“你堂堂一个皇家世子,请不要再叫我师傅了,太别扭了,我可受不起啊。”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萧森表示很委屈,“但愿赌服输,既然我输了给萧念,就是兑现失败的代价。” “怎么输的?说来听听?”宁小小顺手敲了两下光头的头顶,“哦,对了,说的过程中不许有萧念半句坏话。” 萧森开始将那天在悬崖边与萧念的“了断”娓娓道来。 他们将禁卫军和沧溟神教的人都全数召了过来,见证这一场影响国之前途的胜负。 若是萧念胜,则萧森必须立即辞去沧溟神教教主一职,并且任凭萧念发落。 若是萧森胜,则萧念必须立即交出禁卫军兵权,并且终生不得继承帝位。 单打独斗,生死各安天命,旁人不得插手。 当然,这事不再殃及池鱼,是以宁小小便也得救了。 双方刚达成协议,沧溟神教的人便议论纷纷了—— “赌这么大,想来这场比试不死一个是不会罢休的。”这是个精明的。 “这么严重啊?那你们说,谁的胜算大?不如咱们来开个赌局?”这是个好赌的。 “好啊,我压那位帅得不要不要的萧太子胜。”这是个花痴。 “你也太以貌取人了吧?我就不同了,分析胜负问题绝对看实力,是以,我……也压萧太子胜。”这是个武痴。 听到大家似乎比较看好萧念,一旁的神教左护法便大声给萧森打气:“教主,你加油,千万别死。”死了就没人供养咱们神教教众的衣食住行了呀。 当然,后面这句实话他是打死不会说的。 萧森斜睨了他一眼:“闭嘴,我还好着呢。” 萧念忍不住加一句:“玩个智力游戏而已,不用死的。” 一直静静不说话的禁卫军们内心只有一句:一群傻逼。 萧森道:“事不宜迟,开始吧。” “好。” 为了公平,萧念命人请来死囚军的统帅来出题。 那位带着银白面具的统帅找来一支香,点着,插在悬崖最边处,向萧念和萧森二人道:“若谁能先跨过这支香,便算谁赢。” 萧念不说话,只是微笑着很有风度的对萧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思是让萧森先来。 本来,能得先机便是占了优势,因为先后顺序也是决定胜负的因素,谁先跨过去便算赢,后面的那个人就算也同样想到办法也没有用了。 【173】凭空多了个光头徒儿 然而,萧森愣住了,迟迟没有动作。 跨过去,不就等于向万丈悬崖迈步吗? 跨过去,就等于跨进阎王殿了呀。 说什么智斗,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要赢,就要用性命去换。 其他人也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奇着萧森会如何应对。 跨过去,就是死。 不跨过去,就是输。 萧森思考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萧念也不催他,其他人就更没有说话的立场了。 全场静默,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萧森觉得更烦躁,终于沉不住气了:“哼,萧念,说什么智力游戏,我看你是故意整我的,要跨过去不就相当于是跳崖吗?有本事你来啊。” 萧念伸了个懒腰,慵懒地笑道:“这可不是我的主意,又何来故意整你呢?愿赌服输,你的意思是你认输了吗?” “即便我认输了,也不代表你就赢了。若你能跨过去,才算真正的赢,否则你也别想要我兑现什么承诺。”萧森倒还不至于完全不清醒,晓得将这个难题推回给萧念。 萧念看向那悬崖边:“若我跨过去了,你便愿赌服输了?” “没错。”萧森就不相信萧念为了赢他可以连命都不要。 “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 “好,记住你的承诺。”萧念说着,径直往悬崖边走去。 萧森看着萧念颀长挺拔、走得义无反顾的背影,心脏不禁漏跳了半拍。 莫不是萧念为了赢,真的能连命都不要? 这个疑问存在于所有人的心中,于是大家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只见萧念在悬崖边来回踱步,步伐缓慢,似在思索些什么。 瞧见这一幕,萧森不禁冷笑了:“萧念,不用急的,最重要是快。” 萧念朝他笑了笑,那自信的表情真让萧森妒忌:“看好了。” 萧念侧着身子站在悬崖边,只有一只脚是站在地面上的,另一只脚已经悬空,看着的人都觉得胆战心惊,然而,作为当事人的他却是一脸淡定。 那支香,就在他的脚前。 他提起悬空的那只脚,从香枝的上面跨过,落地,同样紧贴着悬崖边。 随后另一只脚也过来了。 从旁人来看,萧念就是从香枝的左边跨到右边去。 众人恍然大悟,死囚军统帅提的要求只是跨过那支香,并非一定要从平地这边跨到悬崖那边,从左边跨到右边或是从右边跨到左边,也是可以的。 萧森傻眼了片刻,不愿面对失败的心理猛然膨胀,遂找借口耍赖:“不公平,你们二人一定是串通好故意整我的,这胜负不算。” 他会如此想其实也不完全是耍赖的,毕竟死囚军与沧溟神教有过节在先,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死囚军统帅与萧念会勾结起来也不是没可能的。 只听见阴冷的声音从死囚军统帅的那个银白面具下飘出来:“萧教主,本帅要对付你,还需要与别人串通么?” 一语中的。 差不多一个月前的那场激斗中,沧溟神教完全不是死囚军的对手,萧森也被重伤至几乎丢了性命。 死囚军如此强大,可见其领导人更是高手中的佼佼者,要对付他,委实是易如反掌的。 萧森如像被当头棒喝,无话可说。 死囚军统帅上了马,在离开之前又抛下一句:“你们玄月国的君主是谁,本帅并无兴趣,不过本帅认为,萧教主如此性情浮躁、智商低下,还是不要坐上那个位置比较好,否则玄月国的名字,应该很快便会从五洲大陆的版图上消失了。” 冷风萧萧,在场数百人,没有一人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森才真正稳住了心神,愿意面对现实:“我输了,今日开始,我不再是沧溟神教的教主,萧念,你尽管带我回去陵城问罪吧。” 萧念走到萧森面前:“我不会带你回去问罪的。” “什么?”萧森猛然抬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萧念。 他这个叛变造反意图篡位的罪人,害得无数士兵和江湖人士在战争中死去,害得无数孤儿寡妇失去完整的家,就算死一百次也恕不回他的罪孽深重。 然而,太子萧念居然说不会对他问罪? 一时间,萧森实在太感动了,即便是身为一个男子,也顿时觉得此刻的萧念太帅了,完美得犹如天神。 他看他,就差眼里没有冒心心。 “你不是说任凭我处置?”萧念的淡淡一句又将萧森拉回来现实。 就知道萧念这个腹黑太子不会那么好的。 必定是另外有些生不如死的惩罚。 但愿赌服输,还有这么多人见证,没办法啊。 是以,虽然萧森总觉得萧念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萧念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许:“好,今日,就在这悬崖边,屡次造反不遂的罪人萧森,已死。而你,则只是一个平民萧森,今日,在这悬崖边,拜了丐帮帮主的女儿宁小小为师,此生侍奉左右,替其排忧解难。” 起初听前面,萧森还是怀着一颗单纯的感恩戴德的心,但听到后面,他又激动了。 “什么?要我拜那个小丫头为师?”最后那个“师”字,萧森的音调已是拖得无比高,几乎都破音了。 萧念只是幽幽吐出五个字:“任凭我处置。” 萧森:“侍奉左右?” 萧念:“任凭我处置。” 萧森:“排忧解难?” 萧念:“任凭我处置。” 萧森:“她年纪比我小、武功比我差,就算你要我给她侍奉左右、排忧解难,也大可不必用到拜师这一招吧?” 萧念:“任凭我处置。” 萧森:“……” 无语望天好半晌,萧森不耐烦了:“好了好了,任凭你处置,拜师就拜师,得了吧?这下你可满意?” 萧念点头:“嗯,勉强满意。” 就是这样,宁小小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凭空多了个光头徒儿。 “说完了,事情就是这样了。”萧森将来龙去脉说完后,嘴巴才有空抿了一口茶,顺便感慨一句,“其实从来我都不是他对手,不管那一方面。” 【174】此心已决,无人能阻。 宁小小消化了一遍,大概算是明白了:“听你这么说……” 那凝重的表情,萧森以为她有什么伟大的感悟要发表,孰料…… “现在萧念到底在哪里?” 说了那么多,除了萧念,她似乎什么都不关心,这让萧森有点莫名的打击。 不过现在他没有太多时间琢磨自己为何会有受打击的感觉,因为比起这个,他更需要琢磨在回答完宁小小问题之后,该怎样安抚她的情绪。 “他回陵城了。” “过分,居然不等我。”一边说着,宁小小已经一边下了床,披上外袍,“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找他做什么呢?他都要娶别人了。”这个时侯,萧森觉得拐弯抹角或是骗着她都是没有用的,太子大婚,迟早她都会知道的,还不如趁早让她死了那条心。 宁小小怔住了,跨步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她愣了很久,忽然噗嗤的笑了出声:“怎么会呢?当初他为了跟我一起回流芒,连那个手握重兵的什么侯爷的千金都不娶,现在怎么可能就突然要娶别人了呢?” 那个怎么说来着? 私奔。 没错,他都跟她私奔了,怎么会另娶她人? 萧森将茫然的宁小小拉到床边坐下:“傻妞,他现在回去娶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口中说的那个手握重兵的卫侯爷的千金卫玲珑。” “你都不造反了,他还要那么多兵权做什么?” “说你傻还真不是一般傻,我是不造反了,但我的父亲却是从未停止过觊觎皇位的。”萧森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话说回来,我之前之所以一直坚持不懈的想造反,除了因为想胜过萧念,还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父亲。” 旧事不堪重提,他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心思,只不过是说到这里顺带一提罢了。 宁小小总结了一下,道:“所以,萧念是为了得到卫侯爷手中的兵权来对抗你父亲,所以才娶卫玲珑的吗?” 萧森点了点自己的那枚光头:“应该是吧。” 想了想,宁小小还是觉得有不妥:“不会的,如果这是对付你父亲的必要手段,当初他就娶了,怎么会等到现在才来娶呢?” “这……”萧森还真没想过萧念为什么当初不娶而现在娶的问题。 萧森突然有点懊恼。 经过这个问题的讨论,他发现了一个真相,宁小小比他还真不是聪明一点点。 萧念还居然要他替宁小小排忧解难,唉,他不给她添忧加难就不错了。 本来,萧念交代过他如何让宁小小死心的,可是他想着能用温和点的办法就温和点吧,可谁知道宁小小不好糊弄,他也只能将萧念的话搬出来了:“其实,他有话让我转达给你的,只是我怕你伤心,所以方才一直没说。” “行行行,别废话了,快说快说。”宁小小只想听重点。 “他说,他会一直陪在你身边走过这四年,完全是因为当初答应了贾院长要教好你,让你顺利毕业,他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上他,而他不拒绝,也不过是因为你的喜欢能成为你学习的动力,仅此而已。你不是曾多次问他,为什么他就是不对你说喜欢吗?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最讨厌就是头脑简单、不会思考问题的无知少女,遂更谈不上喜欢了。” 宁小小看着萧森的双唇一张一合,直到萧森把话说完了,她仍然一直那样看着,渐渐失去了焦点。 萧念,是讨厌她的意思吗? 透过萧森的话,她似乎看见了萧念在说这番话时的情景。 他一定是端着平日那副沉冷的面孔,而后说着凉薄的话:“你不是曾多次问我,为什么我就是不对你说喜欢吗?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最讨厌就是头脑简单、不会思考问题的无知少女,遂更谈不上喜欢了。” 原来,对她好,只是因为对贾院长的承诺。 一直不说喜欢,果然是因为不喜欢。 不,是因为讨厌。 看见宁小小的眼泪无声滑落,萧森有些束手无策:“你别哭,别难过,我陪你回北川,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他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一个受了情伤的女子,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难过? 卫玲珑,就是他唯一喜欢过,却又在他提亲时将他狠狠拒绝的那个女子啊。 虽然那已经算是时过境迁的陈年旧事,但当听到她即将会成为萧念的太子妃时,一颗心,还是会像被无数小针不断扎着一般,隐隐作痛。 “你转过身去。”宁小小突然命令道。 “啊?”萧森茫然。 “叫你转过去就转过去,忘记了我是你师傅吗?”宁师傅还真不盲在适当的时候用起适当的身份。 “哦。”萧徒儿乖乖照做了。 没想到自己四年的感情,换来的只是一句讨厌。 趴在萧森的背上,宁小小哭得更凶了,像只小花猫。 过了很久,哭泣声渐渐缩小,最后终于停了下来。 “师傅……师傅……师傅?”萧森轻轻唤了几声,见宁小小没有反应才回头去看,原来她是哭累了已经睡着了。 一觉醒来,大概是这会儿睡得足够饱,是以元气又满回来了。 “萧森,我决定了,我还是得去陵城一趟,无论如何,我都想听萧念亲口跟我说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不像是冲动的晦气话。 萧森错愕一瞬,随即问道:“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仍然无法死心。虽然这番话实在太合情合理,也很符合萧念的性子,但只要不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我都总会心存着一丝希望,想着他可能只是有苦衷,而并非真的讨厌我。”听她口吻,大概也是已经想清楚的了。 “真的要去自讨苦吃吗?”萧森需要再一次确认,毕竟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嗯,就算是真要我死心,我也希望能让我死得彻底。” 此心已决,无人能阻。 【175】小媳妇追相公的路上 萧森陪着宁小小出发往陵城。 出发的时候,宁小小才发现沧溟神教的众人早已散去,她和萧森是最后一个离开这片低洼地的。 途中,她终于想起了,萧森提及过的曾经喜欢多年的卫玲珑,貌似就是现在萧念要娶的那个卫玲珑。 这个天下可真是小了。 “你现在还喜欢卫姑娘吗?”马车中,宁小小一边吃着栗子,一边八卦问道。 萧森摇了摇头:“早就不喜欢了。”手中剥栗子的动作没停。 “可是我瞧你这些日子也闷闷不乐的。” “这只是因为,不曾得到过罢了。” “这么听来,其实没什么不好的呀。你曾经喜欢,现在不喜欢,如果让你得到了才发现不喜欢,那岂不是害苦了那位姑娘?”宁小小的思维一向都是有着异于常人的一套,但乍听之下却又好像有点道理。 萧森剥栗子的动作僵了僵,好半晌才从宁小小的“误导”中走出来。 如果当初他能娶到卫玲珑,如今的一切兴许就不一样了吧,然而…… 他笑道:“凡事都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就好比你,如果当初愿意嫁给莫溪,那么现在的你,还会是执意喜欢着萧念的你吗?” 这真是一个好问题,宁小小还真去思考了。 她停下吃栗子的动作,想了很久,终于也朝萧森笑道:“你说的没错,凡事都没有如果,只有结果,我们都别想那么多了,随心而行就好。” 提到莫溪,萧森便想起了一件事:“对了,莫溪在流芒学院受了伤,我想这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他伤得严重吗?”刚拿起的一粒栗子顿时拿不稳,咕噜噜的滚到地上。 “具体原因还不清楚,反正我只能跟你保证,绝对不是我搞出来的事情。”萧森也知道自己给人印象不好,所以先自我澄清了再说莫溪的情况,“听说他是为了保护一名校医而受伤的,伤得不轻,但无性命之忧。” “唐月,那个校医一定是唐月。”这一点宁小小基本是可以肯定的,只是她还有另一个疑问,“萧森,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伤了莫溪的刺客留下的线索直指向我,这明摆着就是要栽赃嫁祸于我,流芒学院已经对外宣称定要将我抓回去问罪,虽然我现在没了皇家的身份,但一些忠心于我的死士还是有的,这些消息瞒不过我,反正这个事情我会再跟进,看谁故意栽赃到我头上了,我定饶不了他。”萧森攥紧拳头,想来真的气得不轻。 宁小小像是明了一切的点着头,将萧森刚剥好的那叠栗子端到自己面前,继续吃。 萧森缓过怒气,平静了几分后又道:“我们去陵城还有好一段路程,虽然说清者自清,但也怕节外生枝耽误了你找萧念的时间,是以我们一路上还是得低调,尽量别让江湖人士发现我们行踪为妙。” 一旦被发现,那些所谓江湖白道中人,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会抓他去流芒邀功的了。 “好,你怎么说怎么好。”反正我走在小媳妇追相公的路上,有吃有喝等着见到相公就行,其余的都不重要。 萧森大概是已经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了,终于想起要吃了。 低头一看。 什么? 栗子呢? 怎么碟子是空的? 再抬头一看,只见宁小小的两边脸颊都涨得变形了。 “不好意思,最后一粒刚进来了。”她抬手指着自己的小嘴,那无辜的小样儿真是可爱得不要不要的,让闷气横生的萧森实在是想骂却骂不出口。 他辛辛苦苦的将栗子一粒一粒剥开,虽然也是打算与她一起分享的,但没想到,她居然半粒都不留给他。 劳动的人没得吃,吃的人不用劳动,这是什么道理啊? 可人家就是师傅,他这当徒儿的能有什么意见呢? 萧森的闷气只得在鼻孔里喷出来了。 不过说也奇怪,尽管受到如此“欺负”,但他似乎并没有真正讨厌上宁小小,反而在越来越多类似情况的被“欺负”后,渐渐适应了,并且还有种乐在其中的快意。 在很多年以后,每当回忆起这段时光时,他都总会忍不住自嘲,在宁小小面前,他会自动产生受虐的兴趣,或许,这也是一种喜欢。 只是在当下,他还没有发现罢了。 从西焦到陵城,一路上并没有萧森预料中的被白道人士追捕,反而这师徒二人过得挺欢快的,虽然难免有点苦中作乐的嫌疑,但日子总算是有说有笑。 到了陵城,问题便出现了。 萧森在西焦悬崖边“死”了一事,萧念肯定在一回来陵城便上报朝廷,萧森作为一个“死”人,已经失去了皇家世子的身份,换言之,也就是平民萧森并没有进入皇宫的权利。 如此便不能带宁小小进宫见萧念。 他也想过去找他爹逸王爷帮忙,但他爹的勃勃野心从来不曾消减过,而且他爹是一个没有得益便不会出手相助的人,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不会有半分情面可说。 是以,他爹是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帮他,然而,他已经不想再卷入皇室权力的纷争中。 他累了。 只想过简单的日子,只想做一个全新的自己。 萧念给他的身份,兴许刚开始的时候感到无法接受,但如今,他倒觉得挺好的。 这才是自己心底真正向往的人生。 