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配在狗血文里HE了》 第1章 《我和男配在狗血文里he了》作者:虫电宝  文案:  穿成炮灰反派的影帝秦赭,为了避免领便当的命运  在这个他爱他他爱他他不爱他的狗血文里一路“披荆斩棘”  别人爱恨,他在搞事业  别人纠葛,他在搞事业  渣攻男配坐不住了  郑一墨: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吗?蝼蚁也想跟我的白月光比肩?白日做梦!  秦赭:滚,莫挨老子  后来——  主持人:成为影帝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秦赭:结个婚吧  郑一墨:!你要跟谁结婚!跟谁也不如跟我!现在立刻马上,洞房安排上!  从此,男配与炮灰在古早狗血纯爱文里,he了  教科书式别扭攻x怼天怼地怼空气暴躁受  1v1,书中书外双影帝  甜就完事儿了  排雷:  1.狗血文背景,会有狗血文逻辑出没  2.前期渣攻  3.没有3了  内容标签: 强强 娱乐圈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赭(刘白),郑一墨 ┃ 配角:林雪青,李檀,程橙 ┃ 其它:第1章 chapter 1  颁奖大厅里灯光并不强烈,反而衬的舞台上金碧辉煌,两位主持人热情洋溢寒暄半天,终于拆开了手里的信封。  “摘取本届最佳男演员桂冠的人是——”  灯光随着音乐扫了一圈儿,击鼓传花似的最终落在了中间的位置上。  “《蓬勃生长》!秦赭!祝贺你!”  掌声刹那间想起,所有视线齐齐望向那个从座椅上站起来的男人,系好了扣子,几步跃上舞台。  眼前骤然而起的闪光灯,闪的他几乎睁不开眼。主持人笑意吟吟,让开了面前的话筒。  “在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你想说些什么吗?”  男人神色沉着,瞳眸深邃,淡淡的开了口。  “我知道我会演戏,一直都会。”  台下一片哗然,都被这狂妄的发言惊到了,而后又是一阵浪潮般的闪光灯往他脸上闪。  屏幕一黑,声响也跟着消失,映出一张姑娘崇拜的脸,扭头对着沙发上还在葛优瘫的男人感叹:“哥,你可太帅了!什么时候我的书影视化了,我就找你演我的男主角!”  沙发上的男人脖子都懒得抬,一点儿没有影帝的优雅姿态,活像准备窝冬的小市民:“演你那些狗血耽美小说?”  “耽美小说怎么啦!你有什么意见!”姑娘灵巧的从椅子上跳下来,挽住男人的胳膊。  “那我死了算了。”  姑娘眼睛一瞪:“呸呸呸,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吱嘎——”一声儿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噪音,车身却已经飞了出去,连着滚了两圈,终于破碎的翻倒在了路边儿。  秦赭想伸手,但是他已经没办法支使自己的胳膊了,鼻腔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嘴里还泛着一股子铁锈味,眼前的幻象骤然散开,什么温暖的客厅,什么撒娇的妹妹,此刻都不见了踪影。  只剩下在他眼前滴答落下的汽油,悄无声息地往下落。  他无力的扯扯嘴角。  是啊,大过年的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  你看,这不就应验了吗?  汽油汇成了细流,最终燃爆成了一朵璀璨的烟花。  短暂的一生,无数的回忆,留下的足迹,只要一瞬间,就全部归于了无。  然后随之而起的却是“动次打次”铿锵有力的音乐,震人心肺,钻入刘白的耳膜,折磨他的大脑。  秦赭很愤怒。  这是谁在他坟头蹦迪?让他死都死的不安生?  ——连接成功,第250号宿主已登录,是否载入剧情?  ???什么玩意儿?  秦赭眼睛还没睁开,人倒是一脸的懵逼。  然而他还没回答,那声音又骤然响起来了。  ——宿主没有选择视为默认,开始载入剧情。  秦赭终于睁开了眼睛,一片黑暗之中,他看见一个巨大的白色数字漂浮在半空中。  五,四,三,二,一——  黑暗骤散,秦赭终于可以视物了。  懵逼的情绪瞬间转化成了震惊。  宽广的客厅里,灯光暧昧昏暗,音乐声嘈杂,一片的红男绿女,脸贴脸,心连心,搂在一起,亲在一起,沙发上,桌子上,深入交流,探讨人生。  道理他都懂,但是为什么地府里会有这种趴?  “愣着干嘛,我问你听懂了没!”秦赭被猛地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差点儿撞墙。  秦赭皱眉回头,瞧见身后站着个男人,贼眉鼠眼,着实不像好人,极力伸伸耳朵摇摇头:“你刚说什么,这儿太吵了我没听清——”  那人白他一眼,又不耐烦地重复一遍:“沈烟已经上楼去了,你去把这个给他喝,别的你就不用管了,听明白了吗?”  说完往他端着的水杯里倒了一包小东西,转身隐藏进了阴影里。  秦赭握着水杯眼瞧着粉末渐渐化进水里,消失无踪,怎么会这么听话就上楼去,刚想凑到杯口闻闻味道。  ——喂喂,test,test,莫西莫西,听得见吗?  脑袋里突然传来的说话声儿,震得秦赭又是一个踉跄,他暗骂了一声,才扶墙站好了:“谁在说话?”  ——亲亲,人家是250号剧情管理员,负责管理本书相关的所有人物调度与剧情运作哦!  ——当前剧情进度20%,请亲亲按照既定路线完成剧情。  “剧情?什么剧情?等等,你是说我现在一本书里?”  还有这淘宝客服口气是什么玩意儿?  ——是的呢亲亲。  “什么书?”  ——书名是《息影后我嫁给了豪门老男人》,作者酥麻麻,亲亲在本书中的角色为配角刘白哦。  一番话说的秦赭脑子过电,被雷劈了似的。  且不说这是什么鬼书名了,重点在于这个作者“酥麻麻”,不正是他妹妹吗?!  经这个不知道什么鬼东西的管理员提醒,秦赭猛然想起来,这本书正好是他妹妹刚刚完结的一本狗血虐心耽美文,还强迫他连夜读完给她写长评来着。  怪不得他在听到“沈烟”这个名儿的时候觉得分外耳熟……  不对,等等。  “你刚刚说我是谁?”  ——本书配角刘白哦亲亲。  秦赭脚下一顿。  他明明记得这本书的攻还是他妹妹比着他写的,怎么说他也应该是那个霸道总裁吧,结果现在真的穿进书里,却变成了一个反派炮灰???  而且最后还领便当了。  ——剧情进度已延时三分钟,请亲亲尽快完成剧情。  “那个什么二百五啊,你知道我这个角色将来是要死的吗?”  ——……人家不是二百五,人家是二百五十号剧情管理员呢亲亲。  ——虽然亲亲这个角色会死,但是还要按照要求完成剧情哦。  “那我完成剧情有什么奖励吗?比如回到原来的世界什么的。”  ——亲亲在原世界已经确认死亡,无法返回,其余事情人家不清楚呢。  “……那我完成剧情有什么意义呢?”  ——一般来说有惊喜,比如收获一个男朋友之类的呢。  “收获什么,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没什么,剧情进度已延时七分钟,请亲亲尽快完成剧情。  秦赭左顾右盼起来,没理这个在他脑袋里聒噪的管理员。  ——亲亲在找什么呢?  “找静音键,你太吵了。” 第3章 郑一墨完全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居然会对他说“滚”这个字,也是当场爆炸,一把按在沙发背上:“刘白,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刘白虽是一柱擎天,脸上却是义正言辞:“你脑子有病?我为什么一定要用菊花,我他妈是个男人,我不会自己解决吗?”  郑一墨惊呆了,直到他走出门口替刘白锁上了门,都没从震惊里回过神儿来。  他从来没想过还有这种解决方法。  毕竟这是一部狗血耽美文,喝了春|药还可以自力更生的知识点,他没有学过。  估摸着是药劲儿有点儿大,刘白几个回合下来,眼睛一闭再一睁,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从松软宽阔的床上醒来,问出了经典的人生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亲亲你醒了呢亲亲,有没有觉得哪里不适。  脑袋里那个清脆活泼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刘白扶扶脑袋,暗骂一声儿,昨天的一切果然不是做梦。  ——亲亲,亲亲,莫西莫西,听得见我说话吗?  ——亲亲,虽然上一个剧情任务没有完成,但是还有机会,现在就是新的剧情了呢!  “下面是什么剧情?”  ——亲亲要勾引郑一墨上床,这样他心情好,就可以把余非这个角色交给你演了!  “你再说一遍我要干嘛?”  ——亲亲只要……  “你真的没有静音键吗?”  ——……  管理员选择了沉默,刘白倒是趁机回忆了一下剧情。  与郑一墨交好的知名导演梁振生正在拍一部新戏,是一部武侠片儿。  虽然梁导名声斐然,但时代在变化,观众的喜好也在改变,江湖恩仇,儿女情长,那些属于国人独有的浪漫已经被人遗忘了,自然没什么市场,梁振生喝酒喝到快胃出血,钱也没筹措到位,最后迫不得已找到郑一墨,补了这800万的缺同时还零片酬出演男主角谢无咎。  刘白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央求郑一墨给他一个在梁导片儿里露脸的机会,而刘白的演技实在太辣眼睛,郑一墨仍在犹豫之中。  刘白只得用了手段,在床上哄得郑一墨开心了,答应给他一个试镜的机会,出演里面的一个少年形象——余非。  呵,刘白心里冷笑一声儿。  当初他铁骨铮铮,不肯听经纪人的话陪资方爸爸吃饭,被公司冷落雪藏,他都没有动过这种歪脑筋,咬牙挺过了寒冬,迟了十五年才拿到他本应得的影帝,现在为了一个小小的配角,就要出卖他的菊花。  不存在的。  “刘白,你发什么呆呢。”  管理员没吭声儿,刘白耳朵边儿上倒是响雷一样炸起一声询问来。  他身子一颤,扭头望去。  光裸的胸膛、宽阔的肩膀、颀长的脖颈,然后英俊的脑袋,居高临下看着刘白的郑一墨正坐起上半身,冲着他皱眉。  刘白果决得掀开被子看了一眼。  还好,裤子还穿在身上,菊花也算安全,没感觉到异样。  郑一墨比刘白醒的早些,看见刘白缩在他的怀里,脸色有点儿青白,睫宇像是凤尾蝶翅,轻微扇动,唇色粉嫩,诱人采摘,有些细微的像年轻时的沈烟。  也算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美人春睡图。  哪知这美人下一秒睁眼,什么也不干,先看看自己的裤子还在不在,搁在往日,都是刘白用尽各种手段求着他上床的,这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立刻脸色不善起来,傲慢地瞥了他一眼:“你看什么,想让我上你,也得看我有没有那个心情。”  刘白也坐起身来环顾一圈,神色如常地点点头:“既然你没有那个心情,那你怎么睡在这儿?”  看到自己的衣服堆在一旁的沙发上,刘白被子一掀,起身套衣服。  ——亲亲,你怎么起床了!  “饿了,起床吃早饭。”  ——剧情没有完成!亲亲请快点儿躺回去!  我躺你个棒棒锤。  郑一墨眼瞧见背对着他的男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撑起又落下,腰肢纤细被衣服挡住而渐渐消失在视野里,冷哼一声儿将身体里泛起的一丝绮思压了回去,理直气壮地问:“这是我的床,我为什么不能睡在这儿?”  刘白回过头来,眼神儿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悯,仿佛眼前这个高大俊秀的男人智商只有5:“既然你这么有钱,为什么家里只买一张床?”  郑一墨的脸简直黑云压城了:“这是我家,我想买几张就买几张,什么时候也轮到你来置喙我了?”  刘白似乎都郑一墨充满威严的询问没什么反应,倒是问了管理员一句:“我有存款吗?”  ——亲亲,有的哦,人家查了一下,刘白当前还有5万的存款。  5万?  刘白皱皱眉,这郑一墨也太抠门了吧,包养一个小情儿,零花钱都不给,难道只给充q币吗?  ——没有办法哦,亲亲,是刘白自己不要的,他只想要一个演戏的机会呢亲亲。  他手上的动作滞了一瞬,这个“刘白”也不是什么地方都不可取的,至少想演戏的这份执念跟他挺像的。  刘白转过身来,一双含情的桃花眼直直看向郑一墨。  “郑一墨。”  郑一墨也从床上走了下来,露出了一身漂亮又健康的肌肉,大大方方毫无遮拦地展现在刘白面前,宣告着这位刚刚苏醒的影帝此刻很是精神昂扬。  高大的身影靠近刘白,依旧是居高临下的神态看着他,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阴影里:“什么。”  刘白感到了一阵轻微不适的压迫感,向后退了一步,又被郑一墨握住了腰,掌心微微发热,透过一层单薄的衣物传递过来。  刘白只好停了下来,对上郑一墨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  “我想演戏。”第3章 chapter 3  郑一墨明显愣了一瞬,“噗嗤”一声儿笑了:“刘白,你想演戏?你不清楚你的斤两吗?你的演技,还不如你的床技一半儿好。”  他握着刘白腰的手加重了些力气,将刘白往自己怀里压了压,一阵独特的奶香气儿丝丝缕缕往郑一墨脖子里钻,就像曾经躺在他身边与他一起畅想未来的沈烟,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呼吸粗重了些,手中的力气更大了。  刘白明显吃痛,推了一把郑一墨:“干嘛呢,那是我的腰,不是握力器。”  一句话出口,瞬间把他身上那一层沈烟的浮影赶走了。  沈烟从来不会说这种不合时宜的话,郑一墨皱皱眉,听见刘白再次开口:“我是认真的,我想演戏。”  郑一墨松了手,仔细观察片刻刘白的神色,他一双桃花眼眼角有点儿微垂,眸子亮晶晶的闪烁,映着朝阳的光,在他的瞳孔里摔的细碎,带着无比的坚定,似乎还有点儿渴求。  他一阵古怪心思涌上来,微微笑了笑:“刘白,你说你想演戏就能演吗?人总是要为得到的东西付出代价的,这是你自己说的。”  刘白纳闷的歪歪头:“二百五,这话是我说的?”  ——是的呢亲亲,在本书第三章 第八十行,还有人家不叫二——  “行,没事了。”  刘白还没来得及张口跟郑一墨争取,郑一墨的脸就贴了过去,几乎可以碰到他的鼻尖了,然后停住了动作,大约是在等刘白主动。  刘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明白他妹妹为什么要写一个这种上世纪八十年代都不会再用的戏码。  可是他已经不能再当面问她了。  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由于书中的时间与宿主所在世界的时间不一致,根据系统反馈,作者酥麻麻目前心理状态良好,已经从伤心欲绝的心境中走了出来,目前正处于热恋中。  ???  没有良心!你哥在你的耽美文里菊花都快不保了,你居然在谈恋爱?!究竟是跟哪家的野猪——  “刘白。”郑一墨等了半晌,光见刘白两眼发直,似乎在走神儿,又不满了起来,语调深沉的叫了他一声。  刘白的视线对焦回来,看了他一眼。  心中眼一闭,脚一跺。  算了,就当是拍吻戏吧,自己坐冷板凳的那些年,什么男人、女人,不是人,就连冬天的铁门都敢亲,更何况只是亲一个早上起床没刷牙的男人呢。  书里的刘白显然没有他在原来世界那副修长优雅的身躯,比将近一米九的郑一墨矮了一个头,此刻他只能踮起脚,搂住郑一墨的脖子,主动凑了上来。  呼吸交缠,比想象中的好点儿,郑一墨环住刘白的腰,微微垂首,与他来了个惯例的早安吻。  平心而论,吻技着实不错。  不知道是昨儿晚上药效还没过还是早上刚起床,被郑一墨轻轻一吻,细小电流窜过四肢百骸,刘白的头发又要爆炸,身子一颤,动作顿了顿。  郑一墨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只要随意撩拨几下,刘白就忍耐不住了,下一步只要把他抱上床就可以了——  而后郑一墨就被猛地推开了。  刘白双颊绯红,呼吸不稳,眼神儿倒还清醒,而后他当着郑一墨的面擦了擦嘴:“行吧,剩下的先欠着,你先让我试镜总可以吧。”  郑一墨再一次惊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讨价还价的!  他全身上下哪一处都精神的要命,然而刘白居然告诉他“欠着”,还当着他的面擦嘴!  按照往常的刘白,这时候两个人早就滚到床上战个昏天黑地了。  这个刘白,吃了□□,怎么连脑袋都吃坏了。  郑一墨眯眯眼,退了半步,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但是若你不成功,我也不会帮你的。”  想试镜,想演戏,想超越他的沈烟。  不够格。  人有的时候,就是缺一个认清自己的机会。  郑一墨乐意给刘白这个机会。  让刘白明白,永远不要肖想自己可以比肩沈烟,还是在他身下承欢更合适。  刘白点点头,也不知道郑一墨在心里想什么弯弯绕绕:“好。” 第5章 刘白差点儿撞到玻璃墙上。  ——亲亲,亲亲你没事吧!  “没事。”  ——亲亲人家刚收到一个不幸的消息!由于你没有按照既定路线进行剧情,剧情线出现波动,余非这个角色将由徐亦饰演!  ——但是亲亲!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哒!只要亲亲去求郑一墨,勾引他上床!说不定就能得到角色了呢!  “我为什么一定要跟郑一墨上床?”  ——因为根据系统计算,这是亲亲完成剧情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哦!  “我不会自己抢吗?”  二百五还没来得及再说话,刘白已经将手按在了门把手上,听见门内响起一阵热闹的寒暄声儿。  “哎哟,陈总,您看您怎么还亲自来了呢?余非这个角色我们一定给安排上。”  然后面色沉静的迈了进去。  热闹的屋子一瞬间因为不速之客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刘白四下望了一眼,四个人,没有郑一墨,然后他就瞧见屋角挂着的帘子动了动,就好像有个庞然大物正在使劲往里钻,藏都藏不住。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站在中间的中年男人——应当就是陈总了,面色不虞的抬了抬下巴,似乎很是不满他突然走进来打扰了屋内和谐的气氛。  刘白直视着陈总:“叫到我了,自然就进来了。”  马宇看到郑一墨的反应就知道进来的人是刘白了,又瞧见陈总的脸马上就要晴转多云,立刻打圆场,冲着刘白挥挥手:“刘白是吧,你先出去吧,他结束了我会叫你的。”  刘白撩撩眼皮,看了一眼躲在陈总身后一脸得势样儿的徐亦,脚下钉钉子,纹丝不动,手臂架在胸口。  “既然没几个人了,不如一起试镜吧,这样比较省事儿。”  马宇打的什么算盘他可是一清二楚,只要他踏出这门不出五分钟,就会钻出个脑袋来告诉他:“不好意思,我们找到合适的演员了,欢迎下次合作。”  刘白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毕竟打赌输了,他的菊花就不保了。  徐亦的脸色瞬间不好起来,一双画着眼线的眼睛瞪过来,还做作地咬了咬嘴唇,拉了一把陈总,声音发颤:“干爹,你看他。”  陈总看看马宇,脸色难看,准备发难,一句:“马制片,你看——”  马宇眼睛转的快,脑子转的更快,滑不溜秋像条泥鳅似的,立刻拍了一把梁振生,把话头丢向了梁导:“梁导你看呢?”  梁振生立马斜眼过来瞥了他一眼,两人合作多年,眼神儿噼里啪啦在空气中交汇一瞬,早就把双方意思读了个透彻。  “你他妈卖我!”  “老梁快点儿找借口。”  而后视线又落回了面前的几个人身上。  梁振生一早看见郑一墨的模样儿,非但没打算帮自己带来的人,似乎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心里觉得余非这角色稳是陈总那边儿的了。  哪知人带来一看,竟然是这样子,实在是跟他心里的余非相去十万八千里,隐隐不满意起来,这时候进门来的刘白,年轻清爽,还有少年的朝气与成年人的韵味,只是并没有看过刘白的戏,听马宇的意思,演技着实不怎么滴,一时间又十分犹豫,心里天人交战。  此刻被马宇cue到,陈总立刻转移炮火,移驾梁振生:“梁导,你怎么说?”  梁振生心念电转,就坡下驴:“天也挺晚了,别出去了,一块儿来吧。”第5章 chapter 5  陈总立刻出了声儿:“梁导你这个——”  梁振生只装作没听见:“你们谁先来?”  刘白指指徐亦:“刚不是挺急吗?就让他先来。”  徐亦不吭声儿,动也不动,扯扯陈总的手,似乎还在撒娇。  刘白撩眼皮看他一眼涂着粉底在白炽灯下有点儿惨白的脸:“怎么了?不舒服?刚刚撞我的时候还挺精神呢。”  徐亦的脸更白了,白了他一眼,愤愤道:“来就来,你好好看着。”  他脱了镭射外套,可算不是一根人形自走荧光棒了,往梁导面前一站,抬头看了一眼。  梁振生本就长得挺严肃,年纪大了,两道法令纹逐年变深,显得他面相更凶,此刻进入了认真状态,能把未经过什么场面的小年轻儿吓得够呛。  徐亦眼神瑟缩,不敢再与梁导对视,两臂一抬,做了个揖,慢慢张了口。  “师父,我这一招鹤鸣在阴,如何?”  这是余非在戏中的第一句台词儿,讲的是少年学艺初成,师父让他下山游历,他与师父三叩首,既有难舍的别离之情,又有马上要就要去报仇的跃跃欲试之情。  少年英雄的青涩与傲气,又带着股子被仇恨侵蚀多年的阴冷。  台词儿倒是没念错,只是这一开口,刘白立刻同梁振生一同皱眉,就连躲在帘子后的郑一墨都撇了撇嘴。  太垮了!  有气无力,丹田中空,哪里像是念台词儿,简直是蚊子哼哼。  而之后的表演更是让人大失所望,徐亦对身体的掌控力非常之差,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僵硬的。  梁振生眉头越皱越紧,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只会瞪眼的树桩子。  甚至还不如之前来试镜的几个。  梁振生看了一眼还在因为被驳了面子而不爽的陈总,心里庆幸一瞬,幸亏没有直接答应他,不然余非的八句台词儿,会让他剪到一句没有。  而刘白本就不太爽的心情,从“薄怒”变成了“暴怒”。  这样儿的演技,究竟有什么资格站在镜头前,出现在大荧幕里,接受数千万观众的注目,给他们造一场梦?  徐亦尬人的表演终于结束,屋内安静了那么一瞬,马宇不愧是人精,反应神速,立刻围笑拍手:“不错不错,演得很到位,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前途了。”  徐亦听了夸奖,脸上露出个骄傲的笑容来,还没来得及跟马宇客气,就被人拍了拍背。  “往后稍稍。”  身后的刘白走上前来,捡起桌上大概是郑一墨遗落的墨镜递给他。  “干嘛?”  徐亦莫名。  “用来接住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徐亦这下的眼珠子是真的快要瞪出来了,屋角的帘子后却蓦的发出一声儿轻笑声。  陈总脸色已经是多云转暴雨,敏捷扭头问了一句:“谁在那儿?”  马宇尔康手伸出:“陈总——”  陈总已经几步走过去掀开了帘子。  仍旧带着鸭舌帽缩成一团的郑一墨缓缓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徐亦惊呼一声儿,扭头瞪刘白,似乎在质问他:“不是说他不在吗?”  刘白无动无衷,陈总倒是有了借题发挥的空间,似乎他俩的关系人尽皆知,立刻愠怒起来:“郑影帝,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的人来找我的麻烦,然后躲在这里看笑话,是不是幼稚了一点?”  郑一墨既然被发现了,缩在角落里也没什么意义,几步迈出来靠在桌旁,耸耸肩轻松一笑:“陈总误会了,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应该也明白,作为演员,抢一个角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说呢?”  郑一墨视线偏偏,突然发问让徐亦楞了一下,他嘴角漾着个浅笑,被明晃晃的灯光一照,生生一股子风流倜傥来,不愧是双金影帝,不论哪方面都很硬。  徐亦刷的白墙面儿似的脸透露出淡淡粉色来,没接郑一墨的话,倒是刘白实在等的不耐烦了:“可以开始了吗?”  一句话出口,众人的焦点再一次转向了刘白。  郑一墨不快起来,他这一番话,说的也并不是全为了他自己,腹稿都打好了,准备将“大家公平竞争”的台词儿引出来,谁知道刘白一句话,把他的计划打的天女散花,无从下口。  陈总更加不愉快:“这里有你什么事?”  刘白斜了一眼,骤然扫过身边儿的三个闲人又迅速的收了回去。  郑一墨的心倏忽收紧了,他看到了一双阴鸷的眼睛,还带着少年人未脱的稚气,从他脸前逡巡一圈,又离开了。  青白灯光下,那个少年郎身手凌厉刺出一剑,又快速的收了回来,挽了个剑花,立在身侧。视线投向远处,似乎有人正冲他走过来,少年郎抿着嘴角,没什么太明显的表情,行了一礼:“师父,我这一招鹤鸣在阴,如何?”  师父负手而立,跟他点头:“不错,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你——就此下山去吧。”  少年起初一愣,转而欣喜,忽的又垂下了眸子:“师父可知黄思己如今在何处?。”  师父一滞,好半天没有言语,少年不自觉的逼近一步,眼神儿里是满满的渴望:“师父!”  师父眼看着少年绷直的脊背与紧握的双拳,沉默如同小兽一般倔强,终于还是拗不过他,叹了一口气:“他如今在淮山一带,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少年点头将要走,师父却又紧接着开了口:“我教你的剑,始终不是杀人的剑,望你谨记。”  少年猛然回头,与师父对视片刻,忽的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他磕了三个头,每一下都仿佛磕在师父的心上,而后他站起身来,转了个身走了几步,四下扫了一圈,像是在看这他即将迈进的变幻江湖,眸中光芒乍现,锐利又热切,仿佛宝剑出鞘,铮铮作响。  不怎么宽阔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不知是真的看到了那片山长水阔的江湖,还是那个即将出世的少年从剧本儿里走出来了似的。  “你……”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徐亦,他呆愣愣看着刘白,口中喃喃,似乎不敢置信,才吐出半个音来,就被梁振生盖住了:“好,很好。”  马宇的掌声紧跟着响起来,情不自禁的感叹了一句:“年少有为。”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面色沉着,眉目清朗,将余非演的活灵活现的年轻人就是他前不久才在一部雷剧里看到的那个台词捉急、演技尴尬的十八线小艺人——刘白。  他一脸赞叹地看了看郑一墨,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教会了自己的小情儿如何演戏。  然而郑一墨却并没有get到他投来的视线,正一脸复杂的看着刘白,仿佛他俩第一天认识似的。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那个连台词儿都记不住,一心汲汲营营,满脑子走红念头,只晓得在床上讨好他的刘白吗?  郑一墨的双手不自觉的举起,差一点儿就要同马宇一样,不自禁的鼓掌了,陈总一声儿冷哼将他的神智拉了回来,立刻不自在地偷瞄一眼有没有人注意到他,将手收了回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就算是再外行的人,出戏与不出戏总还是分得清的。  陈总与徐亦的脸色比刚刚难看尤甚,看向刘白的神色恨不得当场把他生吞了。  刘白一脸的坦然,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瑟缩畏惧,就好像在场的每个人反应都已经被他预料到了一样,全在计划之内。  “余非是你的了”这句话几乎就在梁振生嘴边而绕了,但哪边儿的金主爸爸也不能得罪,跟马宇对视一眼,马宇立刻意会,搓着手跟陈总讪笑:“陈总……你也看到了……不过没关系,剧本儿还可以再改!我们可以给小徐加一个角色,没有问题!”  梁振生双眼瞪大夹杂着刀枪棍棒望了过来,马宇只当做没看见。  ——恭喜亲亲又可以演余非了呢!剧情完成进度正常!人家真是太开心惹! 第7章 混着烟尘味的菠萝香涌进他的鼻腔里,成熟又富有侵略性。  他也曾经很喜欢这款香水。  “你跟谁学的,这一套?”  这一套?哪一套?  快拽酷霸叼的行事作风是他与生俱来的。  ——亲亲,郑一墨是在问你的演技!  “哦,跟秦赭学的。”  郑一墨皱眉,对这个名字全无印象:“什么人,没听说过,你又是什么时候学的? ”  且不说之前的刘白花了大部分时间用来粘着他讨好他,就算是一整天除去8小时的睡眠,剩下的时间全部拿来学演戏,从“惨不忍睹”进步成“活灵活现”也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刘白抬头望了望车顶,一脸正经:“吾好梦中学艺。”  郑一墨就好像是个窜天猴,每回都能被刘白正中燃点,“呲溜”上天炸的噼里啪啦,此刻再次爆炸,只觉得刘白好大的胆子,连自己都敢戏弄,刚刚因为看到了他的演技而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丁半点儿的好感瞬间一扫而空,一把扯住刘白的衣领,低低地威胁他:“刘白——”  刘白虽然不怕他,但奈何自己这体格差郑一墨太多,完全处于下风,推了两把无果,眼瞧见逐渐逼近的郑一墨,断子绝孙脚已经安排上了——  嗡嗡嗡——  郑一墨被手机震得一愣,刘白趁机脱出,瞧见郑一墨就跟变脸似的,一秒就眼含柔情,嘴角带笑,温柔地接起电话:“小烟,怎么了?”第7章 chapter 7  这“小烟”一定是沈烟无疑了,郑一墨变脸堪比翻书,声音能捏出水来,就差摇尾巴了。  不知道是沈烟那边儿出了什么事,郑一墨听了几句,神色又严肃起来,交代一句:“你就在家里不要走。”  刘白瞟他一眼,以为他要去买橘子,没想到郑一墨迅速挂了电话,扭脸对刘白说:“下车。”  ???  刘白动也不动:“干嘛?”  郑一墨不耐烦:“沈烟来了。”  刘白理解不了郑一墨的思维回路:“他来就来了,跟我下车有什么关系。”  郑一墨脸色不好起来:“你在闹什么,不要让我发火,否则求索就不一定是你的了。”  刘白莫名其妙,只能去问二百五:“他发什么疯?”  ——亲亲,按照剧情,郑一墨不想让沈烟知道你和他的关系哦!  刘白真实的沉默了。  这个郑一墨真是此地无银,他跟刘白的关系,对沈烟的感情,整个娱乐圈里人尽皆知,就差没整个大喇叭天天在马路牙子上喊了,但沈烟就是不知道。  当然沈烟也可能是知道的,他只是当做不知道。  而书中的“刘白”却因为郑一墨向沈烟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件事儿发过几次小脾气,但慑于郑一墨的威压,最终也只能是“小脾气”而已。  谁让他只是个爹不疼娘不爱金主爸爸瞧不起的替身情人呢。  刘白心里虽然不爽,但也懒得掺和他们之间那点儿狗血感情故事。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立马从车上下来,扭头就走,甚至都没有给郑一墨说话的机会。  郑一墨也只一心挂念他的“小烟”,油门一踩,消失在道路尽头。  暮色刚深沉,宝蓝色的钢笔水在天上氤氲出一大片的水渍,被月色照出一圈的毛边儿,刘白看着来往人群,恍惚有种不真实的疏离感。  车流人海,华灯初上,买菜的大妈骑着小电驴擦着他身边儿驶过,背着书包刚刚放学的孩子三两人并肩而行,前方是地铁站入口,上班族进进出出。  这里是刘白熟知的那个b城,标志性的建筑物,繁华的商业街,纵横的街道,都是刘白知道的,却又不是刘白认识的那个b城。  “二百五,这些人都是活着的吗?”  ——是的呢亲亲,你不也是活着的吗亲亲!  对,他也是活着的。  虽然他已经不是秦赭了,但来都来了,还能再死了咋滴。  刘白看了一眼广告灯牌反射出自己的黑色宽大t恤,写着个白色的英文单词“save life”,抿抿嘴,还挺应景儿。  估摸着郑一墨正在家里履行一个忠诚备胎的职责。刘白揣着兜往地铁站走,琢磨着还能去哪儿。  ——亲亲要是没地方去可以先回家嘛!  “家?沈烟不是在那儿吗?”  ——不是郑一墨的家哦,是亲亲自己的家呢!  哦哟嗬,刘白居然除了金主家,居然还另有住处,这倒是个惊喜。  车尾灯已经亮起来了,红黄一片划着弧线落在他身上,斑斓迷幻,漂亮的男孩儿在哪儿都是瞩目的焦点,几个女生在他身边儿止不住地偷瞄他,互相撺掇,终于迈步上前:“你好——”  “这附近哪儿有菜市场吗?”  刘白低下头。  女生开始小声尖叫了。  漂亮男孩儿会买菜,这是什么?  巨大的加分点!  然而刘白不光会买菜,他还会做菜。妹妹高考陪读两个月,变着花样儿做,生生把妹妹喂胖了二十斤,被妹妹追着满屋跑,差点儿一个泰山压顶砸断老腰。  也不知道郑一墨家的阿姨是个人爱好还是味觉失灵,吃了一天的甜口生生把刘白给腻歪住了,他决定晚饭自力更生。  不用对着郑一墨的那张臭脸,真是快活似神仙。  刘白晃晃悠悠拎着条二斤沉的鲤鱼才走近家门口——  说是“家”,其实也就是刘白租的地方儿,搬到郑一墨家里还没多久,合同也没到期,也就没退租,仍旧摆放在那儿。  一栋老式的家属楼,挺陈旧,贴满了小广告,已经没什么原住民了,都是租户,楼道里一片的寂静,就跟没人住似的。  门口站着的男人听见脚步声,回头向下看了一眼,跟刘白对上了视线。  平凡。  这是刘白对他的第一印象。  然后就没有第二印象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世界的男人都有姨夫期,这位先生脸色看着也不怎么好,刘白脑袋尖儿才冒出来,就怒气冲冲地冲了下来,一把拉住刘白:“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二百五,这又是哪位?”  ——这是亲亲的经纪人林雪青哦!还——  “行了,后面省略吧。”  刘白掏出手机看看:“静音了,没听见。”  嚯!二十多个未接,全来自一个备注叫“贱人”的,看来就是眼前这位了。  林雪青听到解释,脸色和缓些,刘白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人,本能得就不怎么喜欢,看见他让开了门口,提前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儿吗?”  林雪青暧昧地笑笑:“进去再说。”  刘白按了指纹前脚迈进去,后脚林雪就跟着迈了进来。  “干什么!”  老旧的防盗门刚关上,一套刘白想都没想到的骚操作就冲着刘白袭来。  林雪青手臂一伸,扯住刘白手里的鱼猛地一拉,塑料袋“哗啦”掉在地上,刘白看了看在地上使用了“弹跳”技能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鱼,再看看搂住自己正把嘴往他脸上送的林雪青。  可是鱼又做错了什么呢?  “你他妈——”刚刚没使出来的绝技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了,刘白膝盖上提,手掌在林雪青脸上一撑,撞击伴随着怒吼同时迸发,“有病啊!”  林雪青瞬间松开了手,向后倒退了两步,发出了一声惨叫。  刘白瞬间后退几步拉开距离,顺带看了一眼无辜的鱼:“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林雪青痛的俩眼珠泛血丝,五官狰狞,捂着重点部位半晌没说话,好不容易缓了缓,立刻开骂:“你这个小贱人,爬上了郑一墨的床就看不上我了?忘了之前是怎么讨好我的了吗!”  刘白蒙了:“怎么回事儿?”  ——亲亲,林雪青不光是你的经纪人!还是你的前男友哦!  “……你怎么不早说?”  ——明明是亲亲刚刚不让我说……[委屈].jpg  “行吧,现在你可以跟我说了。”  ——亲亲,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人家现在不想说了!  ???还有脾气了?  林雪青瞧见刘白半天没说话,自觉刘白怂了,立刻得意起来,也不觉得哪儿疼了,再次不知耻地贴过来,想要去搂刘白:“我劝你乖一点儿,不要忘本,在这个圈里混的人,没人喜欢不聪明的人。”  刘白咧了咧一侧的嘴角,轻蔑笑笑:“真不巧,我就是个不聪明的。”  拍了这么多年戏,武替没怎么用过,花架子似的学过几招,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他闪了个身,猛推了一把林雪青,胳膊一架,格在林雪青的喉咙上,两个人对峙起来,林雪青喉头动动,一脸的难以置信。  “刘白,你……”林雪青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儿来。  “别废话,好好说话我就放你下来。”刘白凶巴巴,一旁的门却突然响了,钥匙转动,“咔哒”一声儿。  门被推开了。  光线被高大的身影挡了个完全,逆光之下,刘白与来人双目相对,两两相望。  一室寂静。  郑一墨眉头微动,眼看就要发怒,身后紧接着一声询问,将他从危险的边缘拉了回来。 第9章 所有人安静如鸡,吃的内牛满面,心中萌生出一个共同的疑问:刘白是不是在惩罚他们?  尚赤当然不可能吃的下去,他看见沈烟夺眶而出的泪水,立刻把人拉起来:“我们回去吃饭。”  沈烟琼瑶模式立刻开启:“我不要跟你回去!我宁可在这里吃——”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刘白又继续:“我也不回去!”  ???  吃什么,把话说清楚。  林雪青只觉得明明是五个人的电影,却没有他什么姓名,怕再呆下去,性命也没了,紧接着站起身客套一句:“天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郑一墨也站起来,怒目圆睁跟尚赤对峙:“你别太过分。”  尚赤:“我们两个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郑一墨:“你他妈——”  刘白筷子“啪”地砸在桌上:“要么坐下吃饭!要么滚出去吵架!”  并没有人在意林雪青说了什么以及又要干什么。  沈烟忽的站起来猛地往门外冲,尚赤与郑一墨紧接追上,再是林雪青阴狠地瞪了一眼刘白转身退场,刘白低头自我检讨:“真的做的那么难吃吗?”  但屋子里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刘白看着一大碗没怎么被动过的水煮鱼,只觉得味蕾着了火,实在是有点儿难以下咽,无奈的又端回了厨房。  送入垃圾桶是鱼兄一生悲惨命运的终结。  刘白又将他这个陈旧拥挤的落脚地儿四处巡视了一遍。  东西不多,家具都是老式的,磨损不少处处透露着生活的痕迹。  跟他当初北上寻梦的时候差不多。  除了这些,唯一惹眼的就是电视机旁边儿摞了一排的碟片,刘白仔细看了一眼,居然都是是郑一墨的片儿。  刘白抽出了一张,是一部叫《诛心》的悬疑片儿。  他看着郑一墨在画面上警察的造型,突然有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感觉。  他们应当只是书里的一个一个角色,给读者看到的只是偶尔的数个片段,连起一个故事的前因后果,剧情发展,直到这个故事终结,合上最后一页,也就不再存在。  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却刚刚还跟刘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了一份辣到哭的水煮鱼,有来路有去处,是一个个完整而独立的人。  刘白从老式茶几下的抽屉里神奇地翻出了几块儿大白兔,连塞了好几块儿,口中甜腻粘牙几乎张不开嘴,但总算是让自己在岩浆里洗澡的舌头有救了,又继续保持他标准的北京瘫抄起剧本儿研究。  他不认识梁振生,自然也没有看过梁导以前的作品,二百五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专业又敬业地给刘白介绍了一顿梁振生的生平,性格,还有祖宗八辈。  ——梁振生的爷爷的爷爷是——  刘白残忍地打断了二百五的叙述:“到这儿就够了。”  梁振生是个擅长拍大场面大框架的导演,以往的片子,动辄就是千万美元的预算,不知道是这次囊中羞涩还是想要有所突破,《恩怨》这部戏却是一部格局不大,预算不高的群像式武侠片儿。  它描写了江湖上的每一个人,各有各的故事,却都被一个叫黄思己的人物联系在了一起,武林大会上,所有人互相试探,却惊讶的发现,似乎每个人见到的黄思己都不太一样,甚至还有一个开放式的结尾,直到最后也没有说明这个黄思己到底是谁,又或者谁才是真正的黄思己,而新的恩怨却已经在旧的恩怨尘埃落定时再次展开了。  刘白挺喜欢这个故事,突然明白为什么原主宁可不要郑一墨的钱也要想方设法来演这部戏了。  他动了动腮帮子,粘成一坨的奶糖还没来得及化开,再次听见了门口有响动。  大门一开,几缕冷风钻堂入室,伴随着脚步声儿,郑一墨居然又回来了。第9章 chapter 9  刘白惊讶起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郑一墨几步迈进来:“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刘白手不释卷,眼都不眨,毫不走心敷衍他:“你不追你的小烟儿了吗?”  郑一墨一听这话,也不知道怎么着又皱起眉来了,往沙发前靠靠:“刘白,你有什么资格吃他的醋?”  ???  刘白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你到底什么事儿?”  然后他猛然想起来郑一墨是怎么进门儿的,又补充一句:“哦对你哪来的我家钥匙?”  郑一墨扬着下巴,一脸高傲:“怎么,以为我想要?是你要放在我那里的。”  说完他四处环视一圈,又不满意的点评:“太小了,怎么住人?”  实在是太烦人了,刘白觉得自己好像至尊宝,被一只苍蝇绕来绕去,不耐烦地叹口气:“你要没事儿就回家玩儿去,钥匙给我搁桌上,别老在我眼前转悠。”  这句话又跟那火星似的把郑一墨当炮仗点了,暴脾气瞬间就起来了,刚要发作,看见刘白转了个身,用剧本儿挡住视线,似乎是不想看他,露出小半张侧脸来,眼神儿专注,倒也不像是在说什么吃醋的气话。  郑一墨又回想起刚刚刘白举着菜刀说什么“角色不能让”的样子,一本正经的眼神儿里又透出一点不欲人知的紧张来,心态一变,又觉得刘白有趣起来,不由得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演戏?”  刘白不看他,口气硬邦邦:“演员不喜欢演戏喜欢什么?都像你一样喜欢男人吗?”  刘白又累又饿一整天,本以为到了自己的小窝里能有片刻的安静,结果先是被前男友骚扰,又是被迫参与狗血四角大戏,身心俱疲,眼看着人都散场了,可以耳根清净了,哪知道郑一墨好死不死又返回来了,再也忍不住,张口讥讽起来,却忘记了他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果不其然郑一墨不怒反笑:“男人?我记得那林雪青,可不止是经纪人那么简单吧?”  刘白语滞,无言以对。  “刘白,”郑一墨被刘白框框一顿打脸,要么就是被气的心态爆炸,这会儿看到刘白吃瘪,心情大好,忽的俯下身,逆光看着刘白,阴影比他本人先一步将刘白抱在了怀里。  刘白身子僵了僵,似乎随时准备逃跑,脸上还故作镇定,郑一墨见状,更觉得有趣,整个人压了上来。  刘白反应巨大,胳膊肘一撑,对着郑一墨使出了对林雪青同样的一招:“郑一墨你到底什么事儿!”  郑一墨不是林雪青,刘白的抵抗对他来说根本是无谓的,只一只手就把支棱的胳膊按住,往刘白怀里压压,脸迅速贴了上来,嘴唇落在刘白耳际,轻声说:“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辣了?今晚的水煮鱼实在是太辣了。”  话音才落,刘白耳郭一湿,竟然被郑一墨舔了一瞬。他内心写满了拒绝,胳膊上的劲儿却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半儿。  郑一墨如愿以偿地看到那对耳朵迅速透出粉色来,微微一动,煞是可爱,忍不住又想上前,刘白猛地转头闪身,从沙发上爬了起来,一把抄起个杯子递到他面前。  “那你多喝热水。”  郑一墨看着杯子口还冒着丝丝白气,无语。  哪有吃了那么辣的东西叫人喝热水的?  火上浇油吗!  郑一墨顺势看到了茶几上堆叠的几张糖纸,一把夺过杯子放在桌上,逼近刘白:“喝什么热水,我要吃糖。”  刘白撞在了沙发腿上,猛地后仰,郑一墨眼疾手快两手一捞,刘白再次回到了郑一墨的怀里,一把按住越过他衣物在腰间游走的手:“没有糖了,都被吃光了。”  说完还指指自己被还没化开的奶糖撑鼓的腮,扬扬眉毛,还挺得意。  郑一墨再一次被逗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觉刘白是个谐星,虽然不老实的手被按住了一只,另外一只可还空着呢,他抬手捏住了刘白的下巴,舌尖一卷,一股微甜的奶糖味儿就传了过来。  要了不给,那就暴力吃糖,直接用抢的。  刘白惊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骚操作,怎么还会有人从别人嘴里抢糖的!  奶糖被推了几个来回,加速化开,腻的舌头发麻,还有腰上故意逗弄自己的手指,刘白的神智又要丧失20%。  然后他听到了二百五的一声惊呼。  “你叫什么?”  ——人家刚打了个盹,一睁眼就看到这么,这么——怪不好意思的呢!  “那你就把眼睛闭上!”  虽然不知道二百五有没有闭眼睛,刘白的神智总算是回到正轨了。  听见郑一墨呼吸加重,刘白终于忍不住了,张口就咬,郑一墨眼见形势不对,立刻敏捷地撤了出来,刘白三两下嚼碎了奶糖咽了下去。  两手一摊:“想吃自己买去。”  郑一墨不自觉的动动差点儿惨遭毒“咬”的舌头,屋里刚起的一阵旖旎又迅速散了,心头直想骂人,但优秀的涵养阻止了他自觉没素质的做法,只是气压再次降到最低,威胁似的问了一句:“刘白,忘记你的身份了吗?”  刘白一双耳朵红的通透,嘴上反问回去:“郑一墨,忘记我打赌赢了吗?”  郑一墨立马愤愤地哼了一声儿,往前迈步:“装什么忠烈贞洁?我才走一会儿,你就和那个林雪青纠缠到一起去了!你不要忘了,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一样还可以再收回去。”  ???  刘白简直像撬开郑一墨的脑袋看看,是不是里面没有脑子只装了一盆狗血?  他不吭声儿,郑一墨只当他理亏,不敢作声,更是火大,伸手就要扯刘白,嘴里爆喝:“今天晚上你必须跟我回去!不肯走,我就把你绑回去!”  刘白眼见郑一墨那暴怒的态度,也懒得跟他争吵,挥手挡了他一瞬,脸上又恢复平静:“吵什么,走就是了。”  他弯腰捡起被撞落在地上的剧本儿,抄起外套跟着郑一墨上了车。  车里被郑一墨的怒气搞得气压低,刘白正巧也不愿意搭理郑一墨,眼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灯光连成一线,心里后悔为什么纵容妹妹去写什么狗血耽美文,应该写职场励志文,这样儿他至少可以跳过迎娶“白富美”的环节,随随便便成功。  两人沉默了一路一直开到郑一墨家里,郑一墨停了车,发现身边儿的人动也未动,凑过来看看,居然已经睡着了。  模糊的夜色之中,刘白白的反光,皮肤透着一层健康的光泽,斜靠在车窗上,额前的碎发遮了一半儿的眉眼,手里还捏着剧本儿。  郑一墨喊了一声“刘白”,没能把人喊醒。  刘白实在是太累了,车里安静又暖和,催的人睡意连绵不绝,没过一会儿他就睡着了,朦胧中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儿说话,从鼻子里黏黏糊糊哼唧两声儿,再次步入黑甜。  郑一墨盯着刘白睡颜半晌,又看看他手里紧紧握着的剧本儿,鬼使神差地不想再弄醒他,蓦的从车上下来,转到另一边,两手打横将刘白从车座上抱了下来。  被比车里稍冷的空气激了一瞬,刘白缩缩脖子,向着热源——郑一墨的胸口靠了靠,而后因为再次变得暖和起来而满意的抿抿嘴角,表情乖巧。  郑一墨再次感叹,睡着的刘白可比醒着的时候那个凶神恶煞的暴躁脸可爱多了!  他一路抱着刘白进了门儿,客厅的吊灯光亮刺目,刘白终于受了影响,一双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没看到光源,倒是先看到了郑一墨线条精致的下颌线,他灵魂仍在外太空云游,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儿:“郑一墨?”  郑一墨吓了一跳,以为刘白要醒过来了,琢磨着是不是该把他直接丢出去,应声低头,却瞧见刘白将脸转了个方向,径直埋进了郑一墨怀里,顺势还蹭了蹭,整张脸都贴在郑一墨心口处。  一小片的压力传来,却不知道怎么着让郑一墨的心狂跳,身体涌出一阵热意来,手臂不自主地微微收紧,突然地,想要亲一口怀里的这个人——  在他几乎要碰到这人的耳廓上时,他的动作被章姨惊讶的眼神儿打断了。  郑一墨光速抬起头咳了一声儿。  “一墨你……要吃晚饭吗?”  郑一墨想起非人辣的水煮鱼,胃痛,又想起刚刚的举动来,一阵脸红,故作高冷奋力往楼上爬:“不用,吃过了。”  这偌大的房子里,房间不少,自然不可能只有一张床,但郑一墨还是精准无误地把刘白放在了自己的那张上。 第11章 因为那个时候的郑一墨已经清楚明了自己喜欢沈烟这个男人的事实,而沈烟却还没有遇到尚赤。  钱以柯对郑一墨说:“那是你想得到却永远得不到的人。”  郑一墨看向沈烟那一瞬间的眼神儿,用钱以柯的话来说“惊为天人”,更让后来的粉丝们吹出了神格,什么“充满了灵气,浑似天授的演技”,就差把郑一墨吹成天降紫薇,神仙托生了。  殊不知都是他真情实感而已。  而后郑一墨就凭借这部戏斩获了他演员生涯中的第一个奖项——最佳男主角。  刘白斜倚在沙发上,脸上是巨大屏幕投来的反光,看得入神。  整个片子就好像是一部缓慢而梦幻的抒情诗,讲的是三个年轻人的感情线纠纠缠缠在了一起,似乎是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的感情故事。  数见不鲜的三角恋。  而且刚出道的郑一墨演技当然是比较青涩的,不过好在他与戏中的人物有足够的共鸣,感情真实丰沛,眼神儿里有戏,钱以柯又是个足够优秀的导演,将这堆冗长的毫无起伏的内心文戏拍的细水长流,却又揪人心肺,好像是一把小号的矬子,在观众的心上慢慢的磨,一丝丝的钝痛让好多人都在这三个青年演员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屏幕里一片即将西沉的日光下,课桌上红的好似鲜血一般写着“同性恋去死”、“恶心”之类的潦草字迹。  郑一墨黑发白衬衫,赤着脚站在窗台边上,身后是挣扎着的最后一丝光线,面前是教室里暧昧不明的黑暗,他似乎是面无表情的,却又是带着情绪的,嘴角残留着固执,他缓缓向天花板看了一眼,瞳孔是墨黑的,像是空无一物,而后身体后仰,慢慢向窗外倒去。  世界逐渐变得迷幻,进入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  镜头切换到郑一墨脸部的大特写,刘白清晰地看到他的情绪在下坠的过程中缓慢的变化,愤怒固执而又灰暗的青春在离他而去,他最终也没有与现实达成和解,他睁大的双眼里露出一瞬胜者的光芒,而后又慢慢的闭上,嘴角挽起一个浅笑,结束了坠落的过程。  电影结束,黑底白字的演员表打在屏幕上,刘白看着郑一墨的名字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他实在无法把戏里那个迷茫又绝望还带着敏感的少年跟那个,光着膀子只穿内裤,浑身上下精神抖擞搂着他索吻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然后刘白的手机又震了。  他再次看到郑一墨发来的消息。  郑一墨:在?第11章 chapter 11  刘白又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仿佛带着青草味道的少年,又看了一眼连着发了三次“在?”的郑一墨,实在无法理解这几年的时光都对他做了什么。  刘白不想搭理他,站起身又在一打的作品里点点,抽出了昨天看到的那部《诛心》。  这是一部有点儿肖似□□十年代警匪港台片儿风格的戏。  郑一墨在这部戏里倒是演了个与刘白印象中很贴合的角色,一个硬汉形象的黑警。  黑白通吃,亦正亦邪,在善与恶的天平不断来回倾斜的最后,他最终选择了正义,救了卧底,牺牲了自己。  而且让刘白再一次选中这部戏的原因除了是郑一墨第二次获奖的作品外,这还是他与沈烟的一次对手戏。  沈烟就是那个被救了的卧底。  海报上的两个人,投过同一扇窗子的不同位置露出脸来,郑一墨身着警服,形容较好神色温厚,身后却是泼墨似的黑,而沈烟穿的吊儿郎当,眼角眉梢带着戏谑,身后烈日直射,透出一大片的白光。  人物关系简洁明了,一看便知。  虽然超越不了带着情怀滤镜的那个年代的警匪片儿,但两个人的演技都很不错。  沈烟这个人虽然“娘娘们们”了点儿,但是演起戏来,却找不到现实中的一丝痕迹,而这个时候的郑大影帝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演技青涩全靠感情发挥的少年了,他气场强大,人物的心理拿捏得很到位,心态变化也十分自然,举手投足之间很容易就会让人不自觉的信服感。  挑不出毛病。  是称得上影帝的演技。  只不过不知是郑一墨没能意识到还是办不到,他看沈烟的眼神儿底总带着很难察觉的情意,观众可能会被台词、画面、剧情以及演员的肢体动作面部表情所吸引,而不会全神贯注地去注意一个演员是否全程演技在线,更何况他们没有这么近距离地与郑一墨在一起相处过。  当然是很难察觉出来。  估计连郑一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所以整部戏,虽然火花有了,血脉贲张也有了,但就是不够——  缺了一点儿。  刘白对着手机上的百度百科,研究郑一墨的“生平”,正准备去看他的最近一部戏,郑一墨的电话就打来了。  估摸着是刘白好半天没理他,等的不耐烦了。  “喂,我听说你在找我的黑历史?”  郑一墨那边儿有些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外面,刘白回头看了一眼柱子一样戳在沙发边儿上的张小民,这么黑的室内,他还带着墨镜,岿然如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告的密。  “我只是在看你以前演过的戏。”刘白语气平淡,陈述事实。  “哦?以前没看过?”郑一墨声音里自信满满,“不会吧?我看到你那小狗窝里也有我的戏的。”  刘白忽略“狗窝”俩字儿淡淡说:“常看常新。”  郑一墨觉得这词儿从刘白嘴里冒出来很是新鲜,声音带了些笑意:“怎么,学到什么了吗?”  他本来是打算听刘白对他表白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意的,哪知刘白十分中肯地送他了一句:“有瑕疵。”  郑一墨当场爆炸,语调迅速冰冷下来,又鼻子里哼哼,而后送了他四个字:“大言不惭。”  刘白对着电话里的忙音耸耸肩,觉得这大影帝也太玻璃心了。  不过两分钟,张小民又缩着脖子凑过来了,趴在沙发边儿上,活像是大狗子,惨兮兮地对着刘白说:“刘哥,郑哥生气了。”  刘白看着张小民蹲在地上还露出魁梧的大半截儿身子:“怎么,他还要让你打我一顿吗?”  张小民忙摇头:“那哪儿成啊?介小情侣吵架是常事儿,要不您哄哄他?”  刘白觉得跟张小民科普他与郑一墨的关系一事刻不容缓:“小张啊,我跟你郑哥,我们两个不是情侣。”  张小民呼啦从沙发边上站起来又跟擎天柱似的脑袋要往天花板上戳:“啥?吵架啦就分手啦?别冲动啊刘哥。”  “他其实是我——”刘白想想,又自个儿点头,“外甥。”  他妹妹创造出来的角色,叫他一声儿舅舅,好像挺正常。  张小民沉默了半晌,还戴个墨镜看不清表情,就是听着这语调听崩溃:“您们两个,还是……乱|伦啊?”  “……”  ——哈哈哈哈哈!  刘白没话说了,倒是听见二百五在他脑内爆笑,皱眉问:“你又笑什么?”  ——亲亲不觉得他好好笑吗?  “你俩半斤八两吧。”  ——亲亲你这样欺负管理员会,会受到惩罚的!  “什么惩罚?”  ——本书的剧情管理员,也就是我!将会向系统递交辞呈,然后离家出走,浪迹天涯!亲亲就再也见不到我惹!  刘白瞬间来了兴趣:“真的吗?那我试试。”  ——……[我枯了].jpg  更新表情包了呢。  镜头从在郑一墨饰演的成飞的墓前缓缓地向后摇,露出沈烟饰演的郭敏齐穿着警服的背影,电影落幕,刘白翻了个身,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张小民又凑过来问他:“刘哥,吃午饭吗?”  刘白这才发现,两部电影看完已经过中午了,但一早上没怎么动弹完全不觉得饿,跟张小民挥挥手:“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张小民听话的出去了,刘白又安稳地坐下,将那整一打的电影都看完了。  郑一墨的演技肉眼可见的进步,直到最近的一部,已经可以和他打个平手了。  刘白入梦前的脑子里迷糊的乱想着居然冒出一条“想和郑一墨演对手戏”的想法来,不是谢无咎与求索,而是像成飞与郭敏齐那样,或者更甚于这两个角色。  脑袋里胡思乱想的刘白入睡之后做了个极其混乱的梦,不连续的画面接连的不断的闪烁,他看见自己的妹妹在父母的坟前痛哭,想要去拍拍她的脑袋却发现自己变成了刘白,再下一秒郑一墨从背后冒了出来,一把拉住他张嘴就要吻他,他看了一眼远处的妹妹,大喊一声:“郑一墨!”  双眼就睁开了。  张小民又巴巴地蹲在床边儿不远处,好像恐怖片而似的盯着他,眼看见刘白猛地惊醒,又站起身来跟刘白感叹:“刘哥,您跟郑哥感情真好啊,还吵什么架啊。”  刘白无语:“今天你还要陪我?”  “今天不陪了。”张小民看起来有点儿委屈。  刘白大喜:“真的吗?”  张小民变魔法似的又把刘白的行李箱从身后拎出来了,没有被墨镜遮挡的下半张脸露出个憨厚的笑容:“我们出门啊刘哥。”  刘白愣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趟门出的还挺远,一路飞进了剧组里。  “这是什么意思?”刚下过雨的荒郊野外一片的泥泞,剧组不在任何影视基地里,而是自己搭了一片废城,刘白看见郑一墨向他走过来,穿着一身破烂焦黑的军装,靴子上满是泥点,妆容灰头土脸,倒也遮不住他一身王霸之气。  “上一部戏出了点儿问题,需要补拍几场戏。”  刘白:“那我干嘛?”  刘白不理解,补拍就补拍,千里迢迢把他弄过来做什么?  郑一墨脑袋一扬,用鼻孔看他:“把你的‘大言不惭’收回去。”  刘白听明白了,哦,这是听了他的评价,心里不服气准备现场教他做人。  虽然刘白在试镜现场惊艳了他一次,但曾经那个无法入眼的演技仍深深根植在郑一墨的脑袋里,不可能这么快就被抹消掉,他更相信那种演技只是昙花一现,刘白本质上还是那个只会一个表情到底的背景布。  然而如今居然说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这是真的给点儿颜色就灿烂,吹了氢气要膨胀了。  刘白没吭声儿,郑一墨还待说什么,身后有人喊他,拎着几个塑料袋子,抻脖子往这边儿瞅。  是他的助理带着午饭回来了。  外景地远了点儿,刘白颠簸半天才到,已经是接近中午了,郑一墨挥挥手,助理拎着袋子进了房车,他又回头看刘白一眼,“你饿不饿”这句话在嘴边儿纠结好半天不知道张不张口。  刘白还挺善解人意的,摇摇头:“你去吧,我逛逛。”  郑一墨听了也不跟他客气,往回走了两步,突然又拧头过来:“我听张小民说你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  刘白愣了愣,张小民怎么什么都汇报啊。  郑一墨上下打量他一眼,又说:“求索这个人不能太瘦,还要有些肌肉。”  刘白看着郑一墨一脸的黑灰跟从土里刨出来的似的,飞速瞥了他一眼,皮靴哒哒直响,转身离开了,莫名自己瞟了自己一眼。  “刘白”这身体,好像是有点儿太纤细了。  而后他就突然联想到了郑一墨是怎么了解到这件事儿的,不由得表情僵了僵,迅速透出些粉色来。 第13章 演砸,怎么会演砸,刘白不仅学到了沈烟的表演方式,甚至还表现的更好。  郑一墨介意的当然不是这个,他没想到刘白轻飘飘地评价了他一句“有瑕疵”之后倒学起沈烟的演技来了。  而且问题在于,刘白讨厌并且嫉妒沈烟,从来没答应过做沈烟的替身。第13章 chapter 13  郑一墨还没开口,刘白就感觉到屁股颠簸一下,是车开动了。  刘白眨眨眼:“去哪儿?”  郑一墨的眼神儿就没有从刘白脸上挪开过:“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去酒店。”  刘白立刻放下毛巾:“干嘛去。”  语气里的警觉意味和抵触情绪太强,导致郑一墨的心情又不爽起来,忽的身子前倾,想要压过来,刘白微微后仰,直视郑一墨,与他的脸贴得很近,都能感觉到郑一墨的吐息几乎落在刘白的鼻尖上:“你为什么要答应当沈烟的替身?”  刘白不明白郑一墨为什么一定执着于这个问题,想到什么似的歪了歪脑袋,忽的一笑:“周导说拍了这场戏给我包个红包呢,我当然愿意了。”  郑一墨语滞。  他觉得刘白这几天的转变实在太大,好像吃了春|药,不止发|情这么简单,接连着把他的性格都给变了,甚至对于做沈烟替身一事毫不介意。  而且这场戏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拍的,这比装个死人可要难多了。  真的只是为了个红包吗?  不见得。  但是刘白对着他歪脑袋笑,实在是这几天以来他所见过的,刘白最可爱的表情没有之一了,忽然就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只想干点儿别的事情。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忍耐的人,立刻贴的更近,压住刘白的手,咬住了刘白的下唇,吮吸了一口。  刘白“唔”了一声儿,就要挣扎起来,很快车子忽的一停,有人敲门:“郑哥,到了。”  是助理陈囡囡的声音。  两个人动作都停了片刻,郑一墨松开了他。  刘白抹着嘴下车才发现车子一路开到了酒店,酒店的条件不错,想不到剧组资金还挺充裕。  只不过只有郑一墨一个人住在这里,助理与张小民要住在别的地方。  刘白直觉不好,想要往车里钻,就被郑一墨拉扯一把塞进了电梯直奔自己的房间去了。  刘白手里还攥着已经沾了泥土灰不拉几的毛巾不肯进屋:“我可以留在车上。”  郑一墨不耐烦:“不要废话。”  猛地拉他一把关上了门,房间里还拉着窗帘,漆黑一片,刘白撞进了郑一墨的怀里,湿漉漉的头发直蹭在郑一墨下巴上,还能闻到土腥气,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脖子附近叫头发上的水珠打湿了,郑一墨伸出指头在刘白脸颊上摸摸,有点儿冰凉。  温热的触感在刘白的脸上流连,刘白又想起车上的吻来,猛地把毛巾往郑一墨脸上丢:“郑一墨你口味是不是重了点儿!”  郑一墨被毛巾劈头盖脸的罩住,又恼怒起来,什么叫“口味重了一点儿”!  他松开刘白一把将刘白推进了浴室:“你是不是有点儿太高看自己了?以为自己什么样子我都能下得去嘴?”  电源接通的瞬间,屋子里明亮起来,刘白被卫生间的灯光晃了一瞬,而后就看见镜子前的自己,脑袋还有衣襟前,都还残存着星星点点衣襟干掉的泥痕,确实不怎么干净。  但什么叫“太高看自己了”?  刚刚不知道是谁在车上亲了他一口。  不过自己确实需要洗一个澡了。  他走到门口想要关门,就听见郑一墨讥讽他:“关什么门,你什么地方我没见过?更过分的事我们都干过了。”  刘白的脸瞬间黑的跟脸上的泥一个颜色,“砰”地把门砸在了郑一墨脸前。  浴室是透明的,空间还挺大,摆了个大号的浴缸,居然还有泡泡浴,刘白火速将所有的帘子放了下来,钻进了浴缸中,热水漫过头顶,刘白吐出来两个泡泡,刚刚又湿又冷此刻顿时舒服的眯起眼睛来。  还没等刘白放松多久,郑一墨又开始粗鲁的敲玻璃墙嚷嚷:“你怎么呆这么久,动作快一点儿!”  门把手转动两下,郑一墨似乎想进来。  还好刚刚锁了门儿,不然估计这个郑大影帝真的就无所顾忌地冲进来了。  刘白心里暗骂一句,从浴缸里出来,在自己的衣服前踌躇一阵,刚洗完澡总觉得刚刚穿的衣服已经脏掉了不想再穿,最后选择罩了一件浴袍往外走。  没想到郑一墨还站在门口,看见他一件浴袍虽然系的严实,但脑袋湿漉漉的还微微往下滴着水珠,顺着微粉的脸颊下滑,两条细长的小腿从浴袍底露出来,整个人就仿佛是刚洗净的红苹果,脆生生的等人咬上一口。  刘白跟他对视一眼,还不自觉的拢拢衣襟。  郑一墨毫不犹豫地咧嘴一笑,伸手扯住了浴袍带子,刘白在失节的大事面前反应神速一把勒住,没让郑一墨得逞,嘴里倒是绷不住了,一张口竟然连乡音都爆出来了:“郑一墨,你给老子爬开!”  郑一墨眉毛扬扬,似乎有些意外刘白的口音,而后身手敏捷的握住刘白的腰转了个身,一把将刘白推出了门外,嗤笑他:“想什么呢你。”  说完同样的操作,将门摔在了刘白的脸上。  刘白看着堪堪贴在自己鼻尖上的门,心里暗骂这个郑大影帝只有三岁,在房间了走了两步,惊喜的发现了自己的行李箱,估计是自己洗澡的时候被张小民送来的。  刘白忙找出衣服来换上,甚至还想再单独开一间房间,但忽的想起来今天这场戏是郑一墨补拍的最后一场,估计今天不会逗留太久就会回家去,再想想自己的五万存款,便放弃了这个念头,从行李箱里翻出还随身带着的剧本儿来,最后看了一眼占了房间不小面积的床。  今天在路上折腾许久,又在泥地里摸爬滚打半天,还没怎么吃东西,几乎把刘白的体力都耗尽了,他很想去床上躺一躺,舒展一下筋骨伸个懒腰,但直觉那是个危险的区域,最后只得选择坐在沙发上看起剧本儿来。  但今天着实体力有些透支,刘白只看了没一阵就觉得眼皮打架,脑袋发沉,等郑一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是昏昏沉沉几乎快要睡死过去了。  郑一墨看了一眼侧躺在沙发上的刘白,脑袋微垂,碎发遮了半只眼睛,忽的眉头皱了皱,轻声呓语了句什么,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沙发上滚下去了,郑一墨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刘白仍闭着眼睛,似乎还陷在梦里,两只手在郑一墨背后胡乱摸索一阵,快要把郑一墨摸索地呼吸不稳了,突然喃喃:“婷婷,你怎么……长得这么高了?”  郑一墨一顿,轻手轻脚地又将刘白放回了沙发上,刘白再次蜷缩起来,向沙发内侧翻了过去。  郑一墨身子一倾,凑到他耳边儿问:“婷婷是谁?”  刘白意识恍惚,忽的听见有人说话,脑筋转不过弯来,自然而然地老实回答:“我……妹妹。”  郑一墨再次开口,唇几乎擦着刘白的侧脸而过,让刘白皱了皱鼻子:“那么,你是谁?”  刘白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没有吭声儿,好半晌突然长吁了一口气感叹:“你好吵啊……”  郑一墨并没有恼怒,嘴角还抿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仍旧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诱导他:“刘白,你是刘白吗?”  刘白再次隔了很久才开口,语气里带着梦呓般的迷茫:“我……不是……”  郑一墨顿了一瞬,手轻轻地抬起,扣在了刘白的颈间,紧接着追问:“那你是谁?”  “我是……”  ——亲亲,醒醒!你要露馅了!  二百五的尖叫声蓦的从耳边炸开,像是在高空盘旋的警笛声,迅速把刘白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刘白的心瞬间狂跳起来,像是机车轰鸣一样在他耳膜处鼓胀,虽然刚刚还是半梦半醒恍若神游,此刻却瞬间清醒过来。  郑一墨的手还在刘白的颈间流连,似乎没察觉到刘白已经醒了,他心念电转,仍旧装作睡着的样子,“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臂一抬,《恩怨》的剧本顺势打在了起身的郑一墨脸上,语气仍旧如梦呓一般,轻轻道:“我是……求索……”  郑一墨被剧本扇了一巴掌,静默了片刻,手也离开了刘白的颈间,忽的莞尔,俯身一把将刘白抱了起来。  刘白终于憋不住了,猛地睁开眼睛,焦点对准郑一墨,惊慌失措地挣扎了一瞬,又被郑一墨箍的更紧了,随后就被撂到了床上,刘白想要起身,又被紧接着翻身上床的郑一墨压的不得动弹,只得皱眉斥他:“郑一墨,放开我。”  若是他还长着尚赤那张脸,这时候说出话来还有几分威严,只可惜他现在是刘白,郑一墨当然充耳不闻,晃了晃手里的剧本儿:“刘白,你刚刚说梦话了。”  刘白手握成拳,面色不改:“我说什么了?”  郑一墨:“你说你是求索。”  刘白恼怒地看了一眼剧本儿,没有开口。  郑一墨又笑起来:“你就这么喜欢演戏?”  刘白心中一跳,以为郑一墨发现了什么端倪,再仔细看他神情,眼底露着戏谑,又瞬间反应过来:“当然。”  郑一墨眼瞧见刘白伸手要来抢剧本儿,一把抓住他的手,安放在了刘白的头顶上,另一只手将剧本儿放在刘白脸前又不老实起来,撩开他的衣角,游走进去,刘白平坦的小腹因为突如其来的触摸向下凹去,却因为不得不呼吸再次鼓起。  手感极好。  刘白的手臂动不得,膝盖也被绞在一起,整个人就好像是砧板上的鲶鱼,只等着郑一墨宰了,却听见郑一墨贴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你觉得求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第14章 chapter 14  刘白功课是早已做过的,此刻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一个单纯的人。”  郑一墨有些意外地扬眉毛:“单纯?我还以为你会说——”  “变态?”刘白抢先接了话,刻意忽略掉那只不老实的手,摇摇头,“这部戏叫什么?‘恩怨’,求索这个人对待恩与怨的态度与谢无咎相比就鲜明的多了,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他跟谢无咎不同,他没有道德三观的约束,是一个……嗯——”  郑一墨的脸色看上去听得认真,手却已经探到了刘白非常介意的区域,刘白话头顿了顿,咬了一瞬嘴唇,唇上颜色瞬间鲜艳起来,郑一墨钳住他双手的力道猛然加重了几分。  刘白皱皱眉又坚持地说了下去:“充满了江湖气的人,恩怨必报的人。”  郑一墨笑了:“你说的有点道理。”  只是手还在危险的边缘来回试探。  刘白再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猛地瞪向郑一墨:“郑一墨,我也是一个恩怨必报的人。”  刘白没有说的太清楚,但他觉得郑一墨应该能懂他的意思,然而他双耳泛红,眉头微皱,像是隐忍又像是有点儿难耐,瞥出去一眼,倒让郑一墨看出些娇嗔的味道来。  郑一墨看的有趣,但手里的动作却停了,又紧盯着刘白的双眼看了片刻:“恩怨必报?刘白,你知道我包养你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刘白不吭声儿,郑一墨接着说:“是用来上的。”  刘白想要反驳但却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怪只怪这个“刘白”实在太不争气,想要成功不考虑怎么靠自己的努力,偏偏想些抱大腿的歪门邪道。  然而他心里的埋怨还没结束,又听见郑一墨说:“你不愿意,我随时可以找别人,但是你爸的赌债,可就没人替他还了。”  刘白愣了。  “赌债?什么玩意儿?我还有个赌鬼爹?”  ——是的呢亲亲!是郑一墨替他还了赌债,刘白才会被包养的呢!  “……太狗血了吧。”  ——可是亲亲,这本来就是一篇狗血文啊!  “……那我是不是还应该有个有钱人家的私生子的设定?”  ——亲亲,那是主角沈烟才有的待遇哦!  哦对,忘了自己只是个炮灰了。  行吧。 第15章 哪知刘白仍旧不依不饶:“谢二哥,怎么不说台词?”  郑一墨被辣了一瞬,抢先在眼泪流出来之前吐出了鸡爪,依旧保持他高贵冷峻的态度:“刘白,连女主的台词都记住了?看来你——”  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郑一墨的发言,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是梁导打来的,才接起来,就听见梁导焦急地抢先说了一句:“网上的传闻你看到了吗?唐妃说如果不把刘白换掉,她就要罢演。”  郑一墨不明所以:“罢演?跟刘白有什么关系”  梁导顿了两秒,放弃治疗:“我一会儿就到你家了,见面再说。”  郑一墨放下电话,与听到他名字的刘白对视了一眼,刘白擦了擦手站起身:“出了什么事儿?”  郑一墨眉头紧皱:“唐妃要求把你换掉,不然她就要罢演。”  刘白还没开口,张小民倒是先行一步吃了一惊:“为嘛,介是为嘛?”  郑一墨又低头划拉手机:“应当与网上的传闻有关。”  他的微博平时是由经纪人齐璜打理的,很少会自己上去看看,而齐璜也只有在需要营业又或者打广告之类的时候才会跟他交流微博的问题,毕竟微博上什么声音都有,太贴近粉丝的生活反而容易坏心情。  郑一墨不需要。  这会儿他打开微博,虽然消息提醒还是一如往常的多,但都集中在他最新发布的一条上。  是转发了《恩怨》官微的微博。  【@您的好友一万个五毒:在?为什么要跟那种不入流的演员一起演戏?】  【@我枯了你呢:心疼郑爸爸,本来要跟烟宝合作的,现在只能跟一个赝品合作了。】  刘白看见郑一墨对着手机屏幕,眉头越皱越紧,不由得凑过来看了一眼,心里猛地一坠,立刻问二百五:“我是不是也应该有个微博账号什么的?”  ——有是有,就是……  “密码是多少?”  ——亲亲,这边建议您不要登录微博呢?  淘宝客服的语气可越来越强烈了呢。  “多少?”  ————20200321……  刘白输入密码的手一顿,眉头微微皱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登陆了原本不属于他的账号。  999+的消息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出去评论转发还有一堆的私信。  刘白吃了一惊:“我还挺出名?二十五万的粉丝?”  ——亲亲,那是买来的僵尸粉呢。  怪不得存款只有五万,都拿去干这个了吧。  虽然是二十五万的僵尸粉,但消息却是999+,差点儿卡住了他的手机。  刘白原本以为那些消息提醒无非都是些骂胡莱演技差,辣眼睛,拉低了整部剧的水准之类的评价,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些消息,跟《我的总裁女友》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全部是因为《恩怨》跑来的真“恩怨”。  【@刘奶奶的牛奶: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怪不得混到现在连姓名都没有。】  【@浪里白条小龙虾:老天爷给你一张长得像烟宝的脸你应该感激,而不是抢别人的东西!】  【@二律背反:故意po这种像我们烟宝角度的自拍照以为就能吸到粉吗?做梦!一个眼神儿都不会给你!】  【@老年延迟自闭儿童:这欧式大双,割过的吧,照沈烟整的?整成这样算医疗事故了吧哈哈。】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陈阿七:这是那个胡莱吗!!!!梁导的四番???这是塞了多少钱,太胡来了吧!】  【@fpxxx:有没有解解818这位背后的金主是谁?】  ……  再往下都是些“要点儿脸吧”“血妈爆炸”“问候全家”之类的不堪入目的评论。  这是……什么情况?  刘白抬起头跟郑一墨对视了一眼,倏忽想起了什么,又迅速在微博里搜索起了自己的名字。  果真看到了不少相关内容。  最前头的是《恩怨》官微公布演员的微博,他紧跟在窦文章的身后,列在第四的位置上,番位不言而喻。  而后面的全部都是营销号的消息。  【梁振生新戏开机在即,昨天公布演员阵容,双影帝未能再次联手引众人失望,原本由影帝沈烟出演的“求索”一角改由年轻演员刘白饰演,刘白自出道以来就被认为与影帝沈烟长相相似,这次更是取代了沈烟的角色,是因为长得像的缘故吗?大家觉得呢?[图片.jpg][图片.jpg]】  模棱两可的发言后,是沈烟与刘白同样的穿着打扮,是“求索”的扮相。  底下的评论与他微博里的骂声差不了多少。  有组织有纪律,甚至几个粉丝数量庞大的营销号都发了同样的内容。  短短的一则微博,什么都没有写在明面上,八卦调调十足,却又向不清楚来龙去脉的网友们发出了三个暗示,暗示刘白靠长相蹭沈烟的热度,暗示刘白抢沈烟的角色,暗示刘白得到这个角色的原因并不单纯。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  于是沈影帝的粉丝们怒不可遏,纷纷冲向了刘白的微博,把一盆盆的脏水往他脸上泼,而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已经被“十八线外围竟然蹭影帝热度”、“带资进组”、“卖屁股上位”之类的猜测洗脑了,纷纷加入了骂街队伍,声援路人缘极高的沈影帝。  而刘白的态度却是惊愕。  惊愕于有人在抹黑他。  不对,居然会有人抹黑他。  而且这些传闻几乎是在官微公布演员的一个小时之内发出来的,可以说是有预谋的黑了,而那些黑他的评论也极有可能是水军所为。  只是,会是谁?  刘白还没从惊愕的状态里走出来,焦躁的门铃声儿就响起来了。  是梁导赶过来了。  章姨接到郑一墨的授意,替他开了门儿,梁振生急匆匆的几步迈进来,看了一眼还穿着睡衣的刘白,脚下一顿,似乎很惊讶刘白居然会和郑一墨住在一起。  梁导叹着气坐下:“快让我喝口水。”  章姨又忙去倒水,郑一墨也随之坐下,倒看不出脸色有什么变化:“传闻的事儿我已经清楚了,这跟唐妃有什么关系?”  梁导灌了一口:“哎呀,你不知道唐妃她,她最喜欢沈烟了,当初她是听说这戏有沈烟参演,才降了片酬来演的,结果,结果——”  梁导看了一眼刘白,没有说下去,又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二十多年的导演生涯,从来没有哪部片子是像《恩怨》一样难养活的。  虽然梁导没说下去,但刘白已经明白了梁导的意思。  一定是剧组没有通知唐妃换演员的事情,她在看到网上的传闻之后,气愤于不能与沈烟合作,还气愤他这个“蹭沈影帝热度”的龌龊小人,所以一怒之下威胁梁导换人,不然就罢演。  刘白没吭声儿,却在心里问二百五:“为什么发生了这种事儿你却没告诉我?”  ——亲亲,人家没有这个权限哦!  “什么意思?”  ——亲亲的行为导致剧情出现偏差,沈烟无法出演,所以目前发生的一切属于系统的修正力,只要亲亲同意放弃求索,改演余非,一切自然会解决哦!  “不干。”  他什么都能让,唯独戏不能让,如果连这个都不在意,又怎么能称之为演员呢?第16章 chapter 16  刘白懂了的事儿,郑一墨自然也懂。  只是郑一墨不懂暗中操作的人究竟能从中获得什么利益。  娱乐圈儿里僧多粥少,资源饼就这么大一点儿,谁都指望咬上一口,有的人红了,有的剧爆了,吃到的饼自然就要大那么一块儿,而有的人就会因此吃不上饭。  所以一般出现这种爆黑料,传黑幕,水军黑子齐行动的情况都是在有人蹿红,或者影视剧的突然爆红的时候。  而现在《恩怨》甚至都还没有开机,只是公布了演员阵容。  与刘白定位相似的艺人大有人在,虽然不一定每个都能上大荧幕,但电影在上映之前,谁也无法预知是不是会受到观众的喜爱,又怎么会确定电影会大卖,而刘白会因此一炮而红?  这又会动了谁的奶酪呢?  换掉刘白,又会对谁有好处?  即使换掉刘白,梁振生也只会考虑再次说服沈烟来出演求索,并不会有人因此而得利,而这部电影有了双影帝再次联手的噱头,只会更吸引观众的眼球。  总不会是沈烟干的吧。  这当然不可能。  沈烟是什么身份,他若是想要演戏,有可能是别人一辈子都奢求不来的无数高质量的本子都会递到他面前,让他挑选,又怎么会跟一个十八线较劲。  不对,等等,如果这件事儿换个角度来看呢……  郑一墨脑袋转的飞快,瞬间闪过无数种分析,此时突然听见刘白问了一句:“梁导你打算怎么做?”  梁振生犯难地摸下巴:“唐妃肯定会听沈烟的,我想让沈烟去劝劝唐妃,就是不知道沈烟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刘白却单刀直入:“梁导不考虑把我换掉吗?”  梁振生卡壳了,换掉刘白改让沈烟来固然是好的,但一方面换掉了刘白就相当于坐实了传闻,如何让刘白以后还在这圈子里混下去,而另一方面,现在的沈烟,又真的肯接受这个角色吗?  他犹豫着开口:“一墨,能不能跟沈烟谈谈……让他来做特出……我,我这个脸面,怕是劝不动他啊……”  而郑一墨却没有回答梁振生的问题,只是皱起眉头,再次转脸看向了刘白。  可能是郑一墨的眼神儿压迫力太强,本在思忖的刘白很快感受到了郑一墨的视线,抬头与他对望片刻,眉头微蹙,带着疑问:“你看我干什么?”  郑一墨向前逼近了两步,声线忽的沉了下去:“刘白,这段时间你在家都干了什么?”  刘白莫名其妙:“我整天被你关在家里,还能干什么?”  梁导的目光惊诧起来,微妙的看了看郑一墨。  好像瞬间闪过两个字“变态”。  郑一墨也不理会,仍旧问刘白:“我不是问你这个。”  刘白紧闭着双唇跟郑一墨对视了一阵,倏忽眉头松开,露出了诧异的表情:“你觉得是我干的?”  他话音一落,梁导眼睛眨了眨,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的看了过来。 第17章 梁导一听这话,开心起来,想笑笑又觉得似乎不合适,只好上来握沈烟的手:“这样最好,多谢你了啊,沈烟。”  沈烟摆摆手,听见郑一墨在他耳边轻声问他要不要敷一下,他对着郑一墨摇摇头,唐妃已经主动地去找冰块了,四个人互动十足,仿佛一场开锣大戏只有刘白在边缘ob。  忙乱一阵,沈烟的脸已经敷上了冰块,郑一墨终于意识到了场上第五人。  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还立在原地的刘白,几步走过来,将刘白整个人罩在他的阴影之中,外面响起了一声雷鸣,震耳欲聋,郑一墨的话音随之响起:“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滚吗?”  刘白求之不得,转身就要往门口走,张小民也要跟上,却被郑一墨叫住了:“你要干什么?”  张小民呆愣愣:“送刘哥。”  “不许去!”郑一墨喝了一声儿,“他自己没有腿吗?”  张小民嗫喏:“可是——”  郑一墨刀子似的眼神儿让求生欲强烈的张小民瞬间闭嘴。  刘白头也未回,脚下的步子也没顿,敞开门儿就大步迈了出去。  响雷一声儿接着一声儿漫天的滚,隆隆在云层中作响,刘白抬头看了看乌云漫步的天,一场即将到来的雷雨预示着初夏的到来。  按照这书的尿性,误会的下一步就是该瓢泼大雨冷冷的往他脸上拍。  果然没走几步,大雨轰然而至,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刘白当然是不可能带伞的,顷刻间被浇了个透,他抹了一把满是雨水的脸,雨已经大到几乎看不清道路了。  ——亲亲,要不要找个地方躲躲?  二百五都看不下去了,她虽然不能同宿主一起感同身受此刻的雨是不是比依萍去找爸爸要钱的时候还要大,但凭她万本网文的阅读经验,总结出了这时的刘白应当是凄怆的、悲惨的,痛不欲生的。  “不用。”  刘白否定了二百五的提议,若无其事的走在空旷的街上,甚至都不打算找个屋檐去避避雨,浑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避雨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呼噜了一把已经黏在一起的头发,翻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来,人倒是完全没有被人赶出来又淋了一场大雨的落魄感。  大概是怕人打扰,沈烟住的地方很是偏僻,而且夜已经深了,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连便利店都关门了,更叫不到车,刘白四处看了一圈,随意挑了个方向走起来。  ——亲亲回家的方向不是走那边啦!  刘白脚下停了停,此刻的他并不是很想回去。  虽然他上辈子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过这么多年,饶是有钢筋铁骨,但还是个会有喜怒哀乐的凡人,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难免情绪低落。  他当然不想在这时候回去跟郑一墨打照面,说不定郑一墨还会对他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不道歉。  刘白叹了口气,天大地大,哪里都与他曾经待过的世界是一样的,可对他而言,又是不一样的。  他信马由缰地拎着大雨在街上走,忽的感觉到身后有车灯亮起,直奔着他而来,开过他身旁一段又倒了回来。  刘白抬头看了一眼布满雨点模糊不清的车窗落下,有个脑袋探出头来:“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竟然是梁导。  他得了沈烟的允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立刻起身,率先告辞。  车在路上才开出一小段儿,就赶上了雨中漫步的刘白。  他虽然怀疑传闻是刘白传出的,但也不忍心见他在这么大的雨里被淋成落汤鸡。  刘白想了一瞬,还是不驳了梁导的好意吧,一屁股坐了进来,带着歉意地笑笑:“把你的车弄脏了。”  梁振生看他一眼:“没事。”  而后刘白也没有再开口,默默地看向窗外,虽然看不清什么,但刘白看的却很是出神,车里有些潮湿,气氛还有些尴尬。  梁振生打开了车载音响。  一阵旋律缓慢的流淌了出来。  “singin'' in the rain……i''m singing in the rain……”  倒是让刘白惊了一瞬,慢慢地转过了头。  他低头看了一眼音响。  “雨中曲,1952年作品,我最爱的一段儿。”  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会和他的世界还是有共通的地方。  更没有想到那共同点居然是电影。  梁振生不显意外,好像觉得刘白应当知道似的,没有接话。  刘白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甚至不由自主地跟着哼哼起来。  