最终,萧森别无他法,只好冒险带宁小小偷进皇宫,若是被发现了,他也便只能赌萧念不会对宁小小无情了。 偷偷做的事情一般都是选择晚上比较稳妥。 萧森和宁小小换上夜行衣、蒙上面巾便闯了进去。 萧森本来武功就不错,宁小小经过萧念的一番调教后,轻功也长进了不少,二人想要避过一些小喽啰的耳目还是不难的,当然,这也有萧森事前派了人做“功课”的功劳。 他特意派自己的死忠手下去打探过现在夜间禁卫军的值班情况,了解了交接班的时间地点,也了解了禁卫军各个小队的能力情况,最终选择了交接班的时间和最弱一队禁卫军防守的地点,尽量确保万无一失。 【176】使用师傅的功能 但禁卫军可不是吃素的,岂是那么容易让你蒙混过关的? 即便让你翻过了宫墙,也不代表你能顺利到达东宫啊。 这之间,可是还有好一段距离的。 而他们不过刚进入皇宫几步,就被禁卫军发现了,而且还打了起来。 眼下状况如此迫切,宁小小觉得是时候使用一下师傅的功能了。 她拍了拍萧森的肩膀:“好徒儿,你撑住,为师先行一步了。” 顺手一推,便将她的好徒儿推给前面正冲过来的两个禁卫军。 真是抹一把冷汗,幸好萧森挡得快,否则就被分尸几截了。 宁小小在流芒学院的成绩虽然各科都过关,但最好的一科,是轻功。 这并不是偶然的,而是她故意的,因为她在学习的过程中,领悟得最好的一句话便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是以在学轻功的时候最用心。 逃跑的时候,她也是好几次内疚的回头看萧森。 对不起了,请原谅我自私,我们绝对不是禁卫军的对手,若我不如此钻点小空子,恐怕又是见不到萧念的了。你撑住,撑不住也没关系,我一定会救你的。 对于皇宫,宁小小并不熟悉,但去东宫却是轻车熟路的。 她极少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独自偷偷摸摸就更是没什么经验,遂很快便被发现了。 “有刺……唔……”幸好此人只是豆公公,刚想大喊便被宁小小上前来捂住了嘴巴。 “嘘……是我。”宁小小拉下黑面巾。 “小小?”豆公公一阵惊喜,但随即又马上皱眉,“你怎么来了呢?找殿下?可是殿下现在很忙……不如你明天再来?” 笑话! 她“牺牲”了萧森才好不容易逃过禁卫军来到这里,叫她明天再来? 干脆叫她别来得了。 “我就要现在找他,你就当没见过我好了,快去洗洗睡吧。”宁小小拨开他,径直往萧念的寝殿走去。 “小小,你现在不能进去的……别冲动,你先听我说……”豆公公死心不息的一直追着宁小小屁股走,想拽她衣袖可是都被她甩开。 透过窗纸能看见寝殿里有昏黄的烛光,想必萧念还没睡,宁小小根本不理会豆公公,推门便进,伴随的是她一声喜悦的呼唤:“萧念!” 只见萧念的床榻已经被落下的纱幔遮住了里面的内容,但仍能听到里面有一声女子的惊呼。 皱褶的纱幔上,投影着两个黑影。 一男,一女。 宁小小顿了顿,随即听到了久违的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别怕。” 他这句话声音真的很小,不注意听的话,大概床榻外面的人是听不见的。 “殿……殿下,我已经……” 豆公公想解释,但立即被萧念淡淡的遣退了。 “行了,你下去吧。” 豆公公不敢不从,也不敢耽误,只是担忧的看了眼宁小小一眼便低头退下,顺便带上了门。 宁小小站在门内,向前不是,退下不想。 向前吧,床榻内不知道是怎样的风景,看得太清楚怕自己承受不了,退下吧,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无论如何也不想功亏一篑。 “有何事吗?”这次的声音虽然也轻,但倒是比方才要响亮了些许,宁小小能分辨出来,方才的那句别怕是对床上人说的,而这句问话是对她说的。 她不是没有猜测过纱幔里头是什么的状况。 凭着方才那一声女子娇羞的惊呼,和萧念对那女子温柔宠溺的安慰,宁小小便大概能猜测到,里面发生了或是准备发生什么事。 但她告诉自己,这些都不过是她的猜测而已,或许事实不是她想象那般呢? 又或许,即便真有发生什么,但萧念并非出于自愿的呢。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当初方怡兰误会她靠关系进入流芒的时候,不也这样威胁过萧念吗? 她记得非常清楚,那次萧念还是因为怕她被方怡兰逼退学,才假意迎合方怡兰的。 面对萧念这样的美色,想扑倒他或者被他扑倒的女子多不胜数,会使用威逼手段也没什么奇怪的。 说不定,里面的那个女子就是使用了威逼的手段,萧念才会屈服的。 一想到这个原因,宁小小又勇气大增了。 不能退缩,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能退缩。 给自己鼓了气,宁小小响亮的道:“我有话跟你说,能给我点时间吗?” 萧念爽快的接道:“有话直说。” “就这样说?”宁小小眨了眨眼,想到可能是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晰,于是又补充,“能否请那位……姑娘暂且回避?” “什么?要我回避?你才该立刻滚出去吧?”那女子终于说话了,声音真好听,只是那尖酸的味道太刺耳。 “对不起,这位姑娘,能否……”这个时候还能保持礼貌,足可说明乞丐家的女儿也是很有素养的。 相反,纱幔后面的神秘女子就很不耐烦了:“不能,什么都不能,你现在就立刻马上给我滚。” “萧念,能否……”宁小小想求助萧念。 但她想到的办法,那个女子也想到了,而是还打断了她的话:“殿下……你让她走,快让她走吧……殿下,我想要……” 那女子对萧念说话的语气娇软妩媚,像羽毛一样挠得人耳朵痒痒,撩人至极,跟之前对宁小小的语气简直是天渊之别。 那一声声的“殿下”听得宁小小鸡皮疙瘩起了满身。 “嗯?等不及了?”萧念的声音魅惑而轻佻,宁小小觉得这不像他,却分明是他。 她有点愣神。 而就在她愣神之际,纱幔后面已又传来那两人的对话—— “殿下,别这样。” “你不是想要吗?嗯?” “可还有外人在呢。” 昏暗的烛火摇曳,宁小小能清楚的看到纱幔上,两个黑影在纠缠。 对话声停歇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谁的喘息声,和衣物摩擦的细碎声。 所有感官都被那隐秘的旖旎缠绵侵袭,宁小小只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成了一把火。 她双拳紧攥,咬着下唇,唇边被咬出血了她竟也浑然不觉痛。 【177】爱了,就是爱了。 假的,一定是假的。 一定是不知道哪来的女子,又不知道哪里找来了把柄,威胁他的。 他不是自愿的。 记得当初在流芒学院,方怡兰便曾这样的威胁过他。 没错,他不是自愿的。 这么一想,宁小小更笃定了。 这一刻,她只想制止他们。 她向床榻那方走去,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 “萧念,可以停止吗?”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萧念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反而更**的闷哼了一声。 而那女子更是得意的朝纱幔外的她道:“你没看见我们正享受吗?不想自找没趣的话就快走吧。” 感觉被浇了一盆冷水,宁小小突然把心一横,抬手便猛的将纱幔往两边分开。 一瞬间,烛火照亮了整张大床。 乱,一床凌乱。 除了被褥凌乱,还有乱丢的衣衫。 无边春色倾泻而出。 萧念身下是一个绝色佳人,宁小小拉开纱幔的这一刹那,他更吻着佳人的玉脖子。 看见宁小小就站在床榻旁,他丝毫没半分讶异,反而从容不迫的缓缓坐起。 那佳人身上的外衫早已没了,上半身只有一件大红色绣鸳鸯肚兜,衬得玉色肌肤更雪白刺目。 大概是被宁小小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佳人“啊”了一声便连忙拉过被子盖住自己。 宁小小终于看见这个女子的容貌,确实算得上是绝色佳人,而且脸上泛着淡淡红晕,更显得整个人娇媚婉约。 萧念屈膝慵懒的坐在床上,衣衫半敞,黑发微乱的披在脑后,一双眸子越发深邃。 “下去。”淡淡的命令凉了宁小小的心。 她委屈得想哭,但自尊却将泪水堵了回去。 “听到了没有?叫你下去!”床榻上的女子扯着被子也弯身坐起,像贴身膏药一般趴在萧念的背上,态度更加得意嚣张了。 “我是叫你下去。”萧念的语气更凉了几分,宁小小和那女子都错愕了一瞬,只是两人错愕的原因不一样。 一个是因为惊喜,一个是因为受了打击。 “殿下,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走……”那女子继续撒娇以求留下。 但不是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就一定能成真的。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重复。”萧念对她的耐性似乎也并不多,语气一次比一次冷漠。 那女子自然也能听出他的态度变化,即便再不愿意,也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匆匆离开。 经过宁小小身边的时候,她不甘的瞪了一眼。 看着那女子从寝殿消失,宁小小竟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萧念下床,在桌子旁坐下,自顾自的斟了杯茶,抿了一口,话语间尽是疏离。 宁小小凑到他身边:“萧森告诉我,你说你对我好,只是因为贾院长的托付,但其实……其实你讨厌我,是真的吗?” 萧念淡淡的问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嗯,我不相信你会讨厌我,那些话都是假的,对吧?”宁小小瞠着大眼睛瞧着萧念,眸中满是希望。 “真的,那些话,确实是我说的。”一个个字从萧念口中吐出,就像一块块硬冷的冰锥一下下的割着宁小小的心肝。 宁小小像一个木偶人一般,呆了半天。 终于,挤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容:“好啊,你亲口对我原话说一遍,说你讨厌我,从今而后不想再见到我,那么,从这一刻开始,我就会在你面前,永远消失。” 萧念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睁眼:“何必明知故问,连最后一层纸也捅破?” “你不说,就是因为你并非真的讨厌我的,对吧?”宁小小固执的认为,只要萧念不亲口说出“讨厌”两个字,那便不是真的。 萧念侧首给了她一个笑容,然而这个笑容却极其凉薄:“若你非要得到这一句,我……” 不知道是否预感到什么,宁小小忽然很怕听下去,遂即刻打断了萧念,兀自接了话:“萧念,我知道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只是还喜欢其他女子吧?没关系的,我知道你是未来的帝君,后宫三千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有更多人爱你,我也很高兴啊。” 萧念静静的看着宁小小的小嘴一张一合,她笑容灿烂,却因为语速很快而掩饰不住她心底的懦弱和紧张。 她根本不想给任何机会萧念插话。 但萧念的冷静,使宁小小感觉更加无助,她不知道哪里有救命稻草能让她抓一把,只得用更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作最后的争取。 豁出去吧。 若这是最后一次与他在一起的时光,那么她要的…… 是无愧于自己。 无悔于自己的感情。 趁着她停歇的一刻,萧念薄唇轻启,想说些什么,但却又被宁小小捷足先登先开口了。 “萧念,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只想留在你身边啊……”说着,她扑了上去,抱着原本就衣衫半敞的萧念,毫不犹豫便吻上了他。 萧念强势的推开她。 宁小小根本抵不住萧念的一推,整个身子一个不稳便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她不服气,站了起身再次绽出难看的笑容:“我知道的,你喜欢主动的女子,就像刚刚那位姑娘那样,对吧?其实,只要你喜欢,我也可以做到的呀!” 她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 一颗、两颗…… 饶是再淡漠如萧念,此刻也因为宁小小意想不到的举动而霍然睁大了眼睛。 当她要脱下自己的外袍时,萧念按住了她的手。 “够了。” 宁小小却恍若未闻,甩开了他的手,继续自己的动作。 一件、两件…… 衣衫徐徐飘落,一件件覆在了脚面。 如果真心得不到回报,那么身体是否也能帮上点忙? 她要任性一次。 萧念皱眉,每一次想说话,都会被宁小小打断。 “萧念,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爱变得那么卑微。 但是她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 爱了,就是爱了。 【178】后会无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再次抱紧他,笨拙的吻着。 她的舌尖追逐缠绕,扫过他每一寸肌肤,如缺水多日的鱼儿,拼命的、热烈的占据着。 纠缠的两个身体翻滚到床榻上。 衣衫凌乱,悱恻缠绵,女上男下。 萧念也有点怅然,有点失神,尽管不能专心投入,却也并没有立即拒绝。 当她开始拉扯他的衣服,同时在他性感的喉结上情不自禁的咬上一口之时,他猛然清醒。 理智还是战胜了感情。 他不能要她的,这是为她好。 女子最宝贵的东西,应该留给与她厮守一生的爱人。 然而,他不得不唾弃自己,男人真是没有节操的东西,身体说兴奋就能兴奋,生理反应并不是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正如此刻,自身已经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住了对方的腹部。 一双大手突然用力地扣住了瘦弱的双臂,将压在他身上的她推离了些许。 宁小小抬头,小脸已是红粉菲菲:“为什么?为什么要推开我?” 萧念的双眸很快便恢复了无波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她的心,咚的跳了一下,但她仍努力控制着内心的那份压抑,尽量表现得平静:“你撒谎,你方才,明明也动了情。” 大概是没料到她在被拒绝后还会苦苦相求,他唇角轻扬,带着轻蔑和讽刺的语气轻笑道:“有时候,男人的**与情爱无关。” 宁小小的心头一紧,还一直以为他对她即便不是爱,甚至谈不上喜欢,也多少是有情意的,然而,终究是她自作多情而已。 “你真的不要我?哪怕是一个晚上,也如此嫌弃?”她的泪滴落在他的脸颊上,滚烫了他的心。 然而,今夜的他,却无情得想一块石头。 “是的,我讨厌你,我嫌弃你。此刻我只希望你能从我眼前消失,从我生命中消失,永远不要再出现。” 他的声音是那样薄情而剜心,将一颗卑微的心彻底辗碎,再也收拾不起来。 终于得到了答案,是她千辛万苦死缠烂打而来的答案。 她问自己,是否终于满意了? 好傻。 终于知道,一直抱有希望的自己,有多傻。 她笑了,这个笑容似乎比方才的要好看一些。 起码多了一份释然。 宁小小缓缓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一件一件套回自己的身上。 本来打算要走得潇洒一些的,但当跨出门槛之际,她还是不争气的回了眸,视线始终没有办法离开萧念。 他坐在凌乱的床榻上,将冷漠无情贯彻了始终。 她明白的,无论再怎么喜欢,再怎么爱,都不过是一厢情愿。 但这一段曾经快乐的时光,值得她珍藏一辈子。 她在离开的最后一刻,留给萧念的,是一张流着绝望眼泪的笑脸,还有一句:“谢谢你,后会无期。” 后会无期……我的爱…… 宁小小在皇宫中游走,如行尸走肉一般。 奇怪的是,皇宫偌大,竟像空城一般,没有守卫出来捉拿她这个私闯皇宫的“小贼”。 第一个出现的人,有些令她意外,是方才与萧念缠绵的那个绝色女子。 此时看来,那女子已将一身装扮整理妥当,粉色绣花云锦长裙,头戴镶珍珠金步摇,脸上没有了方才的暧昧之色,而是一派端庄大气的闺秀风范。 跟头发散乱、失魂落魄的宁小小相比,是云泥之别。 “你就是那个江湖女子,宁小小吧?我是当朝卫国侯的小女儿,皇上亲封的从三品御国郡主,更是承念太子即将要娶的太子妃,卫玲珑。”卫玲珑一口气将自己得行头全秀了一遍,无他的,就是想用这些身份压一压情敌。 她尚不知道萧念已狠心与宁小小断了关系,才会执意要来给宁小小一个下马威。 但宁小小一点儿也没有在意这位姑娘的品位有多尊贵,只是将太子妃三个字听进了心里,有种“原来就是她”的恍然。 只听得卫玲珑带着鄙视的语气继续道:“我知道,如你这般出生寒微的平民女子,难免会有攀龙附凤的想法,对此,我也是司空见惯,只是,你不觉得,以你身份,意欲高攀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么?” “我只想呆在他身边,只要每天都能看见他过得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宁小小摇了摇头,“绝没有任何攀龙附凤的非分之想。” “荒谬!”卫玲珑眸子中精光一闪,带上了几分恨意,“若没有非分之想,又何必天天见着?太子殿下贵为未来天子,自然是会过得好好的,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女子,满嘴的真情,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想同我争那母仪天下之位?你还早着呢。” “我没有,真的没有同你相争之意。若真要说有什么非分之想的话,那么,天天见着他便是我的非分之想,一厢情愿的非分之想。”宁小小苦笑,“因为,他是我的太阳,照亮了我的人生,若是没有了他,我的人生便会因为失去了光而变得毫无生机。” 卫玲珑扯了扯唇角,满眼不屑:“没错,他是你的太阳,但你却是挡住了阳光的垃圾。” 一字一句,撼动了宁小小的心,也凌迟了她的精神。 被卫玲珑一语道破的事实,硬生生的将她藏在心底的自卑感挖了出来。 咬着下唇,她继续听着狠辣的事实从卫玲珑的嘴里吐出:“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殿下前往吴赖山庄所救的女子便是你。为了你,他放弃了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还给了逸王爷一党有了参奏问责的机会,如今他们暂时还不知道那女子就是你,但若你留在殿下身边,相信逸王爷他们很快便会将你的一切查清,并拿出来生事。是以你说,你呆在殿下身边,对殿下有何好处?” 宁小小沉默地低头,下巴已经快要贴到胸口了。 但卫玲珑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打算:“我就不同了。我爹是掌管着二十万铁骑军的卫国侯,殿下娶了我,就相当于得到了二十万兵权的支持,在朝中的地位便能得到更好的巩固,他日,殿下登基,放眼整个玄月国,除了我,又有谁能配得上他?是以你说,我是否太子妃的最佳人选?” 好傲气的自信。 宁小小点了点头。 是的,一直以来,在萧念身边,她除了制造麻烦,压根没能给他什么帮助。 她需要他,但却一直忽略了他需要什么。 她这么笨,难怪他会讨厌的吧。 试问,谁会喜欢一个负担常常像跟屁虫一样纠缠着自己不放? 宁小小傻傻的根本无言以对。 因为,她也觉得卫玲珑说得很对。 萧念是太阳,而她,不是被太阳照亮的月光,而是挡住了阳光的垃圾。 瞧宁小小越加自卑,卫玲珑便越发的得寸进尺,两步急速逼近宁小小身前:“我并不介意太子殿下广纳侧妃,只是身为太子妃的我,总得为殿下的后宫把把关。”逼得宁小小连连后退,但卫玲珑却没停下来的打算,步伐继续逼前,嘴巴继续说话,“若有不入流的女子想鱼目混珠嫁给殿下,我是不会同意的。” 这段话的前半,卫玲珑说得还算相对平和,但到了后面,却是按耐不住的情绪上涨,最后几个字更是字字铿锵。 宁小小被逼得退无可退。 被卫玲珑攻击得体无完肤的她,连身后是一个湖都没注意到。 她向后抬脚,一个踩空,“噗通”一声便掉进湖里。 由于是始料不及的,尽管宁小小懂水性,但仍无可避免的被呛了两口。 卫玲珑没有救她上来的意思,嚣张得意的哼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宁小小在湖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其他部位都完全泡在水里。 卫玲珑刚走,萧森便来了。 看得出来,他正很焦急的找她。 原本他被禁卫军围困,并且在宁小小走后,不敌被捕。 但不止怎的,没一会儿禁卫军却将他放了,并故意指引他来这边带走她。 不难猜测,这大约是萧念的意思。 萧森看见宁小小的时候,宁小小正愣着站在不太深水的湖中,头发凌乱,双目放空,夜色之下活像一只冤死的女鬼。 萧森大惊,没多想便跳进水里将她捞了起来。 “有必要如此看不开吗?”他以为是宁小小被萧念拒绝而一时想不开。 宁小小没心思反驳,萧森便更加肯定她是自寻短见了。 萧森蹲着,对着坐在地上的落水狗宁小小安慰道:“不就一个男人吗?他不爱惜你,你更要爱惜自己才是,这世上好男人多了去,你非要一个的话,我给你找……”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一个怎样的男人,是好是坏又有什么所谓? 从来,她都不过想要一个他。 后面萧森还不断嘟囔了些什么,宁小小都没注意听。 良久,她才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萧森点头,扶了宁小小起身,跟在她后面。 【179】厚重的爱 宁小小和萧森两个人湿漉漉的一前一后离开了皇宫。 卫玲珑在看见宁小小落水后,心情大好地打算回卫国侯府,但她还没离开皇宫,便被萧念挡在面前了。 “殿下……”卫玲珑惊喜,以为萧念是来早挽留她的。 “见着殿下还不行礼?”豆公公好心提醒。 卫玲珑这才匆忙行礼,可萧念依然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光是背影就让会人产生高不可攀的畏惧。 他对她说话,就像帝王在命令一个下臣:“你且谨记,本太子的事不需要你参和,尤其是她,以后不要再找她了。”顿了顿,又小声的自言自语,“不过,该也不会有以后了吧。”这句卫玲珑似乎听不到。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大深夜的召我进宫,不过是为了在她面前演一场戏。”卫玲珑是被娇宠惯的千金小姐,自然也受不得一点事,遂在萧念面前虽然心生畏惧,却也忍不住将心中不满诉说。 在床榻上的那一场“精彩”戏码,表面看来缠绵悱恻,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就连一个做做样子的亲吻也不曾有过。 她是很想戏假情真的,但奈何萧念就像柳下惠一样,竟然坐怀不乱。 她自问魅力不小,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美男数之不尽,怎的就无法令萧念心动,甚至从萧念眼中,她只看出了淡漠。 她的自信,在萧念面前一点都派不上用场,这让她十分挫败和不甘。 “别以为你什么都知道。”萧念转过身来看着卫玲珑,那凌厉眼神几乎可以杀人,“从你执意成为太子妃的一天,就注定了你必须承受孤独。” “是吗?注定我会孤独吗?我偏不信,你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爱上我的,终有一天,你会将我如掌上明珠般捧在手心。”豪门出身的女子傲气冲天,从来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男人亦然。 这是她的第一次,遇上困难。 但她不怕。 萧念冷笑一声,收回眼神,看向别处:“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卫玲珑明白的,如今的萧念,满心都是宁小小,自然装不下其他女子,但她还是很有信心,男子都是抵不过寂寞的,宁小小走了,她还怕没有机会俘虏萧念的心么? 思及此,她也笑道:“我就不相信,我赢不过一个无才无貌的江湖女子。” 萧念遥遥看着天际,眼神很远,似乎在星夜中能看见宁小小的笑脸。 良久,他才垂下眼眸:“我劝你还是别太要强,因为,在我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赢得过她。”包括我自己。 …… 宁小小和萧森回客栈的一路上,二人很沉默。 回到客栈,看着宁小小进了房、关了门,萧森却仍不太愿意回自己房。 他站在门外,担心着里面的宁小小不知道会不会又变着法子自寻短见。 没一会儿,宁小小又开了门。 四目相对的瞧了一会儿,宁小小开口:“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的,明日一早我就会回北川,你不用陪我了。” 萧森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疑惑着问道:“我不陪你,谁陪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陪。”宁小小想起了萧森答应过萧念的承诺,又道,“萧念的要求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从来没有收徒的打算,再说了,我也根本没资格当你的师傅,所以这个事情,你就当不曾发生过吧。” “不行!”萧森一言否定,并且拍着胸口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承诺过的事情怎能当不曾发生呢?”随即又突然软了语气委屈道,“况且我现在无家可归,不跟着师傅您,我还能去哪儿呢?” “想去哪儿去哪儿,我可没这闲情养徒儿。”说罢,宁小小便又要关门了。 “诶,慢着慢着……”萧森连忙用手架住门板,“你没有闲情养徒儿没关系呀,我有兴趣养师傅不就得了?就让我跟着你,别赶我走吧。” 本来宁小小是想坚持赶他走的,毕竟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人,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大展拳脚,大有前途,何必受困于她呢? 但当听到他说最后那句时,宁小小又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了。 他那么苦苦的哀求她让他留下,若她坚持甩开他,岂不是让他太伤心了? 被抛弃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的。 “好吧,那我们一起回北川吧。”终究还是答应他了。 第二天一早,宁小小和萧森拎着包袱便要启程,却恰逢莫溪和唐月找到了来。 “终于找到你了。”莫溪一看到宁小小便又想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但每次都被宁小小一掌挡开。 今会儿也不例外。 四人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莫溪和唐月听完宁小小离开流芒所发生的一切后,唐月道:“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萧念不可能讨厌你的。” 莫溪支着下颌,也认真的道:“小小,虽然萧念另娶她人,让我有了娶你的机会,这一点我是开心的,但是有些事情,我想我不该瞒你的。” 说罢,他拿出萧念给他的檀香木盒,推到宁小小面前:“这是萧念离开流芒的前一个晚上给我的。” 宁小小开盒子,里面是是厚厚的一叠纸条。 她抬眼一一的瞧了瞧莫溪、唐月和萧森,随即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纸条,打开。 “她素来不爱吃蔬菜,请务必要软硬兼施连骗带哄的让她每天进食足量的蔬菜,尽量达到蔬菜与肉的比例在二比一之上。” 宁小小看完,丢一边,下一张。 “她身子偏寒,每月葵水之期都会腹痛难过,请务必注意她的气色变化,若她面色发青、唇色发白,请给她准备暖水包缓解腹痛,并按以下方子熬药给她服用调理。” 至于下面的方子,宁小小没细看,丢一边,下一张。 “她很喜欢吃绿豆糕配青茶,每次去市集都会嚷嚷着要点这两款,但绿豆寒凉、青茶伤胃,对女子无益,平常还是尽量少让她吃吧。” 宁小小有些发抖,下一张。 “每次她想说谎或是心虚的时候,就会对手指,此时请多加注意,不是怕她会骗你什么,只是怕她被别人利用了。” 下一张。 “她睡觉时常喜欢平躺并且将双手放在心口上,此种习惯不好,睡眠质量会降低,也容易做恶梦,请你每天夜里都在这方面留点心,一旦发现便将她的双手轻轻拿开。” 下一张。 “她吃鸡喜欢吃烤的,而且最喜欢鸡皮脆生生的口感,要做到皮脆肉嫩可是技术活,切记烤之前要将鸡放在通风处,让鸡皮彻底干爽,还要用黄油涂抹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下一张,下一张,下一张…… 每一张都是她自己没注意到的生活上的细节。 他注意到了,还写了下来,给了莫溪。 他是打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离开她的。 满满的一个盒子,看了很多,也只是看了一半,但宁小小已经没有了勇气看下去。 她伏在桌子上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听得其他三人也心感同伤。 良久,两个男子决定回避,让唐月单独留下来跟宁小小谈谈,毕竟,女子私下聊闺蜜心事总是能容易打开心扉一些的。 “小小,你想清楚了,是再争取一次,还是就这样离开?” 宁小小摇头:“我想还是算了,他亲口说的讨厌我,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也没有资格再争取些什么了。” 她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萧念。 当萧念亲口说出讨厌她的时候,她便也毫不怀疑的相信了。 “但萧念是喜欢你的,绝对是。”人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唐月很有信心自己的判断不会错。 “唐月,可是他都亲口说了讨厌我,就算我再去找他,他给我的答案仍然是不会变的,再说了,他就要成亲了,卫玲珑是一个绝色佳人,又有着能让他扶摇直上坐上至尊之位的家世,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再去打扰他,破坏他的幸福呢?”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宁小小表面上是平静的,心底却是撕扯的痛。 “小小,你真没有骨气,那你就告诉我,你对他彻底死心,不再喜欢他了?” 宁小小咬了咬唇,狠下心道:“嗯,我不再喜欢他了。” “还撒谎!”唐月笃定的指着宁小小垂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你看你,萧念果然说得没错,你现在就在对手指。” 刚刚看完的纸条内容,唐月马上便用上了。 唐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将宁小小打一顿,打得她不敢再口是心非。 被说穿了心事,宁小小有点无地自容地赶紧将手收到身后,心虚的低头道:“我没有,我是真的死心了,我自知配不上他,所以我放手,真的。” 唐月摆了摆手:“算了,我不想跟你争论你有没有撒谎这种无聊事。但是,你想清楚了,这会儿你一走,萧念一旦娶了那个什么玲珑,那事情就真没有转弯的余地了。” 【180】转弯的余地 宁小小扁嘴:“现在我就不见得有转弯的余地。” 看见宁小小的情绪算是稳定了些,唐月便开始推心置腹的给她分析:“小小,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也许萧念是有苦衷的吗?” “我知道。”宁小小的回答很让唐月意外。 “你知道?”唐月绝对不相信她知道,“那你说说看,他有什么苦衷?” “若我留在他身边,朝中反对他的人很可能就会拿我的身世和曾经让他错失军功的过往来说事,对他的成皇之路是百害而无一利的。”宁小小说得还甚是在理。 起码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但唐月却不是这么想的。 “笨蛋。”唐月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你真是蠢得让人心累,真不明白那些男人都喜欢你什么。” 唐月这是一语双关了,“那些男人”指得当然就不止萧念一个了。 “哎呦,你干嘛敲人家头嘛?你没听说过,男人都不喜欢女子太聪明吗?”这个经典理论,可是方怡兰和花痴仨讨论出来的,其实宁小小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受多少男人喜欢,但她听了觉得有点儿在理,于是便记下来了,没想到今天能用来对上唐月的话。 唐月哑口无言。 好吧,她也承认,此话确实在理的。 但是,不能让她就这样模糊了话题焦点。 “我说啊,你就不想一想,以他的太子身份,真要想护一个女子在身边有多难?想当初你在东宫那两个月,不也是过得妥妥的吗?虽然娶卫玲珑这事在政局上看起来确实有那么点必要,但娶卫玲珑不代表就要赶你走啊,当然,我现在不是主张他三妻四妾,但以事论事来讲,他那么喜欢你,绝不会就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用狠话赶你走。” 宁小小更沮丧了:“那照你这么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苦衷,而是真的讨厌我了。” 唐月气不打一处来:“我真要被你气死了,我的意思是,他的不是因为政局原因而赶你走,而是另有苦衷。” “好吧,那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苦衷?”宁小小就摆着一副“我看你能说出个什么用营养的苦衷”的等听戏的表情。 唐月开始娓娓道来:“两年多前,萧念在吴赖山庄一战之后,重度昏迷,我爹有给他诊过脉,你还记得吧?我爹跟我说,他能活下来真是奇迹,因为不但流尽了心头血,而且还身中奇毒。那时候爹爹不敢乱说,因为他也没有解毒的办法,与其说出来徒增大家的担心,还不如待萧念回到皇宫让太医处理,毕竟天朝的太医院有名震四海的神医家族北家的后人当家,处理其难杂症定然比爹爹厉害。” 宁小小点着头,也喃喃自语:“我在皇宫的时候,确实也偷听得那个北太医是这么说的,萧念身上有来自母胎遗传的幽冥之毒,本来过了二十岁便不会再发作,但因为他在吴赖山庄对付那条大毒蛇时不慎中了眼蛊,是以两种毒融合起来便成了更厉害的毒。” “你知道的?那你怎么不曾想,他是因为自己身上的毒才不跟你在一起的?” 宁小小马上便否定唐月的想法:“不会的,这毒已经解了的。” 唐月不太相信:“解了?没那么轻易吧?” “是啊,当时北太医就说,虽然那时候没有解毒的法子,但并不代表就真的无解了,说不定某个机缘巧合下便能解开,就好像萧念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上,他身上的幽冥之毒便是机缘巧合下吃了什么罕有的雪莲而好起来的。” “可他现在身上不止幽冥一种毒。” “没错,幽冥之毒确是与眼蛊通过血液二合为一成了高级毒,但你看,他眼睛都好了这么久,不代表毒已解了吗?” “不对,不对……”唐月梳理了一下记忆中他爹的话和宁小小现在说的话,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眼蛊并不是溶于血液的,只在眼睛,而且是三种毒里最好解的一种。” “三种毒?哪来三种呢?”虽然宁小小算术也不好,但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还不至于会错的,“眼蛊加幽冥,一共就两种啊。” 她怎么也数不出第三种。 “还有情蛊啊!”脱口而出之后,唐月才霍然惊讶的睁大眼睛,“原来这个你还不知道的?不过我也是爹爹不久前跟我说我才知道的。” 宁小小的眼睛睁得比唐月更大,张了嘴巴好半晌才道:“你搞错了吧?那时候中了情蛊的人是我,不是萧念啊。” “没有错,当时我一听也觉得奇怪,反应也是跟你一样的,但爹爹说,情蛊难解,说不定当初在吴赖山庄的时候,吴夫人根本就不是将你体内的蛊毒解除,而是将蛊毒从你身上转移到萧念身上。” “可当时,吴夫人和萧念都说我的蛊毒解了呀。”其实宁小小也觉得唐月的说法很合逻辑的,只是兀自不敢相信。 当初就听说了解情蛊需要下蛊人的血,虽然吴夫人是吴天的娘亲,但有血缘关系也始终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时候她便已经怀疑的了,吴夫人的血能代替吴天的血吗? 这个问题她也问过。 可是萧念说,可以用他的血和内功搭救,于是她便相信了。 可没想到,这根本是将蛊毒从她体内转移到他身上的方法。 后来,听到北太医说蛊毒与幽冥融为一体,她还天真的以为蛊毒指的就是眼蛊,眼睛好了便一切都好了。 原来,深入骨血的毒,一直都不是眼蛊,而是情蛊。 这么说来,毒,很可能是还没解成的。 宁小小看着唐月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还在说话,但压根没再将什么听进耳朵里去。 许久,唐月似乎终于发表完言论了,才摇着发愣的她:“喂,小小,你有没有在听啊?” 宁小小回过神来,敷衍的回答:“哦,听了,我有听。” “嗯,可想啊,他极可能是因为自身承载着剧毒,甚至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是以才不想拖累你的。”唐月的话真是每一次都戳中宁小小心底最脆弱的一块。 这一句,对于宁小小来说,是醍醐灌顶。 她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萧念会是怕拖累她才一再跟她保持距离,甚至推开她呢? 真是太愚钝了。 宁小小的心简直是漏跳了一拍,整个人腾地站起:“什么?命不久矣?你别吓我,北太医分明就说不会危及性命的。” 唐月也站了起来,按着她的肩膀:“傻妞,你真是傻到入心入肺了。这世上有哪种毒是不会危及性命的?或急性毒发,或慢性毒发,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宁小小一屁股无力的坐回到凳子上,突然六神无主了:“不会的,北太医不会撒谎的,不会的,萧念不会死的……” 她不断念叨着,似乎只要这样,她所念叨的一切便会成为事实。 