而后在间歇的部分,手指在腿上轻轻打着节拍转过头来:“当时我在学校的时候还表演过这段儿呢。”  梁振生沉默了一阵,忽的带着股子长辈的口吻对他说:“年轻人,有些心气儿是好的,但这个圈子,心气儿并不是人人都喜欢。”  刘白的歌声停了下来,他没有去看梁振生,而是直视着前方:“我知道您要问我什么。”  梁振生“嗯”了一声儿,又快速的看他一眼,年轻人脸上神色沉静,夹杂着少许的不快,但却完全不沮丧,也不见消沉,更不见年轻人常见的张扬与急功近利又或者倔强,只是沉静。  “但我觉得道歉了并不一定会得到什么,反而一定会失去什么。况且我只是想演戏而已。”  当然他们的狗血大戏我可并不想演。  梁振生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我真的把你换掉了呢?”  刘白的手指又轻轻打起了节拍:“那就记住这种感觉,不甘、委屈、愤怒,我会在以后拍戏的时候用得上,也不亏。”  说完他笑了笑,终于看了梁振生一眼:“再说,我赌梁导你不会换了我。”  梁振生:“为什么?”  “因为我便宜啊。”  车里的尴尬气氛瞬间消融,两个人忽的都笑了出来。第18章 chapter 18  音乐已经进行到了下一首,依旧是电影里的经典配乐,刘白似乎很了解,每一首都能说得出名字来历,甚至这部电影背后的一些趣闻。  两个人开了并不算长的一段路,却已经迅速从长辈与晚辈、导演与演员的关系发展成了有共同话题的知交好友。  这让梁振生对刘白的印象有了极大地改观,一个如此热爱电影又热衷于钻研演技的人,怎么会是一个追逐名利浮望,炒作自己的人呢。  刘白没吭声儿,梁振生也就默认地将刘白送回了郑一墨的家里。  下车之前,梁振生递给他一把伞,刘白却没接,反正只是再淋几步路的雨,撑伞多此一举,刘白挥挥手想与梁振生告别,梁振生开着车窗,踌躇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年轻人的路还很长……在这个圈子里,人情很重要,但也不是必须依附谁才能活……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  刘白静了一瞬,点点头。  他明白梁振生的意思,梁振生是不希望看到刘白这么个好苗子却要成为别人包养的情人,若有朝一日一飞冲天,真的被人扒出来这段关系,对他本身而言也是污点。  刘白也不想的啊!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与梁振生告了别,刘白等了一阵,才终于按响了门铃,开门的章姨看到他的模样儿一脸的震惊,忙让他进来,又去拿毛巾替他擦擦。  “这是怎么回事儿?咋还淋雨了呢?小民那孩子呢?不是跟你一起的吗?怎么不见了?”  刘白一脚一个水印的走进来,却没有回答章姨的问题,只用毛巾擦擦脑袋,冲章姨笑笑:“没想到路上碰到这么大的雨,我先去洗个澡。”  章姨立刻挥手:“快去吧,换身儿衣服,别一会儿感冒了。”  刘白进了浴室,将他已经可以绞出水的衣服丢在了地上,整个人缩进了浴缸里,热水澡固然是舒服的,刘白倚在浴缸抬头望天花板。  “误会,淋雨,接下来……”  ——亲亲在说什么?  “狗血三步曲还差一步,但我希望别有。”  刘白话音刚落,鼻翼猛然耸动,打出个喷嚏来。  ……  狗血虽迟但到,行,三步曲第三步,生病。  齐活了。  ***  而在梁导离开之后没过多久,唐妃也选择了离开,虽然她很是挂念沈烟的脸,但这么晚了,与两个大老爷们共处一室怎么也不太好,即使他俩都不爱女人,助理还在车上等她,她依依不舍地道了别,也出门去了。  只剩下郑一墨还没走。  沈烟目睹着唐妃的离开,口气有些担忧:“外面马上要下雨了呢。”  郑一墨应声往窗外看了一眼,皱皱眉:“下雨了又怎么样?”  沈烟盯着他看了一瞬,又笑起来:“已经这么晚了,外面雨这么大,要不就留下来吧,我们很久都没有像以前那样了。”  郑一墨说完话,就对着窗外愣神儿,雷鸣之后就是唰唰的大雨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沈烟的话,忽的将脑袋转了回来。  时间再往前一点儿的郑一墨与沈烟,年轻气盛,对演戏充满了无限的热爱,经常一起夜谈到深夜,聊角色性格,聊演技塑造,聊一切能聊的话题,在沈烟遇到尚赤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郑一墨自然是求之不得,答应的痛快,坐回沙发边上,看见沈烟换了一只举着冰块的手,手指纤细,皮肤白的能透出血管来,看了一眼之前梁导留下来的剧本儿,随意翻了两页,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刘白的求索,很好吗?”  郑一墨完全没有料到沈烟一开口居然提到的是刘白,愣了一瞬,但很快实诚地点点头:“实话说,还不错。”  沈烟抬头看他一眼:“那么,和我的比呢?”  郑一墨再一次愣了,他头一次,面对沈烟,却没有受唯心主义的影响,认为沈烟天下第一,而是忽的想到那天试镜刘白的表现,若是真的让沈烟来演求索,会比刘白更好吗?  他熟悉沈烟的一切,包括演技,所以他得出的答案是:不一定。  郑一墨没有立即回答沈烟,沈烟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只是跟他微微一笑,合上了剧本儿:“这片还没开始拍就这么多曲折,说不定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好结果呢。”  郑一墨下意识的“嗯”了一声,而后点了点头,却忽然发现,不知道该怎么将话题进行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将要开口,身后蓦的响起了开门声,郑一墨转过头去,看到大门儿打开,尚赤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口,活像来讨命的阎王。  沈烟立刻站起身来了,不知道手里的冰块放还是不放,颇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尚赤眼神儿挪到郑一墨脸上,两个人瞬间火花四溅:“收到了狗仔队的消息。”  沈烟轻轻“啊”了一声。 第19章 刘白刚刚的电话他听了个完全,也知道这件事儿不是他干的,但现在再去琢磨究竟是谁干的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当时的唐妃只是需要一个台阶而已。  而刘白偏偏要做个耿直的硬脑壳。  这是笨蛋才会干的事儿,郑一墨想让刘白知道。  他苦口婆心,决定跟刘白摆事实讲道理,从源头上寻找问题,解决问题,跟他屡清楚到底是谁害的。  刘白手一挥,又抽了一张纸巾,指腹捻成棍状,塞进了耳朵里,还白了郑一墨一眼。  “你好吵啊。”  郑一墨看着刘白两个耳朵支棱起的纸巾,骤然哑火。  章姨很合时宜的插入他们两人中间,替刘白测了测体温,虽然不算太高,但还是发烧了,章姨扭头进房间找药去了,留下刘白斜靠在沙发上,似乎开始发起冷来,逐渐缩成一团,眼睛颤颤巍巍地眯成一条细缝,恍恍惚惚看了郑一墨一眼。  郑一墨不明意味的“啧”了一声儿,蓦的俯下身,将刘白从沙发上抱了起来,刘白吃了一惊,费劲巴拉地仰头:“你干什么?”  体温似乎比刚刚还热了一些,就连气息都带上了股子灼热,郑一墨的手臂从刘白腋下穿过把他固定在怀里。  睡衣向上拉扯起来,露出下方小片平坦白净的小腹,才走几步就与郑一墨未着寸缕的胸膛贴在了一起,那一小片的区域温度骤然升高,刘白微微挣扎,头发扫过郑一墨的颈间,弄得郑一墨有些痒。  郑一墨脚下停了停,又蓦的贴到他的耳边叮嘱他:“别乱动。”  嘴唇几乎贴着耳际擦过,刘白的耳廓都泛着热,此时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对上郑一墨一双深邃的深色眼仁静静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安静下来,只好松开了隔着自己与郑一墨的手臂,任凭郑一墨将自己送上了二楼,放回了卧室。  章姨很快将药送了上来,刘白听话的吃下,又去看仍杵在他房间没走的郑一墨,用眼神儿暗示他赶紧滚蛋,郑一墨好似入定,无动于衷。  两人好像在玩瞪眼睛游戏似的互瞪了半晌,刘白身子不舒服,终于顶不住了,张口赶客:“你怎么还不走?”  郑一墨非但没走,反而上前了一步,替刘白拉扯了一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掖好被角,裹成了一只蚕蛹:“好好休息。”  刘白莫名其妙地斜他一眼。  抽什么风呢这是。  郑一墨还顺势摘掉了刘白耳朵上的纸塞,张张口,本想说点儿别的,结果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正好让张小民放两天假。”  刘白白眼翻出天际,跟他挥手告别:“滚,赶紧滚!”第20章 chapter 20  刘白的身体素质显然是不太好的,淋一场雨就病,好的还很慢,足足病了一个多星期才算好。  网上的骂声在刘白放任自流的情况下,虽然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时候那么激烈了,但仍旧还有那么一部分无聊的粉丝,不知是对沈烟爱的太深还是恨得太深,滞留在刘白的微博上不肯走,每天都在用不同的方式洗礼刘白的耳目。  刘白索性也不再去看了。  再次上线的时候,是《恩怨》的官微发布了新动态。  这部多灾多难的片子终于要开机了。  开机仪式定在了c城,因为剧组将在那里的外景地拍摄部分外景。  开机仪式倒是与刘白那个世界的程序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无非也是冗长的讲话,摄影机的揭幕,最后摆上香案贡品,大家齐齐上香图个好兆头。  最后就是留给各家新闻媒体的采访报道时间。  郑一墨与唐妃自带的影响力让场上的媒体坐了不下数十家,都整齐划一的举着话筒往往众人面前递。  按照计划,在场的几个主演都要依次回答记者的提问,刘白站在窦文章的身侧,看见话筒的逐步递进,就快要到他的跟前儿了,再看一眼那些记者望过来的眼神儿,不用想都知道他们要问什么问题。  果不其然,话筒刚从窦文章的手里放下,那些注目礼也瞬间转移到了留白的身上,有个姑娘声音高亢而尖锐,跟唐妃相差无几,从众人的呼喊声中脱颖而出问刘白:“请问您对最近网上的一些不友好的评价有什么感想吗?”  一瞬间连几位主演的目光也都齐聚了过来,唐妃抿着嘴角,脸上还带着讥讽,窦文章显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面露迷惑,而郑一墨的眼神儿逆着光,看的不太分明。  刘白接过了话筒,望了一眼将几位主演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和那些对着他拍个不停的机器,微微垂首,很快抬起头来笑了笑:“演戏这个东西,难道不是能者居之吗?”  这话一出口,让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了一瞬,一时间热闹的现场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全员都安静了下来,一脸吃惊地看向刘白,就连最开始提问的那个女记者,都微微张口,不知该如何接话。  呆滞的众人片刻后才都恢复正常,瞬间安静如鸡的媒体记者们集体行动起来,他们眼神儿发亮,手脚麻利地动起来,开始记录拍照,生怕遗漏了今天这平凡无奇的开机仪式的唯一爆点。  刘白这句话,说的语态轻松,内容也是老调常谈,常常被一部分对如今的影视行业、娱乐圈痛心疾首的评论家当做口头禅,但在当前这个情况下说出来,那藏在语句中的潜台词可就大不一样了。  “刘白,你能解释一下刚刚那句话的意思吗?”  “刘白,你这番话是不是指自己比沈烟更有能力?”  “刘白……”  ……  记者们听出来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听不出来,梁振生两眼一抹黑,脚下几乎要站不住了,赶紧扶了一把身边儿的马宇。  他本以为刘白是个聪明人,上次的事情之后,他应当懂得在这帮唯恐天下不乱的娱记面前说些什么才是。  怎么一定要语不惊人死不休,非要搞个大新闻才行?  唐妃的反应更是激烈,当场就变了脸色,十公分的高跟鞋一跺,差点儿踩到梁振生的脚,下一秒就要冲着刘白冲过来。  这哪里是什么开机仪式,简直比狗血大戏还要跌宕起伏。  眼看唐妃要当众上演一出“罢演大戏”,郑一墨眼疾手快,一把制住了唐妃,跟她摇摇头,唐妃抬头看看郑一墨紧皱的眉头,愤愤地“哼”了一声儿,没再有进一步动作。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镜头对着他们,这要是唐妃一巴掌下去,刘白可真要“一打成名”了。  而后郑一墨微微侧首,皱眉看向刘白。  他心里也是大为光火,恨不得现在上去揪住刘白的衣领子叫他闭嘴,但他自己也分不清这股子怒火究竟是因为刘白的发言侵犯到了他的沈烟,还是因为刘白淋了一场雨之后居然一点儿教训都没吸取。  刘白不肯再张口回答媒体们的任何问题,准备将话筒交给他身边的下一位,而后才刚刚因为刘白的暗示性发言沸腾起来的媒体又再一次地凝固了。  站在刘白身边的女演员薛雅清没有接话筒,而是从几位主演的身后蓦然伸出一只手来,轻巧地接过,走到了人群的前方,勾起嘴角,冲着镜头笑了笑:“我相信刘白他没有这个意思。”  刚刚的女记者惊诧的脸色再次变幻,好像是遇见了什么惊喜,两颊迅速憋成了一片激动的粉红,爆发出一声尖叫:“啊!是沈烟!沈烟来了!”  人群骚动起来,包围圈再次向内缩小了一些,梁导苍白的脸色终于回了温,露出似带着慈祥的迷之笑容,对沈烟投去一个怀有感激的眼神儿。  沈烟握着话筒,专注地听记者接二连三的提问,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跟刘白的皮笑肉不笑形成了巨大的差别,仿佛让人置于春风之中,倍感舒适,连提的问题都不好意思太过于尖刻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沈烟几步走到梁振生的身边,亲昵地靠靠他的肩膀,“今天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应梁导的邀请,出演本片中武林盟主潮海平一角,请大家多多支持。”  众人为这高潮迭起的剧情惊呼起来,又立马意会地拍起了梁振生与沈烟的合影。  事实证明,万人迷还是万人迷,只一个出场,瞬间就把控了全场的节奏、目光与镜头,没有人再去注意那个与沈烟长得有一丁点儿的相似,大放厥词的“跳梁小丑”刘白了。  这倒也正好替刘白解脱了出来,他向后退了两步,看着蜂拥在一起的人群,仿佛是隔着银河,眼里黑白分明,带着琉璃似的澄澈。  采访环节很快结束了,也预示着《恩怨》开机仪式的落幕,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撤走之后,剧组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搬迁。  经费在燃烧,梁振生心里是按着计算器在拍戏的,开机当天就直奔着外景地拍第一个镜头去了。  导演的习惯不同,安排也不尽相同,一般来说鲜少会有人将剧本儿的开始当做第一个镜头来拍,从拍最熟悉最有信赖感的演员,到接吻戏,甚至是风水先生指点,五花八门选哪段儿的都有。  而梁振生更是出其不意,他选择了武林大会的部分来作为这部戏的开始。  这部群像式的电影,每一个人的故事都在自己的时间线上独立发生,但又同时是互相关联的,而这些弯弯绕绕的支线互相纠缠,通过某些细枝末节相连接,最后归拢在一起拼合成一个巧妙而完整地故事时,就是在武林大会之上了。  这是整部电影里,出场人数最多、场景最宏大的部分了。  按照他的说法是,出现在武林大会上的每个人都怀揣不同目的,表面上讲着江湖道义兄弟情义,内里却心思各异,总想从别人的身上得到些什么,正适合刚刚进组,还不算熟悉的演员们来演出。  因为如果拍了一段时间再来这段儿戏的话,演员之间已经相熟,就少了几分尔虞我诈的味道了。  所有参演人员都在当天进了组,剧组的人数瞬间膨胀起来,成为整个拍摄期内人数最多的时刻。  只有刘白是只身一人进组的。  林雪青忙着带公司最近力捧的新人,甚至抽不出身陪他进组,更别提跟他商量招个助理的事儿了,不过就算林雪青提了,刘白也没有那个财力给助理发工资。  刘白自力更生地解决了一切,又安静地坐着上妆,男性角色的妆容远远要比女性简单许多,加上刘白底子很好,基本不需要过多的打理,刘白感觉到眉笔正顺着他的眉骨轻微的描摹图画他的每一根眉毛,忽的化妆师的手停顿了一下。  刘白下意识地睁开眼,看到面前站着一个有些微胖的姑娘,穿着一件粉色的卫衣,拎着几杯咖啡,对着化妆组挨个送。  化妆师惊讶地道了声谢,姑娘局促地拉拉衣服摇头,又露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来:“我是……徐亦老师的助理,请各位多指教。”  刘白听到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得看了姑娘一眼,姑娘似有所感的垂下眼神儿跟他对视一瞬,飞速的移开,而后又一副毛毛躁躁的模样儿跑开了。  想不到梁振生最终还是把余非这个角色给了徐亦。  刘白想起来试镜当天许多怀揣着希望与梦想来的年轻人,也许随便挑一个,都会比徐亦演绎的更好,但他们都没有“干爹”。  而比较之下,自己却显得有些幸运了。  因为——  有郑一墨。  刘白微微的撇撇嘴,赶紧打住这个念头。  什么因为有郑一墨,明明就是因为他会演戏。  化妆师明显感觉到了刘白做了表情,立刻扶扶他的下巴提醒他:“别动。”  刘白五官归位,主动配合化妆师的动作,结束之后还对着他笑笑:“辛苦了。”  已经穿戴好一切的刘白上了一层淡妆,眉宇如画,清朗俊逸,本身带着的一丝戾气因为笑容骤散,蓦的让化妆师看红了脸,立刻夸奖起他来:“您底子真好!”  刘白歪歪头:“谢谢。”  化妆师看着刘白离开的背影发愣。  是谁说他刘白,天生脾气爆,不好惹的。  这不是,挺和善一人吗……第21章 chapter 21  郑一墨有自己的化妆团队,一早就收拾齐整,从保姆车上下来,映入眼帘是万里的黄沙。  c城有国内最广阔的一片大漠,广袤无垠,起伏的沙丘连绵不绝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处,日头落向沙漠之中竖起的一幢建筑物的墙后,平白生出一股子苍凉壮阔的感觉。  第一个镜头也是全片人数最多的一个镜头。  武林大会五年一次,正巧赶上盟主潮海平的寿辰,所有人都赶到了漠北第一堡——潮汐堡来贺寿,更有传闻,江湖上那个最神秘的男人黄思己也会出现在潮汐堡里。  一时间潮汐堡里人满为患,各路英雄豪杰齐聚一堂,怀揣不同的目的,互相打探虚实,除去几位主要演员之外,还有大批的群演,正在被执行导演带着讲戏,排练。  而他接下来将要和唐妃搭戏。  但唐妃的动作就没有他那么迅速了,磨磨唧唧老半天都没见她从保姆车上下来,郑一墨走了两步,只觉得风沙往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里猛灌,只好闪身进了棚内。 第21章 姑娘这才蚊子哼哼似的说了一句:“等等会拍的,徐哥你别急,要不先去车上卸妆吧。”  徐亦白她一眼:“我用你教我吗?”  姑娘又噤了声,跟在徐亦身后上了车。  一穷二白的刘白是没有什么保姆车待遇的,但他也不在乎,排在队伍的最尾端等着上交假发套。  枯坐无聊的他,本来想打开微博再看看网上的情况,没想到才翻了一两行,突然有人在他脑袋顶上说话:“需要帮忙吗?”  刘白看见那几只随着披风抖动仿佛振翅而飞的金燕子,再往上看到了沈烟挂着迷人微笑的脸。  “帮什么忙?”刘白眨眨眼,他有些莫名,沈烟不去卸妆,跑到这里做什么,总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但沈烟没有,他指着头上还未摘的假发,而后四处看了看,带着意外的神情问刘白:“你没带助理吗?”  刘白摇摇头:“没那个闲钱。”  刘白答的老实,却把沈烟噎了一瞬,而后又像是听着什么笑话似的笑起来:“刘白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我跟以前可太不一样了。  刘白心里翻白眼,眼瞧见沈烟自然地在他身边儿坐下来,果然只是跟他客套客套,并没有真的想要帮忙的意思,只好跟他对视半晌,率先开了口:“如果你想跟我谈早上的事儿,我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个意思。”  沈烟听罢,一双眼睛微弯,露着温柔的表情,往前倾了倾身子:“你早上的那番话我并不生气,大家同为演员,争取一个角色本来就是常事,更何况我那时候——”  沈烟顿了顿,咬了咬嘴唇,切换了话头:“是我的粉丝他们太盲目了,只听了片面之词就跑去骂你,我替他们跟你道歉。”  刘白愣了愣,预想中的问罪居然成了谢罪,只得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沈烟见状,立刻好像十分开心的笑起来,片刻后又皱了皱眉,忽的眼眶又红了:“我相信梁导会选择你,一定是因为你值得他的欣赏,你不该是我的替代品。”  刘白终于吃了一惊,双眼微张地看向沈烟。  什么郑一墨千方百计的想瞒着沈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与刘白的关系,人沈烟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估计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沈烟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刘白的手背,刘白一身的鸡皮疙瘩乍起,刚要抽手,却听见沈烟又说:“这件事不是你的错,要怪也是怪郑一墨不该这样对你——不对,是怪我。”  说的什么东西。  刘白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发威,蓦的一个人影插入了他两人中间,身形高大,将沈烟挡了个严严实实。  “外面温差这么大,你该去车上呆着的。”出现的人居然是尚赤。  也不知道这么大个活人是从哪儿变出来的,刘白刚刚大概是怒发冲冠,完全没注意到,尚赤似乎没看见刘白似的,只转头跟沈烟语气温柔的说话,沈烟也温柔地回应他:“我就是想跟刘白聊聊。”  刘白希望沈烟从来没跟他聊过。  尚赤揽着沈烟的肩膀将他转了个身:“聊完了也该上车去了。”  沈烟只好点点头,往车子的方向去了。  尚赤却没紧跟而去,反而拧头看了刘白一眼。  刘白看着那张原本属于自己的脸不由自主的愣神儿,镜子照多了,他已经开始习惯自己作为刘白的模样儿了,甚至在脑内模拟剧本儿的时候,都是带着刘白的那张脸。  尚赤眼神儿动动,似乎在审视他,片刻后才开口,声音清冷,也跟曾经的他十分相似:“仔细看你们其实完全不一样,郑一墨怎么会选你?”  刘白的心态在一天之内,崩了无数次,这会儿突然觉得有些心累,甚至不想再跟尚赤多费口舌,他转了个身,排到了队伍的末尾,甚至不再看尚赤一眼,拒绝来自尚赤的互动邀请。  尚赤不是郑一墨,刘白的任何行为都不会引起他霸道总裁式的注意,也没有跟刘白谈心的欲望,转身离开了。  完美的光线也不过就是那么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第一天进组的唐妃似乎并不怎么能进入状态,连续ng,直到光线已经达不到能拍摄的范围了,梁振生只得宣布今日收工。  郑一墨一下戏,就瞟见尚赤从刘白的身边儿离开,也不顾还要拉着他聊几句的唐妃,径直冲着尚赤走过去了。  两人只要一个眼神儿交汇,就能制造出刀光剑戟的效果来,此刻黄沙漫漫,暮色深沉,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弥漫,好似西门吹雪对上叶孤城,一副比武侠片还武侠片的派头。  “你刚刚跟他说什么了?”  尚赤眼皮微微一扬,似乎有些诧异:“跟你有关系吗?”  郑一墨还没卸妆,手里握着的刀往前递了一寸,这要是真的估计都已经架在尚赤脖子上了,威胁似的说:“为什么没有,他现在是我的人,我的人当然只能我来教育。”  尚赤的眼神儿从郑一墨的身后落回郑一墨脸上,脸上的诧异已经消失了:“我不会找他的麻烦的,他不够格。”  郑一墨皱眉,轻嗤一声儿,往道具组去了。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已经轮到刘白摘假发了,他的造型当然跟群演的差别挺大,假发摘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终于在别人的帮助下摘了下来,走出来就看到郑一墨架着手似乎在等他。  刘白不耐的撇嘴,假装没看到他。  郑一墨偏偏要问他:“刚刚跟——”  刘白猛地回过头:“我不需要当任何人的替身,我会演戏,有实力,没钱找助理,救我妈,房产证写我的名,没爱过。”  郑一墨的话被噎回了肚子里。  “还想问什么?”刘白说的酣畅淋漓,一气呵成,看见郑一墨吃瘪的模样儿,心情好了几分,走的大步流星。  陈囡囡这才找过来,看到郑一墨正在原地发癔症,忙凑过去问:“郑哥,怎么不卸妆?”  郑一墨仍旧盯着刘白离去的方向,安排陈囡囡:“叫张小民明天过来。”  陈囡囡还没领悟:“啊,叫他过来干嘛?”  郑一墨皱皱眉:“怎么这么多话?”  陈囡囡熟练地闭嘴。第23章 chapter 23  张小民得了令,火速赶到c城,又操起了老本行,跟在刘白的屁股后边儿寸步不离,那架势就好像刘白在片场随时都有人堵门要债似的。  也不知道是在防着谁。  要是能连郑一墨一块儿防着是最好的。  可惜不能。  而且俩人儿还要天天碰面。  车内的空间其实挺大,就是郑一墨个子高大,两条腿颀长,大马金刀地坐着,斜斜伸出,擦着刘白的腿侧,侵入他的领地。  刘白不耐的赶他:“让开一点。”  郑一墨正闭着眼睛攒觉,听到刘白的声音又撩开一缝眯着眼睛瞧他,刘白递过来的目光冷若冰霜,连偶尔的风情都没了,看的郑一墨不由得“啧”了一声儿,又烦躁起来。  之前的刘白,别说从来没有顶撞过郑一墨,只要他皱皱眉头,刘白立刻软的像条泥鳅似的自己就贴上来了。  如今的刘白不仅敢生气了,居然还想动手打他,最重要的是,在此之后毫无悔改的意思,没有任何表示,更别提会自己贴上来了。  郑一墨的眼睛全睁开了,弓着腰忽的站了起来。  刘白敏锐察觉,立刻警惕地向后仰了仰。  郑一墨看在眼里,欺身而上,两手撑在车座椅背上,将刘白整个人圈进了怀里:“你怎么还在生气?这么多天了,适可而止一些。”  刘白的脸与郑一墨贴的极近,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郑一墨身上惯有的香水气息如同他的气质一般,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在车内蓦的形成巨大的压迫感落在刘白身上。  刘白当然是无比抗拒郑一墨的过分亲近的,只是不知道是原主的身体作祟,还是因为什么系统支使之类怪力乱神的原因,每次郑一墨总会拿捏的恰到好处,正中他的敏感位置,让他抗拒又抗拒不得,整个人像个口嫌体正直,自我厌弃。  c城郊外的路并不平坦,车上猛地一瞬颠簸,郑一墨蓦的又贴近刘白几分,只需要微微动动脑袋,就可以来一个两人曾经惯有的早安吻。  只是最近不常有了。  应该说是完全没有了。  刘白一双眼睛还警惕地等着郑一墨,像是带着飞刀,唰唰往郑一墨身上削,眼瞧见郑一墨全无察觉似的打了要吻他的谱,立刻矮缩身子,腿贴着郑一墨的身子往下才滑了半分,却在碰到什么比郑一墨本人还精神抖擞的身体部件时蓦得停住了。  郑一墨的眉宇动动,呼吸粗重起来,一只手掐在了刘白的腰上又将他提了回来,按住他的脑袋吻了上来。  车内空间说大挺大,被分割成了两个区域,陈囡囡与张小民坐在车前,并不可能听得到车厢内的声音,车内光线昏暗,郑一墨的吻逐渐深入,车内的温度也陡然温度上升,他的手已经停在了刘白的裤腰上,粗鲁地对付那粒有些狭窄的扣眼,不知道是光线太暗,还是郑一墨血气上头,好半天都没解开。  情势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再下去可能菊花就要不保。  刘白终于急了,猛地挣扎起来,骂了一句:“郑一墨,你是动物吗?一天到晚发情!”  他的头偏偏,郑一墨的吻就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刘白向前一撞,鼻尖正中郑一墨的脑门儿,痛的吸了一口凉气,但郑一墨的动作好歹是停了下来,只不过刚刚才冒出的好心情瞬间消失,被欲求不满所取代,脸色迅速变换,与车内的昏暗光线共沉沦,声音带着怒火:“刘白,你是不是有病!”  刘白也气的不轻,张口反骂:“我不像你老想着上男人!”  郑一墨顿了顿,眸子忽的沉了下来,浓黑似墨,紧紧盯住了刘白,刘白心头跳了一瞬。  下一秒钟,刘白被狠狠地摔在了座椅上,背部猛地被撞,疼痛袭来,他闷哼了一声儿,紧接着是郑一墨粗暴的吻像是那天的大雨似的骤然落下。  刘白被亲的脑袋发晕,呼吸滞缓,但手脚仍不断地挥舞着,激烈地挣扎起来。  车子就好像是配合着他们的行动似的颠簸了好一阵。  白鹤亮翅对上野马分鬃,猴子摘桃接一招黑虎掏心,两个人虽然不是势均力敌,但打的难舍难分,长腿长手的高个子反而不是很利于郑一墨发挥,一时并没有占据上风,只能对着刘白的脸啃两下,就再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了。  坐在车前的张小民只听见咚咚几声儿闷响,有些疑惑的扭头向后看了一眼挡板,想要伸手。  却又被陈囡囡叫住了:“你要干嘛?”  张小民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听见后面有响声儿。”  陈囡囡一脸严肃:“那是郑哥和刘哥在晨练。”  刘白誓死捍卫菊花安全,与郑一墨顽强抗争,衣衫散乱,两眼又是不住的泛起一层水汽,他牙关紧咬,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咬在郑一墨脖子上似的,屁股下的颠簸终于停了,预示着车也停下了。  车窗外响起了沙漠里常有的风声,而车内只剩下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与怒视着对方的两双眼睛。  陈囡囡的声音又带着穿透力的传过来:“哎,沈老师!在!郑哥在,您等等啊——”  刘白平复着呼吸,慢慢吐出话来:“沈烟在找你。”  郑一墨没动,凝视了刘白片刻,眼神儿渐渐趋于冷静,火苗渐熄,而后松了手。  刘白立刻就要起身走人,郑一墨却叫住了他。  刘白没好气儿:“还要干嘛。”  郑一墨从刘白的背后伸出手来,替他将衣摆塞了回去,两手环绕着刘白,就好像是轻轻拥抱着他,如果不是刚刚才打了一架,简直好像一对恋人似的。  沈烟等了片刻也没见车里有人出来,小鹿似的大眼睛眨眨问身边儿的两个人:“车里——”  张小民已经把墨镜戴上了,一脸的深沉:“郑哥和刘哥可能晨练的比较忘我,沈老师您等会儿。”  沈烟乖巧的点点头:“哦……”  *  一望无际的黄沙连天蔽日,远处一点红痕落在苍蓝色的天幕上,逐渐放大,是个人影儿,他走的很慢,本是走在寸步难行的风沙里,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镇定的气魄。 第23章 刘白几步上前,并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不耐烦听下去似的打断了唐妃:“你有生气的功夫,不如多背两遍词儿,实在是不怎么样。”  众人一惊再惊。  梁振生听得眼皮抽搐,好不容安生了几天的刘白,又是语出惊人,想搞大新闻了!  唐妃本就在气头上,还没来得及平复,刘白的两句话无异于火上浇油,霎时间达到了闪燃的水平,轰然爆发,几乎带着破音冲着刘白吼了起来:“你说我什么!凭你也配!怎么进组的你心里不清楚吗!”  尖叫声太过刺耳,盘旋在片场上空,既喧闹又寂静。  刘白被吵的皱眉,还没反应,忽的又是一声高喝响起。  “唐妃!不要闹的太过分!”  郑一墨一步跨到了前排,与唐妃怒视片刻,很快又被身后的人超过,刘白从他身后绕了出来,打开剧本儿,摊到唐妃面前:“是不是这上面没写的东西,你就不会演了?”  唐妃拍开了刘白的手:“拿开!你以为你会演的多好吗!”  剧本儿啪地掉在地上,浮起的尘土在低空四散开来,又落回剧本儿上。  刘白脸色倏的难看起来。  只不过瞬间的功夫,还是那个唇红齿白的俊秀少年模样儿,但在场的所有人却忽然觉得刘白有些不一样了。  刘白俯身捡起剧本儿,抖了抖上面的细砂。  “我来教教你怎么演戏。”  声音不高,带着清透的嗓音,委实动听,却好像有千钧重,压在唐妃的心头上,叫蛮横的她突然生出一丝畏惧来。第25章 chapter 25  唐妃外强中干,强撑着蛮横劲儿,鼓鼓腮:“我不需要你教。”  刘白却没有理她,转身将道具拾起来,停了片刻,转了个身将头颅扔了出去。  “酒没有,馒头倒是有,就是不知道几位吃的吃不消?”  围在周围的众人愣了一瞬,他们看到那个行走的求索一袭红衣转了个身,眼角一弯,粲然一笑,天真又残忍,还带着女孩子特有的俏皮与玲珑,拍了拍手,揪住了一旁刚刚那位被掐脖子的兄弟,那位兄弟脸上仍带着懵懂,并不太配合刘白。  刘白仍兀自演着他自己的,视线扫了一圈眼前的人,下巴微扬,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天生贵胄的骄纵劲儿,往前迈了半步。  “这个人不老实,冒犯了我——”  台词儿是一样的台词儿,剧情也是一样的剧情。  刘白不是唐妃,就算他长得眉目秀丽,就算他演的是那个有些阴柔的求索,但他仍旧是个接近一米八散发着英气的男人,不会有人觉得他像个女人。  只是此时此刻,刘白穿着求索的那身装扮,一身彤色仿佛是嫁衣,眼角还有一小片红晕,却在转过身露出笑颜的时候,让人恍惚生出了一种,眼前这人的内心,一定是个活泼伶俐又带着点儿大小姐脾气的姑娘。  没人跟他搭戏,但刘白演的十分自然,一双桃花眼微微一眯,目光狡黠,而后猛地瞪大,电一般射向前方,那里明明是空无一人的,却能从刘白的眼神儿里读出前面应当有个大家都看不到的透明人似的。  “说!黄思己到底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机器与许多工作人员都挤在这个破败的酒馆里,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这个不是姑娘,却胜似姑娘的刘白表演独角戏,几乎忘记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就连一开始挂着不服与愤懑,看都不想看刘白一眼的唐妃,此刻也仿佛是吃了不小的一惊,手脚僵硬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儿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感情。  作为女主角的宁宁郡主,台词儿绝对不少,就连唐妃也会偶尔忘记,需要在拍摄之前强行记忆一波,而此时上演个人秀的刘白,却完完全全一字不落的记住了宁宁郡主的所有台词儿!  唐妃的心忽的往下落落,却没有触到底,仿佛是掉进了深渊里,竟然头一次产生了“自己技不如人”的感想。  刘白那一张与沈烟有些肖似的脸,表情生动又玲珑,只好像自带着一个按钮,按一下就可以切换不同的人格,辨识度极高。  换头一样的演技!  是唐妃从来没有在沈烟身上见到过的。  刘白的独角戏持续了一段时间,忽的台词儿顿了顿,抿抿嘴角,似乎有些不满周围无人跟他互动,瞄了一眼乐茗,乐茗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了手机,正把摄像头对准了他,脸上还带着惊叹的神情,录起像来了。  刘白只好放弃了她,转了个方向。  正对着刘白愣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郑一墨猛然对上刘白的视线,看见他动动脑袋,一阵不详的预感浮上来,果然下一秒钟刘白开口:“过来。”  郑一墨当然不答应:“为什么又找我?”  刘白还拉扯着身上的感觉不让它溜了,快速的回了一句:“我知道你把词儿都背熟了,快一点儿。”  梁振生有些意外地侧目看了郑一墨一眼:“真的?”  郑一墨也是意外,看的却是刘白:“你怎么知道的?”  作为圈里少有的双金影帝,郑一墨的行程满满当当地几乎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天有28个小时,除去艺人的本职工作之外,工作室也是由他管理,加上他高调霸道的行事作风,完全不像是一个会沉下心思研究剧本儿的人,更让人难以相信这个人会认真地去写什么人物小传,分析人物的心路历程,记住每一句台词儿,甚至是别的角色的台词儿。  这太不符合郑一墨的人设了。  而郑一墨平时与刘白碰面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里都是在因为刘白的臭屁性格生气上火,鲜少会去看几页剧本儿。  但刘白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等他说出来下一句的台词儿。  郑一墨只好不情不愿的迈了两步,从人群中走出来,看看屋顶,视线又落回来,声线平稳的吐出台词儿:“万物阁什么都知道。”  “你——”刘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本一切尽在掌握的脸色出现了裂痕,手里的劲儿又加了几分,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不是黄思己,那是谁!”  郑一墨拨弄了一把披在肩上的头发,眼皮微微撩了一瞬,忽的微微一笑,像是讥讽又像是感觉有趣,与刘白对视一眼。  “谁把你骗到漠北来的,就是谁干的。”  刘白不甚明显的愣了愣。  郑一墨原本只要跟他对两句词儿当个工具人就够了,可现在的他,却莫名的演了起来,分明是个一米九散发着大量雄性荷尔蒙的男人,脸上线条分明,仿佛是石刻一般的俊美,此时仅仅是一个动作,一个微笑,竟也流露出女儿态来,完全不会让人出戏。  郑一墨是故意的!  不想让刘白的气势盖过自己,所以选择与他旗鼓相当。  刘白飞速懂了郑一墨的意图,当然不能认输,走神儿也只是瞬间,立刻又回到了宁宁的状态里。  他脚下一跛,不自觉的松开了手,脸上数种表情交错在一起,震惊、怀疑、惊惧、绝望,复杂却又条理分明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最后归于一片的空白。  刘白双眼圆睁,极近撕裂,直勾勾地盯着郑一墨,一边的上嘴唇动了动,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儿。  “不可能!不可能——”  尖叫声回荡在破败的酒馆里,面容扭曲的刘白双眼急速涌起了一层泪水,一滴,两滴,顺着眼角滑落,不多不少,氤氲了眼角的红晕。  乐茗放下了手机,录像停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录下去了,她只看到眼前这人的两滴泪水,就忽的觉得心跳停止,压抑的喘不上气来,被背叛的愤怒与绝望一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这是刘白的表演带给她的感觉。  而其他的人,早已被这两个表面无事发生,实际已经交锋过的男人所惊艳,不是姑娘却胜似姑娘。  高壮威猛的姑娘!  啪。  一声突兀的掌声响了起来,脖子还攥在刘白手里的那位大兄弟,痴痴愣愣地侧扬起头看向刘白,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拍起了手。  “哥们儿,牛比啊!”  泪水才落在脸颊边儿上,刘白已经恢复了他男儿的身份,松开了大兄弟,谦虚的笑笑:“过奖了。”  就连梁振生都看的有些愣。  他不是没见过会演戏的演员,灵气与实力兼备的他见过不少,但演技这东西,并不是一朝一夕,一两部戏,又或者突然开窍就可以达到刘白这种纯熟的程度的,几乎可以说是臻于化境,需要几多历练,无数的角色打磨,不断地总结、思索才能达到。  可眼前的刘白才多大?  他的履历干净的像白纸,经验等同于无。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梁振生想不通。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未来的几年里,这个人,也许会在这个一切向资本看齐,疯狂造星,逐渐丧失本心的圈子里大放异彩,带来一丝清风也说不定。  梁振生心潮澎湃起来,扬起嘴角,刚要上前夸奖刘白几句,他却主动朝着自己这边儿走了过来,然后停在了唐妃的面前。  唐妃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脸颊泛红,眼睛瞪大极大,一眨不眨,强撑着与刘白对视。  刘白停下脚步,盯着她看了片刻,张开口,语速缓慢却掷地有声:“看明白了吗?我刚刚教给你的。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那么你一辈子也只能做唐小花。”  唐妃的身子颤了一瞬,很快稳住了,她猛喘了几口气,鼻子发酸,眉头忍不住要皱起来。  刘白的话语像是长了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掴在了她的脸上。  百万的粉丝,傲人的身份背景,漂亮的脸蛋,这些原本让唐妃张扬跋扈的资本,此刻却好像轻如鸿毛,完全无法支撑起唐妃的骄傲,让她再去轻视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只能蹭沈烟热度的十八线小透明。  他根本不需要。  唐妃没有吭声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嘴硬着再说些什么,猛地低下头跑出了酒馆。  梁振生“哎”了一声儿,却也清楚自己叫不回唐妃了,只好安排各部门稍微休息,调整一下再开始新一次的拍摄。  被掐脖子的兄弟再次凑上来拍拍刘白,与他笑着聊了几句而后走开了,刘白便改了方向回棚里去,忽的听见脚步声儿,郑一墨跟了上来。  “你怎么知道的?”  刘白明白郑一墨问的是什么。  “双金影帝,总归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当的。”  郑一墨扬扬眉,加快速度与刘白并肩:“这么说,你要把你的‘大言不惭’收回去了吗?”  刘白停了脚步,扭头看他一眼,嘴角抿起一个揶揄微笑:“女人演的不错。”  郑一墨脸色顿变,感觉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想要扯住刘白重振男性雄风,刘白走位灵性,愣是没让郑一墨抓到。  而一旁已经坐下休息的乐茗,再次拿起了手机,打开刚刚录得视频看了一眼,选择了上传,并发了一条微博。  乐茗nana:从今天起,我换墙头了。[视频]  视频里的刘白虽然没有唐妃的一对酒窝,却笑的醉人。第26章 chapter 26  唐妃跑出酒馆后就再也没再片场内出现过。  女主角的部分肯定是拍不了了,梁振生只好又改变计划拍了配角的戏份。  不过这次倒是挺顺利。 第25章 这乐茗的手也太快了吧,看看发微博的时间,几乎是当场就发了出去,完全没有给郑一墨毁尸灭迹的机会。  震惊乐茗爬墙、感叹刘白演技超神也就算了,怎么自己英朗神武的形象都快毁于一旦了!  泥塑粉都有冒头趋势了!  沈烟慢条斯理地收回了手机,开玩笑似的露出惋惜的神情:“她以前,可是我的粉呢。”而后没很快又歪头笑笑:“是不是挺可爱的?”  郑一墨拒绝:“不,一点儿也不。”  沈烟又径自把视频点开,拖到郑一墨的部分,放大了些,不顾郑一墨纠结的表情,又津津有味地看了片刻,而后抬起头来:“你在跟他搭戏的时候,和跟我搭戏的时候不一样。”  视频里的郑一墨看向刘白时,眼睛里仿佛有光,明亮又热烈,像是在追逐什么,还透着一股子不肯退让的味道。  什么都不懂的网友们只能看到视频里两个男人硬凹女儿家模样儿有多搞笑,但沈烟看的出来。  那是碰到了郑一墨瞧得上眼的对手时才会有的表情。  郑一墨沉默着又看了看视频,不知道是不是在观察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半晌抬起手,按掉了视频。  嘈杂的背景音消失,郑一墨笑笑:“怎么可能,你想多了。”  沈烟睫毛微垂,神情有一瞬间的失落,复而恢复,他又抬起目光看向郑一墨,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墨,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了。”  郑一墨有点儿莫名:“你怎么了?”  沈烟的眼圈泛红:“那段时间最黑暗的时间是你在陪着我,以后也一直会吗?”  郑一墨沉默片刻,手臂微微抬起,似乎想要给沈烟一个拥抱,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点点头:“会。”  沈烟破涕为笑:“那就好。”  他低头再看一眼手机,站起身来:“已经十二点了,我该走了,明天见。”  郑一墨将他送出门去,瞄了一眼隔壁的门儿,安静如鸡,毫无动静。  也就是说刘白跟那几个年轻人鬼混到了现在也没有回来。  沈烟并不跟他们住在一层,郑一墨看着沈烟有些瘦削的背影,有些不放心,又几步追上去,陪着沈烟一起踏上了电梯,沈烟的眼睛微微睁大,掩饰不住的欣喜。  沈烟住的楼层很快到达,两人刚从电梯上下来,隔壁的电梯也抵达了这一层。  门一开,又是一阵的嬉笑声儿,伴随着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郑一墨顺势回头看了一眼。  居然是那几个年轻人。  都一副醉醺醺的模样儿,只能扶着墙才站的住。  但没有刘白的身影。  乐茗是唯一一个还算清醒的,跟他们两个打了个招呼,将要迈过去,忽的被郑一墨叫住了:“刘白没跟你们一起?”  乐茗眨眨眼,脸上很快闪过一丝不屑:“白哥被唐妃叫走了。”  郑一墨皱眉:“唐妃找他?上哪儿去了?”  乐茗向下指指:“酒店后面的花园吧。”  喻景天脸色涨红,走的像个绕八字的蜜蜂,挥胳膊喊了一嗓子,立刻被乐茗一把捂住了嘴,冲沈烟与郑一墨笑笑:“喝多了,我先送他们回去。”  沈烟拉了拉郑一墨的衣袖,又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郑一墨看着沈烟的房间门缓缓关上,又折返回电梯,在按钮前顿了顿,鬼使神差地按了向下的那一个。  外面已经是夜色重重,几乎没有什么人影了,前台的服务生撑着下巴似乎在打瞌睡。  郑一墨转向后门而去,花园里原本有几个路灯,此刻也熄了,一小段的石子路有些硌脚,郑一墨“啧”了一声儿,望向无边无际的黑幕,掏出手机给刘白打了个电话。  花园里很快响起了电话铃声,有些突兀,并不遥远,然后被挂断了。  *  刘白觉得自己脚下有点儿松软,好像是踩在棉花上似的,堪堪扶住一旁的冬青才能站的稳当点儿。  他是在酒店门口被唐妃截胡的。  唐妃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一双大眼睛微微发肿,像是狠狠哭了一回。  刘白并不是有多么圣母,转脸儿就原谅了唐妃,只是觉得现在的唐妃似乎与白天的她有些不一样了。  并不是不高兴了那么简单。  唐妃顺风顺水的长大,几乎没遇到过什么挫折,就连迈进娱乐圈,成为大众耳熟能详的流量小花,也没遇到过什么难处,周围都是赞美的声音,让她觉得,演戏而已,并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  但是当她看到刘白那一幕完美的演出时,她忽然认识到自己,似乎并不会演戏。  她有点儿迷茫,还有点儿慌张,陷入了自我怀疑,甚至涌上了无边的愧疚。  她在他身边儿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刘白,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刘白在酒精的作用下,思考变得有些缓慢,一时不明白为什么唐妃要向他道歉,刚要开口,手机蓦的响了起来,甚至吓了刘白自己一跳。  他眯着眼睛看看,居然是郑一墨的,想也不想直接挂掉了。  唐妃被这一插曲打断了一瞬,停了停又继续说起来:“我来拍这部戏,最初是因为有沈哥哥在,我只想和他拍一次戏。”  她说着说着,委屈起来,声音带了一丝哽咽:“可是后来他告诉我,他演不了了,你要代替他,我实在是气不过,才,才——”  哽咽地越发厉害,唐妃的情绪骤然崩溃,几欲放声大哭起来,而后让刘白始料未及的转了个身,扑进了刘白怀里。  刘白的脑子蒙了。  尚未来得及反应,不远处的冬青丛里,响起了不易察觉的窸窣声儿,刘白心中一跳,猛地回头喊了一声:“什么人!”  没有回应,倒是身后又紧接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呼唤:“刘白?”  唐妃吓了一跳,仿佛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身子一颤,弹簧式地蹦了起来,回头就看到郑一墨高大的身影立在月光下,看不清表情,但也能感觉到他强大的气场。  刘白没理会郑一墨,冲着冬青的方向拔腿要追,却又被郑一墨一把抓住了,刘白脚下不稳,被郑一墨猛地一扯,向后仰去,直直倒进了郑一墨的怀里。  刘白不安地动了动:“那边儿有人。”  郑一墨箍住了他的胳膊:“慌什么,谁也不敢在我面前干什么。”  唐妃吃惊不小,眼睛瞪大:“郑哥,你怎么来了。”  郑一墨低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醉颜的刘白:“他喝多了,我来带他回去。”  刘白负隅顽抗:“松开,我没喝多,我很清醒。”  万万没想到喝多了的刘白可比清醒时候的劲儿大多了,郑一墨差点儿按不住他,只好微微俯下身,贴在他耳朵边儿上悄声说道:“别闹,你再闹我就把你抱回去。”第28章 chapter 28  微热的气息擦过耳际,郑一墨的声音低沉动听,两个人挨得极近,刘白倚在郑一墨的身侧,蓦的浑身起了战栗,两腿有些发软,只得立刻屏息凝神,不想叫郑一墨发现自己的异样,老实起来。  唐妃还没闹明白为什么刘白喝多了,郑一墨要把他带回去,就瞧见郑一墨揽住刘白的肩膀就要往回走,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郑哥!”  郑一墨回头,听见唐妃吞吞吐吐地问:“我……真的适合演戏吗?”  郑一墨脚下顿了顿,转过了身。  “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样……有天赋,”郑一墨又看了一眼刘白,接着对唐妃说,“你只要记住你现在的感觉就够了,总有一天你会用的上。”  唐妃的神情有些懵懂,郑一墨并没有管她有没有听懂,再次揽住刘白往酒店走。  刘白却忽的拽了拽郑一墨,在他怀里扬起脑袋来,忽的一笑:“想不到你还能说出几分有道理的话来。”  他的眼睛里映着点点月光,像是画家最后点上的一抹瞳光,熠熠生辉,几乎让人有种忍不住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你这么说是认可我的演技了吗?”  郑一墨的喉头动动,感觉到刘白又摇了摇头:“不过你错了。”  “我从来都不是靠天赋在演戏。”  刘白不算清醒的眼神儿凝视着郑一墨,神情固执而认真,像是在极力辩解什么。  郑一墨愣了一瞬,又被刘白捏了捏手腕,像在催促他表态,只好点点头:“知道了。”  刘白嘴角一抿,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还带着点儿少见的憨意。  郑一墨握着刘白肩头的手忽的加重了些力气。  刘白不太舒服的晃晃身子,又仰起脸抗议:“干嘛呢。”  郑一墨手未松:“当然是送你回去。”  刘白没动,似乎还要跟唐妃说什么,手臂才抬起来,就被郑一墨握着手按回去了:“这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唐妃目送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发癔症。  总觉得夜色撩人,月色朦胧,坐拥百万粉丝的她在这一刻——  好像十分的多余……  *  大概是今晚的心情不错,刘白多喝了几杯,加上原主本就是个酒量浅如盘的,被送回房间的刘白不仅没有醒酒,反而酒劲儿上头,更醉了一些。  房间里灯光温暖,弥漫着淡淡的熏香气,刘白只走了几步就按捺不住睡意地躺在了床上,意识逐渐飘忽,呼吸平稳,像是很快进入了梦乡,连郑一墨的谈话声都不能惊动他。  但房间里的熏香气儿也被浓重的酒气取代,直往郑一墨鼻子里钻,他皱皱鼻子,不怎么喜欢这味道。  他挂了电话低头推了刘白一把:“去洗澡。”  刘白又被叫醒了,双眼微眯,慵懒的“嗯”了一声儿。  郑一墨呼吸一滞,俯身向下,嘴唇几乎要贴上刘白的额头,酒气再次扑面而来,熏得郑一墨都要起了微醺的醉意,而刘白却猛然翻了个身,手臂一抬,八爪鱼似的抱住了郑一墨。  郑一墨陡然一僵,似乎被刘白突如其来的主动惊到了,轻叫了一声:“刘白?”  刘白只觉得自己抱着的“柱子”粗壮结实,还带着舒适的温度和好闻的味道,紧紧抓住就不想再放开了,对郑一墨的叫声无动于衷,趴在他的肩头又迷蒙地睡了过去。  郑一墨等了片刻,最终还是被刘白满身的酒气打败,将他直接拎进了卫生间里。  刘白摸到冰凉的洗手台,意识好不容易复苏了一些,睁眼就看见镜子里蓦的出现两张脸,有些疑惑地戳戳自己的脸,又戳戳镜子,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郑一墨看见刘白对着镜子直愣愣的眼神儿,只当是在问他,又催促他:“快点儿洗澡,太难闻了。”  刘白没有理会他,仍旧对着镜子默不作声儿,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浴缸里的热水被放满,弥漫起一股湿意,刘白不太舒服地扯扯吸了水汽的衣服,瞧见郑一墨直起身,几步迈了回来,直视着镜子里的那个刘白:“怎么还不动?是要等我帮你脱吗?” 第27章 郑一墨皱皱眉。  这张照片加上定位,说明拍摄照片的人对他们的情况很熟悉,说不定就在酒店里。  但会是谁?是剧组里的人,还是酒店里的?  他思索了一圈儿,想不出会是谁干的,毕竟可怀疑的人数众多,谁都是有可能的。  郑一墨不动声色地继续开口:“今晚您看到的,听到的,拍到的,一毫米都不能往外传,要是明天后天大后天你余生里的每一天让我看到了什么让我不快的消息,你——”  郑一墨的声音不大,却莫名地有威严,刚刚何和还能嘴硬地挣扎一两句,此刻脚下发软,两股战战,除了点头称是,做不出别的动作来。  职业病还在作祟,害怕的同时脑子里的大标题不住的往外冒。  ——震惊!知名影帝光明磊落人设崩塌,纵容手下干出这种事!  题目都想好了,可就是给他十个胆他都不敢写啊。  *  刘白终于从浴室里走出来了,白净的皮肤还透着一层粉嫩的红,手指尖都泡的有些发皱了,但醉意也被一同泡走了,他又精神起来,擦着头发准备开门,听见门外的声音。  郑一墨居然还没走。  他还站在窗边儿,低头看着手机看刚刚收到的照片,一张是唐妃倚在刘白的怀里抹泪,一张是乐茗挽着刘白的手笑的甜蜜。  随便哪一张发到网上,都能引起一阵不小的话题讨论度。  而到时候刘白除了“蹭热度”“抢戏”之类的骂名,还要背上“吸血”“与两位女星有一腿”的莫须有的黑料。  “你怎么还没走?不用睡觉的吗?”  身后突然响起刘白的声音,转过头来,刘白穿着睡衣,并没有怎么认真的系扣子,露出一片锁骨,在灯光下泛着光,向下延伸而去,透着粉色的胸膛,只能看到一下片,却足够诱人了。  刘白对着郑一墨忽然有深意的目光架起了胳膊,明显的防卫姿态。  被姑娘抱着的时候,可比被自己亲两口愉快的多了!  郑一墨“哼”了一声儿,鼻孔出气,将照片甩在刘白眼前:“你居然还要赶我走?刘白,今天晚上要不是有我,这照片可就已经发出去了!你最好注意你的言行!记住,你可还是我的人!”  刘白飞速瞄了一眼照片,眉头也皱了起来,而后听到郑一墨的话,没好气儿的抬头:“你想多了,我不喜欢女人!”  郑一墨扬扬眉:“哦?那你是喜欢林雪青那样的?”  刘白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跟郑一墨解释只是白费唇舌:“我也不喜欢男人!”  郑一墨“哼哈”三连发,还要张口。  刘白猛地将他推出了房间:“我他妈自恋!”  房门惊天动地地关上了。  火速赶回酒店的张小民才踏上顶层的红地毯,与郑一墨遥遥相望。  郑一墨锐利的眼神儿几乎能杀死人。  张小民同手同脚地退回电梯里:“郑哥,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您别太在意,晚安。”  关了门的刘白坐回了床边儿,沉思片刻。  “我刚刚——”  ——人家什么都没看到!刚刚在检测到前方高能的时候,人家就与亲亲断开连接了!  “……没问你这个。”  ——噫?  刘白脸色略显尴尬,不自觉的抚了抚唇,一瞬间好像那种战栗感又要冒出来,他慌忙放下了手:“刚刚我不太清醒,好像听到唐妃说,我的事儿是沈烟告诉她的?”  ——好像是的呢!  刘白缓缓地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第30章 chapter 30  当晚发生的事儿郑一墨没有再提,刘白也没有主动去问,好像只要开了口,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晚上他俩干了什么似的。  陈囡囡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老板跟刘白,莫名的维持起了表面的和平,甚至能坐在一个桌儿上吃饭了。  不过这张桌儿上,坐的可不止郑一墨和刘白两个人。  “刘白,这个地方我应该这么演吗?”  “刘白,我这么表现是不是有点儿过?”  “刘白,我不会啦,你教教我。”  郑一墨看了一眼将刘白的手臂几乎快按在自己胸前的唐妃,冷着脸放下了筷子。  自从那天之后的唐妃就好像换了个人儿似的,从眼见心烦恨不得啐上一口到橡皮糖似的粘着刘白,对刘白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可郑一墨明明记得,当天晚上,开导唐妃的人,好像自己吧……  “你这里,不应当情绪来的这么快,太快了反而会显得夸张……”刘白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唐妃的亲密举动似的,专注地指点她,脸上做着表情,嘴里还下意识的咀嚼着。  唐妃点头如捣蒜,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  郑一墨胃口不佳地叫了一声唐妃。  唐妃好像才发现身边儿坐着个大活人似的,视线转到他身上,莫名地眨眨眼:“怎么了,郑哥?”  郑一墨试探着问她:“你……也爬墙了?”  “说什么呢郑哥,”唐妃的眼神儿瞬间闪烁一瞬,很快硬气起来,腮一鼓气哼哼地讥讽起来,“我可不像那个乐茗,脱粉了还要回踩!我要喜欢沈哥哥一辈子的!”  作为沈烟一大粉头的乐茗忽然爬墙,还高调的发布了“爬墙宣言”,紧接着剧组里的那几个关系户连带转发,瞬间在沈烟的粉圈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纷纷猜测发生了什么,甚至跑去乐茗的微博质问她,还有大批跑去斥责乐茗,告诉她脱粉就脱粉,根本nbcs。  而刘白好像天生自带热搜体质,在他仍在夜市上撸串儿的时候,他与郑一墨共同对戏的视频已经被顶上了热搜前五。  虽然评论仍旧是以沈烟粉丝的嘲讽与谩骂为主,附带郑一墨粉丝的哈哈哈哈哈为辅,但似乎渐渐地,随着热搜名次的攀升,出现了一小撮纯路人的发言,他们不清楚视频里的人是谁,只是单纯的赞叹,演技不错,很久没有在娱乐圈里看到这样的清流了。  虽然声音弱小,但又不可忽视。  唐妃发表完对沈烟的忠心后又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刘白,再次理直气壮:“我只是在,在学习!”  刘白看看唐妃,有些迷惑。  怎么,最近学习少女的人设很流行吗?  但唐妃的演技虽然不可能在几天之内就犹如神授似的突飞猛进。  好在她的模仿能力似乎特别的强,在刘白的指导和演示之下,之前一直ng的镜头有所改善。  拍摄进度瞬间加快。  剧组的全体成员再一次对刘白感激涕零,梁振生握着刘白的手,热泪盈眶,就差送锦旗了。  不远处那一片已经相处的熟到不能更熟的黄沙之中,有场务牵了骆驼过来,郑一墨与唐妃已经在原地等候了,两匹骆驼对着镜头慢条斯理地咀嚼着,演技生动自然,超越部分演员。  他两人骑上骆驼,开始往前走去,落日余晖之中,两人的身影拉的很长,宁宁郡主初入大漠时的锐气已经没了,身边儿的十三近卫也折损了大半,她前进了几步,忽的摘下面纱,遥望远处的夕阳,眼神儿里一团红芒,朦胧地摇晃着,仿佛有什么心事,又好像跟曾经的她不一样了。  谢无咎也勒住了骆驼,回头看她。  宁宁郡主笑了笑:“谢二哥,这次我回镇北司,就不会再入中原了。”  谢无咎眉头耸动,像是有话要说,但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他们因为追寻黄思己相识,却又猛然发现,真正追寻的东西其实完全不同。  宁宁郡主抬手,面纱随风飘去,在大漠之中不知去处。  她抱拳一笑:“江湖当有江湖的规矩,谢二哥,青山绿水,后会无期。”  她的视线移动,镜头也随之移动,落在那条飘远的面纱之上。  “卡——”梁振生一声长音,绷紧神儿的众人顿时松懈下来。  只有唐妃一动不动地拧头看着那条面纱,似乎还不知道导演已经叫停了似的。  郑一墨从骆驼上下来,瞧见唐妃还呆立在骆驼上,只当是她需要帮助,伸出手想要扶着她下来,绕过骆驼的头前,才惊讶地发现,她映着红霞的一双大眼睛,晶莹闪烁,泪盈于睫。  “唐妃,你怎么了?”  唐妃的神智终于回来了,低头看了一眼郑一墨,忽的从骆驼身上跳了下来,飞扑进了他的怀里:“我们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  郑一墨的一声询问好像打开了唐妃眼泪的水龙头,瞬间唐妃已经哭的不能自已了。  她在刘白的指导下,不再只是使用机械的套路来演绎纸上的那个角色,好像突然间就找到了与宁宁郡主的共鸣,真的与宁宁融合了一般,拍过这个镜头,蓦的巨大的悲怆涌上心头,仿佛跟谢无咎分开的人是自己似的。  这种感觉颇为新鲜,也颇为奇妙,是她从来未体验过的感觉,一时间心潮澎湃,却又无法言喻,最后索性哭了出来。  刘白在不远处也听见了骚动,转头来看。  郑一墨呆滞地看看怀里的唐妃。  难道哭起来就往别人怀里扑是唐妃的习惯吗?!  一时间无法从角色里走出来的唐妃还是头一次见,但郑一墨并没有心情研究唐妃的状态,他被唐妃紧紧抱着动弹不得,眼神儿却不自觉的飘向刘白,正对上视线,惊觉不对,又收了回来。  梁振生挥挥手:“ok——过了!”  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起来,相互击掌。  落日下,唐妃哭的好大声,其他人却笑的很开心。  c城的拍摄部分终于结束了。  *  从c城离开的剧组,集体奔赴y地开始新的拍摄工作。  茂密翠绿的竹林中,剧组正分了ab两组拍摄,一直活在回忆里的师父卫长风终于上线,当了十年武替才被梁振生发掘,打星出道,沉浮多年,最后成为圈子里公认的老戏骨的窦文章,慈眉善目,换上了戏服也是自成一派的英雄侠骨。  大概是两个人的星途同样坎坷,再加上有“戏骨”的称号,刘白对他颇感兴趣,之前一直没有过多的交流,今天才算正式的演起了对手戏。  “求索!你给我回来!”卫长风一声儿底气十足的怒喝制止住了求索的脚步,这时的求索还是少年人的装扮,脸上少了些邪气,多了几分浪荡与落拓。  而脚步也只停了一瞬就继续起来,卫长风伸手折一段竹枝,径直冲着求索的背心捅去,求索若有所感,身上被吊威亚拉扯着,凌空而起,向后疾退几步,顷刻之间卫长风已至身边儿,两个人飞速的拆起招来。  窦文章武戏底子深厚,一招一式做的十分到位,动作如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几乎不用武指多说几句。  他手上的动作快速变化着,嘴里还念念有词:“乌龙摆尾!弓步劈掌!”  声音不大,但正好能让刘白听的清楚。 第29章 连续的ng本身就是一种财力物力上的消耗,加上天气炎热,其他工作人员也会十分辛苦,孔导点点头:“那就先排练排练,窦老师——”  窦文章起身向他们三人走来,与刘白对视一眼,微笑地摇摇头,像是看自家的调皮孩子。第32章 chapter 32  徐亦听了,当然立刻不满起来,让他亲身上阵也就算了,现在还要亲自陪刘白排练,排练也就意味着不止一遍两遍,有可能十几遍甚至几十遍。  他气的跳脚:“我要帮你排练?凭什么?!”  刘白刚刚对着其他人的笑意全无:“我的失误,是因为这个镜头你不肯演造成的,所以你陪我排练,不是应当的吗?”  刘白的语气与神态太过理直气壮,一时竟噎的徐亦说不出话来。  郑一墨脑袋冲着窦文章,眼睛却斜着瞧刘白二人,看见徐亦吃瘪的样儿,无意识的勾了勾嘴角——  梁振生猛地拍了他一巴掌:“老窦这功夫,宝刀未老啊。”  郑一墨又把嘴巴捋直了,严肃的点头:“不愧是窦老师。”  那厢的徐亦似乎还要再抗争一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将脑袋别向一边儿。  程橙还老老实实地站在他身边儿,跟刘白对视了一眼,眼眶处已经十分明显的肿了起来,似乎还擦了一道口子。  刘白看看小姑娘隐忍的模样儿,皱皱眉头一步跨过来将徐亦猛地提溜了起来。  徐亦两只胳膊无助的挥舞一瞬,又挣脱开,冲刘白瞪眼,刘白将剑扔给徐亦:“抓紧时间,马上就要收工了。”  郑一墨又侧头看了过来。  自己的“干爹”没来,刘白的后台倒是来了,徐亦被郑一墨的眼神儿看的心慌,嘴唇动动,不知道无声儿又抱怨了什么,对着刘白比划起来。  对窦文章完全放心的武指看到徐亦动起来了,又凑了过来,一双豆大的眼睛亮着武人的精光,紧紧盯着徐亦。  然后被徐亦软绵绵的动作气到蹶倒。  刘白的动作倒是精准到位,就是在最后一刻,他的剑又掉了。  与前两次如出一辙。  徐亦气的抻脖子:“刘白你!”  刘白面无表情,略带思索,语气沉痛:“难度有点儿大,需要多来几次。”  武指见缝插针,立马接上,对着徐亦又是一通的叽里呱啦。  徐亦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了。  但是他莫得办法,还要陪着刘白反复练习,只觉得自己的动作都快要臻于完美了。  日光逐渐西沉,浓翠的竹林接近幽绿,刘白第三十次将剑掉在了地上。  窦文章一口水差点儿喷出来,就连二百五都看不下去了。  ——亲亲,你掉剑的姿势好熟练哦……  “练出来了。”  徐亦一开始还能暴跳如雷地嚷嚷两声儿,现在已经是目光呆滞,思维迟缓,浑身上下腰酸背痛,有出气儿没进气儿。  这谁顶得住?  反观刘白,仍旧身姿笔挺,英气十足,眉宇间也不见疲态,超人一般。  他举着剑的手放下了。  实在是……抬不起来了。  刘白面露疑惑:“怎么了?为什么不练了?”  徐亦将道具摔在地上:“累死了,不练了!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吗?”  刘白又弯腰捡起了徐亦的剑,准备转身:“既然这样儿,那就明天再继续吧,我跟孔导说一声儿今天不拍了。”  徐亦脸黑的像锅底。  什么意思?明天还要继续?!  照刘白这个精神头看,明天怕不是要练一天?!  徐亦当即起身,一把扯住刘白:“练什么练!今天不练了,明天也不会练!我早就说过要用替身了!这个镜头我不拍了!”  徐亦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一脸蜡黄的怒颜引得梁振生又飞快的靠近,询问发生了什么,徐亦几乎是控诉的语气指向刘白:“刘白!他在故意耍我!”  徐亦语气激烈,仿佛人已经在气炸的边缘。  梁振生当然是不信的,拍拍徐亦:“怎么会呢?”  刘白看了看几乎要戳到他鼻尖儿的手指头,一脸无辜的歪歪头:“我为什么要耍你,只是这个动作若是拆分开,实在是太难了,我学不会。”  孔导也凑上来做和事老:“小徐可能是累了,要不明天再继续吧。”  徐亦怎么会答应,他刚要拒绝,听见刘白又接着道:“不过要是连起来拍,我倒是可以做得出来。”  梁振生先前看两人练了几遍,就隐约觉得刘白另存了心思,此刻好像明白过来刘白的用意了,立刻打蛇上棍接过刘白的话头:“这么练下去也不是个事儿,不如小徐你克服一下,我们来走一遍完整的试试。”  孔导一听梁振生先发话了,立刻来了精神,点头如捣蒜,忙助威呐喊:“我看小徐你已经很熟练了,不如我们走一遍,只要刘白没问题了,我们绝对一遍过。”  徐亦此刻已经累得大脑失去了运转能力,眼神儿有点儿飘忽,看看梁振生,再看看孔导,两个人露出和谐有爱充满希冀的笑容,感觉自己是逃不过了,只好讷讷点头:“好。”  孔导要的就是徐亦这一个“好”字,立刻行动起来。  机位灯光后勤所有人员再次回到工作岗位,拍摄这个早在两个小时前就该拍的镜头。  依旧还是从两人的一跳开始,计划好的招式依次使了出来,两个人缠斗在一起,竹枝摆动,泛起一阵哗啦的响声,似乎带着韵律,十分动听。  两个人对打几个回合,刘白再次鹞子翻身,手中长剑随身体划过,徐亦那一刻几乎要屏住呼吸了——  长剑划了个弧度,刺了出去。  剑并没有脱手。  孔导与梁振生不约而同地露出个笑容来。  郑一墨一双眼睛随着刘白的动作不断移动,行云流水一般让人觉得甚至不输于有功底的武替,拍戏的话绰绰有余。  身上吊着钢丝的刘白,并不真的是在飞檐走壁,但仍不会让人觉得出戏,只有翻飞的衣袍猎猎带起一阵杀气。  可郑一墨也记得,刘白从来没有古装戏,更别说刀光剑影的打戏,当然也没有什么武当少林练个拳脚的前情提要。  难不成又是跟那个“秦赭”学的?  刘白脚尖轻点,双臂如翅般展开,从高处落下,徐亦手中的剑堪堪擦过刘白的脖颈,两人的动作在一瞬间静止,计划中的镜头就此结束。  孔导尬笑着鼓掌:“还不错,还不错,有进步,相信明天这个镜头就能拍成功了!”  前半部分平心而论,两个人确实不错,练了半小时的徐亦,已经将那几个动作比划的滚瓜烂熟,只是后半部分就不堪入目了,和刘白一比,仿佛是电脑cg,僵硬的一批。  徐亦别的没听见,只听见“明天”俩字儿,大脑又陷入崩溃:“明天还要拍?!”  刘白微笑:“不愿意吗?那我们明天继续练习吧。”  大脑接近宕机的徐亦看着刘白脸上别有深意的笑容,终于开窍了。  这个刘白——  是真的在耍他!  他的动作比大脑反应快出许多倍,眼瞧见刘白放下话,就转身要走,不由得咆哮一声儿:“刘白!你他妈——”  手里的剑已经冲着刘白的背后砍了下去。  力度之大,几乎带起一阵罡风,就算只是道具,这一剑下去,刘白也必然会受伤。  窦文章微微张大了嘴,刚想要出声儿提醒刘白,身旁却已经冲出了一道影子。  “刘白小心!”  郑一墨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只是遵循本能冲了出去,但他离刘白实在太远,只能高声提醒。  刘白似乎比他的提醒还要快上一些,只是眨眼功夫,刘白就已经仿佛背后有眼似的转了个身,长臂一挥,画出个半圆,一声脆响,刘白用出了刚刚自己怎么也“做不好”的动作,挡住了徐亦的剑。  而后他的动作未停,递出几寸手中的剑,猛地用力,拍打在了徐亦的脸色,徐亦惨痛地嚎叫了一声儿,手中道具应声落地,飞速捂住了受到重创的脸,踉跄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白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他往前迈了一步,气势足有两米八,低下头看徐亦,竹影斑驳投在刘白脸上,在徐亦的眼里看起来好似修罗,他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瑟缩着向后爬了爬。  眼瞧见刘白要吃人的表情,好脾气的孔导立刻上前,想要把徐亦扶起来,嘴里还打着圆场:“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呢?”  徐亦被孔导这一扶又霎时间找回了场面,一双眼睛瞪得像□□,就快脱框了:“刘白你他妈敢耍我!”  孔导打哈哈:“这怎么说的呢,不是大家互相学习嘛。”  徐亦一把甩开孔导的手:“我不用你教我!”  刘白静静看着徐亦发飙半晌才缓缓地开口:“我什么时候教过你?我只是在教训你。”  徐亦气炸了肺扑上来想要打人,却被刘白敏捷地抓住了衣领:“不能拍戏就滚回家去,赖在这里是因为剧组的盒饭好吃吗?”  徐亦被问的发蒙,一时怔忪,衣领却被倏的松开。  刘白往后退了一步,听见徐亦发狠:“刘白,你给我记住。”  他未做理会,转身走开了。  已经退回到始发点的郑一墨坐在椅子上高贵冷艳,看到刘白也在他旁边儿坐了下去,还对着窦文章笑了笑,不由得“哼”了一声儿。  刘白将头扭了过来,一双桃花眼瞄他半晌,蓦的开口:“我刚刚看到了。”  郑一墨眼皮动动,看见刘白勾起嘴角,接着说了下去:“谢谢。”  态度竟然是少见的友善。第33章 入v三合一  这会儿的条件肯定是拍不成了, 徐亦的脸上已经是浮现出了深红色的一块痕迹, 粉底都遮不住。  梁振生只好宣布收工。  徐亦捂着腮帮子一脸阴沉地转身就走,身后还跟着那个沉默寡言不怎么敢出声儿的助理。  刘白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收回了目光,叫了一声儿正在跟女朋友微信聊的火热的张小民:“今晚你回去发个定位给我。” 第31章 程橙的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眼眶有些泛红。  郑一墨下巴微扬,眯眯眼睛,琢磨了一瞬刘白的话,霎时间明白过来,往前迈了一步:“照片儿是别人拍的?”  程橙再次微微点头。  郑一墨摸摸下巴,又问:“那又是谁让你发出去的?”  程橙不动了,也没有出声儿,但刘白却心里明白,同样也靠到了桌边儿,与郑一墨并肩,幽幽的沐浴露味道再次钻进郑一墨的鼻子里,他侧首看了看刘白还未干透的发梢,心里忽的泛起一阵痒痒,又立刻将头扭了回去,听见刘白沉静地开口:“是徐亦。”  “我记得他当时住的房间应该就在这个位置,而且,”刘白轻蔑一笑,“他讨厌我。”  郑一墨挑了挑眉头,他觉得刘白的推测有些道理。  上次试镜的时候他毕竟也是在场的,徐亦阴恻恻的眼神儿他是记得的,加上他今天的表现,确实是真的很讨厌刘白。  更何况,程橙是他的助理。  郑一墨思考的功夫,刘白已经走了过去,主动伸手拍了拍程橙的肩头,似乎在小声儿告诉她“别紧张,没什么好怕的”,心里又莫名的恼火起来,仍旧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就算不是她拍的,也是她发的,你就这么轻易原谅她?我就说你是——”  “郑一墨!”刘白的声音拔高几分,吓得程橙又是一颤,“你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跟你一样,为所欲为吗?”  “我——”郑一墨张口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刘白已经懒得搭理他了,仔细去看程橙眼眶上的伤,又气冲冲地冷哼一声儿,将头扭向了别处。  刘白绅士的站远了一些,问程橙:“是徐亦逼你的吗?”  程橙呆滞地点点头。  她心里是有些迷茫的,打开门儿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又不是这样儿。  刘白看看她的样子,脑海里与自己的妹妹重合,又心疼起来:“要不要考虑换份工作?”  她也跟张小民一样儿,也是一个在书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  刘白并不了解她,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程橙绝不会是一个恶毒的人。  但他话音刚落,郑一墨的声音就紧接着响起来了,“嗤”了一声儿,露着嘲讽:“换工作?刘白你还真是来挖墙脚的啊,你觉得你那点儿存款,够给她发工资的吗?”  刘白翻了个白眼儿,当做没听见。  程橙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摇摇头。  刘白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选择,但决定尊重她,转了话头:“眼睛还疼吗?”  程橙又愣起来,她忐忑地看了刘白一瞬,看到了那一双桃花眼中透露着她平时很难从别人那里接收到的关心。  其实徐亦对待她粗暴不是一两次了,她已经习惯了。  眼眶上的伤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估摸不出两天就会消失,而这一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个伤口好疼好疼,疼的她有些想哭。  刘白似乎看出了端倪,又拍拍她的肩,将手里的塑料袋放在了桌上。  桌上摆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白晃晃一片,刘白瞄了一眼,手里的动作停滞一瞬。  电脑开着word,码着数行小字儿,似乎是——  剧本儿。  程橙注意到了刘白的动作,迅速扑过来合上了电脑。  刘白只好回过头来,又端详起她来。  程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似乎做了好半天的心理建设,最终蚊子哼哼似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刘白打住了她:“我们不是来怪你的,只是看看你,你不要想太多。”  郑一墨立刻撇清关系:“那是你,不是我。”  刘白继续无视他,递出手机:“如果你哪天决定辞职,可以告诉我。”  郑一墨的脸又拉下来,愤愤地迈出了房门。  刘白佛系微笑:“不要理他。”  与程橙道别之后的刘白迈出了门儿,听见二百五拖长了声音感叹。  ——亲亲,人家觉得你在发光!  ???  “什么光?”  ——圣母的光辉!  “闭嘴。”  [人家委屈,但人家不说.jpg]  早就出了门儿的郑一墨似乎在等刘白,走的并不远。  时间已经晚了,路上的行人明显减少,郑一墨也可以不用全副武装了,脱下帽子,对着脑袋扇扇,刘白看了看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忽的问:“你早就知道了?”  郑一墨楞一瞬,高冷地“嗯”一声儿:“你觉得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我吗?”  还真有。  比如你眼前这个。  刘白当然不可能说,倒是郑一墨对他的事儿格外上心的态度让他觉得十分稀奇。  这件事儿明摆着是徐亦对刘白的一次报复,虽然会波及唐妃,但目标还是这段时间不断爆出新闻的刘白,甚至可以坐实他靠不良关系上位的传言。  但这件事儿跟郑一墨显然没什么关系,对消息放任自流地传播出去,他也不会损失什么,说不定还可以高兴地嘲讽自己两句。  “你为什么要帮我?”  刘白想不通,于是选择了直接开口问。  郑一墨脚下步子顿顿,眼神儿挪了挪,又“哼”了一声儿:“帮你?想多了,剧组除了这种事儿,对谁都不好,我只是随手查一查而已。”  刘白翻了个白眼儿:“既然你查到了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郑一墨梗起脖子,修长的脖颈露出一丝坚硬的线条,带着口罩看不出表情来,瓮声瓮气地答他:“你自己的事,你不来问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刘白飞速地看了一眼郑一墨,他走得飞快,眨眼间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了。  这话说的,就跟郑一墨在跟他闹小脾气似的。  一瞬间刘白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定是错觉。  *  郑一墨似乎对刘白轻易就原谅了程橙这件事儿耿耿于怀,一路沉闷地回到酒店。  白天使用过度的臂膀这会儿存在感越来越强。  刘白在电梯门口将要去按按钮,一阵猛烈的酸痛感袭来,他不适地挥了挥胳膊,又握了握拳,微微地皱了皱眉。  郑一墨越过他按了按钮,终于在迈进电梯的时候嘟囔了一句:“张小民这个助理怎么当的?”  刘白莫名其妙:“张小民怎么了?”  郑一墨又是哼哈三连,不肯说。  刘白只好径自回了房间。  来回走了一段儿,刘白的身上又是一层薄汗,他再次洗了个澡,准备休养生息。  ——亲亲,马上就要进行新的剧情了哦!  刘白又从床上坐起来了:“什么新剧情?”  ——我们的目标当然是搞事!搞事!对沈烟搞事!  “……”  这段时间的忙碌,让他几乎快把什么原书剧情之类的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此时好艰难地才回忆起来,沈烟好像在拍戏的时候受伤了。  而罪魁祸首又是刘白。  “不干。”  ——嘤嘤嘤,亲亲你忘了系统可是有修正力的!  刘白翻了个身,眼眸闭了一瞬忽又睁开了:“系统真的有修正力吗?”  ——嘎?  “如果真的有,那为什么我刚到这里的那天晚上,沈烟并没有出事儿呢?”  ——这个,这个,人家也不清楚呢!  “我劝你省省功夫,别老想着唬我,抓紧升级静音系统才是正经的。”  ——[卑微.jpg]  刘白并没有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正准备再次躺下,门外忽的响起敲门声儿。  他吃了一惊,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人找他?刘白小步走到门边儿,慢慢拉开一点儿缝隙。  门口,高大、强壮、委屈的张小民摘下墨镜,对着刘白眨眨眼。  “你怎么来了?”  刘白放他进来,看见张小民活动活动手腕,一脸陈恳:“刘哥,就是,我来问问您,您想要那种服务吗?”  ???  “不想!”  张小民蒙了:“可是囡囡姐说你不舒服,让我来给您按摩按摩,真的不需要吗?”  刘白脸黑了一瞬:“她怎么知道的。”  很快又反应过来。  陈囡囡怎么知道的,当然是郑一墨告诉他的。  这郑一墨什么时候这么爱多管闲事儿了。  刘白无奈的挥挥手:“我没事儿,回去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  张小民离开的时候,仍旧挂着一脸的迷茫。  *  第二天的拍摄还是要照常进行,由于昨天徐亦的“突出”表现,他与刘白的那场戏并没有头一个开拍,而是让武指先上,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拆分给他看,叫他先练熟了。 第33章 不过最近他觉得这个风格越来越和刘白不搭了。  沈烟终于能坐下去了。  郑一墨无意识地把玩着刘白的手机, 不屑的咂咂嘴,他对着沈烟,自然有一肚子尚赤的坏话想说, 但又不能说,因为他知道只要一说出口,沈烟必定会掉着眼泪一边儿觉得尚赤对他确实不好一边儿又替尚赤开脱。  他也不能说什么诸如“既然这样就赶紧离开尚赤”之类的话。  因为他知道沈烟离不开尚赤,就好像是瘾君子离不开毒|品,明知道是危险的,还是会情不自禁。  而且他也说不出口。  强大的自尊心让他觉得这话要是说出来,那就跟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差不多,而且沈烟还会露出那个他熟悉的,微微蹙眉颇为苦恼的样子来。  最后他只好瓮声瓮气地劝沈烟:“今天的情况确实不太好,不如缓缓,明天再拍。”  沈烟摇摇头,尽露影帝敬业风采:“那怎么行,已经跟梁导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因为我说改就改。——我来找你不是来说这个的。”  郑一墨侧头:“是什么事儿?”  沈烟歪歪头:“我手里有个本子,是吴溪风的,我觉得很适合你,想让你跟我合作。”  他眼眸深深,像是带着旋涡,能把人拖到深海里似的:“我们已经很久没在一起演过什么像样的对手戏了。”  郑一墨想了一瞬,似乎真的是这样儿,自打《诛心》之后,两个人的工作几乎没有相交点,直到这部《恩怨》,但潮海平的戏份不多,大多也是群戏,很少有正儿八经的对手戏。  郑一墨手指动了动,忽的脑袋里又冒出一个让他生厌的形象来,像是带着试探似的问沈烟:“这本子你找我来拍,就不在乎尚赤有什么反应吗?”  沈烟脸色垮了垮,又像是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就不能不提他吗?”  郑一墨只好顺着他换话题:“什么题材的?”  “哦是个悬疑片儿,我看了个大致的——”沈烟没说完,郑一墨手中的手机忽的震了震,他顺势低头去看,看见屏幕上一行小字,来自微信提示,居然是程橙的。  郑一墨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昨天还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儿,今天居然会大大方方地给刘白发消息,真是看不出来小丫头片子还能两副面孔呢!  郑一墨露出一丝不爽的神情来,被沈烟看在眼里,还没来得及问怎么了,瞧见郑一墨居然熟练地解开了刘白的手机锁屏,点开了程橙的消息。  程橙发了一张照片,角度奇怪,跟狗仔队似的,却还没有人家的“高射炮”,不怎么清晰地拍到两个背影,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沈烟目睹着郑一墨的表情变化,有些好奇,刚要凑过头来瞧,听见一声儿高喝:“郑一墨!手机还我!”  两人一起抬头,才发现刘白已经近在咫尺,气势汹汹地伸出手,看郑一墨还愣着,径直一把抢过了手机。  郑一墨脸色大变,“噌”地站起来就要发威,刘白完全不吃他那一套,敏捷地背过身看消息去了。  郑一墨手臂扬起,干巴巴地挥了挥,又气闷地放下了,留下一脸的凶神恶煞无处发挥。  刘白仔细看了看程橙发来的消息,也跟郑一墨一样,完全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也看不出来照片里有什么一二三来,倒是其中一个人的镭射外套很是眼熟,像是——  徐亦的。  刘白两指放大照片再看了一眼,似乎真的是徐亦,只是旁边儿那个,就模模糊糊地看不太清楚了,只能看到他带了条手链,还有个挂坠,像是个貔貅之类的东西。  实在是研究不明白,刘白放弃思考,问了程橙一句“怎么了”就回过头瞪着郑一墨:“你怎么解锁的。”  郑一墨立刻好像找回了场子,趾高气昂地抬下巴:“怎么,刘白,你忘了吗?当初是你缠着非要告诉我的。”  刘白无语。  你看这个原主,他好像一条舔狗啊。  两个人不服气地瞪眼儿,完全忘记了身边儿还有个活人,双眸沉如水似的将他俩打量了一遍,忽的笑出声儿来,郑一墨猛地醒过神儿来,好像暴露了什么,想要给沈烟解释,沈烟却伸手指指:“该拍我们了。”  没有给郑一墨这个机会。  