但真正的事实,她却不敢再深入去想。 两年前,在东宫,她躲在浴桶混进寝殿偷听之时,她以为萧念是在北太医走后才发现她的存在,然而,事实上萧念是在更早的时候便发现了她。 起初刚进入寝殿的时候,因为浴桶刚落地以致水声还比较大,加上当时萧念也是刚知悉自己体内的毒演变得如此激烈,心绪不宁,是以萧念确实没有马上发现到她,但当他心绪平静些许之后,便从她的呼吸声判断了她的存在。 当下,萧念立即以眼神及手势给北太医做了暗示,是以北太医才会立即改口,以安慰的口吻说出那一句:“殿下也不用太担心,眼下看来,此毒性不会危及性命,就是磨人了点,请殿下给微臣一些时间,微臣会尽力寻出解毒之法。” 如今回想,才明白到这句话不是安慰萧念的,而是萧念授意北太医,安慰她的。 若萧念更早发现她的话,想必就不止如此瞒过她了,而是肯定会直接让北太医说他一切安好。 不过这些假设性的可能已经没必要去讨论,关键是眼下她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然而,宁小小却无法接受事实。 她念叨着“不会不会”,身体越发的颤抖,还冒出了一身冷汗,吓得唐月也手足无措。 唐月不断叫她冷静,但宁小小恍若未闻,唐月没有办法,出去找莫溪和萧森求救。 莫溪和萧森也都无法让宁小小平静,他们越是靠近,宁小小便捂着耳朵越是扯大嗓音说话,起初的叨念已经渐渐变成了呐喊。 没有办法之下,最终还是莫溪点了她睡穴,让她昏睡过去。 “这下可怎么办啊?她似乎受不住这个刺激。”瞧着躺在床榻上的宁小小,唐月忍不住担心。 “这刺激大概是换做谁也受不住的。”莫溪这淡定的回答,显然是早已料到了此刻的结果。 唐月有些讶异:“既然你明知道她会受不住,为什么还要告诉她实情?你大可依着萧念之意,让宁小小对他死心,然后你顺理成章的履行父母定下的婚约,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181】寻求真相 “因为我知道,哪怕是受不住,她也会想知道真相。”莫溪摇了摇头,“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那么变态,即便受尽拒绝和冷落,但仍然会可耻的将对方放在心尖上。 唐月很清楚,莫溪口中说的人是宁小小,也是他自己。 她问道:“那你是打算放弃了吗?” “不。”这个回答,莫溪是不曾犹豫的,“我喜欢小小,这点毋庸置疑,既然喜欢,我便努力去追,即便最终无法如愿,我仍然会义无反顾的竭尽全力、奋不顾身的去爱。同样的,我相信小小也是如此,若此时因一时的误会而没有用尽全力去爱,他日,她必将后悔和遗憾终生。” 兴许他说的是对的。 唐月突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喜欢着吴天却一直没有勇气表白,如今没有机会了,在很多个失眠的晚上,回首往事,确实也有着说不清的遗憾。 兴许就是这样一个遗憾,乃至吴天去了快三年了,她仍无法放下那段感情去尝试喜欢其他人。 萧森在旁边看着昏睡的宁小小,听着莫溪和唐月的对话,没有很深的体会,却也明白了,若是爱,就要用尽全力去爱。 宁小小醒来后,倒是平静了不少,没有再胡乱说话自我欺骗了。 她决定暂时不离开陵城了,她要寻求真相。 到底,萧念是否真的因为毒入膏肓才推开她的。 但是这次她不急于去见萧念了,因为萧念肯定不会对她实话实说。 这样的决定,让莫溪和唐月对她刮目相看。 起码这会儿有点脑子,不会再冲动行事了。 在被他们夸赞的时候,宁小小心底是苦笑的,因为这并非她有脑子了,而是因为在萧念面前碰壁多了,所以才放聪明了。 经商量,莫溪和萧森决定偷入皇宫一趟。 禁卫军不是好骗的,于是按计划,由轻功较好的莫溪引开禁卫军,钻出空子让比较熟悉皇宫路径的萧森前往东宫。 萧森在东宫院子的暗角处躲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宫门,时刻留意着进出的人。 呆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终于有“惊喜”出现了。 一个宫女端着一只瓷碗从外面走进来,凭借习武之人敏感的嗅觉,萧森嗅到了药香的味道。 不难猜想,此宫女该是从太医院端药来东宫给萧念的。 萧森出手凌厉,那宫女根本看不清他身影便已被他夺走了那碗汤药。 连惊呼的机会都没有,萧森已经将她打晕。 他拿出事前准备好得小瓷瓶,把药倒了些进入,而后便将剩下的汤药连碗一起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碎裂,东宫的内侍闻声而出,但已经看不见萧森的踪影,只以为是那宫女的身子有什么疾病而突然晕倒了。 萧森和莫溪带着那一笑瓷瓶汤药回去给唐月研究。 唐月打开瓶塞闻了闻,又倒了几滴在手上看了又看。 研究了大半天,在宁小小的追问下,唐月才坦言:“这汤药的成分特别,一下子我也无法完全分辨出里面所用的药材,但能分辨出来的几种,基本上能确定是缓解痛感的药物。” 无法分辨药材,便无法得知所对应的症状。 有缓解痛感的成分,说明萧念的身子肯定有问题。 宁小小提议:“要不我们还是直接找北太医问吧。” 开药方子的人肯定知道所用药材。 不,药材都不用问了,干脆直接问他萧念中毒的情况。 萧森立即就否定了:“不行,北太医虽为宫中太医,但从来都只为皇上一家三口所用,忠心得紧,是以他对萧念的病情一向很保密,绝不会向我们透露半分的,我们贸然去找他,不但得不到答案,反而还会让萧念知道我们的意图,一旦他严加防备起来,我们再想进入东宫探听些什么就难了。” 莫溪倒有了另外一个主意:“月儿,你看这难题,你爹能解吗?” “以我爹的经验,分辨这药的成分应该不是难题,只是这里离爹爹的医馆有一段路程,真要去得话,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来回最快也要四天。” 唐月的父亲也江湖中也是小有名气的医者,离开吴赖山庄后便在南疆开了医馆。 南疆离陵城虽算不得远,但毕竟她不会飞天,要来回一趟也不是说到就能到的。 “没关系啦,反正也不急于一时的。”虽然心里着急,但宁小小依然笑得无所谓。 大家肯帮忙,她已经很高兴了,还怎能要求这么多呢? 莫溪和萧森对望了一眼,立时心领神会的有了共识:不能告诉她,萧念七天后就要成亲了。 这个消息,是萧森躲在东宫的时候,从路过的两个宫女对话中听来的。 皇上赐婚,应该是才刚下的旨意,外间还没公布。 四日时间,只是不眠不休赶路来回的时间,即便真的不眠不休赶路,也要再预算上唐老爹研究药物的时间,换句话说,实际用上的时间绝对不会只有四日的。 但没有办法,找唐老爹解惑已经是目前最有效的办法。 于是,他们只好瞒着宁小小萧念的婚讯,让唐月即刻出发。 等待的日子是很不好过的,心里总是放不下这个事情去想别的。 每过一天,宁小小的心情越是忐忑。 既期待结果,又害怕结果。 到了唐月出发后的第四日,她的内心已经不安到了极点,因为最快的话,唐月在今日就会回到来。 早饭时分,宁小小坐在客栈楼下的饭店里,眼前摆满吃的,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拿着茶盏,一言不发,自斟自饮。 美食当前居然没有食欲,对于作为一枚典型吃货的宁小小来说,实在太反常了。 坐在旁边的莫溪安抚道:“先吃点东西吧,月儿最快也得晚上才能到。” 她点头,伸筷子夹了个糕点。 正在此时,她的余光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不由抬眼去证实。 果然是他。 萧念怎么会在这儿出现呢? 而且身边还跟着卫玲珑。 真是冤家路窄了。 一晃神,刚夹起来的糕点滴溜溜的就滚到了地上。 宁小小是很想见到萧念的,但并不想见到他旁边那位啊。 她下意识的想起身回厢房,坐在另一边的萧森却扣着她的手腕一把拉住。 “早膳才刚开始,这么快就走了?多少吃点再走吧。”说话的是莫溪。 “哦。”想了想,宁小小也觉得确实没必要逃避的,于是她又做了一件蠢事,“萧念,要不要过来一起吃?” 她是笑得一脸天真的向他招手,丝毫没有被拒绝过的受伤痕迹。 她这几天一味的担心着萧念中毒的事儿,已经将萧念对她说的狠心话抛到十万九千里外了。 这叫蠢萌自有蠢快活。 但如果唐月在得话,又会骂她没骨气了。 虽然唐月一直支持她积极争取萧念,但也要方法对才是,现在情敌昂首挺胸的站在面前,她还傻兮兮的低声下气邀请,这气势显然就弱了。 “哼,谁要跟你们这群刁民一起吃?”卫玲珑非常不屑的挽起萧念的手,张望了一番,大约是想看看做哪一桌合适。 今天的萧念穿着深紫色的长袍,配上他不太有表情的俊脸,显得多了几分严肃。 第一次见卫玲珑就见识到她的骄横,莫溪难免看不过眼了:“这位姑娘,我们似乎没有邀请你一起吃吧?你何必自作多情?倒是萧公子,何时变得如此无礼,都不懂回应别人的邀请了吗?” 嘲讽归嘲讽,莫溪还是很有度的,深知道这种场合并不适合坦露萧念的身份。 萧念眉毛挑了挑,还没开口便被卫玲珑先抢了说:“什么无礼?你可知他是……” 萧念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径自走到宁小小一桌,在四人饭桌唯一空缺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儿正好是宁小小的对面。 卫玲珑凑过来,也想找找一席位。 “你先到一边坐吧。”萧念语气平和,用眼神指了指旁边的一桌。 但卫玲珑不依不饶:“我不要,我就要跟着你。” “没关系的,就一起坐吧。”宁小小很大度,还主动从旁边一桌挪了一张凳子过来,放在萧念的位置旁边。 这下就连莫溪和萧森都觉得她太蠢了,凭什么要搬凳子给卫玲珑坐呢?他们还不想她坐下来呢。 “吃,大家别客气,就当在自己家好了。”宁小小还真心的只想着这是一个单纯的饭局啊。 卫玲珑立即嗤笑:“自己家?我家才不会吃这种垃圾食品呢。” “……”宁小小一下子尴尬了。 对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女人,莫溪想来没什么耐性,他忽然一拍桌,对卫玲珑咬牙切齿的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实情,你说话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倒胃口。食不言、寝不语,要是你再敢说一句话,不,要是你再敢发一个音,就别怪我对女人动手。” 卫玲珑被吓得不要不要的:“你……” 不能想说些什么,却又被莫溪一瞪眼给吓了回去。 转过身想跟萧念撒娇求救,可萧念却恍若不见一样,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182】一个天,一个地。 宁小小瞧他喝了口茶,倒是高兴地又给他斟上一杯。 她注意力太集中在萧念身上,完全没注意到那边莫溪和卫玲珑发生了什么。 至于萧森,他直接当眼前的一切是透明。 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 “真是意外,我以为你们都回北川了。”虽然嘴巴说着意外,但萧念的表情却一点都不意外。 “我想知道你的情况,所以还舍不得走。”宁小小还真实话实说了。 她接话太快,莫溪想阻止都阻止不了她。 不过再一细想,反正都被萧念碰见了,让他知道原因也无伤大雅,说不定以宁小小这般没心没肺的说着说着,二人会有转机也说不定。 于是莫溪开始酝酿着给萧念和宁小小制造机会。 他跟萧森使了个眼色,又瞟了瞟卫玲珑。 萧森虽然不聪明,但对莫溪的意图却很能明白。 他轻咳两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对着卫玲珑笑道:“卫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吧?” 卫玲珑对萧森没有敌意,倒也有礼的敷衍了两个字:“还好。” 莫溪腾地站起,又吓了卫玲珑一跳。 可这一跳还没怕怕完,卫玲珑又已经被莫溪揪着衣领拖出去了。 弱女子在武林高手面前,基本上挣脱的成功率为零。 何况莫溪还没有加入怜香惜玉的成分。 “喂,为什么把我拖出来?”卫玲珑大吼着表示不服。 “说了再敢发出一个音,就别怪我对你动手,可你居然还敢说两个字……哼哼……” 未免再听到卫玲珑的吼叫声,莫溪点了她的哑穴,将她五花大绑丢回到她和萧念来时用的马车上。 “师傅,我要上个茅厕。”萧森也借尿遁了。 遁的时候,他不忘顺带给了饭店老板一笔银两,让其帮忙清了场,还在饭店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果然是有钱使得鬼推磨。 没一会儿,整个饭店就只剩下萧念和宁小小二人了。 相对而坐。 宁小小随手夹了一件酸排骨给萧念:“你一定还没吃吧?这里的酸排骨做得很好,你尝尝?” 萧念没有动筷子:“我不喜欢吃酸的。” “是吗?我竟然不知道。”宁小小的眸光瞬间暗了下来。 她在自责,萧念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而她却连萧念不喜欢吃酸的都不知道。 这样的她,活该被讨厌吧? 自卑感作祟,她的头越点越低。 “你说你想知道我的情况吗?”听得萧念开口,小脑袋又猛地抬了起来。 宁小小坚定的点了点头,心里乱糟糟的在想,萧念会不会真的将中毒的情况告诉她呢? 如果他将实情说了出来,她下一步又该怎样做呢? 扑过去告诉他,她会不离不弃? 不行不行,他一定会将她推开的,然后冷冷的说不用她管。 冷静地跟他分析,她不介意他命不久矣? 呸呸呸,命不久矣这么不吉利的话不能乱说。 该怎样表现才能让他容易接受些呢? 正当宁小小思绪乱飞的时候,萧念的声音再度响起:“那我便告诉你。” 宁小小立即咽了咽口水,聚精会神的在听,反正在流芒学院上课的时候是从来没有过这种专心的。 “三天后……”萧念抿了抿唇,似乎也在犹豫些什么。 三天后? 三天后怎么了? 宁小小觉得他的回答以这三个字开头实在有点奇怪。 该不会是三天后就要毒发了吧? 天啊,她都在想些什么? 只听得萧念继续淡若轻烟的道:“我便要成亲了。” 宁小小如遭雷击,整个人呆在了当场,良久才颤抖着重复:“成……成亲?” 她没想到,他要说的情况,居然是这个情况。 “若是那个时候,你们还没有离开陵城的话,我和玲珑很欢迎你们赏面来喝杯喜酒。” 看着萧念要离开的背影,宁小小突然心念一动,冲上去从后抱着他。 她将脸埋在他的背脊上,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好,你要成亲,好,我祝福你,但你能不能实话告诉我,当初我体内的情毒是不是都到你身上了?那时候北太医说的幽冥之毒升级版,是不是还没有解?” 他没有说话,偌大的饭店里,只有宁小小凄凉的抽泣声。 似乎是过了很久,也似乎并没有多久,萧念将她环在自己腰间的小手轻轻拿开。 “既然你我日后已再没有交集,那些过去的往事,又何必在意呢?”他转过身,伸手捧着她的脸颊,用拇指轻轻的拂去她沾在睫毛上的泪水。 那个待她温柔的萧念,好像又回来了。 宁小小吸着小鼻子,问道:“既然已是过去的往事,那又何必隐瞒呢?” “当初你体内的情毒,确实用吴夫人的方法过到了我身上,也确实引起了幽冥之毒的恶化,但前段日子北太医从雪山上找来了雪莲,此毒已彻底解去。”他语气温和,语句连灌,听起来不像是说谎的。 本来就要相信的,但想起萧森从东宫偷出来的那点汤药,她又觉得这话不靠谱了。 “既然毒已解去,为什么你还要喝药?唐月说,那药有缓解痛感的成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小蠢萌还不知道她泄露了重要信息。 原来那汤药果真是被人偷了点去,当是萧念就已经怀疑了,但苦无证据,如今听宁小小这么一说,他便笃定在心了。 所幸,这并不是什么大事,萧念立即便解释并安慰了:“刚解毒的身子,还是比较虚弱,那汤药是以调理为主的,你不必多心。” 宁小小终于破涕为笑:“真的吗?那就好。” 但才刚开心起来,便又听得萧念道:“别再想我了,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我有我的皇权,你有你的江湖,莫溪很适合你,他能护你周全,给你幸福的。” 宁小小愣了一瞬,却也很快回过神来。 是的,他的毒既然已经彻底解了,那么,那天晚上他说的讨厌她,应该也是发自内心的。 从来,他都说他要的是一个足以与他并肩的女子,只是她不自量力,总妄想着自己能站到那个位置而已。 其实,她离那个标准,还远着呢。 根本不可能达到的。 萧念说得没错的,她和他,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一个天,一个地。 地上的笨猪,是无论如何都到达不到太阳的身边的。 只是她一直傻傻的以为,爬树成功便能与天齐高。 笨猪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的。 她已经再没有理由去挽留他了。 只是,有一个疑问,在她心里很久,若是今天再不问,恐怕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 “你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 瞧着她希冀的眼神,他也不忍拒绝:“说吧。” “你曾经说过,你有一个很爱很爱的女子,溶于骨血、深至灵魂的爱。那个女子……是谁?” 萧念怔了怔,弧度完美的眉毛不易察觉的动了动,但宁小小很专心,将这微小的动作也看进了眼里。 她立刻补充:“我知道不是我,但能告诉我是谁吗?” 萧念别过脸,并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眸光闪烁:“你不认识的。” “不是卫玲珑吗?” “不是。” 这样的答案,让宁小小突然就觉得很惋惜。 她倒是希望卫玲珑就是萧念深爱着的女子,因为能与自己爱的人成亲,才是人生中最完满的幸福。 既然他无法与自己所爱的那个女子成亲,那么,那个女子是谁,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你真的希望我嫁给莫溪吗?”宁小小心里也突然有了决定,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便答应吧。 至少,在他们的最后,她应该要做一件让他满意的事情。 哪怕自己并不情愿。 但这又有什么所谓呢? 对象不是自己深爱的那一个,其他的任何一个,都一样。 思忖半晌,萧念终于颔首:“嗯。” 宁小小张嘴一笑,那笑容如三月的桃花,开得灿烂:“好的,我答应你。” 她给他的最后,是灿烂的美好,他又怎能冷漠待她? 萧念的薄唇亦弯出了完美的弧度,温暖了二人最后的时光。 只是,离开转身的刹那,他唇边的笑意被沁凉微风卷去,只留无尽的难过和失落。 莫溪和萧森回到饭店之时,看见的一幕是宁小小正懒懒闲地吃着早饭。 这有点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他们设想的情形不外乎两个:第一,和萧念和好如初,宁小小定然高兴地给他们报喜;第二,再次被萧念拒绝,宁小小定然是一副泪流满面的哭丧脸。 显然,宁小小的表现是这两种情况以外的淡定。 发现他们回来之后,宁小小浅笑着对他们勾了勾手指:“你们回来啦?快过来吃,东西都凉了。” 从她的表现看来,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莫溪和萧森都知道,根本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发生。 瞧他们坐着迟迟不动筷子,宁小小便问了:“怎么都不吃?不合胃口吗?这可都是你们点的。” 莫溪干脆开门见山:“小小,方才你和萧念谈得怎样了?” 【183】真相渐见天日 宁小小嘴巴咀嚼的动作顿了顿,随即回答:“没怎样。” 莫溪皱眉:“没怎样?那就是怎样?” “等唐月回来,我们就回北川,然后我们就成亲吧。”她把成亲说得那样轻松,真真是惊呆了面前的两个男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莫溪觉得她一定是受刺激太厉害才会语无伦次。 “我当然知道。”宁小小表情诚恳无比,“你们别担心,我现在很清醒,很冷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将要做什么。我想过了,我和你成亲之后,我们就一起帮爹爹搞好丐帮,反正你本来就是北部分坨坨主的儿子,成为丐帮帮主的女婿最合适不过了。” 对左边的莫溪说完,她又转身对右边的萧森道:“至于你呢,如果你执意跟着我回北川的话,我也不会反对的,就怕你不能适应乞丐的生活,所以如果你想离开的话,我也随时同意,不必在意因为萧念而促成的师徒名分。” 萧森没什么好犹豫的:“反正我跟定你了,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别想着有好吃的不分我。” 说完这话,他心情竟十分舒畅,也拿起筷子陪宁小小一起吃了起来。 剩下莫溪还在怄气:“我不同意,你根本不喜欢我,成什么亲?” 明明他就很喜欢宁小小,但不知怎的却偏偏难以接受这一门亲事。 “我怎么不喜欢你呢?我喜欢,还喜欢得紧呢。”宁小小开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但其实也并非假话。 她从来都喜欢莫溪的,只是并非爱情范畴里的喜欢罢了。 “好,你喜欢我是不是?那你现在就亲我一下,我便相信了。” 宁小小真是想哭了,哪有人这么无赖的当众索吻啊?虽然这“众”暂时只有萧森一个。 萧森立即埋头努力的吃,那脑袋几乎都装进碗子里了:“你们亲,当我不存在就好。” 啊喂,你这么大一个人,能当不存在嘛? 莫溪严肃的凝视着宁小小:“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话音刚落,宁小小已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凑了上前,双手勾住了莫溪的脖子。 萧森虽然脑袋埋在碗里,但眼睛却是一直抬着偷看。 看见宁小小毫不犹豫凑上去的时候,他也愣住了,心想他们该不会是来真的吧?真亲? 宁小小豁出去了,反正都决定要和莫溪成亲,那现在亲一亲又有什么关系? 闭上眼睛就当自己亲的是萧念,这样心里就不会难受了。 正当她的唇马上就要触到他的唇时,莫溪眼疾手快的用一双筷子挡在了中间。 结果,她亲了筷子一口。 “好了,我相信你了。”莫溪放下筷子,挪开她的双手,兀自上了房间。 “你不吃吗?”宁小小朝着正在上楼梯的背影问道。 “我饱了。”莫溪没有回头,只是那语气隐藏不住他的忧伤。 “饱了?他什么都没吃过啊。”宁小小喃喃自语。 “你就别管他了,他吃矛盾吃饱了。”萧森在一旁插嘴。 “吃矛盾?什么矛盾?在哪儿?”宁小小满桌面的瞧来瞧去,没有一种菜点叫“矛盾”的呀。 “傻师傅,在这儿。”萧森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他这儿矛盾着呢。” 宁小小眨了眨眼睛:“不明白。” 萧森本想解释来着,可张了张嘴,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这些感受只能意会,无法言传,你自己领会领会吧。” 宁小小摇头如拨浪鼓:“领会不到。” 萧森筷子一伸,夹了一块酸排骨到她碗里:“那就吃吧,别想了。” 晚上,唐月回来了。 大大的黑眼圈,还喘着粗气,看得出来她可真是赶路赶得辛苦的。 她一回来,四人便聚到了宁小小的房间。 “萧……萧念体内的……毒……”唐月上气不接下气的就想汇报详情。 宁小小给她倒了杯水:“月儿,你先喝口茶歇一歇,不着急,反正萧念今天来过,他什么都招了。” “招了?”唐月觉得不可能,“那你先说说他招了什么?” “他确实是如你预计的那般中了毒,但已经解了。”随后又把白天偶遇的事情简单地说了说,最后总结一句,“反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再没有交集了。” 才说完,额头就吃了一记爆栗。 “你这蠢货,又被骗了。”唐月怒不可遏。 宁小小很委屈地揉着额头:“又怎么了?” “小小,你冷静地听我说,他的毒根本就没解,而且爹爹说,那汤药有很多成分本来就是毒,而且分量还十分重,想来是因为解毒无望而用上以毒攻毒的方式,不过……” “不过什么?” “以毒攻毒也不是治本之法,只能暂时制衡,而且体内的毒还会越积越多,最后……最后……”唐月也说不下去了,怕宁小小又会再一次接受不了。 但即便唐月不说,宁小小也是能领悟的。 看来,真的是被骗了。 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蠢萌是永远都聪明不起来的。 大家看着她,也都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她才问道:“还有多少时日?” “以那汤药的分量分析,过不了一个月。” 萧森霍然大悟:“怪不得这次成亲如此仓促,我还听说,这门亲事的背后有一份协议,大概是说,他日萧念登上帝位,卫玲珑必为皇后,且不得废后,但条件是,卫国侯必须答应,若日后登基的不是萧念,卫家也必须无条件的忠诚于当今圣上的嫡系一脉。” “你哪来的听说?”莫溪侧目,表示怀疑这消息的真确性。 萧森昂首表示绝无虚言:“我在皇家这么多年,总有些忠心旧部,这几日我想着无聊便去找他们打听朝廷和宫中的情况,没想便听来这个消息。依此看来,这彻头彻尾就是政治婚姻。” “等一下,我倒是有疑问,萧念是皇帝陛下的嫡子,若他……”莫溪正想说个“死”字,但瞧见宁小小一脸愁容,便立即改口,“若他不登基,那帝位不就得让给旁系的世子?” 下意识的,大家都瞧向了萧森。 萧森被他们看得脸红:“你们别这样看我,即便萧念不坐这帝位,陛下也是后继有人的。” “萧念不是独子吗?”连宁小小都反应过来了,独子要是没了,还谈什么后继有人? “本来是的,现在还是,但很快便不是了。”蠢光头还学起人家卖关子了。 莫溪和唐月是听明白了,但宁小小不明白:“别拐弯抹角了行不行?” 萧森故作神秘的勾了勾手指,待大家的脑袋都聚了过来,他才低着声音道:“明玉皇后有六个月身孕了,但为了瞒住卫国侯,皇上没有对外宣布,只说明玉皇后得了风寒,需要闭门静息,不得外人探访。” “为什么要瞒住卫国侯?”宁小小又成问题少女了。 “这样卫国侯才会一心认为,帝位的人选是萧念无疑啊。这样他才会以为自己是协议中比较得益的一方。自萧念之后,帝后二人便不曾再有过孩子,二十多年过去了,大家也都认定了不会再有,至于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又有了,还真不得而知。反正,这个事情会在萧念成亲当日才会公开。” 萧森知道的可真不少。 这都是源于他针对了萧念多年,在深宫中有着不少为他打听消息的线眼。 “所以,他是要在大限之前,为我找相公、收徒弟,为他的父皇母后巩固兵权,是这样吗?”蠢萌终于开窍了。 “现在真相大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北川?”莫溪问道。 “其实萧念是喜欢你的,当初我第一次在流芒学院挖地洞偷袭他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了。他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护着你。”这个时候,萧森才想起来当初是有过那么一回事。 他认为,虽然不能说那个时候就情根深种,但至少,心里的那份感情已经在萌芽了。 兴许,他是第一个发现萧念那点微妙心思的人吧。 宁小小满内心的苦涩,她居然从来都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萧念,才认识她没多少日子,便已经愿意为了保护她而受伤。 而他为她付出的,大概,还有很多她是不知道的吧,大概,永远都不知道了。 宁小小苦笑着道:“但我留下来又有何用处呢?萧念不会让我介入的。” “没错,就在今天下午,萧念派了人中途拦截我,就是为了特意传信给我,信中提到,他希望我不要将他剧毒未解的事实告诉你,即便告诉了你,也只会让你徒增伤心,他不会再见你的。”说着,唐月打开一张信纸,上面的内容正是她所说的。 萧念动作很快,早上在宁小小口中无意得知了他们偷了他的汤药,又发现唐月不在,便想到唐月一定是带了汤药去南疆找唐老爹分析毒情,于是他便马上派了人带信给唐月,希望能一直瞒着宁小小。 “既然你收到他的提示,为什么还告诉我实情?你就不怕我会像他说的那样,徒增伤心吗?”宁小小拿着信纸看了又看,这可是萧念的字迹。 【184】唐门居然是一家水煮牛肉面馆?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在,宁小小恨不得马上亲一口。 唐月一手抢回她手上的信纸:“那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啊?” “想是想,但萧念说的好像也没错啊。”真是盲从。 唐月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轻轻的:“那就得了,我跟你,肯定是比跟他要亲近得多,所以我肯定站你这边的呀,傻瓜。” “嘻嘻……”宁小小为这坚定不移的友情傻笑,可没笑几声,却又为自己求而不得的爱情苦恼,“那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我不想萧念就这样死去,我宁愿死的人是我。” 尽管这次她没有失控,但也早已六神无主。 “法子还真有,但爹爹说可不一定行得通。”唐月耸了耸肩,似乎她也觉得行不通。 “有法子总是好的,先说来听听。”宁小小托着腮,准备听故事。 “好吧,容我细细道来。”唐月也坐了一个好姿势,开始慢慢说了起来。 传说在二百年前,邪教横行,教主东方不败被流芒学院创派师祖重创后,不但在鬼门关走了一转,还有感功力难以恢复如前,遂请来当时有“毒门圣手”之称的唐如玉蜜炼一种能起死回生的丹药,以备日后不敌仇家追杀也能保住性命。 说是请来,但实际上是以唐家人性命相要挟,逼迫唐如玉就范。 出身唐门的唐如玉很厉害,虽然没能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但倒也以百种毒物的毒液提炼出一颗能让将死之人续脉的冰灵子。 虽然唐门擅用毒,但并非黑白不分的三流门派,唐如玉虽炼出了冰灵子,但并没有打算交给东方不败,遂藏了起来。 但故事当然不会就这样结局。 东方不败不是省油的灯,早在唐如玉身边布下线眼,得知唐如玉已炼成冰灵子却不交出来,便又以唐门上下一家二十六口相要挟,唐如玉不得不交出来。 然而,惨剧还是发生了,东方不败并没有信守诺言放过唐家人,而且还残忍的屠了满门。 唐如玉好不容易才救出当时年仅六岁的幼子太出生天,但为免被追杀,也自此退隐了江湖。 故事说到这,基本上大家都能听出来,关键就是那颗能续脉的冰灵子。 但那颗冰灵子已经被东方不败抢了去,如今东方不败早已死了二百年,那颗冰灵子应该早已进了他的肚子并且被消化彻底继而成为身体垃圾被排了出来最终为农作物的健康生长贡献出了绵薄之力。 等等,大家且听下去。 原来,唐如玉交给东方不败的冰灵子是假的。 真的那颗仍在他手上并藏了起来。 唐如玉因为在救其儿子的时候身受重伤,虽当时勉强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伤之下也没有活得很长时日。 至于他自己何以不用上那颗世间唯一的冰灵子,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想着要留给儿子吧。 再后来,唐如玉的儿子唐小雨,因为有着悲惨的家庭背景,又是在似懂非懂的年龄亲眼看着家人死去,性子难免孤僻怪诞。 一方面,他痛恨着这颗害得唐家满门缟素的冰灵子,另一方面,又舍不得毁去父亲一生的心血和留给自己唯一的遗物。 最终,他决定将这颗冰灵子作为家传之宝流传后世,为唐门的历史记录下浓重的一笔。 当然,这个历史只有唐家后人知道,外间的人只知冰灵子落在了东方不败之手,至于是什么时候服用的,这传言的版本就很多了,在这里也不足为人道。 为免江湖中人会为此灵丹妙药而生死相争,冰灵子仍保存于唐家一事,成为了唐小雨一脉后人的秘密。 而唐老爹知道这个秘密,也是因为,他便是唐小雨的后人,但因为时日的推移,每一代的子嗣都会有不止一个的儿女,分支多了,但冰灵子却只有一颗,是以,唐老爹并不属于守护冰灵子的那一脉。 “所以,你的意思是,冰灵子能救萧念?”连最笨的宁小小都听明白了,莫溪和萧森肯定也明白。 “我不能确定,我爹也不能确定,毕竟没有试过,但按药理来讲,是非常合适的。”唐月分析道,“萧念的毒根源于幽冥之毒,虽然混入了情毒的成分,但因为那是蛊毒,在你传给他的时候有吴夫人的血降低了毒性,是以情毒只起了导火线的作用,将本来已经被压制的幽冥重新激发了出来,你们也应该知道,毒性发作,肯定是一次比一次强,更何况有情毒的催化?” “明白,这个我们明白,就是幽冥升级版嘛,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讨论这毒有多强了,我们应该谈谈重点,怎么解这毒?”难得宁小小有明智的一刻。 “得了,不差这几句话,你敢再有意见的话,我便什么都不说。”唐月恶狠狠的瞥了宁小小一眼,心想我如此辛劳,多说几句还不成? 宁小小马上封嘴。 唐月哼了一声,决定继续将这次所了解的通通说完。 “说到哪儿了?嗯,没错,说到那幽冥之毒,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是一种叫幽冥的毒草所带的奇毒,幽冥能改变人的脉象,听说当年遥帝在邻国当质子的时候,就是为了改变脉象而吃下了不少幽冥。既然幽冥是因为改变脉象而产生的毒性,而冰灵子又是针对调正脉象而调配的灵丹,是以从理论上来讲,以冰灵子解幽冥是再适合不过的。” “既然如此,我们马上去找冰灵子吧!”从来没有一件正事,宁小小是这么积极去做的。 她站起来整了整衣服,便想拉唐月出发。 可是唐月却不起身,似有难言之隐。 “小小,你别急,这冰灵子如此珍贵,想必不容易得到吧,我们先听完月儿怎么说再行动。”莫溪拉着宁小小,半推半就的让她坐会位置上。 唐月继续说道:“守护冰灵子一脉的唐家人,向来独来独往,性格像极了小雨先辈的孤僻古怪,要他们愿意献出这颗视同生命的传家之宝,恐怕很难,不过你们也不妨一试,但我就不方便出面了,若是我也一同前去的话,他们肯定会以为我父亲一脉想夺取冰灵子的守护权,如此反而更碍事。” 第二天一大早,宁小小、莫溪和萧森三人便按着唐月给的地址找去唐门的隐居点。 幸好那个地方离陵城不远,一天的路程便到了。 “是这里吗?”三人骑在马上发了很久的呆,宁小小才发问道,“我们走错了吧?” “没有啊,月儿给的地址就是这里。”莫溪非常肯定。 可是…… 三人盯了很久的地方,是一块写着“水煮牛肉面馆”的牌匾。 而拥有这块牌匾的面馆,大门是紧闭着的,而且看起来,门上积了不少尘埃,应该很久没有营业了。 “那我去敲门看看吧,就算不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吃个水煮牛肉面也是可以的。”宁小小下马,向前走了两步,却被紧跟着下马的莫溪拽住了手臂。 “等等,恐防有诈。”莫溪小声提醒宁小小后,又回头对着萧森道,“萧森,你去。” “好。”虽然作为男士并且是宁小小的徒弟,为宁小小服务他是很乐意的,但萧森仍然有点疑问,为什么莫溪不能去呢? 再看看莫溪已经将宁小小护在身后,他便立即明白,原来人家是要当贴身护花使者。 一边想着,萧森已经走到门前敲了两下。 “噗”的一声,敲门的位置竟然飞出了两支羽箭。 人就在门板前,如此近的距离,若是此人稍微反应慢一点或者身手差一些,恐怕就会被羽箭射中眉心而当场毙命了。 幸好萧森的反应和身手都算快,闪避得及,不至于被一矢中的,但额边却也免不了被其中一箭擦过而伤及流血。 “萧森,你没事吧?”宁小小跑上前来,连忙掏出随身手帕替他按住伤口。 萧森一边说着没事,那边莫溪已经指着上头的牌匾道:“你们看!” 宁小小和萧森同时抬头,不约而同的长大了惊诧的嘴巴。 牌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原本的“水煮牛肉面馆”变成了“唐门暗道”。 “果真是这里。”宁小小不禁概叹,“但这障眼法也太特别了吧?” “可是门还没有开。”萧森说着,下意识的便去推门。 意料之外的事情又发生了,门竟然轻易就开了。 方才他敲那两下门之前也有用力的推过,但明明是开不了的。 现在却突然能开了。 想来这唐门不仅仅是擅长用毒,在机关方面也是略有研究的。 进入后要更小心才是。 他们三人进入后,大门便自动关上了。 这个唐门的设计也是特别,当他们的警惕心提到了最高点,以为这里面定有机关时,他们所走的一路却相安无事,除了两旁有烛光照亮通道,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穿过了好一段,拐了好几个弯,终于又出来了地面。 环顾四周,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屋子,不算大,但外表雅致,想必就是唐家的住处,四周是密林,宁小小看着觉得并没有什么特别,但莫溪和萧森一看便知道,这密林是布了五行阵法。 【185】突如其来的难题 身后的通道也有石门关上了,换句话说,想出去便不容易了。 既然已经没有退路,那么就只能更加勇往直前了。 敲门的活继续交给萧森。 这次三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 谁知道会不会又飞来几只羽箭。 萧森小心翼翼的敲了敲,羽箭没有,倒是听得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三位请进吧,放心,这屋子没有机关。” 推门,只见里面一位三十几岁的妇人正与一个年约十六、七的少年正在下棋。 似乎这一步棋是轮到少年,因为他正苦思冥想,而妇人却只是淡然微笑。 妇人没有看他们,却开口:“不知道三位有何来意?” 莫溪弯身施了个礼,报上名号后便直接开门见山:“想必阁下定是唐夫人,在下莫溪,这二位是在下的朋友,尔等三人冒昧到来,是希望求得冰灵子一用的。” “哦?”妇人把玩着棋子的手顿了顿,“你是唐门哪个分支的人?” 第一反应便是唐门的人,唐月果然没说错,守护冰灵子的人对同是唐门的人特别敏感。 莫溪立即澄清:“我们并非唐门之后,只是普通的江湖中人,当今太子身患奇毒,我们只求唐夫人能本着救人一命之慈悲心,让我们带走冰灵子,当然,唐夫人需要什么交换条件,尽管说出来,我们定然尽量满足。” 这段话的信息量不少。 首先撇除唐门关系,让对方减少排斥心。 接着打出太子旗号,希望所救的是大人物对方能通融些。 然后当然少不免要抬高一下对方有慈悲心的高尚品格,使对方更心甘情愿交出冰灵子。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没有好处谁管你呢?所以当然要有交换条件了,不然哪有利益驱使对方应承呢? “哦?