剧组的人员已经忙碌起来了,徐亦这才姗姗来迟,嘴角勾着一抹微笑,似乎心情不错。  程橙静静地跟在他身后,眼神儿飘忽,不知道在看向何处。  马上要拍的这场戏是在求索与余非打斗一番之后,潮海平打着“武林正道”的旗号再次杀来。  身为武林盟主的潮海平当然不可能只身前来,他还带着潮汐堡的一批精锐杀手,誓要取了求索的性命,好将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安排到求索身上。  天色阴沉,两方人马厮杀正酣,连老天爷也动怒,几声雷鸣之后随着气氛的逐渐肃杀与惨烈,还有大雨倾盆而至。  但镜头里的雨,并不只是水车喷下来就够了,往往因为灯光的原因,镜头里无法体现密集如丝的大雨效果。  梁振生指挥着灯光特效调试,又抬头看看四周。  风势完全没有减弱的迹象,吹的竹林摇摆不定,噼里啪啦的声响还有些吓人,倒真有些暗合戏里的场景。  之前与沈烟寒暄过的武行师傅跑过来,帮着两人穿戴好威亚,沈烟扭头看了一眼身后,武行师傅正低头忙,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他手腕上有个来回摇晃的吊坠,晃得看不清是什么,几个师傅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一股脑的退出了拍摄区域外。  沈烟习惯性地整了整衣服,手却在腰上停了一瞬,常年的拍摄经验让他敏感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儿,他回头望望,刚想说点儿什么,却猛然看见郑一墨从棚里走了出来,架着胳膊往这边儿瞧,视线来回转转,最终落在刘白身上。  沈烟松开了手。  梁振生嚷嚷一声儿:“我们先试一条儿啊,看看这雨能不能拍上。”  沈烟与刘白对视了一眼,客气地笑笑。  刘白凝视着沈烟的两个含糖的酒窝,不自觉地眯眯眼。  沈烟在书里受伤的那场戏早就已经拍完了,无惊无险,无事发生地拍完了。  现在完好无损的沈烟站在他的面前,将要开始与他的第一次搭戏。  所以系统的修正力应当只是二百五忽悠他的鬼话而已。  刘白定了定心,警觉地看了一眼周围几个身上绣着金燕子的黑衣人,手中的武器划出剑花,猛地刺向了最近的那个。  按照计划好的时间,大雨倏忽而至,瞬间打湿了所有人的衣衫,沿着斗笠落下行程一幕细密的雨帘,几人的脚下溅起泥水,瞬间泥泞一片。  假发随着雨水被黏在刘白的脸色,黑白相映,更衬得他皮肤白的发光,他两眼仿佛利刃,满含杀意,神情专注,让人一眼往上去,顿生惧意,胆寒无比。  高速摄影机卖力工作,刀刃卷起雨水,洒向飞扑而来的沈烟,两人的武器相交在一处,又瞬间撤开。  刘白纵身跃起,直劈向沈烟的天灵盖。  沈烟反应迅速,闪身躲开,同样借着竹子几步跃至半空,挡住了刘白的剑,回身一个斜刺,反刺向沈烟的肋下,刘白左移一步,夺过剑势,冲着刘白的腰部砍去。  计划之中的沈烟应当是飞快的提气上跳,脚踩着刘白的剑尖借力飞了出去,而沈烟却并没有做出预设的动作来,他像是有些惧怕刘白劈砍过来的剑刃,微微测了测身,刘白手中的剑撞在了沈烟腰上。  刘白动作到位,用的力度也不小,毕竟大荧幕能看到的缺点比小方盒子的电视机多多了,如果只是装装样子的假动作一眼就会被心明眼亮的观众看出来。  沈烟吃痛,微微叫了一声儿,梁振生发觉不对,忙冲着工作人员喊停。  哪知下一瞬间,沈烟身后的威亚忽然松开了一道,整个人被大风卷起,蓦的在半空转了几圈,极细的钢丝瞬间就好像毒蛇一般,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风声之外,徐亦的尖叫声骤起:“沈老师出事了!”  一时间所有工作人员都神色慌张地冲了上去。  刘白被武行的师傅快速放下来,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尚赤拨开众人,将沈烟揽在了怀里,几个人小心翼翼地将铁丝解开,沈烟细嫩的脖颈上还有几道醒目的红痕。  尚赤的脸冷的仿佛三九天:“小烟,你怎么样?”  沈烟没吭声儿,动了动脑袋。  尚赤缓缓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电光一般的将刘白全身扫了个遍。  挤在人群的徐亦几步迈出来,猛推了刘白一把:“是你干的!我看到了!”第35章 chapter 37  刘白一把拍开了徐亦的手, 撩起眼皮, 冷峻地看了一眼徐亦,将要开口,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身上那带着侵略性的菠萝香混合着橡苔气味的香水味儿,很快被风吹散。  是郑一墨。  “怎么回事儿?”郑一墨捏住了他的肩膀,俯身看过来。  刘白甩开了郑一墨的手, 沉吟一瞬,沉静地说:“不知道。”  徐亦仍旧嗷嗷地跳脚大喊:“刘白!你是故意的!我看到你故意砍了沈老师一刀!你问梁导是不是!”  徐亦忽的指向梁振生, 让他愣了一瞬。  这个问题他没法答。  刘白与沈烟的动作确实与原来计划的有偏差,也是在刘白碰了沈烟之后, 威亚断了。  但是看见所有人又冲他望了过来, 梁振生只好挥挥手:“都愣着干嘛!小孔,你留在这里!我跟着去趟医院。”  孔导点点头, 立刻招呼其他工作人员动起来,缓解一下现场的气氛, 收拾片场, 毕竟全组也不可能就此停拍。  尚赤已经抱着沈烟往车上跑了,刘白见状,脸上没什么变化,兀自放下了道具, 与尚赤相反方向走,但立刻被郑一墨推了一把:“你上哪儿去?”  刘白还没吭声儿,忽的从尚赤那辆车上下来两个人, 行头跟张小民很是相似,应该同行冤家,只是他俩来势汹汹超出张小民一大截,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绕过郑一墨一把按住了刘白。  专业的擒拿动作瞬间让刘白跪在了地上,他闷哼一声儿挣扎起来:“放开我!”  黑衣人a冷酷无情:“我们老板说,要带你一起去。”  刘白牙关紧咬:“我可以自己走!”  黑衣人ab无动于衷,甚至还因为刘白的挣扎加大了力气。  当初在唐妃面前无论如何也不肯道歉,面对郑一墨仍可以说出他不需要蹭任何人热度的刘白,此刻却被人强压着,跪倒在刚撒了大雨的泥泞地面上,脸几乎要贴在了地上。  徐亦看到刘白落魄,心里爽快的不得了,恨不得当场拍起手来,他还在嗷嗷大叫,给凝重的现场添油加醋:“刘白,你就是嫉妒沈老师!刚刚你下那么狠的手,我都替沈老师疼!等下沈老师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就等着吧!”  围观着的一群人,慑于尚赤与沈烟,更有些怕眼前这两个不知道要干出什么事儿来的保镖,只听着风声混合着徐亦小人得志的叫嚣声,片刻之后,嗡嗡的私语响了起来。  拍摄工作进行了这么多天,他们差点儿都忘了,当初的传言,刘白是怎么借着沈烟炒热自己的,只是这炒作的热度也没有持续多久,不过是昙花一现。  刘白心里不快,拍戏的时候夹带私货,似乎也不无可能。  一时间,许多双眼睛齐齐射向了刘白。  带着怀疑与不敢确信,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  “刘哥!”唐妃叫了一声儿,想要靠近他,但很快就被自己的助理拉住了,生怕那两个壮汉再伤着唐妃,她只好眼眶泛红地看看刘白,又看看已经开走的车的背影,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小民职业素养上线,反应神速,几步冲上前来,带着一级戒备状态伸手去扶刘白。  黑衣人b松了手,准备来一场旗鼓相当的较量。  黑衣人a感觉到刘白挣扎着想抬头,刚想低声警告他不要动,却蓦的被人猛踹了一脚,黑衣人a打了个磕绊又站直了看来人。  郑一墨的脸黑的跟这会儿的天气似的,黑云压城。  “松开,别让我说第二次。”  这俩黑衣人对郑一墨当然是不陌生的,毕竟是老板叫他们重点关注的对象,但他们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好惹的,一时间对视了一眼,拿不定主意,但手里的力度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许多,刘白猛烈的挣扎一瞬,居然从他手底下挣脱出来,紧接着被张小民扶了起来。 第35章 刘白扬扬眉,似乎挺意外,嘴角微微勾了勾,又拍拍他:“继续。”  颐指气使的劲儿很有老佛爷风范。  郑一墨心里腹诽,在爆炸的边缘来回徘徊。  头发才吹了个半干,房间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刘白愣愣,不知道是什么客房服务这个点儿打过来,接起来才发现是梁振生。  梁振生的口气听起来就是一个大写的“愁”,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刘白,郑一墨在你那儿吗?”  刘白看了郑一墨一眼:“嗯。”  “那你们俩一起来我房间一趟吧。”  刘白皱皱眉,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等他:“怎么了?”  “唉,徐亦和陈总现在在我这里,他们想跟你谈谈。”  “跟我?谈什么?”  梁振生吞吞吐吐:“呃……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是你跟徐亦之间有点儿小摩擦,大家坐下来聊聊也好。”  不是什么大事儿,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刘白突然觉得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好像什么糟心的事儿全部都赶到一起来了,实在是巧了点儿。  他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毛巾,脸上的神情不怎么愉快。  毕竟想想一会儿要看到徐亦那两条大平眉,以及陈总那张肥腻的脸——  谁会高兴啊!  郑一墨却没动,将刘白按了回去,有打开吹风机一脸不快:“叫他们等会儿。”  刘白感觉到郑一墨拨弄着他的头发,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估计有发廊tony老师的一般手艺,琢磨徐亦又要作什么妖,蓦的心里一动就要站起来,险些与吹风机撞到一起。  郑一墨吓了一跳抽开手,看见刘白窜起来抄手机,莫名其妙:“你又发什么疯!”  “今天中午的时候,”刘白说着,开始在屏幕上划拉,找到了什么递到郑一墨面前,“程橙给我发了一张照片。”  郑一墨低头一看,果然是那张他没看明白的照片:“什么意思?”  “我能认出来这边儿这个,应当是徐亦,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刘白将照片儿放大,“之前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给我发这么张照片儿,以为她发错了,但是现在我想我猜到了。”  郑一墨眯了眯眼,看到另外一个面容被树枝挡住的人影手腕上被放大的手链,霎时间明白过来:“这件事情是徐亦干的。”  刘白点点头:“没错,既然事情出在威亚身上,不如先去武行那几个师傅那里问问看,有没有人戴这个东西。”  说完他起身就要往外走,又被郑一墨一把拉回来:“上哪儿去?”  刘白莫名其妙:“当然是去找武行师傅。”  郑一墨嗤笑他:“你觉得你去,他们那些老油条会承认吗?”  刘白走向门口:“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  “你先去梁振生那儿。”郑一墨与他并肩出门,“我和张小民去。”  刘白再次意外:“你要帮我?”  郑一墨拨通了张小民的电话,扭头跟刘白鼻子喷气儿:“帮你?你觉得我能放过伤害沈烟的人吗?”  张小民一接起电话来听见这么一遭,立刻委屈巴巴:“郑哥,这可不是我干的啊。”  *  梁振生的房间就在楼下,刘白敲门儿走进去,就看见陈总与徐亦坐在房间里,两个人贴的极近,陈总的手还搭在徐亦的大腿上。  梁振生将刘白迎进来,又对着陈总笑笑:“他既然来了,大家好好说,不要因为一点儿小事伤了和气,毕竟这戏已经开拍这么久了——”  “小事情!”徐亦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怒容满面,捂着自己的脸,“他打了我这一下,差点儿让我毁容!这是小事情吗!”  梁振生卡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徐亦几步上前,又要戳刘白的鼻尖儿:“今天他还差点儿害了沈老师!像他这种人,就该早点儿滚出剧组!”  刘白一巴掌拍掉徐亦的手:“手往哪里放,是不是还想让我打一次?”  “你——!”徐亦气的咬牙切齿,立刻把他当后备力量拉起来,“干爹,你看他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陈总被撤了起来,上下打量一瞬刘白,还没吹的完全干的头发轻柔柔地落在脸颊旁,衬的他脸上的戾气少了几分,是个唇红齿白的邻家少年,双眼明如星子,熠熠生辉。  陈总大爱无疆的“干爹之心”蠢蠢欲动几分,咧嘴笑笑:“刘白,上一次的事儿我看在郑一墨的面子上没跟你计较,这一次,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居然打我儿子,我听说今天你还害了沈烟?我佩服你的胆量,但是——”  他的大脑袋转向梁振生:“这种害群之马真的还有必要留在剧组里吗?这部戏我可是掏了钱的,要是让这种人毁了,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梁导。”  梁导脑门儿冒汗,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看刘白,一脸的铁骨铮铮,丝毫没有要软下来的迹象。  刘白也是听明白了,这两个人是想逼他离开剧组。  他勾勾嘴角:“别妄想了,不可能。”  徐亦马上就要啐他:“刘白你真不要脸!你以为沈烟还会留着你吗!”  刘白扭头看他:“真的吗,徐亦?你就不觉得慌吗?”  徐亦猛然被问的愣住了,梗着脖子喊:“你什么意思?”  梁振生与陈总也愣住了,陈总立刻也恼怒起来,当着他的面儿还敢欺负他的人,这个十八线是不是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他几步冲刘白走去,脸上横肉绷的挺紧,伸出手仿佛要去掐刘白的脖子。  梁振生吓坏了,立马要上前阻止,门外却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儿,一时间几个人都停在了原地,梁振生摸摸脑袋打开门。  郑一墨架着双臂慢慢迈了进来。  身后是黑漆漆的张小民,他还拉拉扯扯地带着一个人一同钻了进来。  那人看着脸生,但他手上的链子刘白倒是很眼熟。  想不到郑一墨动作这么快就找到了人。  张小民将人往前扯了一步,瓮声瓮气地吆喝:“刚刚跟我们说了什么,你现在再说一遍!”  那人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又低下头去:“我……我就是偷偷弄坏了沈老师衣服上的吊环……”  “是你自己要干的吗!”张小民又是一声儿爆喝。  那人颤颤巍巍:“不……不是,是徐哥,徐哥他让我干的……”  梁振生愣了一瞬,转头去看徐亦。  徐亦反应顿时激烈起来:“你不要胡说八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白笑笑:“徐亦,若想人不知,下半句是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徐亦还要反驳:“你他妈给我闭嘴,我——”  他话音未落,“啪”的一声清响,郑一墨几步走到他面前,甩了他一巴掌,带了十成十的力道,让徐亦往后趔趄两步,倒在了陈总的怀里。  陈总脸色难看极了:“郑一墨,你当我是不存在的吗?”  郑一墨又转向陈总,由于身高差的缘故微微俯身:“陈总,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出门遛狗的时候要看好自己的狗吗?”  陈总似乎有些忌惮郑一墨,只好转头对着梁振生开火:“梁导,这种人你们要是再留在剧组里,可不要怪我不讲义气,现在撤资!”  梁振生为难:“哎呀你这——”  话音未落,郑一墨一巴掌砸在了写字桌上,一声儿巨响:“鸿飞出了多少?两千万?好,我出了,现在带着你的狗从这里滚出去!不然明天不光是你的狗,就连鸿飞的生意,可能都要完蛋,你信还是不信?”第37章 chapter 39  陈总嘴唇打了半天的磕绊, 最后猛地甩手, 夺门而出。  徐亦慌张起来,在背后叫了两声儿“干爹”,见陈总不回应,忙追了上去。  梁振生热泪盈眶,像见到亲人似的一把拉住郑一墨的手:“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郑一墨艰难地抽出手来:“那是当然的。”  梁振生立马忘记了刚刚灰溜溜离去的“父子”二人,这个结果他满意极了。  不仅投资没少, 难产的关系户还被赶走了,甚好, 甚好!  张小民先行一步又把那个武行师傅小鸡似的拎走了。  刘白与郑一墨一同出了梁振生的房间,立刻压低了声音问郑一墨:“想不到你们这么快。”  郑一墨轻笑一声儿:“就他那样儿, 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听徐亦唆使去害沈烟, 被张小民吓唬两下,立刻就全兜了。”  刘白难以言喻地瞄他一眼, 感觉郑一墨不像是个影帝,倒像是个土匪头子。  他慢慢走了半晌, 到房间门口刘白忽的转身叫住了郑一墨:“谢谢。”  郑一墨啧了一声儿:“不要自作多情, 我不是为了——”  “我是谢谢你相信我。”刘白推门儿进去了  留下郑一墨高扬着下巴,哼哼唧唧地一脸不自在。  *  徐亦退出剧组的事儿完全不是秘密,很快就传开了。  大家自然也猜得出来,出事儿时候跳的最欢的那个徐亦, 就是伤害沈烟的罪魁祸首。  尚赤当然不会放过他。  当天夜里,徐亦的私生活就被某知名八卦大v扒拉了个底儿朝天,不仅仅是抱着金主大腿上位, 带资进组,甚至还被扒出了他的许多不雅照,耍大牌、私下约炮的黑料不论真假,齐齐上阵,就连微博小号都不放过,毕竟上面可是接连不断地吐了很多其他艺人的黑泥。  徐亦终于如愿以偿地火了一把,可惜只有黑,没有红。  他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害的陈总在众人面前丢了份儿,什么“父子情深”陈总也顾不上了,那天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张小民显得比刘白还兴奋,捧着ipad逐条念网上的消息给刘白听。  “xy谁?你坛小透明没有缩写权。”  “自炒滚啊!”  “这人???没事cue我家哥哥有事吗??” 第37章 刘白扭脸看看他,插起一块菠萝递到了郑一墨面前,郑一墨竟然还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菠萝,仿佛刘白下了毒:“你要喂我?”  刘白二话不说,塞进了他的嘴里:“堵住你的嘴。”  郑一墨险些被呛了一口,嘴里塞着东西,横眉冷竖地瞪刘白,“呜呜”两声儿说不出话来,只得勉强将嘴里的东西嚼了两口咽下去。  菠萝大概是没熟透,一阵酸水直往喉咙里流,郑一墨猛地皱眉头,看见刘白又就着牙签继续吃起来,再嚼两口,又莫名回味出一丝甜来。  郑一墨戳他:“再来一口。”  刘白简直莫名其妙:“你是小学生吗?觉得别人碗里的比较好吃?”  郑一墨语滞,瞧见刘白抬头白他一眼,吃的两腮鼓鼓的,一双眼睛瞪大,睫毛纤长,像是拂在人的心尖儿上,又好像是某种喜欢屯粮的小动物,看得他忍不住想要捏一把,才动手,蓦的想起来自己手里还有东西。  粉丝探班这种事儿似乎书里书外都没什么太大差别,流程也是一样,刘白手里的东西是剧组每人一份的,也代表着粉丝们希望剧组里的人多多照顾自家爱豆的心意。  郑一墨原本对水果是没什么兴趣,看刘白吃的挺开心,将自己的那份也丢给了刘白。  刘白更莫名其妙了,将要开口说话,眸子一转,对上了自打来了以后每天都坐在角落里的谢秋,一双眸子亮的惊人,似乎带着一丝玩味儿的跟他确定了个眼神儿,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片刻功夫郑一墨已经走出棚子去了,唐妃的粉丝们瞧见郑一墨的脸,又是一声尖叫,被唐妃挥着手压了下去。  刘白只好掂掂手里的两份水果,给了张小民一份。  张小民热泪盈眶,感恩他有一个好领导,甚至发了一条朋友圈以示忠心。  午休时间过了,唐妃的粉丝们仍旧热情高涨,留在原地没走。  虽然有粉丝围观,但拍摄工作还是要继续。  刘白顶着中午头的骄阳烈日,裹着厚重的戏服继续准备吊威亚,忽的听见粉丝群那边儿爆发出一声激烈的尖叫声,有个姑娘的嗓门格外嘹亮,快赶上冲锋号了。  “啊啊啊!是沈烟啊!”  唐妃的粉丝自然是把唐妃的资料背了个滚瓜烂熟,对她们爱豆的偶像,自然比对其他人还要热情。  更何况还是“万人迷”沈烟,本身就自带好感度buff。  刘白顺着粉丝的视线回头看,沈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身后是一脸严肃的尚赤,然后才是他的助理。  听见粉丝的热情呼喊声,沈烟起初微微惊讶,很快跟这群激动的粉丝打了个招呼。  唐妃忙示意粉丝安静一点儿,不要打扰片场的工作。  乖巧粉丝很是听话,又立刻噤了声。  唐妃粉丝对沈烟的甚为友好,连礼物都跟别人的不太一样,沈烟捧着礼物又跟粉丝们道了一声谢,顺手将东西丢给了助理,助理问他:“放到车里去吗?”  沈烟想了一瞬,微微一笑:“随便吧。”  助理又是一溜小跑走开了。  沈烟看看已经准备妥当的郑一墨与刘白,忽的感慨:“这还是头一次吧,头一次拍我们三个人的戏。”  刘白看着沈烟唇角的笑意,总觉得他说的是另外一回事儿。  比如——  修罗场什么的。  这厢的开拍准备,迅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唐妃与她的粉丝们。  姑娘们兴奋不已。  那可是郑一墨与沈烟!  亲眼看到两大影帝同框,至少可以吹到他俩过气!  就是唯一让她们不太舒服的是,怎么这么和谐的画面里还有个不和谐的身影,偏偏还穿了一身亮眼的红,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让人的注意力忍不住跟着他走。  一个姑娘戳戳身边儿另一个:“那红衣服的是谁?感觉有点儿眼熟……”  另一个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恍然大悟:“这不是……就那个!之前蹭沈烟热度的那个嘛!叫……刘白!对对!”  姑娘也记起来了:“哦,就是那个胡莱啊!我想起来了!”  说完她“噗嗤”笑了一声儿:“我在x站上看过他的视频啊,标准的演技教科书反面教材啊,他演成那样儿,居然有勇气跟影帝搭戏,哪来的勇气,北国梁静茹吗?”  另一个也跟着笑:“是啊,那个视频我也看过了。——不过前段时间那个视频你看了吗?”  “还有哪个视频?还有更辣眼睛的?”  “就是那个寰宇大小姐,公开脱粉,还公布新墙头,不是他们家闹得挺凶的嘛,还专门组织去他微博上人身攻击。”  “他?真的假的!”  “哎,还有个视频呢,回头我找给你看看,我看了,感觉好像……没有那么辣眼睛的样子。”  “你别逗了,你以为是什么德艺双馨老艺术家呢,三年流量五年影帝,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  “可是——”另一个姑娘还想争论两句,旁边的姑娘“嘘”了一声儿,两人不敢再发出声响了。  而镜头前的三个人已经开始了拍摄。  刘白从屋顶上落下,郑一墨紧追其后。  两人甫一落地,立刻就打了起来,只可惜同门对招,见招拆招,根本分不出胜负来,谢无咎只好停了手,后撤一步,喊了一声儿“师兄”。  求索蓦的停手,深深看了一眼谢无咎:“你还念我这个师兄。”  他的手还是紧握着师父给他的那把长剑,慢慢地收回了剑鞘。  同门相残,本不是师父想见到的,这把剑,也不应该是用来杀自己的师弟的。  谢无咎眉头紧锁:“当初在师门,你忘记自己在师父面前立的誓了吗?”  求索讥讽一笑,咬牙切齿起来,眼睛里还有无尽的恨意,带出一丝森然的寒气:“什么立誓不立誓的,我只知道师父死了,我做弟子的当然要给师父报仇!不像你,要去当朝廷的走狗!”  围观的姑娘不自主的往后动了动,但由于人群实在是太挤了,并没有挪动几厘米,同伴疑惑的看她一眼:“怎么了?”  姑娘抖抖肩膀:“感觉再看红衣服的一眼,就要被杀了。”  同伴嗤笑她:“你还真是,看的好入戏啊。”  姑娘不好意思地推了同伴一把,两人又安静下来。  而一段简短的叙旧之后,潮海平再次带着人杀了过来,求索的话音未落,蓦的感受到了杀气,他将长剑抽出,肌肉紧绷,微微眯了眯眼睛,染着一丝邪气,仿佛周遭的空气都跟着紧张起来。  姑娘揪了一把同伴的胳膊,同伴“嗷”了一声儿,拍她一巴掌:“你干嘛啦,疼!”第39章 chapter 41  几个黑衣群演登场之后, 沈烟饰演的潮海平才慢悠悠地迈进门槛来。  看戏的粉丝们又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儿。  这时的潮海平已经不需要他正人君子的面具了, 狠毒的模样儿尽露。  沈烟一扫刚刚温婉儒雅的气质,脸上阴险与伪善交织,还带着小人得志的嚣张,骤然在一干围观粉丝的面前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儿,让他们一阵惊艳。  求索未动,轻蔑地嗤了一声:“阴魂不散。”  潮海平傲慢地看了谢无咎一眼:“谢捕头, 杀害方家十三口的凶手就在这里,你怎么不动?”  求索全无惧意, 舔了舔嘴唇,目光如炬地扫了潮海平一眼:“你觉得他信还是不信?”  潮海平完全没有把谢无咎放在眼里, 再次缓慢地踱了两步, 身上正派盟主的伟岸与幕后操控的阴狠杂糅在一处,透着极大的不协调感。  仿佛沈烟一直带着个人人都能看到的面具, 流于表面。  最熟悉他的郑一墨首先感受到了沈烟的不对劲,他脸上神色未变, 心里却暗暗惊讶,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烟的演技竟然退步了。  不过他很快释然。  也是,通告排的满满当当,需要抽空回来拍戏的沈烟,根本就没时间静下心来深入研究角色。  还在围观的姑娘也不自觉的歪歪头:“是不是我看沈烟好人演多了, 总觉得他演的有点儿怪。”  另一个姑娘眼神儿还是冲着那边的方向,嘴里却附和:“好像……是有点儿,倒是那个刘白……好像真的没有很烂嘛。”  说话间潮海平已经攻了过来, 谢无咎愣神儿,一时竟不知道该去帮谁。  求索身上还带着伤,很快落了下风,他见谢无咎还是一旁观战,眼波流转,卖了个破绽,潮海平顺势而上,眼看就要刺中求索。  谢无咎终于动了,他一步跃起,与潮海平在半空中对了一掌。  求索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一剑,倏忽一笑:“多谢师弟。”  谢无咎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利用了,刚想开口,求索却已经施展轻功飞到了房顶上,而后回过头来,留下了一个耐人寻味的回眸。  他一双眸子灿若星汉,带着计谋得逞时的灵动,嘴角漾起一抹浅笑,似乎一切尽在胸中,与初出现在这帮粉丝眼中那个苦大仇深的人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人,但却又能让人认定,这就是一个人。  只片刻的功夫,求索这个形象就在他们的心中缓慢的扎根发芽,将要抽出枝干来,一时间丰满起来。  那姑娘惊呆了。  这这这,真的是她在x站看到的视频里那个人吗!  不是双胞胎兄弟或者替身之类的吗!  她扯了一把同伴,小声嚷嚷起来:“你看见他刚刚那一瞥了嘛!太神仙了叭!”  同伴猛点头,抑制不住地激动:“当然啊啊啊!简直是惊鸿一瞥!”  姑娘眼尖地瞧见同伴手里开着录像的手机,吃惊地等她:“你还——”  同伴拽拽她:“嘘!”  她俩尾音未落,那厢的拍摄已经结束,刘白顺着屋顶走了两步准备落下来。  屋顶没人打扫,有点儿滑,他一时没站稳打了个趔趄,屋顶哗啦一声儿响,身后的钢丝被猛地上提一瞬,刘白这才站稳,忽的听见郑一墨在下面叫了他一声儿。  “刘白,下来。”  钢丝慢慢地往下放,刘白落了几寸,看见屋顶下的郑一墨正仰着头看他,一脸的不快落,眼看到够得着的距离了,蓦得冲他伸出手,环住了刘白的腰,将他抱住了。  郑一墨手上用力,慢慢地将他往下放,仿佛不知道刘白身上挂着威亚似的,刘白微微抬头,感觉到郑一墨的鼻息略过耳侧,比夏日的微风还要热。  那姑娘再次感叹起来:“不愧是影帝,一点架子都没有,对待小透明也这么有亲和力!”  同伴关上手机,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发出了意味深长的“呵呵”。  姑娘:???  刘白的脚接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几个工作人员立刻上来帮忙,刘白的手指在郑一墨的手背上轻点:“放开我。” 第39章 他的手在郑一墨的头像上停留片刻,戳了进去,里面的内容倒挺无聊,基本就是惯常的营业微博与代言广告,再往回翻翻,蓦的看到郑一墨转发了乐茗当时的那条微博。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也足够让刘白惊讶的了,他本以为郑一墨是很不喜欢乐茗没经过他的允许就私自发了跟他有关的视频,但郑一墨不仅没让乐茗撤掉,反而自己选择了转发,这条微博下的评论也是多出来不少,刘白点开瞧了瞧。  凡是被郑一墨回复了的评论全部被顶到了最上方。  【女儿你好可爱啊啊啊!妈妈爱你![狗头]】  郑一墨:……  而后面这条却跟刘白有关。  【刘白真是好幸运,居然可以和你一起演戏!】  郑一墨:他是一个好演员。  刘白的动作顿顿,而后一脸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郑一墨会说出这么像人话的话吗!  不能。  除非他脑子被雷劈了。  刘白仔细会想了一瞬,最近好像没有下过雷雨。  他又抬头问张小民:“郑一墨的微博,平时是他自己负责回复粉丝评论的吗?”  张小民艰难地想了想,而后又艰难地点点头:“好像是。”  刘白“哦”了一声儿。  那大概就是被盗号了。  张小民眼巴巴看着刘白对着郑一墨微博发愣,又忍不住问他:“刘哥,您不打算关注他们几个吗?网上可讨论一宿了。”  刘白再次低头看看那条评论,默默地点点头,依次将每个人都回关了。  可他不知道他这点两下屏幕的小小动作瞬间就掀起了一阵狂澜。  那些一整宿都在关注着他动态的各家粉丝们,不出一分钟,就已经迅速发现了刘白的关注人数从0变成了8。  各家粉丝奔走相告,击掌相庆:“刘白回关了!今晚我们的面子找回来了!”  各大营销号当然不能错过今晚的流量,迅速又紧跟风向,发布了最新的微博消息:刘白或迫于舆论压力,放弃高冷人设,回关几位艺人大咖。  刘白的脸又黑了。  他正准备丢开ipad不想再关注这些横也不是竖也不是的微博评论,忽的又看到了他的关键词下刷新了一条新的微博。  @产粮是不可能产粮的:刚刚忘记发了,还不小心拍到了这个。[动图.gif]  刘白看到画面上那个静止不动的他正低头看下面静止不动的郑一墨,心里就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机智地没有打开图片,反而是先看了一眼评论区。  评论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激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新世界!】  【影帝的眼神儿太温柔了叭!】  【感谢太太打开了我的新世界大门!】  【我靠突然觉得他俩配一脸是怎么回事!】  【等等!这个腰看起来好细!手感一定不错!】  【吃墨烟的我今晚站一秒墨白!】  【今晚叫我太极女孩儿!】  刘白的脸更黑了。  他火速转回了郑一墨的首页,选择了取关。  *  而守着平板撑着下巴几乎快要睡过去的陈囡囡,正蹲在郑一墨的房间里,右手机械的反复刷新着老板的微博。  不知道郑一墨今晚是怎么了,心血来潮叫她过来,也不像平时那样儿,把网上的评论挑几条好听的念给自己听,而是叫她紧盯着微博新增粉丝瞧,又不告诉她瞧什么。  此时几乎要按到麻木的她突然被一条新消息惊到,瞬间被驱散了身体,整个人都坐直了,她看到微博上冒出来的那个新增粉丝,终于明白老板让她干嘛了!  终于!可以回去睡觉了!  陈囡囡犹如胜利女神似的举起平板对着郑一墨高喊一声儿:“郑哥,刘哥刚关注你了!”  郑一墨眼睛一亮,从沙发上站起来,又忽的板起脸傲慢起来:“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关注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陈囡囡呆愣愣地“啊”了一声儿,正为自己又不能回去睡觉而感到悲伤,手里的平板倏忽被郑一墨拿走了。  他低头看看页面上显示的新增粉丝,刘白的头像无比熟悉,确实是他本人。  看来刘白还算有眼色,知道回关他。  郑一墨嘴角抿起点儿笑意,正满意地准备将平板递给陈囡囡,而后他就看到那个互相关注再次消失掉了。  ???  郑一墨迅速的抄了回来,点进刘白的主页,发现他的关注变成了:7。  *  刘白取消掉了对郑一墨的关注,身心俱疲,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让他闹心的地方,刚把ipad丢给张小民准备休息,手机就嗡嗡一声儿响。  郑一墨:在?  刘白当然假装不在。  不出半分钟,手机又响。  郑一墨:开门。  门外紧接着响起敲门声儿来,刘白还没来得及张口,张小民手脚麻利,飞速开了门儿,郑一墨脸黑的像包公,仿佛是人形哥斯拉,下一秒就要炭烤张小民。  张小民默默地左移一步,郑一墨慢条斯理地迈进来:“刘白呢?”  刘白撩起眼皮看他。  “为什么取关我?”  刘白:“什么都要问为什么,你是蓝猫淘气三千问吗?”  郑一墨几步跨过来,就要把刘白往墙上摁:“给你五秒钟,关注回来。”  刘白看着郑一墨贴的越来越近的脸,警告他:“门儿可开着呢。”  郑一墨的脑袋动也不动,一瞬不瞬看着刘白:“张小民关门,把你也关外头。”  张小民一脸懵逼,他不太理解中文的博大精深,但关门总还是听明白了。  他抱着ipad往门口挪,刚走几步,余光突然瞄到屏幕上,人又是一愣。  郑一墨见他没动:“怎么还不走!”  张小民颤颤巍巍地递出ipad:“刘哥,又有新消息。”  刘白还没伸手,郑一墨倒是一把抢了过来,看到这群活跃了一晚上的粉丝又开始土拨鼠尖叫。  【最新消息!刘白关注了郑一墨没两分钟又取关了!】  【说不定他看到这个图了!】  【为什么取关?】  【说明他心里有鬼!】  【???姐妹,消息来源可靠吗?.jpg】  【不管!今晚我就当他是真的了!】  刘白抬起头与郑一墨对视了一眼。  “……”  心好累。  还不如一直被骂呢。  刘白一把拍开郑一墨的手:“我要睡了,替我关个灯,谢谢。”第41章 chapter 43  取关了郑一墨之后的刘白就下了线, 一晚上再没有任何新动作, 微博关注人数固定在了“7”上。  大家等了一晚上,没有再爆出新的消息了,也只得纷纷睡觉去了,只有郑一墨和他的粉丝,今夜无眠。  虽然在剧组里拍戏很辛苦,熬夜到凌晨两三点倒头就睡, 天蒙蒙亮就要出发赶去片场的时候居多,但整个剧组还是好像天天在网上盯着八卦消息似的, 在一夜之间全部都知道了这件事儿,看着一早起来郑一墨有些发青的下眼睑, 想笑又不敢笑。  刘白倒好像无事发生, 一如往常地专心拍戏。  他将小血包含在嘴里,冲着郑一墨招招手。  郑一墨小步靠近了些, 看着他皱眉头:“刘白,我已经给了你好几天的机会了, 你还不回关我?是不是还要我提醒你注意身份?”  刘白瞄他一眼:“你也知道好几天了, 怎么还在想这个?等会别演砸了,这血包好甜,我可不想吃第二次。”  各个剧组的血包内容不同,味道也不尽相同, 《恩怨》的大概是掺了蜂蜜,齁的刘白受不了,强烈希望剧组化成辣椒油, 然后遭到了众人的一致抗议。  关注自己微博这件事儿在刘白心里还没有要吃两口血包重要。  郑一墨本以为刘白过不了多久就会关注回来,哪知道一连好几天了,微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今天是他能等的最后一天了,终于是忍不住了。  郑一墨出离愤怒,叫过陈囡囡:“刘白微博密码是多少?”  陈囡囡摇头:“不……不知道啊。”  郑一墨:“那你会盗号吗?”  陈囡囡:“???”  梁振生准备开拍,指挥陈囡囡:“大家没事儿的都往后让一让啊。”  陈囡囡只好带着一脸疑惑退到了一边儿。 第41章 刘白将目光收回来,审视一瞬谢秋:“想跟你聊聊关于剧本儿的事情,有空到我房间里来一趟吗?”  谢衣静默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好。”  门再次关上了,这回里面倒是没有再发出什么巨响来。  谢秋从容地出了门跟着刘白进了房间。  张小民一脸纠结的“呃”了一声儿,被刘白打发走了。  谢秋迈进房间,看刘白并没有什么动作,耸耸肩又笑:“不是聊剧本儿吗?怎么没看到。”  刘白将手里的花放下:“我杀青了。”  谢秋愣了一瞬:“恭喜。”  刘白回过头来:“所以我不需要聊剧本儿了,如果你困了,可以睡觉。”  谢秋又是一愣,很快笑起来,凝视了刘白片刻:“谢谢。”  拍完了大夜,整个人仿佛被掏空,刘白没什么力气客套,兀自洗澡去了。  在浴室里形成回响的水流声儿迅速遮盖了外面的所有声音,刘白倒也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任凭谢秋一个人留在了门外,自己钻进了浴缸里。  立马被温暖包裹的刘白舒服地眯眯眼睛,两只手臂搭在浴缸壁上睁开了眼睛。  虽然身体是乏的,他脑袋却挺清醒。  这部戏拍完,虽然他的账户不再仅仅是五万存款,甚至可以考虑不顾郑一墨的阻拦搬出去住,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失业了。  他想了一瞬林雪青的那张脸,嘴巴撇撇。  不给他添堵就不错了。  刘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脑袋埋进了水面之下。  *  刘白整个人泡的粉扑扑的才从浴室里钻出来,一出门儿就看到谢秋没走,但也没睡,正站在窗户边儿上往外看,他的背影被橘色的床头灯裹了一圈柔光,漂亮的仿佛不真实。  刘白打了个呵欠,又走了两步,瞧见谢秋没什么反应,大概是在出神,只好开口:“你怎么不睡?已经四点了。”  谢秋这才惊觉回头,看了刘白一眼,笑着摇头:“本来是想睡的,不过你的电话有点儿多,把我吵醒了。”谢秋又指指他的手机:“是‘煞笔’打来的。”  刘白在第一次接到郑一墨的电话看到上面疯狂闪烁的“金主爸爸”四个大字就极度不适,分分钟给他替换了一个更适合的外号。  郑一墨这个时间还打电话过来,肯定又是张小民一五一十地给他汇报工作去了。  刘白立刻露出一脸的嫌弃:“既然是煞笔的电话,还有什么接的必要。”  他话音刚落,“煞笔”的电话又打来了。  谢秋瞄了一眼手机:“真的不接吗?”  刘白用行动回答了他,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  谢秋双眼微微睁大看看刘白,像是有些吃惊,眸子里闪过一瞬复杂情绪,说不出是羡慕还是觉得有趣,很快又消失了。  下一秒钟,门外就咚咚响起来敲门声儿:“刘白,开门儿!”  看来郑一墨是收工回来了。  谢秋看了一眼不想动的刘白,倏的迈步往门口走:“我开吧,正好我要回去了。”  郑一墨的敲门声儿在这个时间点儿显得尤其扰民,但刘白挂了他的电话很明显说明刘白还没睡。  他听了张小民的汇报,心里就开始嘀咕。  大半夜的,把一个大男人叫进自己的房间,还“聊剧本儿”,夜光的吗!  更何况到现在都没睡,难道谈人生谈理想吗?  郑一墨手上的力气又加重几分,刚响了两声儿,门开了。  他愣了愣,立刻发现开门儿的人是谢秋,郑一墨眉头又皱起来了,向房间里瞟了一眼刚要往里闯,谢秋动作更快,一把将门关上了:“郑老师刚刚收工?”  郑一墨懒得跟他废话,开门见山:“你刚刚跟刘白在干嘛?”  “当然是谈人生,谈理想。”谢秋对着郑一墨吃人一样儿的表情反应平淡。  “……”郑一墨无言以对,刚要再开口,忽的瞧见谢秋大概是觉得有点儿热,扯了扯衣领,修长的脖颈一通的雪白,而后与衣领相交的位置,露出了一抹不太容易发现,但又诡异的令人不得不深思的红痕!  郑一墨瞬间震动,立刻一把揪住谢秋的衣领:“你脖子上,哪儿来的?”  谢秋惊讶的看了郑一墨一眼:“夏天了,被蚊子咬一口很稀奇吗?”  郑一墨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又把谢秋松开了,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又问:“那刘白呢?”  谢秋往门的方向看了一眼,整整衣服:“他去洗澡了。”  郑一墨脑袋冒青烟,总觉得刘白这时候去洗澡十分不简单,他不再搭理谢秋,又要敲门,听见谢秋出言劝阻:“郑老师,不太好吧,刘白挺累了,估计洗完澡就睡了,您也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步调优雅地转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走廊里空空荡荡,今夜又多了一个无眠的人。第42章 chapter 44  刘白不知道郑一墨气哼哼地几点才睡, 他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再睁眼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从拍戏开始这段时间他头一次睡到了自然醒。  然后他就看到了微信里郑一墨发来的数个“在?”  刘白皱皱眉,啧了一声儿,为郑一墨的坚持不懈所感动,手一动,将郑一墨拉进了黑名单,转身洗漱去了。  不出五分钟, 敲门声儿就响起来了,倒不是郑一墨。  张小民拍完了门儿, 见刘白没什么动静,语气焦急地喊起来:“刘哥, 您怎么了, 您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说完想了想似乎不太对,又改口:“您就吼一嗓子!”  刘白把门儿打开了。  张小民警觉地往房间里瞅瞅, 又露出迷茫来:“怎么就你一人儿啊刘哥。”  刘白嘴里还塞着牙刷,没好气儿地问:“那不然呢?”  张小民进了房间抠脑袋:“郑哥说你出事儿了, 叫我不论如何也得进来看看您安全不安全。”  刘白耸耸肩:“哦, 你被骗了。”  张小民脸上的迷惑又加深了一层,又忽的一拍脑袋,想起什么来:“对了,郑哥说让我见着您, 把您带到片场去。”  刘白皱皱眉:“片场?我都杀青了还过去干什么?算探班吗?”  张小民开动他许久不怎么用的脑袋瓜子想了片刻,艰难地猜测:“嗯……可能郑哥想你了呢?”  刘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光看了张小民一眼。  不知道张小民有没有感受到。  *  虽然刘白最近在坚持锻炼,但他的那胳膊腿还没练到可以放倒张小民的程度, 只好跟着张小民去了片场。  但他对于剧组来说已经算是闲杂人等了,也没靠的太近,遥遥望着那边儿的忙碌,倒是谢秋眼尖看到了他,径直走过来打了个招呼:“今天不打算走吗?”  刘白摸摸下巴:“走是想走的,就是……”  有人不让啊……  刘白没说下去,谢秋也没有再刨根问底,毕竟聪明人都是用脑电波沟通的,不像郑一墨,他需要用肢体语言才能沟通。  两个聪明人沉默一瞬,唯有风声在悄悄说话,远处看着竟然还挺赏心悦目,郑一墨拍完这个镜头只一眼,就扫到了站在一起颇显默契的两个人,站也站不住了,紧紧盯着谢秋几步迈过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谢秋笑眯眯:“当然是聊天,郑老师也要一起吗?”  郑一墨面对谢秋的邀请,点击了拒绝,并把谢秋踢出了讨论组,而后一把将刘白拽进了保姆车里,脸黑的好似锅底,凝视刘白半晌。  昨天的大夜让郑一墨有些疲态,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影帝风范,他脸上还沾着些血浆,莫名透着股威慑力来,当然这对刘白没什么用。  估摸着是睡饱了的缘故,刘白精神挺好,看着郑一墨打粉都遮不住的黑眼圈,心情愉悦,撩起眼皮问他:“找我干什么?”  郑一墨哼了一声儿:“刘白,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想起来早上连发了无数个消息没人回,拍了个镜头回来再发,居然被提示“您已经不是对方好友”。  郑影帝哪儿受过这样儿的委屈,越想越气,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返回酒店把刘白从床上拖起来。  质问他昨儿晚上到底干嘛了,睡到这个点儿还不起床!  刘白倒显得很是从容,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将郑一墨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早上刚睡醒,手滑了。”  “……”郑一墨的手机震动一瞬,他低头看看那条好友申请,瞬间哑炮。  通过,还是不通过。  这是一个关系到面子的大问题。  郑一墨下巴一抬:“刘白,你想拉黑就拉黑,想加就加回来,是不是太不把我当回事儿了?”  说完他恶狠狠地点下了同意。  刘白任务完成,也不愿意在车上多呆,起身准备下车,又被郑一墨一把拦住了:“上哪儿去?”  刘白答的坦然:“当然是回去,不然还要赖在剧组里吗?”  求索的戏份已经杀青,剧组已经不会多掏一份闲钱来支付刘白的食宿开支,而且刘白也没必要留在剧组里了,不如趁郑一墨不在的时间里,偷偷搬出去,顺便看看有没有新工作。  “回去?”郑一墨又确认似的看了一眼手机,撇在了座椅上,瞧见刘白一双琉璃似的眼珠乱转,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挑挑眉,“我记得除了这部戏,你好像没有什么新的通告了,怎么,还了你爸的赌债,还有钱租房子?”  刘白一滞,胸口气闷到差点儿吐血。  对,他差点儿忘记了这个活在别人口中的便宜爹。  好像还是自己当初夸下海口,说要拿片酬还赌债的,这下好了,又要跟郑一墨日夜相见,相见两厌了。  郑一墨看着刘白的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眼睫微垂,带起些丧气来,瘪了瘪嘴,大约正在心里暗骂自己,竟然诡异地觉得这样的刘白异常可爱,心中微痒,又忍不住凑近了些。  刘白心中在琢磨自己的事儿,完全没有察觉到郑一墨的动作,直到郑一墨的声音在他耳边儿炸开,他才吓了一跳,猛地往后仰了仰,又飞快地被郑一墨搂在了怀里。  “回家乖一点儿,不要乱跑。”  刘白又要挣扎:“郑一墨,你什么时候能够掌握人与人正确的交谈姿势!” 第43章 沈烟的话说的明白,郑一墨当然不会听不懂,只是他很吃惊, 抬头不解:“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确实有自己的打算,跟刘白没什么关系。”  郑一墨站直了身子垂首看沈烟, 一如十几年来他一直就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待沈烟的,他可以看到沈烟眉宇间淡淡的失落与仓惶,就好像当初自己把他从小破巷子捡回家一样。  越是缺少什么,就越是不满足于什么。  沈烟张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郑一墨抢了先:“这部戏是我强求了你,其实如果你想要演戏,多得是想要跟你对戏的人,我只会让你变得不愉快。更何况演员应该勇于尝试,跳出观众的固有印象,这类片子我已经演的太多了,想要换换口味。”  沈烟听愣了一瞬,脸上竟然露出了少见的急躁表情,一把抓住了郑一墨,郑一墨瞄了一眼沈烟的手,还要开口,兜里的手机震了震,郑一墨条件反射似的拿起来看看。  刘白对于他刚刚发过去的消息留下了两字评语:有趣。  离的极近的沈烟自然也看到了,他看到郑一墨眼角不自觉消失的戾气,慢慢松开了手,而后又再次笑起来:“好吧,不急,毕竟以后我们还有机会。”  *  时不时被郑一墨的消息骚扰一下的刘白就算不想知道也已经知道《恩怨》即将杀青,这也就意味着他搬出去的事儿迫在眉睫,只不过他依旧找不到很合适的房源,毕竟有个张小民连体婴一样儿的跟着,足够逼退房主三十里地。  不过他倒是已经在网上看到了蔡子胥即将开始新电影筹备工作的传言。  这个网络时代,什么东西都快,八卦传的更快,没什么是能够保密的了。  刘白已经从网上了解到了蔡子胥是个什么人物,某知名电影节最佳导演奖项的首个华人导演,这是某些人一辈子都肖想不来的殊荣,而凡是能出演他的电影,就已经不再是拘泥在国内的影视圈儿里,而是与国际接轨的第一步,甚至第二步第三步都有可能。  怪不得窦文章提到他的时候,郑一墨会惊讶,这么好的资源,确实可以说是窦文章对刘白的偏爱了。  只不过网上传的沸沸扬扬,纷纷猜测这次的大饼花落谁家,刘白却没有接到任何来自蔡子胥的消息,倒是在某一天看到了手机上“贱人”两个大字儿又闪烁起来了。  林雪青这个人,一身平凡,唯一的长处可能就是惹人讨厌。  尤其是他来找刘白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事儿,只会添堵。  刘白不怎么情愿,但又考虑到说不定有蔡子胥的消息,勉强接起电话。  林雪青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油滑,似乎还不愿跟他多费唇舌,只是音调儿上扬听起来心情不错,叫他来公司一趟就挂了电话,刘白还能隐约听到电话那端的调笑声儿。  刘白心里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书中的刘白,在拍完《恩怨》之后并没有掀起任何水花,当然更不可能凭借他的尬演一炮而红,抠脚数月之后迫不得已接下了花语娱乐自制的一个粗制滥造的雷剧。  之后当然是惨遭扑街,荣获年度十大雷剧殊荣。  而这里面并没有一个叫做蔡子胥的导演出场,不仅是这段时间内,是整本书里,都没有提到过蔡子胥这个人。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一直没收到任何消息,会不会与那个至今还不能确定的有还是没有的“系统修正力”有关,就像上次沈烟的事情一样,被强行扳回剧情轨道上呢?  *  很久没见林雪青以至于刘白几乎要忘记林雪青的模样儿了。  好歹在二百五的指引下找到了林雪青的办公室,身后跟着的威武雄壮一身浩然之气的张小民引起了其他人的围观,刘白推开门,看看屋里坐着的那个面目平凡到模糊的男人身边儿还挂着个男孩儿,指挥张小民:“要不你去外面等吧。”  张小民乖顺地站在了门口,活像屋里在搞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一样。  挂在林雪青身上的男孩儿看到有外人进来,无动于衷,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刘白观察了一瞬,男孩儿打扮的时尚新潮,画着个浓妆,看起来像是走男团路子的,大概就是之前传闻的公司正在力捧的新人。  林雪青拍拍男孩儿的肩:“先出去吧。”  男孩儿这才不情愿地站起身来,不屑地瞄了刘白一眼,与刘白擦肩而过。  看来这种事儿,刘白以前应当也是做过的。  他看了一眼林雪青朴实无华拎不出重点的脸,偏偏还带着一股子小人得志的愉悦,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林雪青看见刘白在屋子中央干站了片刻,并没有开口,本意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知道他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人,哪知道刘白等了片刻没见林雪青跟他客套,便看了一眼房间,自觉地坐在了沙发上,还是离林雪青最远的那个。  而后抬头看了林雪青一眼,眼里是掩饰不住的不耐与嫌弃:“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林雪青被刘白搞得一滞,本来打好的腹稿全盘清空,张口只剩下一句:“刘白,你能耐不小啊。”  刘白有些疑惑:“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了,还说这个干嘛?”  林雪青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瞬间脸色涨红,胃里又翻江倒海似的仿佛回忆起了那条辛辣无比的水煮鱼,还有下半身时不时袭来的幻痛。  都是那天他在刘白家里留下的后遗症!  林雪青想到这里就冒火,当时他碍于郑一墨等人的在场,没敢对刘白做什么,导致刘白仗着有郑一墨这个靠山,对他越来越放肆,拒绝听从他的安排也就算了,居然敢顶撞他甚至威胁恐吓他。  简直完全不把他这个经纪人放在眼里!  而且几个月没见到刘白,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从容镇定,自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场,举手投足之间都在不自觉地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仿佛是天生巨星。  仿佛那个曾经对着他摇尾谄媚的刘白只是他的错觉,又或者只是在拿他开涮。  林雪青想到此处,又心中怒火顿生,看看刘白因为等的不耐慢慢聚拢的眉头,想起今天来找刘白的缘由,脸上的怒容忽的散了,心底一股快意泛上来。  现在给刘白找不痛快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冲着刘白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儿,似笑非笑地站了起来:“早就知道你能耐不小,只不过我没想到你越来越厉害了,不仅能抱上郑一墨的大腿,就连蔡子胥这样儿的名导都能勾搭上了。”  刘白心中一紧,林雪青果然知道了什么消息,他忽略掉林雪青话语中的暗示意味,微微仰脸看向林雪青。  本是仰视的角度,却硬生生让林雪青感受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倒还跟郑一墨有几分相似。  “你已经知道了?这么说蔡导联系过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雪青瞧见刘白的神情,果然他还是很在意这件事儿的。  不由得脸上笑意更浓,嘴角咧的巨大,一双眼睛亮的放光,只是本来就长得不怎么受人待见,此刻更是一点儿美感也没有,像是某种人人喊打的啮齿类动物。  刘白抿了抿嘴,突然觉得天天面对着郑一墨还是不错的。  至少他比较养眼。  “蔡子胥当然是联系过我了,谁让我是你的经纪人呢,”林雪青得意起来,形容愈发猥琐地舔舔嘴唇,看了刘白一眼,“不过很可惜,我已经告诉他了,我们的‘优秀’艺人刘白,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档期,无缘跟蔡导合作了呢。”  “你说什么!”刘白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本以为散发留言自炒已经是林雪青甚为一个经济人能干出来的最蠢的事儿了,没想到还有更蠢的在等着他。  经纪人与艺人合作,本就是息息相关的共同体。  刘白怎么也想不到林雪青会干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缺德事儿来。  不过倒也符合他的智商水准。  刘白眉宇间闪过的急躁让林雪青更嚣张起来,他几步靠近刘白,笑起来:“怎么,刘白,着急了?之前的能耐呢?现在终于想起来我是谁了吗?”  林雪青自觉畅快的不得了,哈哈大笑几声儿又往刘白身边儿凑。  因为太过得意导致变得有些滑稽的脸逐渐放大在刘白的视野里,像是不知道在阳台上挂了几个月的老腊肉,干巴巴,麻赖赖,但是让人一点儿也不想盘他。  刘白厌弃地向后退了半步:“林雪青,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有点儿蠢,没想到你是没脑子,只是为了看我不爽就拒绝蔡子胥?你这个经纪人可能是当到头了。”  林雪青听罢,脸色一变,刚想对刘白破口大骂,但很快又想起什么,忍住了话头,从抽屉里抽出一打a4纸丢到了刘白面前:“我没脑子,你是不是有了靠山太逍遥快活,自己签过的合同也忘了?”  刘白愣了一瞬,原主干过什么事,他当然是不记得的,低头看了一眼,别的没看到,“心跳奇缘”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刘白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这正是书里写的,刘白接下来会参演的那部雷剧。  想不到原主这个坑货,竟然这么早就已经把合同签了。  刘白心里暗骂,抬头看了一眼林雪青狂喜乱舞的表情,觉得有点儿反胃,又把脑袋低下去研究合同去了。  林雪青见刘白低头沉默,以为他终于服软,又滑腻腻得往刘白身上贴:“刘白,你能拿到蔡子胥的资源,床一定没少爬吧——”  刘白辞色严厉:“你什么意思?”  林雪青的吐息仿佛是粘腻的爬虫,激起刘白的一阵不适:“这部戏的男一虽然已经定了,但是男二还可以再商量,你知道的,只要我一句话,但是首先你要把我哄开心了——”  刘白心里叹息,这个公司从艺人到经纪人,脑子都不太好使,估计是没什么发展前景了。  林雪青又像上次那样儿,恬不知耻地要蹭过来,不过似乎吸取了一点儿经验教训,他抬起手,按在了刘白的膝盖上,防止刘白再次施展绝学。  但刘白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动也未动,而是清了清嗓子,大喊了一声儿:“张小民——!”  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遮住了一双大眼睛的酷盖张小民犹如天兵骤降,一巴掌拍在了林雪青的脑袋瓜上。  *  郑一墨捧着巨大的花束坐回了棚子里,谢无咎的戏份也在今天顺利杀青。  剧组还剩下一些收尾工作,郑一墨并没有立即离开片场,他进了棚子,最后拍了一张照片留作纪念,顺带打算给刘白发过去。  消息才刚编辑到一半儿,窦文章接着电话进来了,瞧见郑一墨摄影师姿态又起范儿了,笑着往旁边躲躲,闷不做声儿地听电话,不过片刻脸上又露出一丝疑惑来:“没档期?你是说刘白?”  郑一墨的耳朵迅速就捕捉到了关键词,抬头看了窦文章一眼,等他挂了电话,立马张口询问:“刘白怎么了?”  窦文章叹了口气:“之前把他推荐给老蔡,本以为是他没有新工作了,哪知道老蔡联系了他的经纪人,居然说他最近一直都没有档期,不能合作了,实在是有点儿可惜。”  郑一墨眉头一皱:“没有档期?他经纪人说的?”  窦文章点头:“可不是,可惜啊——”  郑一墨没功夫再听窦文章感叹,忙着去打刘白的电话。  他可是把刘白的档期调查的比刘白自己都清楚,刘白拍完《恩怨》之后应当就没有新通告了,怎么会突然没有档期?  刘白不知道在做什么,郑一墨接连打了几遍都没有接电话,他只好转给张小民打。  张小民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平时那么神速了,好半天才接起来,听见郑一墨张口就问:“怎么才接电话?”  张小民呼哧呼哧喘粗气儿:“郑哥,我这儿正忙,没赶上呢。”  郑一墨听见背景音里有人嗷嗷乱叫:“你在忙什么?”  “打架啊,郑哥,”张小民说着,膝盖又往下用力,压得下面正跪在地上的林雪青又是一声儿惨叫,张小民吹胡子瞪眼,“吵什么吵,没听我正打电话呢吗?”  郑一墨紧张起来,张小民应当跟着刘白寸步不离才对,他在打架那刘白哪儿去了。  “到底什么情况,跟谁打架,刘白呢?”  “我怕场面太惨烈了一会儿刘哥受不了,就让他先出去了,”张小民一板一眼地汇报,“就那姓林的,刚想对刘哥意图不轨,叫我瞅着了,这会儿正被我揍呢,郑哥,您看怎么解决?”  郑一墨面露厌恶:“你是说林雪青?——那你就下手重点吧。”第44章 chapter 46  林雪青被张小民按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 挨了一顿社会人的毒打之后, 手脚都不能动弹了,嘴巴倒不闲着,一直嚷嚷着要报警。  张小民靠下半张脸恐吓林雪青:“报警?你觉得我敢在这儿揍你还能怕你报警?警察叔叔来了得和我一块儿揍你,你信不信!”  刘白已经被张小民安排到外面的茶水间去了,出门儿的时候顺便帮张小民上了锁,他的出现让外间的零星几个工作人员都投来了视线, 但很快又因为林雪青的惨叫声低下了头。  郑一墨的电话还没挂,他还等着听张小民汇报工作。 第45章 刘白不想去探究郑一墨是发什么酒疯这么晚还要从y地赶回来, 只是觉得辛苦了陈囡囡一个小姑娘,不知道是多么辛苦才把这么个男人送回来的。  于是懒得再搭理他, 转身就要上楼去, 却听见郑一墨语速有些迟缓,张口道:“我听说蔡子胥的戏你上不了了。”  刘白的脚步顿顿, 惊讶于郑一墨怎么知道的这么快,转念一想, 又看了张小民一眼。  张小民迅速接收到了来自刘白的脑电波信号, 不自觉的往后撤了几步,干巴巴地笑起来:“这么晚了,您们早点休息,我先, 我先不打扰你们了。”  转身奔向了自己的床。  刘白只好又把注意力放回郑一墨身上。  他身上酒气挺浓,眉宇间带着浅淡的皱痕,眸子深邃浓黑, 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脸上神情一如往常,看不出他此刻是清醒还是不清醒,似乎还有些不满于刘白没有回应他,又往前走走,整个人挡在了刘白面前。  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去不了了?是不是因为林雪青故意的?”  刘白摇摇头:“只是因为我已经签了合同,我自己忘记了。”  他在心里大骂原主是个坑货三百遍,面儿上还要含泪背锅,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郑一墨听罢,又扬起下巴哼了一声儿,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按照他惯常的思维理解,大概是在嘲讽刘白活该。  刘白不以为意,但也没心思陪喝多了的郑一墨闲聊,转身又要上楼洗澡。  哪知才一转身,手腕蓦的被抓住了,刘白一个踉跄差点儿跪倒。  “你要去哪儿?”  郑一墨又转到他面前,挡住了刘白的去路。  刘白眉心隆起,他被脑残剧本儿荼毒了一晚上的心灵因为见到郑一墨而越发的不快落了,他用力甩了甩手,没甩掉:“松开!”  大概是真的喝多了的郑一墨无动于衷,还是眼神儿钉在他身上,目光带着点儿探究,似乎在研究他,又好像在思忖什么。  刘白抗争无果,立马祭出另一只手准备来一套组合拳让郑一墨醒醒酒,哪知郑一墨忽然整个人前倾,压在了刘白身上。  鼻腔里的酒味大盛,郑一墨的衣服上还沾着点儿夏夜里的味道,混合着花香变成一股怪异的味道,刘白还没来得及辨析明白,下一秒钟侧颈就微微发痒,是郑一墨将脑袋正在刘白的颈间来回摩挲起来,灼热的鼻息喷撒,顺着侧颈一路蔓延到耳根。  郑一墨暧昧的动作瞬间让刘白白皙的脖颈染上一层粉色,微痒引起的战栗感一路蔓延到后背,刘白在心里大骂这个原主实在太不争气了,只要被郑一墨随便撩拨一下,就有投降的趋势。  但他强大而稳健的内心驱动着双手很快按住了郑一墨不老实的脑袋,想要推开他:“这么晚回来不睡觉的话我建议你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不要对着别人发酒疯。”  郑一墨脑袋稳如磐石,一动不动,与刘白做力的对抗运动半晌,忽的贴着刘白的脖颈瓮声瓮气地喃喃:“你……不能走……”  刘白手中的动作一顿,颈间的那颗脑袋立刻又不安分地动起来:“你是我的……人,我没让你走,你就……哪里都不能去。”  想不到郑一墨喝多了,霸总人设还能屹立不倒。  刘白叹了口气,逐渐失去耐心,想要绝技伺候,感觉到郑一墨又开口了,他说:“我很……想你。”  刘白的腿微微抬起,又放下了。  侧首看了一眼郑一墨的后脑勺,瞬间了然,郑一墨应当是喝多了,把自己认错了,于是猛地拍了他一巴掌:“看清楚我是谁!”  郑一墨吃痛,身子僵了一瞬,忽的站直了身子,与刘白分开几寸。  刘白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是刘白,不是沈烟,看清楚了再搂。”  郑一墨没吭声儿,眼神儿闪烁片刻,嘴唇动了动,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将手里的可怜兮兮的残花塞到了刘白怀里,而后将视线挪开了。  刘白看了一眼已经蔫儿了的玫瑰,确信郑一墨是喝多了。  他将花又塞回了郑一墨怀里,转身上楼:“你自己玩吧。”  刘白上楼的脚步声逐渐飘远,而后是浴室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郑一墨这才眨了眨眼,慢慢地坐在了沙发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花,精神恍惚。  其实今天的杀青宴上,别人知道他今晚就要走,并没有灌太多酒,醉当然是不会醉的,最多只是有些反应迟钝,完全不会醉到认不清人的程度。  郑一墨有些烦躁地揉揉脑袋,他本来只是想跟刘白聊聊关于合同的事情,忽然看到刘白要走,下意识地就抓住了他。  而后嘴里的话不受大脑控制的脱口而出。  还好,刘白以为他只是喝多了。  郑一墨再看了一眼楼上,没听到什么动静儿,迈开长腿回了房间。  顺带还捎上了那束被刘白拒绝了的可怜的玫瑰花。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与这束花有种微妙的同病相怜。  *  齐璜被郑一墨的电话从被窝里扯出来的时候朦胧中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一点半。  当即就气清醒了,但又不能对郑一墨发脾气,只能语气幽怨地问:“郑大影帝,你怎么了?”  然鹅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郑一墨的语气比他还要幽怨,就跟那夜半歌声似的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从花语挖人过来,要掏多少钱?”  齐璜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花语?那个坑爹公司有什么人是可值得挖的?他们的一哥也就是个代言胃药的水准,不过定位挺准确,长的那样儿,确实让人一看就想吃——”  齐璜的声音戛然而止,片刻后又醒过神儿来了:“卧槽,郑大影帝,你不是——你想,你想挖郑一墨,不是刘白?!”  齐璜万分惊诧,说都不会话了。  郑一墨闭了闭眼,像是对齐璜的态度不甚满意:“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齐璜一巴掌拍在床沿上:“问题大了!花语的违约金高的吓人也就不说了,而且刘白那样儿的,没有任何商业价值,你挖他做什么?打页游广告吗?”  郑一墨随手揪了一片花瓣把弄起来:“他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齐璜口气不以为然:“以后?他拍完现在这部戏,就没有资源了吧,哪来的什么以后?你别是看着他在网上掀起点儿什么风浪就觉得他有前途了,像他这种,在网上炒出那么一两个话题红上三个月的多了去了,最后可都糊了,你别以为把他签回来花钱捧捧就能红了,能不能回本儿都不知道呢,你不知道吗,小红靠捧,大红靠命!”  郑一墨长吁一口气,充分表达了他对啰嗦的齐璜的不满:“我就是问你要多少钱,没问你那些有的没的,哦对了,他还跟花语签了个影视合同,你估计着看吧。”  “影视合同!”齐璜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了,也顾不上扰民不扰民了,大声吵吵起来,“你疯了吧郑大影帝,你花——等等。”  齐璜话说到一半儿又吞回去了,脑中闪电般的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顿时口气八卦起来,试探着问:“你别是跟他朝夕相对,真的看出感情来了吧,一墨,没想到啊——”  郑一墨把手里的花瓣揉碎了,指尖染上一抹淡红,有些像刘白眼角天生的一丝红晕,乍一看上去,好像带着点儿委屈,又因为神情太过骄傲冷淡,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前把他揉进怀里搓一顿。  “你废话实在太多了,再这样儿明年我们散伙吧。”  齐璜听罢,泪洒黄浦江,张口就要控诉郑一墨冷酷无情,大半夜把他从被窝里喊出来还要散伙,郑一墨想要挂电话,又怕齐璜当他的话是玩笑,睡一觉醒来就抛到脑后了,又再提醒一遍:“你记得去打听打听,别的就不要管了。”  齐璜知道郑一墨已经打定了主意,劝也没用,含混的“嗯嗯”两声儿,准备继续躺下魂归梦里,听见郑一墨用极快的语速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齐璜揉揉眼,感觉自己产生了幻听。  郑一墨语气里带着闪烁,飞速的说:“刘白不用捧一样也能红。”  ——只是不能埋没在花语娱乐这种地方。  他没说完后半句,因为身后蓦的响起的敲门声儿吓了他一跳,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又扶着桌角镇定地站住了,这个点儿还能来敲他房门的,大概是听到他回来的动静儿起床的章姨。  郑一墨清清嗓子:“进来吧,没锁。”  房门被轻轻推开,刘白端着一碗清汤走了进来,瞄了郑一墨一眼,郑一墨莫名的向后缩缩,将手机藏在了背后,又皱眉看着刘白将碗放在了桌上:“这么晚了,你这是干什么?”  刘白神色淡淡:“刚刚我看到章姨要起来给你做汤,太晚了我就叫她休息去了。”  郑一墨巴巴看了一眼桌上的碗:“你做的?”  刘白不置可否,转身又要出房间去了,郑一墨余光看到他已经走到了门口,转过身捧起了碗,刚小小的喝了口,听见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儿。  郑一墨又神速地放下碗,还没回头,刘白的声音就从背后冒了出来:“合同的事儿……你不必为我操心,我既然说我会演戏,那么我就什么都能演。”  郑一墨的背影怔怔。  房门响动,被刘白关上了。  郑一墨又看了一眼被他放下的汤,还冒着热气儿,有点儿烫。  他对着碗吹了口气,又开始荼毒那一束本来就已经蔫儿了的玫瑰。  嘴里念念有词,却又听不见说什么。  第二天章姨走进房间里,被一地的落花惊了一瞬,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的郑一墨,举着秃噜的花梗,摇头叹气。  章姨忙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郑一墨恍然回过神儿,丢了花梗:“没事,揪着玩而已。”第46章 chapter 48  齐璜虽然不赞同郑一墨的想法, 但还是很快给了郑一墨答复。  六千万。  郑一墨冷哼了一声儿。  “这个花语娱乐就是知道你跟刘白的关系, 所以趁火打劫!说什么刘白拍了梁振生的片子事业马上就要上升!上升还让他去拍那种雷剧?多有前途的艺人也能让他们给毁了!还他妈要六千万!金展鹏那个老东西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当那个刘白镶钻的吗!”  “齐璜。”  齐璜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立马蒙混过关:“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就当没听见,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愤慨之情。虽然花语这么糟践人让人看不下去,但是六千万,签一个刘白, 少不了签过来以后还要花钱捧他,这个帐你可要算清楚了。”  郑一墨皱眉:“六千万, 我也不是出不起——”  “我知道你有钱,可是刘白的那个经纪人, 叫林雪青的, 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语吃定了你会签刘白, 完全是狮子大开口,你甘心吗?六千万, 扔水里还能听个响儿呢, 给花语,都让金展鹏拿去找女人了!”  郑一墨沉默了半晌。  六千万,他不是出不起,也不是刘白不值这个价, 他只是不想这么爽快的就答应花语,毕竟花语这几年来,并没有给过刘白任何好资源。  当然之前的刘白, 不争气也是真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齐璜听见郑一墨那边儿没声响了,又问一声儿:“一墨,你怎么看?”  郑一墨思忖着开口:“金展鹏是吧,找人——”  “干嘛啊一墨,我们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搞社会人那一套啊。”齐璜听见郑一墨嗓音一沉,总觉得他要搞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毕竟他身边总有跟着一打张小民那号的人物,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当街来一场枪战似的。  “……”郑一墨被堵了片刻,又开口,“你想什么呢,花语这几年一直走下坡路,查查金展鹏,挪了多少钱过快活日子,又有多少股东支持他过这种日子,然后再问问他这六千万要还是不要了。”  齐璜豁然开朗,大笑起来:“懂了,多大点儿事儿。”  郑一墨挂了电话,又去看一早助理递过来的剧本儿。 第47章 刘白走了也好,至少不用再惹他生气,等到郑一墨玩腻了,他就什么东西都不是了,反而自己依旧有很多像这样漂亮又听话的男孩子等着来讨好他。  林雪青脸色又变,弯了弯嘴角:“怕什么,都是些小事情,没有你林哥我解决不了的。”  几个男孩儿却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安慰,仍旧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似乎想夺门而逃,林雪青疑惑地看了几个人一眼,与长相最出众的那个对了个眼,男孩儿睁大眼睛,偷瞄了林雪青一眼,又飞速的收了回去。  林雪青笑容又深了几分,走到男孩儿面前,伸出手想拍拍他的肩,哪知男孩儿反应巨大,猛地向后一退,挤在一起的几个人都受到了波及,一阵骚动。  林雪青的手拍了个空,看见男孩儿瞬间挂上了戒备与警惕,不解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身为队长的男孩儿干巴巴的道别:“那什么林哥,我们就先不打扰您了,再见。”  几个人没等林雪青发话,一溜烟儿地钻出门去了。  林雪青莫名其妙,看着几个人果断离去地背影,一巴掌拍在桌上叫来了助理:“刚刚那个团,这个月就不要给他们安排活动了。”  助理一脸的呆滞,好像没听懂林雪青的话似的,林雪青不满起来:“你是没听明白吗?”  助理晃晃悠悠地举起手机,咽了口口水,艰难道:“林哥,你……上热搜了。”  林雪青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太正常的助理,一把夺过手机,一则新闻立在最顶端:贵圈真乱?网曝娱乐圈黑幕,花语娱乐经纪人林雪青与手下艺人关系混乱,拒绝潜规则就要被雪藏?林雪青的下巴抖动起来,手指颤抖着往下拉,后面是一则采访记录,不知是采访的谁,却把林雪青干的那点儿破事全都抖露了出来,文章的最后还附上了一段儿视频,竟然是很久以前因为拒绝林雪青的过非要求而被雪藏的某个花语艺人!  吃瓜群众大喊着“是新鲜的瓜”一波接着一波涌来,逐渐形成了今日最佳话题。  林雪青丢掉手机一把抓住助理:“这个人也被郑一墨的工作室签走了?!”  助理磕磕绊绊:“不,不是啊,我,我听说他,他去了寰宇……”  林雪青的手蓦的松开了助理,一阵头晕目眩,他忘记了,寰宇的大小姐,现在可是刘白的头号粉丝呢。  而刚刚才把林雪青踹走没多久的金展鹏,接到了助理的消息,才打开文章看了两行,登时血压升高,一张胖脸憋得通红,指着门外怒吼起来:“叫林雪青立马滚过来见我!”  助理应声点头刚要出门,听见金展鹏“不”了一声儿改了意见:“叫他,现在,立刻从花语滚出去!”第47章 chapter 49  林雪青被花语娱乐扫地出门, 比不上艺人出轨更来的有料, 广大网友对于娱乐圈所为“黑幕”司空见惯,瓜不香嚼嚼也就吐了,但在圈内就显得非比寻常。  毕竟这件事儿是寰宇老总亲自出手的。  一时间不管跟林雪青曾经关系多么亲密的朋友兄弟,不是欠费停机就是不在服务区,总之就是——  我们好像不太熟。  而不久前出现在金展鹏办公桌上的那份材料,很快的出现在了每个股东的桌前, 花语娱乐顿时陷入一团混乱,没人再去管一个什么无聊的经纪人去留与否了。  林雪青紧握着手机, 恨恨地低吼一声儿,拨通了刘白的电话, 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的刘白语气淡淡, 还透着不耐烦:“又有什么事儿?”  在愤怒的林雪青听起来无异于赤果果的嘲讽,他丧失理智地大喊起来:“刘白!你干的好事!你给我记住, 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刘白莫名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刚刚还耀武扬威的林雪青怎么半天功夫就失智了。  林雪青的咆哮还在继续:“你以为你离开了花语就能红了吗?等郑一墨玩腻了你, 你就知道自己什么东西都不是!”  刘白愣了愣:“你说什么?我离开花语了?”  林雪青只觉得刘白在戏弄他, 盛怒起来:“刘白,都现在了你还装什么!乐思成为了你亲自出手整我,好大的面子!你记住,我不好过, 我也会让你不好过!”  林雪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挂了电话,刘白动作不变思忖了一瞬, 立刻明白过来。  想不到乐茗动作这么快,才半天功夫,真的就替刘白出了气,而且听林雪青这气急败坏的口气,估计把他整的不轻。  刘白轻笑一声儿,想象林雪青此刻的脸色,肯定是精彩纷呈的好看。  林雪青究竟发生了什么,刘白没太大兴趣,他更关心自己的问题。  听林雪青的意思,打谱签走他的是郑一墨。  不知道郑一墨怎么做到的,总不会真的为了他去掏六千万吧。  除非郑一墨也被魂穿了。  刘白摇摇头,决定还是先跟乐茗道个谢。  乐茗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林雪青早就是业内之耻了,他都是咎由自取的,活该!我也没干什么,郑老师的动作比我快,他——”  乐茗话未说完,郑一墨应声出现在了大门口,看了一眼尚在接电话的刘白,脸色突然凝重地凑了过来,刘白莫名瞟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郑一墨身上的香水味丝丝缕缕从背后往鼻子里钻,不停宣示着存在感。  不知道状况的乐茗仍旧还在说着:“白哥既然你现在有档期了,不如考虑考虑寰宇的新剧?”  刘白愣愣:“什么剧?”  郑一墨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伸出手指戳戳刘白的肩。  刘白拍掉了他的手,认真听乐茗说话:“就是偶像剧啦,但是寰宇的质量一向有保证,而且我希望你来演男一号。”  刘白有些不确信:“让我来演?”  寰宇投拍的影视剧,主要目的就是捧自己旗下的艺人,当然会选择自家的艺人来演,又怎么能让他一个外来人去演男一,乐总真的会答应吗?  乐茗笑:“当然,我老爸相信我的眼光,而我相信你。”  刘白一双眼睛微弯,带着俏皮的弧度,又格外的自信:“好,不过我还是要先看剧本儿再说。”  乐茗拍胸口:“没有问题,明天寰宇就会有人跟你接触的!”  刘白挂了电话,嘴角还留着未撤离的浅笑,一转身就撞在了郑一墨的胸口。  他离的远些抬头看郑一墨:“你怎么还在这儿,不吃晚饭了吗?”  郑一墨脑袋乱晃,围着刘白动个不停:“谁给你打的电话?”  刘白嫌弃地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郑一墨哼了一声儿:“是不是乐茗?”  刘白不想搭理他,刚迈出步子,又被郑一墨拦住了,刘白不耐烦:“不饿就出去跑两圈,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郑一墨的脸色变了变,想要黑下来,结果并没有成功,半阴不阳地盯着刘白看了片刻,忽的向前逼近几步,手臂一伸,将刘白圈在了墙与他之间的空隙里。  刘白看了一眼这个教科书级别的壁咚,却没有泛起一丁点儿的少女心,听见郑一墨在他耳边哼哼唧唧:“寰宇有戏给你演?”  刘白依稀闻见了饭香味,亟待脱身,爽快地点点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郑一墨扬扬手里的东西,“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老板了,你要演什么,难道我不该知道吗?”  刘白大概猜到了郑一墨手里拿的是什么,脸上没什么变化,一把夺过合同往后翻翻,看到违约金那一条。  “一千万?”刘白皱皱眉。  郑一墨仰脸:“怎么?嫌少?刘白,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价有什么误解?”  刘白无语的白他一眼。  虽然郑一墨没有蠢到白白扔给花语六千万,但一千万对于他这个咖位的艺人来说,也算是非常多了,毕竟自己现在没有任何的商业价值,就连片酬都比别人低。  “你怎么做到的?”刘白点点合同,“从六千万压到一千万?”  郑一墨又要膨胀,用鼻孔看人:“哼,在这个圈子里,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事情吗?”  他又很快的俯下身,鼻尖儿几乎要对上刘白的鼻尖儿:“所以,刘白,你最好赶快认清楚形势,明白自己要讨好的是谁。”  讨好你个棒棒锤。  刘白微微侧首,眼神儿落向了一旁:“郑一墨,要么签合同,要么吃饭,不要在这里发疯。”  郑一墨却纹丝不动,像是钉在地上似的,又问他:“离开了花语,也不用拍什么雷剧了,你高兴吗,刘白?”  刘白怔了怔。  能离开花语娱乐那种公司,而且以后也不用再见到林雪青,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是郑一墨这话问的又突然又莫名。  就好像他突然在乎起自己的感受来了。  刘白再次将眼神儿挪了回来,与郑一墨对视。  郑一墨一双漆黑的眸子近在咫尺,聚精会神地盯着刘白,又映着点点光芒像是夜幕里,带着点儿高昂的情绪,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刘白的嘴唇动动,就牵动着郑一墨的眼神儿闪烁一瞬。  刘白最终还是点点头,坦然承认自己的感受:“高兴还是高兴的。”  郑一墨眨眨眼,又安静了半晌,突然抬手,刘白下意识地向后退退,却能感觉到郑一墨的另一只手贴在他身后的墙上,似乎将他的腰环抱住了。  刘白脑中警觉,才要做出反应,郑一墨的手却又轻轻落下,在他唇角摩挲一瞬:“那你笑一个。”  刘白打谱拍在郑一墨脑袋上的手停住了。  这是什么鬼要求,是不是还要喊一声儿“茄子”?  走廊里橘色灯光温暖,与楼梯口的昏暗融在一处,站在明暗交界线上的刘白叫人看不清表情,郑一墨凑得近了些,又催促一声儿:“你笑一个,我就当你高兴了。”  两个人的呼吸瞬间交缠在一起,一呼一吸都带着节奏。  刘白眼神儿微移,最终还是勾起嘴角,带起了一抹浅笑,旋即拍了郑一墨一巴掌:“可以了吧,快松开。”  郑一墨满意了,爽快地松开了他。  刘白最后瞄了他一眼,果断地走了。  留下郑一墨转了个身,将脸对着灭了灯的楼梯,眉眼微展,轻笑一声儿。  还好憋住了,冷酷的霸总人设险些崩塌。  *  场合虽然不够正式,但合同签了就算生效。  刘白为了他的菊花着想,仔细看了一遍合同,还好合同是普通的合同,并没有因为他跟郑一墨的关系而夹带什么私货。  这也是他第一次与活在陈囡囡与张小民口中的齐璜见面。  齐璜长得挺斯文,还带着副金丝眼镜,完全不像是个干经纪人的,倒像是个律师一类的,跟刘白客套几句,忽的又瞄了郑一墨一眼:“林雪青的事儿我们已经听说了,在我们公司是不会发生这种事儿的,我们已经给你安排了符合一千万水准的经纪人——”  郑一墨咳了一声儿。  齐璜调转话头:“我还有事忙,先出去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刘白看着齐璜伸出来的手,友好地握了上去。  齐璜缓缓地迈了出去,把场地留给了郑一墨与刘白。  刘白莫名地看郑一墨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不让他走:“还有什么事儿吗?” 第49章 【这么说寰宇最近有什么刚签的新人吗?】  【有啊,ctx还有那个m弟弟。】  【楼上提m弟弟有事吗?人糊非酋没演技,踢走了。】  ……  【要是说xtm,我弱弱的提名一个……惊鸿一瞥哥哥,你们忘了吗,寰宇大小姐实名认证过的。】  【楼上别闹,寰宇怎么会拿这种资源捧别人家的艺人?我记得他是花语的吧,辣鸡公司,烂泥糊不上墙,不是经纪人才被爆了吗,搞什么潜规则?我看他要糊。】  【糊?霉霉村通网?刘白已经签到郑一墨的工作室下了!我倒觉得真说不定呢!】  【???!!什么时候的事!郑一墨的工作室居然会从花语挖人?】  【窝草是真的!我刚从微博回来!人家的微博上写着:一墨工作室旗下艺人!】  【从花语娱乐签一个没实绩的十八线,这可不像郑影帝会干的。】  【刘白不是前阵子刚透露了自己要演花语雷剧的消息吗?然后花语就出事儿了,经纪人也被曝光了!啧啧,我怎么脑补出了一部护妻大戏。】  【啧啧,你看郑影帝那个单方面的微博关注,真是像极了爱情。】  【啧啧……】  ……  得到最新消息的热心网友们迅速集合,再次围观了只有七个关注的刘白微博。  那里自从他接手以后就没有更新过,唯独发了一条关于“心跳奇缘”的微博也很快让齐璜删除了。  空空如也,甚至还不如僵尸粉,至少人家还有广告。  帖子莫名其妙的歪了楼。  很快变成了同情“郑影帝单恋高岭之花”的整齐队形。  刘白签入郑一墨的工作室后,倒是老实的上交了微博,不过齐璜没什么闲工夫,又交待给了张小民,兜转一圈儿最后还是回到了刘白的手中。  他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再也不相信网上的这些大猪蹄子了。  对于网上的讨论声只当做没看见,对张小民的念念有词只当做没听见,也对寰宇保密的操作没什么想法。  齐璜也知道他接了寰宇的剧本儿,并没有给他安排一些杂七杂八的通告,不知道是自己的意思,还是郑一墨的。  宣传炒作这些本来就不是刘白该操心的。  他只要关注角色本身就够了。  毕竟虽说这只是一部普通的偶像剧,演员养眼是重头戏,但谁又想看明明长着一张初恋似的脸,却油腻的不像话的爱情呢。  *  郑一墨拍完《恩怨》休息了不过几天,又开始赶满满当当的通告。  但他又格外重视手里的这部《霍思成》,还没进入筹拍阶段,他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所以更加忙碌。  跟同处在一个屋檐下却清闲的有些过分的刘白形成鲜明对比。  郑一墨又开始哼哼唧唧,强烈要求齐璜替刘白谈一个代言回来。  齐璜两手一摊:“你这是在难为我小叮当,金主爸爸也是要看带货能力的,刘白有什么,微博的几万路人粉?”  郑一墨白他一眼:“等《恩怨》上映,很快就不是了。”  齐璜带着探究的目光打量郑一墨:“你——”  “没有。”  齐璜委屈:“我还没说完呢。”  郑一墨一脸深沉,戳戳手机:“来消息了,定档了。”  郑一的消息收到没过太久,许久没有更新的《恩怨》官微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突然地发布了首个预告片。  梁振生不愧是摄影出身,依旧沿袭了以往的水准。  波澜壮阔的山河画卷打开,郑一墨深沉的画外音响起,谢无咎、宁宁郡主、卫长风……  组成这个偌大江湖的人物依次出场,在饱和度被拉的极低的画面中快速闪过,不同的身份,不同的表情,融进画面里,带着极强的艺术色彩,让人忍不住因为视频的节奏而屏主呼吸。  直到求索的出场,飞扬的红衣使得原本灰暗的画面被蓦的拉的鲜明了一些,让人眼前一亮,注意力不由得集中在了他身上。  画面切换,求索飞速的转身落在屋檐上,身后天色灰蒙,只有他一双眸子好像日月星辰,熠熠闪烁,回眸一瞬狡黠的光芒闪过,勾魂摄魄,让人嘴角忍不住勾起,还想要再看一眼,画面却已经切换了。  恩怨定档国庆上映的宣传大字儿出现,结束了预告片。  首支预告片往往很短,作用就是告诉大家定档消息,《恩怨》的这支也不例外,只有不到两分钟,但还是迅速吸引了各家粉丝的到场,唐妃、沈烟与郑一墨的粉丝数量自然是占据大头,评论火速划分出了各家的场合。  自带音效的咆哮式转发与评论逐渐增加,也开始出现了部分已经对这部影片有所遗忘的路人们。  评论再次分家,夸双影帝的人们,震惊于谢秋颜值的人们,还有发现了官方小秘密的人们。  他们发现,视频最后那个意味深长的回眸,不过两秒钟,存在感却尤为强烈,而且还十分熟悉。  这是——  官方爸爸版本的“惊鸿一瞥”啊!  【啊这个眼神!不愧是梁导的手笔!!!】  【官方爸爸果然给力!】  【awsl!!!】  【好久没关注这个片子了!我的天哪.jpg,我记得这个刘白不是前阵子被骂成狗了吗?】  【楼上的看来你是真的很久没关注这个片子了,宝藏男孩儿刘白了解一下。】  【卧槽,这个眼神儿,被日了,今天我就是哥哥的演技了!】  【国庆什么时候来!我现在!就想看!】  这部从公布演员开始就不断爆出话题的影片在拍摄的中后期直至后期阶段,突然好像神隐了一般,销声匿迹,但爆出来的话题无一不与一个叫刘白的艺人有关。  而且这个人偏偏每次都会带来一阵不小的震动。  从胡莱的渣演技到借着沈烟炒作,再成为寰宇大小姐的墙头,再到成为网友口中的“神仙下凡”,高冷的取关郑一墨,除去仍在不遗余力黑他的那些个沈烟的忠粉外,网上的口碑直线攀升,一路高走。  简直是一部逆袭大剧。  *  刘白作为参演演员自然也是好奇成品的,毕竟他只在镜头里看到过部分的回放。  郑一墨明明已经看过视频了,瞧见刘白再看,又把椅子挪挪坐到了刘白身边儿,一大坨的阴影笼罩下来,刘白疑惑地看他一眼:“你没看过吗?”  郑一墨镇定摇头:“没。”  他伸出手,轻轻擦过刘白的手笔,仿佛是从一旁搂住了刘白似的点开了视频。  不到两分钟的视频很快结束,郑一墨微微发呆,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儿,目光会不停的追逐着屏幕里那个会动的沈烟,而是不论看多少遍,都会被最后那个回眸深深地吸引走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双叫他忍不住想吻上去的眼睛。  只是主人不允许。  看了视频不可避免的就会看到视频下的万条评论,刘白想了想,还是伸手点开了。  官微下面的评论还算和谐,各家的粉丝总要给路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只是往后翻去,就出现了几条不和谐的声音,不知是谁家的粉丝,阴阳怪气地发问:“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梁导的镜头特别偏爱刘白,不知道这几个镜头值多少钱呢?”  原本正常的评论区风向瞬间被带歪了,连着出现了好多层类似的评论。  刘白的手指顿顿,还要往下拉,却被郑一墨握住了。  “别看了,”郑一墨的指尖有点暖,一点点地传递过来,没用什么力道,只轻轻地圈住了他,“这种东西,没什么意思,交给张小民就好了。”  刘白心头微微跳了一瞬,感受到了来自指尖的暖意,他蜷缩了手指,像是在回避两人有些暧昧的触碰,停了片刻后又郑一墨的手里抽了出来,轻轻一笑:“如果我在意这些东西,我早就气死了。”  刘白的手指又划了一下,跳出一条新的评论来:  【突然很想知道刘白的金主是谁,感觉他好有眼光,投了一只好股。】  身边儿的一大坨阴影晃了晃,刘白侧目,看见郑一墨扯了扯嘴角,又忙着收回去,一只手盖在了屏幕上:“既然不在乎你还看什么,抓紧转发吧。”  刘白沉默片刻,抬手输入了什么。  郑一墨低头看了一眼,刘白转发了微博,还附上了评论:不服气的人,让我们影院见。第49章 chapter 51  刘白的微博还没来得及引起骚动, 郑一墨紧接着拿过ipad登录了自己账号, 点进刘白的微博选择了转发。  刘白看到郑一墨简短的两个字儿“好的”有点儿发愣:“你这是——”  郑一墨瞄他一眼,将ipad放在了身侧:“你现在是我工作室的艺人了,炒作话题也是有必要的,至于网上再说什么,你就不要看了。”  刘白手指在膝盖上弹了弹,不解郑一墨的用意:“炒作话题我当然是懂的——”  但我为什么要跟你炒呢?  刘白的话未说完, 就突兀打开的门儿打断了。  郑一墨坐直了身子,瞧见齐璜推门儿迈了进来, 皱皱眉:“怎么不敲门儿?”  齐璜惊呆了,想不到自己也有被郑一墨要求敲门的一天。  估计是离散伙儿不远了。  他眉毛耸动, 眼看又要挂上一帘幽梦, 被郑一墨打住:“什么事儿?”  齐璜表情瞬间恢复平静,好像无事发生, 一屁股坐在了刘白身边儿,刚要张口, 接收到了来自郑一墨火热的视线, 像是屁股着火了似的蹿起来,往旁边挪了挪,问道:“《梦想正当时》看过吗?”  这名字听着像个综艺节目,刘白没看过, 他快速地询问了二百五,得到了是一档人气很高的真人秀节目之后又望了郑一墨一眼,显然郑一墨也没有看过。  齐璜看了一眼两个人疑惑的表情, 关子卖够了又拍拍手继续说:“就知道你们没看过,没看过也不要紧,很快你们就可以亲身体验了。”  “不过上节目不是重点,记得要宣传一下新电影。”  刘白当下了然,通过上这种节目来宣传一下准备上映的电影,也是一种非常常见的宣发手段,而且上的节目人气还要不低,这样儿才能达到宣传电影的效果。  齐璜的话没说完,他点点郑一墨又点点刘白:“你,还有你都要去。”  刘白扬扬眉:“还有我?” 第51章 【妈呀,高岭之花居然会开直播!别是被盗号了吧!】  【平时不营业,一营业就直播?我喜欢!】  刘白对着屏幕上一条条刷过去的弹幕,有些无奈,他作为一个“老古董”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个,一时之间难以适应, 只好笑笑:“你们说的慢一点儿,我看不清。”  万万没想到, 刘白甫一露出笑容,弹幕比刚刚刷的还要快, 瞬间波动起来。  【天啦噜!高岭之花笑起来这么可爱的吗!】  【完了完了, 人设要崩了!】  【可爱!想太阳!】  想太阳是什么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说话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刘白被飞速的弹幕刷的眼花,只看见无数个“刘白”从眼前飘过, 晃得眼晕,手机被谢秋拿了过去, 很快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哈喽, 大家好。”  弹幕又惊了。  但谢秋似乎比刘白更能适应直播的节奏,不慌不忙呢的挑了几条弹幕回复起来。  “对,我身后坐着的就是郑一墨啦。”  “还有唐妃姐。”  “对,在录梦想正当时, 应该会在第八期播出。”  “当然不是为了宣传新电影,哈哈,我们要在节目里挣点儿钱给希望小学的孩子们建个图书室, 希望大家看直播的时候多刷点儿礼物。”  “不过对电影感兴趣的各位也欢迎去电影院看一看,你们的高岭之花演技一流哦哦。”  刘白瞄了谢秋一眼,谢秋神秘兮兮地对着屏幕笑,仿佛跟弹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谢秋暖场成功,郑一墨的粉丝已经从各种渠道获知了偶像将要出镜的消息,一波连着一波抵达了战场。  弹幕瞬间又演变成了“说好的郑一墨在哪里?”“想看郑影帝炫技”的画风。  偶尔还夹杂着几条“刘白直播郑一墨画画?”“前两天还在微博隔空喊话,今天又直播对方画画?”“你们一墨工作室的艺人互动都这么频繁吗?”的诡异弹幕。  谢秋立刻满足观众需求,将镜头对准了郑一墨的背影。  虽然看不到郑一墨的脸,但是粉丝还是能熟练认出是郑一墨的背影无误了!  再看看纸上逐渐成型的作品,居然比预想中的要好。  专业人士上线:  【这个结构线条,居然还不错。】  【像是有功底的。】  郑一墨寥寥几笔,已经完成了一张,签了自己的名字递给唐妃,唐妃也顺势签上了自己的,顾客满脸欢喜的道谢,付了钱走了。  弹幕又是一片的沸腾,尖叫声刷屏,恨不得自己也在当场。  刘白看着谢秋实力强劲,完美控场,乐呵当甩手掌柜,边缘ob,只要有礼物进账就好,谁知道才看了没几分钟,忽然听见谢秋“啊”了一声儿:“想看郑一墨画谁?真的画了送游艇吗?那好啊。”  刘白下意识地侧首看了一眼谢秋,下一秒钟就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踉跄几步跌在了郑一墨身边儿,郑一墨只感觉有团黑影冲着他扑过来,放下画板抬臂接住了,抬起头来却跟刘白打了个照面,正正好地揽住了他的腰。  刘白黑着脸企图用眼神儿杀死谢秋这个皮皮虾,却听见谢秋隔着手机屏幕吆喝了一声儿:“郑老师,刘白说想让你画他!”  “我什么时候——”郑一墨的胳膊还横在腰间,刘白扶着他的肩头站稳,急急退开半步,还没来得及辩解,唐妃的手已经伸过来了:“刘白,就算你画也要给钱啊。”  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大笑起来,立刻起哄:“画一个!画一个!”  谢秋的脑袋从手机后露出来,笑眯眯地跟刘白比了一个“小钱钱”的手势,刘白皱眉,摇着头往回走,却又被郑一墨一把拉住了,声音从下方传来:“坐下。”  刘白低头跟郑一墨对视了一眼,他的语气挺强硬,就是不知道为何眼神儿却莫名的闪躲,只瞄了一眼就飞速挪开了,视线落在他前方的小马扎上:“我亲自画,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当着围观人群的面儿,刘白自然不能日常怼郑一墨,纠结了一瞬,只好坐了上去。  直播间立马沸腾了,谢秋趁热打铁:“礼物刷的多一些,我就靠的更近一些。”  礼物立刻刷了整个屏幕,谢秋脚步轻轻地往前凑凑,将镜头从刘白的脸上落到了郑一墨的手里。  郑一墨的动作很快,比着刘白已经开始打起了大致的结构框架,一个人形初步显露在了素描纸上,然后郑一墨摆动着手腕,开始勾勒起细节来。  不论分开看还是合起来,都非常养眼的五官,利落的下颌线,修长的脖颈,露出一小截的锁骨,然后是有些纤瘦的身材,还有指关节微微凸起的双手,安放在膝盖上。  郑一墨的落笔干脆而直接,画出明与暗的交错,衣服的褶皱,下颌处的一下片投影,以及刘白眼尾处微微下垂的弧线。  刘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郑一墨画他的时间要比别人慢一些,眼神儿却还很专注。  一双眼睛的轮廓已经大致成型,郑一墨抬头看了刘白一眼,刘白的眼神儿微侧,看向一旁,虽然离的不近,但郑一墨就是好像能看得清他刷子似的睫毛在下眼睑处落下轻微的阴影,今天的天气格外好,耀眼的日光落在刘白的双瞳里,仿佛有华彩在眼中流转。  郑一墨细细涂抹片刻黑色的瞳仁,为刘白的双眼添了一抹高光,画纸上的脸霎时间生动起来。  好像是完美的复制了刘白的“惊鸿一瞥”。  接下来是双唇。  郑一墨的手顿了顿,在纸上悬空着比划了几下,落了笔,姣好的唇形被勾了出来,在末端微扬,像是挂了一抹笑意,而后是反复的细化,一点一点将刘白那诱人的嘴唇描绘了出来,那一抹浅笑配上明亮的眸光,分明不是刘白现在的表情,倒好像是郑一墨心里想象出来的样子。  一直围观郑一墨画画的直播间观众们刷着礼物,嗑着瓜子品评郑大影帝还有什么技能没有点亮,突然慧眼如炬的专业人士再次上线:  【郑影帝画的好认真哦,你看这个嘴唇画的,区别对待太明显了。】  一句话瞬间引导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有人接着发了一条:  【啊啊啊啊,真的啊!啧啧,这么细致,你看这个锁骨画的,就好像是用笔代替自己抚摸着刘白一样!】  【啧啧,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啧啧……】  直播间瞬间被一片的“啧啧”刷了屏。  谢秋看着一大片的节奏弹幕,脸上笑意更深了,打了个响指:“刚刚说要送游艇的那位可要说话算话哦。”  他话音未落,几十个游艇疾驰而来,今天的收益到账了。  *  在某不知名的郑一墨土豪粉丝又或者是什么传说中的太极女孩儿的支持下,刘白与谢秋的组顺利拿到了今天最高的收入。  虽然完全是靠着郑一墨的热度赚来的,但他俩人面不改色坦然地接受了众人钦佩的目光,一片掌声中导演又通知大家坐上了赞助方的车,开往这期被赞助的小学。  同一队伍自然是要坐同一辆车的,谢秋似乎完全免疫郑一墨充满压力的目光,面不改色地坐上了他前面的那辆。  虽然这些个真人秀节目播出来的样子,都是阳光普照的大白天,艺人们各个元气满满,精神状态极佳地完成各项挑战游戏,实际上的情况却是艺人们只能睡几个小时,然后从凌晨就开始了节目的录制工作,跑了大半天的刘白一上车就看见了车头的摄像头,只得将脸转了过去,歪靠在车窗上,请请闭眼打算休息片刻。  然而手机并不给他这个机会,蓦的响了起来。  郑一墨:在?  刘白翻了个白眼儿,将屏幕扣在了膝盖上,眼不见为净。  手机再震。  郑一墨:你在跟谢秋干嘛?  刘白奇了怪了,郑一墨明明和唐妃坐在一辆车上,不多互动留下几个镜头,反而不断发消息骚扰他,还似乎对他和谢秋在一起干什么尤为感兴趣。  郑一墨的消息又来:蹭我的热度也就算了,消息都不回吗?我可是你的老板,刘白。  一而再再而三的手机提示响起,刘白看看又放下,迅速引起了谢秋的注意,他看到刘白皱着眉再次看了一眼手机,侧身过来看了一眼,摸摸下巴:“郑老师还挺关心我的。”  刘白轻笑了一声儿。  呵,郑一墨会关心人,那肯定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片刻功夫,消息又来了。  郑一墨:我亲自给你画的画,不要丢了。  谢秋抿着嘴笑,笑的刘白莫名不太自在,才要把手机收回去,谢秋碰了碰他:“今天我们能拿第一,都是郑老师帮忙,是不是应该感谢他一下?”  刘白愣愣:“感谢他?怎么感谢?”  菊花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交出去的。  谢秋戳戳刘白怀里的那张画:“不如发个微博。”  刘白低头皱皱眉,摊开看了一眼。  速写当然不是照片,但刘白的颜值的在线,已经是很好看了,尤其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和嘴角的一抹浅笑,精准的抓住了刘白的神韵,只一眼就能看出来画的就是他。  仿佛郑一墨每天花了十几个小时来观察他,才能如此快速又准确地通过一副画像表现出来。  刘白思忖一瞬,对着画像拍了张照片,发了一条微博:  谢谢郑老师。[图片]  微博发出去不过两分钟,郑一墨就好像对刘白有特别关注一样知道了消息,烦人的微信又发了过来:不许叫我老师。  那叫什么?  总不能叫老板吧。  刘白莫名其妙,跟同样看到消息的谢秋对了个眼神儿。  谢秋抿着嘴笑,指指屏幕:“要不你把郑老师删了吧。”  于是刘白在呼啦啦增长起来的消息提醒中删除了微博,再次发了一遍:谢谢。[图片]  微博被迅速转发。  郑一墨附带上了一个“嗯”。  刘白的微博虽然删的快,但根本逃不过广大网友的法眼,论坛里的楼立刻就建了起来,删之前的微博截图都挂了上去。  1l:这是什么意思?刘白发了又删是什么意思?  2l:兴许手滑呢?破事水。  3l:大哥真天真,没看出来两条微博不一样吗?  4l:就少了个郑老师而已,有区别吗?不加反而更显得没礼貌啊。  5l:这你们都猜不出来???肯定是刘白发了之后,郑一墨表示郑老师太生疏了叫他改改,所以刘白才重新发了一条啊!你们品品!味道完全不一样啊!  6l:窝草!我就说!破案了,肯定是这样的!  7l:???不是,这你们也能脑补的出来? 第53章 “啊?”刘白呆呆地眨眨眼,转不过弯儿的脑子不明白郑一墨怎么突然改人设了。  但这对刘白来说都不重要,反正只要这盆狗血别泼在自己头上,他们爱谁又不爱谁跟自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呢!  刘白咂咂嘴,听见电梯传来抵达的响声,满心都是对床的期待,然而郑一墨却一把拉住他,一脸深沉:“你知道吗,刘白?我捡到沈烟那年,他还不到十岁。”  ???  刘白怨念地看了一眼郑一墨抓住他的手,听见忆往昔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儿不断环绕。  “他妈那个时候想要卖了他——”  郑一墨是不是知了成了精,不然怎么会这么吵……  刘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瞅准了打开的电梯门,一把挣脱郑一墨钻了进去,迅猛的按了关门,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郑一墨又打了个呵欠。  “我是不听派。”  *  虽然寰宇一直没公布《遇见》的男一号究竟是谁,但整个剧的流程工作还是在正常进行着。  刘白很快接到了拍摄定妆照的通知。  摄影棚就在寰宇公司的办公楼上,所有的工作后勤人员也自然都是寰宇的人。  刘白看着寰宇高耸气派的写字楼,突然对寰宇在这个娱乐圈中的有怎样的地位有了实感。  估计是乐茗的关系,寰宇的人对他都很客气,很快做完了造型,让他换上了一件咖色外套,搭了一件红棕色的高领毛衣。  刘白在镜前走了一圈,眉眼微弯,对着看向镜子的工作人员笑笑:“像顾枫吗?”  刹那之间,因为长相偏幼带来的奶气消失无踪,整个人都像是融进秋色里的一片黄叶,干燥温柔,却绝对没有萧瑟。  自带一种温暖人心的气质。  刘白在接到剧本儿之后就把原作整个看了一遍,里的时间跨度很大,从高中到大学再到步入社会,男女主修成正果,虽然男主角顾枫的形容词一直跟“温暖”“干净”“体贴”“深情”这些分不开,但并不是一个扁平型人物,而是随着年龄的变化,人总会有内心里、性格上或大或小的种种变化。  而此刻的刘白,所展现出来的,就是在走过了大段的人生旅程之后,终于成长成为一个成熟而富有魅力的男人的顾枫。  几个工作人员也不过是年纪轻轻的姑娘,自然抵挡不住颜值攻击,瞬间就红了脸,捂着嘴笑起来:“像,简直是顾枫从书里走出来了。”  刘白“哦”了一声儿扬扬眉,转过脸来:“你们都看过吗?”  工作人员笑着答:“当然看过,上面对这部剧很重视的,整个剧组都是看过的。”  刘白来了兴趣,正准备问问这几个姑娘对顾枫的看法,张小民就凑过来了,跟捧着折子似的递上ipad:“刘哥,齐哥喊您转发广告呢。”  刘白愣了一瞬,看清楚齐璜发来的消息才明白过来“广告”是嘛意思。  《梦想正当时》在他们这期节目播出之前,公布了飞行嘉宾的名单并圈了每一个人,还剪了一支花絮视频当做是预告。  主角当然还是几位常驻mc,但让每个飞行嘉宾都露个脸。  刘白点开了视频,看到带着熙攘背景音的夜色之中,月色清辉皎洁,他站在临时搭起来的灶台前,双手还沾着白花花的面,扭过头看着郑一墨,郑一墨顺势抬手替他擦掉了鼻尖儿上的一点白色痕迹。  霎时间来自剧组的恶意——中老年奇葩审美的粉色特效遍布整个屏幕,将他和郑一墨框在了一起,还带了个诡异的大头特效。  实在是不忍直视。  但偏偏观众却好像十分受用,瞬间“结婚”的大片弹幕就刷完了屏幕。  “……”  刘白面色凝重地关掉了视频。  这届节目组和观众的关注点都很歪!  他的手指犹豫,艰难地抉择到底要不要转发微博,就听见脑袋顶上响起声音:“是最新的梦想正当时吗?”  刘白应声抬头,看到一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眼神儿往屏幕上瞟了一眼,又收了回来继续看刘白:“这节目我很喜欢的,有时间都会看的。”  女人披着一头卷发,妆容不浓,却能看出长相很是明艳,穿了一件通勤风的灰色风衣,出场自带高级气质。  刘白虽然没见过她,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这次他的新搭档,与唐妃同为流量小花却跟唐妃完全不同两种风格的胡诗雨。  刘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打算跟胡诗雨打个招呼,胡诗雨却神色大方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眨眨眼:“刘白,你跟我想象中的顾枫还挺接近的。”  刘白没有吭声儿,感觉胡诗雨对待他的表现有些反常,瞧见胡诗雨又笑:“尤其是动起来的时候,更像,等到寰宇公布你的时候,会惊到一大片吧。”  刘白终于抿起嘴角笑了笑:“惊到一大片估计是没有,骂声一大片到还有可能。”  胡诗雨听罢,扑哧一声儿笑了出来,冲他伸出手:“能借我看看吗?”  刘白愣了一瞬,意识到她说的是ipad,爽快的递了过去。  诡异的韩剧bgm再次在刘白的耳边儿响起来,刘白微微皱了皱眉,视频里的画面好像又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胡诗雨对着屏幕露出了个微笑,抬头看了一眼刘白,笑意不消,问他:“你跟郑一墨挺熟的啊。”  “不熟,节目里装的。”刘白立刻摆手否认。  胡诗雨听到这句,似乎终于憋不住笑意,笑出了声:“你真是有趣,和郑一墨的新电影马上要上映了吧?”  刘白仍旧捉摸不透胡诗雨的用意,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神色平淡的点点头:“对,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胡诗雨的笑意更浓了,点点头:“作为你未来的新搭档,我肯定会去看的。”第52章 chapter 54  虽然胡诗雨的态度有些古怪, 但工作的时候还是挺认真的, 非常的配合工作人员,还显得很是谦虚。  怪不得网上对她的风评要比唐妃的柔和的多。  刘白连着换了三四套的造型,将顾枫在剧中的各个阶段都拍了一遍,最后一套是中学时代的校服照。  剧组为了拍摄效果考虑,特意选了浅色系的校服,虽然还是宽阔肥大像麻袋一样, 但只要颜值在线,麻袋也能穿出美感。  妆发将刘白的刘海梳了下来, 碎发落在眉眼前,浅色系的校服衬得刘白的肤色更白, 他将准备好的眼镜戴上, 瞬间目光都柔和了起来,向在场的工作人员望了一眼, 听见有人低低地抽了口气。  上一秒他还是留学归国的精英,下一秒就是会在楼下喊你上学去的隔壁学长。  是所有女生少女时代曾做过的梦。  胡诗雨也换了校服出来, 跟刘白相视一笑。  工作人员再一次赞叹起来。  胡诗雨明明是那种长相偏艳丽的人, 但擦了妆,变成利落的黑色短发,套上校服,骤然间身上的凌厉弱化了下去, 变成了普普通通又有些内向的高中女生。  刘白听见身边儿的工作人员突然感叹一句:“诗雨姐真是厉害。”  另一个附和道:“是啊,就是……可惜了。”  他话音刚落,被另外一人拍了一巴掌:“私下说说也就算了, 在这里也乱说吗?”  摄影师的声音有些大,完全遮盖了工作人员的声音,刘白并没有听见最关键的部分,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已经快步走开了。  他只好应着摄影师的呼唤走到背景布前,按照指导摆出pose来。  这些照片,最终会在寰宇公布演员名单的时候用得上。  只是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寰宇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公布顾枫的演员,而对影视化既期待又忐忑的淑芬们,得知了是他来演顾枫的消息会不会把他喷的狗血淋头。  拍完了定妆照的刘白脸上没怎么上妆,也就没有卸妆直接出了摄影棚,胡诗雨跟她的经纪人走在一起,看了看时间,友好地跟他告别:“想请你吃个饭,但是今天不行了,有机会吧。”  刘白看着胡诗雨微笑着带上口罩,忽然有点儿怀念唐妃,但还是笑笑:“不用客气。”  他话音才落,一声突兀的鸣笛声就在停车场里响了起来,刘白应声回头,看见全副武装的黑色商务车里露出个脑袋来,带着个鸭舌帽,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儿幽幽地看着他。  “刘白,你在干嘛呢。”郑一墨从车上下来,看了胡诗雨一眼又把目光黏在了刘白身上。  刘白分明看到胡诗雨的大眼睛往他身上瞥了一瞬,立刻热情洋溢地上前打招呼:“这么巧,郑老师也来寰宇,有事?”  郑一墨提到寰宇就不快落,皱皱眉:“没事,我只是在这儿等人。”  胡诗雨还笑的客套:“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郑老师了。”  郑一墨脸上表情没变,但熟悉他的刘白很明显读到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快走”的赶客气场。  胡诗雨没接收到信号,拍了一把刘白的肩:“刚刚还说跟郑老师不熟,我看这不是挺熟的嘛,希望郑老师下次给个面子,一起吃饭。”  她说完,将口罩又戴了回去,挥挥手转身上了车。  刘白只觉得身边儿一朵黑云乍起,郑一墨如风一样的男子,快步回了车里,别过头去,不看刘白。  刘白四处观望一眼:“张小民呢?”  郑一墨好像没听见刘白的问题,不动如山,刘白只好走到车窗前又问一遍,郑一墨这才缓缓回头,用鼻孔对着他:“我叫他先回去了。”  刘白无语,一定是郑一墨又别出心裁想出了什么幺蛾子,临时把张小民打发走了。  这让他怎么回去。  刘白跟郑一墨对视一瞬,拉开了车门,前脚刚迈进去,后脚就听见郑一墨开口:“你上来做什么?”  刘白看着郑一墨快顶着天的鼻孔,一脸淡定:“搭个顺风车。”  郑一墨哼了一声儿:“我的车也是你想坐就能坐的吗刘白?不是不熟吗?”  “……”  刘白咂巴咂巴嘴,嚼出一缕怨念来,疑惑堂堂影帝自尊心如此强烈,对一个十八线表示跟他不熟耿耿于怀。  郑一墨的脸色仍臭着,看样子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刘白果断从车上退了出来,头也不回抬腿就往停车场出口走去。  郑一墨傻了眼儿,只好立刻跟了上去。  车开的很慢,与刘白保持并肩,郑一墨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他:“你干嘛?”  刘白扭头:“当然是回家。”  “……”郑一墨又憋了半晌,眼看就要到出口了,终于放弃尊严,“上车。”  刘白扬扬眉,停下了脚步,瞧见郑一墨停了车,一脸冷峻的拉开了车门儿,又用鼻孔看他:“快点儿。”  刘白这才慢条斯理地上了车。  车开得不快,但也不是往家的方向走,刘白不知道郑一墨打算干什么,索性不问,闭目养神,拿郑一墨当空气。  郑一墨开了一阵才停下车,扭头对刘白说了一声儿:“到了,下车。”  刘白睁开了眼,拉开窗帘向外瞧了一眼,外面是一栋与周围建筑风格格格不入的怪异建筑。 第55章 郑一墨感觉到了手心传来的温度,手臂肌肉微微绷直,心头跳了一瞬,稍稍用力,将刘白从厕所里扯了出来。  两人已经不敢再大大方方地走在美术馆里了,只好低着头快步出门上车。  刘白才刚坐下,听见郑一墨发动着汽车对他说:“那个纪录片,回去找给我看看。”  刘白翻了个白眼儿。  就知道郑一墨不会忘记这茬!  虽然在那个世界里,确实是有关于霍思成的纪录片儿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刘白可就拿不准了,他犹犹豫豫地问二百五:“有霍思成的纪录片可以看吗?”  ——有是有,就是跟亲亲说的内容不太一样呢!  刘白安心的闭了闭眼:“没关系。”  就冲郑一墨猜测霍思成是刘白童年偶像这智商,随便扯两句就把他糊弄过去了。  *  吃完晚饭的郑一墨将刘白顺势拉进了他的那间专家级的私人影院里。  刘白看着郑一墨忙活半天,以为郑一墨是要在这里看霍思成的纪录片,刚想靠过去找找网上的资源,却看到巨大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网络电视的字样。  ???  刘白疑惑地跟郑一墨对视一眼。  这是什么雅俗共赏的操作?  郑一墨却泰然自若地将灯关了,刹那间房间里只剩下屏幕投下来的光芒,占据了刘白的视野。  而后郑一墨坐回到沙发上,对着网络电视调了一阵,目标落在了综艺节目上,看看表:“差不多要开始了。”  刘白纠结又难以置信地问:“你要……看梦想正当时?”  郑一墨的语气理所当然:“当然,自己上过的节目为什么不看。”  刘白瞥他一眼:“你自己拍过的戏自己都看过吗?”  郑一墨按着遥控器的手一滞,用万能的“哼”回答了刘白的问题。  甭管刘白愿不愿意,九点整的时候,郑一墨还是打开了节目的网络直播。  刘白与郑一墨分坐沙发的两端,有些无言地看了起来。  开始的集体行动环节,刘白都很熟悉了,本就有很多笑点,加上后期加持,原本并不觉得非常好笑的事情,突然就变得非常有趣起来。  特别是让人崩溃的游戏黑洞昭昭和完全没有任何默契度的郑一墨、唐妃,仿佛是老天派来折磨对方的,饶是刘白也差点儿因为郑一墨满头的黑线露出了笑容。  郑一墨在沙发的另一端,仿佛另长了一双眼睛在刘白身上,看到刘白不自知地将笑容挂在了脸上,低头抿了抿嘴,微微地挪挪屁股,往刘白身边儿靠近了一些。  节目进入各自发挥的赚钱环节,画面依次切换,刘白这才知道其他几组在这个环节是什么样儿的表现。  几个常驻mc显然无比适应如何在这个坑爹的节目里生存,获得了比较多的镜头,然后画面就切换到了郑一墨与唐妃那一组。  认真做生意画画的郑影帝显然没什么亮点,镜头多给了唐妃,直到谢秋与刘白的加入,画面切换给了笑眯眯的谢秋,而后刘白被推到了郑一墨的面前。  当时的刘白坐在画板前,并看不到郑一墨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画画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但他现在能看到了。  他看到镜头里郑一墨抬头看他一眼,再看一眼,而后手中动作如飞,勾勒出他的轮廓、细节,描画出他的五官。  一个二维刘白逐渐立体起来。  郑一墨又停了停笔,对着面前的画审视一瞬,再次开始小范围地描绘起来,笔尖经过他的脸颊处的碎发,流连在了刘白的嘴角,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画着。  画面的左下角开始一行一行的滚动起字幕来,乍一看有点儿晃眼。  刘白定睛一看。  ……竟然是当天直播间里的弹幕。  原本对直播间里的观众说了什么毫不知情的刘白,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那条关于“郑一墨在用笔抚摸刘白”的弹幕。  刘白的内心发出了刷屏一般的省略号。  再看一眼郑一墨,他侧着身,只能看到半张脸,好像没什么表情,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弹幕的影响,心理素质极佳。  刘白看着郑一墨的反应,好像无事发生,但又觉得——  郑一墨是不是比刚刚离他更近了一点儿……  他盯着郑一墨看了片刻,又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骚扰的有些敏感了,收回了视线,继续看节目去了。  然而刘白并不知道,表面看起来稳如老狗的郑一墨,内心实则慌得一比,无比庆幸自己把灯关了,不会暴露自己的反应。  他在下笔的时候,并没有考虑太多,一切都是下意识的行动,更不会注意自己是不是在刘白的什么位置流连了很久,此刻被弹幕点出来,原本好像挺坦荡的内心,忽的被拔高了好几米,自己想的什么做的什么都被曝晒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包括刘白的,正有些慌乱,就感觉到了刘白飞速侧首看了他一眼,心跳都停滞了。  刘白看了他片刻,不知道是光线的缘故还是郑一墨的心里作用,总觉得刘白张了张口,仿佛有话要说。  郑一墨只好连忙稳住阵脚,等了一阵,没听见刘白说什么,只看到刘白将目光收了回去。  他才松了身上的劲儿,揉了揉刚刚被掐的挺疼的大腿。  从身后揪出来一只抱枕,使劲儿揉了一把,缓解内心的尴尬。  却蓦的又生出一阵微妙的失落来。  这个环节结束,每组嘉宾结算今天的收益,整个节目组向着希望学校进发,屏幕上用粉色的特效打上了几行字,诸如感恩感那些为孩子们付出的人们,一直在坚持公益的人们,标志着节目进入了惯例的煽情环节。  不过虽然要煽情,笑点还是在线的,几个常驻mc的互动非常有看点,然后就是脸黑如金刚却被一群孩子围着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郑影帝。  一个大头特效将他的无奈展现的淋漓尽致。  想不到郑一墨还有这么吃瘪的时候,刘白终于笑出了一声。  郑一墨又偏过头看他,想要靠的更近一些,屏幕里那个他今天已经听过一回的韩剧bgm就响起来了。  刘白完全搞不懂这届节目组是怎么回事儿。  为什么已经在预告花絮里出现过一次的东西怎么会在正片里再出现一次!  而且后期居然闲到给他们重新做了一套特效。  虽然不是老年人审美了,但是这个柔光滤镜,这个慢动作镜头,还有匪夷所思的一声儿“woo~”,与身后忙乱又吵杂的背景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这头演的是偶像剧,那头是青年演员下乡送温暖。  刘白实在不明白节目组是怎么把郑一墨脑补成眼前这个样子的。  如果不是他人狠枪刚话不多,保卫了自己的菊花,可能已经上演霸道总裁和他的强制爱情人了。  刘白猛地站了起来。  郑一墨正一寸一寸的挪屁股,这沙发看起来不大,但此刻却好像万里长征……  才动了几分,就看到刘白起身,还以为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霸道总裁的冷酷范儿也没了,突然有点儿慌乱,跟着站了起来,问刘白:“怎么了?”  刘白看了他一眼:“……上厕所。”  郑一墨:“我也——”  关门声无情地打断了郑一墨的话。  等刘白再回来的时候,节目已经结束了,郑一墨抬头看他一眼:“你之前说的纪录片儿,要一起看吗?”  刘白看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沙发正中央的郑一墨,嗯了一声儿,仍旧坐回了老位置。  郑一墨眼睛钉在屏幕上,心里紧张兮兮,余光瞄着刘白的一举一动,直到刘白坐稳了,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磕了磕,张开了口——  郑一墨的心堵到了嗓子眼儿。  “需要我找给你吗?”  一颗心又放下了。  郑一墨摇摇头:“不用。”  关于霍老的纪录片很快开始,内容果然与刘白讲的不太一样,尤其是时锦这段儿,完全没有被提及,刘白心中忐忑,随时准备着被郑一墨提问,但郑一墨却好像看的很入神,从始至终没有质疑过他。  刘白纳罕,郑一墨居然看的这么投入,殊不知郑一墨一双眼睛盯在屏幕上,但片子里究竟讲了什么,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脑子里只剩下——  刘白并没有嫌弃地叫他坐回去,而是保持着这样儿的距离,安静地跟他看完了一整部冗长的纪录片。  虽然只是坐在沙发上,但四舍五入就是上过床了!  *  上次拍摄的定妆照很快派上了用场,寰宇公布了第二批将要出演《遇见》的演员,包括在顾枫离开女主角田萌之后,出现在她身边儿的男二号彭于其。  他跟顾枫不一样,是一个亦正亦邪的角色,虽然最后并没有跟女主走在一起,却仍旧是一个人气非常高的角色。  还是由寰宇旗下的艺人——最近靠着某演艺类节目从糊的边缘被拉回来的卜云灰担任。  角色甫一公布,关于卜云灰的消息就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  让人分不清是水军还是网友在真情实感讨论他。  从卜云灰出道,糊了再到重新火了一把,他被网络塑造成了一个跌入事业谷底却潜心静气修习演技,最终被人看到的励志形象。  刘白总觉得好像有点儿眼熟。  而另一方面被讨论的最多的,就是他的感情,不知道是哪里传出来流言蜚语,据说他与胡诗雨在未出道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并且隐婚,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却并没有见两个人出来辟谣,也就越传越火。  不过网友们已经可以确定,这部剧,是寰宇打了捧红自家艺人的谱。  至于顾枫,那一定也是寰宇的人来演,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家从寰宇旗下的艺人从a字母开头一路猜到z字母,众说纷纭,没有一个确定的结果。  搞的本来只是一部偶像剧,但是热度直逼国庆档即将上映的几部影片。  竟然一跃成了粉丝口中的惊天好饼。  而刘白则在消息完全保密的情况下收到了进组通知。  时间在国庆之后。  不知道公司允诺的经纪人什么时候到,原本只负责郑一墨一人的齐璜现在连同刘白一并负责了。  不知道齐璜有没有怨言,但他估计有也是敢怒不敢言。  “已经跟寰宇那边儿联系好了,万事有我,你不用操心,好好演戏就行,这是郑大老板交代我说的,”齐璜翻了个白眼儿,又戳戳ipad,“然后我要跟你说的是,关于《恩怨》的首映礼,梁导钦点你去参加,下周五在嘉城环山露天广场,你——”  齐璜顿了顿,本想按照惯例嘱咐一下艺人不要说一下容易被现场媒体抓到把柄的话,尤其他还对刘白上一次在《恩怨》开机仪式上语出惊人记忆犹新,但再转念一想,估计不管刘白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就算他当场骂人,郑一墨也能亲自控评,也就转了话题:“《遇见》的拍摄条件肯定不会像《恩怨》那么辛苦了,就是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助理?张小民他实在是——”  很容易被人当成隔壁社会题材的群演。 第57章 梁振生置若罔闻:“老郑,这部片子多亏了你啊,军功章有我的一半儿,也有你的一半儿……”  郑一墨咬紧牙长长吐了一口气,发作不能。  刘白看在眼里,顿觉十分有趣,嘴角勾起笑容来,才要开口,突然瞟见坐在郑一墨身旁的沈烟,低垂着脑袋,双手紧紧握拳抵在膝盖上,裤子上紧张的褶皱暗示他正浑身紧绷,用了极大的力气。  好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屏幕上的画面骤然变暗,沈烟的模样儿又消失在了黑暗中,刘白下意识地前倾,想要看的更清楚些,却优先被郑一墨察觉到了。  “怎么了?”郑一墨越过梁振生问他。  刘白斟酌一瞬,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身后的观影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喊了一声儿:“不要!”  而后一阵的沉默,传来了与梁振生同步的抽鼻涕声儿。  刘白与郑一墨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屏幕中正演到了求索死在了谢无咎的剑下。  月色苍凉,惨白地落在求索的脸上,没有煽情的bgm,只有一片风声之中,谢无咎的仰天长啸。  超大的屏幕将郑一墨的反应真实地放大在每一个观众面前,他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每一寸肌肉都在诉说着谢无咎的悔恨、悲伤与绝望。  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看到郑一墨的表演,与平时近距离看到的他不太一样,像是天生适合活在那块屏幕中,让人忘记他原本的身份。  刘白的指尖微微发热,像是血液在奔流沸腾,心底居然产生了一丝丝的悔意,他应当答应郑一墨的提议,接下时锦的角色。  他还有体验过瘾与郑一墨演对手戏的感觉。  电影很快结束,大屏幕灭了,露天广场却显得有些寂静,但很快屏幕的再一次亮起,打破了这股气氛。  被聚光灯晃到眼睛的观众如梦初醒,揉了揉眼睛,看到最前排的嘉宾站起来转过了身。  刘白与左右互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沈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离开了。  掌声顷刻间响起。  刘白与其他人一道,向着观众鞠了一躬。  《恩怨》的首映到此结束。  被邀请来的影评大v们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情绪激动地抄起手机发了微博。  江湖不老,国人的浪漫永在。  《恩怨》绝对会是国庆档最值得去看的一部电影。  而拿着应援物的姑娘抹了一把还止不住的眼泪,激情发布朋友圈。  今年别再让我听到“求索”这俩字儿,不然你说一次我哭一次[大哭]。第55章 chapter 57  《恩怨》首映的成功, 收获了观影团的如潮好评, 很快带动了那些仍在纠结围观不知道国庆应该去看哪部片子的网友们。  各个影院甫一上线,就是场场的爆满。  梁振生的重出江湖与式微的武侠片儿再次进入大家的视线中,或许是因为武侠梦是根植在国人心中难以忘怀的浪漫,又或许是勾起了少年时期童年时期对武侠片儿的情怀,网上的热度如同这部片子的票房,一路走高, 许多人成了自来水,自发的安利这部在武侠片儿末路, 特效仙侠大行其道的市场中的良心。  而在电影院中,那样儿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 一群素不相识的人坐在一起, 唯一吸引人的就是正前方的大银幕,银幕上所有的人, 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 每一帧画面, 都被放大了无数倍。  一袭红衣的求索只一出场,就夺走了观众的眼球。  他性格古怪又复杂,凌冽也有,温柔也有, 像是把多充矛盾糅杂在一起,角色丰富且有血有肉,被不疾不徐, 富有层次的展现在了观众面前。  本只是个背着数条人命,手上沾着血的杀手,却莫名的让人对他又爱又恨,情绪复杂,仿佛一瞬间自己化身了谢无咎,对他又爱又恨。  直到求索死去,他们竟然会在电影院里忍不住哭出来,甚至无法接受求索的死亡。  买票进场的观众并不是好糊弄的,他们懂得分辨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也懂得分辨谁在用心演戏,谁只是在照本宣科。  而那些因为刘白发出的挑衅微博而愤愤不平买票走进电影院,准备按着刘白的后脑勺狂喷他一顿的黑子们,仿佛是约定好了的。  齐刷刷沉默了。  “刘白”这个名字随着《恩怨》票房的持续走高,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提起,不断地以各种姿势爬上热搜。  之前的刘白确实通过逆袭大剧赢得了一票粉丝,只是相比较唐妃、郑一墨,甚至是乐茗,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但现在的他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需要他那花了钱的25万假粉了,他现在已经的粉丝要用百万来数了。  刘白出圈了。  从电影院归来的人都很疑惑,这个刘白究竟是谁,演技完全不像是一个新人,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这枚遗珠,直到他们看到曾经的黑历史,又开始惊讶,这个人是付出了怎样的努力,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进步神速,判若两人。  流量横出,人心浮躁,这个娱乐圈已经让人有些审美疲劳,质疑与反思的声音开始露出苗头,大家终于发现这个刘白,不正是“越努力才会越幸运”的代表吗?  《恩怨》迅速发展成了国庆档期间的现象级话题,不少人二刷、三刷,深深记住了电影中那个让人揪心的求索与他的饰演者刘白。  自从郑一墨稳定下几个长久的广告代言之后,齐璜再也没有像这几天一样接到过这么多电话。  全部都是来自金主爸爸的合作意向。  齐璜微微皱眉挂了电话,吁了口气:“今天的第十个。”  郑一墨神色如常,后仰靠在了椅背上:“我早就说过,不用担心刘白的商业价值。”  齐璜翻了白眼儿:“不用担心,你知道的你的大宝贝儿全拒绝了吗?没有白纸黑字签过合同,那就等同于零价值!”  郑一墨不满地抬头瞪他一眼,齐璜挥挥手,打住了郑一墨准备说出口的话:“打住,我拒绝跟恋爱脑人群交流。”  而后没给郑一墨任何说出散伙儿的机会,夺门而出,感觉自己像个被急死的太监。  很快由于票房的突出成绩,《恩怨》延迟下线。  剧组开了庆功宴,刘白依然没能来参加,因为国庆期已经过去了。  准备进组的刘白,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了寰宇公布《遇见》最受瞩目的位置——男一号顾枫的扮演者。  是刘白。  顾枫不同时期的定妆照被po了上去,那个身着红衣,眼尾还画着红云有些妖异的求索摇身一变,成了穿着肥大校服,跨在单车上,扭头对你微笑的学长,变成了温柔爽朗,无比养眼连工作都有动力了的上司。  一片哗然。  【窝草,你告诉我这个人是刘白?这是刘白?!】  【别的人是千人一面,刘白是一人千面。】  【嗷嗷嗷这个顾枫!是我心目中的那个人了!】  【我可以!这个词我已经说腻了!】  【顾神,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刘白是我的,楼上你醒醒。】  【寰宇太鸡贼了吧,这个时候公布演员,是不是算准了恩怨会爆,刘白会红啊。】  【就刘白这个水平,不用算,看就看的到。】  刘白翻翻评论,现在他的评论有点儿多,动辄就是万条转发与评论,已经不能一眼望到底了。  在众多真情实感的留言与彩虹屁中,刘白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个出场率很高的词汇——白月光。  【哥哥好!哥哥多休息!我们白月光还在等你营业!】  【哥哥什么时候营业吖!您的白月光想你想的头秃!】  【哥哥!发条微博吧!白月光们都哭了!】  “……”刘白指指屏幕问张小民,“白月光是我理解的那个白月光吗?”  张小民憨憨地摇头:“介可不好说呢,要不您问问?”  刘白:“我怎么问?”  张小民嘿嘿笑:“介不让您发微博呢嘛,您就满足一下广大网友的需求呗。”  刘白想了想,发出了新鲜的微博。  @刘白:白月光是什么?  不过片刻,这条微博下的留言飞速增长,又变成了上万条的数量。  【……】  【emmmm】  【哥哥你是认真的吗?!】  【让开!我来给白白科普!我们就是你的白月光鸭!】  刘白满脸黑线的往下翻,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懂评论口中的白月光到底是什么意思,终于,他在刷新中看到了一条看似正经的回答。  【路人粉来正经回答这个问题,白月光就是你的粉丝昵称呀!以后请白哥离粉丝的生活近一点!】  刘白放下了ipad,闭了闭眼。  我不!  心有余悸的刘白发出了拒绝的声音。  *  刘白出演顾枫的消息掀起大波浪的三日后,他正式进组。  虽说是进组,实际上人还留在b市。  因为书中的故事就是发生在一个架空的b市,剧组为了还原书中的细节,也为了给书迷归属感,将大部分的剧情都选在了b城进行拍摄。  刘白接到消息的时候就默默地笑笑,跟他的境况其实还有些相似。  章姨做了一大桌的菜,就好像担心剧组的盒饭吃不饱似的。  刘白安然地坐在桌前,等郑一墨登场,却看见郑一墨晃晃悠悠地下楼来,又晃晃悠悠地进了厨房,端出一碗蔬菜沙拉,坐回了刘白的对面。  刘白看看桌上的菜,没看出来哪个是郑一墨不吃的:“你这是?”  郑一墨淡淡道:“看不出来吗?减重。”  ……没想到郑一墨这么听话。  刘白惊讶:“现在就开始?”  据他了解,《霍思成》还在进行诸如选角、堪景,进行剧本的进一步修改之类的前期准备工作,并没有明确开机时间。 第59章 驾驶位上蓦的传来回答:“我都打听清楚了,陆导开机第一场戏肯定是吻戏,看刘哥的打扮,肯定是顾枫出国前的那场啦!”  后座儿一声哼声:“窗帘拉上。”人影缩到了窗户以下。  驾驶位上那位很是疑惑:“不看了吗?”  后座儿还是带着一股子的愤愤:“就他的吻技,有什么可看的。”  车内的光线被缓缓罩住,只剩下后座儿意难平的哼哼声儿,一声儿接着一声儿。  *  虽然胡诗雨觉得开机就拍吻戏有点儿难以接受,但是台词儿倒是记得挺熟的,两个人很快的对了遍词儿就进入了正式的拍摄。  小小的场记板清亮一声儿响,从胡诗雨的脸上挪开,她瞬间换上一脸的怒容,推开车门儿迈了出来,脚步都带着愤愤,绕过车头走上了人行道,刘白紧跟着下了车,快步追上,一把拉住胡诗雨:“萌萌!”  田萌头也不回,挣脱开顾枫的手臂:“你放开我!”  但顾枫的力气很大,田萌并没有挣脱开,只得回头,一双眼睛直直瞪着顾枫,很快涌出了一层泪水,她飞速的别开脑袋,听见顾枫问她:“萌萌,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就抬起头告诉我。”  田萌不肯动。  顾枫握着田萌的手腕,逼近一步,两人凑的很近,几乎要鼻尖儿贴的一起,顾枫再次开口:“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走,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擅长做选择题。”  田萌的嘴唇动动,尝到了刚刚落下的眼泪的滋味,猛地抬头:“我不是——”  她话音未落,顾枫蓦的将田萌搂进了怀里,吻了上去。  然而这个吻还没落下,胡诗雨的腰就僵了,刘白本已经在情绪里了,瞬间被僵硬笔直的腰给带出了戏。  陆黎只好喊了卡。  胡诗雨的眼泪还在眼眶里转悠,嘴里就已经笑出了声儿:“对不起,有点儿紧张。”  刘白摇摇头,两人再次商量了一遍,很快开拍。  第二遍又没有过。  陆黎看着取景器,纠结地挠头:“你们两个,一个深情,一个慌张,完全不像是一个频率的。”  胡诗雨又是接连不断的道歉,第三遍,仍是不行。  第四遍,笑场。  第五遍,还没吻到一起,胡诗雨就绊了一跤。  第六遍,刘白真的开始有了一种在吻木头桩子的麻木感,达到了内心毫无波澜的水准。  他万万没想到,真的有比吻郑一墨更难的挑战。  坐在悍马后座儿那位虽然嚷嚷着拉帘子,但忍了不过两分钟,又幽幽的坐起身子,手指勾开一道缝隙,贼兮兮地向外瞧,只是随着拍摄的次数增多,他的脸色越瞧越难看,逐步与锅底同色,驾驶座儿上的姑娘担心地看了一眼车门儿,于心不忍,斟酌着开口:“郑哥,别掰了,车把手要断了。”  已经快要忍不住从车上跳下去的郑一墨手指用力戳在车窗上,就跟戳在胡诗雨脑门儿上似的:“我看这个女人,他是想占刘白的便宜!”  “……”陈囡囡沉默了片刻,十分坚定地点头,“对,我看也是!”  第八遍的时候,陆黎终于叫停了。  他仍旧一副老干部模样儿,波澜不惊,毕竟ng十几次几十次的演员大有人在,他思考一瞬,从摄像机后走出来,拍拍刘白的肩:“要不你们再对对戏,找找感觉,不用着急,今天一天我们就拍这一场。”  胡诗雨的表情出现了裂痕,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导演的指示又抄起剧本儿看了两眼。  刘白看着胡诗雨的模样儿,刚要跟她说两句,张小民凑了上来,神秘兮兮地贴着刘白的耳朵:“刘哥,郑哥找你。”  刘白皱皱眉:“告诉他我没空。”  张小民讪讪:“郑哥瞧着挺着急哈。”  刘白还要拒绝,胡诗雨倒主动开了口:“没关系,我正好一个人找找感觉。”  这是还没从田萌的感觉里出来呢。  刘白只好把目光投向张小民,张小民立刻领会,将抬起手臂:“郑哥在——”  刘白大步流星冲着悍马走过去了。  张小民还挺迷茫,跟在刘白屁股后头问:“刘哥,我还没说呢,您是怎么知道的?”  刘白拉开车门儿,跟黑洞洞的车厢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视一眼:“看到他的尾巴了。”第57章 chapter 59  郑一墨坐在车上, 自然是能看见刘白气势汹汹冲着他走过来的, 由于气势太过于凶悍,郑一墨莫名地有点儿心虚,甚至往下滑了滑身子。  但车门儿很快就被推开了。  刘白在黑洞洞的车厢里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一步迈上车坐在了后座儿上。  虽然胡诗雨的状态是连续ng的主要原因,但街对面的存在感也让刘白有些无法投入,自然对郑一墨有些脾气的刘白抢先开口:“看了大半天了, 还没看够?”  郑一墨虽然心虚,但气势上不能输给自己包养的小情人, 色厉内茬地梗着脖子道:“你以为我想看吗,这种来回ng的吻戏?”  刘白被说中了痛处, 他就知道郑一墨一定会拿这件事儿嘲讽他, 沉默片刻,又继续开口:“既然你不愿意看, 跑到这儿干嘛?你很闲吗?”  郑一墨当然一点儿都不闲。  寰宇千金钦点的男一号,大概不会受到剧组的怠慢, 但胡诗雨与几个比刘白更有名气的配角, 就不知道对刘白是什么想法了。  郑一墨蹲在办公室越想越坐不住,推了好几个通告,又顶着齐璜妈妈式的念叨跑出来了。  只是刘白受欺负的画面没看到,抱着人家姑娘亲来亲去的画面他看了好几遍。  而现在的刘白不仅不领他这个关心公司艺人的好老板的情, 反而想赶他走,郑一墨登时心里莫名委屈,蓦的翻身将刘白压在了座位上, 气话连脑子都不过就从嘴里冒出来了:“那个胡诗雨跟卜云灰结婚很多年了,你再亲多少回她也不是你的。”  ???  郑一墨这又是说的什么胡话,为什么他完全听不明白。  刘白两只手都被郑一墨稳稳地压在了车座儿上,姿势有点儿尴尬,费力地仰头看了郑一墨一眼,好像在苦苦思索什么,片刻之后,刘白的双眼微微睁大,露出个诧异的表情来:“郑一墨……你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沈烟了?”  郑一墨闻言,心脏倏忽收紧,直跳到了嗓子眼儿,堵在了气管上,他有点儿窒息,手里的力道也猛然撤去了,向后退了退倚在车窗上:“你在说什么胡话?”  刘白自己也觉得自己在说胡话,只是郑一墨的态度实在太奇怪,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考虑:“你……在吃醋?”  郑一墨下意识地立刻否认:“吃醋?刘白你是活在梦里吗?你觉得我会——”  刘白当然不相信郑一墨的否认:“你明明就是这个意思,你——”  “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胡诗雨?”  “爱上你?”  两个人的声音一起响起,很快又一起停止。  刘白头一次在面对郑一墨的时候,大脑陷入了混乱,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郑一墨内心咆哮,恨不得一头撞在车窗上。  车厢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时间过去了半分钟,却好像有半年之久。  半晌,刘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跟郑一墨浪费了宝贵的十分钟,转身准备下车,郑一墨正在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察觉到刘白的异动,一把拉住他:“怎么就要走?”  刘白扭头:“不然呢?跟你扯淡吗?”  郑一墨哼哼一声儿,听见刘白赶客:“没事儿就回家去,一直在这儿呆着是打算混剧组盒饭呢?”  说完又要走人,郑一墨却死活拽着他不撒手,蓦的开口:“我最近可减重了不少。”  刘白只好又回头看他一眼。  最近的饮食加上高强度的锻炼,郑一墨看起来确实瘦了一些,脸部的轮廓越发深邃起来,反而凸显了那双因为高颜值而被忽略的眼睛,明亮有神,还带着几分桀骜与尖刻,如果将梳上去的头发放下,再配上一副金丝眼镜,还真有几分霍思成的影子。  郑一墨见刘白回了头,还是没撒手,又继续说道:“虽然我天天吃草,但我还是有八块腹肌。”  刘白脑门儿的黑线又冒出来了,莫得感情称颂郑三岁:“那你很棒棒哦。”  郑一墨抬高下巴,下一秒语出惊人:“不信你摸一摸。”  ???  刘白还未反应过来,手臂就被猛的一拉,整个人向前倒去,一手按在了郑一墨的小腹上。  刘白惊呆了!  就算郑一墨没有骗人,薄薄的衣料下真的可以摸到坚实的腹肌,但这也不能让他理解郑一墨的沙雕行为。  刘白忙着起身,撑在座椅上的两只手又被郑一墨按住了。  “郑一墨你——”刘白抬头抗议,话未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郑一墨垂下头,闪电一般地吻住了刘白。  唇上传来的触感温暖而真实,让刘白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又很快地感觉到郑一墨的手,轻柔地贴着他的后背慢慢上移,旋即扣在了他的后颈上,微微用力,再次把刘白带进了自己的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郑一墨眼眸微垂,露出丁点儿的眸光来,像是浸了水,辗转几下,吻得很投入,几乎快让刘白呼吸不能。  片刻之后,又从刘白的口中撤离,轻轻啮咬了一瞬他的下唇,仿佛郑一墨永远比刘白自己更明白自己的身体,一阵战栗感随之而来,顺着郑一墨抚摸过的背部一路向下,眼看就要蹿上高速公路。  刘白身子猛地一震,推开了郑一墨。  郑一墨面色如常,连呼吸都没有什么变化,倒是车厢里刘白自己欺负的呼吸声儿让他脸颊发热,骤然暴怒起来:“郑一墨,你他妈——”  郑一墨倒是没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皱着眉啧了一声儿,颇为不满地抱怨:“就你这个吻技,估计只能趁胡诗雨不备,抢着亲她一口才能过了。”  刘白闻言,瞬间愣住,好像脑袋里有什么被点醒了,他怀疑地看了郑一墨一眼,慢慢开口:“你……”  而后又突然止住,转了个身,飞速下车去了。  这次的郑一墨没有再阻拦他。  张小民老实地跟着刘白往街对面走,看看车里,又看看刘白,不解:“刘哥,介才几月,怎么车里就开暖气儿了?”  刘白更不解:“什么暖气?”  张小民摸后脑勺:“没开暖气儿,您这脸怎么红的跟红星闪闪放光芒似的?”  刘白步履如飞一路向北,离开有张小民的季节。  胡诗雨大概完成了感情的酝酿,已经在等刘白了,她与刘白又对了两遍戏,两个人决定再试一次。  镜头从车边儿挪开,追着刘白与胡诗雨的背影直到两个人停下,刘白握住胡诗雨的手腕,说出了已经背的很熟的台词儿,胡诗雨低下头,下一秒刘白靠近,深情款款地告白,而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飞快的以极小的声音对胡诗雨耳语:“你和卜云灰结婚了?”  胡诗雨震惊地抬头:“你——” 第61章 刘白点点头,对陆黎的安排没什么异议,但是对陆黎的说话方式充满了异议。  与陆黎已经合作有一段儿时间了,他仍然无法接受仿佛退休老干部似的陆黎,微微一笑说出什么诡异的饭圈用语或者更诡异的淋语来。  刘白仿佛都能看到陆黎扶着眼镜,在某乎发表了求助——“跟孙子说些什么可以有效的减少代沟?”  而后又默默的将楼下回复过的所有网络弄潮儿用语记在了本子上,朗读并背诵。  刘白带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又回到了椅子上,早就把回复郑一墨的事儿忘到天边儿去了。  不过刘白却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当然不是郑一墨发来的“在?”。  是程橙发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刘白对她的印象过于根深蒂固,连看到她的消息都仿佛能想象的出她发消息的模样儿。  有点儿瑟缩,还有点儿紧张地对他说:白哥,你之前的提议,我很想接受,只是我现在还不能走。  刘白很快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潜台词儿是程橙还跟徐亦在一起。  他问:为什么?  又是等了许久,刘白以为程橙又不愿意再回复他了,忽然接到了程橙打来的电话。  刘白欣喜非常,立刻接起来叫了一声儿程橙,程橙的声音很小,还带着犹疑,慢吞吞地说:“白哥……我知道你是好人,想要帮我,只是……我现在不能走。”  刘白再问一遍:“为什么?”  程橙像是做了巨大的努力费力地说:“我……我欠了徐哥的钱……”  刘白这下终于明白为什么就算徐亦被雪藏了,程橙也不能离开的原因了。  “你欠了他的钱?你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吗?欠了多少?”  程橙的声音更小了,嗫喏道:“是我家里……要给弟弟盖新房,我妈就叫我问徐哥借了钱……她说我上学没用,不如给徐哥打工,还能赚点儿钱给他们养老……”  刘白沉默了片刻,又问她:“所以你退学了?”  程橙闷闷地嗯了一声儿。  刘白的手落在膝盖上,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指腹,露出一小片半月型的痕迹来,又低沉着问:“你欠了徐亦多少钱?”  程橙沉默了很久,仿佛是断线了一样,刘白又急急说:“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程橙仍是不说话,刘白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继续说起来:“程橙,上次你帮了我,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这一次是我欠你的,你跟徐亦不是同路人,你的未来并不会就这么被你的家人和现在的窘况限制住的。”  程橙还呆呆地立在电话的另一端,木然拖着手机,听到刘白的声音温暖地透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里,身子猛地一震,眨了眨眼,声音颤抖着慢慢说道:“好……”  *  郑一墨没有千里眼,当然并不清楚刘白正在那边儿做着什么,只是心跳有点儿紊乱,满心期待刘白会给他回什么。  然而等了半晌,看到的一直是无尽的“正在输入中”……  陈囡囡进门儿的时候看见年老的郑一墨腰背笔直,精神矍铄,举着手机在化妆间里来回晃悠。  “郑哥,你在干嘛?”  郑一墨放下手机皱皱眉:“这房间是不是信号不太好?为什么我一直收不到消息?”  陈囡囡愣愣,脑中电光石火:“对,对!我的手机直接没信号了!”  话音刚落,郑一墨手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陈囡囡像是被人按了回放键,飞速退回了门口。  郑一墨刚想对陈囡囡说点儿什么,顺势瞄了一眼来电,又皱皱眉将目光收了回去。  打来电话的是沈烟。  郑一墨没听到沈烟开口,先问了一句:“怎么了?”  沈烟顿了顿,蓦得笑起来:“你现在连小烟都不叫了呢。”  郑一墨没有接话,沈烟却也没有在意他的沉默,仿佛是个玩笑一笑而过,语气仍旧欢快:“我听说你已经在准备新戏了。”  郑一墨嗯了一声儿,并不感到意外。  虽然《霍思成》跟恩怨不一样,从筹拍期到准备开机,一直保持着十分秘密而低调的状态,就连郑影帝的粉丝们也只是知道郑一墨的新片开机在即,其他的一无所知,全靠瞎猜,但是这个圈子之间的消息来往,比其他圈子更像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晒在太阳底下,没有任何新鲜事。  沈烟知道这件事儿,不足为奇。  但是会主动打电话来,就很稀奇了。  沈烟又说:“想不到罗老先生的封笔作都让你争取到了,不愧是你。”  郑一墨淡淡笑笑:“这个剧本儿,我已经谈了挺久了,要不是罗老跟我有点儿交情,估计也不会交给我。”  沈烟也跟着笑:“难怪你要拒绝我,罗老的剧本儿,可比吴导有吸引力的多,就是——”  沈烟停顿了一瞬:“我以为你会邀请刘白,没想到他竟然去拍偶像剧了。”  提起这事儿郑一墨就不快,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哼了一声儿没有接话,化妆间的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儿,陈囡囡催促他:“郑哥,准备好了吗?就等你了。”  郑一墨吆喝了一声儿就来,又把注意力放到电话上,问沈烟:“等下我要工作了,你……如果出了什么事儿——”  “我很好啊,”沈烟打断了郑一墨,声音里又带着笑意,还有点儿埋怨,“我已经说了好半天了,你都没意识到我找你是做什么吗?”  郑一墨愣了一瞬,难道不是打听他的新戏的吗?他无意识地看了一眼窗外,突然发现到已经是深秋了。  他心念电转,了然地哦了一声儿:“你的生日快到了,是吗?”  沈烟终于开心的笑出声儿来了,而后又轻轻地问了一声儿:“下周二的晚上,在我家,你会来吗?”  虽然《霍思成》即将开机,但每年给沈烟过生日已经是郑一墨的常态,郑一墨张张口,纵使想要拒绝,他也说不出口,只好答应沈烟:“我怎么会缺席,你放心,我一定回来的。”  “好啊,”沈烟尾音儿上扬,似乎是真的挺开心。  “既然说好了,那我就去工作了。”话题一结束,郑一墨挂心工作,就打算挂掉电话,却猛然听见沈烟再次开口,好像揣着若有似无的叹息,飞快的说了一句:“你还是没有叫我小烟。”  郑一墨并没有听清,他询问一遍:“什么?”  而沈烟并没有再重复给他听,只是啊了一声儿,仿佛想起什么,忽的提起刘白来:“刘白那一天有空吗?”  郑一墨有些敏感的皱皱眉,本想说他在拍戏,却听见沈烟自顾自地说起来:“还是我亲自去邀请他吧。”  没给郑一墨留下发言的机会,挂断了电话。  郑一墨从化妆间出来,神情有些紧绷,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陈囡囡迎上来,看了一眼郑一墨,对他的状态提意见:“郑哥,你的表情是不是严肃过头啦?”  郑一墨垂眸看了一眼她,突然声音低沉地问:“囡囡,如果有一天,一个跟你朝夕相处的人好像突然变了,你会怎么样?”  陈囡囡对着谢秋发花痴,听见郑一墨的询问,有些疑惑地抬头挠挠后脑勺儿,想了想:“我的话,不会怎么样吧,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儿,如果你觉得太突然了,说不定只是以前并没有从别的角度来了解过他呢,又或者是这个人他心里本来就藏着这样儿的一面呢?”  郑一墨静默片刻,像是在消化陈囡囡这句看起来挺天真,甚至没怎么过脑的话,而后慢慢走向了摄影师面前。第59章 chapter 61  刘白挂了程橙的电话, 看了一眼自己的存款。  程橙欠了徐亦五十万, 对于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其实是不算多的一笔钱。  刘白刚拿到的片酬由于搬出去的计划夭折,还没动过,用来解放程橙绰绰有余。  可这五十万对于像程橙这样儿的普通人来说,又是绝对不小的一笔巨款。  这笔钱程橙一分都没有碰过,全部给了她的弟弟。  而还钱的人却是程橙。  不知道她的心里会想些什么, 是不是会觉得不甘心。  他皱皱眉,替程橙心疼。  虽然自己的妹妹从小跟自己相依为命, 但他不论怎么样,都没舍得让妹妹吃过什么苦。  而这个跟他妹妹有些相似的女孩儿, 似乎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快乐。  钱很快转过去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 准备收工,却蓦的听见手机有动静儿。  刘白紧张一瞬, 还以为是程橙,看了一眼又脸色不佳的皱起眉来。  沈烟居然会给他打电话。  不论如何, 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但刘白还是语调沉稳地接了:“你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了吗?”万万没想到沈烟的语气大大方方仿佛无事发生, 反而衬得刘白似乎很小心眼儿似的,又扑哧一声笑了,“不过我也是真的有事儿。”  “那你说吧。”刘白懒得跟沈烟虚与委蛇,口气淡淡, 希望他直入主题。  “下周二是我的生日,我希望你和郑一墨都能来。”  刘白怎么会答应,当下就要开口拒绝:“我已经进组了——”  沈烟打断了刘白:“别说你没有时间来不了哦, 郑一墨已经替你答应了,那天会带着你一起来的。”  “……”刘白磨牙,这个郑一墨自己无聊到去看沈烟和尚赤秀恩爱也就算了,还要拉上他是什么意思。  “就算郑一墨答应了你,他也不能限制我的行动。”刘白紧皱眉头。  郑一墨就算再不讲道理,也不会亲自跑到剧组来把他捆到沈烟家里去吧。  沈烟沉默了片刻,又轻轻笑起来,仿佛在感叹:“你们的感情真好啊……”  刘白心里自然不认同,但面对沈烟,他不想聊任何跟他们几个人爱恨纠葛有关的话题。  然而这在沈烟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刘白的默认,没等刘白再说话,又叹了口气:“我知道上次的事情让你对我有很大的误会,我本来希望这次邀请你来跟我解开误会,既然你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也就不强求你了,这样至少不会让你更讨厌我。”  沈烟自嘲的笑声传来,而后低低地说了一声儿:“再见。”  机械的忙音传来,刘白无言的收起手机。  不愧是沈烟,业务能力很强,白莲花的那套词儿背的滚瓜烂熟。  然而刘白不是郑一墨,对沈烟这套不感冒,唯一头痛的就是郑一墨知道这件事儿以后又得发什么疯。  然而等了老半天,郑一墨好像无事发生,甚至连一个“在?”都没有再发过。  刘白握着手机,感觉不太真实。  殊不知那厢的郑一墨,同样儿的握着手机,在等待刘白的回复……  《遇见》剧组当天晚上就整体搬到了b大的取景地。 第63章 他与刘白两个人同时往身后看去,胡诗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将两个人各看一眼,眨眨眼,露出个疑惑的笑容来。  卜云灰嘴唇动动,最后闭上了嘴,仿佛不敢和胡诗雨对视似的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嘟囔一句:“没什么。”  胡诗雨很聪慧的没有追问,而是指指剧本儿:“那刘白,我们来排练?”  卜云灰又看刘白一眼,看到他慢慢地点头,不言不语地离开了。  刘白目送着卜云灰愤懑离去的背影,心里清楚胡诗雨并不是真的来找他排练的,扭头跟胡诗雨微微一笑:“多亏了你解围,不然我们两个人可能已经打起来了。”  胡诗雨抿抿嘴角,看起来似乎是对着刘白笑了,却又看上去好像没那么开心。  刘白已经与胡诗雨相处了一段时间,作为搭档,他已经对胡诗雨的许多微表情掌握透彻,敏锐地察觉到胡诗雨情绪不对,便张口问她:“怎么了?”  胡诗雨放下剧本儿叹了口气:“你既然已经知道我和云灰结婚的事情,我也就不瞒你了,我们确实已经隐婚很多年了。”  刘白听到这个开场白,心里隐约觉得不太妙,仿佛会是一个漫长且鸡毛的故事的开端,他张张口想要岔开话题,但又不知道如何说出口,就在犹豫之中他失去了先机,听见胡诗雨又继续开口往下说:“啊我这么说,并不是让你注意什么,其实我们这么多年,感情已经没剩下多少了。”  胡诗雨看了一眼刘白,完全没有露出不解或者惊讶的表情来,又笑起来:“你都看出来了吗?”  刘白“嗯”了一声儿,没有好意思告诉胡诗雨自己的心思都在拍戏上,完全没有注意过胡诗雨跟卜云灰是怎么相处的。  “我们两个人其实是校友,他是我的学长,我进学校第一天看到他在草坪上唱歌,就爱上他了,打定主意一定要把他追到手,后来真的追到了,”胡诗雨的眼眸垂垂,目光挺温柔,语气却断了断,将美好的回忆略过了。  “那个选秀节目还是我硬拉着他去报名的,你也知道,选秀出道的艺人,如果告诉粉丝们,他已经结婚了,人气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我们就一直没有公开,后来他渐渐的没什么人气了,我却又有开始进入上升期了,所以我们还是没有公开,但其实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不然外面的传言怎么会传的这么厉害,其实因为都是真的罢了。”  胡诗雨的眼神儿飘得挺远,脸上带着股子怅惘,一看就是陷入了回忆中,沉默了半晌,刘白虽然听的不耐,却也没有打扰胡诗雨,只是低头随意翻了翻剧本儿,余光瞄见胡诗雨换了个姿势,知道她从回忆里出来了,又坐正了听胡诗雨继续说。  “啊,我怎么跟你说这个,”胡诗雨是瞧见刘白的动作的,也明白刘白大概是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相处这么多天来,刘白这个人眼中心中好像只有演戏,其他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法眼一样,“其实这部戏,最开始定的男一号是云灰,还是我争取来的,没想到乐茗一句话就把他变成了男二号。”  胡诗雨这句话一说出来,刘白飘散的注意力又集中了回来,微微蹙眉看向胡诗雨:“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抢了卜云灰的角色?”  胡诗雨笑笑:“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郑一墨花了一千万挖你出花语这件事儿传的挺广的,大家都知道。”  刘白不置可否,沉默半晌,突然张口:“那现在呢,你还这么以为吗?”  胡诗雨摇头:“我之前说过的,《恩怨》上映后我会去看的,你之前有句话说的对,演戏这种事儿本来就是能者居之,云灰不擅长演戏,现在也不,你看到的,所以并不是你抢了他的角色,而是你比他更适合罢了。”  刘白的手指在剧本儿上点了点,斟酌了片刻,轻轻吐出口气来:“其实让一个有才华的歌手来演戏,本身也是一种悲哀,他应该在舞台上唱自己的歌,而不是在这里勉强自己。”  “云灰之前也是这么想的,”胡诗雨的语气里含着叹息,脸上居然还挂着笑脸,从远处看上去,两个人只是做在一起客套的寒暄,“但是你不懂,从一个当红艺人变的无人问津是什么感觉,云灰他——”  “我知道,”刘白忽的打断了胡诗雨的话,扭过头来定定看着胡诗雨,又重复了一遍,“这种感觉,我很明白。”  胡诗雨的话头被堵了回去,只好尴尬地挽了挽耳边的头发,缓和一下气氛,又抬起头来:“你说的对,任何时候,人都该保持初心的。”  刘白张张口,想告诉胡诗雨不要过分解读别人的话,他并不是想说鸡汤,却看见胡诗雨表情忽的转换,飞速瞄了一眼卜云灰的位置,压低了声线:“其实云灰他跟沈烟并不熟,跟沈烟认识的人是我,我不知道你跟沈烟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大家刚刚知道顾枫是你来出演的时候,沈烟就突然找上了我,说要让我多在意在意你的举动,我拒绝了,但是后来我发现,云灰越过了我,一直在跟沈烟联系,我们虽然是名存实亡的夫妻,但我不想看到他出什么事儿,所以我希望你离他越远越好,最好除了拍戏,不要有任何的交集,这样我们三个人都会好过点儿,”  刘白完全没想到一顿乏味的感情史之后,胡诗雨想说的竟然是这样儿一件事儿,他眉头皱的越发紧,手指不自觉的扣了扣剧本儿,还想再问几句关于沈烟的事儿,一转眼看到胡诗雨眼神儿诚恳地看他,只好默默地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胡诗雨带着放下心来的表情微笑:“谢谢。”  她说完了自己想说的,很快离开,留下刘白一个人对沈烟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沈烟要卜云灰注意自己的举动?  这对沈烟有什么用?  难不成是想抓住他的什么把柄编成黑料放到网上去。  可在剧组的刘白能有什么黑料?  最多也就是跟胡诗雨关了灯聊剧本儿这类的捕风捉影的八卦,没有真凭实据就造谣,很容易被倒打一耙,而且《遇见》本身就是一部偶像剧,男女主演在拍戏期间产生感情这种新闻也很容易让人怀疑是剧组的自炒。  刘白摇摇头,这种手段,实在是幼稚,但又想不到其他的答案,最后带着对沈烟莫名的失望放弃了对这件事儿的思考。  卜云灰自从这次争吵之后,也再也没有跟刘白有什么私底下的接触,大概他现在虽然也变成了一个追名逐利的人,但最起码的自尊心还没有丢,和徐亦那种人不太一样,刘白当然十分满意这种状态,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帮程橙找新的住处,可惜连着给程橙发了许多条消息,都好像泥牛入海,仿佛没有被看到似的。  只不过程橙没看到,有的人却看到了。  刘白一反常态的开始爱上了玩手机,几乎开始变成了手机不离手,甚至换了手机密码,也不让别人看自己在干嘛,这样儿的反常行为迅速引起了业务能力极强的张小民的注意。  男人一般会出现以上几种行为的任意一条,就代表着他出轨了!  而刘白不是一般的男人,他出现以上几种行为,就代表着他又要离家出走了!  不出半小时,郑一墨就顺利获得了消息,他不清楚为什么刘白在剧组里拍戏拍的好好的,怎么会又突然提起这茬来,思考了许久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所作所为。  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啊!  郑一墨很坦然。  不是他的原因,那就应该是刘白在剧组里发生了什么。  郑一墨想也没想,行动力爆棚得直接跑到了《遇见》的剧组。  刘白收到郑一墨的“在?”时,他已经在b大门口等着了。  刘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想把张小民换成程橙的感觉更强烈了!  郑一墨将刘白打量了一圈,看起来好像没出什么事儿,思忖一瞬,没等刘白开口,抢先出声儿:“网上那些黑子很无聊的,说的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儿,你不要放在心上。”  刘白才要打算没好气儿地问郑一墨“突然跑来难不成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从剧组跑了”,就听到郑一墨说了这么一句,噎了一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不出口了,只好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嗯。”  但郑一墨的表现良好只是昙花一现,立刻就把话题转到了刘白又要离家出走上。  “为什么又要找房子?剧组住的不好?”  刘白摇摇头,郑一墨不解:“那是为什么?拍摄期才过了一半儿吧,你就开始打谱搬出去了?”  刘白看着郑一墨脸上表情急迫,还带着一点儿失落,说到搬出去的时候还下意识的来抓自己的手,莫名产生了一种郑一墨不舍得他走的错觉,他连忙摇摇头,否认郑一墨的说法,也顺便吧这种错觉赶走,想了片刻,最终决定跟郑一墨实话实话:“我并没有想搬出去,我是替程橙在找房子。”  郑一墨一听见“程橙”俩字儿,眼角眉梢立刻倒吊起来,估摸着要是长着胡子,得飞到车顶上去:“怎么又是那个程橙?我不是说过让你不要再联系她了吗?”  刘白猜到郑一墨就是这个反应,好言好语应对他发脾气:“我之前说过的,我觉得她像我的妹妹,我放不下她,帮她也只是举手之劳,你知道徐亦是什么样儿的人,呆在他身边只会毁了她。”  郑一墨哼了一声儿,语气冰冷:“刘白你是不是忘记程橙跟徐亦本来就是亲戚,呆在他身边有什么问题吗?他们说不定本来就是一丘之貉,你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你妹妹就无条件相信她,却不相信我?”  不知道为什么,刘白总觉得郑一墨的听起来冷酷无情的语气里还夹在着一缕缕哀怨,仿佛是个弃妇似的,但他还是认真的看着郑一墨回答:“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瞬间郑一墨的怨气已经不是丝丝缕缕了,而是万马奔腾从体内喷薄而出,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行,我不同意!”  “郑一墨!”刘白听见郑一墨又要掏出他的那一套霸总标准姿势,猛然想起沈烟说的话,皱皱眉打断了他,直视着他眼中的熊熊怒意道,“就算我们两个人之间有着一不平等的协议,但我并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  郑一墨的呼吸声好像骤然消失了,仿佛是被刘白说的一滞,连呼吸都忘记了,他墨色的眸子定定盯着刘白许久,胸口不断起伏,但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如此沉默半晌,郑一墨终于开口:“下去。”  刘白自然意会,果断下车去了。  下一刻郑一墨的车就开走了,刘白看着飞驰而过的车屁股,挠挠下巴,想不通。  郑一墨的表情看起来挺阴沉可怕,像是暴怒,但刘白就是觉得,郑一墨好像听进去了。  尤其当第二天一早,张小民挥泪跟他告别的时候。  刘白呆愣愣地转头问二百五:“郑一墨也被人穿了吗?”  ——亲亲没有哦,这边建议您从自身找找原因呢!  刘白皱眉。  跟我有什么关系?第61章 chapter 63  张小民走了, 刘白也就没了助理。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但剧组里蓦的消失了这么一个有个人特色的大块头,变化还是挺明显的。  胡诗雨不免好奇:“你的那个挺吓人的助理呢?”  张小民走的时候情绪挺激动,交代了一堆后事却唯独没说自己接下来的去向。  刘白估摸着不过也就是回郑一墨那里去,想了想说:“回去干他的老本行了。”  胡诗雨沉默片刻,脑袋里刀山火海。  “那你就这样一个人,不太方便吧?”  没有助理的艺人也存在, 但像刘白这样已经开始出演男一号的艺人就属于很稀有了。  “很快我会找新助理的。”  刘白眉眼微弯,淡淡一笑, 似乎看起来心情挺美丽。  只是郑一墨的心情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美丽了。  张小民见到郑一墨的时候,他正举着手机, 一脸冷酷, 比张小民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小民接受任务离开郑一墨办公室的时候,他还举着手机。  那矛盾劲儿就好像手机里有什么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东西, 却还又让他欲罢不能。  陈囡囡本以为张小民就此回复本职工作留在郑一墨身边儿了,没想到呆了一阵张小民又风风火火地跑了, 好像接到了什么新任务似的。  陈囡囡将行程本摊开, 明天的行程仍旧是大片的空白,只写了一行小字,晚上的八点,参加沈烟的生日派对。  郑一墨瞄了一眼, 皱皱眉:“明天没有别的事儿了吗?”  陈囡囡愣了一瞬,立马解释:“没有了呀,往年郑哥你不都是要给沈老师挑礼物的吗, 所以我把明天的安排都取消了,今年不挑了吗?”  没想到郑一墨听完比陈囡囡还愣,两眼发直看着桌上的相框里他与沈烟的合影,那是沈烟从黑暗中走出来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来,他那时才发现,沈烟原来长着一对漂亮的酒窝。  “把这个包起来吧。”郑一墨手中的签字笔划了个弧形,落在了那张照片上。  陈囡囡不解,随便指了一张照片就当做礼物送给沈烟,比起往年郑一墨花的心思来,实在是太小气了点儿:“就送这个嘛?”  “嗯,”郑一墨点点头,眸沉如水,漾起一小片涟漪,“打算换一个。”  陈囡囡立马听从指示,将照片取了出来,看一眼空荡荡的相框,智商上线,飞速从柜子里取出另外一个相框来,那是有人拍下的《恩怨》首映礼当天,郑一墨一身黑色暗纹西装,被聚光灯找出一圈朦胧的轮廓来,整个人挺拔英俊,眼睛里像有银河。  但因为是抓拍,郑一墨并没有直视镜头,而是微微侧首看向了身旁的刘白,两个人大概说了句什么,四目相对,被镜头凝固在了这一瞬,莫名就叫人生出一种“登对”的感觉来,也是首映礼那天之后,被太极女孩儿转发的最多的一张照片。  陈囡囡把空的相框撤开,放上新的,眨眨眼:“郑哥,怎么样?我觉得正合适!”  郑一墨没有立即回答陈囡囡的问题,而是又斜眼瞟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儿,也没有任何新消息的提示,再瞄一眼陈囡囡手里的照片,脸色又难看起来,哼了一声:“放什么放!谁说我要放这张了?我就是放屁也不放他!”  陈囡囡心里翻了个白眼儿,表面上还很温顺,乖乖的哦了一声儿又拿起来:“那我放回去了?”  “你等等,”郑一墨瞧见陈囡囡转过身,沉吟一瞬又叫住她,招招手,“算了,还是先放这儿吧。”  陈囡囡心中的白眼儿一个接一个,翻出花样来。  真香永远不会缺席,只是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快。  陈囡囡走出去以后,郑一墨又盯着手机屏幕瞧,手就跟抽筋了似的反反复复解锁再关上。 第65章 确实是他的朋友谢秋无疑了。  大概是这个b城太小了, 这样儿都能撞见。  另外一人紧接着伸手,一把拉住了谢秋的胳膊开口:“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回家去!”  