这么说,你们倒像是朝廷中人多一些,我向来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至于需要什么,呵呵……”妇人低笑了几声,带着不屑之意,“你们既然知道冰灵子在我们这儿,定然也知道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灵丹妙药,更是我们的家传之宝,是以,你认为,你们能拿什么来跟我们换呢?” “什么都可以,求求您,只要能得到冰灵子,什么都可以。”这样的蠢话,当然也只有宁小小会说。 聪明人又怎会在对方完全未开出条件之前便说什么都可以呢? 妇人的目光立刻一转,如细针般盯在宁小小身上,虽然依旧面带笑意,却让宁小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吗?真的什么都可以?” 光听这妇人的语气,莫溪和萧森便已立马有了不详的预感,预料到肯定不会有好事发生。 二人同时看向宁小小,对她摇头示意她别答应。 宁小小也有不好的预感,但为了萧念,她咬紧了牙关,坚定吐出一个字:“是。” “看来这位姑娘比二位公子还更爽快。好,既然姑娘如此渴求得到冰灵子,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妇人转头,目光忧伤的瞧了瞧坐在她对面的少年,随即又回头对宁小小道,“如果你能让我儿子辉说话,我便考虑给你冰灵子。” 这个要求实在出乎了宁小小他们的意料,并且还觉得这位唐夫人是故意刁难。 莫溪皱眉,凝重的道:“唐夫人,我们又不是大夫,不懂医术,而且造成失语症的原因可以有很多种,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治得好,您不觉得您这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吗?” 唐夫人若有所想的看着儿子:“子辉并非天生哑巴,只是突然有一天便不肯再开口说话了……反正,要求我已经提了,能不能做到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听这口气,看来唐夫人是不会改变主意了,若不能治好那小子的失语症,冰灵子就铁定没戏了。 这个时候,莫溪后悔没带唐月来了,若是唐月来了,至少在医术方面能有点技术支持。 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后悔了。 既然要治失语症,那就得对症下药,要对症下药,那就得知道症状的根源。 这种需要智慧的事情,当然是要莫溪来处理了:“恕我直言,唐夫人能否告诉我们,令郎不能言语是否因为受了什么刺激?” “那是子辉六岁的时候,因为有恶人要抢冰灵子,他爹誓死不肯交出来,后来,那些人挟持了子辉,他爹为了救他,最终命丧黄泉,当时,他亲眼看着他爹被刺死,之后就没再说话了,大概是被吓到了。”提起往事,唐夫人黯然神伤。 这么说来,这个叫子辉的少年,应该就是患上自闭症了。 但这就麻烦了,自闭症可不是说治就能治的啊,而且这十年来,相信唐夫人也一定用了不少方法的,可都没用,可想而知,要他们这三个陌生人在一天之内让病患开口,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一天都没有了,最多只能再在这里耗两个时辰,否则赶不上萧念大婚。 若是待萧念大婚之后才带冰灵子回去,虽然也能救上他一命,但却没时间让他反悔娶卫玲珑,这样的效果就有点打折了。 能赶在大婚前给萧念解毒,而后让他毫无顾忌的与宁小小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才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正确结局方式。 可现在是轮不到莫溪多想了,宁小小已经开始发挥她的逗逼功能,试图撬开石狮子的嘴巴。 她坐到子辉身边,又是说笑话,又是讲故事,又是唱情歌,又是扮鬼脸,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就差没跳脱衣舞了。 时间就这么一滴一滴的溜走,唐夫人悠哉的自顾自饮茶看书,莫溪和萧森也坐在一件角落上想法子。 “莫溪,你不是学霸吗?快想想法子。”萧森拖着下巴,瞧着宁小小那傻样儿直皱眉。 莫溪摊了摊手:“我只是学霸,又不是神仙,你方才都看见了,那小子根本都不理我,我能有什么法子?要不去打他一顿,打到他肯说话为止?” 方才莫溪不是没去帮忙的,而是那自闭症根本不鸟他。每次他走到自闭症面前,自闭症都好像见鬼一样的躲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萧森走过去,那自闭症仍然是避之唯恐不及,但他倒是不排斥宁小小,甚至看着宁小小的“精彩”表演会笑得不亦乐乎。 但问题是,不管他开心不开心,总之就不发出声音。 莫溪是自问拿他没办法了,萧森更是毫无头绪,但他们也深知宁小小是不会放弃的,遂也便只得在一边空等。 起初,宁小小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不停地说说说,子辉还有点笑意的,后来渐渐的,不知是累了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子辉竟连笑意都没有了,而且还埋头胸前。 再看宁小小,似乎在讲什么伤心的话,越讲越忧伤,后来讲的就更少了,大概是她也累了吧。 不过莫溪都觉得无所谓了,反正已经过了两个时辰,就让她再继续耗几耗吧。 正当莫溪和萧森都要张开嘴巴打瞌睡的时候,宁小小突然将子辉一把拽了起来,同时亮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抵在了子辉的脖子上。 宁小小这突如其来的挟持,完全超出了莫溪和萧森的意料。 唐夫人更是惊讶了片刻,好半晌才稳住心神:“你这是干什么?不想要冰灵子了?” 宁小小勾了勾唇角,竟有点儿邪气的味道:“那就看你想不想要你儿子了。” 拿人命威胁别人,这哪是平日宁小小会做的事情? 莫溪和萧森都无比疑惑,但宁小小已经这样开了头,他定然是要支持的。 看着宁小小蠢萌蠢萌的样子便以为她人畜无害,这真是个严重的疏忽,唐夫人十分懊悔,但懊悔没用,她只想保住儿子。 夫君已死,儿子是她唯一的命脉,要是儿子死了,他日下了黄泉,她哪有面目去见夫君? 在冰灵子和儿子之间,纵然再难选择,她还是会选择儿子的:“放了我儿子,冰灵子我给你。” 唐夫人爽快答应了,但宁小小却没有爽快交易,反而匕首凑得子辉更紧:“方才唐夫人不是还说,冰灵子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灵丹妙药,唐家的家传之宝吗?怎么突然又这么轻易便肯交出来了?” 站在宁小小身侧的莫溪皱了皱眉,心想这个时候还说那么多是为何?应该赶紧拿了冰灵子就走才是。 瞧见子辉的脖子在宁小小的匕首下已隐约显现红痕,唐夫人更紧张了:“没错,冰灵子虽是唐家家传之宝,但有什么能比得上我儿重要呢?我已经失去了夫君,十年来含辛茹苦好不容易将子辉拉扯大,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你失去了夫君,怕孤独,怕寂寞,才会舍不得你儿子死吧?”宁小小的邪魅,竟让莫溪觉得有点萧念的影子。 自己的真心被质疑,使唐夫人在一时间愤怒异常:“你胡说什么?子辉不是一只动物,血浓于水,我辛苦将他拉扯大,是因为他是我儿子,不能让他死,也是因为他是我儿子。” 【结局上】他的大婚,她的嫁。 宁小小前所未有的淡定:“是吗?他是你儿子又怎样,你有爱过他吗?” “我……”唐夫人正要驳回,却又被宁小小堵了话。 宁小小的言辞越发狠辣而直白:“因为十年前他没有听你的话留在家,结果被恶人抓走,以至你夫君也就是他的父亲为救他而死,所以你一直怪他,甚至恨他,你宁愿死的是你儿子,而不是你夫君,对吗?” “不是,不是的……”唐夫人捂着耳朵,眼泪像掉线的珠子一样哗啦直流,几近歇斯底里的争辩,“他们二人都是我此生最重要的男人,子辉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打从心眼的爱着他,甚至比他爹更甚,我又怎会宁愿他死呢?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是我,让他们二人都能好好的活在这世上。” 这样的答案,宁小小尚不满意,她手中的匕首又收了收,蜿蜒的鲜血从子辉的脖子上蜿蜒而下:“既然你如此爱他,何以又对他处处严苛,总是将他与他死去的父亲比较,甚至还嫌弃他比不过他父亲?” 听到宁小小这些问话,莫溪又再一次惊讶无比,不明白宁小小是从哪里知道唐夫人母子平日相处的事儿。 “住手,求你住手……”唐夫人心惊肉跳,“我不知道你何以有这种想法,但我对他严加管教,只是希望能让他拥有保护自己和冰灵子的能力,不瞒你说,我的厥心痛越来越严重,已命不久矣,若我不在了,子辉怎么办?怎么办?” 说着,唐夫人已是无力的滑落在地上。 “娘……”颤抖的声音,不太标准的语调,断断续续地从唐子辉的口中吐出,“对不起。” 唐夫人又惊又喜,看着子辉兀自不敢相信。 莫溪和萧森也瞠目结舌。 这个自闭症的少年,十年没有张口说话的子辉,竟然说话了。 宁小小微笑放开子辉,子辉扑通趴倒在地上,往唐夫人那边爬去。 母子俩相拥而泣。 莫溪和萧森都很好奇的追问着宁小小,到底她怎么会如此厉害,找到唐子辉失语症的根源和想到破解的办法。 宁小小沉默半晌,垂眸浅笑道:“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我就想,若是萧念在,他会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否可行,但既然别无他选,也只好一试了。” 她依着对萧念的了解,在脑袋中果真闪过了一个想法。 于是她开始在子辉的手心写字,用尽各种方式试探他到底为什么不愿说话。 在半哄半骗下,子辉渐渐愿意打开心窗。 原来,自从十年前他爹死后,唐夫人对他的教育便严苛了不少,而且经常会因为他学习的效果不理想而批评他。 若是子辉出言求饶,唐夫人便会更生气,骂他性子软弱,毫无上进心,甚至常常将死去的夫君挂在嘴边,总是概叹子辉远不如他爹,指责子辉学无所成还满嘴辩驳。 久而久之,子辉便以为唐夫人因为他害死了自己的爹而讨厌他,甚至恨着他。 宁小小直觉认为唐夫人并非讨厌子辉的,于是变猜想,唐夫人可能是因为一个女子守着一个家,自然而然养成了硬朗的性子,是以才不会轻易表现出女子感性温柔的一面。 为了让唐夫人真情流露,宁小小便想到了用挟持子辉的办法,引唐夫人说出心里话。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场赌博。 所幸的是,她赌赢了。 唐夫人与子辉终于对彼此窗开心扉,互诉心情。 宁小小、莫溪和萧森在旁看着,也倍感温馨。 母子二人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宁小小以为冰灵子能如愿到手,岂料,唐夫人竟再次为难。 “宁姑娘是不是?很感谢你为我儿解开多年来的心结,但冰灵子乃唐家之宝,总不能轻易流失于我手,只要姑娘你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双手奉上。” “什么?又一个要求?你这不是出尔反尔吗?”萧森按耐不住了,“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还有多少个要求?” 宁小小也弱弱的问:“唐夫人,你方才不是说了,只要能解开唐公子的失语症,你就给我们冰灵子吗?” “不如唐夫人直说还有什么要求吧。”还是莫溪实在,因为他明白,即便此时唐夫人出尔反尔,他们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冰灵子在别人手上,他们没有谈判的资格。 如果还想要冰灵子,就只能继续被动地接受要求。 “方才我只是说,若你们能让我儿子辉说话,我便考虑给你们冰灵子,但我没有说一定会给你们。”原来这个唐夫人早就留有一手,“不过,若是宁姑娘愿意嫁给子辉为妻……” “不行!” “不行!” 唐夫人的话没说完,莫溪和萧森便已异口同声,猛然拒绝。 可唐夫人却继续解释:“二位公子请冷静,我并非故意为难宁姑娘,而是我也有我的处境和立场。若是我将冰灵子给了一个外人,我实在难以向唐家列祖列宗和唐家其他分支的后人交代,日后子辉也难以在唐家立足,甚至会被唾弃和鄙视。” 顿了顿,她又走到宁小小面前,语重深长的道:“若是宁姑娘嫁进了唐家,那么将冰灵子传给自家媳妇,便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宁小小比了比眼睛,内心矛盾:“一定要这样吗?” 面对帮了自己和儿子的恩人,唐夫人也深感内疚,但为了儿子能挺直腰板在唐家生存下去,她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请原谅我有着不能忽视的考量。” “我明白了。”宁小小埋首,似在沉思。 莫溪隐隐感到不妙:“小小,这关乎你的终身,不能答应。” 宁小小忽然抬头,含泪微笑:“我答应,唐夫人,我答应嫁给子辉,请您给我冰灵子吧。” 莫溪:“小小!” 萧森:“师傅!” “你们别这样,我嫁人是喜庆的事,你们不必为我难过,只是……”宁小小擦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挤出开心的笑容看着莫溪“莫溪,对不起,原本答应嫁给你的,请原谅我不得不反悔了。” 莫溪和萧森依然努力不懈的制止她,然而都并没什么作用。 最终,宁小小坚持留了下来。 莫溪和萧森带着冰灵子离开了唐家。 “姐姐……”深夜,子辉偷偷地钻进宁小小的厢房,叫醒了她,“姐姐,我来带你离开。” 子辉一口一声的姐姐,充满孩子气。 他才十六岁,加上自闭了这么多年,唐夫人也不少让他接触外界,他其实还真只是个孩子。 宁小小现年已十九,是以子辉叫她姐姐听着十分和谐,只是看上去,宁小小那萌萌的样子,丝毫没有当姐姐的风范。 她朦胧坐起,摇了摇头:“我既答应了你娘留下来,便会留下来。” “可是,我知道你是不愿的。”子辉无辜的眼神,写满纯真。 宁小小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个还什么都不懂的自己。 但如今的自己,似乎已经失了那份纯真,至少,在抽出匕首,挟持子辉威胁唐夫人就范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 “你多想了,我是愿意的。”一事换一物,她愿意。 “不,你喜欢的是太子。”子辉知道的还真不少,虽然他之前不说话,却是很会把话听进心里。 宁小小苦笑着摇头:“我配不上他,既然配不上,又何必浪费感情呢?兴许曾经是喜欢他的,但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她低垂着眸子,言语间尽是诚恳,看起来不像是说谎。 然而,纯真的人才能看见眼底那份真相:“你骗我,姐姐,你骗我。” 宁小小没有再解释,因为她知道,再怎么说,子辉也不会明白。 要是能走,她自己早走了。 走了,子辉怎么办? 唐门是江湖大派,保不住家传之宝,其他分支的后人不会放过失责的他和唐夫人,他们母子只有死路一条。 而吃下冰灵子的萧念,也定然会被唐门找上,要他归还冰灵子或是付出代价,毕竟,总是江湖中人,也总会有受不了权力和诱惑的时候。 如今只要她嫁给子辉,便能免去一切后患,她又怎会不愿意呢? 算下来,她赚了。 她躺下,将头转到里面:“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是真心愿意留下的,你走吧,我累了,要睡了。” 不知道子辉有没有离开,但宁小小却是有点昏沉的睡去了。 她是怀抱着当年萧念送给她的玉笛睡去的,碧绿玉笛上的一头还挂着一块琥珀黄的玉牌。 那块玉牌是流芒学院毕业的凭证,当时萧念在毕业考后匆匆离去,来不及等到玉牌下发,结果便是宁小小代他领的。 后来宁小小再见到萧念之后,一直被拒之千里,玉牌的事竟是忘记了。 再后来,都要分开了,出于私心,她便没将玉牌送还给他。 她身上跟他有关的东西大抵就这两件,挂一起后发现还挺佩的。 她早已习惯了夜里抱着玉笛睡觉,并且发现,若不这样便无法安然入睡。 偶尔她也会吹奏一曲,萧念教的《离别醉相思》。 每每吹着着曲子,便会按耐不住的想起过往的种种。 宁小小会数着日子,尤其是在唐门住下之后。 到了萧念大婚的那天,她特别神清气爽,一大早起来便给唐夫人和子辉做全蛋宴,用膳过后又与子辉去林间跑来串去,在河边玩水捉鱼。 唐夫人和子辉也察觉到宁小小的反常,但都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由着她。 他们都知道是这是什么日子,虽然住在深山,对外面的事情甚少关心,但莫溪在离开唐门的时候有给他们提过,让他们注意宁小小的情绪,怕她做什么傻事。 一天下来,宁小小将自己折腾得好累好累,可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依旧睡不着觉。 她在床上,倚着床靠半坐着,手中依旧紧握挂有玉牌的笛子。 她测抬着头看窗外月色,好像听到了喜庆的奏乐声,还有烟花的绽放声。 太子大婚,应该很隆重而盛大吧。 莫溪和萧森,也应该已经顺利带了冰灵子给萧念。 她叮嘱过莫溪和萧森,千万不要将她将要嫁入唐家的事告诉萧念。 冰灵子,就当做是送给他的新婚礼物吧。 只要他能好好的,能与卫玲珑拥有一个足以长相厮守的未来,她于愿足矣。 一夜无眠之后,日子又平淡如常,宁小小继续数过了七天,她想,如无意外的话,萧念应该完全好起来了,因为唐夫人说,冰灵子药力强大,最多只需七天,定能解去萧念身上的毒,还他一个健康如常的身体。 唐夫人已开始筹备她和子辉的亲事。 唐夫人很有礼数,也很尊重宁小小的意愿,原本她是计划亲自去北川,向乞丐爹提亲,但宁小小反对了。 要是向她爹提亲,她爹很可能会反对的。 既然答应了唐门的亲事,她便不想节外生枝。 还是先斩后奏,嫁了回门的时候再让乞丐爹知道比较好。 唐夫人了解了她的意思后也并没有多加意见,随后又择了几个宜婚嫁的吉日让宁小小挑选。 宁小小无所谓,唐夫人便最终选定了最快到来的吉日,四月初八。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虽然这深山之中并没有寺庙,但桃花开得倒也挺盛。 这些桃花树并非一直就有,而是宁小小在这唐门住下后,子辉为了投其所好而嫁接过来的,为数不少,几乎取代了方圆二里内原本的水曲柳和云冷杉。 大宅周遭有了桃花树后,宁小小对它们悉心照料,是以到了四月开花之际,效果很是让人满意。 四月十八这一日,宁小小终于再次穿起了女子人生中最重要的嫁衣。 记得在吴赖山庄的时候,她也穿过那么一次,只是那一次她早已与唐月商量好要使李代桃僵之计,是以早已清楚自己并非真的出嫁。 而这一回,是真的。 侍女为她梳头,上妆,画眉,贴鬓…… 最后是戴凤冠,批霞帔。 【结局中】真相 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就像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她平日不怎么装扮的,更别说装扮得如此精致,柳眉修长婉约,眼角神采轻扬,双颊嫣红朦胧,唇色娇艳红润,身上每一处都带着不少妩媚的韵味。 曾几何时,她渴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但此刻,她却心静如水。 