谢秋猛地甩开,似乎有些不耐烦:“我现在可是安万宁身边儿的红人,你说我跑到这里来干嘛,当然是陪他那些狐朋狗友吃饭,再说了,我回家干什么?守着我姐的遗照过夜吗?还不如这里热闹!”  那人顿了顿,像是被气的够呛,很快发怒起来,一拳捣在了谢秋侧面的墙上,墙面上扑簌簌地落了一层白灰,也不知道那人的手有没有事儿。  而谢秋却对这个暴力型的壁咚躲也没躲,一瞬不瞬地直视着面前的男人,蓦的开口:“打啊,曲临渊,你要是觉得对得起我姐,你就打我!”  刘白看到那人的手又迅速抬了起来,在谢秋的脑袋旁逡巡一圈儿。  他的身体微微动动,以为那人真的要对着谢秋的脸来上一拳的时候,那人却把手放下了。  刘白听见那人沉重的吸了口气,在楼梯间里格外的明显,而后声音低沉的开口:“小秋,我之前说过了,离开安万宁!他能在b城安稳呆这么多年,你以为他真的是脑子不太清醒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姐姐交代?”  谢秋倏忽啧了一声儿,对那人的话反应挺强烈,猛地推了一把那人,又低声嚷嚷起来:“又是给我姐姐交代!她都死了六年了!你跟一个死人有什么可交代的!你不如想想怎么跟我交代!当初答应照顾我,然后呢,突然就消失了!”  曲临渊被谢秋问的沉默片刻,有些艰难地张口:“我……没有办法,我也是突然收到的消息——”  “你就是发现你喜欢上我了,你不敢面对我!”谢秋迅速地打断了曲临渊,又贴近一步。  刘白听到这里,脸上微微露出难以言喻的微妙表情。  原来这种狗血剧情还会出现在书里不存在的人物身上。  刘白又向下看了一眼,默默消化量两人对话中的信息量。  曲临渊别开了视线,不敢与谢秋对视,好半晌又才说:“你如果喜欢演戏,就好好的去演戏,你姐姐的仇,我会帮她报,你不要再掺和进来了,万一你出了危险,我——”  曲临渊滞了一瞬,剩下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儿。  “你什么?”谢秋追问,又瞧见曲临渊禁闭双唇不吭声儿,蓦的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领带。  曲临渊被突如其来的大力带倒,向前扑去,两人下一秒钟,四目相对,已经吻在了一起。  刘白默默收回了脑袋,觉得还是不看为妙。  楼下的两人只有一个蜻蜓点水的吻,曲临渊就飞速推开了谢秋:“小秋,你不要胡闹!”  谢秋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曲临渊:“我没有胡闹,我接近安万宁也不是为了给我姐姐报仇,我是为了能帮到你,我不希望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只能接到你的死讯却什么都做不了,就像当初我姐姐那样。”  曲临渊的身子猛地一震,静默片刻,长出一口气,声音仍旧低沉富有磁性,仿佛是自带着低音炮:“我要准备归队了,你先回家去,有什么事我们之后再说好吗?”  谢秋还没说话,曲临渊就要拉起他往防火门后走。  刘白立刻再倾了倾身子,向下探头,才探到一半儿,楼梯间里蓦的响起了巨大无比的铃声。  谢秋与曲临渊立刻齐齐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脚下生风,向楼上而来。  刘白亦是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吓了一跳,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手机,而且来电人是:郑一墨。  这一刻的刘白简直想暴打郑一墨狗头。  即使他飞快的挂断了电话,谢秋与曲临渊还是飞速冲到了刘白的身边儿。  谢秋看着维持着准备冲刺姿势的刘白,露出了刘白从来没见过的,俗称尴尬的表情。  刘白虽然也尴尬,但他不是被撞破奸情的那个,自然神色还算轻松,露出一笑:“这么巧。”  谢秋不设防的表情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挂上了似笑非笑的一张脸,架起手臂也笑答:“b城真是太小了。”  刘白终于看完整了曲临渊的模样儿。  他总觉得有些眼熟,眼前的曲临渊比郑一墨看起来年纪稍长,眉宇间带着不容置喙的英武,站姿挺拔,像是个练过的。  只不过刘白更在意的是他的长相,思索片刻,脑中电光石火,嘴里已经脱口而出:“你是上次在酒店里的那个——”  曲临渊扬扬眉,表情意外,他不喜欢看电视,更不关注八卦新闻,对刘白自然完全不认识,但经刘白一提,很快想起什么来,哦了一声儿:“你是——刘白。”  刘白点点头,曲临渊却没有放松戒备的意思,仍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谢秋看在眼里,走上前一步,将曲临渊挡在了身后,问他一句:“怎么,沈烟没邀请你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吗?”  刘白听到沈烟的名字就不自觉蹙眉,摇摇头:“我不想去。”  曲临渊紧接着张口盘问:“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刘白又看曲临渊一眼,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信息量颇丰,刘白隐约猜出来曲临渊的身份,想了一瞬,决定诚实回答:“我来找人。”  曲临渊:“什么人,叫什么名字?”  刘白答的从容:“程橙,是我的——妹妹。”  曲临渊对刘白不信任,仔细看了他的表情片刻,还要说话,却被谢秋抢先开口:“既然你有事,就走吧。”  刘白再将两人看一眼,踌躇着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祝福的话语,但又觉得太过煞笔,只好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身,继续往八楼爬,身影几乎快要消失在拐角了,曲临渊像是又突然想起什么来叫住刘白:“你要去哪个房间?”  刘白斟酌一瞬,还是老实回答:“我要去801。”  曲临渊点点头放行,目送刘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拐角,转身冲着监控室而去。  谢秋思忖片刻,也快步跟上了曲临渊。  监控室的几台电脑屏幕上,连续不断的放着来自不同角度获取到的监控画面。  曲临渊神色严肃的来回看了一眼,拍拍坐在屏幕前的男青年:“调一下801附近的情况我看看。”  男青年应声行动,屏幕里的801房前没什么动静,空无一人,曲临渊又指挥他:“往前调调。”  画面快速倒放起来,谢秋一眼就看到了从安全门出来,转身进了801房间的刘白。  男青年“嘶”了一声儿。  曲临渊问:“怎么了?”  “这个801房间,是安万宁开的,但是几个小时之前进去了两个人,都是生面孔,这会儿进去这个,还是生面孔。”  曲临渊察觉出了不对劲儿:“调回去我看看。”  画面再一次回放,谢秋终于看到了几个小时前迈进801房间的两个“生面孔”,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脚步迅速,眼神闪躲,仿佛怕被人认出来似的。  但谢秋还是认出了其中一张“生面孔”,正是给了他在《恩怨》里露脸机会的徐亦。  谢秋虽然不知道刘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很清楚徐亦跟刘白之间发生了什么,他聪明的脑袋迅速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张口叫了一声儿:“刘白有危险!”  他掏出手机,就要给刘白打电话。  而曲临渊耳朵里几乎是同时有人叫了出来:“曲队,目标出现了!他在前台领了801的房卡,去了三楼的包间!”  谢秋的电话还未拨通,就被行动力迅速的曲临渊按住了。  谢秋大大的吃惊:“你干什么!”  曲临渊神色严肃:“这个电话不能打,会打草惊蛇。”  监控画面中,一个穿着周正,剃着平头的男人从酒店正门迈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高壮的男人,信步走向前台,停留了一阵,拿着房卡上了电梯。  但平头男却并没有直奔着房间而去,而是让电梯停在了三楼,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进了其中一间包间。  这个平头男谢秋不认识,但他的金主安万宁却认识,今晚的饭局,正是为这个男人设的。  谢秋瞄了一眼平头男,低声嚷嚷起来:“你就为了不要打草惊蛇,放任刘白遭遇危险吗?”  曲临渊不为所动:“有我们在,刘白不会有事的,这个电话你不能打。”  谢秋定定地跟曲临渊对视片刻,咬了咬嘴唇:“好吧,我听你的。”  曲临渊放下心来,想要摸一把谢秋的头顶,动作顿了顿,又把手放下了,转身去盯监控画面。  谢秋只片刻功夫,手指滑动,从联系人中找出一个,飞速发出了一条消息。第63章 chapter 65  谢秋发完了消息, 又飞速将手机收了起来, 瞄了一眼已经看不到平头男的监控画面说:“这里没我什么事儿,我要去安万宁那里了。”  曲临渊又把头扭回来,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儿:“不行,那里面没有摄像头,谁知道会出什么事。”  谢秋不甚在意:“安万宁不会对我做什么,他还要留着我替他赚钱——”  “哦, 曲临渊,”谢秋话锋一转, 忽然抿起一个笑容,看向对方, “还是说, 你吃醋了?”  “小秋!”曲临渊敏感的瞥了瞥工作的同事。  谢秋完全不怕被旁人听到的样子,继而耸耸肩:“我就这么走了, 安万宁难道不会起疑吗?你自己说的,不要打草惊蛇。”  曲临渊滞了滞, 没想到谢秋把这句话还给了他, 与他目光暗中较量片刻,再次败下阵来,叫住了身旁的同事:“小曾,送他去包厢。”  谢秋又是耸耸肩, 从监控室到三楼包厢,不过三层楼,根本不会出任何危险, 曲临渊这是担心谢秋一走出他的视线范围,就要立刻通知刘白,只能找人盯梢他。  谢秋看见男青年立即应声站起来,随他走出了监控室。  一路安静,曲临渊看到谢秋十分听话的一路都没有再碰过手机。  直到进了包厢,谢秋又面带笑容的将手机上交给了门口站着的面向凶恶的男人。  安万宁与平头男已经落座,平头男姿势豪放的倚在沙发上,正与安万宁聊着什么,谢秋还未走近,两个人就警觉地闭了嘴。  等谢秋走到跟前儿,两个人的话题已经换了,平头男玩味的打量谢秋一眼,似乎没什么想法,又扭头跟安万宁说笑:“长得挺绝,就是一看这眼神儿,就呛人的很。”  谢秋对平头男的评价没什么反应,默默坐下了,瞧见平头男摸了摸沙发扶手,眼睛微眯地啧啧嘴:“要玩这票小明星,就得玩最出名的,别的太廉价,老子看不上,只可惜姓尚的把他那个小情人看的太紧了,不然老子早就搞到手了。”  安万宁哈哈大笑起来:“一个沈烟而已,已经是哪个年代的事情了,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人,你放心,我给你准备了比沈烟更好的,在b城玩的开心。”  平头男笑容逐渐猥琐,用拇指捻捻嘴唇,与安万宁心照不宣的放声大笑。  谢秋的手指猛地收紧。  完全明白过来安万宁口中被准备好的是谁了。  *  刘白告别谢秋之后,直奔着八楼的801房间而去。  期间他又给程橙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801房间正在安全门的侧手边儿,刘白顷刻间已经站在了门口。  走廊里铺着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儿,显得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更加寂静。  刘白敲了敲门,里面似乎没什么反应,他顺势动了动门把手,只听见清脆的“咔哒”一声儿,门竟然开了。  颤颤巍巍露出一条小缝儿,里面没有开灯。  刘白皱皱眉,隐约觉得里面等他的一定不是程橙,但至于是谁,程橙又去哪里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也只有自己走进去才知道。 第67章 卜云灰愣了:“我没干什么?今天郑一墨有多生气你应该看到了,这会儿气的都直接回家去了呢。”  这话一出,仿佛是在沈烟的心上撒了把盐,沈烟蓦的眉头紧皱,眼神儿都变得尖刻起来,卜云灰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烟,吓了一跳,很快又梗起脖子道:“我干了你要我干的事,现在是你回馈我的时候了。”  “回馈你?”沈烟撩撩眼皮,仿佛是在看垃圾一样瞄了他一眼,反问一句,“你真是个到哪里都没用的废物,我已经另外想办法处理刘白了,指望你,这辈子都别想成事,想要广告?做梦。”  卜云灰听到“废物”二字,顷刻间被激怒,脸皮涨红,瞬间抬起了手想要挥出拳去。  沈烟却对他全无惧意,瞄了一眼周围:“我想你知道今晚到场的这些人,在娱乐圈里都是什么样的位置,你只要对我动手,立刻就完了,知道吗卜云灰?”  卜云灰的手指“咯咯”作响,呼吸粗重,很想一拳锤下来,但沈烟的话没错,此刻他这一拳下去,这辈子也不可能再在这个圈子里出头。  他又慢慢的将手臂放了下去。  沈烟笑笑:“这才对,废物就该有个废物的样子。”  卜云灰咬紧了后牙,听到自己牙齿相磨发出的咯吱声,甚至比其他人的谈笑声还要大。  *  来参加沈烟生日派对的人们兀自聊的高兴,甚至已经有人勾勾搭搭到了一起,准备在结束之后,另寻欢乐场。  完全不知道沈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情绪不佳的。  沈烟一双代表性的小鹿眼此刻眸色深深,像是暴风雨中翻涌的黑色浪花,头一次显得竟让人生出莫名的寒意来。  但他招牌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亲切的通知大家,他的身体有些不适,派对提前结束。  所有人都是面露遗憾的“啊”了一声儿,仿佛只是来享受这个欢乐场,对沈烟是否过生日已经没什么兴趣了。  沈烟嘴角的笑容消失了几分,但很快又重新挂上,再次诚恳的道歉:“抱歉,扫各位的兴了。”  众人突然被如此隆重的道歉,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纷纷摆手表示没事,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去。  偌大的房子很快又变得空荡起来。  沈烟看着四处的狼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低垂着头,心事重重地上楼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所有来宾都已经走掉了,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卜云灰心绪难平,自然不可能被沈烟这样儿羞辱一顿之后就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和其他人一同离开,他偷偷地躲进了洗手间,一直到所有人都走光了,才慢慢的走出来,目睹沈烟缓缓地上楼,拐进了一间房间。  他跟了上去。  只是他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门内骤然爆发出一声儿巨大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推翻在了地上,又或者是花瓶一类的东西被摔在了地上。  卜云灰做贼心虚,被吓了一跳,停在门口不敢再动了,等了一阵,才听见里面的动静儿慢慢小了下来,趋于平静,他按捺不住,轻轻推开了门,才要偷偷迈进一只脚去,就蓦的僵住了。  他的双眼眯了眯,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那间房间里,此刻已经是一地狼藉,应该是被沈烟发脾气砸的,此时只开了一盏小灯,光线昏暗,但却能看清沈烟正侧躺在狼藉中央的沙发上,眼神儿迷离,表情也十分朦胧,正捧着个造型奇特的杯子吞吐。  他低下头,对着手中的东西又吸了一口,而后抬起了头。  卜云灰瞬间屏住呼吸,缩回了身子,倚在门框上大口呼吸了几口。  虽然他自己从来没碰过,但毕竟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些年,见识还是有的。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会目睹那个备受追捧,红遍南北,圈内圈外无不交口称赞的巨星沈烟——  吸毒。  卜云灰踟躇了片刻,又再次放轻了呼吸,转过身来,掏出手机,对着沙发上的沈烟快速按下了拍照键。  昏沉的光线洒在沈烟姣好的脸上,此刻却扭曲的有些诡异。  *  包厢里没有表,谢秋自个儿也没有戴表的习惯,这会儿上交了手机,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多久了,也不知道郑一墨能不能看明白他的意思,更不知道刘白怎么样了,一时间有点儿出神,肩膀上猛地被拍了一巴掌,回过神儿来,看到平头男的脸凑的很近,眯着眼睛似乎正在研究他。  “谢秋你——”  谢秋心头猛地一跳,但脸上神色还是保持平静,微笑问:“我怎么了?”  平头男咧嘴一笑,酒气扑面而来:“是不是已经醉了,酒量太差了。”  谢秋的心又放下来,瞄了一眼桌上已经翻倒的数个空瓶,转身取出了一瓶白的,豪气干云的放在平头男的面前:“开玩笑,你醉我都不会醉,再来。”  既然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也只有先慢慢的拖时间,最好直接把他灌到不省人事才好。  而监控画面中的酒店仍旧是一片的安静,生意凋零门可罗雀,801房间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究竟在发生什么。  刘白猛然感觉到一阵剧痛,身子一颤,双眼却优先睁开了。  意识模糊一瞬,很快汇聚到了天花板上。  吊灯光线炽烈,刺的刘白移开了视线,再往侧面看,隐约有人影晃动,还不止一个,而后他就听到了嘻嘻的笑声:“刘白,你醒了?”  刘白的视线很快汇聚到一处,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那两张在他记忆里已经开始有点儿模糊的脸。  竟然是徐亦与林雪青。  他的目光不由得一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手臂却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刘白这才想起来,很可能是刚刚在挡那一棍子的时候被砸骨折了。  除此之外,手脚都已经被绑了起来。  刘白张张口想要叫程橙,却蓦的被悠哉坐在沙发上的林雪青打断了,嗤笑起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挂念着别人,真是无私啊,刘白?”  刘白大致料到徐亦也许会搞出什么事情来,本只提防了他一个人,万万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一个林雪青来。  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混到一起去的,大概是臭味相投。  刘白十分不想见到林雪青那种平平无奇的脸,微微侧首,徐亦的脸又露了出来,对着刘白笑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嘻嘻笑:“本来只想骗骗你,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就她那个样子,也不知道你看上她哪里,五十万,刘白,你好大方啊。”  刘白的手臂虽然一阵阵的刺痛,头也有点儿晕眩,但还是面色平静地看着徐亦问:“说吧,你们有什么要求。”  以徐亦和林雪青的胆子来说,杀人放火的事儿他们一定是不敢干的,如果他们敢做,刘白也不可能活到现在,而且如果真的要刘白的命,那程橙也必不可能被放过,处理两个人远比一个人困难得多,这两个人也不可能做得到。  而且看他们的样儿,估计还不知道这间酒店已经被控制了,任何反常行为都会引起注意。  加上他最后碰到的人是谢秋,也知道他要去801房间,那么他的行动轨迹是有迹可循的。  明天一早剧组就会因为找不到男一号而联系经纪人,他们很快就会顺着线索找到这里来,刘白不会就这么轻易消失的。  徐亦听了刘白的话,又是冷笑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快速凑到了刘白的面前,呲牙咧嘴面目狰狞:“刘白,你把我害的多惨你知道吗?”  刘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更何况他并没有害他们,一切都是徐亦和林雪青咎由自取。  刘白没有开口,他觉得没什么好对徐亦说的。  徐亦也不在乎刘白是否有回应,他只是想发泄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刘白的怨恨,又站直了身子,俯视着刘白:“你不过就是运气好了,还真忘记自己以前是个什么德行了吗,不过也就是个陪别人上床的货色,要不要我帮你想起来?”  刘白目光一凝,戒备地看着徐亦,林雪青又不甘寂寞地凑了上来:“哟呵,刘白,看你这表情,害怕了?之前被我上的时候不是挺开心吗?成了别人的姘头,转眼就忘了你的旧情人了?”  林雪青的手又油腻的伸了过来,停留在刘白的颈间,嘴里啧啧:“好久没上你了,我还真有点儿想念,可惜今天不行,老板说了,今晚他可是把你当成大礼送出去的,你要乖乖听话才行。”  刘白心中猛地一跳,他没有想到,这件事儿还另外有人掺和了进来,听起来这两个怂货竟然像是被人指使的。  他思索一阵,唯一能想到的有能力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尚赤。  而上次威亚事件之后,他跟尚赤就没有了交集,凭尚赤的性格,断不会用这种手段来报复他,所以只有可能是在沈烟的怂恿之下才这么干的。  刘白心里啐了一口,这个白长了他一张俊脸的霸总居然是个脑残!  林雪青放下威胁的话,本以为会看到刘白会为之动容,甚至讨饶,然而刘白仍旧一脸的平静,眼中唯有明亮的灯光,似乎在这种境况下,仍旧没有把他们两个人放在眼里,不由得邪火顿生,一脚踹在了床边儿:“虽然我不能碰你,但是一会儿等客人来了,为他助助兴还是可以的。”  他扭头看了徐亦一眼,徐亦脸上露出一丝吃惊,快速瞄了刘白一眼:“林雪青,你,你不是吧,你要——”  “少他妈说屁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还想回会所当你的鸭子你就去,老子可不想就这样窝囊一辈子!”林雪青蓦的俯身,一把揪住刘白的衣领,脸上发狠,“刘白,这几年老子带你见的新鲜东西不少吧,你之前怂的跟他妈煞笔一样,现在我帮帮你,让你亲身感受一下。”  刘白冷不防的被揪住衣领,上半身微微抬高,手臂又是一阵刺痛,皱了皱眉,不太明白林雪青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看到离开了片刻的徐亦又返了回来,手里正拿着一根针管。  刘白刹那间明白了过来,脸色终于变了,他神色仿佛冰冻,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看了林雪青一眼:“林雪青,人蠢是有限度的,有些东西碰了还能回头,这东西碰了,你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林雪青歪着嘴角笑:“刘白,我还挺好奇,你是怎么从以前那个样子变成现在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让人特别恶心,你也不用跟我讲什么大道理,反正马上你也就要回不了头了!”  林雪青说罢,冲着徐亦努努嘴,示意徐亦动手,徐亦胆小如鼠,脸色已经变了,站在一旁举着手里的东西没动,林雪青催促:“快点儿,你他妈磨蹭什么呢!”  徐亦烦躁的吼回去:“我他妈只想教训教训他,要干这个,你自己来!”  林雪青脸色一凛,松开刘白刚要冲着徐亦走过去,动作却停住了,眼睛往床尾瞄,忽的露出个邪笑来:“没关系,我们俩个人都不用动手,这里不是有个可以动手的吗?”  徐亦也顺着林雪青的目光看过去,瞬间领会,几步过去蹲下了身消失了在刘白的视野中,不过片刻徐亦再次站了起来,不过这次他还从地上拉扯起来了一个人,正是程橙。  程橙满脸泪水,呼吸不匀,大口喘着粗气看向刘白,还没动,身后又被徐亦猛推了一把,整个人撞在了床角,但这次她却没出声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徐亦把针管往程橙的手里塞:“快点儿,过去,你要是照我说的做了,从此以后就放你自由,你的家人我们也不会动,你要是不照做,明天你弟弟可就连个全尸都没了。”  程橙还是没动。  林雪青急躁不堪,快速上前夺过针管,捏住程橙的手腕,程橙吃痛,手不由自主的送了,针管被塞进了她的手中,林雪青手腕扬起,很快又对着程橙打了一巴掌,响声清亮:“快点儿!老子不能碰他,但还是能碰你的!”  紧接着小腿又被徐亦踹了一脚,程橙踉跄地扑了半步,慌张的与刘白对视了一眼,手中的针尖儿露出丁点儿寒光。  刘白慢慢叫了一声:“程橙。”  程橙的眼泪瞬间往外翻涌而出,又定定地看了看刘白无力垂着的手臂,用了全身的力气,抬起了手。  *  谢秋已经觉得脚下漂浮,身体开始有点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他看了一眼桌上的其他人,几乎已经是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安万宁年纪大了,医生叮嘱不允许他过多饮酒,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看谢秋表演。  桌上的几瓶白酒也很快被喝光了。  包厢里已经满是空瓶,找不出几个还有料的了。  平头男醉意熏熏地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空杯,眼神儿飘忽,大概在找谢秋。  谢秋立刻上前,与平头男碰了个杯,平头男仰头喝酒,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遗憾的“啊”了一声儿:“怎么空了?”  谢秋立刻叫来服务生,再拿几瓶来。  安万宁静静看到此处,终于站起身来,止住了谢秋的动作,又豪放的笑起来:“大家看起来都已经喝多了,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回去休息吧。”  谢秋自然不肯,装着已经喝高的醉态,一把拉住平头男:“不许走,我还没喝够,今天谁走谁孙子!”  平头男受不了挑衅:“来!谁走谁孙子,继续喝!”  刚要坐下,又被安万宁一把扶住:“还喝?我今晚可是给你准备了夜宵,你要是喝醉了,可就尝不到了。”  平头男意识模糊地眨眨眼,像是刚刚想起来还有这件事儿,咧嘴笑起来:“好,我去看看是什么好东西!”  他一把推开了拦着他的谢秋,摇摇摆摆地推开了包厢门儿,守在门口的男人立刻一把扶住他,平头男指指楼上,男人立刻意会,先一步去按了电梯。  谢秋还要叫他,却被安万宁拉住了:“谢秋,你喝多了,赶快回去吧。”  谢秋瞄了一眼身旁站的笔直的服务生,皱了皱眉。  曲临渊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在行动! 第69章 郑一墨起伏的胸膛忽的停顿一瞬,又急促地起伏起来,抱着刘白转了个身,低头看了一眼已经趴在地上呜咽的林雪青与瑟瑟发抖的徐亦。  几步跨了过去。  徐亦不敢抬头,只能看到郑一墨缓缓接近的双脚,抖得更厉害了。  郑一墨的声音冰冷带着威严,从上空飘了下来:“你们谁干的?”  徐亦当然不敢承认,只是把身子伏的更低了,头一次指望警察叔叔能够多看自己两眼。  郑一墨冷哼一声,下一秒钟飞起一脚,踹在了徐亦的脑袋上。  徐亦顺势撞在了墙上,而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  离的最近的男青年被这边儿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到徐亦躺在了地上,冲着郑一墨叫了一声:“哎这位同志,你这样不行啊——”  郑一墨瞪过来的视线,让小伙子的话音顿了顿,而后又不忿的喃喃:“这是影帝?我怎么看着跟犯罪份子眼神儿也差不了多少了。”第66章 chapter 68  刘白感觉有一点儿玄妙, 他回到了一片似曾相识的黑暗之中。  仿佛是回到了他刚死掉的那个时候。  周围一片的寂静, 连他自己的声音都被隔离了。  刘白莫名地走了两步,却忽的听见耳边儿响起了二百五的声音。  ——宿主身体状态确认完成,精神状态确认完成,接驳成功,开始发放奖励,跳跃倒计时。  五, 四,三, 二,一——  刘白有点儿疑惑, 他刚刚好像还在801房间里, 经历了一场生死,怎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总不会是自己又死了一次吧。  刘白震惊, 猛然坐了起来,周围变得敞亮起来, 蓦的响起了一阵欢快的音乐声儿。  他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 这里既不是他平时醒来的那个熟悉的郑一墨家客房,也不是什么医院的天花板,而是一座人来人往的游乐园。  更奇怪的是他的胳膊毫无痛感,仿佛没有受过伤一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穿的也不是来时的那身衣服了。  刘白站起身来迈了两步,明明踩在坚实的土地上,却好像漂浮在云端, 有种不真实感。  他慢慢的走了两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他他就看到了不远处露出来的游乐园的招牌尖儿,看起来很新,像是刚被人重新涂刷过。  刘白看着那个粉色的尖儿,脑中的记忆片段飞速闪过,他记起来了,这是b城一家年代有些久远的游乐场,虽然古老了点儿,但是因为有一个坐上这里的旋转木马就可以脱单的传闻,这里从来不缺人气。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是因为他的妹妹秦婷没事干就会拉着他跑来这个地方坐旋转木马。  他对这种没有任何依据的可笑传言向来嗤之以鼻,更不希望婷婷坐一坐旋转木马就被哪头猪给拱了。  通过刚刚的声音,刘白隐约猜到,是系统把他送到这里来了,但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刘白却不清楚。  他缓慢地走着,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冲着旋转木马而去。  一路上的人挺多,都是三五成群,很少有像他这样儿形单影只的,路人微微侧目,但很快又把目光收了回去,似乎对他并没有什么兴趣。  刘白起初还对路人投来的眼光有些闪躲,但渐渐发现,这里的人好像都不认识自己,也就走的坦然起来,随着越来越适应脚下的感觉,步子也快了起来。  那座色彩缤纷的旋转木马果然还在,似乎跟游乐场的招牌一样,被翻新了一遍。  上面不管是老的还是少的,满满当当的坐满了一圈,随着音乐上下起伏,刘白本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此刻看到,却蓦的勾起了曾经的回忆,嘴角不免挂上一抹微笑。  才看了片刻,忽然感觉小腿被人撞了一下,随即被人抱住了,刘白敏感的转身,却发现一个小女孩儿,大概三四岁左右,梳着冲天辫,脸蛋粉嘟嘟的抬头看他一眼,表情有点儿憨,还有点儿可爱。  刘白不知道小女孩儿为什么要抱他的腿,但他还挺喜欢小女孩儿粉嘟嘟的小脸儿的,俯下身友好地对着她笑了一瞬,哪知小女孩儿毫不领情,再次低头,把自己将要流出来的鼻涕,抹在了刘白的腿上。  刘白的笑容逐渐凝固。  随后他就听到一声咆哮:“萌萌!你又到处乱跑!一会儿跑丢了怎么办!”  刘白的身子僵了一瞬,后背瞬间紧绷起来,他没有抬头,看到小女孩儿被人拎着后衣领从刘白的腿上挪开了。  “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有纸巾,要不我给你擦擦吧。”  大概是小女孩儿的妈妈发了话。  刘白不想抬头,此刻也没办法,只好抬起头来,他面前站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模样儿大概三十多岁,穿的一身休闲装,抿抿嘴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来,依旧是刘白记忆中有点儿微胖的样子。  女人等了片刻,没等到刘白的回答,以为是对方生气了,忙从包里翻出纸巾来往刘白的手里递:“生气了吧,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一时没看住,萌萌,快点儿给叔叔道歉!”  叫萌萌的小女孩儿被妈妈推了一把,不仅没道歉,反而再一次扑了上来,抱住了刘白的腿。  女人惊讶起来:“你这个孩子怎么回事?”  刘白这才猛然惊醒过来,有点儿艰难地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脑袋:“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让她抱,你的女儿很可爱,好像跟我很投缘。”  女人笑起来:“好像是哦,抱着你都不撒手的。”  刘白看着女人,目光定定,又好像透过女人在看别的什么人。  只是女人对刘白有点愣神儿的状态没什么感觉,对着刘白的脸看了片刻又爽朗的笑出声来:“怪不得她亲近你,乍一看,你还有点儿像她舅舅呢!”  刘白脉搏有些慌乱,重复一遍:“舅舅?”  女人的笑容浅了一些,随即挥挥手:“嗨,怎么跟你说这个,不打扰你了,我们先走啦,萌萌,跟叔叔再见!”  女人拉扯一把拽着刘白裤腿不撒手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只好有些不舍又老实的跟刘白挥挥手,刘白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口,闭上嘴又再次张口:“啊,再见,玩的开心点儿哦。”  小女孩儿懵懂的点点头,与妈妈手牵手,消失在了人群中。  刘白一直目送着母女俩的背影到再也看不见,大概是今天的太阳有点儿刺眼,一直没有眨眼不舍得漏掉一点儿细节的刘白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刺痛,干涩的仿佛要流泪,身后的音乐声停下,又响起来,旋转木马已经跑了新的一圈儿了。  刘白闭了闭眼,周围嘈杂喧闹的声音又再次消失了,他知道自己回到了那一大片的黑暗之中。  又只剩下了二百五跟他两个人。  二百五貌似心情不错,居然还哼起了歌。  刘白淡定从容地站在黑暗的中心,思忖一瞬,开口问:“刚刚我看到的是真的我的妹妹吗?”  ——是的呢亲亲!亲亲的外甥女真是好可爱呢[比心]  刘白紧接着又问:“那奖励又是怎么回事?”  二百五的歌声骤停,仿佛噎住了似的打了个嗝,而后又干咳两声儿。  ——咳咳,没有什么奖励哦,亲亲应该是听错了呢!  刘白垂下头,盯着脚下同样黢黑的地板,明白从二百五那里也问不到什么,便不再开口。  *  半夜的医院走廊很是安静,郑一墨一出场,就迅速打破了这种安静的氛围,他差点儿将斯斯文文的急诊医生按到了墙上:“他情况怎么样?”  医生艰难地推推眼镜安慰他:“郑先生你冷静一下,病人除了小臂骨折以外没什么问题,就是情绪比较激动,但是现在已经平复了,伤筋动骨多注意休息保护。”  郑一墨这才慢慢松开了医生,遥遥看了一眼房间里已经睡下的刘白,似乎正在做梦。  身子动了动大概想要翻身,却因为手臂被吊着而动弹不得,苦恼的将脑袋往枕头里埋了埋。  郑一墨迅速放弃了跟医生交流感情,转身进了病房并把医生关在了门外。  医生自然不会守在门口等郑一墨新一轮的攻击,如蒙大赦,飞一般的溜走了。  郑一墨脚步轻缓,走近了一点儿,将刘白的脸看的更清楚了些,房间里还剩床头一盏小灯发散着橘色光芒,丝丝缕缕落在刘白的脸色,映出他还有点儿苍白的脸色,微蹙的眉心,睫毛扇动仿佛落了一层光芒,而后是露出珠光色的翘挺鼻尖儿和他已经无比熟悉的让人想要亲吻的双唇。  郑一墨忍不住凑了过来,斜靠在了床头上,看见刘白睡的不安稳,仿佛想要再次翻身,眼皮颤颤就好像要醒过来了似的,只好伸手托住他的后背,轻轻安抚两下。  薄薄的病号服下能摸到刘白弓起脊背时有些明显的骨节,还有郑一墨非常喜欢的那对蝴蝶骨,动起来时仿佛凭空生出了一对翅膀,就要从他身边飞走了。  郑一墨的手不由得加重了一丝力道,但又很快的惊觉,将手上的力道撤了,轻拍了几下刘白的背,像是再哄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  刘白被安抚了一阵终于安稳下来,慢慢趋于平静,但郑一墨的手却好像不受召唤的停留在刘白的背上,不肯离开。  他舍不得离开。  一想到他不过几天没有见到刘白,就差点儿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甚至两个人还处于莫名其妙的冷战之中,他就感觉到万分的后怕。  他的手从刘白的后背慢慢挪开,抚上了刘白的肩头,落在刘白被吊起来的胳膊上。  他拍戏的时候也是受过这种伤的,自然明白刘白受伤的时候有多么痛,一时间怒火又从心头泛起,右手握拳,指尖扣进了掌心里。  可惜徐亦和林雪青被警察带走了,不然郑一墨一定叫他们知道惹到自己是个什么后果。  旋即郑一墨神色凝重,徐亦和林雪青自然是不够胆子单独干这种事情的,更不可能会认识这种跟枪毒沾边儿的危险分子,一定是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只是这个人居然会干这么恶毒的事情来对付刘白,说明他对刘白可谓是讨厌至极。  但刘白只是一个小小的艺人,甚至谁都不能保证他能否红过三个月,怎么会有人恨他恨到如此地步。  郑一墨在脑中想了许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对刘白抱有敌意的,也只有沈烟一个人而已。  只是沈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就算少年时期曾经经历过那样儿一段灰暗的难见天日的时光,也已经在自己的陪伴下走出来了,跟刘白是天差地别的两种生活,总不会是嫉妒刘白会红吧。  郑一墨想不明白,在他记忆中的沈烟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他又怎么会认识这么危险的人物。  他脑中思绪杂乱,蓦的想起陈囡囡之前对他说过的话。  或许——  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沈烟呢?  郑一墨轻轻吐出一口气,希望不要是沈烟干的,不然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原谅沈烟。  而床上的刘白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不再纠结翻身这件事儿,不知道为什么嘴唇动动,又开始喃喃起来。  郑一墨听得不太清楚,只得凑的更近了写,贴在了刘白的嘴边儿上。  梦呓还在继续,有微弱的气息拂过郑一墨的耳廓,而后是一声接着一声若有似无的“婷婷”。  郑一墨愣了愣,依稀觉得“婷婷”有点儿耳熟,脑海中飞快搜索一瞬,蓦的想起什么来,几步迈出房门,给张小民拨通电话,又再次折回了病房中。  刘白的呓语还在继续,完好的那只手忽的动了动,向外探出,不知道是在挽留什么还是在摸索什么。  郑一墨立马靠近,手才伸到床沿上,刘白有些冰凉的指尖已经触到了他的手,而后似乎还带着一丝迷茫的,轻轻扣住了他的手。  手里不再落空的刘白再次安静下来,顺带也停止了说梦话的行为。 第71章 郑一墨在沈烟的家门前盘桓一圈儿,给他们两个人打了无数个电话,却一直是没人接的状态。  一无所获的郑一墨只好默默地又回到了医院。  刘白已经醒过来了,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也不知道看的什么,让刘白显得心情不错,嘴角还挂着一抹微笑。  郑一墨对医院这种每天都会上演生离死别的地方有莫名的抵触,跟医生确定了刘白的状况,就立刻准备让刘白回家休养。  刘白来的匆忙,没有带什么东西,出院倒也轻松,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郑一墨走到床前,眉目复又温柔起来,对刘白说:“手续办好了,我们回家去吧。”  刘白扭头看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还未消,眼眸晶亮,落着一片夕阳,颇乖巧地点点头。  郑一墨立刻俯下身子,两手一撑,将刘白打横抱了起来,打谱怎么送进医院的,再怎么送出去。  刘白吓了一跳,很快扭头面无表情的看向郑一墨:“郑一墨,你是不是分不清小臂与小腿的区别?”  郑一墨不明所以,顺势往下看了一眼,蓦的惊慌:“怎么了,你的小腿也疼吗?”  “……”刘白无语,“我是小臂骨折,不是小腿骨折,我难道不能自己走路吗?”第68章 chapter 70  郑一墨将刘白带回了家, 交给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而显得有些惊慌的章姨, 急吼吼的又要出门。  刘白看一眼外面的天色,讶异道:“现在还要回工作室吗?”  郑一墨迈出去的脚火速收了回来,又蹿到了刘白面前,盯着他片刻:“你在意我去哪儿?”  刘白被盯得不自在,眨眨眼,不明白郑一墨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只好解释道:“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喜欢大可不必回答。”  郑一墨往前进了两步, 扬扬下巴:“《霍思成》明天开机,我还有些工作要做, 剧组还在等我回去, 明天晚上我就会回来的。”  刘白愣了愣。  他真的只是随口问问,为什么郑一墨要交代这么多……  但他张张口, 吐槽的话又莫名的说不出,只好又“哦”了一声闭了嘴。  郑一墨对他的反应似乎有点儿小失望, 但很快又不明所以地勾起了嘴角, 叮嘱他:“在家乖一点儿,好好休息。”  刘白虽然对“乖一点儿”无法接受,但他还是分得清郑一墨是真心在关心他,没有拂了他的好意, 微微一笑点点头:“好。”  郑一墨这次对刘白的回答十分满意,转身又要出门儿,刘白盯着他高大的背影愣了几秒钟, 蓦的想起件事儿来,下意识的“哎”了一声儿,哪知郑一墨脚下好像装着弹簧,瞬间折回了刘白身边,巴巴看着他,甚至好像还带着点儿期待:“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我?”  “……”刘白无语一瞬,冒着郑一墨又要发脾气的风险,轻轻问了一句,“程橙怎么样了?”  果不其然郑一墨的轻松神情瞬间消失,板起脸来没吭声,刘白将脸侧开,准备应对暴风雨的袭击,没想到等了片刻,却没有如约而至,而是郑一墨低沉而并不冰冷的声音回答他:“那个小姑娘没什么事儿,她受的伤可比你轻多了,我已经把她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刘白猛地扭头看向郑一墨,嘴唇微张,双眼圆睁,似乎对郑一墨的反应吃惊不小。  郑一墨仿佛已经知晓刘白接下来要说什么,没等他开口,就伸手在刘白的唇上抚了一瞬:“你放心,我不会对她怎么样的,毕竟她昨天晚上表现不错,只不过要等你修养好了才能见她。”  大概是没怎么喝水,刘白的唇触感有些干燥,但带着柔软的弹性,手感极好,郑一墨有些后悔,昨儿晚上就不该做一个正人君子,应当直接的手流连片刻,在刘白眼中即将变色的时候又规矩地放下了,再一次同他告别:“我真的走了。”  刘白没有出声,就算他对感情这一件事儿的脑回路是堪比那条毕业大道一样儿笔直,但也还是感受到了这一刻他们两个人之间流动着的诡异的暧昧。  不是他之前与郑一墨相处时的那种动不动就可能菊花不保的暧昧,而好像是爱人之间如日常一般的互道早晚安的暧昧。  刘白再看了看郑一墨的眼睛,漆黑,但带着明亮的高光,直直盯着他,在等他的回答。  刘白莫名的,在这个瞬间,想要移开视线,不敢与郑一墨对视。  郑一墨的头又低了几寸,鼻尖儿快要触到刘白的额头。  刘白手指动动,眼睛飘向别处,感觉到郑一墨似乎又开始失望,转身要走,不由得开口叫住了他:“郑一墨,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来救我?”  郑一墨回过头来,极其认真的反问一句:“我有什么理由不去救你吗?”  刘白的心脏在这一刻好像突然不受自己的控制,莫名的多跳了两下,他身子震震,为了缓解这种突如其来的不适,很快张口:“那,那再见。”  郑一墨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虽然只有一句“再见”,说不定他再努力一把,下回就得加上“亲爱的”了呢!  《霍思成》的开机仪式一早就定在了明天。  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儿,郑一墨现在已经在剧组里了,他对这部戏倾注了很大的心血,并不是只是单单做一个主演这么简单。  还好他并不用走的很远。  动荡的时代过去之后,霍老的生活终于平静下来,虽然那几年的经历让他看起来格外苍老,但他还有贡献自己燃烧自己的意愿。  于是后半生留在了b大执教,一直到他去世。  感念于他对b大以及对的艺术贡献,b大首次接受了剧组的请求,在学校里的霍思成楼前举办了开机仪式。  这一举动甚至上了b市当天的新闻。  刘白躺在家里,虽然没跟郑一墨见面,却还是看到了他的那张脸。  这回不是广告也不是电影,而是新闻联播。  刘白当然是不知道这事儿的,但他收到了来自郑一墨的“在?”,于是他也知道郑一墨今晚会出现在电视里了。  郑一墨穿着一身合体西装,神情严肃正儿八经回答记者的问题,谈自己对霍老先生的看法,俨然是一个成熟稳重还a爆了的影帝模样儿。  跟刘白印象中的那个郑一墨判若两人。  刘白摇晃着遥控器,突然觉得,自己也许并不认识那个完整的郑一墨,从一开始就是带着从书中而来的有色眼镜在看他。  电视机里的记者话筒举到郑一墨面前,正问道:“网上都在传您为了出演霍老先生,快速减重了10公斤,为什么,是为了在外形上更接近霍老先生吗?”  郑一墨点了点头:“外形只是一方面,我更希望在精神气质方面更接近霍老,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亲身体会才知道的,演戏并不是一味的模仿,还应该要掌握精髓。”  而后他好像想起什么,忽的将视线从记者的身上移开,一脸的郑重其事对准摄像机镜头:“虽然我瘦了十公斤,但我的腹肌还在。”  说完又忽的抿起嘴角莞尔,记者愣了一瞬很快意识到郑一墨在开玩笑,业务能力极强的立刻接话:“啊想看。”  郑一墨笑:“你不可以。”  记者惋惜:“那谁可以呢?”  郑一墨还是笑:“保密。”  刘白听到“腹肌”这俩字儿,大脑蓦的就不受控制地回忆起那天车里的那个吻,甚至连当时的触感,自己加速的呼吸都能十分真切的回想起来,刘白不由自主地偷瞄一瞬专注玩手机麻将的章姨,脸上热了热,整个人往沙发抱枕之间缩缩。  郑一墨与记者开过玩笑,停顿一瞬,眼神儿飘了过来,刘白知道他只是在按照要求看镜头,但莫名就觉得,郑一墨是透过镜头,在看屏幕后面的自己。  刘白的脸更热了,最终起身关上了电视机,选择睡觉,这样儿他的思绪至少不会不受他控制的到处瞎溜达。  溜达到郑一墨那里去。  *  需要精力来恢复身体的刘白今晚终于睡了个安稳觉,没有身边儿存在的危险,但也没有十分想念的妹妹,只有一片的黑甜。  等他再醒来已经快接近中午了。  刘白从床上坐起来,看看手机,程橙还没有回他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历过这件事儿,立马把现在这个号码停用了。  张小民也不在,陈囡囡不知道是因为跟着郑一墨太忙了还是慑于郑一墨的威力,也没有告诉刘白关于程橙目前的状况。  谢秋倒是回了,关于刘白问到的当晚那个平头男的身份问题,只是回答的很笼统,似乎并不想透露太多,而关于究竟是谁指使的徐亦与林雪青,谢秋也并不知道。  此外还有两个陌生的未接来电,刘白心中一跳,以为是程橙换了号码找他,对着其中一个打了过去,却已经关机了。  而另外一个竟然是曲临渊,刘白有点儿意外,问曲临渊要做什么,曲临渊沉默了片刻,最后像是带着无奈叹了口气,简短的说了声儿“没事了”又把电话挂了。  之后就是齐璜的消息,竟然是叫他上微薄安慰一下粉丝。  刘白有点儿震惊,什么时候他的粉丝都还需要他来安慰了。  然而登上微博才发现,他的粉丝情绪真的很激动,就是激动地刘白不太理解,  【天哪,拍个偶像剧都能受伤,剧组在做什么?】  【哥哥竟然受伤了,好心疼[大哭]】  【白白!听妈妈的话!不要拍努力!拍戏要照顾好自己!】  ……  他受伤跟拍戏有什么关系?  而且粉丝又是怎么知道他受伤的。  刘白心念电转,立刻翻到了《遇见》的官微,果然看到《遇见》发了一条微博,写的都是他在拍戏期间受伤,抑扬顿挫感情丰沛,将他塑造成了一个尤为爱岗敬业的好演员。  “……”刘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官微是骗人了还是没骗人。  刘白用膝盖托举着ipad,思索是不是要按照齐璜说的,发一条动态来安抚一下担心的粉丝,他没了张小民,只能自食其力营业,本想划回自己的首页去发一条微博,却不小心下划刷新了页面,而后他就看到了《遇见》的官微就在几秒之前,又发出了一条微博。  遇见旧时光与爱官微:由于彭于其的饰演者@卜云灰档期出现问题,很遗憾将退出接下来的拍摄工作,彭于其将由演员@薛珀饰演,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期待薛薛的表演吧!  刘白的手停在了半空。  怎么自己只离开了剧组一天,剧组突然就发生了中途换人这么重大的变故。  就好像自己有什么诅咒似的,不论拍什么片子都会遭遇这种情况。  卜云灰的档期出现问题?  他应当在进组之前就已经确认好了日程安排,而且以他的境况来说,不可能还有更好的资源让他居然放弃《遇见》的拍摄转而投入其他的。  更何况,他还要付一大笔的违约金。  刘白忍不住给胡诗雨打了个电话。  胡诗雨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而疲惫,似乎还带着点儿讥讽:“我们刚刚才大吵了一架。”  刘白:“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卜云灰会退出?”  胡诗雨那边儿响起了清脆的一声,似乎是她点燃了打火机,很快她又说起来:“当然是因为他有了更好的选择,加上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金主,替他付了所有的违约金。”  刘白皱皱眉:“突然之间?”  胡诗雨笑笑:“对,连我都不知道的那种突然。”  刘白并不擅长当居委会主任,也不擅长处理别人的感情问题,只得沉默一阵,再开口:“既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不如就让他去吧。”  胡诗雨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从刘白那里得到更多的安慰,短暂“嗯”了一声儿另起话题:“你的胳膊还好吗?”  刘白答了她,听见胡诗雨吃吃笑起来:“那你可以再去翻翻网上的消息,现在可比你经纪人刚传出来你拍戏受伤那会儿热闹多了。”  刘白心里腾起不详的预感,忙又上网上瞧了一圈儿,刚刚还在自发的发刘白拍戏多么认真负责通稿的营销号,这会儿已经飞一般的改口了。 第73章 郑一墨无形中被父母撞破性取向,郑父勃然大怒,斥责郑一墨这个不孝子,玩什么不好非要玩男人,而后被包养的同性情人拿着五百万的支票抬腿走人的剧情呢?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儿了?  刘白在心里质问二百五,收到了二百五“望天”两个字的回复。  郑母表白心迹半天,见刘白似乎没什么反应,甚至有点儿呆滞,又“啊”的叫了一声:“怎么啦,你这个表情,是不是觉得我老啦,不能追星啦!你这样我可要生气的啊!”  刘白被郑母的一声抗议叫回了神智,看看郑母脸上的表情,明明看起来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妇人,脸上却踊跃着少女般的天真,仿佛心态保养的比她本人还要好,永远十八岁一般。  对着这样的一张脸,难听的话刘白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摇头否认:“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有点儿惊讶伯母居然记得我的角色。”  “当然记得啦!”郑母又轻轻的拍了刘白一巴掌,手中的铂金包甩甩,撞在了刘白的身上,郑母忙又收回了手道歉,“哎呀,撞到你了,有没有事呀,哎呀,之前那个什么综艺节目我也看了,你真人比电视机里可爱多啦!”  刘白快要支撑不住郑母这份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的热情了,露出虚伪笑容的脸部肌肉开始有点儿酸痛,从未像现在这样热切期盼郑一墨赶紧回家。  还好郑父比他的脸部肌肉先一步受不了郑母了,夸张的冲着郑母来了一个十连咳,郑母的目光这才从刘白的身上挪开,白了郑父一眼,没有再说其他的。  这一分钟的安静终于给了刘白开口的机会,他又看看两位长辈,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力微笑,往楼下指指:“不知道伯父伯母什么时候来的,站在这里说话怪累的,先下去坐回吧。”  郑父没有跟刘白说什么话,行动倒是很迅速,刘白话音刚落,他立刻拉了一把郑母,冲着楼梯而去。  郑母被拉的歪了一瞬,立刻抽手不满:“哎你这个人好烦哝,我不就是跟喜欢的爱豆说了两句,你至于这样嘛!”  郑父的下巴一抬,脖子一梗,下意识回头瞄了刘白一眼,又飞快的对着郑母瓮声瓮气道:“你那是说了两句了吗?你不如说跟他表白好了!”  “表白怎么了?我喜欢他我还不能表白了吗!”郑母盛气凌人,完全不惧怕郑父的态度,双臂架起,停在了楼梯口,“昨天我跳去跳舞,你也要说我,你要老是这个样子,我们就不过日子了,我要回娘家!”  “你——!”郑父才下了几节台阶儿,回头一瞅,夫人不动了,又迈了回去,跟她据理力争,“你是什么身份?要跟那帮老太太一起跳广场舞?”  “广场舞怎么了?还分出高低贵贱啦?”  郑父被噎了一瞬,又争辩:“那你跟我跳也是一样的!”  郑母垂眸,居高临下看一眼郑父:“跟你?哦哟你省省吧!我才不跟你跳,我早就把你看腻了!”  郑父的威亚表情迅速垮掉,嘴唇动动,气的甩手吗,“你你你”了半天,一句囫囵话也没说出来,哼哼唧唧下楼去了。  刘白仍然站在房间门口没动,目睹了这两人斗嘴的全过程,看着郑父郁猝的背影,还配着哼哼唧唧的bgm,总觉得有点儿眼熟,仿佛——  看到了六十岁时还在吃醋的郑一墨。第70章 chapter 72  郑一墨收到刘白“父母家访”的通知, 陈囡囡都没有叫, 一个人飞一般奔回了家。  火急火燎的进了门儿,就看到自己的爹独自一人冷着一张脸坐在单人沙发上,而自己的妈,正笑逐颜开地与刘白坐在一起,握着刘白的手,热情如火, 嘘寒问暖。  “在这儿住的还习惯吗?”  “嗯,挺好的。”  “你一个人在b城, 挺辛苦吧?”  “嗯,还行, 不算特别辛苦。”  “跟一墨吵架了吧?”  “嗯——没, 我们关系挺融洽的。”  郑母面露疑惑:“那怎么分床睡呢?”  刘白的完美的围笑出现了裂痕。  郑母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郑一墨亦是脚下一顿,赶在关琴女士下一句语出惊人之前迅速闪现到了所有人面前, 神情不怎么美丽,眼神儿掠过仿佛正在生闷气的郑铎同志, 停留在了刘白与关琴握着的手上, 脸色凝固一瞬,简直跟郑铎如出一辙。  “你们怎么来了?”  关琴全情投入在刘白身上,完全没注意郑一墨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会儿看到郑一墨, 立刻惊喜起来,站起身要抱郑一墨:“一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郑一墨瞄了刘白一眼,似乎有些抗拒关琴的拥抱:“那是你聊天聊的太投入了。”  倒是郑铎一脸严肃地站起来,下巴微扬,自带着一种威严的派头慢慢开口:“我们会来,还不是因为你,本以为同意你拍这些乱七八糟的电影你就能安生一点儿了,没想到你还是要惹麻烦。”  关琴似乎不满于郑铎对郑一墨的说话态度,出声叫他:“老郑,好好说话。”  郑一墨皱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惹出什么麻烦来了?”  郑铎哼一声儿又坐回沙发上,撩眼皮看郑一墨:“是谁昨天不管不顾的冲进警察局,要见人家扣押的嫌疑人的,还差点儿跟别人打起来,要不是老高看在我的面子,早就让那帮小子揍你一顿把你关个几天了!”  郑一墨一滞,没想到自己干的事儿这么快就被捅到他爸那里去了,才出口一个“我”字,又被郑铎抢了话头:“哦不光这个,我还听说,你居然跑到人家的办案现场去了,还什么影帝,拿什么奖,你的脑子只有一根筋吗?你看看他们抓的那些人!贩毒,涉枪,那是什么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跑到那里去?你又是怎么跟那些人扯上关系的?”  刘白听到此处,终于明白过来郑父与郑母空降b城的缘由。  他们两个人大概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零零碎碎听了几句消息,以为是郑一墨与那些个正在被调查的危险人士有关,这才担心地跑来看他。  郑一墨皱眉,显然对郑铎的说法十分不认同:“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那种人。”  郑铎:“那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跑到那种地方去。”  “我——”郑一墨停顿了片刻,下意识看了刘白一眼,却并没有说出原因,“只是碰巧。”  刘白明白郑一墨的卡壳是因为什么。  郑一墨在担心说出自己当晚会出现在那种地方,是为了去救他,而这种话很可能会让郑铎误会刘白跟那帮人有什么关系,索性全部揽到了自己身上。  “碰巧?你——”郑铎定然是不信的,他拍了一把沙发,音调提高不少,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关琴的包砸中。  “老郑,你吵死啦!”关琴抗议,“是谁在来之前紧张的要死,担心儿子出事情,还要催我快点儿快点儿,现在怎么不说那些啦!”  郑铎瞬间瘪了嘴,气势全消,也不知道是不是让关琴戳穿了很没面子,也不再看郑一墨,别开了脑袋。  而刘白将面前三人看了看,蓦的出声:“郑一墨跟那些人没什么关系——”  刘白话音未落,郑一墨立刻喝了他一声,刘白却没有搭理他,兀自说了下去:“那天晚上郑一墨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其实是为了去救我。”  刘白看到郑铎惊讶的眼神儿看了过来,立刻神色淡定地挺挺胸膛,希望郑铎下一秒就指着他的鼻子怪刘白带歪了郑一墨,而后叫郑一墨将刘白赶出去。  然而郑一墨却比他更快的迈了半步,挡在了刘白的面前,低低叫了一声:“爸。”  空气沉默一瞬,预想中的画面没有到来,郑老先生并没有对刘白使用暴风雨般的洗礼,而是很快的将目光收了回去,看看老婆,唇形动动,默默念叨了两句,别过头稳稳当当落座沙发上,打开电视开到了最大声。  刘白与郑一墨对视一眼,有点儿懵。  倒是关琴立马惊呼了一声,按住刘白的肩膀,关切询问:“哎呀,那你没有事情吧?”  刘白呆愣愣地摇头,看到关琴一副放心下来的模样儿拍拍手:“那不就挺好的嘛,你们两个都没出什么事情,这是好事情呀,老郑你说你发什么脾气?”  郑铎眼神儿专注地盯着电视,仿佛因为声音太大没听见关琴叫他。  关琴白他一眼:“就是你这个样子,我才不要和你跳舞。”  她又扭头看着刘白笑:“不理那个老头子,我们去吃饭,我被催的呀,早饭都没吃诶。”  关琴说完,蹬蹬两步就往餐厅迈,刘白和郑一墨还没行动,郑铎手臂一挥,又关掉了电视,紧紧跟了上来:“你刚刚说什么?吃饭你都不喊我了?”  两个人年纪不小,步子挺大,很快进了餐厅,听不见两人说话了。  刘白扭过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儿别扭的郑一墨,头一次发出了“感情真好”的感叹。  而郑一墨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刘白看,没有挪开视线,刘白纳闷:“你看什么呢?”  “你刚刚……”郑一墨抬抬手,似乎想要摸摸刘白的脸颊,“没事了。”  但又在刘白警告的目光中放下了。  *  郑一墨一家三口不知道是不是秉持着“食不言”的教条,在饭桌上吃的挺沉默,但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疏离感,反而让许久都没有体验过跟亲人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感觉的刘白有了种融入在内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看到关琴笑眯眯的表情时。  关琴大概是为了保持身材,吃的不多,倒是观察了半天桌上的菜,冲郑一墨眨眨眼:“你怎么换口味啦,以前不是喜欢吃甜口的嘛?”  郑一墨的筷子停顿了片刻,目光游移:“人的口味也不总是一成不变的。”  说完他不自觉地瞄了刘白一眼,刘白坐在郑一墨的身旁,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还未有什么反应,就听见郑铎哼了一声儿放下碗筷:“太辣了,吃不了。”  刘白再次感受到了血缘的奇妙。  关琴却对郑铎的脾气习以为常,用筷子敲了敲:“不吃就不吃,反正也是你自己饿,不是我。”  郑铎嘴唇动动,仰头看关琴一眼,似乎想抗议,但很快又重重哼了一声再次举起了碗筷。  刘白知道这一桌子的菜都是因为郑一墨迁就自己让章姨做成了偏辣的口味,却没想到郑父与郑母似乎都更喜欢甜口,刚刚的歪脑筋又冒了出来,又到了增加恶感的好时机。  刘白眼睛亮亮,微微一笑冲着郑铎道歉:“伯父不好意思,是我不太喜欢吃甜,一墨才叫章姨做的,都怪我。”  郑一墨与郑铎的筷子彻底停了。  刘白瞄了瞄桌上的菜,趁势又夹了一筷子塞进了郑一墨的碗里,与郑一墨弯弯嘴角,露出他这辈子对着郑一墨嘴甜的笑容。  郑一墨的筷子当啷脱了手,砸在碗沿,还好他反应及时,又一把捞了回来,盯着碗里的菜发愣。  郑铎的眉头皱了起来,在刘白的期待中将要发飙,关琴却忽然“啊呀”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吵架了,这不是感情挺好的嘛,为什么要分床睡的呀?”  刘白差点儿一口米饭呛死自己,头一次觉得遇到了命中克星,有道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关琴彻彻底底堵住了刘白的所有出路,锁上了他的门儿,还焊死了他的窗,把刘白的招式全部化解在了无形之中。  刘白偷看一眼郑一墨,他还在盯着碗里的菜发愣。  似乎刚刚刘白的行为太过于羞耻,让郑一墨吃不下去了。  饭桌上再次恢复了宁静。  刘白决定放弃这个毫无卵用的计划。  两位长辈风尘仆仆地赶到b城来,当然也不可能让他们当天就离开。  吃完午饭的郑一墨并没有再回剧组,而是与郑铎低低交谈了两句之后,又把目光投向了一脸跃跃欲试的关琴。  关琴吃完了饭,就迅速换了一身行头,从衣装到配饰,甚至搭配的包包,仿佛她带的不是行李箱,而是一个移动衣柜,双眼发亮,看着刘白。  郑铎也披上了外套,走到门口,一副要出门儿的样子。  刘白正在恢复身体中,加上有些低血压,吃完了饭,就再次陷入了一阵昏昏欲睡的状态中,但由于关琴的表现太过于明显,刘白就算睡意朦胧,也注意到了。  他被盯得背后有点儿发毛,不知道关琴要做什么,略带求助似的看了一眼郑一墨。  郑一墨立马挺身上前,挡住了关琴闪闪放光芒的眼睛,俯下身问他:“你困了吗?”  由于起床太晚被两位老人堵在房门口的刘白,此刻因为又席卷而来的睡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幅度极小地点点头。  郑一墨却好像对此不甚在意,轻声安抚刘白:“没事,你要是困了,就去睡吧,他们不会介意的。” 第75章 郑一墨的头低的更低了一些,今天他没有喷香水,只有点儿淡淡的剃须水味道,似乎让他身上的压迫感消散了大半,刘白头一次没有不适的后退,而是停留在了原地,仰头看他,听到郑一墨的声音仍然轻飘飘的,越来越近:“一开始我很讨厌她的,也经历过一段儿不太光彩的日子,干了很多傻事,不过最终还是走出来,她帮了我很多,后来我就接受了她,毕竟她为我牺牲了很多。”  刘白嗯了一声,那个年纪的少年,因为如此大的变故而变得愤世嫉俗,拒绝他人的关心,与世界自我隔离,其实都是非常正常的行为,他可以想象的到,也可以理解。  “所以其实后来我会把沈烟带回家去,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可能我只是想救赎过去的自己罢了。”郑一墨微微歪头,想了一瞬,又自嘲式的笑笑,整个人有些落拓,不是失意,像是释然。  刘白看着郑一墨的神情,不自主的抬手,拍了拍郑一墨的肩膀,张口说道:“其实我也——”  而后他忽的就打住了话头。  其实他也有同样的经历,可以理解郑一墨当时的感受?  可是刘白的亲妈可还活的好好的呢!  这话当然是不能说出口的。  刘白看了一眼还等着他说下去的郑一墨,话音一拐:“看出来了,你这一天,没有开口叫过她妈。”  郑一墨愣了一瞬,又笑笑:“好像是这样。”  而后很快闭上了嘴,似乎不愿再聊这个话题。  两人沉默下来,刘白次感觉到了两个人之间流动着的,一丝丝莫名而生的暧昧,让他不由得连呼吸都放的轻了些。  刘白喉咙发痒,他有些不适应,轻咳一声:“挺晚了,我要——”  “刘白,”郑一墨蓦的打断了他,刘白眨眼,不知道郑一墨要做什么,却看见他表情深沉且深情,就这样一瞬不瞬地将目光钉在自己身上,“离别是很痛苦的事。”  刘白赞同的点点头,虽然看不到,却忽然感觉到腰间伸来了一双手,将他虚虚揽住,动作轻柔,却又有力。  是郑一墨的手臂。  刘白还未来得及挣脱,又听见郑一墨在自己耳边儿开口:“所以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第72章 chapter 74  刘白被郑一墨认真的目光看愣了一瞬, 不太明白郑一墨说这话的用意, 身后的房门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儿郑铎的咳嗽,刘白慌忙推开了郑一墨:“回去睡觉了。”  郑一墨没有强求,乖乖松开了他,眼瞧见刘白转身要向客房走去,又忽然一把拉住了他:“还去客房?”  刘白费解,难不成因为隔壁睡了人, 要让他去睡沙发吗?  郑一墨又贴了上来,在他耳边儿轻声道:“你就不怕明天早上起来, 她又问你为什么分床睡吗?”  刘白险些又要被呛住,几乎都能想象的出第二天的关琴一副天真表情蹲在他的房门口等他起床, 是一种怎样可怕的景象。  他哑然一阵, 想象力还在无限延展,任凭被郑一墨带进了他的卧室。  郑一墨卧室够大, 床当然也是够大的,完全足够他们两个人在上面躺出个大字儿来。  但让他主动跟郑一墨睡到一张床上, 他还是不由得抵触。  郑一墨的所作所为在前, 万一又随时随地发起情来了呢!  刘白纠结半晌,人还杵在房间中央,对着忙碌的郑一墨发癔症,纡尊降贵亲自为刘白铺床的郑一墨当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反身坐在了床沿上,拍了拍被子问:“你要睡哪一边?”  刘白猛然回神儿,一张大床上竟然放了两床被子, 被角掖的齐整,分出了一条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这样就算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也不会侵犯对方的领地,井水不犯河水。  刘白有些惊诧,看了郑一墨一眼,这才惊觉他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局促起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听见郑一墨先开了口:“已经困了吗?”  刘白微动,干巴巴的应了一声,又很快地摇摇头:“先洗澡。”  郑一墨想想,似乎挺有道理,便点点头,瞧见刘白转身出了门,还顺手扯了扯衣襟,似乎有点儿困难的模样,若有所思一阵,从床上起身,奔着浴室去了。  刘白对着浴室里的镜子看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但也不想在两位长辈面前一直穿着睡衣晃来晃去,露出一副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儿来。  现在衣服穿得是板板正正,就是脱下来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刘白扯住了衣摆,艰难地上拉片刻,露出腹部雪白的皮肤来,他的手劲儿松了松,衣服又立刻掉了回去,刘白只好重复一次操作,将衣摆叼在了嘴里。  然后就听见了门外突如其来的动静儿,像是谁在转动着门把手,刘白紧张一瞬,似乎不记得自己有没有锁门了。  而后门口的动作又停了下来,看来是锁了,刘白松了口气,叼着衣服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声:“谁?”  门外却传来了郑一墨压低的声线,仿佛是贴在门上传来的:“是我,刘白,开门。”  刘白皱眉:“上厕所去楼下也可以。”  开门当然是不可能开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在自己洗澡的时候给郑一墨开门!  除非他不想捍卫自己的菊花了。  郑一墨无动于衷,又敲敲门:“我不是来上厕所的,我是来帮你洗澡的。”  ???  这是什么意思?!  帮他洗澡?那是不是还要跟他一起洗个鸳鸯浴?!  怎么,因为有了老妈的支持,郑一墨就不管不顾的准备为所欲为了吗!  刚刚才因为床的事情,刘白才对对郑一墨有的一点儿改观,又顷刻消散了,霎时间心头火起,直接无视了门口的敲门声,继续专心致志的跟他的衣服作斗争。  郑一墨又敲了片刻,得不到刘白的回应,仿佛是之前的事情让他有了心理阴影,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快步走开了。  刘白听见门口的脚步声远去,又无声的嗤了一声,放下心来,然而不过几分钟,门口的脚步声再次返回,只是这次连敲门都没有了,门把手动了动,郑一墨握着钥匙冲了进来。  而后就与露着肚皮的刘白对了个眼儿。  郑一墨愣了一瞬,看见刘白的表情迅速崩坏,飞速松了口:“郑一墨!”  郑一墨忙一把握住了刘白挥过来的拳头,张口解释:“我不是故意想要闯进来的,我以为——我听见你没有出声音,我担心你……又出了什么事儿。”  刘白无语,此刻这间浴室里最大的威胁分明就是这个一米九个子的男人了吧。  他没好气的与郑一墨墨色的瞳孔对视了一瞬,却发现他神情格外紧张,竟然不像是作伪,愣了愣,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发火,张口反问道:“我洗个澡能出什么事儿?掉进浴缸里被冲进下水道吗?”  郑一墨没有吭声。  他冲进来的瞬间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神经好像是过于敏感了,但看到刘白艰难叼着衣服的样子,又往前靠了靠,拉住了刘白的衣角。  刘白的身子明显的僵住了,立刻瞪起眼睛来,用力扯住了自己衣服的另一端:“郑一墨,你要干嘛,你不怕我们打起来,把二老吵醒吗?”  “我们为什么要打起来?”郑一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感受到手中的拉力,低头看了一眼刘白因为过于用力儿泛白的指关节。  疑惑。  他只是看到刘白的那个样子,顾及到他做什么都不方便,想要帮忙洗个澡而已。  为什么刘白会反应这么强烈?  明明他们两个人之前更亲密度事也做过了。  他张张口:“刘白你——”  刘白就已经推着他要轰他出门儿了。  郑一墨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关琴的话。  刘白眼中没有他。  刘白在所有人眼中,甚至自己的眼中,都是他郑一墨求而不得的替代品。  刘白压根儿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郑一墨的眉头蹙了蹙,握住了刘白的手。  刘白又激烈的抽手,还未抽的出来,忽然听见郑一墨开了口,语气平和,一字一句地安抚他:“刘白,我就是帮你洗个澡,不会干别的。”  看看刘白脸上仍然抗拒的神情,郑一墨又补充:“我发誓。”  刘白猛地抬头看了郑一墨一眼。  如此新鲜少见的发言,简直让刘白难以相信这是从郑一墨口中说出来的,仿佛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郑一墨趁他不备,双手用力,姜刘白抱上了洗手台,再次强调:“真的。”  刘白梗脖子,想要拒绝,却又张不开口,郑一墨的表情太过正经,倒显得他这个反应强烈的人显得心里有什么似的。  刘白梗脖子,手指最后拽了拽衣角,松开了。  “那……好吧。”  郑一墨微微点头,手指停在了刘白腰间的纽扣上。  这一幕似曾相识。  刘白不自觉的往后缩缩,又很快被郑一墨止住了动作。  酒醉后的记忆并不太完整,但此刻留存不多的记忆却蓦的鲜活起来。  刘白记得自己被郑一墨安置在了洗手台上,大理石的触感冰凉,让他保持了三分清醒。  把郑一墨那个蛮狠又果决的吻记得一清二楚。  两处记忆重叠,让刘白下意识地推了推郑一墨的手。  十分抗拒自己赤诚的暴露在郑一墨的眼前。  郑一墨的手停了下来:“怎么了?胳膊疼?”  刘白看看郑一墨分外正经的模样儿,既意外,又对自己不耻起来,感觉一瞬间郑一墨变成了那个君子,自己倒像是脑子里只有黄色废料的那个,压抑着微妙的异样,艰难地摇摇头:“没事……”  郑一墨放下心来,再次伸手。  下一秒钟,刘白毫无遮掩的横在了郑一墨的怀里。  难以言喻的尴尬迅速席卷全身,让他忍不住往郑一墨的怀里埋了埋脑袋。  郑一墨的步子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刘白模糊不清的侧脸,粉红的耳朵尖儿,微微动了动,想要抬头却又不好意思抬头,可爱的发紧。  郑一墨眸子闪烁,默念关琴对自己的忠告,再次迈开步子,将刘白送入了浴缸之中。  离开郑一墨怀抱的刘白,仿佛捡到了救命稻草,迅速将整个身子都塞进了水中,就算隔着水面依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郑一墨又俯下身来,蹲在浴缸边上,手指掠过刘白被水打湿的发梢,将它挪到了一侧,而后举起花洒,叮嘱他:“闭上眼睛。”  郑一墨的话音未落,一只温暖的手就已经蒙上了刘白的眼睛,遮住了刘白的视线,也遮住了自己的脸。  温暖的水流直线而下,浸湿了刘白的头发。 第77章 他不想起床,但听刚才关琴的意思,两位长辈今天就要走了,刘白总不能真的在床上赖一天,更何况从关琴提到要他起床吃早饭,刘白就紧张起来,生怕关琴顺手就推门儿进去,百无禁忌地喊他起床吃饭。  床,终究还是要起的,刘白莫得选择。  他叹了口气,掀开被角,正打算下地,却又猛地愣住了。  再一次恨不得一脑袋撞在床头上。  昨晚他被郑一墨带回来的时候,就只给他盖了一条大浴巾,完全没有把他的衣服也带来,举目望一圈儿房中,现在浴巾也不见了,估计是昨晚被郑一墨拿回去了。  只穿着一条内裤的刘白又默默坐回了床上,总不能就这样儿大摇大摆的穿过走廊,当着两位老人的面儿,走进自己的房间里去吧。  刘白是想气郑铎不错,但是可没打谱把他气出心梗来。  但这扇房门儿他总是要出去的,不然关琴还真有可能会亲自上楼来叫他起床。  刘白脑中的画面都已经成型了,只好又从床上弹了起来。  他一个大活人,总不能让这种事儿困住。  刘白慢腾腾在房间里走了两步,挪到了郑一墨的衣帽间前,蓦的想起个主意来。  对啊!  虽然他的衣服没得穿,这里可还有一大堆属于郑一墨的衣服等着他挑呢。  刘白立马行动,毕竟只是为了走出这扇房门,刘白没有什么挑挑拣拣的兴趣,随便抄起件衬衫就套在了身上。  他虽然也不矮,但和郑一墨比起来,还是瘦弱许多。  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明显是大了许多。  刘白也不在意,又开始扒拉起外裤来,当然绝大多数的裤子他是穿不了的,他的目标是找一条短裤穿!  只不过现在季节,估摸着章姨将夏天的衣服都收拾了起来,刘白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条合适的裤子,不由得整个人弯下腰,努力的像伸出探了探。  坐在饭桌前准备吃早饭的郑铎又是脸黑的好像要cos包拯。  他想要吃饭,但老婆大人不让。  关琴左等右等一阵,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又哎呀一声儿站起来:“不能叫他睡了,我去喊他起床吃早饭。”  郑一墨眼瞧见关琴抬腿就要奔着楼上卧房而去,立刻几步追上她,拦了下来:“你去吃饭吧,我去叫他。”  郑一墨其实清楚刘白昨晚睡得很晚,有意让他多睡一会儿,但关琴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养生节目看多了,怎么都要所有人都跟着她好好吃早饭,只好叫刘白起床,让他吃个早饭再睡好了。  然后他推开门,就看了这样儿的一幕。  套着他衬衫的刘白,露出小半截雪白的后颈,极力伸着两条纤长的腿,衬衫的衣摆顺着他的大腿滑落,着不住他撅起的翘挺的屁股,正专心致志的在衣帽间里找什么。  若不是知道刘白对他是怎样想的,郑一墨简直以为这是在对他的盛情邀请。  比他吃过的任何一顿早餐都要诱人。  郑一墨的呼吸刹那间失去了章法,喉头上下滑动一瞬,手指狠狠地按在了门把手上,整个人几乎要不受自己控制,恨不得立刻反身上锁,然后将眼前这个珍宝压在床上把他刚套上的衬衫再脱了。  郑一墨在心里又默默地叹了口气,看来等会儿还要再洗个冷水澡才行。  而此时的刘白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儿,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脑袋在格子上磕了一下,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才捂着脑袋转过身来。  郑一墨心里一紧,几步跨上前一把拉住了刘白的手,叫他把光洁的脑门儿露出来:“磕到哪儿了,我看看。”  刘白反应激烈地迅速向后退退,收回了痛的表情松开了捂着脑袋的手,眼神儿直往地上瞟,嘴里还打磕绊:“没,没事儿,就是撞了一下。”  他本来就还没有想好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今天的郑一墨,却又在偷人家衣服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心虚不已,想了想,想要张口解释:“我昨晚那个,衣服——”  他话音未落,突然感觉到郑一墨变得粗重的呼吸贴了过来,掠过他的脸颊,下一秒腾空而起,倏忽被郑一墨抱了起来。  刘白紧张地看了一眼虚掩的房门儿,小声惊呼:“干嘛呢,郑一墨,放我下来,让人看到了怎么办!”  郑一墨双手用力箍住刘白,几乎要把人嵌进自己怀里,让刘白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几步又把他放回了床上,再一抬手,在刘白惊诧的目光中将被子给他盖了回去。  刘白匪夷所思:“你这——”  郑一墨瞳色深深,直直看向刘白,呼吸仍旧不稳,俯身凑了过来,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  眼看就要超过刘白的安全距离,郑一墨停了下来,他用力抠了抠床单,再次站直了身子,声音还带着喑哑撂下一句话:“在床上等着,别让人看到你这样子。”  谁看到我立刻杀了他!  刘白一头雾水,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郑一墨很快又折返回来,将他的衣服丢在了床边儿,再一次风一般的出门去了。  刘白拿到了自己的衣服,自然将郑一墨莫名其妙的反应抛之脑后,快速穿好衣服,走向了饭桌。  还没走到跟前,就看到关琴两眼放光的向他投来视线。  一想到关琴等会儿可能要跟他说什么,刘白就有些无措。  他在两位长辈面前装出来的那副样子,就算被关琴误会他跟郑一墨有什么,也是相当的坦然的。  今天倒好了,刘白想起昨晚的事儿,甚至不能再理直气壮地去跟关琴对视,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跟郑一墨发生了点儿什么。  郑一墨正襟危坐,就连刘白坐到他身旁,都没有扭头看他,就是表情显得不太愉快,仿佛在忍耐着什么。  关琴将两个人看了一瞬,抿嘴笑笑,张了口,却没有问出刘白预想中的问题,而是再次发挥领导风范:“吃饭吧。”  刘白本以为两位长辈至少会多留一阵,或许下午才会出发,没想到吃完早餐,关琴就优雅地拉着行李箱出来,抱抱刘白,跟他道别。  刘白有点儿愣:“这么急吗?”  关琴抿嘴笑笑:“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干的呀,哪有空一直呆在这里。”  刘白哑然,只好点点头冲他们告别:“路上小心。”  郑铎一直挂着一张冷脸,此刻不情不愿的哼哼一声儿,关琴白他一眼,又跟刘白讲话:“你不要理他,他就是那个样子!”  刘白笑笑,他可对郑铎这个模样儿太习惯了,毕竟父子俩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已经看了快一年了。  关琴又跟郑一墨道别,同样儿抱了抱他,还对他俏皮的眨眨眼,郑一墨端着一副架子,眼神却往刘白身上偷瞄一眼,很快收回来,瞧见关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火速放开他,从包里掏出个烫金的本子来:“哎呀,你看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我还没让偶像给我签名呢!”  刘白看着伸到他面前的空白纸页一时反应不过来:“……我?”  关琴微笑着点头,刘白虽然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息,却对成为关琴偶像这件事儿深表怀疑,但毕竟关琴是长辈,刘白还是爽快的应了,拿起笔龙飞凤舞的划出了一条横杠,忽的笔尖儿停在了纸上。  刘白心里猛跳一瞬。  虽然他对刘白的长相,名字,过去,甚至他许许多多的一切都已经接受,但他签名时,还是下意识地差点儿写成了“秦赭”。  他还没有练过“刘白”的签名呢。  关琴对他的举动不解,眨了眨眼:“怎么了?”  刘白摇摇头,签了个老实巴交的“刘白”,虽然他的字并不难看,但是相较于花体的签名,还是太过于老实巴交。  郑一墨自然是也看到他与关琴的举动,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又收回了目光。  刘白只是把关琴的这一行为当成是她为了郑一墨而努力拉近他们两人的关系而已,并没有将这件事儿放在心上。  直到他打登上微博,才在众多的消息中,蓦然发现关琴居然也在其中,若不是这次的见面,刘白很可能就这样疏漏了她,他随意地点进了关琴的微博,只粗略地瞄了一眼,却忽然愣住了。  关琴将刘白给她的签名晒在了网上:晒一晒爱豆@刘白的签名[图片]  居然还熟练的配上了颜文字,这可比陆导学习的透彻多了。  白月光中不乏也有在微博买房的,迅速聚集到了微博下留言,表示万分羡慕,因为这是她们的爱豆,第一次给别人签名。  这并不是什么多新鲜的事儿,让刘白呆住的是关琴的认证信息。  她居然也是一名演员。  而白月光们似乎还有人认识她,叫她关老师,语气挺开心。  【啊啊啊关老师竟然跟我是同一个墙头!】  【颜值能打演技也能打的刘白关老师了解一下】  【刘白能被您认可,我们很开心,笔芯】  刘白立刻上网搜了一瞬关琴这个名字,看到网页里罗列出她的生平,万万没想到,她曾经也是个拿过许多奖项的影后。  只是事业如日中天时,突然结婚,而后很快息影,再也没有复出过。  没人知道她嫁给了谁,更没有人知道她会是郑影帝的后妈,不知道是保密工作做的太好,还是娱乐圈里无人敢曝光这件事儿。  刘白又很快得找出几部关琴参演的片子看了看。  惊艳了一把。  关琴直到现在这个年纪还是出挑的好看,年轻的时候更加漂亮,尤其是在那个审美并不同质化的年代,有一种独特又吸引人的气质,演技就更不用说,那个年代的含金量自然也比现在要高得多。  郑一墨有点儿不解:“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看这种老片子了?”  刘白惊讶:“伯母怎么会就这样息影了?”  郑一墨沉默了片刻,刘白猛然想起郑一墨先前的话来,自觉失言,立刻闭上了嘴。  他说的没错,关琴确实牺牲了很多。  郑一墨与刘白一同盯着屏幕看了一阵,复又开口:“刘白,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让你放弃演戏吗?”  刘白不假思索地摇头:“不会,演戏本来就是最重要的事儿。”  郑一墨心里微微不甘心:“也许有呢?”  刘白对郑一墨这个矫情无比的问题莫名歪了歪头:“等到我演不动了吧。”  而后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挪挪屁股,坐的远了些。  距离刘白演不动戏大概还有六十年……  实在是太漫长了。  郑一墨看了看刘白透着粉色的脸颊内心绝望,从没像现在这样盼望老头老太太能在他这里住个三年五载的。第74章 chapter 76  被章姨的汤汤水水喂的脸颊都开始圆润的刘白, 恍惚生出了自己在坐月子的错觉。  终于在章姨准备来一道水晶猪蹄之前, 制止了她,强烈表示自己只想喝白粥。  章姨坚决贯彻执行刘白的要求,于是当晚迎接拍戏晚归的郑一墨的,只有一碗大米粥。  郑一墨一边喝一边庆幸,自己吃了许久的草,就连大米粥也不觉得平淡了。  刘白钻进厨房找水喝, 正看见带着一身夜归人气息的郑一墨慢慢的喝着粥,少见的露出些疲态来。 第79章 此刻突然冲着刘白疾行而来,一把拉住了刘白的手,一脸焦急地打量他一阵:“白白,怎么样,没出啥大事儿吧?”  刘白看着眼前的面庞明显苍老的女人,突然觉得有点儿头大。  已经失去双亲很久的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刘白的亲妈相处。第75章 chapter 77  这应该是个感人温馨而又治愈的大团圆的场面。  许久没见面的母子, 共患难过的“兄妹”。  除了刘白被握着双手脊背僵硬, 看着面前表情有些复杂而纠结的女人,心里默问二百五:“刘白跟他妈的关系是什么样儿的?”  ——诶,这种事情是别人家里的事情,人家怎么知道嘛。  二百五扭扭捏捏,甚至还冲他发出了一个娇羞的表情包。  刘白只好翻个白眼儿,又看向原主的亲妈——曾仪女士, 抿抿嘴角,干巴巴地叫出了一声:“妈。”  仿佛是刚刚学语的婴儿, 这一身甚至喊得不够顺畅。  刘白瞄了郑一墨一眼,又是一脸的深藏功与名的模样儿。  他实在是搞不懂郑一墨在想什么, 把程橙安排在这里也就算了, 竟然连刘白的亲妈都给找来了。  还安排她们住在一起,再看一眼身后一身黑西装拎着菜篮子的张小民, 看来这几天他悄没声儿的失踪,原来是一直在陪着曾仪。  曾仪听到这一声儿妈, 愣了愣, 但很快红了眼眶,又拍了刘白一巴掌:“你这个孩子,出门儿在外的都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吗?出了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还要别人告诉我!”  看来母子俩的关系并不算差, 刘白放下心来,又带着抱歉解释:“工作太忙,我一时忘记了, 你现在不也看到了,我挺好的。”  曾仪又上下打量刘白一眼,似乎在确认刘白的状态,又把视线投到了刘白的手臂上,刘白立刻意会,抬起来晃了晃:“没什么大碍,现在都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话音刚落,摇晃的手臂就叫人握住了,郑一墨将他的胳膊老老实实的收回了身侧,皱皱眉:“骨头都还没愈合,你逞什么能?”  刘白无奈,郑一墨对他的伤小心翼翼到了夸张的程度,让他恍惚以为伤的不是刘白,而是沈烟,才要开口回敬他两句,却忽然听见曾仪点点头,忽的捧住他的脸,左右看看又吐出一句话来。  不知道是因为语速太快还是曾仪自带口音,刘白完全没有听明白曾仪说了什么。  他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去问二百五:“刚刚她说了什么?”  ——亲亲,她刚刚说的是你好像胖了一点儿哦。  刘白立刻面露乖巧笑容,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好像是有点儿,最近吃的太好了,不过没关系,我本来就太瘦了,应该要胖一些才好。”  曾仪仍旧盯着刘白的脸看,好半天像是才理解过来刘白的话似的,慢慢松开了捧着刘白脸的手:“说得对,你这个孩子就是不爱好好吃饭,是该长胖点儿了。”  曾仪说着,眼中的泪光又冒出点儿苗头来,刘白看在眼里,生怕她说到情动,抱着刘白来一场母子情深,立刻又问曾仪:“你怎么跑到b城来了?”  刘白心里其实很清楚,曾仪会出现在这里,一定是郑一墨干的,没有什么问的必要。  只是他可以顺畅的安慰程橙,却没有办法十分自然的去面对“自己的”母亲,生怕曾仪真的当着他的面哭出来,自己大概会慌乱的露出什么马脚来。  被刘白带走了话题的曾仪果然揉揉眼角,再睁眼时,眼中的泪光已经消失了,转头看了郑一墨一眼:“还是多亏了郑总,他说你受了伤,在b城连个可以依靠的亲人都没有,就把我接过来了。我本来说要去照顾你,他还怕我累着,说你有人照顾,等好点儿了再带你来看我。”  刘白意外的看了郑一墨一眼,没想到他脑子像是缺根筋似的,竟然也会想的这么周到,更没有想到,郑一墨居然会替他他——刘白——着想,真的把曾仪接到了b城,还把她安置在了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似乎安排的还挺妥帖。  虽然曾仪贸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惊喜只有惊吓,但郑一墨的善意他是感受到了,将要发自肺腑地道一声谢,却听见曾仪絮絮叨叨地还在进行这个话题:“刘白啊,要不是郑总,我还不知道你出了事呢,万一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一个人咋过?像郑总这样为公司员工考虑的好老板不多了,你要多多拍戏,多多挣钱,回报郑总啊,听到没有?”  “……”刘白突然间失去了对郑一墨道谢的欲望。  他们俩的真实关系自然是不能说给曾仪听的,不然母子相认现场怕是要变母子断绝关系现场,只是略过这层关系不谈,郑一墨也离曾仪心目中那个伟岸大度替员工着想的好老板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知道郑一墨究竟是在曾仪面前怎么形容他自己的。  实在是——  不要脸!  郑一墨本扬着下巴眼神儿飘忽,似乎对眼前的戏份没什么兴趣,更没有什么参与进来的意思,此时毫无防备地突然被cue,愣了好一阵,更没想到曾仪居然把他脑补成了那种样子。  他明明并没有做什么啊。  只是曾仪的话越听越耳熟,仿佛之前在哪里听过。  他迅速瞥了曾仪身后的张小民,此刻正盯着刘白与曾仪,一脸的感慨。  虽然郑一墨自己不会吹嘘自己什么,但背不住有个爱吹自己彩虹屁的下属。  郑一墨脸黑了一瞬,想要开口解释,却看到了刘白飞速飘来一个鄙夷的眼神儿,又飞速的把注意力放回到了曾仪身上,扶着她的肩膀赔笑:“您说的对,我以后会努力的,您也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曾仪顺着刘白的动作走了两步,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然停住,拍手道:“哎呀,光说话我都忘了,我买了菜的,今晚你们不要回去了,就在这里吃,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菜。”  说罢她从张小民手里抄过菜篮子,又推推刘白:“去去,沙发上坐着去。”  刘白一听这句话,瞬间明白过来之前郑一墨针对他的口味买回来的“外卖”是从哪里来的了,原来都是曾仪做的。  他瞬间又是有些头大,等会到底是假装自己喜欢吃呢还是残忍地告诉曾仪他口味儿变了呢……  刘白心里纠结,却也不能不吃这顿饭,毕竟刘白应当与曾仪有一年多时间没见了,现在说有事不能吃这顿饭,连他自己都说不出口。  郑一墨倒是早就大方的在沙发上落座了,巴巴地看着刘白选择了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失落一瞬又看见刘白四处大量起这栋房子,立刻开口:“房子怎么样?喜欢吗?”  刘白环顾一圈,这里的整体风格其实跟郑一墨住的那栋差别不大,都是简约而又大气的北欧风格,是时下十分流行深受拥泵的风格。  虽然他无法理解在自家隔壁买一套同样的房子还装成差不多风格是什么心态,但仍旧坦诚的点头:“不错。”  郑一墨抿抿嘴角:“喜欢就好。”  刘白莫名地看了郑一墨一眼,转过头撇嘴,心里腹诽,他喜欢有什么用,又不是他的房子。  只是仿佛他的心声不小心说漏了嘴,叫郑一墨听到了似的,郑一墨很快又开了口。  这次的开口,却把刘白震惊在了当场。  “你要是喜欢这里的话,不如就在这儿住下来,也省得出去找房子住,麻烦。”  刘白呆滞了片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让我住在这里?”  “对,我已经安排好了阿姨和程橙,这里地方大,再住三五个人也不成问题,”郑一墨定定盯着刘白,倏忽间深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叫人难以捕捉的失落,“你不是一直想要搬出去吗?我不该拦着你。”  刘白仍旧惊呆。  郑一墨最近一段时间真是太奇怪了。  仿佛突然转了性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甚至打算做个十佳金主。  “郑一墨你……”  刘白张张口,想要问为什么,心底却又隐隐冒出来个异想天开的答案来,那天晚上郑一墨对他说的那些话,专注又深情,好像是认真的一样。  认真到刘白就要以为郑一墨是不是喜欢上自己了。  但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郑一墨喜欢了沈烟这么多年,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改变了心意,甚至转而喜欢他这个曾经一度被讨厌的替身来。  虽然这样的剧情,依旧是套路又狗血,但岂不是让这本书在脱纲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吗?  之前一直作祟的系统修正力怎么会坐视不理。  刘白心里疑惑着,忽的眉头一皱,察觉出点儿不对劲来。  之前的几次,就算他不肯完成任务,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系统修正力还是将事件的发展引向了书中所写的那样儿。  直到郑一墨的出手,将他从花语搭救下来,刘白的轨迹才开始真正脱离了书中既定的路线。  拥有粉丝,出演男一号,甚至尝到了红是什么滋味。  这些原本都是刘白在书中短暂的一生都没有体验过的。  他心中一动。  似乎改变剧情的并不是他刘白,而是郑一墨。  只是郑一墨改变剧情的原由是什么?  似乎是……因为他?  思绪再次绕了回来,回到了郑一墨对他说“他就是他,不是任何人”的那个晚上。  刘白的脸上又热了一瞬,手指蜷蜷,两腿交叠在了一起。  郑一墨等了许久刘白的下文,也没等到,反而看到他低头沉思起来,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静静坐在一旁,仿佛在欣赏一幅画。  曾仪很快做好了晚饭,招呼大家一起吃。  没有被排除在外的张小民十分感动,抬手发了一条朋友圈。  刘白望了望桌上的菜,比那天还要丰盛,其中还有几道没见过的菜式,应当是刘白老家的特色菜。  曾仪坐到了刘白身边儿,凝视着他慢慢动了几筷子的模样儿,有些失望,又立刻拿起筷子,替刘白夹菜,嘴里还念叨:“你吃这个,这个是我专门从老家带来的,b城我看过了,做的都不地道的。”  刘白点点头,还是给了曾仪这个面子,乖乖尝了一口。  古怪的酸味还配着诡异的气味在口腔与鼻腔同时蔓延开来。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味道让刘白难以自持地露出了复杂的神情,但又飞速的收了回去,扭头跟曾仪微笑:“还是妈做的好吃。”  曾仪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也跟着笑笑,没有再撺掇刘白尝些什么稀奇古怪的菜式。  刘白这顿饭吃的艰难,几乎沒尝出什么滋味儿来。  而郑一墨在考虑别的,也没尝出什么滋味儿来。  张小民和程橙吃的倒挺开心,吃完了饭主动帮着曾仪收拾起来。  郑一墨看一眼已经与曾仪、张小民相处融洽的程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着后槽牙站了起来,与刘白告别。  “要不今晚你就先留下吧,东西明天叫张小民来拿也是一样的。我还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郑一墨说完,潇洒转身,走的很决绝,就跟要经历什么生离死别似的一脸凝重。  刘白看着他的背影,头一次觉得“从郑一墨家搬出去”这件事并没有让他多么期待。  毕竟离开了与郑一墨的朝夕相处,他又要和亲妈母慈子孝了。  曾仪不同于郑一墨。  刘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又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对原本的刘白的熟悉程度,远远高于郑一墨。  他身上的变化,也许并不足以让郑一墨起疑,但曾仪可就说不定了。  “郑一墨。” 第81章 郑一墨可谓爆炸性的发言让刘白惊呆了, 甚至忘记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两个人保持贴的极近几乎没有缝隙的状态,静静沉默了半晌。  郑一墨偷瞄了刘白一眼,双眼圆睁,露出漂亮的瞳光,双唇微张,是仍在惊讶之中的模样儿, 惹得盯着他的人又是一阵悸动,想起方才, 回味无穷,几乎忍不住想要再次吻上来。  刘白不由自主的配合与不抗拒让郑一墨心中泛起一阵欣喜, 似乎刘白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他了, 而很快又因为刘白的无限沉默而激起一阵忐忑,几种情绪复杂交织, 一时之间竟然让他说不出话来。  等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试探:“刘白, 你听明白了吗?”  刘白当然听明白了, 甚至很清楚自己没有幻听。  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郑一墨,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不是沈烟。”  郑一墨叹了口气,抬手摩挲刘白尖翘的下巴。  完全没有胖的迹象,只是刚刚好, 不知道曾仪是怎么想的。  “跟沈烟没有关系,你自己不也说过吗,人是会变的。”  “我也不是刘白。”  郑一墨再次倾身压了过来, 想要把刘白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似的用了极大的力气,刘白只觉得自己的腰快要折了,忙推开郑一墨。  他虽然听懂了郑一墨的意思,甚至相信郑一墨不是在开玩笑,但他仍旧无法理解郑一墨为什么会改变剧情,转而喜欢他,他更无法理解郑一墨对他所谓“喜欢”究竟是什么样儿的感情。  他没有办法接受。  刘白张开口,缓缓道:“不行,我——”  刘白本想张口拒绝,话到嘴边又停下了,他看到郑一墨眼中的光芒倏忽暗淡下去,仿佛是夜间一颗璀璨无比的星子,只在一瞬之间就变成了苍凉而落寞的白矮星,无法再恢复生机。  他第一次见郑一墨露出这样儿的神情,就算他在面对沈烟对他的冷落时,也没有出现过这种失落的表情来。  郑一墨听见刘白声音顿顿,立刻心中一动,赶在他开口拒绝之前抢先开口:“我知道你现在不会相信我说的,毕竟我之前……对你不好——”  从小到大一直是天之骄子,几乎从来没有向别人低过头,更坚信自己一直都是正确的郑一墨,还没有熟练掌握道歉这项技能,一句话说的磕磕绊绊,此刻又顿了顿,忽的长出一口气:“你以前,叫什么?”  刘白愣了一瞬。  果然想听郑一墨说句对不起比登天还难!  但他看看郑一墨此时无比诚恳的眼睛,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以前我是谁不重要了,现在我是刘白,以后也是。”  郑一墨闻言,突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整个人骚动一阵,最终开了口:“那刘白,我想从现在开始,追你,好吗?”  刘白面露诧异,似乎难以理解郑一墨的用意,脑袋里想到的第一件事儿竟然是:如此一来,郑一墨岂不是在他面前晃悠的次数更多了!  不好!  非常不好!  然而郑一墨似乎猜到了刘白马上就要张口拒绝他,于是连让他张口的机会都没给,顺势俯身,快速将刘白打谱说出的话悉数堵在了嘴里。  刘白虽然早就已经不排斥自己是刘白这件事儿了,但是依旧难以接受刘白的这副躯体,哪哪儿都好,就是对郑一墨的过分亲密无法难以抗拒,郑一墨对他攻城略地,得寸进尺,他越发能感觉到巨大的愉悦蹿入四肢百骸,在把持不住的边缘来回试探,偏偏他的大脑还保持着部分理智,艰难地想要按住郑一墨不安分的手。  两个人你来我往,纠缠半天,仍旧没能分开。  仿佛刘白在搞什么欲拒还迎的情趣似的。  刘白感觉到了郑一墨已经肆无忌惮摸进他衣下的手,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终于寻得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赶忙张口:“郑——”  “小偷啊——”  一声儿尖叫蓦的盖过了刘白的声音,刺穿耳膜,从大门处响起,而后有人脚步慌乱的走近,房间里的报警器骤然响起。  客厅的大灯猛然亮了起来,将两人此刻似乎在准备干什么的样子照了个无所遁形,更把刘白脸上的尴尬照了个通透,再看一眼郑一墨,神色居然带着点儿懊恼,仿佛他更在意的是接吻的时候被人打扰了。  章姨一脸惊恐地看着还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呆滞的放下了竖在胸口的拖把。  “我以为你们今晚不回来了呢……”  刘白飞一般从郑一墨怀里挣脱出来,黑着一张脸火速钻进了自己的卧室。  郑一墨目送着刘白的背影消失,又扭头看了章姨一眼,突然想换套小点儿的房子。  最好小到只够他跟刘白两个人住,只能睡在同一张床上,每天都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  刘白很快回到了卧室中,顺带还死死锁上了门儿,防止郑一墨中途杀将而来,再对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两句。  刘白将将坐下,还没来得及思考今天接二连三堆在他面前的问题,二百五倒先悠长的呼出口气来。  ——呼,刚刚好可怕,差点儿人家要暴露了呢。  刘白不解:“你暴露?”  ——是啊,听到亲亲要坦白,还以为亲亲要把实话说出来呢!  “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好像是哦,人家是以为亲亲会把自己穿越这种事情讲出来呢,毕竟郑一墨好像已经接受亲亲不是刘白而是别人的事了呢!  “就算郑一墨肯相信我的话,这件事儿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去的,你不用担心。”  ——为什么?人家不明白。  “我觉得,没有人会希望知道自己其实只是书中的一个角色吧,人生、未来,甚至感情,其实早就有人替你写好了,这对郑一墨来说,太残忍了。”  而且他明明有自己的思考、生活、不同于书中所写的人生轨迹,鲜活而真实。  只是刘白明明是这样看待郑一墨的,却还是无法相信郑一墨会不按书里的安排来,改变心意。  思来想去都还是只有一个原因,他是因为刘白跟沈烟过于相似的外貌而产生的错觉。  耳边儿的二百五再次扰乱了刘白的思考,啧啧开口。  ——亲亲你……  “怎么了?”  ——原来还挺善良的呢。  “嗯?善良?你以前是怎么看我的?”  二百五立刻装死。  刘白也没有跟她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他挂念着曾仪的那件事儿,至今也没有想到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虽然不知道是郑一墨心大,还是他其实早就这么想了,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而已。  总之完全没有跟刘白纠结于他的身份,来历又是什么,甚至很轻易地接受了刘白已经不是原来的刘白这件事儿。  然而曾仪不可能。  更何况就算她能够相信刘白的荒诞说法,她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不知去向,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了这种事情。  刘白没有把实情告诉郑一墨,自然也不会告诉曾仪。  刘白想着,突然站起身来,径直冲着已经被他锁上的门走去。  ——亲亲,你不睡觉了吗?  刘白没有回答她,兀自拉开了房门,而后与门口杵着的人,无语的对视了一眼。  还没睡的郑一墨,正站在刘白门口,由于刘白开门的速度太快让他始料未及,保持着纠结要不要敲门的姿势,与刘白相顾无言。  果然锁了门是对的!  郑一墨火速收回了手,紧贴在身侧,抢在刘白赶他走之前开口:“我没什么事儿,只是想跟你再说声晚安。”  说完就想转身开溜,没想到刘白却出声叫住了他:“等等。”  “怎么了?”郑一墨惊讶回头,看着刘白紧皱的眉头,忽的明白过来他大概在苦恼什么,但也没有说破,只是微微垂眸,安静的等他开口。  刘白踌躇片刻,才又开口:“虽然我跟刘白不同,但是既然我已经打算成为他,曾仪就是我的母亲,我会替刘白照顾好她,只是——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并非她的儿子,所以,今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希望你——”  “不要透露给曾仪是吗?”郑一墨学会了抢答。  刘白看他一眼点点头。  郑一墨却不能理解:“为什么?既然她已经认出来你不是她儿子,直接承认之后再也不来往,对你更好。”  刘白皱皱眉,显然不赞同郑一墨的想法:“不对。”  “任你或者其他什么人,觉得曾经的刘白大概是个无足轻重或者是个让人瞧不起的人,他在曾仪的心中,仍然是最重要的、无可比拟的,又有哪个母亲想知道,自己养大的儿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消失了,而且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呢?”  郑一墨沉默一阵,似乎是在思考刘白说的话,而后才又看向刘白,缓缓地点了点头:“好。”  刘白对着郑一墨弯起眉眼笑了笑。  他相信郑一墨只要答应了,就一定能做到。  放下心来,又要转身回房间思索明天该如何应对曾仪,手腕却被郑一墨拉住了。  刘白回头,想了想,补充一句:“晚安。”  郑一墨却摇摇头,一把将他拉下了楼:“跟我来。”  刘白不明所以,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郑一墨去了储物间里。  郑一墨没有跟刘白解释就兀自在储物间翻找起来,里面东西不多,刘白仔细看了一眼,似乎绝大多数都是当初张小民从原主租的那间小房子里搬回来的。  由于刘白并用不上这些东西,已经被搁置了许久,甚至落了一层薄灰。  刘白拂去装着碟片的透明盒子上的灰尘,向里面看了一眼,是之前他在那间小房子里看过的,全部都是郑一墨的作品。  他默默将盒子抱了起来,见郑一墨还在翻箱倒柜,忍不住问了一声儿:“你在找什么?”  郑一墨直起身子来,手上已经沾上了灰尘,皱皱眉:“张小民放的太乱了,一时没有找到,刘白有一本很宝贝的相册,应当是放在这里了。”  “相册?”刘白闪过身,看了一眼他刚刚抱起盒子的地方,“是这个吗?”  郑一墨似乎无语一瞬,快步走过来抄了起来,余光瞄见刘白抱在怀里的盒子,忽的转过身来张张口,却最后又放弃了,刘白还要问他这相册怎么了,又是被猛地一拉,两个人回到了客厅中。  郑一墨将刘白安顿在了身边儿,摊开了手中的相册。  刘白这才发现,里面的照片儿,都是刘白与曾仪的合影,虽然数量不多,但几乎涵盖了刘白的各个时期。  郑一墨的翻看相册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指向其中一张。  上面的刘白脸庞青涩稚嫩,似乎还未成年,清瘦的一张脸反倒比现在更像沈烟,曾仪站在他身后,扶着他的肩膀,身后是一所刘白并不知晓的高中的大门儿。  两个人都笑的挺开心。  郑一墨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半晌才思索着道:“这一张,是刘白刚刚升入高中时候拍的。”  刘白盯着郑一墨苦苦思索的表情愣神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久之前……无聊的时候,刘白拿着这个跟我讲过,”郑一墨的嘴唇抿抿,露出有点儿苦恼的神情,揉揉脑袋,“只是我当时对他这些生活没什么兴趣,也就是随便听了听……好多东西根本没放在心上,现在已经忘了,只能跟你说说我能记起来的部分了……” 第83章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刘白实在太好说话,薛珀越发得寸进尺。  已经不满足于向刘白咨询他俩之间戏份的问题,就连与胡诗雨的戏份,都要拿来跟刘白探讨,甚至是提出了要跟他排练的要求。  “薛珀,我——”眼看就要被烤的外焦里嫩的刘白选择自救,终于想要对薛珀说“不”了!  薛珀积极响应,应声回头,几乎是冲刺一般飞奔到了刘白的身旁,“怎么了刘白哥?”  “——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找胡诗雨更合适。”  让苍天知道刘白认输了。  刘白虽然没把那个“不”字儿讲出口,薛珀的脸色已然僵了僵,而后迅速地露出了十分受伤的表情,委屈巴巴问刘白:“刘白哥,你是不是嫌弃我演技太垃圾啊?”  刘白看着周围投来的谴责视线,再看一眼带着墨镜安逸靠在躺椅上的胡诗雨,现在的感觉就是——  后悔。  非常的后悔。  于是几天后的郑一墨来到片场,看到的就是《遇见》的男二号将他心爱的男一号搂在怀里,深情款款说台词的一幕美好画面。  虽然天气不佳,寒风刺骨,但两个帅哥楼在一起的画面引起了极度舒适,陈囡囡自然也没能逃过薛珀一双电眼,刚要张嘴感叹。  “薛珀他——”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身后传来,陈囡囡身子一颤,猛地回头。  瞧见郑一墨站在一棵枯树下,用力过猛地折断了枯枝,仿佛手里刚刚拧断了薛珀的脖子。  “实在太不像话了!”陈囡囡义愤填膺。  郑一墨缓缓偏头瞄了陈囡囡一眼:“帮我联系吴制片。”  陈囡囡惊了一瞬:“郑哥,杀人犯法的,你联系他也没用啊!”  郑一墨又是默默看过来一眼。  陈囡囡不愧是跟随郑一墨许久,瞬间从他的眼神儿里读懂了他在想什么。  要不是杀人犯法,这个薛珀现在已经死了。  *  郑一墨来之前并没有通知刘白,走的也是迅速,刘白毫不知情。  他顶不住引起整个剧组公愤的压力,只能假装自己是胡诗雨,配合薛珀的演出尽力表演。  甚至没注意到今天郑一墨居然没有来骚扰他。  而且更令刘白纠结的是,薛珀虽然没有任何经验,但与他私下练习的时候,常常一点就透,看起来非常有天赋,领悟力也极强,怎么一旦到了镜头下,与胡诗雨演对手戏的时候,就莫名显得浑身僵硬,感觉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简直是剧组里的ng小王子。  仔细观察薛珀的表情,却又不像是故意的。  刘白只好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指导薛珀如果自然的应对镜头,车轱辘话说了一百八十遍。  一直到收工,返回酒店,薛珀仿佛是条跟屁虫,仍旧一路跟着刘白,一脸的可怜巴巴,似乎还打算跟他进房间接着探讨。  薛珀过于粘人的行为起初还是让刘白有些不适的,毕竟他不像薛珀这样儿,属于自来熟性格的人。  但薛珀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儿,似乎也不是对刘白另有所图,是真心实意地向刘白讨教,刘白忍耐几天,也逐渐习以为常起来,甚至像剧组其他人一样,觉出来点儿这个孩子的可爱之处来。  刘白听着身后亦步亦趋的脚步声儿,还有薛珀老实巴交十分诚恳的与其跟他道歉:“刘白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明明感觉不错的——”  刘白掏出了房卡,大度的扭头对薛珀说:“没事儿,今晚我们再试一试。”  “你们今晚要试什么?”蓦的有声音从隔壁传来,刘白与薛珀惊讶一瞬,同时看了过去,瞧见隔壁的门缓缓打开,探出个脑袋来,幽幽地看了过来。  刘白开门儿的手顿在了半空,不明白为什么郑一墨会出现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郑一墨大步从门内迈了出来,一脸的理直气壮:“当然是因为拍戏,这附近其他地方都住满了。”  刘白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懒得拆穿他。  而迷茫的“小太阳”此刻终于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一般,无比惊喜地大叫了一声:”这不是——郑老师嘛!“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冲了出去,下一秒钟的郑一墨,双手已经被握在了薛珀的手中。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郑一墨看着自己被猛烈摇晃的双手,皱起了眉头。  薛珀浑然不觉,一脸兴奋:“想不到在这里居然能碰见郑老师!”  郑一墨皮笑肉不笑,斜睨了薛珀一眼:“是不是没有想到这么巧?”  薛珀仍然散发着无限的光和热:“郑老师是不是最近在忙着拍《霍思成》那部片子?霍老先生可是我的偶像呢!郑老师也是!这可真是太巧了!郑老师你不知道,我是看着您的戏长大的!”  郑一墨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此刻瞬间风雨飘摇,想要发威却又不能,憋到内伤的模样儿。  在郑一墨发飙边缘大鹏展翅的薛珀仍旧没有察觉,还热情洋溢的接着道:“郑老师在这儿住多久?今晚我和刘白哥有事儿,改天我们一定跟郑老师聊聊,学习一下!”  薛珀说着,拉起刘白就要进门讨论如何才能告别ng小王子的称号。  郑一墨怎么会放任薛珀与刘白进房间,扬声喝了一句:“薛珀!”  薛珀猛然刹车,回过头来,郑一墨轻哼一声,这小子还算有点儿眼色。  哪知下一秒钟,薛珀拍了拍脑袋:“哎呀忘了!郑老师再见!”  “……”郑一墨忍无可忍吗,终于一把从薛珀手里抢过了刘白。  薛珀愣了一瞬,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不解:“郑老师,怎么了这是?”  郑一墨居高临下的斜他一眼:“今晚你跟刘白要试什么,我就跟他试什么。”  薛珀立马换上了一脸震惊:“郑老师,你也要跟刘白哥……学如何演戏吗?”  郑一墨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咬牙切齿地吐出了一个“嗯!”  没有给薛珀任何再开口的机会,将刘白一把扯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第78章 chapter 80  刘白被郑一墨拉扯一把, 踉跄两步, 很快被反身关门的郑一墨抱住了。  自从对他告白之后,郑一墨对他动手动脚的次数逐渐增加,但一旦刘白开口抗议,郑一墨又会立刻乖乖松开他,而后老实巴交地跟在他身后,带着股子莫名的委屈巴巴, 让刘白又无处发挥,仿佛自己才是那个耍流氓的。  这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  只不过这一次直到刘白站稳, 房门被关上,郑一墨也没有松开他。  刘白只好出言提醒:“我已经站稳了, 你还抱着我做什么。”  郑一墨垂下视线看他一眼, 保持着姿势原地不动,嘴角的直线在暗示他的不愉快。  刘白与他对视片刻, 继而又推了他一把。  郑一墨终于开口:“当然是喜欢你才想抱你,你明白吗?”  “……”  刘白不太明白, 而且郑一墨突如其来的坦然还让刘白一瞬间哑口无言, 不知道说什么好。  郑一墨瞧见刘白半天没反应,又低低地哼了一声,言语里透露着不满:“这都没听明白?那个叫薛珀的小子抱了你这么久,你还没感觉出来?我看他根本就是喜欢你!”  “……”  刘白再一次无言。  什么时候他刘白已经跟沈烟一样, 走万人迷路线了。  更何况郑一墨怎么知道薛珀因为对戏的关系,抱了他。  刘白疑惑的紧盯郑一墨那张仿佛恰了柠檬似的酸了吧唧的脸,猛然醒悟过来:“郑一墨, 你去过我们片场了?”  郑一墨没有吭声儿,但下巴却不自觉地微扬,刘白可太熟悉郑一墨的那些个小表情,一瞬间就明白自己猜中了,立刻皱起眉头问他:“你怎么这么闲?新戏都不拍了?跑到我们剧组来干什么?”  学习经验是不可能学习的,别人向他学习还差不多,偷偷摸摸的又肯定不是来探班的。  难不成是来偷窥他的。  郑一墨一瞧见刘白的表情,就知道他在猜测什么,立刻摇头否认:“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已经说过了,我们就在附近拍戏。”  这一点郑一墨确实没有说谎。  《霍思成》虽然在b大开机,却没有接着在b大拍摄,而是转去了专门还原老b城风貌的影视基地拍摄部分青年时代的戏份,虽然时代相隔甚远,两个片场的距离却着实不远。  只不过《霍思成》的剧组起初并不住在这家酒店就是了。  郑一墨转了个身,将自己还未开包的行李往角落放放,又起身道:“我只是——拍摄碰上了点儿问题,想要散散心,正好撞见你们了而已。”  不仅正好撞见了《遇见》剧组,还撞上了薛珀一脸深情的给自己戴了顶硕大无比众人围观的“绿帽子”。  于是立刻叫生活制片把剧组下榻的酒店改到了这一间。  刘白本想多问一句谢秋是不是也住在这里,听到此处,却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拍摄碰上了问题?机器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刘白因为他自身的原因,本就对这部片子倾注了较多的注意力,十分期待看到由郑一墨演绎的霍思成最终是个什么模样儿,能不能与他一较高下。  这时候自然好奇起来,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而后他就看到郑一墨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摇摇头:“我的问题。”  刘白呆呆的啊了一声,仿佛没有听清:“你是说你的问题?”  郑一墨坐在床边儿,拍拍床,示意刘白也坐下,刘白在房间里环顾一圈儿,毅然决然远离那种危险的位置,选择坐在了椅子上。  郑一墨心里暗暗决定明天把房间里所有的椅子凳子沙发全部都撤出去。  “要不要说说看?”刘白甫一坐下就直奔主题,他十分好奇,双金在手的郑大影帝,还会在拍摄时遇上什么问题。  郑一墨张张嘴,又合上,反复几次,欲言又止又好像说不出口。  刘白只静静地等着,并没有催促他。  毕竟郑一墨比别人优秀,也就有更强大的自尊心。  郑一墨抬头看他一眼,心里正纠结到底要不要向刘白求助,并不是因为他瞧不上刘白的演技,觉得刘白不配指导他,而是与其他任何男人一样,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他遇到任何麻烦都能迎刃而解的帅气形象。  更何况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形容他所遇到的问题。  斟酌了好半晌,郑一墨终于开了口,他思索无果,索性紧皱着眉头老实道:“其实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问题,只是觉得不对劲儿,我觉得监视器里那个人明明是霍老,但又总感觉差点儿什么,就是一种感觉,我形容不出来。” 第85章 而刘白坐在椅子上闲的无事,却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敏锐的发现,薛珀凝视着胡诗雨背影的眼神儿,跟昨晚的谢秋可谓一模一样!  他心中猛的一动,想到什么,有了这个原因,薛珀难以理解的行为终于有了解释。  刘白虽然不是爱好八卦的人,但这关系到他还会不会被逼着去演女一号的戏份,于是趁着薛珀发呆,并没有来得及找他之前,先行一步到了胡诗雨身边儿。  胡诗雨刚补好妆,正坐在躺椅上看手机,对刘白的到来表示意外,与他笑着打趣:“你一过来,我就有种这次考试没及格,班主任要找我谈心的感觉,你不会是想找我聊聊刚才的镜头我表现的不够好吧?”  刘白迷茫,是自己的哪方面给了胡诗雨这样的错觉,晃晃脑袋又笑起来:“刚才你的表演没有问题,都是薛珀的锅。”  胡诗雨赞同地点头:“虽然感觉说出来会伤害他,但是却是是他的问题大一些。”  她想了一瞬,又说:“估计是太年轻了,没什么恋爱经验,我看他跟别人的戏都挺好,一旦到我,就显的很别扭,好像放不开手脚。”  刘白问:“你跟他,之前打过交道吗?”  胡诗雨扬起下巴搜索回忆,而后点点头:“有,他刚出道的时候我上过一个综艺,公司让我带着他去的,为了宣传新人嘛,他那个时候比现在还单纯呢。”  胡诗雨的记忆闸门被打开,当时上综艺的回忆涌出,鲜明起来,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似乎曾经发生过什么有趣的事儿。  刘白看着好奇,想要问她,将要开口,魔音从天而降:“刘白哥——”  胡诗雨看看刘白无奈又绝望的表情,腾起一阵幸灾乐祸:“去吧,刘老师,挺好一孩子,不能放弃他。”  甚至还学着陆导的样子比划了一个“冲鸭”。  薛珀一把揽在刘白的脖子上,又开始呜呜呜嚷嚷:“刘白哥,江湖救急!”  刘白被薛珀吵得脑仁疼,最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胡诗雨,没有拆穿,毕竟就算她跟卜云灰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了,但仍旧还是夫妻,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说出来只会让人徒增烦恼。  刘白只能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成为薛珀演戏生涯中的“良师益友”。  陈囡囡直到下午才把郑一墨的拍摄视频发来。  电影在拍摄期间本就是保密的,刘白被薛珀缠的挺紧,好不容易才脱开身,独自一人看了看里面的内容,视频是分了好几段儿发来的,很明显能看出来这不是一次,而是郑一墨来回试了多次,反复拍摄的结果。  虽然和谢秋在同一个画面里,但侧重点还在他的身上。  还是场内景。  刘白并没有完整的看过剧本儿,毕竟他不属于那个剧组的成员。  霍思成站在画布前,对着时锦画了两笔,像是想起什么,很快起身,将手里的画笔心烦意乱地丢了。  时锦眸子一凝,几步走过来,替他捡起笔:“永明,你生气归生气,扔你的笔做什么,外面那么乱,丢一只少一只,我可没有地方买。”  霍思成一拳捣在了窗棱上:“你也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生灵涂炭国破家亡不过如此,日本人都已经打到城下了,再近几里,整座城都要沦陷了,城里都是一帮软骨头,连开枪的胆子都没有,我骂的不应该吗?你却连门儿都不让我出,让我在闭门画什么画,有什么可画的,这东西,能救的了我的国家吗!”  霍思成眉头紧锁,满腹牢骚发泄出来,情绪连带着胸口剧烈起伏着,仿佛要把这段时间被禁足的愤懑都发泄出来。  时锦仍握着笔没有开口,霍思成与他对视片刻,又狠狠地别开了视线,落在画布上,几步又冲上前,用力戳了戳画布上的那半个人像:“你叫我画这个,又是要被拿去讨好哪家的太太,城都要破了,她们还有心思去听你唱戏?还有你,这种时候还要唱什么戏?都是些亡国音!”  “霍永明!”时锦蓦的出声儿,喝住了正在发狂的霍思成,虽然脸上看着挺气愤,但手中动作轻容,将画笔放在了桌上,迅速走近霍思成,“昨天跑到政府门口大肆辱骂的那群学生你知道怎么样了吗?全都被关起来了!你不会不知道现在被关进去,要花大价钱才能救的出来吧,你看不起我给那些太太唱?难道要等你进了牢里,我去给那些软骨头唱?这个城是不是明天就要破了,我管不着,但你不该瞧不上我唱戏!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跟着你的那个家一起完蛋了!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画画!”  时锦的一番话霎时间堵的霍思成哑口无言,他气势矮了半截,不自觉地像后退了一步,脸色萧条,有些颓然的又坐回了椅子上。  半晌,又带着怅惘又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喃喃道:“国将不国,何以家为,我只恨我这种时候,却什么都做不了。”  导演喊了一声“ok”了,郑一墨的身子顿时松懈下来,似乎从演戏的状态里出来,但表情却并不怎么开心,他转头隔着人群问了一声儿:“真的ok吗?”  最后一段儿视频也结束了。  刘白关上了手机,沉吟了片刻。  刚刚那一段的剧情,在许多影视作品里都可以看见类似的片段。  甚至可谓有大量的珠玉在前,并不算是很难表演的一段儿。  郑一墨怎么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手了,单就他的表演来说,不可谓差,甚至可以说是优秀,完美的将一个处在那种时期里,情绪激荡的进步青年的形象演绎了出来。  外放与内敛的两种情感,都表达的不错。  再配上那一身行头,确实让人不会出戏。  只不过这种表演,出现在大银幕上,播放在电影院的普通观众面前,自然是没有人置喙什么,而像刘白,又或者是郑一墨,这种对表演、对演戏更为了解,也更为追求的人来说,却能看到郑一墨的表演,并不是那么的尽善尽美。  如果非要形容,就好像是有人给郑一墨套了一个无形的框架,让他只能在这个框架里发挥,点是到了,却又不够劲儿,拘泥在别人规定好的一方天地里,显得束手束脚。  而这个天地,就是他所演的这个角色——霍思成本人。  虽然导演说了ok,但郑一墨自己心里清楚他所呈现出的表演到底是什么模样儿的,带着满肚子的不满回到酒店,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刘白了。  郑一墨心中的郁闷顿时飞走了一大半儿,大跨步迈到刘白身旁:“你在等我?”  刘白点点头,郑一墨转身刷卡开了门,待刘白进了门,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他。  刘白看着出现在自己手心的房卡莫名:“这是你房间的房卡,给我做什么?”  郑一墨扬眉:“这样你想来就可以随便来,不用在门口等我了。”  刘白还是不能理解:“这可是你的房间——”  郑一墨又是一脸的坦然:“一张床都睡过了,你还在乎是谁的房间吗?”  这个发展不好。  非常不好。  之前郑一墨还没有对他表白的时候,至多就是哼哼两声儿。  现在可不一样了,骚话都是张口就来了。  刘白感觉自己有点儿难以应付,看见郑一墨还在凝视着他,似乎一秒都不想从他身上离开,只好先行一步越过郑一墨进了房间,才要找地方坐下,却惊奇的发现——  一夜之间,这间房里的所有椅子沙发,全部,都不见了!  刘白缓缓扭头,带着质问看了郑一墨一眼,郑一墨却道:“东西太多,显得房间里太挤了,所以我叫服务生都搬走了,你要坐的话,就坐这里吧。”  郑一墨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而后自然地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心中小小期待。  哪知刘白冷静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可以站着说话。”  郑一墨的计划宣告失败。  刘白没有理会郑一墨颇为受伤且失望的表情,很快将话题引入了今天郑一墨的表演上。  一旦讨论起演戏来,刘白就变的异常正经起来,在郑一墨的眼中,仿佛是发着耀眼的光,刺目的叫人睁不开眼,却又温暖的叫人忍不住想接近。  刘白的手指在桌上扣扣,发出两声儿有点沉闷的咚咚声,当做了他的开场白:“陈囡囡发给我的视频我已近看过了,其实你演的不错,都可以当教科书范例了。”  对于这一点郑一墨还是清楚的,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我——”  “还是差了点儿东西,”刘白替他补充完整,“差了你自己。”  郑一墨愣了一瞬,似乎没有明白过来刘白的意思:“我自己?”  刘白却并没有直白的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一句:“霍老生前的所有影像资料你应当都看过了吧?”  郑一墨点头,听见刘白又说:“只是那些影视资料都是建国以后,而且基本都是他去b大执教以后的视频了吧。”  郑一墨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刘白竟然连这个都知道:“确实,那之前的影像资料能保留下来的本来就很少,我能看到的资料只有那么多。”  “这些资料用来启发你去演绎霍老已经足够了,”刘白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地向着郑一墨迈了两步,“问题就在于,你太过介意这些东西了。”  郑一墨眨眨眼:“什么意思?”  刘白倚到了床头柜上,架起手臂打量郑一墨一眼:“你在外形与举止上,确实做到了你说的力求无限接近霍老,你在表演的时候,也确实不会让人出戏,只是你过于专注让自己贴近一个真实的霍思成,却忘记了你是在拍电影。这是一个本身就含有夸张与演绎成分在的东西,你在镜头里,微微的束缚,也会无限的被放大出来,你想要的还原角色本身的想法是没错的,但是却少了你自己对于角色的理解。”  郑一墨思忖了片刻,似乎有些明白了刘白的意思,他犹豫着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应当加入自己的想法与创造吗?”  有些接近了。  刘白也微微外头想了片刻,似乎正在组织语言,仿佛是想与郑一墨更好的沟通,刘白靠的更近了,慢慢的,逐渐的,坐在了郑一墨的身边儿:“你的做法其实没错,表演这种行为,本质就是对他人的一种模仿,而且像《霍思成》这种传记类的片子,本就是有原型可以追寻,当然要比其他的影视作品更需要模仿,只不过只是拘泥于模仿,不能从原型中提炼出有生命的延展,就会成为一种累赘和噱头,你在拍摄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想,如果此刻是霍老,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动作,又是如何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的?”  郑一墨眼看着刘白越靠越近,与他的肩膀并在了一起,脱掉了大衣的他里面只穿了一件针织衫,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脖颈,仿佛有着无限的魔力,让郑一墨不停地将目光落在那处,至于刘白说了什么,他只听了个大半,忙不迭“嗯”了一声儿,得到回应的刘白小课堂于是又继续开讲:“所以你才会有束手束脚,缺一点儿什么的感觉,模仿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目的,只要符合了人物的个性,其余的,其实是可以发挥创造的。”  郑一墨又点头:“你说得对。”手却不老实,在刘白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悄悄地覆上了他的手背,全身上下都在叫嚣,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刻,还谈什么演不演戏,他只想把身边儿这个人分分钟压倒在床上,然后创造点儿不一样的回忆。  然而郑一墨爽快又迅速仿佛根本没有经过思考的回应引起了刘白的警觉,他刚要开口,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怎么坐到了床上!  而郑一墨与他近在咫尺!  刘白的身子微微动了动,又感觉到了郑一墨轻抚着他的手,正不老实的向他的大腿上探去,仿佛是个咸湿的猥琐男,立刻稳准狠地一巴掌拍在郑一墨的手背上。  一声儿极为清脆的响声,抽醒了郑一墨的美梦。第80章 chapter 82  虽然郑一墨似乎没听进去多少, 但影帝的领悟能力自然和寻常人不一样。  第二天在郑一墨请求下, 剧组再一次拍摄了昨天的镜头,这一回他的表现,明显要比昨天好的多。  所有人都以为是郑一墨突然开了窍,并不知道实际是有人给他开了小灶。  而顿悟了的郑一墨本身就对拍戏这种事儿极为擅长,巨大的推进了整个剧组的拍摄进度。  但刘白这边儿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薛珀的领悟能力明明不输于郑一墨,却因为自己的心结, 虽然成了全剧组甚至超越刘白的最努力的人,然而在与胡诗雨对戏的时候仍旧没有太大的进步。  而且一旦刘白注意到薛珀大概暗恋胡诗雨这件事儿, 就如同郑一墨一样,脑袋突然开了窍, 发现了许多之前没留意到的细节。  比如此刻的胡诗雨, 仍旧悠哉靠在躺椅上看剧本儿,身上裹着件羽绒服, 还搂着个造型十分可爱的电暖宝。  而这个东西,恰好是薛珀送给她的。  当然不光是胡诗雨, 薛珀一进剧组, 就为每个人准备了类似的小礼物,不算贵,但跟程橙的那杯热饮,效果都是相同的。  除了刘白。  刘白本不在乎这个, 毕竟薛珀进组的时候,刘白还在家里养骨头。  然而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发现, 这样的小礼物——  程橙也有份。  刘白向她再三确认了一遍:“是薛珀送你的吗?”  “其实也不算事,是薛珀的助理送给我的……”程橙吞吞吐吐,很快又想到了理由,“估计她自己想要给我的呢,薛珀并不知道这件事儿。”  而后程橙想了想,又试探着问:”刘哥,你要是很在乎这件事儿的话,要不我私底下跟他的助理暗示一下……叫他补送你一个……“  “……”刘白无语地瞄了程橙一眼,“我像是很介意一个电暖宝的样子吗?” 第87章 郑一墨立刻实事求是又唯心地回答:“当然是不如你。”  刘白没想到郑一墨的回答如此直接,一时哑然,半天复又开口:“既然这样,要不让我来试试时锦?”  郑一墨惊讶起来,虽然他也很想让刘白来饰演时锦,这样儿他百分百绝逼不会ng一次,甚至可以把霍思成跟时锦的所有对手戏演的完美无缺,只是这时候刘白再说这种话,已经晚了,总不能现在开了谢秋吧。  “你想要——可是已经——”  刘白斜他一眼:“想什么呢,我只是说现在,在这里,我们来试试。”  刘白的手又翻动起来,看见是他们两人的对手戏就停了下来:“就这段儿吧。”  郑一墨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凑到桌前看了一眼刘白挑的镜头,脸上的疑惑缓缓变化,惊疑中透着小小的窃喜,还有隐隐的期待,靠的刘白近了些:“刘白,你确定?”  刘白看着郑一墨脸上的表情莫名,正准备低头仔细看一眼到底是怎样的戏,却被猛然贴上来的郑一墨按住了手:“既然定了就不要反悔了,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大有刘白不答应就不给他再看剧本儿的架势。  刘白心中警觉,总觉得郑一墨没安好心,但转念一想,不论怎么样,这也是一部普通的传记片,又不是什么限制级影片,自己也不是个大姑娘,还能吃亏不成。  脖子一梗,点点头:“好。”第81章 chapter 83  郑一墨这才松开了刘白的手:“看吧。”  刘白立刻忐忑地抄起剧本儿看了一眼, 脸色逐渐僵硬。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 让刘白随手一翻,就翻到了大概是整个剧本儿里最为暧昧的一场戏,而且不是霍思成与什么女性角色,而是跟时锦。  郑一墨看出了刘白的内心挣扎,立刻强调:“刘白,说好的事儿, 不能反悔的。”  刘白看一眼郑一墨,他一脸的义正严辞, 仿佛心里有鬼的只有刘白而已。  刘白只好艰难地开口:“你等我一下。”  郑一墨主动离开了刘白身边儿,坐到了一旁, 冲他点点头:“我等你准备好。”  刘白这才低头仔细将这段儿戏研究了一遍。  他背词儿一向是很快的, 而且这段戏里时锦的台词不多,几乎都是霍思成一个人在说话。  他很快放下了剧本儿, 看了一眼架着手臂专注凝视他的郑一墨,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管这个闲事儿。  “准备好了吗?”郑一墨一直在看刘白, 自然捕捉到了刘白的视线, 他询问一声儿,站起身来,走向刘白。  刘白还未来得及点头,郑一墨已至身边。  高大的身型逐渐迫近, 充满了存在感,刘白几乎不用看着他,就可以感受的到郑一墨就在身边儿。  还有那股他十分熟悉的香水味, 此刻又微弱的幽幽地灌进他的鼻腔。  刘白想要张开的双唇又合上了。  郑一墨的双眼发亮,一瞬不瞬地钉在他身上,仿佛落在了刘白的心底,生根发芽,仿佛在看着刘白,又仿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郑一墨偶尔也会如此对他投来视线,只是从来不会这么的光明正大,刘白知道这不是属于郑一墨的眼神儿,是霍思成的。  他正站在刘白的对面,透过刘白凝视着时锦。  这样的眼神儿,与他跟谢秋合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郑一墨嘴唇动动,叫了他一声:“阿锦。”  刘白没有犹疑,应了他。  “我离开之后的每一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当初帮那些太太画了那么多张你,却没有给我自己留下一幅,”郑一墨情不自禁地倾身,离刘白更近了,几乎可以数得清刘白轻颤的睫毛,“于是我想要自己画上一幅,却发现我怎么画,似乎都不是你真实的样子,你真实的样子,要比我记忆中的还要美好,所以不要拒绝我。”  刘白微微地避开了投向他的炙热眼神儿:“我已经不是年轻时的那个我了,大约还不如你记忆中的那个,你应当去画一些更美好的,更值得留下的东西,而不是我。”  郑一墨眉头微蹙,似乎对刘白的话有所不满,忽的伸手,将刘白凌空抱起。  刘白惊诧了一瞬,这是剧本儿里没有写到的东西,刘白自然没有任何准备,而且郑一墨的这个动作,就好像是他的习惯一般,喜欢将刘白抱到各种高处的位置,然后倾身向前,又两条坚实的手臂,稳稳得将刘白困在那一方小天地里不得逃开。  而后下一秒钟,就要用力的吻上来。  这一次,刘白以为郑一墨又要做同样的事情,下意识后仰一刻,同时脱口而出:“郑——“  郑一墨的手却突然点在了他的唇上。  仿佛做了一个噤声的提醒。  刘白这才发现,郑一墨仍然在霍思成的角色中没有脱离,到是他显得不够专业了。  只好再次闭上嘴巴,感受到郑一墨的指腹,带着微微的体温,有一丁点儿,可以忽略的粗糙,顺着他的唇线,缓缓地描摹:“你的这双唇,就仿佛是花瓣一般,但是我画你的时候你从来都肯笑,还有你的这双眼睛——“  刘白皱了皱眉,但没有出戏,郑一墨轻轻吐出来的,并不完全是剧本儿里的台词,但却发挥的比剧本儿里好的多。  他的眉目深情款款,手指在刘白的脸颊上缓缓滑动,落在那双桃花眼上,闭了一瞬,眼皮轻颤,又慢慢的张开,映出郑一墨的倒影来,又好像带着世间最美的景色。  郑一墨顿了顿,喉头上下滑动一瞬,继而再次开口:“可以与漫天星子同辉,他们只能从我画的画里,窥探到你的万分之一,实在是太可惜了,你让我再画一次,现在的我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也许我能画出真正的你呢?”  郑一墨绕了绕,最终回归了剧本儿里原有的台词。  刘白 。照剧本儿的安排,仍然摇摇头,没有答应霍思成的请求:“之前你画过的那些我的画像,早就丢在战火里了,你说的对,我唱的那些,的确是亡国音,所以我的声音也丢在战火里了,现在我唱不了戏了,就让我这样安安静静的离开最好。”  在剧本之中,这时的时锦,似乎因为在在战乱中受了伤,而不能再唱戏了,本以为自己会唱下去,唱一辈子,突然就这样戛然而止,这让时锦难以接受,甚至心死如灰。  刘白对时锦的这种感觉是感同身受的。  时锦不能再上台唱戏,如同他当时以为自己再也无法出现在镜头前又或者是银幕里,时锦对霍思成张了张口,口中的戏文却是沙哑的不成形,就仿佛他曾经一遍又一遍练习形体,练习台词儿,却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接到剧本儿。  刘白的眼神儿闪烁了一瞬,带着不安,还有深陷的无望。  他在演时锦,又好像在演他自己。  一直紧紧注意着刘白反应准备接戏的郑一墨,很轻易的就发现了刘白那一瞬的情绪外露。  郑一墨其实是清楚自己的状态的。  他在面对谢秋的时候,因为无数次通过他而想到刘白,总是无法很好的投入角色之中。  而当他面前那个时锦,换成了他本来想像中,最合适的刘白。  霍思成对时锦,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流畅的就表达了出来。  他甚至还可以借着霍思成的口,说点儿他自己的心里话。  对于他影帝的身份来说,这样的表现,确实不专业。  但他现在却无法克服,因为他对刘白的喜欢,永远没办法藏着掖着。  此刻捕捉到刘白外放的情绪,下意识地就握住了刘白的手,手指温柔的在刘白掌心摩挲起来。  他轻轻在刘白的耳边道:“你不要慌,我还在。”  手心微痒,刘白条件反射般的想要缩起掌心,郑一墨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手指方向调换,与他十指交握。  掌心的温度迅速升高,连带着刘白的脸也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温度,想要抽走手掌的一刻却又猛然听见了郑一墨的声音,磁性还带着魔力,透着微微的沙哑。  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性感。  刘白被并非来自剧本儿的台词说愣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刚刚泛起的一阵难以言说的感情却落了地。  他再次要开口提醒郑一墨,台词儿不对。  郑一墨却紧接着道:“你不叫我画那就罢了,只要我一直在你身旁,一直瞧着你,就不需要一副画来代替你了。”  好吧,又接回了剧本。  刘白看清楚这段戏的时候就在纳罕,这样的台词真的能过审吗,但如果强行说是坚贞不屈的“友情”,似乎也可以解释的通。  只是此刻被郑一墨如此深情地注视着,手还与他交握着,再由他的口中说出,不仅不够“兄弟”,反而更让人觉得暧昧了。  按照原本的剧本儿里,此时时锦应当坚定地点点头,表示哥俩一生一起走,但刘白这个“嗯”却发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嗯”若是发出来,就好像自己允诺了郑一墨什么似的。  而刘白明显的沉默让郑一墨的心揪了一瞬,手中的力气加大了一些,脸色变了一变,却又倏忽舒展开了,仿佛用了他有生之年最大的耐心,喊了一声:“时锦。”  刘白没有出声。  听见郑一墨停顿了一刻,仿佛是要刻意跟“时锦”这句拉开距离,才又说道:“我爱你。”  大概是错觉,刘白觉得他的心跳骤然停了一秒。  刘白的双眸猛眨,幻听一般听见了郑一墨比他还要快的心跳声,视线从郑一墨的胸口上移,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对上了郑一墨的视线,他愣了一瞬,不知怎的,陷入了郑一墨认真而笃定的眼神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整个人好像受到了蛊惑一般,慢慢的挺直了身子,微微前倾。  与郑一墨越贴越近。  郑一墨的吐息近在咫尺,那双欺诈性的双眼加倍放大。  忽的又开口:“不管你愿不愿意。”  刘白优秀的业务能力再次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他从神志不清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仿佛是怕自己再次受到蛊惑一般,侧开了视线,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郑一墨,你的台词错了,剧本里是没有的。”  “剧本儿里是没有,都是我临场发挥的,”郑一墨应对自如,声音坦荡,“下一段儿也是。”  刘白还未反应过来,郑一墨俯身向下,覆在了刚刚被他轻抚过的唇上,完成了刚刚他们俩中断的动作。  紧扣着的手被郑一墨反剪在了自己的身后,仿佛是被强迫着一般,郑一墨的身体慢慢挤进来刘白的两腿之间,力气之大让刘白忍不住后仰,腰部几乎快要承受不住郑一墨压向他的重量。  郑一墨舌尖游走,弹琴一般梳理过每颗牙齿,落回他的唇间。  与之前的几次接吻完全不同,带着浓重的情|色与逗弄的意味。  让刘白难以应付。  刘白放弃了应付。  郑一墨的吻实在是太美好,二百五没有装防沉迷系统。  但郑一墨吻了他一阵,却十分自觉地松开了刘白。  刘白嘴唇被浸润的发亮,双眼微颤着睁开,与郑一墨对视一瞬,再次感觉到了自己发烧的脸庞。  郑一墨正因为刘白没有抗拒他而心情大好,看到刘白翻红的耳尖儿,以及透着粉的脖颈,还有不安的滑动着的喉结。  忍不住想要咬上去。  但他不能这么做。 第89章 一直以来对郑一墨亲来亲去难以抗拒,甚至有点儿沉溺的那个又是谁?  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  刘白与薛珀说了那番话后,薛珀整整一天都没忘刘白的身边儿凑,但大概是怕刘白将这件事儿说出去,一整天了,眼神儿止不住地偷偷瞄他,不知道的还以为薛珀暗恋的是刘白呢。  然而一天过去,胡诗雨并没有对他有什么态度变化,仿佛并不知情。  不仅是胡诗雨,就连程橙都仿佛一幅无事发生的模样儿,薛珀逐渐放心下来,终于下定决心,第二天一大早再次故态复萌,凑到了刘白的身边儿。  刘白无语凝噎的看着薛珀:“你怎么又来了?”  薛珀愣了一瞬,眨眼睛又要委屈巴巴,却看刘白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算了,没事儿,今天你想练哪一段儿?”  薛珀期期艾艾道:“我——刘白哥,你都知道啦?”  刘白点点头。  薛珀忽的双手抱拳,冲刘白道:“刘白哥,多谢你的不杀之恩。”  刘白语滞,这个孩子,怎么不拍戏的时候比不拍到时候还要戏多。  但他还是配合着摆了摆手:“没什么,这种事情,说出去对我也没什么益处。”  薛珀垂下脑袋搓搓手:“我把你当成情敌这件事儿,你挺生气吧?对不起。”  刘白愣了一瞬,摇摇头:“怎么生气,都是常有的事儿。”  薛珀倒是挺震惊:“这种事,很常有吗?”  刘白心里吐槽,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在之前的时间里,被某个人同样暗暗当成了情敌。  只一瞬间,刘白的思绪又飘到了郑一墨身上,不知道他现在的进展如何,是不是仍旧在想着自己演对手戏?  刘白猛地警觉自己的思绪已经浮想联翩,连忙打住收了回来,坐正了身子,干咳一声儿,敷衍道:“嗯啊,挺常见吧。”  薛珀大概因为这段时间刘白的教导,对他有种无条件的信服,老实点点头哦了一声,沉默片刻又接着道:“我进组之前就认识诗雨姐了,然后我就——当时她在公司里接受采访,我正巧听到一两句,记者问她最心动什么样的男人,她说要会演戏的,可是我一直没有什么机会接到这类的工作,后来卜哥走了,我好不容易有了这次机会,一进组我才发现自己连诗雨姐的边儿都够不着。”  薛珀的表情越说越可怜,刘白看在眼里,仿佛是被谁家遗弃的小狗,耷拉着耳朵与尾巴,呜呜呜的叫着。  人来人往的工作人员默默将视线投了过来,刘白一阵紧张,生怕再让人误会自己欺负薛珀,立刻拍他一巴掌:“捡重要的说。”  薛珀只好略过中间他的一大段感想,直接跳到重点上:“我进组以后,诗雨姐对我说了好几次,刘白哥你的演技很好的,叫我可以多跟你学学,我以为诗雨姐她——”  薛珀挠挠脑袋:“我跟着你,的确是在意你会不会跟诗雨姐有什么,但是跟你学习也是真心的,就是我实在不太争气,老是丢脸。”  他这话一说出口,刘白心里就忍不住叹气,若是这孩子知道胡诗雨已经结婚了,而且老公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卜哥,会不会伤心欲绝,哭倒长城。  刘白想到此处,脑中竟然已经有了画面,满脑子都是薛珀抹着眼泪呜呜哭的样子,不由得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却看见薛珀面露尴尬,却又带着点儿隐秘的甜,像是在想胡诗雨似的。  刘白愣了一瞬。  这就是喜欢着一个人时的表情吗?  也许是薛珀的颜值太高,不仅不显得油腻,反而十分的可爱。  那郑一墨也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想着自己露出这种表情吗?  刘白蓦的有点儿好奇。  他的手指微动,摸到了裤兜里的手机,有些硬,还有些凉。  他突然很想给郑一墨发个消息。  虽然不知道发什么。  不如就发个“在?”好了。  薛珀正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注意到刘白早已经思想抛锚,不在他的身上了,还低着头静静等刘白训话。  刘白的思绪飞出去好一阵子才收回来,看了一眼居然还在等他发话的薛珀,老实的可以称得上是可爱,严肃一点儿的话霎时间都说不出口来。  不由得心里软了一软,忽的伸手,动作顿了顿,最终还是摸了摸薛珀的脑袋:“你想什么呢,你表现的已经很好了,你的问题不是你演的不够好,也不是你不够努力配不上胡老师,而是你把自己的私人感情带入的太多,就会想得太多,反而发挥不出来,我昨天说的仿佛你试过了吗?与胡老师对戏的时候,将她想象成我,复制你跟我排练时候的感情就行了。”  大概已经很多年没有被男人摸过脑袋了,薛珀脸上瞬间露出吃惊的表情,继而又不好意思起来:“我昨天想了想,你说的挺对的,说不定真的管用呢,只是昨天没有我跟诗雨姐的戏份,所以还没试,不过今天有机会,一会儿就要拍了,我想——试一试,我不想再在诗雨姐面前丢人了,我得做个迷人的男人!”  刘白看了一眼薛珀信誓旦旦的表情。  大概离“迷人的男人”还有一段儿距离。  不过说到“迷人的男人”,倒是有一个——  刘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在薛珀难以理解的眼神儿里,大口吸了两口冷风。  强迫自己打住了一整天都接连不断往隔壁剧组疾驰而去的思绪。  薛珀口中的“机会”很快就来了,薛珀的心里没什么底,只是拍一个镜头却慌张的好像什么似的,还左右摇摆脑袋,搜寻着刘白的位置。  刘白看着薛珀的模样儿,冲他竖了个拇指,再一次体会到了当初送自己的妹妹上高考考场时的心情。  紧张、忐忑,还有点儿——  骄傲。  薛珀这次表现得十分成功。  他那双不停放电的眼睛,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直视胡诗雨了,台词儿也没有的磕绊,表情都像是自然而然地流露。  在整个剧组的惊叹中,薛珀一次过了这个镜头。  胡诗雨作为跟他搭档的人,自然比其他人更鲜明的感受到了薛珀的变化。  笑着肯定他:“薛薛这次进步挺大的啊,都怪你那双眼睛太迷人了,我都要把握不住田萌的立场,改选你了。”  薛珀的双眼瞬间亮了,微微挺胸,追问:“真的吗?”  胡诗雨还要笑着说话,却突然被走来的助理打断了。  助理的表情看着不太好,拉了一把胡诗雨,胡诗雨意会,跟薛珀点点头:“真的,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去谢谢刘白。”  薛珀想也不用想,胡诗雨的话定然是对的,虽然他还想与胡诗雨多聊几句,但胡诗雨已经转身走掉了,薛珀脸上露出些许失落,目送着胡诗雨的背影,她走到了片场的角落,垂下头,听着助理凑到她耳边儿,不知在讲什么悄悄话。  刘白一直盯着薛珀,自然也注意到了薛珀与胡诗雨之间的动静,他顺着薛珀的视线,转而投向胡诗雨,却看到胡诗雨的助理快速说了几句之后,她的脸色忽的一凝,很快说着什么掏出了手机,走的更远了一些,大概在打电话。  明显是遇上了什么糟糕的事情。  薛珀悻悻地走了过来,蹲在刘白身边儿,刘白无语地瞄了一眼薛珀可怜兮兮的姿势,想要张口但最终也没开口。  他不知道提醒薛珀去关心一下胡诗雨出了什么事儿是好还是坏,毕竟胡诗雨身边儿还有那个不怎么争气,感情名存实亡的卜云灰。  虽然他不知道胡诗雨会遇上什么,但他总觉得胡诗雨所有的糟心事儿,都跟卜云灰脱不了干系。  而当刘白晚上打开微博,看到铺天盖地被刷屏的消息时。  他先前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卜云灰离开《遇见》剧组之后,拿到了更好的资源。  他不必再演没什么营养的偶像剧的男二号,而是接近了电影圈,出演了一部从还未开机就备受瞩目的大投资大制作的影片,而导演也是冲击国外商业片大奖的常客,演了这部电影,就代表着接轨了国际市场。  意义非同一般。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拍戏就拍戏,卜云灰居然还能搞出点儿幺蛾子来。  而且还是刘白想都没有想到的。  出轨有夫之妇。  又是营销号之间的抄来抄去,内容都是一样儿的  【电影《长风》现出轨门】  【据知名八卦记者爆料,组内演员卜云灰深夜进入不久之前高调宣布结婚的翟非彤房中,直到第二天早上四点才离开,视频时间是卜云灰进入翟非彤房间中,房中一直没有再开灯,直到凌晨四点,卜云灰才从房间中出来,不知两人是否不知疲倦的对了一整晚的戏?】  刘白没有点开后面附的视频。  他皱了皱眉,觉得不太像是卜云灰能干的出来的,但却又好像没什么意外。  毕竟卜云灰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急功近利。  而且这一回爆料的人,似乎在网友的心目中可信度极高,凡是他爆料的,都是确有其事的。  一瞬间网络上对于这两个人的骂声潮水一般,此起彼伏。  而且在骂这对出轨男女的同时,还不忘同情一下翟非彤的老公。  居然被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带绿帽子这件事儿。  可是刘白知道,惨的不只是翟非彤的老公一个人,还有胡诗雨。第83章 chapter 85  郑一墨自从刘白出了那件事儿后, 一直对卜云灰没什么好感, 但看在他已经离刘白远远的份儿上,暂时没有追问他到底知道多少。  如今看到他出事儿,不过是冷哼一声,嗤之以鼻。  “这么好的资源在他手里都没能把握住,婚内出轨,都是他自找的, ”郑一墨语毕,又瞄了一眼刘白, 立刻补充,“我就不会像他一样, 我结婚了肯定是特别专一的。”  刘白正在担心胡诗雨, 听到此处,不由得抬头, 瞧见郑一墨无比炙热的眼神儿,晶亮晶亮地瞧他, 赌咒发誓一般, 仿佛在暗示他什么,刘白脸上一热,不自然的又将头低下去了。  郑一墨看在眼里,仍不气馁, 还在纠这个话题:“这就是结婚太早的不好处了,万一真心喜欢的人很久之后才出现呢,你说是吗?”  是……是个屁!  如果是曾经那个单身了一辈子, 身边儿唯一接触的女性就是他妹妹的刘白,肯定会这么说。  毕竟他觉得自己这个脾气应当是跟注孤生捆绑在一起的。  只是在做了那个暧昧无比的梦之后,刘白却突然觉得,郑一墨的每一句话,都仿佛在有意无意地撩着自己。  不知道是郑一墨转了性,还是他。  刘白的罕见的小心思在心里来回不住的转悠,一时走神,完全没注意到郑一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他身边儿,虚虚的罩住了他搭在桌上的手,而后悄悄的伸出手指比划比划,不知道心里打得什么算盘,再看一眼刘白完全抗拒他的反应,嘴角又泛起一抹窃喜。  好半晌才又开口:“这种事儿被爆出来,翟非彤怕是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毕竟她在圈儿内的地位,是不可能让她糊的,卜云灰——可就难说了。”  刘白回过神儿来,想了一瞬,赞同地点点头:“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他甚至都没有为胡诗雨考虑考虑。”  郑一墨眯眯眼,对胡诗雨的处境没什么同情心,倒是想起了另一方面:“可惜了……好机会。”  刘白没听清郑一墨的话,又抬起头问他:“什么好机会。” 第91章 与这两个剧组,甚至当事人都毫无关系的郑一墨,居然顺着刘白也转发了薛珀的评论。  @郑一墨:臣也附议。  刘白震惊地看向郑一墨:“你掺合进来做什么?”  郑一墨梗着脖子道:“我自己的微博,当然想发什么就发什么。”  围观群众们意外于郑一墨会力挺胡诗雨,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与胡诗雨有着什么密切而友好的关系,而另外一小撮拥有着慧眼的人群突然飙起了狂欢的气氛。  郑一墨转发的这条微博,甚至连薛珀的评论都没有转发完全,倒是把刘白的话一字不落的带上了。  什么力挺胡诗雨,根本跟胡诗雨没有半毛钱关系!  郑影帝根本是在附和刘白的话而已!  只可惜至今为止,无论郑一墨如何在微博示好,刘白还是没有回关他。  太极女孩儿又在一片“啧啧”声中,为郑一墨的单恋掬了一把同情泪。第84章 chapter 86  而像是受了刘白几人的鼓舞, 很快陆导也发出了他的那句经典的口头禅:胡诗雨, 冲鸭!  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甚至是有些私密的出轨风波,蓦的席卷成了滔天巨浪,牵扯进了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卜云灰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私信与评论,他知道那里面一定是来自四面八方的谩骂与黑水。  他不停地给胡诗雨拨着电话,胡诗雨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儿, 一再的原谅他所做的任何事。  胡诗雨与她的经纪人同样愣在了当场。  经纪人难以置信地问她:“诗雨,想不到你的人缘这么好?”  胡诗雨沉默着没有回应。  她起先也如经纪人那样儿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惊, 薛珀、刘白、陆导这些人,与她利益相关, 替她说话也就罢了, 郑一墨又是为什么会掺和进来。  她看着郑一墨的微博,脑中忽的回忆起第一天与刘白相见的场景, 灵光一现,隐约明白了什么, 只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闲心继续思索这段儿八卦, 她握着手机,思索是不是应该与这些人道个谢,却有人抢先给她发来了消息。  是薛珀。  “诗雨姐,隐婚是个人的自由,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没有做错什么。”  蓦的,胡诗雨握着手机的手颤抖起来, 屏幕有些模糊。  也许是双眼有些模糊。  她静静坐了一阵,在经纪人的询问之中,又突然站了起来,眼神儿已经是沉静而决绝:“确实,已经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儿需要宣布。”  郑一墨发完微博,又与刘白纠结起来,想要获得那个珍贵的,刘白的回关。  刘白自然不允,两个人对着手机争抢一阵,郑一墨眼疾手快,索性将刘白箍进了自己的怀里,抢走了刘白的手机。  眼看郑一墨的就要得逞,两人忽然被胡诗雨的新动态吸引了注意力。  郑一墨圈住刘白,双臂越过他的身侧,几乎是将刘白抱在了他的腿上,两人脑袋贴的极近,齐齐盯着手机。  刘白在震惊胡诗雨的新动态,而郑一墨在窃喜刘白的浑然无绝,又动作幅度大了几分,将刘白整个圈进了怀中。  刘白看的挺认真,完全无视了旁边有人在搞小动作,甚至觉得靠背挺软还带着余温,不由得自顾自蹭蹭。  郑一墨的小动作瞬间僵在当场,险些血液又要回流,堪堪把持不住,偷偷将脸向着刘白的颈间凑近了些。  刘白倒是没什么经常喷香水的喜好,但他身上最为朴素的沐浴露的味道,混着绿茶与奶香气儿,能被郑一墨嗅成最有效的催情剂。  微弱的呼吸喷洒在刘白的颈间,让他觉得有点儿痒,但他的注意力还在胡诗雨的那条微博上,没有太在意身后某个图谋不轨的人。  这件事儿持续闹了两天,始终没有表态的胡诗雨此刻终于露面了。  @胡诗雨:确实如同@卜云灰所说的,我们在八年前就已经结婚了,直到这条微博发出来的时候为止,我们还是法律上所说的“夫妻”,不过很可惜,以后不是了。男人的出轨只有零次与无数次之分,我不会放任自己与一个行为不端的男人继续生活下去,诸位共勉。  她甚至附上了自己起草的离婚协议书。  没有同卜云灰有任何的商量。  一时间,这条似乎有些象征意味的微博迅速刷屏。  几个明星私人之间的事儿,迅速被无聊的网友们上升成了社会问题。  所有的人,甚至是对这瓜没什么兴趣的路人,都展现出了对这件事儿的关注。  胡诗雨没有选择对网友的质疑模棱两可,也没有如同翟非彤的老公那样儿,摆出一派的岁月静好,对配偶的出轨,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铿锵有力,沉静果决地发了声。  没有人知道她这两天做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更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她发出这条微博是带着怎么样的心情与表情。  大家再一次汇聚到了胡诗雨的微博下。  这次不再是大片的质疑与脱粉。  胡诗雨果决态度迅速赢得了无数的好感,这一回居然还有不少的安慰与声援,甚至还有人因为胡诗雨的行动选择了粉她。  这届的网友真是又严格又宽容。  似乎已经没有人多少人再去在乎胡诗雨选择隐婚究竟是欺骗了谁。  毕竟如同薛珀所说,这是她自己的事情。  而卜云灰那边儿的状况就不太好了。  不知道尚赤是不屑与他这种人打交道,还是确信他摄于尚家的威力,不敢欺骗自己,私自留下照片,甚至都没有追究他是不是真的销毁了所有照片儿。  卜云灰当然留了个心眼儿,没有把照片全部删除,整个人都有恃无恐起来。  又有了尚赤的允诺,自觉不用做任何努力,也不会再经历眼看要到手的男一号被刘白这种空降兵给抢去的惨痛。  很快就会有大把的好资源送到他手里。  不然,他就把沈烟吸毒的事儿说出去。  而翟非彤这个女人,明明是她不检点。  明明是她先勾引的自己。  经纪人焦灼地打来电话的时候,卜云灰还在疯狂的把所有的错误都推到翟非彤身上。  经纪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卜云灰,你以为你推给翟非彤你就会没事儿了吗?你以为翟非彤是什么身份?你跟她能比吗?”  “卜云灰,你要是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来堵住悠悠众口,怕是我再也扶不起你了。”  卜云灰霎时间手脚冰凉,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儿,脑袋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了胡诗雨。  对,还有她,可以用来帮他堵抢眼儿,不仅可以帮他洗白,还可以转移视线,顺便公开他们两人的关系,以后说不定还可以加装甜蜜,晒晒狗粮,也不失为一个好路子。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胡诗雨居然对这件事儿反应的如此强烈。  不就是跟别的女人睡了一觉吗。  她自己也不见得是干净的。  卜云灰虽然听到胡诗雨气愤地挂了电话,但他一直还以为,这次的事情也会像以前那样——  在他们经历了争吵之后,胡诗雨总是会先行原谅他,先行低头。  他没想到的是,这次的胡诗雨,竟然做的这么决绝。  仿佛下定决心不再挽回一样。  他疯狂地联系胡诗雨,联系她的经纪人、助理,又或者是胡诗雨的任何一个亲朋好友。  却好像突然之间被所有人拉黑了一样,谁也不肯再搭理他。  卜云灰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半晌,他又猛地站起来,将桌上的摆设一扫而光,噼里啪啦一阵之中他揪住助理,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我是被陷害的!肯定是!都怪翟非彤!不对——”  “是姓尚的!一定是他!”  助理从来没见过平时都是老好人的卜云灰露出这种模样儿,受惊不小,却又不明白卜云灰再说什么,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惊恐地看着卜云灰,嘴中喃喃:“卜哥,你要不——再跟嫂子聊聊吧,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觉得当面聊聊说不定会好点儿呢?”  卜云灰看到助理颤抖的眼神儿中映出凶狠的自己来,又蓦的松开手,低头想了一瞬,拍拍助理的肩膀:“你说得对,我得去见胡诗雨一面。”  *  第二天一大早就在片场见到胡诗雨的刘白有点儿惊讶。  他再次少见的主动询问胡诗雨:“怎么今天就来了?”  胡诗雨摘下墨镜看了他一眼,脸色竟然没有多差,莞尔道:“不然呢?在家像个弃妇一样,顾影自怜吗?明明是我先甩了他,而且我也不会为了他,耽搁我的工作。他不值得。”  刘白歪歪头,同为工作狂的他还挺欣赏胡诗雨的态度,但他还是有点儿担心胡诗雨是否能顺利的进入拍摄状态,才要开口:“那你能——”  背后又被人猛地一把搂住了。  “刘白哥!你们在说什么!”刘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薛珀的开场白了,有点儿无奈地转身,瞄了薛珀一眼,“我说过了我没有——”  薛珀立刻咳的好像一口千年老痰堵在嗓子眼儿似的。  刘白只好摆摆手,表示自己有事儿先离开。  留下胡诗雨莫名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又扭头看向薛珀。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搞什么,但还是开了口:“小薛,昨天的事情,谢谢你。”  薛珀的脸蓦的涨红,手脚都不自在起来,磕磕绊绊道:“不不不,不客气!都是我应该做的!”  “……”胡诗雨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  然而薛珀虽然一副紧张兮兮地模样儿,人却没走,还杵在原地看着胡诗雨,整个人透着股子拧巴的劲儿。  胡诗雨自然不明,看了一眼架起来的机器:“你不跟刘白对戏了,决定来找我了吗?”  薛珀用力地摇摇头,艰难的张张嘴巴:“诗雨姐,之前,我不知道你,你结婚的事儿——”  胡诗雨听到薛珀提这件事儿,脸色凝固一瞬。  薛珀察言观色,立马解释:“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我知道现在不太合适,但是我,就是——”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刘白站在不远处,听见小风隐约送来薛珀的豪迈发言,差点儿昏厥过去。  这个人,还不如郑一墨一半儿行! 第93章 其他两人俱是被刘白突然地举动吓了一跳,郑一墨更是下意识要伸手抓住刘白,却没成功。  郑一墨看着自己的手愣了片刻,仍是沉默。  卜云灰也是等的难以忍受了,不由得开口:“郑一墨,考虑的如何了?这一次只要你帮我,我就彻彻底底把沈烟的照片删掉,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发誓。”  郑一墨的眼神儿从自己的手上挪开了,只是那表情却让卜云灰呆住了。  不知道郑一墨刚刚脑子里在想什么,就刘白离开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了,车厢内的压迫气氛也消失了,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整个人竟然散发出了春风化雨般的温和气息。  “……郑一墨?”卜云灰得确认一下,防止刘白出门的时候,把真的郑一墨给带走了,留下了个傻子坐在这儿。  郑一墨撩撩眼皮应声瞧他一眼:“哦,我想了想——”  他忽的也站起身来,揪住了卜云灰的衣袖,将他扯到了车门口:“我好像并不想帮你,你还是下去吧,废物就该去废物该去的地方,卜云灰。”  卜云灰带着震惊,木然地踉跄的从车上下来,脸色比上车的时候还要惨。  刘白虽然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剧本儿,但眼神儿却止不住一直往车的方向瞄。  他看到卜云灰浑浑噩噩地下车,紧接着是神清气爽的郑一墨,巧不巧的还与他对了个眼神儿,立刻有些慌乱的将视线收回去了。  卜云灰仍然无法相信的“你你你”了半天,最终咬牙:“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郑一墨下车之后,莫名的心情更好,甚至带着点儿傲慢瞥了卜云灰一眼,憋了许久的霸总气质终于显露出来:“你随意,如果你不怕尚赤的手段的话。”  卜云灰哑然,嘴唇动动,却瞧见郑一墨冲着刘白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四下望了一眼,片场里的所有人虽然没有接近他,却全部都用极其戒备的眼神儿看着他,而胡诗雨不知去向,也许正跟薛珀在一起。  卜云灰的心猛地向下沉去,真的感觉到了眼前一片灰暗。  刘白迅速收回视线,对着剧本儿却心不在焉,既听不到那边儿的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又难以抑制自己莫名的心态,不由得气恼,眼前的剧本儿却倏忽被人向下按了按。  郑一墨一双亮如明星的眸子从剧本儿后露了出来,似乎还带着笑意,直勾勾盯着刘白瞧。  两人的姿势在大庭广众之下显得极为暧昧,刘白脸红一瞬,立刻想要向后退退,郑一墨却突然张口:“我没有答应卜云灰,你高兴吗?”  刘白没反应过来,眨眨眼:“啊?”  “你不是不想让我答应他吗?”郑一墨莞尔道。  刘白自然立刻否认:“我没有说过——”  “那你就是不想让我再关心沈烟。”  刘白本就心里纠结,此刻蓦的被郑一墨点出来,一口的伶牙俐齿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反应片刻才又负隅顽抗:“我没有……”  郑一墨表面上云淡风轻,内心狂心乱舞,就要压抑不住,手撑在躺椅一侧,旁若无人的压了过来:“刘白,你吃醋了。”  