红头盖在头上一覆,眼前的世界立即只剩一片喜气洋洋的红。 但她一点都感受不到这喜气,却只觉心里空空的,有些凉。 上了披红挂彩的花轿,由于一直都处于分身状态,一路上她都没太在意周遭的声音,直到很久,她觉得路上所花费的时间太多,才开始回过神来。 只听见花轿外头是唢呐声声、擂鼓震天,宁小小不禁有些讶异这婚事的隆重。 虽然说唐子辉是唐夫人唯一的儿子,办婚事自然该重视,但从其大宅隐居于深山密林以及唐门在江湖中的风评来看,唐门处事一向是很低调的,怎么今日会将婚事办得如此高调张扬呢? 这作风不太对。 而且她从唐门大宅出的嫁,最终还是要回到唐门大宅的,到外头兜一圈不过是一个形式,用得着晃悠个大半天呢? 宁小小大惑不解,问花轿外的迎亲队伍负责人,那人又只是说他们是按主子吩咐办事,其他的不清楚。 得不到解答,宁小小没办法,她又不能掀开红头盖去看看周遭的环境,毕竟老人家们都说,掀开就不吉利了,是以她便也忍下来了。 反正结果还不是一样,都是得嫁给子辉的,过程久一些就久一些吧,说不定也是为了凑一个吉利的时辰。 这么一想,宁小小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反正不知道还要多久,干脆眠一眠好了。 出嫁的路上也能睡着,这世上恐怕也就她一个了。 她被喜娘摇醒的时候,口水已经流了不少在胸前的大红布料上。 她悻悻然地下了轿,整个人还在睡梦惺忪间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交到了一个男子的大掌中。 两手触碰的一刻,如触电般,宁小小下意识的要缩,却被对方更快的握住了。 子辉的身手什么时候练就得如此之快的? 又是一惊,小手被这温暖的掌心一握之际,宁小小竟然错觉这是萧念的手。 但,这是不可能的。 才是个开始,她已经魔障了么? 红盖头下,她凄然一笑。 面罩着红盖头的宁小小自然是看不见牵着她的那人,只能从盖头下看见他的一双脚。 那一双脚上的锦绣软靴,绣着精致的龙纹,看着便知是上等货。 原本宁小小在穿嫁衣的时候便已觉得这嫁衣价值不菲,如今再看见新郎官的如软靴,便更确定这门亲事,唐家真是下了重本的。 原来唐家如此有钱,她竟一直没察觉出来。 一时分神,看不见前路的宁小小也没听见旁边的喜娘提醒,一个不小心便被一道门槛绊了个正着,要不是身畔的男子手握得紧,她大概已经扑成狗了。 只听得那人轻笑一声,伸手便是将她拦腰抱起。 双腿在空中踢了两下,本想挣扎,但意识到此人将会是自己夫君,迟早都该接受的,她便乖乖的在男子怀中静了下来。 婚礼有些冗长而繁琐,宁小小觉得很疲倦。 终于被送进洞房,她才稍稍缓过气来。 坐在喜床前,静静等待着自己的夫君到来,而夫君却不是已经深爱的男子,那一种滋味真是无法形容。 整个人空空落落,却忽然明白了许多。 唐月曾说过,如果人生中曾经出现了那么一个人,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她曾深爱着吴天,哪怕在白道人眼中,吴天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但她既然深爱过,便无法再将其他人看进眼里。 唐月说,既然看不进眼里,她便不愿将就。 宁小小想,她也何曾想将就? 她也不愿将就,但却不得不将就。 命运真是一个巧妙的局,相遇、爱恨、起落、离别,在这过程中,她不惜一切代价的用尽生命走向他,但到最后才发现,结局是那样的半点不由人。 想着想着,等着等着,她居然又睡着了。 这睡货真是改不了嗜睡的坏习惯。 她是坐着睡着的,覆着红盖头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让新郎官一进来就觉得好气又好笑。 他弹指一挥间,红盖头已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只觉得头顶一轻,她朦胧睁眼。 迷蒙间,那张日思夜想的俊脸,大大的占了眼前整个画面。 她半眯着眼睛,眼波迷离,痴痴的笑了笑:“萧念,再让我睡会儿行吗?最多我答应你,睡醒后定会努力背下两页书的。” 说罢又闭上了眼睛,浅笑着继续进入梦乡。 这是一个美梦,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到当初最美好的那段日子…… 替她摘去沉重的凤冠,宽衣。 放她躺在床上睡好,男子亦躺在她身畔,将她如珍宝一般柔柔地拥在怀中:“**一刻,你可浪费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啊,小蠢猪。” 宁小小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她惺忪的半睁眼睛,看见萧念大大的脸,很安心,遂闭上眼睛,打算继续睡一个回笼觉。 萧念? 不对劲! 她猛地睁眼,眨了两眨,又伸手捏自己的脸蛋。 哎哟,痛! 不是发梦? 她讶异地张着嘴巴,连惊呼都忘记了。 许久,宁小小才合上那张小嘴,慌忙的想下床。 岂料她被子一掀,才发现自己竟是不着寸缕,遂又慌忙将被子盖回身上。 最重要的是,方才那一眼,不仅看见自己没穿,而且旁边那人也是一丝不挂的。 昨夜,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她不是要嫁唐子辉的吗?怎么会……在萧念的身边? 这儿也不是萧念寝宫,到底是什么地方? 虽然她并非排斥眼前的一切,但来得太突然,也难免让她惊慌。 而侧睡的萧念,在宁小小看不见的角度,薄唇浅浅弯出了笑意。 其实,在宁小小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便也醒来,只是想看看宁小小的反应,一时不愿动弹而已。 如今看见她惊慌失措,他终于恶趣味的满意了。 而后,装作才醒来。 睁开眼,伸了个懒腰,明光闪耀的凤眸,饱含着满满的欣喜和爱恋,看着她。 宁小小又揉了揉双眼,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萧念,突然便泪如雨下,伸手抱着他,将头埋进他坚实的胸前。 她带着浓浓鼻音喏喏道:“萧念,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知道吗?我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以为自己就要嫁给别人了。” 她居然以为之前的是梦啊。 可想,于她来说,那是一段多么让她不想面对的现实。 心灵的折磨,比身体的伤害更残忍。 萧念心疼着收了收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他不知不觉间越发的用力,那一股劲儿像是要将怀中之人融进身体,融进骨血,融进灵魂。 “对不起,小小,对不起……”他最不愿的是她伤心难过,却终究是让她伤心难过了。 幸好,这一切都结束了。 “萧念,这不是梦,对吧?告诉我,你不会再离开我的,对吗?你别骗我,别再骗我了,行吗?”宁小小抱着他的手是颤抖的,恳求的眼神看进了萧念的眼眸。 萧念怔怔地看着这样的目光,虽然已经看过很多次,但仍然不自禁的触动心弦。 他揉着她的脑袋:“好,我不骗你。这不是梦,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萧念将所有的细枝末节,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宁小小。 莫溪和萧森带着冰灵子离开唐门,快马加鞭地赶回陵城。 刚进陵城城门,他们便已感受到帝都的喜庆气氛。 太子大婚,普天同庆。 随便找了个百姓问了一下,才知道迎亲队伍已经去过了卫国侯府,接了卫玲珑,正在返回皇宫的路上,按时辰来看,应该差不到到皇宫了。 莫溪和萧森一听,便更加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因为一旦萧念回了皇宫,他们又没有进宫的特权,要见萧念就难了。 虽然此前萧念曾说过请他们饮喜酒的,但喜帖并没有发到他们的手中,是以他们根本就没有进宫的凭证。 还好,他们的辛劳没有白费,终于在萧念准备跨入宫门的一刻,拦下了。 “这是冰灵子,能解你身上的毒。”莫溪边说着便将装有冰灵子的锦囊塞到萧念手中。 莫溪有点没好气,毕竟这是宁小小牺牲自己的幸福换来的,她甘之如饴,但他却替她感到难过,遂在这件事上难免迁怒萧念。 他答应过宁小小不会将换来冰灵子的代价告诉萧念,但又担心自己一怒之下会和盘托出,于是在给了萧念冰灵子后,便立即转身上马要离开。 觉得莫溪说得太随意,太风轻云淡,萧森有点担心萧念会被这喜事忙晕而轻易忘记冰灵子的事,遂在策马离开之前又补充了句:“这是我们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唐门的灵丹,请务必要服用,别辜负了我们的一番好意。我们,包括师傅。” 从莫溪的语气中,萧念便听出了不妥,再加上萧森的话,他更觉得这冰灵子得来不易,并且背后定然另有隐情,而且跟宁小小脱不了干系。 萧念一个跃起便“飞”到了莫溪和萧森的马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小小呢?”他神色凝重,已经猜测到宁小小没有出现多半和这冰灵子有关。 莫溪答道:“小小在客栈,她不想见你。” 这说法合情合理,萧念找不出突破口,但他也绝对不是能轻易打发的主。 他举起手中的锦囊,瞧了一眼又问:“那这冰灵子又是怎么得来的?” 莫溪在马上居高临下,说话的语气都似乎有气势多了:“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冰灵子能解你身上的毒,你安心享用便是了,其他的不必知道。” 萧念却无心跟他拼气场高低,只是从容道:“我怎么就不必知道呢?好歹是吃进我肚子里的东西,我总得清楚它的来源吧?若是你们不说清楚,我是不会服用的。” 他从方才萧森的话里听出了他们担心他忘记服用,于是他便借此反过来威胁他们说出真相。 “你……”莫溪果然一下子气结。 虽然他答应了宁小小保密,但若是萧念坚持不用那冰灵子,那么宁小小的牺牲岂不是白费了? 两两相害取其轻,纵然他并不想自己对宁小小出尔反尔,但相比之下,他更不想辜负宁小小倾尽一生的付出。 萧念的威胁成功了,莫溪说出了真相。 说的人越说越激动,听的人却由始至终都那么平静。 最后,莫溪说完了,萧念也只是嗯了一声,而后说了“我懂了”三个字,便回到自己的白色骏马上,继续领着他的迎亲队入了皇宫。 看着萧念的背影,莫溪直觉这事儿并不会就这样结束,既然萧念已经知道真相,想必不会放任宁小小嫁给子辉那小子的,除非……冰灵子无效。 果然,不出莫溪所料,皇城之内,当天便出现了变故。 太子退婚的消息,不出两个时辰便传遍了陵城的大街小巷。 这倒是让莫溪很是意外,萧念公然退婚,就不怕卫国侯一怒之下会倒戈相向? 若因此促成了卫国侯调转枪头帮着逸王爷对付他,这岂不是便宜了逸王爷? 毕竟,逸王爷什么都没做便得了个大便宜,那真真是天助他也了。 然而,几日下去,萧森派人探回来的消息却并没有一条是说卫国侯支持逸王爷的,倒是听说了卫国侯要将手上铁骑军交还给皇上。 这消息听起来更加震惊了,卫国侯代代世袭,二十万铁骑军兵权从未离过手,这次太子临时悔婚,怎么看卫玲珑都是受害者,卫国侯的面子也没地方搁了,可结果皇家没有给卫国侯父女补偿,反倒是卫国侯交出兵权,这真是天大的奇闻了。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萧念早就没有打算真的跟卫玲珑成亲,一切都是他设的一个局。 缘由是因为他查得了卫国侯并非表面上那样的不涉党争。 【结局下】腻歪歪的甜蜜蜜 年少时,卫国侯曾收受贿款助人买官,而且还不止一次,这个黑历史被逸王爷作为把柄要挟着,卫国侯没法不替逸王爷办事,但又怕逸王爷最终失败收场,遂打算两边讨好,一边答应着逸王爷会助其成大业,另一边又答应太子婚事,好为日后多铺一条后路。 萧念暗里查出其幕后收黑钱的种种,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假意同意这门亲事并表现出非常乐意和积极的态度,制造出真心与卫家联姻的幌子,以使卫国侯对他的防备有所松懈,背地里却是不停搜集卫国侯的罪证。 为了等齐各地官员的供词和证据,萧念对着娇蛮任性的卫玲珑也算沉得住气了,一直到了成亲当天拜堂的前一刻,最后一份供词都到了,他才摆出主导者的姿态,将事情摊开,同卫国侯谈条件。 最终,卫国侯为了自己的黑历史不被公开,为了保存卫氏门楣三代以来的名声,他不但忍下女儿被退婚的委屈,还答应交出兵权,从此不再参与朝政。 卫国侯作出如此退让,萧念自然也会替他保密。 当然,萧念的这一出大龙凤,虽说主要是为了折去卫国侯的势力,但同时也是顺便做出来给宁小小看的,好让她知难而退。 正如唐月所说,他自知命不久矣,遂不愿连累宁小小。 整件事情里,明面上该是卫玲珑最可怜了,金殿之上被退婚,恐怕再难有身份高贵的人愿意娶她。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不是她一意孤行坚持早早成亲,这婚礼日期便不会定得如此之早,而萧念本也没打算将亲事大肆宣扬,但她偏偏要公诸于天下,结果,事情闹大了便无法收拾了,为此她也出名了,成为了全陵城茶余饭后拿来嚼舌头的乐子。 所以说,做人低调点还是挺必须的,否则咎由自取便神仙也难救了。 反正呢,对于萧念来说,将卫玲珑退婚是势在必行的,只是,冰灵子的到来委实是个意外。 他没想到,宁小小在被他一而再的推拒甚至伤害后,依然愿意为他如此付出。 所以他不能再负她。 当然,前提必须是冰灵子得有效。 事实只能说,唐老爹的分析真的是精准。 冰灵子是调正经脉的灵丹,萧念身上二十多年来没能根治而且反复发作的幽冥奇毒,终于在冰灵子的作用下,奇迹般消失了。 接下来,他当然是要跟唐夫人交涉的。 作为对自己和儿子的保护,唐夫人起初是宁死都不愿意放弃娶宁小小当儿媳妇的,毕竟,若是宁小小没有了唐门媳妇这一层身份,她拿走了冰灵子是无论如何都名不正言不顺的,而唐夫人母子作为冰灵子的守护者,自当难辞其咎。 但,萧念早已想到应对之策。 “不就是一个女子嫁入唐门,而后得到了家传之宝冰灵子吗?至于这个女子是谁,又有何重要的?”而后萧念还举出了多名女子给唐夫人慢慢选择,其中不乏官家豪门千金,或是江湖名门小姐。 他还承诺,若是唐夫人同意的话,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贾帅会很乐意当这个主婚人。 萧念一番话,让唐夫人醍醐灌顶,也重新审视了这件事情。 虽然她打从心底的希望嫁给子辉的人是宁小小,毕竟宁小小是使得子辉解除心结、恢复如常的人,但也正因为宁小小对子辉有如此大恩,那么以其他女子替代也并非不可。 再加上她很明白,萧念的好言相劝是先礼后兵第一步,若是她一意孤行不肯退让的话,难保萧念会使强硬手段。 为了娶个媳妇而与朝廷杠上的话,不划算。 还不如卖个人情,让武林盟主贾帅来主婚,这个天大的面子足以支撑他们母子俩在唐门的地位继续屹立不倒。 而萧念的意图也正是如此。 这么一计算,给个机会有情人终成眷属,唐夫人也觉得自己还是赚的比亏的多,遂最终答应了。 不但如此,萧念和唐夫人达成协议后,二人竟甚是投机的商量起如何给宁小小一个惊喜。 毕竟,二人的出发点都是希望宁小小好的。 于是,结果便有了萧念从唐门将宁小小接到陵城皇宫拜堂成亲的过程。 亏宁小小还一直以为与自己成亲的人是子辉,以至她的心情由始至终都是在最低谷。 “不公平!”一想到自己与萧念拜堂的时候是心不在焉,甚至是难过之极的,宁小小便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与相爱之人的婚礼,可是一辈子一次不能重来的重要事儿,怎能不投入呢? 宁小小皱眉扁嘴,整张脸都扭曲得眼睛不像眼睛、鼻子不像鼻子了,萧念看着只觉得可爱至极。 他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宠溺的道:“怎么不公平了?” “你就开心了,可我呢?你把我蒙在鼓里,害我拜堂都没有好心情。”说着,宁小小从被窝中窜出来,在床边拉了件大红寝衣罩下,拿起茶盏便想斟杯茶润润喉,毕竟,她从唐门上了花轿之后,一直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喝水了。 可她刚拿起茶盏,茶壶都还没碰到,萧念却已经来到她面前,突如其来的迅疾出手,将她手上的茶盏轻巧的从下往上打飞了起来。 一个漂亮的弧度,茶盏从宁小小的身侧抛起又坠落,眼看就要掷落在地,却被一个俯身,伸手接住了。 手握茶盏的一刻,萧念侧头,薄唇正好在宁小小的耳畔擦过:“那你看这样如何,接下来,换你开心,我没有好心情,可好?” 此时,萧念也披上了特意为新婚准备的大红寝衣,却没有扣上扣子。胸前微敞的景象若隐若现,加上披散的墨黑长发,那男性的诱惑力被发挥到了极致。 小脸一红,宁小小欲笑又止地羞涩低头:“就不能一起开心吗?” 萧念顺手环着她的腰,忽的收紧,宁小小本能的伸手抵住他的胸口,却在失神之间已被萧念低头在额上轻轻的啄了一小口:“还好,你不是说一起没有好心情。” “只要能和你一起,什么心情都是好的。”她埋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被他淡淡的男子清香包围,无比的欢心。 只要是他还在,即便要她尝尽天下苦头,她也会觉得这苦中甘甜是上天给她再美味不过的赏赐。 前一天,她还在凄苦与难过中度日如年,不曾想到,一夜之后,幸福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这份突然,使她直到眼下这一刻,依然不敢相信,自己能回到萧念身边。 她抱着他,双手拽着他后背的衣衫,紧紧攥着,微微颤抖。 萧念感受到她的不安,便轻抚着她的背,试图让她欢心:“这一次是真的,不会再离开你了,安心做我的太子妃吧。” 他的太子妃…… 这话听得宁小小甜在心里、笑出声音。 可随即,她马上便又想到了卫玲珑。 尽管如今萧念不娶那个位千金大小姐了,但是,萧念曾与卫国侯协议过,他日萧念若登基为帝,定必立卫玲珑为后。 虽然碍于自己的黑历史,卫国侯忍痛将兵权交换朝廷,但这并不代表协议作废的,况且,交出兵权便等同于支持了遥帝和萧念,那么出于信守承诺,萧念会给予后位作为安抚手段也未尝不可的。 有时候,人一旦脑袋好使了,便会失去一些懵懂的快乐。 如今的宁小小便是这样。 一想到卫玲珑,她原本的欢喜和甜蜜便一下子被打了折扣。 她沉了脸,蹭着他的胸口低低的问道:“萧念,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我记得萧森曾经说过,你答应了卫国侯,一旦登上帝位就会立卫玲珑为后,这是真的吗?” “真的。”没有半分犹豫。 宁小小霍然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深邃却也带着淡淡笑意的眸。 他并不像说谎。 讶异了一瞬,宁小小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如今还作数?” “当然。”依然爽快而简明。 目瞪口呆了许久,宁小小才突然松下肩膀,低下头。 心底莫名的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虽然她已被现实逼得梦想一退再退,只要能留在萧念身边,即便只是他后宫的三千分之一,又如何? 她心甘情愿。 