一瞬间什么演员的自我修养,什么宠荣不惊云淡风轻全被刘白抛在了脑后,大惊道:“郑一墨,这儿可有好多人看着呢。”  郑一墨不听,仍坚持着问:“刘白,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没有,不可能,绝对不存在。  有很多词组可以供刘白选择,但他却突然莫名的,说不出口,全身涌起一阵热意,一股脑倒流回脸颊上。  刘白的脑袋紧紧贴在了椅背上,被郑一墨的攻势逼得退无可退,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什么,几乎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慌乱又羞恼的表情,一扫他平时冷漠又理智的形象,胜过郑一墨看过的无数美好风景。  在床上的时候,肯定会比现在更可爱。  男人闭上眼睛的时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亲他!  郑一墨!是做一秒的人生赢家还是做一辈子的懦夫!  郑一墨心潮澎湃,控制不住自己的浮想联翩,恨不得此时此刻将刘白就地正法。  只是虽然他的动作挺迅速,但还没来得及摸到刘白的边儿,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就响起来了,直奔着他们而来,人未到,声已至:“刘白哥!卜云灰走了没!”  刘白立刻像是醒过神儿来,手忙脚乱地就要从躺椅上爬起来。  郑一墨深深地吸了口气。  要不是看在他不是自己情敌的份儿上。  薛珀此时已经没命了。  薛珀小跑一阵,又突然刹车,不太敏感的神经都感觉出了一丝,萦绕在眼前这两人身上的暧昧来,他斟酌着,是不是该再往前迈几步,试探着问:“刘白哥,你们——是不是有悄悄话要说?”  “我们没——”刘白挣扎着想从躺椅上坐直身子,却被郑一墨按住了。  郑一墨墨色的眸子静静盯着薛珀看了一阵,又慢条斯理地将目光转向了刘白,刘白一双眼睛睁大拼命向郑一墨使眼色,一双眼珠像是极漂亮的黑曜石,还充满着生命力。  他瞧见郑一墨不疾不徐地再次凑了过来,近了一些,又近了一些,刘白屏住了呼吸。  郑一墨却停下来了,忽的在他眼前吹了吹:“这里落了一根睫毛。”  而后再次目色深沉的扭头看向薛珀。  那股仿佛猛兽在宣示自己领地般的压迫感迫使薛珀向后退了半步,看见郑一墨站了起来,而刘白却少见的有些失态,一直低头盯着地面,透着微粉的耳朵尖儿动了动。  迟钝如薛珀也终于回过神而来,隐约明白了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薛珀的心中一动,眼睛蓦的发亮,直射向郑一墨。  不愧是郑老师,追人都追的好有魄力!  薛珀暗暗定下了新的学习目标。  郑一墨本想让薛珀心里有点儿ac数,不要再老缠着刘白,却没想到一瞬间薛珀看自己的目光竟然变了,炽热而又崇拜。  他皱皱眉,感觉不太好。  虽然薛珀又好似一阵风般的跑了,但刘白已然起身,没有给郑一墨问下去的机会,他只好悻悻的回了自己剧组。  但也没有仿佛无事发生,而是很快又找来了他的得力干将——张小民。  卜云灰的反应已经足以说明他说的真的,而尚赤与沈烟的无端消失,也算是力证了这一点。  只是如果尚赤真的把沈烟送去了戒毒所,那么他一定还在b城内。  毕竟沈烟这种情况,一定不会希望离家太远。  这对于郑一墨的能力来说,找到沈烟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好用的张小民很快带回了消息。  确实看到了尚赤曾经出没过城南的戒毒所。  虽然沈烟一定不会同意,但他还是决定去跟沈烟见一面。  跟刘白一起。  他不想让刘白对这件事儿产生什么误会。  *  戒毒所的条件实际上都差不多。  毕竟来这里的人,都不是来享福的。  尚赤最终选定了城南的那间,还顺势进行了改造,变的相对舒服了一些,让沈烟搬了进去。  他听见沈烟虚弱而又无力的跟医生描述自己第一次碰那玩意儿的时间,竟然是沈烟得知自己要跟女人结婚而跑出去的那一晚,顿觉沈烟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不顾与老爷子闹翻,选择了退婚。  戒掉这东西,最少也需要三个月的时间,尚赤除非必要,几乎不在公司出现,全程守着沈烟,不知道究竟是心疼沈烟,还是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  虽然他近一段时间过得仿佛与世隔绝,但b城发生了什么,还是会通过他身边儿无数得力助手了然于胸。  郑一墨开始寻找沈烟的消息,自然也不会逃过他的耳朵,而且郑一墨的速度比他想的要快许多,甚至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也让沈烟知道了这事儿。  尚赤当然是不愿意现在这种状态的沈烟去见郑一墨的。  而沈烟甫一听到消息,就嚷嚷着要见郑一墨。  这段时间生不如死的他,以为郑一墨会跟很久之前一样,把他从黑暗之中拯救出来。  两个人争执了一段时间,尚赤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  郑一墨见到沈烟的时候,他正孱弱地挂着点滴,他苍白的,露出几条青色血管的手臂上还缠着纱布,一时有些震惊。  不敢相信沈烟为了见他,竟然用轻生来逼迫尚赤。  万万没想到自己在他心目中,竟还如此重要。  而沈烟带着满心的期待,盼来了郑一墨,却没有那么开心了。  因为郑一墨的身边儿还跟着一个刘白。  沈烟本就虚弱到难以自控,此刻立刻失了理智,丢出枕头砸向刘白:“滚!让他滚!”  郑一墨慌忙替刘白挡了挡,想要说话,刘白却按住了他的手,径自出门儿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郑一墨与沈烟,安静的对视了一阵。  沈烟此刻的状态与郑一墨最后一次见到他在人群之中意气风发的模样儿完全不同。  也跟自己印象中的那个不同。  郑一墨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陌生的仿佛是今天才头一次认识他。  他缓缓地走近了些,看看沈烟有些凹陷的脸颊,内心纠结一瞬,最终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做了什么?”  郑一墨会带着刘白来看他的落魄姿态,已经让沈烟难以忍受,此刻更是没想到,郑一墨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质问他做了什么。  沈烟心中泛起一阵恶意,甚至懒得在郑一墨面前恢复到以前那个温柔又善良的形象,冷笑一声:“还能干什么,寒暄,喝酒,溜冰。”  郑一墨皱皱眉:“沈烟……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沈烟当然清楚,但他已经不再相信郑一墨还会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这边儿,仍是咬牙不松口:“寒暄,喝酒,溜冰。”  郑一墨叹了口气。  病房的门儿完全不隔音,刘白仅站在门口,就将郑一墨与沈烟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没有什么反应,毕竟吸毒这种事儿,都是沈烟咎由自取。  没什么好同情的。  刘白静静听了一阵,忽的听见身后脚步声传来,他转过头去,看到一张阎王脸似的尚赤站在他的身后几米之外的距离。  他仔细思考了一瞬,原来自己以前脸色不好看的时候都这么吓人的吗。 第95章 她与薛珀的感情也逐渐升温,而且稳定下来,开始放弃避讳剧组的其他人起来。  陆导的脸上甚至莫名洋溢着一股子苦尽甘来的表情。  终于在卜云灰已经被大家所遗忘的时候。  《遇见》的官微上线,附上了一张带着满满大团圆感的集体照:我们杀青啦!  财大气粗的寰宇果断买了一大波的通稿,几乎覆盖每个人的首页,“良心”“品质上乘”“充满期待”成了这部剧的标签。  宣传更是对刘白的演技进行了加大加粗式的描写,给书粉们喂了一颗人设绝壁不崩,崩了我吃翔,严格还原原著的定心丸。  这部影视剧的讨论热度又再一次提升。  然而这波通稿还没来得及被网友看腻,那个曾经爆料过出轨门的八卦记者再次冒了出来。  这一回,他爆料的对象却是胡诗雨。  他猝不及防地公开了胡诗雨与薛珀的恋情。  看着他放出的照片儿,似乎正是杀青宴那天晚上偷拍到的。  这一下人们的关注点迅速从剧本身再次歪到了演员身上。  一部分人质疑为什么胡诗雨的新恋情开始的这么迅速,另一部分人则在怀疑这是不是《遇见》的炒作。  卜云灰也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大骂胡诗雨才是出轨的那个,在他们两个人离婚之前,胡诗雨就已经跟薛珀有猫腻了。  只是他的话可信度太低,旁人懒得理会,十分钟后,他又灰溜溜地删掉了微博。  胡诗雨这次没有向之前那样,沉默许久才做出回应。  在被爆出恋情一个小时之后,胡诗雨迅速甩出了她与薛珀牵手的照片。  还附上了那句她曾经对刘白说过的话:被爱着的人真幸福,衷心希望大家也可以获得幸福。  薛珀紧接着选择了转发。  这个恋情的公开,迅速又把《遇见》带出了新的讨论高度。  #“田萌”最终选择了“彭于其”#这个话题很快登顶热搜,原本因为非官方而显得有些微弱的“于萌”党春笋似的接二连三冒头,开始忍不住期待新剧的上映,虽然结局不如他们的意愿,但至少可以当做产量的素材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心疼刘白”的呼声,毕竟他明明演了人生赢家的男一号,却只能每天在片场吃吃别人的狗粮。  而郑一墨握着手机,与陈囡囡对视一眼,眼里全是艳羡。  陈囡囡于心不忍,纠结着问道:“要不……郑哥,我去学学怎么盗微博账号吧……”  *  《遇见》的高关注度预示着这部剧上映之后,即使达不到网友的期待度,也不会过于扑街。  话题度最高的自然是公布了恋情,甚至每天都秀恩爱的薛珀与胡诗雨。  他们甚至还接到了新的广告以及一些真人秀之类的邀请。  都是些与情侣有关的。  既能赚钱又能公开秀恩爱。  更重要的是,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对方是自己的。  郑一墨更羡慕了……  他仍旧握着手机,琢磨着是不是该让齐璜联系联系最近有没有哪家要出新的情侣类型的真人秀。  最好是那种漂流到什么荒岛上,只有他跟刘白两个人——  齐璜看着郑一墨的眼神儿逐渐飘忽,忍无可忍,将手里的几个剧本呼啦啦的都往郑一墨的脸上扔:“一墨,你不打算管管刘白吗?”  郑一墨终于从他满脑子的黄色废料里走出来,看了一眼齐璜,又低头去看散落在他怀里的几个剧本儿。  看了不过五分钟,抬头问:“这些都是被刘白拒了的?”  “嗯呢。”齐璜没好气儿的应了一声。  “拒的好,都是些什么垃圾,配不上刘白。”郑一墨又扔了回去。  “这,这还不好?!”齐璜气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那可能只有神仙剧本儿才配得上他了!”  他今天来,本来是给刘白带来了新的工作,不少新戏都对刘白伸出了橄榄枝,而还有些定位不低的品牌,也开始有意于齐璜沟通。  然而当齐璜将这些消息摆到刘白面前,刘白想也没想,飞速拒绝了:“我暂时还没有这么快就回去工作的打算。”  按照往常的刘白来说,杀青之后,他应当是恨不得当天就飞速离开片场,离郑一墨越远越好,甚至已经开始计划新一次的搬家行动了。  但是这次他却没有。  想了想他独自一人回家之后的情形。  刘白突然觉得有点儿——  寂寞。  即使还有章姨、程橙他们在。  刘白仍旧觉得,好像少了点儿什么似的。  至于少了什么。  二百五知道,但是二百五不说。  加上刘白仍十分好奇关于《霍思成》的拍摄。  最终他也没有离开酒店,立刻回家去。  郑一墨当然是十分乐意的。  开心又不知道如何发泄的他,当即给陈囡囡包了个大红包,祝她三八节快乐。  陈囡囡看看日历,决定把马上快年了这句话咽回去。  只要跟对了老板,三八节每天都过!第87章 chapter 89  对于刘白想去《霍思成》剧组看看的想法, 郑一墨别说不同意, 简直是求之不得。  拒绝了齐璜送来的所有新工作的刘白第二天一早就出现了《霍思成》的片场里,坐在棚里的躺椅上,身边儿烤着郑一墨特供的两台电暖气,仿佛是在戏台前排似的,悠闲的看起来隔壁剧组的拍摄工作。  毕竟两边儿的诉求不同,电视剧与电影的拍摄、要求也不同, 《霍思成》的班底水准,明显是要高于隔壁《遇见》剧组的。  郑一墨与导演商行儒是老交情, 合作过几回,几乎算是御用演员。  手里的奖项自然是不少的, 那部让郑一墨第二次搬回金杯的《诛心》, 就是出自他的手。  这个导演与刘白平时所见的那些大导不太一样,他的风格并不是那么固定, 题材也是多样,悬疑片儿、爱情片儿、传记片儿, 甚至是音乐片他都拍过, 但他的特色又非常的鲜明,你总会从这部戏的一两个角落里,找到他的影子。  这样神奇的一点,被他们的粉丝视作是他影片中的彩蛋。  郑一墨对这部戏的重视, 让他不敢轻易尝试不熟悉的导演来合作,自然还是请来了商行儒。  两个人相熟已久,自己有什么长处与短处, 商行儒了解的透彻,他可以将重心更多地放在表演上。  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的合作效果确实很好。  原本在拍《恩怨》时刘白没看到的一些,郑一墨身上的特质,被商行儒很好的引发并放大出来,成为了他表演中的亮点。  而这部戏的演员也并不只有郑一墨与谢秋两个人。  除去时锦之外,霍思成的一生中还有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  也就是这部影片中的二番,在时锦殒命在那个时代之后,一直坚定地陪在霍思成身边,替他接受了b大的邀请,照料他直到去世的未婚妻——李思慧。  她的饰演者闻洛绮,拿过金牛奖影后的人,在这个圈儿中的地位完全不输于郑一墨,演技是有目共睹的。  她比郑一墨出道要早,年龄也长他一些,但商行儒仍然没有找别的演员在,只是让闻洛绮一人饰演了李思慧的所有时代。  这个挑战,其实是与郑一墨相同的。  然而她第一次装扮成豆蔻少女在镜头前开始表演,就让刘白深深记住了这个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影后”。  她的演技臻于成熟,而后却又这种成熟,演绎出了少女的青涩感。  一瞬间就让刘白忘记了眼前这个人的真实年龄,比郑一墨都要大上一些。  而其他的演员,虽然刘白一样不认识,但都在各自的角色上表现出色。  郑一墨的工作室虽然比不上寰宇的规模,但同样是财大气粗,完全用不着往自己的片子里塞关系户,从主角到配角的质量都十分有保证。  刘白知道郑一墨是奔着什么去的,之前他觉得郑一墨太过于自信。  每个无比认真筹备着自己的新戏的演员又或者导演,都有这样的想法。  但却是不切实际的。  直到刘白来剧组兜了一圈,才发现,郑一墨的自信,他是有理有据的。  这个剧组,这部戏,有戏。  刘白原本只打算看上两三天就不再逗留的,毕竟像他这样一个与整个剧组都没什么关系的演员,老是在大家眼前晃来晃去,实在不合适。  但大家都好像默许了这件事儿,没有人会开口问他是怎么混进来的,甚至对刘白摆出了一副俨然很熟了的样子。  就比如闻洛绮。  刘白就算知道凭他的本事,是可以与闻洛绮平等交流的,但他此刻的身份,仍然只是一个红不过三月的“流量”,没有多少拿的出手的实绩,甚至连一个代言都没有。  闻洛绮愿意同他微笑点头已然是友好了。  他万万没想到,闻洛绮竟然会主动坐到了他身边儿,与他交流起来。  甚至不用他做自我介绍,张口就能喊出他的名字来。  刘白有点儿呆滞。  谢秋似乎格外欣赏闻洛绮,只要是有她的戏份,谢秋一天不落的,每天都准时蹲在片场里。  今天也是一样,被刘白拉到身边的时候,少见的,露出了些微的羡慕之情,而后听到刘白的问题,又噗嗤一声儿笑了出来:“这有什么稀奇的,整个剧组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你。”  刘白震惊了,他自知他的知名度还没有大到这个份儿上,总不会是郑一墨在他来之前召开全剧组大会,当场宣布“马上有个叫刘白的同学要来咱们剧组学习,请大家关心他、爱护他,和他打成一片”吧。  谢秋跟刘白的脑电波仿佛是共通的,立刻就看懂了刘白微妙的眼神儿,再次笑起来:“虽然不是你想的那样儿,但也差不多吧。”  刘白皱皱眉,一阵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第97章 要是直接找李檀点明,不知道这个渣男会不会反泼程橙一身脏水。  卜云灰如此道貌岸然, 尚且对老婆如此,这个渣男肥头大耳, 猥琐油腻,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刘白看着坐在他对面, 心情显得颇为不错的程橙, 沉默一阵,纠结开口:“程橙, 你……跟剧组里的人相处的还挺好的。”  程橙不知道刘白心里想什么,也没听出刘白的潜台词来, 坦然地点头, 笑嘻嘻道:“他们人都挺好的,而且我们在这儿打扰那么久,不跟他们打好关系怎么行。”  不知道是放开了枷锁,还是陷入了恋爱情结, 程橙跟以前可太不一样了。  刘白“嗯”了一声儿,再次陷入了一阵沉默。  程橙这会儿察觉出了刘白的不对劲儿,眨眨眼问:“刘哥,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跟他们走的太近啦?”  刘白忙摆手:“没有的事儿,你的社交关系是你个人的事儿,我管不着,就是——”  程橙听到“就是”俩字儿就知道此处应有转折,还没开口问,刘白又紧接着说:“就是混这个圈子的,没有几个好人,你太年轻,容易被骗。”  程橙“噗嗤”一声儿笑了:“刘哥,你好像我妈哦。”  紧接着她又沉默了一瞬,改口:“我妈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刘白听出了程橙语气中的落寞,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脑袋:“瞎想什么呢,我就是你家人。”  妈——就算了吧,看性别也不合适啊!  程橙抿抿嘴,再次高兴起来:“刘哥说得对,以前是我太狭隘了,现在我觉得,其实对我好的人挺多的,就好像——”  程橙说到兴头上,语速越来越快,却突然止住了话头,眼神儿熠熠发亮,偷瞄刘白一眼,改换了别的话题。  刘白在心里捶胸顿足,痛心疾首,想要说下去,却又已经丧失了绝佳机会,恨不得立马找李檀出来solo一把。  然而程橙对他的抑郁的心情一无所知,还把李檀当成“好人”,依旧日日给他递咖啡,与他聊天。  而这个李檀,却表现得并不像是个十足的好人。  一旦他与程橙以外的人接触时,身上少有的意气风发,又或者说是自信,倏忽就消失不见了,变成了泯然众人的平凡中年大叔。  再看看与他们身处同一个片场的闻洛绮,自己的老公与别的年轻小姑娘谈笑风生,她却好像无事发生,该干嘛干嘛。  刘白止不住的生闷气,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连续碰到这种夫妻感情已经名存实亡的明星夫妇。  可能这就是娱乐圈吧。  刘白只能想办法自己解决。  但程橙说的对,他毕竟不是程橙的妈,什么都管的他如果强行不让程橙再跟李檀有来往,还不知道程橙又会缩进她的那个壳中,变回唯唯诺诺的模样儿。  刘白当然是不愿意的。  他甚至连醋都没时间吃了,将注意力全放在了李檀的身上。  由于实在太过专注,原本就他的状态十分敏感的郑一墨立刻就注意到了。  郑一墨终于还是理智了一把,自觉不应该去吃一个中年大叔的醋。再仔细观察一番,顿时就发现了端倪。  刘白头一次暴露在他面前的老母亲心态,也让郑一墨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就仿佛是一个未知的礼物盒子,每打开一层,都让郑一墨有不一样的惊喜,继而越发的喜欢他。  刘白还在对李檀暗自生恨,郑一墨却凑过来,趁他不备偷偷揩油,握着刘白的手指,挨个把玩一遍,刘白竟然还是无觉。  郑一墨觉得是需要宣示自己存在感的时候了,他瞄了一眼刘白铁青的脸,飞速抬起刘白的手,在无名指的关节处吻了一吻:“你在看什么呢?”  刘白终于回过神儿来了,被郑一墨的举动吓了一跳,猛地抽回来:“郑一墨!你干嘛呢!”  郑一墨得逞,扬扬眉:“我觉得你这里缺点儿东西,暂时没有能替代的,先亲一口吧。”  “……”刘白决定看天看地看空气,反正就是不想看郑一墨。  郑一墨见状,再次勾勾刘白的手指,刘白往回缩缩,郑一墨再伸伸,两人面上一派的宁静祥和,手却在身后玩追逐游戏,你追我赶好半天,郑一墨终于还是赢了,一把捏住刘白的手腕,贴的更近了一些,与刘白咬耳朵:“你在看李檀?”  刘白晃晃手:“没有。”  “一个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我。”  刘白少见的,听话的,居然转过头来看了郑一墨一眼:“老男人?你们两个好像年纪差不多吧。”  “……”刘白犀利地戳到郑一墨的痛处,让他哑口无言的心绞痛一阵,忽的憋出一句,“那我能力也比他强,各方面的。”  这回轮到刘白说不出话了。  郑一墨看着刘白迅速泛红的脸颊,再看他蠢蠢欲动的腿,生怕他转身跑了,又加重了点儿力气,将刘白的手腕牢牢握在手中,转移了话题:“不过如果你是在担心李檀和程橙有什么的话,那你可能是想多了。”  果不其然,刘白放弃了挣扎,扭头白了郑一墨一眼:“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郑一墨努努下巴:“他们两个可跟胡诗雨那两个不一样,他们的感情很好的,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在这个圈子里根本不是秘密,这儿的每个人都知道,自然程橙也知道,要是他们两个有什么,不用你,闻姐肯定第一个发飙,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连李檀都出轨了,这个娱乐圈,可能就没有不出轨的男人了——”  郑一墨停了一瞬,顿觉自己的话有漏洞,立刻补充:“当然,还有我。”  “……”刘白果断忽略了后半段儿,紧接着问,“所有人都知道?那为什么——”  为什么好像外界的大众却从来不知道李檀这个人似的。  刘白没有问完,郑一墨却明白刘白想问什么,架起手臂眯着眼睛看了李檀一眼:“李檀以前也拍过几部片子,都扑的很惨,后来也就不再做导演了,所以这件事儿圈内的人都知道,圈外的却没几个知道的,谁又会去在乎影后身边儿默默无闻的男人呢。”  “都扑了?闻洛绮没有参演吗?”刘白有点儿意外,他没瞧出来,李檀之前居然也是做过导演的,只是他就算拍的片子再烂,有这样儿一个影后老婆帮衬,也不可能扑到放弃做导演。  郑一墨摇摇头:“没演过。”  刘白:“闻洛绮不愿意?”  郑一墨又是摇头:“应当是李檀不同意,其实并不是拿了奖就真的可以算是影后了,一个影后的称号,需要很多部优秀的片子来支撑,而口碑垮掉,只要一部糟糕的片子就够了。”  刘白点点头,毕竟过来人,他明白郑一墨的意思,很快又听见郑一墨说:“李檀这个人,太理想,不符合主流审美的东西,必然会沦为小众,而且他以前做导演那阵,脾气还挺冲,得罪了不少人,跟现在挺不一样的。”  刘白一时有些沉默,眼前这个微挺着啤酒肚,明显发福的男人,年轻的时候竟然也挺朋克的。  可是如果真的像郑一墨说的那样,他跟程橙没什么,那他们到底是聊什么才能聊的如此投机,总不会程橙又改变了人生方向,准备去当导演了吧。  郑一墨的手指又在刘白的无知无觉中缓缓下落,摸索着他的掌心,带着一丝暧昧的挑逗,仿佛摸的不是刘白的掌心,而是——  其他什么不可言说的地方。  刘白忍无可忍地抽回了手。  郑一墨捻捻手指,脸上闪过一丝意犹未尽的遗憾,眼看刘白脸色要变,立刻补救:“你既然这么在意,不如直接去问程橙。”  刘白沉思一瞬,想想郑一墨的话,有些道理。  既然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不如大大方方的直接开口问。  刘白抬眸望了望,突然发现原本还在人群之中的程橙与李檀,此刻已经逐渐挪向了众人难以注意到的角落里。  程橙正背对着刘白,看不清他的表情,光看到李檀点了点头,而后程橙从背包里取出什么,将要递给李檀。  能从背包里取出的东西,总不会是咖啡。  程橙难道还要给他送别的东西,刘白心里一紧,拔腿就奔着他们两个冲了过去。  郑一墨起先见到刘白又开始发呆,打算故技重施,手指蠢蠢欲动地往刘白身边儿贴,还没到达目的地,刘白忽的跑了。  他看看自己空空的手,叹息。  刘白不过片刻就冲到了二人面前。  李檀已经接过了程橙递过来的东西,是一个黄色的牛皮纸袋,这是他昨天同程橙说好的。  还没将里面的东西悉数掏出来。  而后他就听见了急速的脚步声。  李檀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程橙紧张起来,双手习惯性地搓着衣角,喊了一声“刘哥”。  李檀又将从纸袋里抽出的东西放了回去。  只是刘白还是看到了。  那是一沓的白纸,上面应当还印有字。  刘白的内心有一丝尴尬,霎时间就明白过来他们两个人在做什么了。  程橙还在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是有事儿吗?”  刘白嗯啊片刻,不知道如何作答,正巧瞄见不放心刘白紧接着跟来的郑一墨,立马转身拉住他,微笑:“没事儿,我就散散步。”  郑一墨脸上莫名,心里挺美。  毕竟刘白可算是主动牵他的手了。  两个人手拉手的走了一段儿,刘白才像是忽的反应过来,放开了郑一墨的手。  郑一墨不加掩饰的遗憾:“怎么了?”  刘白有一丝不自在:“是我想多了。”  郑一墨扬扬眉:“程橙告诉你了吗?”  刘白摇摇头:“没有,但我已经大概知道了,李檀应当只是在帮程橙看剧本。”  郑一墨倒是很显得意外:“剧本?程橙在写剧本?”  刘白垂眸一瞬,心里有些怅然。  他给程橙放了假,本意是想让她把心思放在她喜欢的事情上,比如那个他之前看到的剧本。  刘白一直以为程橙不愿意给他看是因为那个剧本还未完成,没想到其实已经完成了,只是并没有第一时间拿给他看而已。  看来程橙从心底里,似乎并没有完全的信任他。  郑一墨瞄了一眼刘白的表情,又把目光收回去了,沉默片刻才道:“既然是一家人,还是直接去问她比较好,不过我觉得,她并不是不想拿给你看,她也许只是不好意思。”  刘白愣了愣:“不好意思?”  “她大概对她的剧本没什么自信,”郑一墨想了想程橙那个表情,觉得这个解释非常合理,“毕竟谁都想在重要的人面前展示最好的自己。”  刘白挺惊讶,明明郑一墨看起来不怎么喜欢程橙,这一次居然帮着程橙解释起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郑一墨低下头来,静静地看他片刻,忽的抬手捏了捏刘白的鼻尖,看见鼻尖迅速变得微红,像是格外的委屈,心里又痒痒起来,头凑近些,声音轻飘飘地落在刘白的耳膜里:“因为我很了解这种感受。”  刘白皱了皱鼻子,明白郑一墨意有所指,脸上又飞起一阵淡粉色,往后退了半步。  他总觉得那天默许郑一墨在大庭广众下拥抱他之后,郑一墨对他动手动脚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刘白当然不能放任郑一墨这么下去,想要抗议,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感觉自己像是个事儿多的大姑娘似的。  郑一墨只瞧见刘白嘴唇张张,又闭上,脸更加的红了。  “刘白你想说什么?” 第99章 刘白不想理他,哪知郑一墨又说:“你要是不喜欢这么说的话,那我改改也可以,我是你的随行家属行吧?”  刘白扬手:“滚蛋!”  门口没了声音,大约是郑一墨老实滚了,刘白带着滔天怒意钻进洗手间,却不经意瞥见了墙上镜子中的自己。  他愣了愣。  镜子里的那个他已经熟悉自己,却完全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眼神儿明亮,嘴角还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居然好像有点儿高兴?  刘白又从洗手间里退了出来,拒绝面对现实。  *  刚建好的影视基地没什么人气,倒是很符合剧组的要求。  《霍思成》的整部片子时间跨度很大,这一部分并没有多么长的篇幅。  霍思成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画出了《饥荒图》,只是在时代洪流之下,人都宛如蚂蚁一般,没人能够幸免。  他没能来得及完成剩下的部分,就永久的与时锦告别了。  郑一墨的扮相自然老了许多,每天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在刘白眼前晃来晃去。  刘白的感觉微妙,仿佛是倏忽穿越了时空,又仿佛是——  已经与郑一墨相处了几十年似的。  刘白忽的想起郑一墨这之前给他发过的定妆照。  当时郑一墨似乎还对他说了什么来着,自己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起来,却又觉得好像是什么挺重要的内容。  刘白掏出手机,努力地往回翻了翻他们两个人的聊天记录,终于从一堆“在?”里翻出了那张照片,还有那句话。  刘白握着手机的手忽然紧了紧,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愫,搅乱了他冷静而又理智的思维,让他刹那间想做一个不怎么理智的人。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那个时候的郑一墨,拉不下那张骄傲的脸,旁敲侧击的表白,向他祈求未来的几十年人生。  刘白往下拉了拉,想看看自己说了些什么。  然而竟然什么都没有。  ……  刘白几乎能想象出郑一墨没有等到自己回复时的失落。  好像——  挺惨的。  刘白还在犹豫该不该心疼郑一墨的功夫,他本人已经跑到了刘白面前。  周围没什么可以坐的地方,郑一墨居然就老老实实地蹲在了刘白面前,瞧了一眼他的手机,还没看清刘白在看什么,刘白就已经关上了屏幕,抬眸与他对视了一眼。  郑一墨仍然带着妆,花白的两鬓,眼角眉梢有着不可思议的年代感。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刘白没答话,神色出神,倏忽伸出手指,鬼使神差地轻抚了郑一墨的两鬓片刻,仿佛在确认是真的还是假的似的。  郑一墨闹不明白刘白要做什么,但刘白这么主动的时刻他怎么能放过,立刻乖的仿佛是一只温顺的大型犬任由刘白轻碰片刻。  忽的听到刘白喃喃了一声:“好。”  郑一墨眨眨眼没有听清:“刘白,你说什么?”  刘白被郑一墨的声音猛然惊醒,终于回魂,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表情显得很是诡异,飞速瞄了郑一墨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顺势要将手收回来。  郑一墨没给他这个机会,眼疾手快地握住了刘白的手指,不假思索地亲了一口,意料之中看到刘白的脸颊又开始泛红,而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蠢蠢欲动的想要逃走。  郑一墨莫名其妙,怎么只是亲了一下手指,刘白的反应会这么大,完全不知道刘白此刻的内心充满了硕大无比又鲜红的惊叹号。  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好像一瞬间失忆了。  一定是二百五指使的他!  才会让他鬼迷心窍似的竟然想要答应郑一墨的请求。  挂机到无聊打呵欠的二百五,忽然之间检测到了来自宿主的强烈又起伏的情绪波动。  有着万本网文经验的她瞬间就将这种情绪进行了归类。  ——亲亲,你是不是恋爱了?  “……闭嘴!”  ——亲亲现在你又在害羞了。  “……”  ——亲亲,你——  二百五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这回她读到了来自刘白强烈的杀气。第90章 chapter 92  剧组在此处的拍摄计划不过一个周, 进度甚至比刘白那根筋转过来的速度还要快。  除了时锦死的那场戏。  时锦由于身份加上经历, 自然是躲不过那个连至亲都会互相检举的混乱时代。  就算他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甚至还帮助过那些往他身上扔烂菜叶的人。  骄傲如他这样的一个人,是忍受不了每日每日这样的折磨的,时锦最终选择了在冬日的某个清晨,万籁俱寂,一天伊始, 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义无反顾地跳进了b城那条著名的护城河里。  但究竟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大约已经被霍老带进了棺材里。  为了效果真实, 全剧组小小的睡了一阵,四点就已经爬起来折腾了。  刘白又住进了郑一墨的隔壁, 不知道是吴制片干的, 还是郑一墨亲自干的,他揉了揉因为睡眠不足而有些干涩的眼睛, 听见旁边的门声响动,是郑一墨走了出来。  郑一墨一见他, 有点惊讶:“你怎么也跟着起来了。”  刘白放下手, 眼睛有些红,仍旧不适的眨眨眼:“今天是谢秋的最后一场戏,我想去看看。”  郑一墨的表情立刻又起了变化,在刘白看不见的地方, 天人交战半晌,帅气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又艰难的分开, 瞄刘白一眼。  刘白知道郑一墨又开始介意他对谢秋的过分关注,看看他脸上那变幻莫测的表情,竟然让刘白看出一丝有趣来,刘白不禁莞尔,张口想要解释两句,却忽的一条围巾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脑袋上。  “戴上,”郑一墨已经迈步往前走了,声音发闷,“太阳还没出来呢,外面很冷的。”  刘白愣了一瞬,缩缩脑袋,最终将围巾整了整,围在了脖子上。  宽大的围巾几乎将刘白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不住在他嘴边鼻尖来回蹭,若有似无飘来的气味却存在感极强地向刘白暗示着,这是郑一墨的东西。  就好像郑一墨本人紧紧环绕着他似的。  刘白甫一想到这点,脚下一空,差点儿来一发标准的平地摔,郑一墨反应神速,飞快回身抓住了他。  刘白再次缩缩脑袋,恨不得用围巾把整个脑袋包起来,这样就不会让郑一墨发现什么了。  剧组抵达片场的时机刚刚好,立刻就已经开始了拍摄。  准备奔赴死亡的谢秋换上了他第一次亮相时的那身戏装,其实已经被弄得破烂的不像样子了。  谢秋脚步踉跄,从偏僻的小路上,钻进了树丛中,而后又慢慢的,走向了护城河边。  这里自然是没有护城河的,谢秋也不能真的回b城去跳护城河去,正好这里有个湖,取景也是一样的。  镜头跟着谢秋慢慢的推进,终于在湖边停住脚步,他没有穿鞋,形容挺憔悴,眼神却是亮的惊人,定定看向湖面,不需要什么遗言,果决地向下扑去。  商行儒喊了一声卡,是让所有人都停下来的意思。  谢秋也没有跳下去,他转过身,看了看商行儒的表情,了然问:“刚刚我表现的不够好吗?”  商行儒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对着取景器看了一阵,眉头微蹙,随后缓慢地摇摇头:“再来一次吧。”  本就是大冬天,加上又是清晨,有多冷自然不必说,谢秋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戏服,赤着脚,自然是更冷,但他作为演员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儿,没有什么怨言,又返回最初的起点,开始新一轮的拍摄。  只是这次还是没有成功。  刘白看着商行儒的眉头不展也可以理解。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镜头,多拍个几次实属正常。  有些导演可以为了一个重要的镜头连拍几十次,甚至杀青之后仍旧觉得不满意,找来演员补拍。  只是第二次仍然没有通过。  如此往复了多次,还是没有让商行儒满意。  商行儒对着监视器反复看了很多遍,听见谢秋问了他好几次是不是他的表现不够,也没有回应,只是一味地沉默着。  谢秋头一次见到如此的商行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万分冷静的他竟然也有了几分局促。  刘白看在眼里,慢慢地接近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军大衣的谢秋:“你不用太在意ng这种事,一部电影,如果没有几回ng才不够正常,刚刚的情况,并不是你的问题。”  谢秋眨眨眼,示意刘白为他答疑解惑。  刘白又瞟了一眼还在看监视器的商行儒:“他没有跟你说戏,说明问题并不是出在你的身上,你看他一直在反复看监视器,我觉得他应当是没有拍出他想要的东西来。”  商行儒沉默着看了一阵,忽的站起身,开始指挥着机位挪动起来,半晌之后,又对谢秋道:“辛苦你了小谢,我们再来一遍试试看哈。”  谢秋点点头,拍摄再次开始。  不知道问题究竟是出在哪里,还是没有过。  商行儒张嘴:“再——”  旁边却有人提醒他:“商导,还拍吗,这都太阳升老高了,光线不太合适了。”  商行儒抬头看看天,仔细观察片刻,确实已经是不太符合要求了,只好点点头:“那先拍别的吧。”  众人又忙碌起来,郑一墨又是老一套的打扮在刘白面前晃了一圈儿,但没什么机会说话,不甘心地站在镜头前,还要给刘白使眼神儿。  刘白不想瞧他,将头扭开,蓦的跟与他擦肩而过的李檀对视一眼。  别人都在忙于准备,李檀却离开了他的机器,不知道是要去做什么,刘白顺着他的背影望了一眼,看到他径直冲着商行儒过去。 第101章 第91章 chapter 93  谢秋杀青之后, 其实在这里需要拍摄的镜头已经不多了。  刘白终于寻到个机会, 单独找到了李檀。  李檀大概已经从闻洛绮那里知道了不少关于刘白的事儿,甚至知道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丝毫不显得意外。  刘白斟酌着开口:“李导,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聊聊程橙那个剧本的事儿。”  李檀脸上露出一瞬间的复杂,忙摆手:“千万别叫我李导, 我早就不干导演了,至于程橙的剧本, 我倒是可以和你说两句。”  刘白看着李檀几步将背包取来,竟然是随身携带着, 张口问他:“我听闻姐说, 结果不太好?那是什么意思?”  李檀的动作慢吞吞,说话也仿佛是想了想才开口, 没有一丁点儿“脾气大”的影子。  “我已经全部看完了,结果不太好的意思就是——真的不太好”李檀挠头, “程橙是个挺有想法的孩子, 但是她写的这个,作为一个电影剧本来说,确实不怎么样。”  刘白皱了皱眉,他一直对程橙充满了信心, 总觉得程橙会写出一个绝世好剧本,此刻被李檀如此直白的说出“不怎样”,他心里可太不舒服了。  李檀将剧本递了过来, 与刘白对视了一眼。  看他的表情,又挺正常,没有任何的轻蔑又或者是嘲笑,好像只是平静而又实事求是的叙述一件事情。  刘白将信将疑地接过,嘴里还嘟囔着:“不可能,程橙写的,怎么会不怎么样。”  他信手翻了几页,看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手里翻页的动作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沉默半晌,刘白终于又抬起了头,略显讪讪。  在他看了几页之后,他认同了李檀的观点。  程橙的这个剧本——  确实不怎么优秀。  离他心目中那个绝世好剧本,差了可谓十万八千里。  刘白干咳一声,护短的脾气骤现:“咳,是有点儿一般,不过她毕竟是一个新人,写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最起码这个故事核心是不错的。”  李檀瞄他一眼,不敢苟同。  程橙所写的,就是一个单亲母亲救赎的故事,围绕着母亲与叛逆女儿之间的冲突展开,最终互相和解,一个全家欢的大团圆,很直白好懂,却也因为太过直白而显得平凡。  这样儿的剧本,拍拍肥皂剧还行,拍成电影,估计只能在贺岁档上映。  只是现在的贺岁档竞争如此激烈,这部片子又有什么能把观众吸引到电影院去的亮点呢。  似乎没有。  李檀张了张嘴,但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经历过几次票房的惨淡之后,他陷入了迷茫。  他没有期待所有人都去理解他的想法,但他也做不到像有些个性极强、特立独行的同行那样,只拍自己想要拍的东西,哪管外面骂声滔天。  李檀不想把扑街这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毕竟他不想别人一提起闻洛绮,就说她有一个导演做的很不成功的老公。  而且连扑几部之后,连闻洛绮都不能帮他拉到资金了。  李檀想了想,换了一套说辞:“其实程橙已经写得比很多人要好了,剩下的,大概是她性格本身的缺陷造成的。”  程橙在那种家庭长大,后天形成的自卑与害怕被责骂的谨小慎微,使得她永远只能在那一个小小的框架中活动,小心翼翼,从不敢踏出外围一步。  她笔下的人物与冲突,浮于表面,单薄而又无力,像是印在纸上,如果拍出来,那么会更加的苍白。  刘白对这点倒是挺赞同的。  反正不能是他们程橙水平不足。  刘白想想又问:“你已经跟程橙谈过了吗?”  李檀点点头。  程橙本人的反应倒比刘白虚心很多,垂着脑袋,但也并未显得不开心,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预料到了。  大概对自己写的如何还是心里有数的。  但一说到要给刘白看,程橙却蓦的紧张的绞起双手,半晌叹了口气:“刘哥看到了,大概会很失望吧。”  李檀觉得有必要把这句话转述给刘白听。  刘白愣了一愣,很快将剧本收拾起,转身离开了。  这之后的几天,刘白一直都处于偷偷摸摸宛如做贼般的状态中,因为程橙时不时地会出现在片场,他总要在背着程橙的时候,才能看两眼她的剧本。  高度紧张的状态让刘白暂时忽略了郑一墨,甚至连他的骚话攻击都置若罔闻了。  郑一墨原本就不喜欢程橙,这下连她的剧本都连带着不喜欢了。  硬是夺过来看了两眼,嗤之以鼻,才要抨击写的什么东西,看到刘白脸色骤变,又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一,一般般吧,还有进步的空间。”郑一墨翻白眼儿,很快又来劲了,“你要是想,我可以跟郭老说说,把程橙送到她那里学习学习。”  刘白眼睛一亮,立马抬头:“真的?”  郭老在编剧界,那是什么样的人物,别人想要听他一两句提点都难,要是真的能让程橙跟他学习学习,那程橙就是要起飞了。  郑一墨一见刘白激动地表情,又突然不开心起来,哼唧两声:“你真是关心她。”  刘白瞥他一眼,当郑一墨在逗他,注意力再次转移,无视影帝的存在。  郑一墨内心咬手绢,气的娘娘们们,又突然有些泄气,好像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刘白的心里装得下谢秋,装得下程橙,甚至连李檀都装的下,却仍旧没有给他留下一星半点的位置。  他张口想要说点儿什么,却突然听到商行儒叫他的名字,只得恋恋不舍的再看他一眼,继续去拍戏了。  几组机位又挪回了当初拍摄时锦跳护城河那段儿时的那个湖边上。  今天是在这个影视基地拍的最后一场戏。  霍思成知道时锦的死讯后,几近崩溃。  时锦就算去死,也不愿意检举揭发任何与他有关的事情,相比之下,自己仿佛是个懦夫,做了许多他夜里想都不敢去想的事。  心灵支撑轰然崩塌,霍思成晕晕乎乎的走到了护城河边,想象着时锦当时是如何的绝望而又决绝,从这里纵身一跃,从此以后,与生人两不相见。  霍思成觉得自己没有了活下去的意义,不如一同随着时锦去了,离开这个混乱而又残酷的世界,同时还能让护城河的河水洗洗他那污浊不堪的身心。  与时锦死的时候不同,此刻已经是傍晚,落日烧了一阵,留下些许余烬落在霍思成的脸上,已经连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批|斗”生活让霍思成的脊背习惯性的弓起,脸上还泛着乌青,眼中是一潭死水,与他求死的心一样。  但还是可以看到不明朗的光线将郑一墨的轮廓映的更加深邃。  为眼前的画面渡上了一层有些迷幻的色彩。  郑一墨摘下眼镜,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湖边,暗示着霍思成在求死之前也没有忘记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蹒跚着,定定在湖边站了片刻,想象着时锦当时的样子,闭上双眼,直挺挺地栽进了水中。  沉闷的噗通声终于把刘白的注意力给吸引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镜头前,郑一墨已经没影儿了,看来是已经跳下去了。  正欲再次去看剧本,却忽然感觉到人群不正常的骚动起来。  刘白愣了一瞬,忽然觉得郑一墨在水里呆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儿长了。  他还没将心里的疑惑说出口,商行儒已经火急火燎地拍了旁边的人一巴掌:“怎么回事!拍之前不是已经把湖里的情况摸清了吗!”  旁边那人缩缩脑袋讪讪:“是摸清了啊,但是演员自身出问题,这个不在我们可以掌握的范围内啊,商导!”  商行儒瞪他一眼,想想也有道理,不再迁怒别人,又扑到湖边嚷嚷:“愣着干嘛!赶紧的啊!这水这么冷,在里面多呆两秒钟可就休克了!”  刘白听到此处,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了起来,心中忽的惴惴。  演员其实并不是什么安逸的职业,甚至在需要完成某些镜头的时候,他们就是高危人员。  这么冷的天,纵使剧组有防护措施,也不能避免演员本身的身体素质问题。  比如没有完全热身,就猝然跳进那么冷的湖水里,很容易抽筋又或者是其他部位出现问题。  甚至可能——  猝死。  刘白突然觉得脚下软了几分。  工作人员已经行动起来,接二连三地跳进了水里。  哗啦啦——  纸页散落在地上的声音已经没有人能注意到了。  商行儒看着湖面,还在大声嚷嚷:“怎么样!什么情况!”  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商行儒就被猛推了一把,刘白已经跑至了湖边。  他大叫了一声“郑一墨”,当然是没有回应的。  眼前的湖面已经被那几个找郑一墨的人,搅的不甚平静,刘白只觉得胸腔发闷,几乎要窒息了。  他猛地一把抓住商行儒:“怎么回事,下去多长时间了!”  “其,其实也没多久,你不要——”商行儒被刘白掐的脑仁疼,瞧见他少有的失了冷静,脸上写满了焦急与凝重,想到他跟郑一墨的关系,不禁想要安慰他两句,只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刘白一只脚探了下去,似乎准备下水。  这已经下去一个了,不能再搭上一个吧,商行儒立刻头皮发麻的再次大吼起来:“刘白!你干什么!给我拦住他!”  手忙脚乱地一群人又火速冲上来,将刘白拦腰抱了回来。  刘白被抗回了岸边,商行儒呼哧呼哧的一把按住他,防止他再冲动干什么傻事儿。  刘白挺了挺身,从草地上坐了起来,想要拨弄开商行儒的手,两个人纠结片刻,忽然听见湖边传来动静:“找到了!”  两人又是同时抬头,冲着湖边扑了过去。  郑一墨已经出水了,被几个人扶着抬到了湖边,看样子意识还是清醒的,只是脚步有些踉跄,每走一步,眉头就狠狠的一皱。  他甫一上岸,就立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去捏小腿,陈囡囡慌里慌张的从人群中挤出来,把羽绒服劈头盖脸地裹在了郑一墨身上。  商行儒张张嘴,还没出声,刘白就已经抢白:“郑一墨,你没事吧!”  说话间人已经跪在了郑一墨身边,仔细打量他一瞬,嘴唇都失了血色,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又想要去翻他的眼皮。  最终未果。  刘白被郑一墨握住了手,止住了动作,竟还冲他笑了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儿。” 第103章 天寒地冻,发生了事故显得无比慌乱的剧组,紧接着又目睹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似的,所有人都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儿啥。  而郑一墨与刘白上了车,好半晌也没见到再从车里下来。  商行儒跟陈囡囡打商量:“小陈啊,要不你去问问郑一墨,今天这戏是不是就不拍了?”  陈囡囡脸色坚定:“不去。”  商行儒:“为什么?”  陈囡囡:“为了活下去。”  商行儒:???  剧组只好提前收工,谁也不知道郑一墨的车是什么时候开走的,毕竟他们都走了,那车好像还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的停在那里,自成结界,没人打扰。  *  刘白觉得自己应当是在梦里见来着。  毕竟刚刚还觉得他的腰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现在居然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一眼脚下黑乎乎的地面,又抬起头来,一瞬间的无语:“……不是说要我叫醒你才可以吗?你怎么自己醒了。”  二百五却没有回答他,声音也不像平时一样,带着僵硬的机械化。  “宿主确认身体状态良好,情绪稳定,可以开始跳跃。”  刘白愣了一瞬,忽的想起这句话之前也听到过一次。  他看着天空中飘来的倒计时,还未张口说出自己的猜测,瞬间眼前已经变了景色。  刘白看着已经开始觉得有些陌生的街道,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不远处有人影冲着他走了过来,刘白蓦的紧张起来。  他大概猜到了马上要接近他的人是谁。  人影走的不快,但刘白已经能看清那两个人的模样。  他倏地愣在原地。  他还能认得出其中一个是婷婷,只是她——  看起来似乎已经有50多岁了。  年轻的时候在姑娘中算是微胖,这会儿却看着挺匀称了。  旁边的女人与她并肩走着,穿了条连衣裙,能很明显的看到腹部隆起,已经有孕的样子。  两个人似乎买菜归来,表情凝重,正在吵架。  “你怀孕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们!”  “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而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我是为了你好!你看你们两个现在,连套自己的房子都没有,整天住在出租屋里,你看你这个脸色,哪里像个孕妇该有的样子!我早就说过了,这个男孩子啥也没有,你往后日子很苦的,你不听,你还要跟他要孩子!你气死我算了!”  “妈!”  年轻的那个将手里的袋子忽的掷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婷婷停下脚步,叹了口气,缓缓地想要捡起被丢在地上的菜,却有人先一步替她办到了。  婷婷愣了愣,冲着刘白笑笑:“谢谢啊小伙子。”  这次倒轮到刘白愣了,半晌才说了一句:“不客气。”  婷婷没有怎么在意他,又有点儿艰难地拎着两大袋子的菜往前走去,刘白看不过去,几步上前:“要帮忙吗?”  婷婷讶异地扫了刘白一眼,迟疑着点点头,刘白很快将东西接了过去,两个人沉默着走了片刻,刘白忍不住开口:“刚刚看到你和你女儿——是女儿吧,在吵架?”  “……是啊,”婷婷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这么大的人了,还有叛逆期,真是。”  刘白笑笑:“那个不叫叛逆期,那个叫主见。”  婷婷瞥他一眼:“你们年轻人的词,我听不懂。”  刘白哑然。  怎么两个人的立场突然掉个儿了。  好半晌才又憋出声来:“其实吧,你为了她好,她也不一定现在就懂,不如让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她自己的人生,就得她自己负责,走了弯路,才能知道对还是不对。”  婷婷愣了一瞬,忽的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打量了刘白一眼:“这话——我有点儿耳熟。”  刘白的脊背下意识绷直,突然意识到糟了,这话原本自己是说过的,只不过之前的“她”是婷婷。  婷婷的情绪突然起伏起来,一把拉住刘白:“哥,是你回来了吗,哥?”  “我不——”刘白下意识地想要闪躲,眼前的景色却再次变幻。  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黑乎乎的场景里。  ——由于宿主被观察对象认出,奖励被迫中断,现在准备唤醒宿主。  刘白的指尖还残存着婷婷的一丝温度,感觉他马上要被送出去了,立刻张口问:“二百五,奖励到底是什么意思?”  ——亲亲,人家在哦!  二百五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了。  很快又摆出老一套含含糊糊的态度应付他。  ——奖励就是奖励嘛!就好比打游戏,完成了任务,自然就有任务奖励嘛。  刘白又不傻,他从来没有按照要求完成过任何一个书中的剧情,系统怎么会平白无故给他奖励。  除非——  刘白心念电转:“你说我完成了任务,但我明明一直都没有按照你的要求做过任何事,为什么会受到奖励?是不是我的任务从一开始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完成书里的剧情?”  ——嗯,啊,这个嘛,人家……不能说!  “还有,一开始你就告诉我,我是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的,那现在究竟是我真的回去了,还是我见到的根本就是你创造出来的幻象?”  ——是真的!这点人家可以保证的哦!亲亲看到的都是真的呢!  刘白沉思一瞬,紧接着追问:“那么,在你的任务奖励里,会不会有一条——回到原来的世界里?”  ——咳,亲亲不想吗?  刘白皱皱眉:“什么意思?”  ——如果人家的奖励库里真的有这样一条,亲亲应该会很想回去吧,人家总觉得亲亲在刻意保持跟所有人的距离,大概是时刻准备着想要回去吧。  “我——”刘白张张口,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好像之前的自己,确实是这样的,与任何人都保持友好却不算亲近的距离,不刻意去了解任何人,唯有程橙一个,也只是因为婷婷的关系才多了几分关心。  并不是冷漠,只是因为他不想跟任何人有牵绊而已。  如果是之前的刘白,大概会毫不犹豫的点头。  但现在呢。  刘白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人已经被送了出去。  立刻他就感觉到了,落在他额前,鼻尖上还有唇上,星星点点,浅尝辄止的吻,像是怕吵醒他,又忍不住想要碰他似的,压抑不住的亲昵与爱意,只是这份爱意很快就随着吻落在他的喉结上、锁骨上,逐渐下移而变得暧昧起来,刘白感觉到有人翻了个身,覆在了他的身上,手指还不老实起来。  刘白忍耐不住的轻哼了一声,感觉到了似乎有什么不太和谐的东西,瞬间斗志昂扬,贴在他身上,仿佛在叫他起床。  刘白猛地睁开了眼睛,窗帘还没有拉开,但是透过缝隙落下来的点点阳光,让刘白知道,此刻已经是早晨了。  他的视线对焦,立刻对上了郑一墨一双墨色的瞳孔,他愤愤的叫了一声:“郑一墨,你是怪物吗!”  声音异常的沙哑,让他自己都忍不住愣了愣,忽的脸色又是一红,看见郑一墨的眼神儿变了变,忍不住就要往被窝里缩:“滚滚滚,赶紧滚远点!你就是个,就是个——”  刘白还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腰就被被郑一墨按住了。  郑一墨的脑袋在刘白的颈间蹭了蹭,央求他:“就让我蹭蹭,就蹭蹭。”  刘白的脸更烫了,恨不得一巴掌掀翻郑一墨,但听见郑一墨可怜巴巴地央求,他的心里不知怎的,蓦的软了一块,想起了二百五的话。  刘白闭了闭眼睛,又再次睁开,伸手揪着郑一墨的耳朵,将他的脑袋拽了回来,盯着他看了片刻,抿起嘴角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早。”  ……  后来刘白对这天早上的感受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第93章 chapter 95  郑一墨第二天就直接而干脆地搬进了刘白的房间里。  刘白仍然还记得卜云灰的事情, 虽然现在好像已经没有人再去正对他, 而且也没有人敢随意爆郑一墨的料,但刘白还是坚持着要自己住。  郑一墨没有办法,毕竟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住在酒店也没有多少行李,直接拉进了刘白的房间里。  刘白一直以来, 仅仅以为郑一墨是个“醋缸”,自此之后, 对他的不要脸也有了新的认识。  更十分赞同陈囡囡的话:“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他明明只是说拉个小手亲一口,最后都会上床解决!  而且郑一墨的体力好到几乎让刘白恐惧, 毕竟是抽了筋还能把他抱出十几米远的男人。  刘白抽出了自己被舔的湿哒哒的手指, 终于忍受不住,臊红着脸:“郑一墨, 你是狗吗!”  郑一墨无动于衷,甚至想要摇尾巴, 凑过来动作微妙地顶了两下:“不喜欢手指?那别的地方也行。”  “……”刘白放弃跟与非人类的物种交流。  而第二天看到他俩如常出现在片场的剧组其他人, 虽然对他们两个人同出同入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觉得他们两个人似乎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应该说是,郑一墨对刘白粘人程度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峰。  不仅从同出同入晋级到除了拍戏,几乎形影不离, 甚至连吃饭都要紧挨着坐在一起,要是仔细看一眼郑老师看向刘老师那专注的眼神儿,就好像他想吃的不是盘里的菜, 而是他身边儿的那个人似的。  纵使他时刻接受着来自郑一墨的骚扰,但刘白还是坚持不懈地读完了程橙的那个剧本。  郑一墨好歹是不算太计较刘白的注意力全部都投在剧本上而不关注他了,毕竟刘白已经是他的了。  郑一墨心里欢喜,看着刘白垂眸的侧颜,忍不住就想碰碰他,于是趁刘白完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偷偷坐近了些,倏忽在他脸颊上落了个吻。  刘白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又气恼起来,扭头摸脸:“郑一墨!你是橡皮糖吗?这么粘人!” 第105章 第94章 chapter 96  刘白并没有告诉程橙自己去找过李檀的事, 大概李檀自己也没说。  只不过刘白很快见到了程橙又继续活跃在了片场里, 不仅跟李檀又畅快的聊起来,甚至似乎跟闻洛绮的关系也不赖。  刘白作为“随行家属”跟着剧组又辗转几处外景地,甚至还在剧组里过了个年。  剧组放了少的可怜的三天假期,放大家回去陪陪几个月没见的家人,瞬间酒店就撤的空空荡荡。  只是程橙没走,她不想回家。  刘白看了看仍旧没有回音的曾仪的头像, 没有家可以回。  而郑父、郑母早就去南半球过夏天了,根本没空搭理郑一墨, 郑一墨可是找到机会了,死缠着刘白不放, 声称刘白是留在他身边儿“唯一的亲人了”。  刘白嘴上嫌弃他烦, 但实际上心里却有些害怕郑一墨抛下他自己回家过年的,毕竟郑一墨不像他, 就算爸妈不在,还有一大家子的亲戚朋友在。  也就象征性的抗拒了几下, 任凭郑一墨去了。  不想当电灯泡的程橙被闻洛绮夫妇叫去吃年夜饭了, 留下刘白与郑一墨,并没有返回b城,而是继续留在了外景地——这个没有多少人、甚至有些落后的小县城里。  郑一墨原本打谱体验一把普通情侣的生活,与刘白上街上去逛逛, 出门了才发现这里冷清的不到下午四点,街上就已经关门大吉了,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卖炮仗的小摊, 还支棱在街边。  郑一墨拿起几根烟花问刘白:“放吗?”  刘白瞄了一眼,刚想说那是小孩子玩的东西,郑一墨就爽快掏了钱,抱走了几盒。  他们两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一阵,越接近酒店,越见不到什么人影。  本来应该是一场失败的逛街,但郑一墨却越走越开心,甚至觉得自在起来,摘掉了墨镜,扭头看了一眼与他并肩走着的刘白,忽的抬手,一把握住了刘白的手,转了个角度,与他十指扣在一起,任凭刘白惊了一瞬,心虚的挣脱半天也没挣脱开。  刘白又小声儿跟郑一墨嚷嚷:“你干嘛呢,要是让别人看到怎么办!”  郑一墨扬眉:“看到就看到。”  他还巴不得给别人看看,身边儿这个人是我的爱人呢。  刘白瞥他那得意洋洋的脸色一眼,又要开口,却听见郑一墨嗯了一声,咂咂嘴:“我喜欢这个地方,将来我们在这里买套房吧。”  刘白愣了愣:“在这里买房做什么?太偏僻了,平时根本用不上。”  他还记得郑一墨家隔壁那套,好像空了很久了。  郑一墨眨眨眼:“就是偏僻才好,没什么人在意我们,我要在在这里买一套小户,面积越小越好,最好只有一间房,最好只能放一张床,这样我们回家以后,就可以直接上床了,嘿嘿。”  “……”刘白简直惊呆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郑一墨是个车神,不论什么话题他好像都能顺畅地不分场合的随时随地开起车来。  刘白翻了个白眼,不想跟满脑袋黄色废料的人交流,甩又甩不开郑一墨的手,只好大步流星往前,连带拉扯着郑一墨再次踉跄几步,快速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  两个人磨磨唧唧拉拉扯扯好半天,还没分开就已经进了酒店,酒店自然没剩几个人了,值班的前台心不在焉,甚至没有去注意从他面前走过去的影帝。  不过还好酒店还没有忘记他们两个人,值班的厨子送来了不算怎么丰盛的年夜饭,就急匆匆赶回家去了。  郑一墨大概是不饿,没吃几口就放下了,他们两个人是空着肚子出去的,也是空着肚子会来的,刘白有点儿讶异:“你不饿吗?”  郑一墨巴巴看着刘白:“饿是饿,但是不想吃这个。”  刘白看着他那眼神儿,几乎是秒懂郑一墨的意思,立刻端着碗转了个身,羞恼道:“那你就继续饿着吧!”  郑一墨又嘿嘿笑,就着刘白的背影扒拉两口饭,用实际行动表演了什么叫做“秀色可餐”。  好不容易等到刘白吃完,立刻又同拉着刘白上了阳台。  剧组为了安静,将他们的房间选在了最高层,此时他们这间唯一亮着灯的房间成了整栋酒店最突兀的存在,非常吸引眼球,郑一墨果断关了灯,在突如其来的一片黑暗中立刻寻找到了刘白那双晶亮的眸子,不知是他的双眼本身就亮的好似星辰一般,还是将天上的星汉倒映在了某种。  此刻有些惊讶地盯着他,似乎想要问他做什么。  郑一墨看的心痒,想也未想地凑过头来,轻轻在那双眸子上落了一吻,就好像是已经触到了银河:“我们玩火。”  说罢将刚刚在街上买的烟花棒点燃了一根,递到刘白手中。  明黄色又绚烂的光芒瞬间在刘白眼前绽开,带着细小微弱的声音,星星点点飞溅而出,消失在空气之中,把郑一墨的轮廓映的分明。  刘白眼神儿怔怔,看的却不是手中的烟花棒,而是郑一墨那张——每天24个小时里几乎18个小时都要在他面前晃悠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光线又温暖又朦胧,竟然衬的郑一墨原本自带威严的脸此刻却格外温柔,嘴角还挂着一抹浅笑,看了看烟花,又抬头看他。  烟花棒很快就烧完了,火光忽的灭了,郑一墨的脸也倏忽陷入了黑暗之中,刘白一时竟觉得还没看够,轻轻“啊”了一声,无意识道:“再放一根再放一根。”  郑一墨却没有答应,黑暗之中好像短促的笑了一声:“你亲我一下,我就放一根。”  “……”  开什么玩笑!  刘白想起郑一墨刚刚买的数量,这要是全放完,估计刘白明天的嘴都要亲肿了!  “那就算了吧。”刘白想也未想,转身就走,却忽的听见身后迅速传来了烟花棒点燃的嗤嗤声。  刘白应声回头,视线却被堵住了。  一手拿着烟花棒的郑一墨垂下头,轻轻地再次在刘白的唇上亲了一口,将烟花棒递了过来:“就算你亲过了吧。”  橙黄色的光再次照亮了郑一墨的脸,刘白又能看清郑一墨脸上那温柔的像是隔了一层罩纱似的表情了。  不知道是因为刚刚吃饭时喝了点儿酒,还是此时的气氛太过暧昧与美好,刘白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的蠢蠢欲动,还未来得及思考,脚下已经行动起来,迈了小半步凑到郑一墨身边儿,趁他还未反应过来,忽的抬头,同样在郑一墨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而后抿起嘴笑笑:“刚刚的不算,这个才算。”  “噗”的一声手中的烟花棒不合时宜的烧完了,两个人眼前又是一黑,刘白将要扔掉手里的铁棒子,却猛地被郑一墨抱了起来,用了极大的力气揉进他的怀里,灼热而不稳的吐息倏忽间已至刘白的颈间。  “要不是因为天气太冷了,”郑一墨声音压得极低,却又难掩其中透露出来的情|欲,“我真想在这里就要你。”  刘白的脸又一如既往地红的像血崩似的,还没来得及反抗,人就已经被按到了床上。  刘白在黑暗之中看了一眼桌上不过才喝了三分之一不到的酒,心里的感觉就是后悔,相当的后悔。  喝酒误事,大家千万不要喝酒!  ……  估摸着是今天放假,一整天都不用拍戏的郑一墨,精神与体力都好的不得了,搂着刘白要了几次,又抱着他洗了个澡,刘白已经是困到不能自已,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再睁眼时,却是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的。  屋里还是漆黑一片,但身边不断传来的热意让刘白知道,郑一墨还在身边。  郑一墨微微动了动,贴着他的脸颊问:“被吵醒了?”  刘白还带着刚醒时的起床音“嗯”了一声,从郑一墨怀里探头,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作响。  这次似乎还离的挺近,大约是在酒店值班的人放的。  刘白眨眨眼,他当然明白这么密集的鞭炮声代表什么。  郑一墨大概以为他还没有清醒过来,从被窝里伸出手,覆在了刘白的双耳上:“睡吧,过一会儿就不吵了。”  刘白却将郑一墨的手从耳边儿挪开了,然后静静的看了郑一墨一瞬,张口道:“郑一墨,新年快乐。”  刘白能感受到郑一墨的手微微动了动,很快他又凑了过来,吻了吻刘白的眉心:“新年快乐,刘白。”  而后想起什么似的,紧接着说道:“我们认识一年了。”  刘白想想,似乎差不多,便点点头赞同,听见黑暗之中的郑一墨又催促他:“快睡吧,明年我们换个安静点儿的地方睡觉。”  鞭炮声在刘白的耳边儿逐渐小了下去,慢慢趋于平静,浓重的睡意又泛了上来,刘白眯眯眼,反应半天,张嘴:“……好。”  第二天睡到了天光大亮才醒的刘白,一睁眼就看到了早已经醒过来的郑一墨,正垂眸瞧他。  刘白动了动身子,想要伸个懒腰,立刻明显感觉到了来自男人正常的、勃发的生理现象。  郑一墨俯身想要吻他,刘白想起郑一墨一贯的作风,眼神儿立刻警觉起来,刚要说话,就听见手机嗡嗡响了一瞬,他瞧了一眼,忽的愣住了。  那是来自曾仪的消息。  她说:新年快乐,儿子。  刘白嘴角抿抿,回她了一句:同乐,妈。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了。  *  一个半月后,《霍思成》终于成功杀青。  而刘白主演的《遇见旧时光与爱》却比原定的计划晚播出了一个月,正好处在了学生开学之后。  但如今的时代已经不是所有人需要守在电视前看连续剧的时代了。  寰宇选择了多平台同步播放,毕竟这部剧的观众还是学校里的那一批居多。  不仅如此,寰宇甚至还推出了他们自己的app,借着胡诗雨与薛珀传出订婚的消息,拍了一部“如果田萌最终选择了彭于其”的迷你剧,放在自己的app上独家推出。  这个操作真实骚到家了。  立刻引来了一部分男一党愤怒的谩骂,但同时男二党又站了起来,甚至数量还变多了。  虽然官微一直声称这只是个脑洞大开的衍生,请大家和谐相处,不想吵架,但男一党与男二党已然吵成了一团。  导致每一周《遇见》播放的时候,各种关于这部剧的热搜就在前三从来不曾下去过。  被这浩大阵仗吸引着,寻思“瞄两眼”的路人,也很快因为这部剧本身的质量而入坑,甚至纷纷安利起周围的朋友来。  “我本来就是想随便看两眼的,没想到——真香!”  “我一开始还以为都是通稿吹出来的,没想到刘白的演技真的全程在线!”  “每一集都优秀的好像在看电影!看了这部剧我们就是姐妹了!”  “是真的!这个顾枫是真的!我的男神活了!本来作为淑芬不想去看的,现在我感动哭了呜呜呜。”  很快《遇见》的收视率就从因为开播时间不理想而导致偏低迅速爬升,到第四五集 的时候,已经可以吊打同期的所有影视剧了。   那个身着红衣,有着神仙一般眼神儿的刘白再一次回归到大众的视野中。  证明了自己的热度不是一时的虚假繁荣。  他是真的会演戏。  刘白与郑一墨坐了同一班航班返回b城,好在两个之前有过合作关系,并不需要避嫌,郑一墨大大方方的同刘白从走在一起,而刘白却因为有些心虚,不敢去看郑一墨的眼睛,生怕被人看出来点儿端倪来。  还没走多远,刘白就瞧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乌央乌央的冲着他们跑了过来,还附带一连串高分贝的尖叫声。  刘白看着那阵仗,噗嗤笑了一声:“怎么感觉你的粉丝们要吃了你一样。”  郑一墨眯眯眼,也笑着回:“你再仔细看看,究竟是谁要吃睡。” 第107章 然而对于男孩儿恶劣的态度,程橙妈无动于衷,像是习以为常地又将头转了过去,再拍了程橙一把:“走,我们回家说。”  程橙脸色还是僵硬着,脚下拔不开腿,几乎是被程橙妈推着往前走的,几个人走过几栋新楼,逐渐迈进小区深处,那里的楼房也显得有些年代了。  程橙妈的笑容越来越浅,最终与程橙站在了一栋楼前。  她看了一眼黑洞洞的楼梯间,仅剩的一点笑容也消失了,随着程橙进了房门,不知为何连鞋也没换,迫不及待地打量了一眼整个屋子,脸上的神色垮了下来。  程橙看不到她的表情,生硬地拿出两双拖鞋来:“妈,你先换上吧。”  程橙妈转过了身,没好气儿地问:“这房子是你租的?”  程橙的动作顿顿:“是。”  程橙妈嗤了一声:“你跟着的那个不是成了大明星吗?铺天盖地都是他的广告,赚了那么多钱,连套房子都不送给你?我看新闻上说,他住的那片小区可不便宜,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让你租房子住,呸,小气!”  程橙讶异地睁大眼睛:“妈,你想什么呢,哪会有人随随便便送房子的,我只是他的一个助理而已……”  “只是个助理,”程橙妈瞄她一眼,“你就不能努努力,变成别的什么人?你看看你,是不是吃的太好了,我怎么觉得你又胖了。”  程橙语滞一瞬,下意识看了一眼镜子。  其实她并没有胖,前段时间一直在剧组里吃盒饭,反而瘦了不少,只是她因为自卑,一直穿着过于肥大的衣服,把身材的变化都遮掩住了。  程橙妈想起什么来,又笑着问:“哎对了,之前欠你徐亦堂哥的钱,是不是他帮你还的?”  程橙敏感地皱皱眉,没吭声,听见老妈又问:“那让你还钱了吗?”  程橙抿抿嘴唇,看了一眼老妈期盼的眼神儿,微微的摇了摇头。  程橙妈,土生土长的庄家户女儿,做了一辈子的凤凰梦,但最终也没飞上枝头,此刻看到程橙摇头,立刻眼中放光,一步上前揪住了程橙的胳膊:“他没让你还?是不是说明他对你有意思!”  程橙握着电视遥控器的手蓦地收紧,咬了咬嘴角停滞了片刻才又蚊子哼哼似的开口:“妈你能不能不要再胡说八道了,刘哥不是那种人,他拿我当亲妹妹看的。”  程橙妈嗤了一声:“亲妹妹,也就你这种蠢丫头当真,以后他再有什么亲近的意思,你可不要抗拒,你要是傍上大明星了,全家都能跟着你沾光,你也不是那么没用了。”  程橙的动作又是一顿,她妈的话宛如利刃,直直插进了自己的心头,叫她痛的动弹不得,忽的想起刘白来,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至亲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比毫无血缘关系的人还要伤人。  程橙妈显然是说惯了的,对程橙的态度也毫不在意,巡视了一眼房间,不知道是在观察程橙住的如何还是在观察屋子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片刻后才又道:“程橙你最近工作是不是很忙啊,怎么你爸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他说他很想你啊,本来打算跟我们一起过来的,但是工地上有事——”  “妈,”一直冷着一张脸的程伟却忽的往前迈了一步,终于发言,他语气很是不耐,带着居高临下的劲儿瞥了程橙一眼,“你怎么这么墨迹啊,不是说一来就直接跟她开口的吗?”  程伟的脚落下地上,铿锵有力,引得程橙低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他簇新的皮鞋还泛着光,不知道价格几何。  她忽然想起她妈经常跟她说的“家里没有钱”来,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程橙妈冲程伟摆摆手:“催催催,催什么啊,又赶着回去见你那个小狐狸精啊?”  而后她又很快扭头冲程橙道:“其实我们来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弟弟这不要订婚了,你也——”  程橙讶异地轻呼:“阿伟才多大就要订婚了。”  程橙妈倒是少见的点点头,赞同程橙,而后又瞥了程伟一眼,露出程橙从未感受过得宠溺叹了口气:“我说也是,但是你弟弟他就喜欢那个小狐狸精,你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而且啊,那个小狐狸精的爹妈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张口就问你弟弟要二十万的聘礼,程橙你知道啊,咱家的情况,刚盖完房子,哪有钱啊——”  程橙想了想家里刚盖好的那栋三层小楼,甚至装的比村长家都气派,只是楼上楼下这么多间屋子,却没有给她留一间。  她有些勉强地笑笑:“所以呢?”  “所以你这不是跟了个大明星嘛,肯定赚了不少吧,妈也不问你多要,十万你总有的吧?”  程橙僵了一瞬,难以置信地问:“多少?”  程橙妈看到她的表情,立刻脸色不好起来:“程橙啊,你弟弟定亲,又不是别人,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也该出点力吧?更何况咱们老程家,就指望阿伟续香火了,你说,还能指望你吗?”  程橙的心里忽然轻飘飘的没什么着落。  这句话她已经听了无数遍了,完全可以倒背如流的程度,她一度以为家里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只有弟弟才能救这个家,所以家里无论让她为弟弟做什么,她都会去做。  程橙张张口,却是哑然。  程橙妈见状,又伸出手,拍了拍程橙:“咱们可是一家人,妈能坑你什么呢?”  程橙不知道为什么,又再次想起了刘白,她不记得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家是每个人的港湾和归宿,不论你在外受了什么样的伤害,家总会治愈你的。  如今程橙有点儿迷茫,到底哪里才是她的家。  此时被程橙想起的刘白,正坐在郑一墨的办公室里,跟他“兴师问罪”:“为什么隔壁那栋房子写的是我的名?”  郑一墨眨眨眼,露出了这段时间有史以来第一个有些羞涩的表情来:“之前你老是想要搬走,我怕你搬的太远了,又怕你租的房子住着不舒服,就把隔壁买了,写你的名字,是想着你肯定舍不得空着它不住,这样我至少还能经常看看你。”  郑一墨直直盯着刘白,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动情起来,墨色的瞳里泛起一阵波澜,忽的伸手,一把将刘白揽进了怀里,脑袋埋在他的颈间:“那栋房子以后也会留在那里,要是你哪天……你还可以住过去……”  刘白愣了愣,他似乎从郑一墨惯用的,那种假装可怜巴巴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的怯懦和卑微,跟平时那个自信到甚至傲慢,还骚话连篇的郑一墨判若两人。  他看不到郑一墨的脸,心里却就是知道,郑一墨说的是认真的。  他的手指微动,最终抬起手臂,落在了郑一墨的后脑勺上,轻轻拍了拍:“这样我欠你的岂不是越来越多了?”  郑一墨的脑袋离开刘白,又与他平视,眸色深深,半晌张口道:“那你可以用一辈子还。”  “……”  太酸了吧。  刘白差点倒牙,但是再回味一瞬,又尝出点儿甜来。  他耳朵尖儿迅速透出一丝粉红,刚想尝试着点头,就听到了敲门声。  刘白受了惊吓,火速从郑一墨身上起开,坐回了沙发上,假装无事发生。  郑一墨眼瞅着革命就要成功,也不知道是哪个特别没有眼力见儿的,瞬间脸色垮掉,暗暗发誓,要是还是齐璜,他立刻就散伙,反正已经到“明年”了。  然而进来的是陈囡囡,手里还举着平板电脑,一副辛勤工作的模样儿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郑哥,荷尔蒙那边打电话来问,定好明天几点过去了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郑一墨杀死人的眼神儿,乖乖噤声,准备开溜。  刘白倒是突然开口叫住了她:“囡囡,你不是陪程橙逛街去了吗?”  陈囡囡又把脑袋探回来,露出演技浮夸的一脸惊讶:“刘哥也在啊,程橙家里来人了,今天就取消了。”  刘白皱皱眉:“她家里来人了?是什么人?”  陈囡囡歪头:“她妈,还有一个应该是她弟弟吧。”  她说着,脑袋里又想起那三个人见面时,并不亲热,甚至有些古怪的气氛,嘟囔:“但是看起来程橙好像跟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啊……”  刘白:“他们没说来找程橙做什么吗?”  陈囡囡笑笑:“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  程橙仍旧有些局促的站在客厅中央,打开的电视声此刻显得有些嘈杂,她已经忘掉一阵的习惯再次被唤醒。  她不住的揉捏着衣角,磕绊着开口:“可,可是,妈……十万,我没有那么多钱啊……”  程橙妈,这个叫刘丽的女人,在程伟出生之前,因为生出了程橙这个女儿,而连续受了婆家以及丈夫两三年的白眼儿与苛待,已经习惯将她生活中的所有不幸怪在程橙的头上。  此刻听到程橙的话,什么和颜悦色都没了,立刻变了脸色,质问道:“没钱?十万你都没有?你这几年跟了这个明星跟了那个明星,你混出什么名堂来了!”  刘丽嚷嚷着,伸手重重地在程橙肩上拧了一把:“走,跟我回家去!早点嫁人!还能讨点钱给你弟弟下聘礼!快点儿!”  程橙吃痛,眉头紧皱在一起,叫了一声,立刻摇头:“我不回去,妈,我不跟你回去,我也不要嫁人!”  她说着,听见新皮鞋踩在地上哒哒响,是程伟走了过来,程橙望向他,眼中燃起了一丝期盼。  程橙以为,她这个弟弟终于要替她说两句话了,然而程伟仍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瞥了她一眼:“你怎么连十万都拿不出来,你可是我姐,我娶不到媳妇都怪你。”  程橙缩了缩脖子,心中的期盼湮灭,半晌她才又勉强辩解:“……怎么能怪我呢,又不是——”  她未说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竟然是刘白打来的。  刘丽看了一眼来电,眼神儿一亮,刚想要伸手抓电话,却没想到一向在他们面前慢吞吞的程橙迅速地抢先接了起来。  刘白的声音透过手机,都带着一丝温暖,叫了一声程橙:“我听说你家里人来了?”  程橙蓦的有些哽咽,她想应,却又不敢发出声音来,沉默了片刻才又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刘白明显听出不对,立刻问她:“程橙你没事儿吧?”  程橙好不容易将堵住的喉咙疏通了,才又强装正常的答:“嗯,刘哥,我没事,我——”  “程橙,程橙啊!”刘丽突然在程橙身后,扯着嗓子嚷嚷起来,声音巨大而聒噪,“谁的电话啊——”  程橙身子僵直,听着身后的声音,快步走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刘丽停止了叫喊,程伟敦实的身子往前迈了两步,又被刘丽拦了下来:“干嘛去,别打扰你姐接电话。”  程伟不解:“那钱——”  刘丽白他一眼:“你姐不给,有人会给。”  刘白自然是听见了这突兀的背景音,他不自觉地皱皱眉头:“你真的没事吗?”  郑一墨的手又不安分地伸过来,落在他的眉心上,无声的向他比划口型:“别皱眉。”  程橙走进了卧室,关上门,才小声说道:“真的没事,刘哥你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刘白握住了他调皮的指尖,像是在哄他一样,轻吻了一瞬,又对程橙说:“我没什么事,就是打个电话来问问你的情况,如果你有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程橙再次沉默了片刻,短暂的嗯了一声:“那我挂了。”  “程橙,”刘白却又突然叫住了她,“你知道的,一个人出生时拥有什么样的家人是无法选择的,但她将来可以拥有什么样的家人,是可以选择的,你不止拥有他们这样的家人,别忘了。”  程橙突然没了声息,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脑海中又无意的想起了那顿似乎特别好吃,超越她以往人生中任何一顿的年夜饭。  让她头一次知道,年夜饭并不一定是和家人在一起吃,才最开心。  程橙无声地点点头,挂掉了电话。  刘白听见那头响起忙音,轻轻叹了口气,抽了抽被郑一墨握在手里把玩的手指,忽然心起,在他掌心滑动一瞬,很快被郑一墨握住了:“那个大嗓门是程橙她妈?”  刘白点头。  郑一墨撇撇嘴:“听起来像个泼妇,像这她这种人,很容易被缠上的,你最好别去见她,万一她见到你,觉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伙子,对你动手动脚怎么办。”  刘白无语:“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我又不是万人迷。”  郑一墨嘿嘿笑:“在我心里你就是。”  “……”  刘白日渐觉得最近的郑一墨一定是从地摊上买了五块一本的土味情话大全来摧残他。第97章 chapter 99  程橙挂了电话, 原本还以为她妈会继续跟她纠结钱的问题, 哪知道刘丽的记忆仿佛是被刘白打断了一般,对刚刚要钱的事儿绝口不提,甚至跟她唠了两句家常。 第109章 她还没反应过来,车门忽的拉开,下来个高壮的男人,戴着墨镜,凶神恶煞,一堵墙般坐落在程橙面前:“你就是程橙?”  程橙彻底蒙了:“张——”  那人喝道:“别废话!上车去!”  程橙被粗鲁的推搡着上了车,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老妈和弟弟,正坐在车里缩成一团,一脸的惊魂未定,看到她更是张张嘴,急不可待得想要说话。  而角落里那个同样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却存在感巨强的男人,更是——  太面熟了!  程橙看不懂,这阵仗,是要做什么,郑一墨与张小民又为什么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你们这是——”  刘丽打断了程橙的疑问,立刻扑了上来,一把拉住她:“程橙,程橙啊!你可得帮帮妈妈!”  “帮……什么?”程橙看到刘丽颤抖着举起一张纸递给她:“程橙,你签了吧,签了我和你弟弟就能走了!这点儿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的啊,你跟了大明星,肯定比我们有钱,你就签了吧!”  程橙的目光移到了那张纸上,大大的“借据”俩字儿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通读一遍,程橙仿佛是冷水浇了个透:“妈……你们去借高利贷了?”  “我没有借高利贷!妈哪有那个胆子!”刘丽忙辩解,“妈是被那个刘白骗了!他明明说的是给我们钱,转脸儿就让人逼我们签这个!都是刘白,都是他干的!”  程橙愣了一瞬,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她难以置信的问:“你们,居然背着我,跑去问刘哥要钱?”  刘丽仍旧不承认:“我们没问他要,是他要给的,不怪我不怪我啊!”  已经被认出来的张小民拳头像沙袋,砸在车身上咚咚响:“费什么话,人都来了,赶紧签字,签了就放你们走!”  刘丽立刻喏喏点头,拉住程橙的手:“橙啊,你快签了吧,签了我们就都能走了啊!”  程橙虽然还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听着刘丽的话,心里就慢慢的凉了下来,再看一眼纸上的数字,迟疑着开口:“可是,妈……那可是二十多万,我怎么还的起啊……”  刘丽万万没想到程橙居然还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语气恶劣起来,一把甩开了程橙的手:“不就是二十万!你赚的比这多多了吧!我可是你妈,程伟是你弟弟,你呢!为了二十万,连我们的命都不管了吗程橙!快点签字,签了我们还是一家人!不然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车里坐着的男人忽的嗤笑了一声。  气氛突然安静了许多。  程橙的瞳孔一缩,呼吸骤然停滞。  一向不会拒绝家人要求的她,沉默着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红白混在一起,明明是畏惧,但看向自己却又蛮横到无理的妈,再看一眼缩在角落里,当着张小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弟弟,突然觉得十分陌生。  