但当真相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她会一点都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 她再次埋首他胸前,大红的寝衣也抑制不住她的哽咽:“哦,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轻笑,让宁小小内心更加难受。 难道他就一点都不在意,一点都无所谓吗? “没什么?”她心情已是十分低落。 还说要换过来,让她开心,他没有好心情,这话哪有兑现嘛,分明就是要她的坏心情一而再的飙出新高点。 她忽然就不想理会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抽身离开的同时,一手将萧念推跌在地。 萧念跌坐在地上也不起来,反而赖皮的盘起双腿,慵懒地斜着身子支着腮,邪魅地侧目看着一屁股坐回到床上的宁小小,笑道:“怎么不高兴了?” 这也要问?你还是那个聪明睿智的学霸一号吗? 宁小小气得一咬牙,翻身到床上便掀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不理他,就是不理他。 哼! 她在被子底下气得不行,却听得萧念的笑声更加朗朗开怀:“小笨猪,她是不可能成为皇后的。” 宁小小双目一瞠,又立马翻身坐起:“什么?” 萧念还是那懒懒散散的模样坐在地上,解释道:“因为,我不会坐上那个最尊贵的位置的。”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你不做皇帝,谁做?”宁小小要懵了,除了萧念,根本没有其他人选了啊。 “母后生产了,是个皇子,比预想的日子早了些,不过还好,身子没什么,父皇打算待他百日之后,便直接传位与他,而父皇则同母后去桃花林住上一段日子。” “这么突然?”宁小小依然傻眼,“而且,我没有听错吧?你那位皇子弟弟才百日就要继承帝位?” 如果这个设想真的成为事实,那么这位百日皇子便极可能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皇帝了。 “说突然其实也不突然了,父皇一直都有想退位的意思,毕竟他的身子一向不太好,又希望能尽快满足母后隐居桃花林的心愿,只是继承帝位的人选还没有合适的出现,是以才迟迟没退位,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二弟出生,父皇自是不想再等太久了。”萧念也双手托腮,难得的也出现了些孩子气,小声扁嘴咕哝,“其实我也想隐居啊,只可惜,唉……” 只可惜父皇隐居了,二弟又还小,他可不能也就这样消失的,毕竟萧氏皇朝这档口,总得有自家人人顾着的。 宁小小只听见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可却没听清他叹气之前的那句咕哝。 她还傻傻的以为,萧念的哀叹是因为遥帝宁愿传位给一个婴孩都不愿传位给他,遂一屁股地也坐到了地上,追问原因:“为什么不是你呢?以前你体内有毒,不知道这条命能有多长,所以陛下不将帝位传给你也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你已经好了,不就可以毫无负担的继承帝位了吗?” 她学着他盘腿,双手托着腮,与他相对而坐,等他为她解答疑难。 新婚大喜之日,新郎和新娘双双赖地上,闲聊着国家大事,看上去半点没有想起这婚礼还没完成的模样,想必全天下也就只有他们二人会如此做派了。 听了宁小小所问,萧念内心如实的想—— 为什么不是我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还不是因为你吗? 傻瓜。 可他嘴上并没有如实的说出心里话,而是突然邪魅地伸指勾起她的下巴,戏谑地拉长音调:“哦,你这语气,是很想我当皇帝的意思咯?嗯?” 没听出萧念说的是玩笑话,宁小小却诚心实意地解释:“没有啦,我只是觉得,若你当上皇帝,定然是百姓之福。” “你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很想我当皇帝嘛。”萧念将宁小小倏地拉到自己怀中,故意凑到她耳畔问,“莫不是,你想当皇后?” 他的话本是无意,只想逗着宁小小开玩笑,孰料却勾起了宁小小心底的一丝隐痛——曾经卫玲珑对她说的话—— “你不觉得,以你身份,意欲高攀太子殿下,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么?” “你们这些不知羞耻的女子,满嘴的真情,其实说白了还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想同我争那母仪天下之位?你还早着呢。” 虽然这些话当初出自卫玲珑之口并没有对她造成很大的打击,但今日听到萧念也怀疑她觊觎着皇后之位,她便觉得内心不好受。 不好受就会想发泄,譬如,打人就是很不错的发泄方法。 她伸出小手,“啪”的一声打在萧念的胸口,怒目瞪他:“我才不稀罕呢。难道你也认为我是那些为了荣华富贵才会赖着你的女子吗?” 萧念皱了皱眉,低头看那发红的五指印,又瞧见宁小小抬手还想打,遂立刻扣住她的手腕,贼兮兮的反问:“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便……我便……”她咬牙挤了很久,也没有挤出个下文。 “你便怎么了?嗯?” “我便要离家出……嗯……” 他侵占着她,辗转吸吮间,含糊地说着:“今生今世,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更不会再让你伤心难过了……我爱你……” 宁小小身子猛然一震,他说什么? 眼睛舒然睁大,原本的回吻僵住了。 薄唇不舍的离开她,萧念轻笑着清晰道:“小笨猪,我爱你,由始至终,唯有你一人,我不会继承父皇的帝位,却也不会放开你的,是以,你的皇后梦,大抵是不可能实现了。” 后面的话,他是故意逗她的,却也是实话。 他早就打算好,皇位让小皇弟做,这样便不需要兑现立卫玲珑为皇后的承诺,并且皇家血统也不受影响。 至于皇家的权力,自是不可能落在一个襁褓婴孩之手,但作为年幼皇帝唯一的嫡亲哥哥,他完全是能顺理成章地成为掌控这天下的摄政王。 是以,除了一顶皇帝头衔的帽子没有带上,其余的一切并无变化。 宁小小早被他简单明了的表白震在了当场。 什么皇后梦,根本就是浮云,她压根不曾往这方面想过。 能强势侵入她脑袋的,无非就那一句“我爱你”。 她记忆中,他不曾对她说过“爱”,甚至是“喜欢”也没说过。 爱着别人倒是有说过的。 那个他爱得很深的女子,到现在,她还不知道是谁呢。 但他方才却说,由始至终,都只是爱她一人,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她的思绪在喜与愁之间切换,疑惑也写在了脸上。 敏锐如萧念,自是不会错过她的每一个表情。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以为我爱着别的女子,我也曾为了让你对我死心而不置可否,但现在,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从未改变过的心意。在流芒学院的时候,我就被你的蠢样儿迷上了,而且对你产生的无药可救的爱,连我自己都觉得惊世骇俗。” 这是萧念第一次,毫不掩饰地对宁小小打开不轻易被人窥视的心扉。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有这份心思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 兴许是日久生情,也兴许是一见钟情。 他只记得,刚入学流芒不久,萧森第一次去挖地洞讨打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地为了护着宁小小而负了伤。 “讨厌。”宁小小开心得合不拢嘴,却又羞涩着红着脸蛋埋进了他温热的怀,“这么久了,你怎么就不愿意告诉我呢?就算你中毒将死,也不必将我赶走啊,你应该知道我的,与其误会你对我的真心,我更宁愿陪着你走完人生的最后风景。” 兴许是被萧念难得的感性表白所感染,宁小小也感性了两句。 事到如今,一切好转,萧念觉得也并不需要再有所隐瞒:“起初,我也好不容易狠下心,自私地将你留在身边,甚至想给你妻子的名分,将你顺理成章地占为己有,但当知道,被情蛊激活的幽冥,竟有着催情的作用,并且会通过男女之间的那啥事而传染之后,我便无法再坚持这份自私了。” 他的话并没有多大的起伏,好像说着的事情跟他无关一样,但宁小小知道,他的心是难受的,比被推开的她更难受。 如今回想在东宫以及再次回到流芒学院的后两年日子,她才终于明白为何萧念会对她事事无微不至,却又总是不太愿意与她亲近,而为数不多的每一次亲近,他都会比以往更容易动情,却又会在动情之后强自隐忍地将她推开。 亏她还一直以为,他的若即若离和忽冷忽热,是因为他并不爱她,甚至只想玩弄她的感情。 她真该死,不知道他的痛苦,却还误会他。 “会传染就会传染啊,你知道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失去你。”顿了顿,宁小小抬眼,小女儿家多愁善感的眼眶又湿润了,“即便是现在或是以后,这都是唯一让我恐惧的事情。” 萧念揉着她的脑袋,一如既往,映着她小脸的双眸,温柔欲滴:“傻瓜,我怎能让你陪我一起死呢?况且你底子弱,经不起幽冥的折腾的,只是,我到底是低估了你对我的感情,我以为,只要你讨厌我,甚至是恨上我,终有一天,你便能忘记我,过上没有我的幸福生活。” “我现在真的很恨你。”宁小小突然推开了萧念一些,坐正了身子,蹙着眉无比正经的控诉,“我爱你,就会爱一辈子,不管你怎么对我,爱了,就是爱了。你怎么可以认为我会讨厌你,甚至忘记你呢?你太轻视我了。” “对不起,我知错了,就让我用一辈子来爱你、补偿你,这样可好?”萧念摆出迷死人的招牌笑容,而且还在说话间带了点撒娇的语气,让宁小小瞬间就败下来了。 萧念的温柔微笑,她从来都是招架不住的,更何况还碰上了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几率低的……撒娇? 要不是因为喜庆日子没有一件衣物是白色的,她定然会挥起小白旗大喊投降。 “好。” 一声甜腻的回答,终于为这段屡经波折的爱情迈上了新台阶。 婚姻的台阶。 二人紧紧地相拥了一会儿,萧念体贴的提醒:“地上冷,我们回床上吧。” “回床上干嘛?”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她又开始说些煞风景的话了。 不过萧念早已习惯,对她说话还是得直白明了的好:“我们还没洞房呢。” 二人在翻身下床的时候,本来就只随意的披了件寝衣而已,其他什么都没穿了,再加上搂来抱去的磨蹭了好几回,两件喜红寝衣早已凌乱不堪、门户大敞,穿了等于没穿。 试问在这秀色可餐之下,哪个男子还能装柳下惠啊? 而且怀里的人儿还是自己媳妇,理所应当是要被自己吃掉的呀,是以根本没有装柳下惠的必要嘛。 本来昨夜的美好**就该洞房了,结果拖到现在,要是再不好好品尝,才是当夫君的不应该呢。 可是已为人妻的宁小小却没有当媳妇的觉悟。 “可是我现在好饿。”她起码一天一夜没有东西进肚子了,不饿才怪。 “好吧。”萧念舍不得饿着她,遂马上就命人去准备。 虽然他念念不忘洞房是成亲最重要的一环,但不急于一时,用完膳再继续也是可以的。 美食如流水般摆上了桌子,色香味样样俱佳。 数了大半天,宁小小才终于数完,而且表情无比激动:“哇,这里有一百零八款菜式呢。” 她感动得快要飙泪了。 作为一名资深吃货,她当然知道这便是传说中的一百零八道御膳,只是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一桩接一桩,让她开始怀疑自己又在发梦了。 萧念伸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好提醒她这是现实:“你不是一直很向往这宫里的一百零八道御膳么?今个儿满足你了,开心吧?” “太开心了,萧念,你果然是我的真爱……真爱啊!哈哈……”宁小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嘴边说着讨喜的好话,小腿已经迈开,围着这一百零八道御膳跑了两圈。 萧念眸光闪闪,面上神情自若,心里却不是什么正经念头。 呵呵……小笨蛋,现在你尽管好好吃,养精蓄锐,待会儿洞房可是要大战三百回合的。 一想到这即将发生的事,萧念就乐了。 他单手支颌,浅笑着问道:“小笨蛋,你一口一个真爱,你知道什么是真爱吗?” “不知道,这么高深的问题,当然要留给萧学霸您为我解答。”她分明就是忙着吃,没心思动脑筋,但好歹萧念也是这场美食盛宴的主导者,她怎么也得认真对待他的问题,是以,她一边嚼动着已经塞得满满的嘴巴,一边勤恳好学地看着萧念,等着学霸为她指点迷津。 既然她有这样的求知欲,不回答便太打击她了,是以萧学霸清了清嗓子,很严肃的举例:“像我对你这般,便是真爱。” 这个宁小小是知道的,不过能听他亲口说,内心的蜜糖便更泛滥了。 不过,好话谁都喜欢听,越多越喜欢,宁小小也不例外。 为了达到能听更多甜言蜜语的目的,这会儿她继续装不明白:“怎么说?” 萧念慢悠悠地耐心解释:“明知你蠢笨至惨不忍睹,我竟也愿意娶你啊。” 跟预想的不太相符,宁小小的心情瞬间由晴转阴,那小脸儿十分委屈:“这算甜言蜜语吗?” 萧念挑了挑眉,感叹道:“这是肺腑之言。” “……”彻底无语。 算了,嘴巴还是用来吃比较实际。 眼看这只小吃货的肚子已经开始圆滚滚了,一双大眼睛却还贼亮贼亮地对桌上食物进行巡视。 萧念觉得她这么吃下去不是办法,若是平日让她多吃点也没关系,但今日不一样,饭后还有重要的戏码要上演呢,吃撑了可是会影响效果的。 而他这个不解风情的小媳妇,铁定是不会有自我节制这个意识的。 于是,不管宁小小此时饱了没,也不管她内心有多不满,萧念依然无情地让内侍们将余下的食物撤下。 看着好不容易吃上一回的御膳一道道消失,不解风情的宁小小使劲儿抗议。 萧念就知道会这样,在豆公公带上门的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她便以不可阻挡之势,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殷红诱人的小嘴。 以吻封缄。 他将美味小娇妻放至床榻上,手一划拉,轻纱帐幔应声而落。 **的时刻终于开始了。 刚一开始,喜帐内便有声音传出。 “萧念……” “嗯?” “我要做攻,要做大总攻。” “……” 这么久了,那颗要做攻的心居然还没死啊。 还“大总攻”,说得好像她已经攻了很多人似的。 “小笨猪,你说,你知道怎样做攻吗?嗯?”最后声音上扬的疑问词,被他用骚包的音调说得魅惑至极。 “当然知道,就是你要给我到上面去。”她自信之极,若不是此时被压在下面抬手不方便,她定然会拍着胸口以表达她的胸有成竹。 说着,幔帐投影出来的两条纠缠的身影,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某女玲珑的身段,果断地骑在了某男的腰间。 当然,如果萧念不愿意,她根本没有翻身做主的机会,而她轻易的便跨了上来,说明萧念也不反对。 他躺得好整以暇,心想着,就看看你是打算怎么做的攻。 某女居高临下,开始实践此前自己读了很多遍的“扑倒男神攻略”。 可以一开始就遇到问题了。 这腰带怎么这么难解? 本来彼此身上的衣物不多,就一件新婚大红的寝衣,只是方才因为她嘟嚷着要吃饭,怎么也得将寝衣穿好来。这皇家新婚的寝衣跟一般的不同,腰带的设计跟绑法都很特别,也很讲究,类似于同心结,有夫妻同心的寓意,宁小小七手八脚的不会绑,结果都是萧念给完成的。 这下她可后悔了,早知道就不该满脑子只想着吃,好歹该看一下萧念是怎么绑的,现在糟糕了,半天没能解开,还似乎越弄越成死结了。 这明显是技能不过关。 她急躁了,不耐烦的拉扯之间,为了调整姿势,她在萧念身上往后蹭了蹭。 萧念看着宁小小那捉急的小样儿,本来是在心底偷偷地笑开了血盆大口,可当宁小小这么一蹭,他浑身一震,忍不住便闷哼了一声。 那脑子不健全的宁小小还没有什么觉悟,只专心在那腰带上,觉得还没行又继续蹭了蹭。 这会儿就算萧念忍得住,小小念也忍不住了,再继续这么蹭下去,怕是这神兵利器要等不及出鞘了。 终于,某男的气息稳不住了,一把扣住那不安分的小手。 他眼神暗沉,声音嘶哑地诱哄:“下回再让你做攻,现在先听话,乖!” 她坚定不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要,我现在就要在上面,现在就……” 只可惜能力不足,抗争失败,活宝的声音被堵住。 萧念决定,在接下来的过程中,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给这傻货有抗争的机会了,不然以她没头没脑的做派,半天都进入不了正题,迟早将小小念憋死。 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多余,行动最实际。 一场覆雨翻云的“战斗”终于正式拉开帷幕,醉人的气息从偶尔被风吹起的轻纱缝隙中倾泻而出,蔓延整个宫殿。 过后,一室旖旎。 不得不说的是,第一次出鞘的小小念,在刚刚驰骋战场的过程中,出色的表现是非常可圈可点的,至少在完成洞房这个任务上,他超额完成,并且将下面的那个傻货累得再没有力气大声嚷嚷要做攻了。 别说是做攻,即便是下床的力气也不知道有没有呢。 枕着萧念手臂的宁小小,气若柔丝地吐着字,要不仔细去听还真以为只是蚊子飞过:“萧念,给我做一次攻嘛。” 没力气大声嚷嚷,居然还不死心。 强来不行,倒是会撒娇用软了。 萧念除了想笑还是想笑,看来不让她来一次是不会死心的,但是,眼下他可舍不得再折腾她了,让她做攻也得让她有做攻的力气和正确打开方式,否则不舒坦的是他自己啊。 故作思虑了一番,萧念抿唇假装正经的道:“好吧,今晚给你补习。” 宁小小不明其意,只是从表面上分析便非常崩溃:“什么?都考完试毕业这么久了,还补习?我嫁给你可不是为了补习方便的。” 萧念认真地拍着她雪白的肩膀安慰:“冷静点,只是补生活常识。” 生活常识? 宁小小眼前一亮,心想这倒不一样。 她惊喜地追问:“论吃喝的各种方式?” 对于她的肤浅思想,萧念是早已习惯了,但说到生活常识,她怎的就只联系到吃喝呢? 人家农场里的猪,除了知道吃喝,好歹还知道睡觉啊。 萧念无奈地摇了摇头,纠正道:“是恶补睡觉的正确姿势。” “睡觉姿势也要恶补?不用了吧?”宁小小心想,这躺下一闭眼不就睡觉了,还要恶补? 萧念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小笨蛋,不是想做攻吗?嗯?” 原来是这样,二百五萌学渣终于听明白了。 心情一个满足,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从此,宁小小便成为了宫里最幸福的猪,吃了睡、睡了吃,而且过年还不用挨宰。 三个月后,新皇子的百日宴上,遥帝正式宣布传位于这位新皇子。 不日,新帝登基,遥帝正式退位,原太子萧念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逸王爷一党在萧森失败及卫国侯交出兵权后,早已失势,此时的玄月国再无内忧,也暂无外患,帝都陵城更是一片繁华富饶,流光锦绣。 可摄政王摄政第一天便遇上大事了。 “王爷,王妃有喜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