能说出不帮她还钱就不是她女儿的人,真的会是她妈妈吗?  怎么会有这种妈妈呢?  上次也是如此,一向对她没什么好脸色的刘丽,再她终于从徐亦那里借来钱的时候,才对她露出了一瞬的笑容,之后就仿佛与此事无关了一般,甚至都没有问过她一句“那你怎么办呢?”  从来都没有人问过她是怎么想的,又想要什么,只有刘白会。  可是这两个人却因为自己,背着自己,居然盘算到了刘白的身上。  他们对自己恶劣也就算了,甚至还要夺走唯一一个会关心她的人。  一瞬之间,好似有滔天的怒意从程橙心底翻涌了上来。  她缓缓地挪动了几寸,离刘丽远了一些,用力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刘丽被她古怪的举动弄得愣了一瞬,程伟却忽然发话了:“你到底签不签啊,你还是不是我姐了,我结婚也是为了程家好!”  程橙胸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越燃越凶,落在眸中,她扭头,紧紧盯着程伟看了半晌。  从来没看到过程橙这种表情的程伟吓了一跳,但他在程橙面前,不能丢了面子,外强中干地喊:“看、看我干什么!”  程橙声音不大,慢慢的落在了程伟的耳朵里:“程家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结不结婚,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也不要叫我姐了,你不配。”  “程橙你——”刘丽被程橙的话惊呆了,瞧见程橙又转头看向她,接着道:“借条我不会签的,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你,但不会是最后一次,现在这样都是你们自作自受,你不认我这个女儿,那就不认吧,从今天开始,我跟你们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刘丽与程伟俱是惊呆,讷讷不言许久,刘丽的手忽然仿佛脱力一般,那张纸飘飘落了下来,伴随着车门拉开又合上,缓缓落在了地上。  程橙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刘丽的心沉了下去,她看了一眼仍旧凶神恶煞的张小民,险些从车座上跌了下去。  程橙从车里出来,外面已经是初春,天气正好,明明是对着自己的亲人撂下了难以收回的狠话,甚至有可能就此失去他们,程橙却觉得意外的轻松。  好像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她脚步挺急,因为还要忙着去找刘白,最后一次为了她家人的无理,向刘白道歉。  刘白还在那栋房子里没走,仿佛是专程在等程橙。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刘白却抢先发言:“抱歉,骗了你妈妈。”  程橙愣了愣,倏忽将嘴边的话全部咽了回去,扑过来抱住了刘白。  刘白拍拍她的脑袋:“你还想跟着郭老学习吗?”  程橙喊的特别大声:“想!”  终于从那栋房子回来的刘白甫一进门就被郑一墨抱住了,三两步送到沙发上,刘白脸又不可自抑的红了片刻,抗议道:“你不要老这样,会被章姨看到的!”  郑一墨不以为意的嘻嘻笑:“你以为她不知道吗,她早就知道了,就在你喊的特别大声的那天晚上。”  刘白霎时间脸色通红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那,那天晚上,明明是你逼我,你——”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强烈的羞耻心让他说不出后面的话来,转身坐到了别处。  浑号“狗皮膏药”的郑一墨立刻粘了上来,安全起见,转移了话题:“你不要问问程橙的那个妈和弟弟后来怎么样了吗?”  刘白再一次被郑一墨抱起来坐在腿上,这诡异的姿势基本也只有在床上才会见到,刘白警觉地往后退退,他可不想让买菜归来的章姨一进门就看到一副不太美丽的画面,嘴里含糊道:“正想问你呢。”  郑一墨恶趣味的动动腰,看见刘白脸又红:“吓了一顿,让他们回去了。”  说完想起什么,艰难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刘白:“这个我替你要回来了。”  刘白笑笑:“你还把钱要回来了。”  “当然,像这种人,一毛钱都不应该给她,而且——”郑一墨蓦地凑近些,在刘白嘴上啄了一口,“这可是你攒的嫁妆,将来要一分不差的带到我家里来。”  什么嫁妆什么东西!  听着好像不太对劲!  刘白强烈不满,挣扎着要从郑一墨身上下来,然而腰还被郑一墨扣在手中,动弹不得,刚要叫他放开,听见郑一墨感叹:“程橙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吗?”  刘白点点头。  “离开了也好,”郑一墨垂眸看他,“不知道你怎么想出来的法子。”  刘白抿了抿嘴角,忽然像是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不破不立,跟你学的,有些人,其实就差别人推他一把,才能真的看清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郑一墨思索一瞬,忽然明白了刘白的意思,手臂力度加重几分,将刘白箍的更紧了:“那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刘白感觉到了郑一墨身体的微微变化,脸色红来红去,几乎快熟了一样,他推了一把郑一墨,却没什么力气,只好与自己做了半晌斗争,艰难的凑上来主动亲了郑一墨一口。  “不够,太敷衍了!”郑一墨强烈抗议。  刘白的脑袋如有千钧,因为自己同时发生的变化而羞恼的抬不起头,挣扎半天,看看仍坚持不懈在等他的郑一墨,最终投降:“好……好吧,但是不能在这儿,章——”  刘白还未说完,剩下的话已经被郑一墨吞进了肚子里。第98章 chapter 100  不知道郑一墨与张小民对程橙的家人说了什么, 总之那两个人当天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b城, 而且许久没有再找过程橙麻烦。  程橙不仅不觉得难过,反而十分轻松,甚至整个人比先前更加开朗,开始愿意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感受、勇于表达出自己的欲望。  没有了顾忌的她扔掉了衣柜里所有的旧衣服,一切都换了新的,仿佛是与昨天告别, 脱胎换骨。  这次她也没有再对自己的事儿遮遮掩掩,反而很爽快的告诉了刘白, 她有了新的灵感,已经在着手修改之前的剧本儿了。  而郭老那边儿也很给郑一墨面子, 虽然嘟囔着“我可不一定能教好”, 但还是让程橙“早上早点来”。  程橙带上了她修改到一半的剧本。  想要走,忽的又转过身来, 看了看仍旧在目送她的刘白,眼中露出期待来:“刘哥, 如果可以, 我好希望你能来演我的剧本啊。”  刘白愣了愣。  恍惚觉得这句话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到过。  只是他之前没有答应,甚至还成为了与婷婷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刘白异样的沉默让程橙有些疑惑,她安静下来仔细观察刘白一瞬, 才发现刘白的目光虽然落在她的脸上,却悠远绵长,仿佛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等了半晌, 刘白才终于回过神儿来,看着程橙微笑一瞬:“好。”  不知道是满足了程橙的愿望,还是他的。  而拍了几个广告之后,仍旧没有碰到想要接的戏的刘白,却意外接到了来自寰宇的新邀请。  不是新戏,也不是综艺真人秀,更不是广告代言,居然是一场关于慈善的活动。  寰宇慈善之夜是寰宇每年惯例会举办的一项活动——在乐茗的生日那天。  也不知道乐总究竟是为了慈善,还是为了给他女儿过生日。  刘白向来是不太愿意参与到这种场合里去,而且这个圈子里的绝大多数人,他都并不认得,说不定去了一时反应不过来,还会给人留下一个傲慢的印象来,刘白冲着齐璜张张口,还没出声,就看到齐璜脸色风雨突变,目含警示,仿佛刘白只要说出来一个“不”字儿,他立马就把刘白捆去。  刘白只得同意。  他甫一同意,郑一墨工作室立刻就将他空了一段时间的行程单更新了,上面醒目的一行字——参加寰宇慈善之夜,迅速让刘白再次成为了焦点。  甚至连白月光们也显得很是意外。  因为这个慈善活动与其他的不太一样。  虽然来不来参加是嘉宾自己的意愿,但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想来就来的。  寰宇自一个月之前就开始研究参与活动的人员名单了。  收到邀请函的人,那必须是已经在娱乐圈中有了一定的成绩与地位。  也代表着本人被在这个圈子中占了半壁江山的寰宇所认可。  同时也可以成为粉丝在撕逼大战中拿出来吹嘘的一项光荣。  所以各家的粉丝也在暗搓搓的期待着今年的邀请函会送到他家爱豆的面前。  刘白的行程曝光,无异于能送到别家手里的邀请函又少了一份。  而且就刘白本身而言,他与往期那些被邀请的嘉宾相比,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实绩,更别提咖位。  思来想去,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因为乐茗的关系,刘白才受到了邀请。 第111章 刘白看着郑一墨有些震惊,没看出来郑一墨还是个醉心慈善的蓝子。  毕竟他并不需要花钱买一个上今晚大小新闻的知名度。  郑一墨的这个价格报出以后,自然没有人再与他竞价。  这套被命名为“命运”的饰品,成为了郑一墨的所有物。  只不过这套女款首饰郑一墨肯定是用不了了,他大概唯一会送的女士,也只有关琴了。  拍卖会结束,今年的慈善之夜也就结束了。  当晚的消息很快被在场的媒体记者发布到了网上。  包括到场的艺人捐赠了什么,做了什么,还有那套首饰以整晚的最高价被郑一墨拍走的消息。  今晚活动的规模,注定刘白只是一个小小的配角,不会被媒体大v着更多的笔墨,他粗略的翻了翻,捡着有郑一墨的部分看着,忽的手却停了下来。  他看到一件非常诡异的事情。  那就是#太极女孩儿今晚吃糖#这个莫名的tag居然上了热搜,虽然在不起眼的几十名位置,但巧不巧的还是让刘白看到了。  他动作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点开看一眼,早在一旁看到的郑一墨却果断的点了进去。  看到里面内容的刘白瞬间爆炸。  因为不知道是哪家的记者,眼尖的仿佛探照灯,要么就是一整晚都举着个相机对刘白开着连拍模式,一连发出了好几张当晚活动的照片。  全是关于刘白与郑一墨的。  走红毯时郑一墨俯身对他说想要吻他的时候,在用餐时一直与郑一墨并肩而行肩膀不时相撞在一起的时候,郑一墨隔空对刘白比划口型的时候,还有两个人靠在桌前交谈,其实偷偷牵手的时候。  虽然照片是没有声音的,只能算是无谓的捕风捉影,但仅从这几张照片的角度上,都能让人脑补出一连串亲昵的互动,更别说他们两个心里本就有鬼。  只要是喜欢,爱意必会透过眼睛传出来,藏也是藏不住的。  郑一墨与刘白会参加今晚活动的消息所有粉丝都是知道的,但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似乎一整晚都一直腻在一起,从头到尾都没有分开过。  照片甫一发出来,太极女孩儿就开启了土拨鼠尖叫模式。  【啊啊啊啊看看郑一墨这个眼神儿,可以淹死十个我了!】  【不觉得他们两个咬耳朵的时候贴的好近嘛!】  【我是不是看到了幻觉?我觉得他们周围在冒粉色的泡泡!】  【诶这个角度看不到他们在做什么,但是感觉像是在偷偷牵手。】  【嗷嗷嗷墨白szd!】  【官方发糖最为致命,白月光的我今晚站一秒墨白,明天我还是好唯粉。】  【不行了,今晚糖吃太多,齁到了。】  郑一墨的手臂越过刘白的肩头,手指颇有耐心的慢慢上划,半强迫式的让刘白看完了所有的评论。  刘白的脸烫到发烧,烧的脑袋有点儿晕,心里又不住的紧张,怀疑自己跟郑一墨的事儿已经被暴露了出去,磕磕绊绊的小声儿道:“我、我们以后,还是注意点儿好——”  “嗯,保持距离。”郑一墨接着刘白的话说了下去。  “嗯……对……”刘白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惊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怎么肥事?郑一墨居然会答应的这么老实?  刘白仰头看他一瞬,听见郑一墨接着说:“这样他们就会怀疑我们真的有一腿了。”  ???  刘白难以理解郑一墨的思维回路:“这是什么意思?”  他面露疑惑,微微歪头,带着发懵的神情,仿佛在诱惑郑一墨吻他。  郑一墨无比钟爱他撩人而不自知的样儿,不由自主地亲了他耳垂一口,冲他解释:“你越是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他们越会觉得你跟我有什么,若是我们表现的坦然一点儿,他们反而不会怀疑我们之间有什么,还会管这叫‘直男的友谊’。”  刘白皱皱眉,这句话虽然说得歪,但似乎也有些道理,只是刘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郑一墨又紧接着追加答案:“你要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下一次最好对我大胆一点。”  “比如……”他的手臂下移,环住了刘白的腰,“像这样儿。”  “又或者……”郑一墨循循善诱,嘴唇拂过刘白的脸颊,落在刘白的唇上,“像这样儿。”  刘白一掌按在了郑一墨的天灵盖上。  老子信了你的邪!  *  慈善之夜结束的比较晚,等他们两个人到家的时候,章姨已经睡下了。  刘白不忍心再吵醒她,与郑一墨悄无声息地进了门,去浴室里简单收拾了一下,按照程橙的要求,老老实实卸了脸上的妆。  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郑一墨仍然坐在床前,似乎在等他。  刘白眨眨眼:“怎么了?”  郑一墨手臂动动,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黑丝绒盒子,递到刘白面前。  刘白愣了一瞬,他认出来了,这是今晚郑一墨以最高价拍下的那套首饰。  只是刘白还以为他直接让张小民送去给了关琴,没想到居然递到了他的面前。  刘白笑笑:“你不会是想送给我吧。”  郑一墨居然认真地点点头:“嗯。”  刘白的指尖在盒子上点点,无奈笑笑:“郑一墨,你不会不知道这个是女款吧,我用不上的。”  郑一墨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儿再推推盒子:“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刘白觉出郑一墨的话古怪,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去看看盒子,最终还是结果打开了。  里面的东西还跟刚刚在晚宴上看到的一样。  三样首饰陈列其中。  他伸出手指戳了戳耳钉:“我没有耳洞可以戴。”  又戳戳项链:“似乎有些秀气了。”  再戳戳戒指:“这个太——”  刘白原本下意识地想说“太小了”,却突然发现这个戒指作为一个女款来说,似乎——  大了些。  刘白飞快的抬头看了郑一墨一眼,郑一墨晓得他已经发现了玄机,眼中含着期待,露出个带着丝丝紧张而又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笑容来:“上次我大体照着你的手指比划了一下做的,不知道究竟合不合适,你……试一下。”  刘白愣住了。  这套明明是从晚宴现场竞拍回来的东西,怎么听起来好像是郑一墨特别订做的。  他迟疑片刻:“这东西是你……”  郑一墨心中忐忑,怕刘白拒绝,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忽的站起身来径直将戒指从盒内取了出来,伸到刘白面前。  “我……专门为你做的,你就试试看。”郑一墨的心怦怦直跳,就算他已经与刘白颇为恩爱的在一起一段时间,但他仍然有隐隐的不安,害怕刘白会很快失去同他在一起的兴趣,又或者与他不告而别。  过分的患得患失,如同会从眼中偷溜出的爱意一般,是深陷在爱情之中的人才会有的情绪。  刘白看着郑一墨垂着眸子,露出点点的星光,不敢与他直视,只是一味地伸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刘白戴上戒指,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真的非常认真而努力的在爱着自己。  他没有出声,手却抬了起来,慢慢将手指送了进去。  戒指的大小竟然是正合适,上面黑色与白色相间的装饰,被切割出许多反光面,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郑一墨的嘴角不住上扬,露出无限扩大的笑意,又伸手在戒指上摩挲一瞬:“以后会换成钻戒的。”  刘白的心蓦的慌乱地跳起来,他听出了郑一墨的意思。  这个人在用一种迂回的而又委婉的方式,一点一点蚕食掉他剩余的理智,叫他每一天都能发现一点儿自己开始离不开他。  刘白不自觉地用拇指捻了捻戒指,看着郑一墨欣喜的神情,有些不忍,但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郑一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长着这样的一张脸,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郑一墨被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问的一愣,不由得看了一眼刘白的脸。  他已经习惯于去看这张脸上的喜怒哀乐,无论做什么样的表情他都觉得可爱无比,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郑一墨思忖一瞬,认真的答:“我早就说过了,我喜欢你从来不是因为你是谁,你就是你。”  刘白紧接着问:“那如果——我长了一张尚赤的脸呢?”  郑一墨明显的愣住了,眼神儿有些飘忽,不知道是不是在尝试回忆尚赤的长相,而后露出了一丝嫌弃的表情又很快收了回去,再看看刘白,突然伸手环住了他,与刘白坦白:“你现在这么问我,我确实想象不出来若你长了一张那个煞笔的脸,我还会不会爱上你,但如果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不论你长了什么样的一张脸,我都会像现在一样,最后爱上你。”  刘白的呼吸似乎短暂的停了一瞬,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满目的星光灿然,忽的冲郑一墨笑笑:“我想我也是。”  *  第二天的郑一墨并没有按时去工作室上班,他吩咐陈囡囡一路将车开到了尚氏的大楼下,无视了前台的呼唤,径直闯进了尚赤的办公室。  大概是沈烟已经从戒毒所里出来了,尚赤已经如常的回来继续当他的总裁了。  尚赤厌烦的看了郑一墨一眼:“为什么不等前台通知?”  郑一墨少见的没有同尚赤扔眼刀,反而面色平静道:“你忙你的,我就来看看你。”  尚赤:???  而后郑一墨也不理尚赤什么反应,大大咧咧坐在了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尚赤瞧了半天。  时不时地还透露出一阵诡异的辨识不清的仿佛是“爱意”的东西。  尚赤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他抬眸,与郑一墨对视:“……”  郑一墨:“……”  半晌,郑一墨终于站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地感叹:“也就还行吧。”  又如来时一般,大摇大摆地走了。  “……”尚赤把助理叫了进来,“你去查查,郑一墨最近是不是分手了,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疯了。”第100章 chapter 102 第113章 郑一墨立刻就明白了刘白的意思,墨色的瞳孔发亮,透出一阵惊喜来,而后飞速的将刘白搂进了怀里:“可以定套房吗?”  刘白的脑袋抵在郑一墨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有点儿加速,立刻警觉,微笑道:“不行。”  纵使《霍思成》还未能摘得金枝奖,但它的成绩已经足以汇聚华人的视线焦点了。  整个剧组刚刚飞抵i国,就已经安排好了记者采访。  刘白为了不那么引人注意,选择了与郑一墨不同的一班航班,晚了一些才抵达。  这是刘白第一次到i国来。  却不是他的第一次。  刘白望着窗外颇具特色的异国建筑,景色似曾相识。  仿佛是巧合又仿佛是命中注定似的,《蓬勃生长》也是在i国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影片的殊荣,而他也拿到了金枝奖影帝的头衔。  此时回想起来,似乎已经变得有些久远,回忆都开始变的有些模糊了,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当时的许多细节,就连当时从颁奖嘉宾的手里接过那座纯金奖杯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他也想不清楚了。  他想再感受一次。  他有一种预感,郑一墨一定可以帮他实现这个愿望。第101章 chapter 103  即使两个人的房间就在隔壁, 刘白与郑一墨晚上还是没有见上一面。  因为电影节的缘故, 这里的镜头实在是太多了,稍微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也许不过半小时,就会跟大家网上相见了。  加上酒店里安置在各处的监控,谁又能保证酒店一定不会泄露出去。  这里毕竟是国外,郑一墨的手再长, 也没办法伸到这里来。  刘白同时也是为了郑一墨好。  他可不想看到郑一墨与他再次同框,是在“颁奖前夜, 郑一墨酒店私会某男子”的标题下。  刘白洗了个澡,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坐在床边儿, 发呆一阵, 忽然惊觉自己居然习惯性的在等郑一墨。  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刘白都没有自己吹过头发了。  每次洗完澡后, 郑一墨都会主动凑上来,替刘白吹干, 今天他突然没有和自己在一起, 刘白竟然有了一丝丝的不适应。  刘白抿抿嘴角,非常瞧不起自己日渐懒惰,居然有了离不开郑一墨的想法。  他用毛巾擦了个囫囵干,也不管明天起来这脑袋的乱毛还能不能见人, 兀自倒头躺在了床上。  但他并不困,除去身体还存在着时差,还有些难以抑制的紧张与忐忑。  虽说刘白对郑一墨充满了信心, 觉得这一届的金枝奖他势在必行,但心里仍有一点儿小小的,挥之不去的担心。  从这部影片开拍到如今参展,郑一墨从来没有跟刘白说过他对这部影片的期望有多么大。  然而刘白心里却十分清楚。  除去故事本身的魅力而言,这是郑一墨对自己表演生涯的一次挑战,更是一次转型。  如果这次他成功了,那么他将不再是那个大众心目中一成不变,只是适合某类或者某几类角色的郑一墨。  他将真的成为一个全面的“影帝”。  但如果没有成功,那么郑一墨也许会面临许多的质疑声,甚至嘲笑声。  嘲笑他投入了这么多,花了这么多的心血,只是为了转型,却没有成功,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演他最适合的那类角色为好。  不要再妄想什么“三金影帝”。  刘白闭了闭眼,想象一瞬那种画面,瞬间觉得难以接受,甚至比当初他被全网黑的时候都要难受。  刘白辗转反侧片刻,更加睡不着了,手不由得摸上了放在床头充电的手机。  他非常突然的,甚至有些难以自持的,想要听听郑一墨的声音。  只是这个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不知道郑一墨是不是已经睡了,更何况他明天还要忙碌一天,刘白有些不忍心打扰他。  思忖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将手机放下。  反正明天很快也就可以见面了。  只是手机刚落在桌上,就蓦地嗡了一声,应当是来了新的消息。  刘白心中一动,他并没有会在这个时间给他发消息的朋友,除非是——  他立刻抬眸扫了一眼屏幕,忽的嘴角弯了弯,像是忍不住似的,扬了起来。  他许久没有收到来自郑一墨十分具有代表性的消息了。  郑一墨:在?  刘白手指舞动回复他: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那边儿一瞬间的正在输入,很快停了下来,而后不过半分钟,郑一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郑一墨喂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发闷,仿佛是从被窝里发出来的,紧接着又问刘白:“怎么还没有睡”  “你不是也没有睡吗?”  刘白同样将脑袋蒙进了被窝里,声音不大,偷着股子贼兮兮的感觉。  仿佛是两个背着宿管半夜偷偷通电话的小情侣。  郑一墨回答的挺老实:“有点儿紧张,睡不着,你为什么睡不着?”  刘白纠结一瞬,张了张口,含蓄让他习惯性的想要撒谎,但大概是郑一墨心有灵犀的消息让他的心情大好,最终刘白说出口的却是:“我在……想你。”  刘白从未如此直接的对郑一墨表达过他的感情,此刻有些尴尬地将发热的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听见电话那端一瞬间没了声音。  片刻之后,郑一墨的呼吸声才有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刘白的错觉,总觉得那隔着听筒,有些难以辨析的呼吸声好像变的急促了一些。  郑一墨沉默了半晌才又缓缓的开口:“要不是外面现在还有守着的记者,我想现在就过去见你。”  刘白忽的想起了刚刚自己的心情来,被郑一墨这么一提,又再次泛了上来,他想了想,在郑一墨的错愕之中挂断了电话,而后发送了一个视频请求。  视频很快接通,郑一墨果然已经上床了,大概是为了接视频,又从被窝里钻了出来,紧紧盯着屏幕里的刘白,状似贪婪地看着他。  刘白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也从被窝里爬出来,倚在床头上冲郑一墨笑笑:“你不用过来,也可以见到我了。”  郑一墨无语一瞬,他脑袋里的“相见”估计与纯洁无比的刘白差了十万八千里,只好压抑着身体里的一小簇火苗,瞄了刘白乱糟糟的脑袋一眼:“今天没有吹头发?”  刘白带着开玩笑的语气道:“平时有你的时候习惯了,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郑一墨听在耳朵里,不知怎么的,心底突然涌起一阵欣喜来,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开心,嘴角带着笑意静静看了刘白半晌,才又开口:“我听程橙说你今天下午出去逛了逛,怎么样,好看吗?”  刘白上次来的时候,其实已经粗略的浏览了一遍这里的风光,这回出去,是打了给曾仪买礼物的谱,听见郑一墨这样问,也就点点头:“风景不错,就是人太多了。”  这两天的电影节让这个小城的人数暴增,让刘白产生了走两步就能撞到某个剧组成员的错觉。  郑一墨听罢,紧接着道:“这个时候的人确实是有些多的,下次我们再来,挑一个没什么人的时候,就我们两个人。”  按照郑一墨的繁忙程度,估计有点儿难度,虽然郑一墨在国外的影响力不如国内大,但这里也不是就完全没有不认识他的人了,但此刻郑一墨的脸上满怀憧憬,刘白当然也不会说那么煞风景的话,只是乖乖点头答应,听见郑一墨又道:“这样你就不需要再躲着那帮记者了,我们还可以住同一间房,就住这一间,从这边房间的阳台看出去,是可以看到这座城最美丽的景色的,然后……”  郑一墨的声音突然压的低了一些,仿佛是音质无可挑剔的低音炮,带着丝丝性感,仿佛是俯在刘白的耳边似的道:“我们还可以做阳台上做几回。”  郑一墨不要脸的发言瞬间让刘白愣住了,很快肉眼可见的,脸颊又透出了一层粉色,他急急地想要打断接着开黄腔的郑一墨,却看见郑一墨忽的从被窝里伸出另外一只手,落在了屏幕上。  他忍不住地隔着屏幕摸了摸刘白的脸颊,但刘白其实是看不到的。  然而刘白还是瞬间语滞,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眼神儿四处乱飘起来,就是不看屏幕里的郑一墨。  郑一墨有些莫名,连叫了刘白几声,刘白只好又将眼神儿挪回屏幕上,脸变的更红了,片刻后带着十足的羞愤道:“郑一墨,你怎么不穿衣服!”  郑一墨这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刚刚伸出的手揭开了被子,直接将裹在里面什么都没穿的郑一墨暴露在了镜头之下。  刘白可以明显的看到郑一墨光裸的上半身,形状完美的胸肌,而后是俊秀的腹肌,还有--  被子半遮半掩的部分。  依稀能看见形状。  由于郑一墨坚持不懈地数日与刘白保持负距离,刘白早就十分熟悉了。  郑一墨看着又想要挪开视线的刘白,蓦地扬扬眉毛,手一伸,竟然又将被子扯下去了一些,再看一眼刘白,真是爱惨了刘白那副局促的要死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丝坏笑来:“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不是每天都看吗?”  要不是不在郑一墨跟前,刘白真想立刻堵住他的嘴。  然而他不仅做不到,还要听郑一墨继续调戏他:“它刚刚跟我说它很想你。”  郑一墨怀揣着恶趣味的将手机往下挪挪,顺便还挺了挺身:“它说它现在想见你。”  郑一墨的声音越发的低沉,而后将镜头又对准了自己的脸,慢慢的凑近了些,很快闭了闭眼,像是吻了刘白一瞬,带着十足的缠绵重复道:“特别想。”  大概是郑一墨的声音太过悦耳,带起了一丝蛊惑,让刘白微微怔忪,直直盯着屏幕片刻,也凑近了一些,回吻了郑一墨,而后飞速的浑身一僵,仿佛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又红了起来,甚至难以抑制地小声骂了一句“靠”,飞速将整个人塞进了被窝。  没了光源,刘白的脸从镜头前消失了。  郑一墨听见刘白略带急促的呼吸声在被窝中格外的明显,还有一丝颇为情|色的味道,心头的悸动险些按耐不住,只好连着深吸了几口气,对着屏幕前的一坨黑暗笑笑,他知道刘白看得见。  “快睡吧,不用太担心我,就算这次霍思成没有成功,我也已经有了最好的奖品了。”  刘白愣了愣。  原来郑一墨什么都知道。  原本应该担心明天的他,居然反过来安慰自己。  刘白眨眨眼,突然特别、特别地想要当着郑一墨的面亲吻他。  心中澎湃,他不免想说点儿什么,只是刚张嘴,又听见郑一墨小声道:“如果你实在睡不着,可以diy给我听。”  刘白怒气冲天,狠狠地挂了电话。  但不再忧心的他,很快睡着了。  *  之后的刘白也并没能和郑一墨见上几面,更别提李檀了。  虽然他的身份挺清闲,但闻洛绮就不一样了。  《霍思成》的女主演,又是新晋的影后,自然要忙很多。  而且电影节是一个电影人的交流盛会,闻洛绮还在坚持不懈地推销着自己的老公。  刘白直到宣布主竞赛单元的当晚才见到李檀。 第115章 章姨终于还是退休了。  *  刘白被精力旺盛的郑一墨闹到很晚才睡,但他仿佛才刚闭眼,就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地方。  还有二百五熟悉的机械感十足的声音。  刘白知道又有新的奖励了。  这一次他有了心理准备,甚至在心里吐槽一瞬。  上一次看到的是五十多岁的婷婷,那这一次说不定会看到八十岁的。  眼前景色再一次置换,他却没有出现在户外。  刘白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愣了愣,感觉有些眼熟。  他仔细回忆一瞬,蓦的想起来了。  这里——  是他的家!  是他刚当上影帝没多久买,为了婷婷而搬进的新家。  “哥,你发什么愣呢!”  刘白的胳膊被人碰了碰,身边响起了说话声,刘白猛地抬头,眼前站着的姑娘,果然还是婷婷。  只不过这回却不是他预料中的八十多岁的模样儿。  而是他死前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不对,瘦了一些,更漂亮了。  她穿着件连衣裙,拉着裙摆对刘白左右晃晃:“问你呢,好看吗?”  刘白呆愣愣地点头:“好看……”  婷婷听罢,开心的笑笑:“一会儿爸妈来的时候,让他们也给我掌掌眼!第一次约会我可不能丢人。”  刘白皱皱眉,仿佛是听错了一样,确认一遍:“你刚刚说什么?谁要来?”  婷婷莫名其妙:“你忘了吗,爸妈今天说好了要来啊。”  刘白忽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婷婷面前,试探着摸了摸婷婷的脑袋,触感是真实的,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飞快向镜子里看了一眼。  他竟然,变回了那个叫秦赭的自己。  刘白瞳孔微缩,面上惊疑不定,却听见门铃突然响起来,婷婷小跑着奔去开了门。  刘白的目光投向门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门口站着两个大约已经六七十的老人,态度自然地迈了进来,瞄了婷婷一眼,老太太说道:“哟,还怪好看的呢!”  刘白的心头猛烈地震动起来,想要迈步,却又不敢迈步。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记忆中那两个人的脸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但此刻看到眼前的这两个人,面露老态,他就是知道。  这是他早已经去世的双亲。  老太太瞧完了婷婷,又来瞧刘白:“你看你,老是板着一张脸,哪有姑娘敢嫁你啊,你都多大了,光知道演戏,演戏能演一辈子吗,你赶紧啊把你的终身大事解决一下,我看前几天网上说的那个跟你一起吃饭的,就挺好的。”  刘白语气轻飘,甚至带着些颤抖似的叫出了一声:“妈……”  老太太无动于衷:“干嘛,你看那些演员,哪个跟你一样,为了演戏就不结婚了?”  刘白知道他看到的,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场景,一定是系统制造出的幻觉又或者是梦境,但他还是没有忍住,几步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被他不怎么含蓄的表达方式吓了一跳,拍了刘白一把:“哎哟,你怎么啦?”  刘白张张口:“妈,我很——”  刘白话音未落,怀里的人影突然消失了,眼前的一切也都归于了黑暗。  二百五的声音又响起来:“宿主在进行跳跃时违反系统规定,已中断连接。”  刘白的双手落了下来,笑了笑,语气嘲弄:“你是觉得我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觉了吗?”  二百五甜腻腻的声音回归了。  ——亲亲人家说过了哦,你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刘白当然不信:“怎么会,我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还活着。”  二百五少见的发出了笑声。  ——亲亲觉得郑一墨是假的吗?只要亲亲愿意,什么都会变成真的。  刘白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如果我愿意,我刚刚看到的一切会变成真的吗?”  二百五竟然毫不含糊,确定肯定以及一定的嗯了一声。  刘白却不信,他想了一瞬又问:“那我又是完成了什么任务才获得了这次的奖励?”  二百五叹了口气。  ——亲亲在某些事情上真是意外的迟钝呢!人家好像从一开始就剧透了啊!  刘白愣愣神。  什么剧透?  二百五对他说过的废话数不胜数,他怎么可能会一一记下。  刘白张口,想要追问,却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的郑一墨清晰可见,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见到刘白醒了,俯身亲了他一口:“早安。”  刘白对于刚刚在梦里发生的事儿,还印象清晰,仿佛还没回过神儿来,呆愣愣看了郑一墨好一阵,才终于眨眨眼,也道了一句:“早安。”  说罢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是快到下午了。  刘白惊讶:“你怎么还在这里?”  载誉而归的郑一墨刚回国,一定是十分忙碌的,可是他却跟自己在床上躺到了这个点儿。  郑一墨不怎么在意,整个人压在了刘白的身上,埋在被窝里的一双长腿凑了过来,与刘白的绞在一起。  橡皮糖一般。  “又不急在今天。”  郑一墨说完,又伸出手指,在刘白的眼尾抚了抚,忽的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今天放一天假,我想看你……多哭两回。”  刘白立刻就意识到了郑一墨在说什么,恼羞成怒,抄起枕头糊在了郑一墨脸上就要下床。  郑一墨绞着他的双腿叫他动弹不得,正欲再逗弄他两下,刘白的电话却忽然响了。  郑一墨露出一瞬的不满,伸手想要挂掉,刘白眼疾手快接了起来。  是李檀。  他语气兴奋又急吼吼地道:“关于那个剧本,我想今天就聊聊。”  李檀应当是今天早上才飞回国内,大概是休息都未休息,就马不停蹄的来联系刘白了。  郑一墨切了一声:“这么急。”  刘白却能理解李檀的心情,他张嘴想要答应,将出声儿,郑一墨的脑袋就埋进了被子里。  刘白一声好的说到一半儿,语调骤变,蓦的泄露出一声轻哼,又飞快的咬住嘴唇忍住了。  他愤愤低头,瞪了一眼故意使坏的郑一墨,才又深吸一口气与李檀约好了时间地点。  甫一挂了电话,立马按住了郑一墨的后脑勺,将他拎了起来,而后果断而残忍地,将郑一墨从床上踹了下去。第103章 chapter 105  李檀终于看到了剧本的全貌, 虽然他已经听刘白讲了个大概, 但远不及自己亲眼所见来的真实。  他飞速地翻了一遍,虽说程橙作为一个新人,还是有部分瑕疵需要他们一同打磨,但在如今这个市场上,实属难得的佳作。  剧情有些大胆,但故事的本质却没有变。  程橙将剧本整个大换血, 除去核心没有动,其他的部分全部进行了重塑。  这不再只是一个简单无聊的合家欢片。  程橙记住了刘白的话, 并且在剧本里展露了她的疑惑与欲望。  真实,却又有些荒诞, 明明有些幽默, 却又让人笑不出来。  处于叛逆期与迷茫期的少女梅子与单亲母亲李文雅关系紧张,生活过的并不太好, 终于在一次爆发之后选择了离家出走。  她无处可去的时候,被楼上的邻居所收留。  那是一个被整片街区, 甚至包括梅子自己都避犹不及仿佛病原体一般的人物。  一个叫做杜昭明的“女人”。  虽然杜昭明长的很漂亮, 每天出门时永远收拾的非常光鲜与精致,一定会有一双高跟鞋,一定会有一条裙子,还一定会有一双红唇。  但周围的人仍然不把他当做女人。  因为杜昭明从生理上来说, 是一个男人。  梅子勉勉强强接受了杜昭明的好意,却依然与他过的不愉快,因为杜昭明被周围的人排斥, 乃至排挤,却并没有像其他作品里那样,活成一个温婉可人,永远以善意待人的形象。  他永远努力维护着自己的尊严,用他有些尖锐的处事态度。  而李文雅知道自己的女儿就在楼上,却一直没有与女儿重归于好,甚至在女儿走了以后,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但同时,随着杜昭明与梅子的关系日渐趋于亲密,两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比她还要像一对母女的时候。  李文雅又开始憎恨起了杜昭明,觉得是这个变态抢走了她的女儿。  她终于找上了门。  如果不看杜昭明的生理性别,这算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三个女人之间的战争。  同时也是程橙心目中对母女关系困惑的表达。  有血缘关系的就一定是母亲吗,又是谁规定了母亲该有的样子?  和她现实中与母亲决裂不同,她最终还是赋予了这个剧本一个大团圆且温馨的结局。 第117章 但好在已经是夜里,剧组走的时候十分节约的关上了灯。  一片漆黑之中也看不到刘白的脸色。  刘白假装听不懂,不太自然的催促:“黑灯瞎火的在这里做什么,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还要卸妆。”  他说着,迈出去一步,但很快耳垂上一暖,居然是郑一墨趁着黑舔了他一口。  刘白下意识地缩脖子,很快又感觉到了郑一墨的唇瓣沿着耳垂落了下来,带着黏黏糊糊的语气问他:“卸什么妆,不要卸,你现在这样正好。”  刘白被郑一墨亲的心跳不已,呆愣愣地问:“什么正好?”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被郑一墨抱上了桌子,膝盖挤进他两腿之间,仍旧用黏黏糊糊的语气道:“方便入洞房。”  说话间郑一墨的手指已经撩开刘白的裙摆安放在了他的腿上。  刘白瞬间明白过来了郑一墨的意思,心里大窘,一把按住了郑一墨的手,冲他嚷嚷:“郑一墨!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  刘白本来对他穿裙子这件事儿并没有什么排斥感,毕竟是为了演戏,他无所畏惧,只是此时被郑一墨这么一提,好像自己穿裙子变成了一件暧昧而又羞耻的事情,顿时脸红如滴血,分分钟想把身上的裙子脱了。  郑一墨流氓姿态越发熟练了,不要脸的程度简直达到了巅峰,理直气壮道:“这房子是我买的,留给我们两个人用的,婚纱照都已经拍了,洞房不能不入!”  ???  刘白被郑一墨的魔鬼逻辑堵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郑一墨逮着机会放肆起来,刘白看了一眼还摆着器材的房间,从明天开始,这里可就是片场了!  刘白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任凭郑一墨放纵,抬脚就要踢上来,哪知郑一墨在这么黑的环境下,眼睛还是一样的尖,一手按住了刘白的小腿,顺带还替他脱了那双不太舒服的高跟鞋,俯下身在他的膝盖上亲了一口。  而后慢慢攀了上去。  刘白唯剩的一点儿清明,逐渐沦陷。  只是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换掉裙子的愿望仍旧没有实现。  果然如郑一墨所说那样,这样方便……第104章 chapter 106  虽然这部片子被扒出了立项环节, 但除此之外, 他们也并不能知道更多了。  一直都得不到新消息的人们,酸了一段时间,开始怀疑这部片子除了立项毫无进展,大概就如此夭折了。  毕竟这部片子的题材、角色、人物关系,着实有些敏感。  遂也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嘲讽起刘白来, 不知道背后是哪位东家,有如此大的野心, 想要这样儿把刘白捧出圈。  殊不知大爆靠命,他们纯属痴心妄想。  然而这帮人并不知道, 这个被他们放松了警惕的剧组, 已经在一种低调到仿佛不存在于世界上的状态中开始了拍摄了工作。  当然是连开机这种事儿也未张扬,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这部影片的格局不大, 需要取景的地方也少,几乎在这个小县城中就可以完成, 而且这里有些落后萧条的气氛, 反而比霓虹闪烁的大都市更适合这部影片的氛围。  虽然整部影片都围绕的是三个“女人”之间的家长里短,普通琐事,但李檀的拍摄却并不普通。  他没有选择文艺片常见的节奏,平稳的镜头, 以及柔和的暖色调,而是将整部影片都渲染在一种颇为饱和的大红色色调中,还在不少镜头中加入了手持镜头的摇晃感。  让整部影片都沉浸在了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 激烈而慌张,还夹杂着梅子所代表的那种无处发泄的迷茫与彷徨,仿佛是一群人在末日来临之前,挣扎着活着。  而且让刘白没想到的是,李檀当起导演来,竟然又与他平时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站在监视器后,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甚至不比郑一墨差多少。  怪不得闻洛绮对他这么多年,仍旧带着如同少女般的崇拜。  而且他与梁导、陆导不太相同的地方是,他完全不推崇演员演员在开拍前反复的排练,他觉得那样会丢失掉演员最初的感情与反应。  这使得刘白为了配合李檀的习惯,一直只能依靠对剧本的反复研究,来揣度杜昭明的心理,应该有的神情与动作。  甚至有些忽略了郑一墨。  郑一墨瞬间对李檀的好感降为0,每次见他都一副磨牙表情,仿佛要吃了他一样儿。  李檀在挑选镜头拍摄的时候,颇为随性,经常是想到哪里拍哪里,也几乎不给演员反应的时间。  但他的第一个镜头,却与剧本相同,是剧本中的第一场戏。  那是一段儿杜昭明下班回家,步履款款,从远处走来。  穿过那条他分外熟悉,每天都要走的街道,坦然且无谓的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慢慢走进自己的家。  李檀选择了将这场戏拍成一个颇有挑战性的长镜头。  从杜昭明路过街头那家馄饨店开始,就算是正式进入了这条街。  虽然梦想着成为一个女人,但他却并没有为了贴合女性形象而过分扭捏,反而有些凶悍与泼辣,像是一头随时戒备着的母狮。  他无畏的接受着来自别人的瞩目,却又暗自敏感。  这样的一点,在这个长镜头里,被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条街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有些污浊,两旁的商贩推着车子叫卖,仿佛是上世纪的80年代,有些吵嚷与混乱,无人管理。  放学回家的孩子,下班买菜的主妇,还有纵使疲惫也不肯回家的男人,都在这一刻,看到这头母狮,缓缓地与他们擦身而过。  母狮容颜艳丽,穿着那条黑色吊带裙,身姿挺拔,露出颀长的脖颈与凸显的锁骨,踩着8公分的高跟鞋,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哒哒响声,他目不斜视,兀自走着。  不论他在这条街上来回走过多少次,仍旧会有目光投在他的身上,或是鄙夷或是麻木,也有可能是下流。  仿佛是这条街的美丽传说一般。  而后杜昭明停在一个摊位前,买了一点儿蔬菜,那种凛人的气质倏忽间消散了一些。  傍晚的夕阳本是柔和富有治愈力的,但却被李檀渲染上了一层饱和度极高的橙红色,在所有灰头土脸为了生活奔波的人中,黑色的杜昭明仿佛是劈开了时空的裂缝,与此时的街道交汇在了一起。  好像是突然之间的,那些外界的嘈杂声如水一般倒灌了进来,打破了壁垒,大家突然意识到,不论杜昭明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同样生活在这条街上。  杜昭明走到自家的楼下,那是一栋有些老旧的公寓楼。  电梯门忽的打开,少女梅子怒气冲冲地从电梯里冲出来,狠狠地撞在了杜昭明身上。  梅子瞥了他一眼,看清是谁后,露出了一丝不屑,没有任何表示越过杜昭明继续往前走。  楼上的窗户卡啦被推开,隔着几层楼探出个脑袋来,李文雅仰面朝天的素颜,脸颊边落着一撮碎发,大声吆喝:“你要去做啥子!”  梅子仰头看她一眼,横冲直撞地跑了。  杜昭明收回视线,迈进了电梯,旁边的人瞥了他一眼,微微向外挪动了几寸。  镜头停在此处,直直拍摄着停留在将要关上电梯门之间的那张脸上。  至此,这个长镜头终于结束。  仿佛是一段儿无声的旁白,不仅仅展示了这个叫杜昭明的“女人”,还展示了将会在影片中出场的所有角色,叛逆的梅子,活的艰难的李文雅,甚至暗暗道出了他们的背景与关系。  一个重要而信息量巨大的长镜头。  长镜头对演员的要求本是非常高的,它需要演员对角色的心里有极为深刻的理解与认识,同时还要保持在拍摄时,自己的表演一直处于稳定的状态,最后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精准地走到预定好的位置。  这对于演技薄弱的演员来说,无疑是非常暴露短板的一种拍摄手法。  任是哪一个与刘白定位相同的年轻小生,都很难做到。  刘白的演技是足够支撑的起杜昭明这个人物的,但这对他来说,仍然是一段儿难度很高的表演。  毕竟这个长镜头里,牵扯的人物之多,道具之多,随便哪里出了问题,他就要重新来过。  加上刘白并不能提前排练,就连自己在开机前,都不知道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只能反反复复地拍摄多次,对人力物力金钱都是一种消耗。  刘白可算知道,为什么郑一墨会亲自做这个制片了。  他要时刻监督着李檀,不要把预算花超了!  刘白已经不记得自己听李檀说“再走一回试试”听了多少遍了。  虽然来回琢磨一个镜头对于拍戏来说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儿。  但是这回的刘白不一样。  他可是穿着8公分的高跟鞋呢!  从街头走进住的那栋楼里,看起来不长的一段路,来回走上几十遍,脚底都要被磨平了。  但刘白仍旧听从着李檀的指示,“再走一回试试”。  每一遍都保持着同样的步伐,脸上神色不变,比那些只需要露面几秒钟的龙套角色还要稳当。  这种拍法,就连天天踩着高跟鞋的闻洛绮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并没有穿过高跟鞋刘白。  在刘白走到第七十遍的时候,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甚至是每天都会踩着高跟鞋飞快来去的闻洛绮,都忍不住在心里感叹,想不到自己的老公竟然还有如此魔鬼的一面。  刘白的神色未变,兀自在这条已经分外熟悉的街上走着。  他的当然是累的,只不过这个镜头是整部影片中最为重要的一个镜头,拍摄的好与坏直接关系到这部影片是否能在最开始就抓住观众的心。  他希望可以做到最好。  然而他并不是机器人,他的脚已经疼痛至极,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走路,心里忍不住生出一股子对天下广大女性的同情来。  但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分神——  刘白的脚踝崴了一下。  疼痛瞬间袭来,伴随着刘白的一声轻呼。  拍摄中断了。  还未等李檀做出反应来,已经有人飞一般地冲到了刘白身边儿。  是一直留在片场的郑一墨。  他的脸从刚刚开始,就随着李檀一遍又一遍无间歇的拍摄变得越来越黑,现在仿佛是包公转世,配上点儿雷声,就是狂风暴雨。  但他明白刘白的想法,也遵循片场的规则,他不能插手导演的事情。  直到刘白崴了一脚。  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崴脚,这种事儿可大可小。  郑一墨的心倏忽吊起来,蹲下身看了看刘白的脚踝:“怎么样?是不是扭到了?” 第119章 郑一墨扭头看他:“是和你一起。”  刘白的嘴角藏在口罩里,不自觉地上扬一瞬,又问他:“还有什么愿望,不如说出来听听。”  郑一墨脚步停住,眼神忽然变的无比正经:“嫁给我。”  又来了!  刘白甩开步子就走:“什么嫁不嫁的,我又不是女人!”  郑一墨补充发言:“那你娶我也行!”  刘白翻了个白眼,郑一墨这个身价,估计他要攒八十年的老婆本。  *  《恶女》这个剧组,除去李檀之外,差不多是《霍思成》的原班人马。  都是郑一墨非常信赖的团队。  拍摄工作进展起来,自然不似刘白之前呆的那两个剧组。  进展的十分顺利。  彻底偏离了剧情之后,二百五几乎销声匿迹了,甚至都懒得做人物介绍了。  仿佛是系统一路开了绿灯,连什么所谓“修正力”也不再起任何作用了。  刘白虽然还没弄明白“任务”与“奖励”究竟是什么,但既然“修正力”不再起作用,那么他也就可以摆脱“刘白最终会死亡”这个结局的困扰了。  刘白的人生变得如坦途一般,一帆风顺起来。  就连狗仔们扒到《恶女》已经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开机的消息时,拍摄工作已经进行了一大半儿了。  李檀越导越顺畅,似乎已经完全丢掉了最初失败的包袱,他对光影与镜头调度的运用臻于化境,将这部影片拍出了一种迷幻却又现实的味道。  而他的影后爱人闻洛绮,更是让刘白惊讶。  刘白虽然之前看到过闻洛绮的表演,但在《霍思成》中,她饰演的是一个从旧社会而来,一直接受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  就算时代弄人,将这个大小姐改变了许多,她骨子里的清雅却始终未变,直到上了年纪,也是个优雅的老太太。  闻洛绮状态一直是内敛而沉静的。  若不是拍了这部戏,刘白对她的印象,仅停留在这个层面上。  这部戏一直处于一种平淡而有些压抑的氛围中,最大的情绪爆发点以及高潮,就在于李文雅找上杜昭明撕逼的那一段儿戏。  刘白第一次感受到了与影后对戏时,她身上产生的那种强烈的爆发力。  要不是刘白的状态一直比较稳,几乎就要把他的气势压下去了。  那是剧情已经接近尾声,天气寒冷,快要过年了。  而梅子仍旧没有与李文雅言归于好,纵使这条街上的每个人都生活的卑微,但仍旧弥漫着一股喜气洋洋的年味儿。  李文雅无言的剁着饺子馅,屋里没有其他的声音,倏忽间,楼上想起了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似乎十分欢快,在安静的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李文雅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  终于扔下了菜刀,迈上了她几乎不曾上去过的台阶,敲开了她从未碰过的那扇门。  杜昭明的房门。  她没有跟杜昭明直接发生冲突,而是等杜昭明开门后,一言不发的冲进了他的家中,一把拉住面无表情的梅子,让她回家。  梅子不肯,杜昭明当然也不同意。  他一把分开拉扯的母女俩,将梅子护在了身后。  两个“母亲”就这样在颇为狭窄的客厅中,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一个素面朝天,一个浓墨重彩,分站在两边,就像是两个极端。  剧本里并没有明确的写出这是发生在什么地方的故事,但李檀却让他们两个人用起了方言。  虽然方言会造成一定的观看障碍,却更容易让人产生一种真实感,更加的贴近生活。  闻洛绮是土生土长的b城人,并不怎么会说s省的方言,而刘白恰巧是,开机之前,闻洛绮已经向刘白学习了一段时间。  虽然不算特别地道,但对于非s省的人来说,几乎是听不出差别的程度了。  李文雅步步紧逼,脸上肌肉紧绷,与对面睫毛浓黑的杜昭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窗外的灯牌也是红色的,落在屋内,将气氛渲染的格外紧迫又喧嚣。  “你把我的女儿还我!”  李文雅开了腔。  杜昭明咬牙不放:“又不是我抢走的你的女儿!明明是你把她赶出去的,你倒是问她嘛,看她愿不愿意跟你走!”  李文雅将目光投向杜昭明身后,叫了一声“梅子”,梅子当即嘶吼道:“我不愿意!你走!你走!”  杜昭明嘲讽似的,噗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嘲笑,迅速刺激了李文雅紧绷的神经,让李文雅迅速对杜昭明开火“你笑啥子?你再怎么笑,你也没得自己的孩子!永远也做不了母亲!”  杜昭明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很快反击了回去:“我就算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也比你称职!”  李文雅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扯掉了杜昭明的项链,两个人撕扯在了一起。  原本维持着半身比例的镜头逐渐拉开,变成全景,两个人的脊背与下颌线紧绷,举手投足都是带着攻击的意图,镜头变为手持,摇晃之中,将两个人紧张的关系展现的淋漓尽致。  也多亏了是这两个人在演。  若是换上两个人来,李檀大概也不敢用这么暴露演员短处的拍摄方法。  李文雅与杜昭明撕扯了一阵,杜昭明的动作却渐渐放慢了。  即使他自认为是个女人,但身体仍然是男性的身体,身型体格都在李文雅之上,然而李文雅与他争梅子时,使出的那股子狠劲儿,却远超于他。  原因不外乎李文雅想要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女儿。  因为她心里说到底还是爱着自己的女儿的。  杜昭明松开了李文雅,李文雅却瞅准机会扇了他一巴掌。  梅子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推开李文雅,护住了杜昭明。  两个人都因为梅子出乎意料的行为愣住了。  到此处,李檀要拍的部分已经结束了。  闻洛绮立刻恢复原样,凑上来看了看刘白的脸,带着歉意问他:“没事吧?”  刘白摇头:“这会有什么事儿。”  闻洛绮抿嘴笑的别有深意,目光一直往郑一墨身上飘:“就怕有的人受不了哦。”  刘白的表情瞬间不自然起来,很快干咳两声想要转移话题。  陶冉冉站在他两人身边,若是平时她听到这种对话,敏感的小雷达此时已经飞速地转起来了,但她却没有。  她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只觉得刚刚那一段,这两个人的气势如同巨浪一般排山倒海的冲她扑了过来,几乎让她感受到了窒息。  一直靠着灵性与天赋在演戏的她,开始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叫做演技。  陶冉冉恍惚听见有人喊她,张张嘴,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将整个剧组都吓了一跳。  闻洛绮惊道:“哟,这是怎么了,还没从戏里出来吗?”  陶冉冉摇摇头,接过一旁递来的纸巾,什么都没说。  但正如梁振生见到刘白时预想的那样,种子已经在陶冉冉的心里萌发了。第106章 chapter 108  虽然郑一墨每天都在片场蹲着, 但李檀并没有着急拍他的戏份, 而是将季南北与杜昭明的戏全部放在了一天拍摄。  季南北这个角色,在这部影片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他的身份与地位,都是不属于这个有些卑微的街道的,唯一与这个街道有所联系的,就是他的交往对象杜昭明。  只是季南北不能公开他的恋情, 因为这不符合他常年对外营造出的那个光亮伟岸的形象。  更因为他其实从心底是瞧不起这片街道以及住在这里的杜昭明的。  他偶尔会在杜昭明的家里过夜,而后在某天, 遇上了被收留的少女梅子。  季南北有些腻歪了与杜昭明的交往,他起了邪念, 晚上悄悄溜进了梅子的房间。  被杜昭明发现, 暴打一顿,将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而梅子就是在这种状况下, 发现镇定坚强而又会保护她的杜昭明,仿佛是她理想中的妈妈, 终于抛开了最后一点儿偏见, 两个人的关系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之后的季南北也并没有退场,他还给杜昭明找了几次麻烦后才彻底下线。  将小人嘴脸贯彻始终。  镜头不多的龙套,也不是一个出彩的人物形象。  这是郑一墨肯定不会去接的那一类角色,但《恶女》这个片子让他开了先例。  不仅不拒绝, 甚至还有点儿小兴奋。  因为他要和刘白在银幕上演情侣了。  跟《恩怨》里隐秘的,靠人脑补的关系不一样,他们这次, 可是光明正大的情侣关系。  虽然这对情侣的关系跟郑一墨与刘白完全不同,但就算一秒钟,能在大家的面前宣布身边这位是我的爱人,郑一墨也十分愿意拍。  更何况——  还!有!福!利!  郑一墨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刘白,擦着粉底都遮不住他堪比东方红的脸颊,眼睛还不敢瞧他,听见李檀叫了一声:“准备好了吗?”  霎时间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而后又艰难的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坐在椅子上,踢掉了自己的高跟鞋。  眼中带着一丝惹火的欲望直勾勾盯着郑一墨。  郑一墨只看着刘白这个眼神儿,都觉得自己要绷不住了,奈何这并不是刘白的本意,而是导演的要求。 第121章 曾仪似乎已经知道他们来了,正靠在床头上,眼睛往外瞧,正与刘白对了个视线。  刘白不知道曾仪是怎么想的,试探着叫了一声:“妈?”  曾仪的表情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勃然大怒或者叫他滚之类的,而是张口埋怨道:“你不是在拍戏吗?好好地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刘白一愣,似乎并不是在生他的气,走到床边儿解释:“您出了事儿,又是一个人,我不放心,过来看看你。”  曾仪挥挥手:“现在看完了,你快点儿回去吧。”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门外,眼神儿闪过一丝紧张:“别让别人知道你来过。”  刘白又是一愣,曾仪的反应实在是古怪。  只好继续问:“为什么?”  曾仪不瞧他:“你现在是名人了,跑到这里来,万一让人知道,不就全曝光了吗?”  刘白皱皱眉,仔细盯着曾仪斑白的鬓角看了一眼,张口问她:“妈,我听说撞了你的人可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曾仪的嘴巴动动,表情不太自然,刘白的目光向下滑落,看到了曾仪脸颊处,有一块不甚明显的痕迹。  像是一块儿有了一段时间的淤青。  “撞的也不严重,就不要追究人家了。”曾仪不知道刘白发现了什么,兀自说着,说完半晌,没听到刘白的回应,又抬头瞧见刘白的眼神儿不对,忙再次低头,捋了捋头发,似乎想要遮住脸颊。  刘白这才笑笑:“没事儿,没人知道我们回来了,你现在住院,没人照顾可不太行,我们在这儿呆两天再走。”  而后不容分说地让曾仪躺下休息了。  刘白与郑一墨出了病房门,仍旧心事重重地皱着眉。  郑一墨看在眼里,捏捏他的手指:“怎么了?”  “她不止出车祸这么简单。”刘白摇摇头,突然想到了一个久闻大名但似乎尚未出场的人物。第107章 chapter 109  刘白从医院出来, 并没有与郑一墨回他的家里看看, 而是去了曾仪开的那间小五金店。  曾仪离婚之后,好不容易攒了一点儿小钱,加上跟亲戚朋友借的,开了这家五金店。  不算大,生意也一般,勉强维持她与刘白的基本生活。  直到刘白与郑一墨在一起了, 陆陆续续打来钱,曾仪的生活宽裕了许多。  她将店面翻新一遍, 改变了原来狭□□仄的环境,生意也比原来多了一些。  一切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曾仪出了事儿进了医院, 店面连续关了几天。  站在紧锁的大门前, 郑一墨有些疑惑,为什么刘白不在医院陪曾仪, 反而要跑到这里来。  但很快刘白就解答了他的疑惑,打开了店里的监控。  郑一墨看着刘白翻了翻存下的监控录像, 想起来他刚刚在进门时抬头看了一眼, 大约就是在找是不是有监控。  只是郑一墨仍旧不解,曾仪又不是在店门口出的车祸,若是要找肇事车辆,难道不应该报警吗。  电脑里大约保存了一周的记录, 此时的曾仪已经关了店,门口人来人往并没有人停留,刘白快进着看了一阵, 忽的动动鼠标,按下了暂停。  郑一墨看到不甚清晰的录像里,有个男人不像其他人那样仅仅是路过,而是停在了店门口,甚至还往里张望了一眼。  这个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但郑一墨记得。  正是那个曾经上门儿来要过钱,刘白那个嗜赌成性的老爹。  只不过他应当在b城才对,怎么会跑到刘白老家来。  而后郑一墨倏忽明白了过来,为什么曾仪支支吾吾不肯追究车祸的事儿,又为什么要刘白赶紧走。  看来这个赌鬼,上次被打折了胳膊却依然没有长教训,只是不敢再找刘白,只能来欺负欺负自己的前妻了。  曾仪与关琴不同,是个普普通通甚至有些传统的女人。  在刘先勇染上毒瘾之后,她依旧隐忍了好一段时间,希望维持这个家的完整。  就算要钱的人找上门,又或者去她上班的地方大闹特闹。  她都觉得,为了这个家,为了刘白,她可以忍受。  直到要钱的人出现在了刘白上学的路上。  曾仪与刘先勇大吵了一架,第一次对着自己的男人用上了强烈而坚决的语气。  然而刘先勇不仅没有丝毫知错或是悔改的意思,反而动手打了她。  曾仪终于崩溃了。  她选择了离婚。  然而离婚之后的刘先勇,仿佛是没有了顾虑,赌瘾愈发严重,甚至由于一输再输,开始设局发展别人与他一起赌博,那部《女友》的片子刚刚播出,刘先勇就紧随着到了b城。  刘白一开始也是给过几回钱的,只是刘先勇的口气越来越大,刘白显然是拿不出那么多钱的,只能随时绕着他走。  毕竟自己有一个赌鬼爹这种事儿万一传了出去,怕是他的事业刚刚起步,就要落幕了。  所以刘白有了郑一墨这个金主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央求郑一墨帮他,解决了刘先勇这个□□烦。  吃了大苦头的刘先勇也确实消停了那么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故态重萌,还找上了曾仪。  当晚又回到医院照顾曾仪的刘白,看着曾仪脸上以及手腿上的几处伤痕,停了替她捏腿的动作,想了想还是张口问她:“妈,刘先勇问你要了多少钱?”  曾仪愣了一瞬,而后又缓缓眨了眨眼,纠结一瞬,最后也不再掩饰,老实承认道:“他知道你出名啦,还看到咱家的店重新装修了,以为我手里有不少钱,就问我要二百万。”  曾仪叹了口气又说:“我哪有那么些钱啊,他就想在店里闹事,我一个女人,我又拦不住他,只能给了他点儿,谁知道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前前后后问我要走了八十万吧。”  八十万。  刘白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几乎是刘白打给曾仪的外加她这两年做生意攒下的全部积蓄了。  刘白很想问她“为什么不跟我说”,但很快又把话头咽了回去,沉默一瞬又问:“车祸呢,跟他有关吗?”  曾仪的手指在床单上抠抠,似乎有些心有余悸,又慢慢道:“他再问我要钱,我已经没有啦……他很生气,就推了我一把……”  刘白的手瞬间攥了起来。  他心里的怒气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无休无止的问前妻要钱,甚至还使用暴力,要不到钱了,就想要害人,这样的人完全已经丢掉了自己的道德观与底线,别说作为丈夫与父亲,他连个男人都算不上。  曾仪看到刘白的表情冷峻起来,心知他生气了,又伸手拍了拍刘白的手背:“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好歹之前也算一家人,最近这两天他也没有再找过我了,估计怕了。”  刘白垂眸,冲着曾仪笑笑:“好。”  曾仪心底升出一丝丝微妙的感觉,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抬了抬手,而后却又顿在了半空中。  刘白似乎在想什么,脸上出神,被曾仪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妈”。  曾仪怔怔,很快的,她继续抬手,摸了摸刘白的脸颊:“你现在刚刚有了点名气,不要去跟他置气了,万一他——”  曾仪没有说下去,眼神儿却不自觉地瞟了一眼门口。  那里正站着在等刘白的郑一墨。  刘白心里了然,看来不用他说,曾仪也已经知道他跟郑一墨的事儿了。  不过曾仪会知道也实属正常。  若是单纯的老板与公司艺人的关系,又怎么会体贴刘白到这种地步。  曾仪沉默了片刻,又说道:“我跟他都这么多年了,也都习惯了,受点委屈而已,没什么的。”  刘白未置可否,手又动了起来。  有刘白陪着的曾仪大约是安心了不少,很快睡着了。  刘白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曾仪,轻声走出了房间。  郑一墨看着刘白明显不太好的脸色,想要开口:“要不我让——”  刘白摇摇头:“这种人,打一次是不会长记性的,最好就是让他以后不要再来了。”  郑一墨歪歪头:“这种人,死性难改,又怎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刘白笑笑:“让他来不了就行了。”  第二天曾仪的小五金店又恢复了营业,只是看店的不是曾仪,却是小小的看似好欺负的程橙。  程橙还热情地跟周围的邻居都打了个招呼,介绍自己是刘白的助理,专门帮他来照顾家里的店几天。  周围的邻居都是知道曾仪的儿子当了明星了,对程橙也热情许多。  甚至来了生意还会上前帮忙。  程橙就如此在店里坐了一天。  而后就有人找上了门。  程橙看着那个男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迈进店里,直冲着程橙而来,虽然人不是个东西,那与刘白相似的眉眼,估计曾仪年轻时是吃了颜控的亏。  程橙假装不识,笑脸相迎:“你好,想买什么?”  刘先勇将她打量一瞬,身份上的优势让他毫无惧意,甚至颇为骄傲:“你不是认识我吗?我是刘白他爸。”  程橙愣了一瞬,立刻乖巧地打招呼:“叔叔好,我是刘老师的助理,这是我的——。”  刘先勇不耐烦地挥开了程橙递名片的手:“刘白呢?叫他出来。”  程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磕绊道:“他、他,只有我一个人来的,刘老师还留在b城。”  “放屁!”刘先勇呸了一口,“他老娘出了事儿,他会不来看看?是不是赚了钱了,就不敢见我了?你叫他出来见我,不然——”  刘先勇笑了笑,一把年纪的脸上还露出一股子无赖气:“他心里明白。”  程橙面露难色,像是有些纠结,最终艰难道:“那我联系一下刘老师试试看。”  刘先勇没挪地儿,仍旧留在店里,似乎想让程橙当面给刘白打电话。  程橙没有办法,只好给刘白拨通了电话。  刘白居然格外的爽快,答应了刘先勇见面的请求。 第123章 这个决定,不光是外界,就连他的团队以及刘白本人都有些惊讶。  毕竟这部影片,是郑一墨的工作室独立出品的,虽然成本不算高,但也不适合几番折腾。  郑一墨想要进行试映,也就说明了,若是观众的满意度不高,那么他一定会按照观众的反馈来进行重新拍摄。  这可不是几万块的小事儿了。  齐璜在郑一墨的办公室里咋咋呼呼了好半天,最后在郑一墨的顽强中败下了阵,只好悻悻摊手:“反正你钱多,你说了算。”  他推门而出,似乎顺便还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刘白。  刘白总觉得齐璜的眼中写着“祸国殃民”四个大字。  再看一眼居然面色十分平静的郑一墨,想要与他商量商量:“试映的事儿,是不是有些太强求了。”  郑一墨应声回头,很快坐到了刘白身边儿,将手放在了刘白腿上。  隔着布料,只能感觉到微热的温度。  杀青后的每一天,郑一墨都在无限怀念在剧组穿着裙子时的刘白。  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在刘白生日的时候,送他一条新裙子。  不过,可能会收到刘白一整天都不会搭理他的反馈。  “郑一墨,你干嘛呢。”刘白眼瞧郑一墨眼神发愣,似乎在入神的想什么,手却一点儿没闲着,慢慢地在他大腿上摩挲一阵,向上攀去,忙在涉入危险地带的时候按住了郑一墨。  郑一墨被叫回了神智,抿了抿嘴角,跟他继续刚刚的话题:“你想要什么颜色的裙子——”  刘白的眼神儿犀利了起来。  “不是,关于试映的事儿,”郑一墨光速转换话题,“这部片子,承载的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期待,还有李檀还有程橙还有闻姐,更何况还有我呢,我希望这部影片,不要像霍思成一样,与奖杯擦肩而过。”  刘白愣愣:“你想要送去参展?”  郑一墨点头:“我觉得这部戏,够格。”  “而且——”郑一墨的脑袋凑过来,嘴角弯起一丝有些坏意的笑容,擦着刘白的耳际悄声道,“既然你不肯嫁给我,只好等你做了影帝来娶我了。”  刘白语滞。  看来郑一墨是过不去这道坎儿了。  他推了一把落到他颈间流连的郑一墨,张张口,发出个气音来:“不、不——”  郑一墨只装作听不清,摆摆耳朵:“你在说什么?”  刘白想要说“不需要”,但不知为何,却有些艰难地说不出口。  似乎他的心在跟他闹别扭,不肯让他说出口。  郑一墨还在一本正经地追问:“波?破?不?刘白你在说什么。”  刘白放弃交流。  试映会如期举行。  刘白看着到场的观众,有些微微的紧张。  虽然他自认为这是一部佳作,但谁也不敢保证观众们究竟喜欢看些什么,又会对这样的题材有多高的接受度。  他鬼使神差地,再次摸出了那枚戒指,戴在了手上。  仿佛那是他的幸运符一样,可以为他带来好运。  郑一墨自然是瞧见了刘白的动作,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与刘白有什么太过暧昧的举动,更别说此刻他脑补的将刘白拥入怀中,然后亲吻他了。  只好隔空看着刘白,与他对视一眼,仿佛是要掩住嘴一般,轻轻吻了吻自己的指根处。  刘白看在眼里,只觉得郑一墨是吻在了他的戒指上,心脏怦怦跳了一瞬,而后却又莫名的陷入了平静。  试映会的主要内容很快开始。  观众席上一片安静,被影片渲染出了一层艳丽的红。  刘白已经是看过片子的,所以此时的注意力并不在影片本身。  他看了一眼周围观众的反应。  甚至比李檀还有些紧张。  生怕看到哪个观众因为看不下去而呵欠连天,移开目光。  但他很快发现,从杜昭明走向银幕的第一个长镜头开始,所有人都注意力都粘在了银幕上,随着杜昭明缓缓地行进,格外专注。  甚至直到影片放映完,观众们仍然滞留在观众席上,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反应。  这跟恩怨放映时的现场完全不同。  观众只是一味的沉默,即是今天到场的主创们没办法从观众的反应中,看出他们究竟是失望还是满意。  李檀他们皆是有些紧张。  会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气氛中。  刘白想要站起来,却在短暂的黑暗中,被郑一墨拉住了,他捏了捏那枚戒指,轻声说了句:“别急。”  他话音刚落,刘白的身后,突然想起了一声掌声,有些犹豫。  啪。  然后又是一声。  旋即接二连三的,掌声响了起来。  很快蔓延到了整个现场里。  刘白的心倏忽松了下来,他拧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注视着他的郑一墨。  借着此时的气氛,忽的伸手,给了郑一墨一个拥抱。  郑一墨愣了一瞬,很快展颜,紧紧抱住了刘白。  观众的掌声也许并不能代表什么,但当晚的观影反馈意见很快出了结果。  观众的满意度高达97%,少数不满意的地方,几乎都是些细枝末节,李檀很快就可以根据观众的意见对影片进行最后的调整。  而试映会结束之后不到一个小时,已经有在圈中颇具威信的影评人发布了今晚的观影体验。  虽然只有简短的几行字。  “风水轮流转,今年终于转到了李檀家。”  “如果说生命有颜色,那一定是红色的。”  “别问我收钱没,问就是吹彩虹屁。”  《恶女》在今晚之后,成为了今年下半年最受期待的电影no.1。  李檀这次并没有向年轻时的自己那样,一意孤行,放弃大众的审美,专拍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接受了观众的意见,对影片进行了小范围的修整。  不出一段时间,《恶女》定档,即将开启预售。  而剧组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送展的事宜。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虽然剧情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开始不再按照书中既定的路线发展下去。  刘白还会有丝丝的不安,毕竟二百五也没有向他保证过,系统的修正力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如果修正力再次作祟,仅仅是电影没有按照预期的那样成功也就罢了。  怕只怕——  刘白微微皱眉。  他努力了这么久,也没办法改变刘白会死的命运。  而且这个担忧,并不能说给郑一墨听。  刘白不自觉地转了转指上的戒指。  他刚来的时候,是想要为自己而活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郑一墨自然感受到了来自刘白的异样,只是不论他如何安慰刘白也不奏效。  对于与以往云淡风轻不同的刘白,郑一墨有些疑惑。  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郑一墨甚至丝毫不怀疑这次电影节,《恶女》会入围。  然而事情并没有如郑一墨想象般那么顺利。  就在《恶女》开启预售的前一晚,那个被封了所有账号的狗仔突然回归了。第109章 chapter 111  那个在郑一墨的压力下, 被封了所有账号的狗仔, 如同打不倒的小强,再次回到了众人的视野中。  还带着这个圈子中没人敢爆的料。  他注册的新账号,陆陆续续的发出了多张照片。  看那诡异的角度,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偷拍的。  而照片中的主角,只有一对。  那就是郑一墨与刘白。  再看照片中的背景, 并不是国内的风格。  很明显,只要熟悉郑一墨动向的人, 立刻就会想到,这是前阵子在i国参加电影节的照片。  起初只是分开的两人, 先后抵达了i国机场, 然后就是入住同一个酒店,再然后他竟然拍到了颁奖当晚的照片。  纵使刘白当时多么的小心低调, 还是被他拍到了非常清晰的侧颜。  甚至拍到了两人牵手的那一刻。  刘白手上的那枚黑白相间的戒指,被他恶意放大了无数倍, 同时与郑一墨在慈善之夜上拍走的那套饰品一齐发出。  至今还挂在官网上, 写着拍出价格,写着所有人,写着全球限量一套的首饰,几乎不言而喻。 第125章 而且是一模一样的。  【要像我们一样幸福才好。】  不光是刘白,就连郑一墨都有些吃惊。  这种时候,并不是什么值得分享荣光的时刻,按照这个圈子的处事原则,应当是离他们两个人越远越好,不要沾上什么关系。  毕竟迎接刘白与郑一墨,也是全网黑以及冲着糊的方向马不停蹄。  甚至可能遭遇封杀。  更何况还会波及影片的上映与票房。  但李檀与闻洛绮并没有当做此事与自己无关,而是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刘白的手指停在屏幕上,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如果他们只是书中的几个角色,那么这是多么温暖的一本书啊。  刘白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先道歉还是先道谢。  只是新的消息又被刷新了出来。  若李檀与闻洛绮只是因为跟《恶女》有关才选择了表态的话,那么毫无关系的胡诗雨就让人十分意外了。  她同样选择了支持刘白与郑一墨的公开。  大概是之前被成明惹恼了,她的言辞甚至有些犀利。  指责成明想要的,并不是还以大众真相,而是为了满足自己猥琐的偷窥癖,加上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居心叵测的指使,才会选在今天爆料。  站在成明身后的那个人又或是团队,更加无耻。  胡诗雨的一番激烈言辞,仿佛忽然间点醒了某一些被带了节奏的人。  他们突然意识到——  对啊!今天是《恶女》预售的日子。  不管刘白与郑一墨的关系究竟如何,这种下三滥的做法,更令人不齿。  胡诗雨之后,新的消息仍旧没有停止。  甚至还有梁振生与窦文章的。  这两位年纪已然不小,本应当是对这种事十分排斥的。  此刻却表现出了十足的理解。  【@梁振生:我看到有很多人在评论说不会去看《恶女》了,这是为什么呢?一个优秀的演员,他没有犯错,只是在谈一场可能与很多人不一样的恋爱,这并不会影响他的演技,更不会影响影片的质量,一部好的电影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切莫忘记初心。】  毕竟是身为导演,梁振生的关注点与其他艺人不同,瞬间就将吃瓜群众与头脑发热一时激愤的粉丝的目光从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拉回到了电影本身。  他们差点儿就忘了,原本的关注点并不是演员自身,而应当是他们的作品。  大约是一部分人逐渐冷静下来。  虽然理智的声音不多,但一边倒的情况已经开始慢慢改变。  而那一小撮的太极女孩儿心潮澎湃,成了支持他两人的生力军。  顺带还收留了一部分由于觉得两个人都挺不错而转化成cp粉的粉丝们。  刘白与郑一墨却早就不再去看那些网友的评论了。  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又何须他人来置喙。  《恶女》的预售终于开始了。  一直将要到上映的那一天。  预售的成绩会受到影响是必然的。  郑一墨想要尝试对排片率做最后的挽救。  然而未等他出手,寰宇的乐总就已经联系上了他。  寰宇的所有影院,都会对《恶女》进行正常的排片。  不会因为预售的不理想,就减少排片量。  刘白自然以为是乐茗的关系,笑着感叹乐总爱女儿的程度真是登峰造极了。  然而乐茗却告诉刘白这件事儿跟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她爸的眼光一向好而已。  仿佛是验证乐茗的话一般。  参展的事儿有了结果。  她入围了。  虽然不是与金枝奖一样的3a级电影节,却也是含金量颇高,深受华人认可的一个奖项。  遵循着艺术至上的电影节评委,可从来不会在乎主演究竟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  他们唯一认可的就是电影本身与演员的演技。  这一幕似曾相识,中间相隔才半年。  刘白与郑一墨又一次以入围的身份参加了电影节。  这一回,刘白终于与郑一墨一同走在了开幕式的红毯上。  周围的记者自然是十分清楚他们才发生过什么,一脸的蠢蠢欲动。  只是他们两个人对红毯没有丝毫的留恋,走的步履如飞,外加郑一墨一直将刘白紧紧的护着,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儿。  还没来得及采访,人已经消失在了红毯尽头。第110章 chapter 112  曝光也有曝光的好处。  至少如今他们两个人不用再遮遮掩掩地隔着几人, 分坐在座位的两端, 更不需要为了躲避镜头,而一直垂着脑袋不敢看向舞台,假装自己是无关的路人甲。  他们可以亲昵地坐在一起,哪怕肩头紧紧地碰在一起,如李檀与闻洛绮那般,握着手, 静静的相扣。  郑一墨看着周围鱼贯入座的人们,都是些相熟的面孔, 与他对视一眼,再不由自主地低头去看他们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而后飞快地移开视线。  有的惊叹, 有的无法理解, 还有的——  艳羡。  这个圈子里,取向不同于寻常人的其实不少, 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他们两个人的胆量。  几乎是自毁前程一般的公开恋情。  尤其刘白刚刚才开始有起色,好像马上就要走下坡路了。  郑一墨不计较他们的眼光, 倒是不由自主地看了刘白一眼。  就算将来刘白可能再也接不到戏, 只要他想要,郑一墨一定会满足他的愿望。  只是票房这种事儿,是郑一墨无法做主的。  若是他的存在会导致票房不理想,渐渐就会成为“票房毒药”般的存在, 只会徒增嘲笑。  可是刘白明明是那么的想演戏。  大厅里的灯火辉煌,映着刘白的侧颜,如玉如琢, 煞是好看。  郑一墨虽然不舍得让别人发现属于他的珍宝,但他更希望刘白可以站在镜头前发光。  所以这一次是个非常重要的机会。  若是刘白被认可,那么也许公开恋情这件事儿对他的影响就要小很多。  毕竟演员都是靠实绩说话。  郑一墨的手下意识地加重了力气,紧紧扣住了刘白的掌心。  刘白立即就感受到了郑一墨的情绪变化,侧首看了他一眼,看见郑一墨眉宇间的严肃,不由得莞尔一瞬:“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紧张。”  说完他怔了怔,上次电影节上,似乎也是他远比郑一墨要紧张许多。  此时两个人的情绪完美的对调了。  这真是一件感觉微妙,却又有趣的事。  仿佛是对方将自己置于了比他本人还要重要的位置上。  郑一墨看着刘白的眼神儿,很快了然他在想什么,也倏忽抿起嘴来,两人相视一笑。  手劲儿不由得松了许多。  垂眸看了一眼刘白已经大方戴上的戒指。  之前的想法再一次冒了出来。  郑一墨瞧一眼周围,已经没有人再向他们投来注视的目光。  悄悄凑上来,附在刘白耳边儿道:“这么喜欢这枚戒指?”  刘白轻轻啊了一声,脸颊微红,想要解释,听见郑一墨又轻声道:“等你成了影帝,我就为你换成钻戒。”  刘白当然听出了郑一墨的潜台词,他又把那件事儿拿出来念叨了。  他张张嘴,拒绝的话讲不出来,郑一墨也不给他讲的机会,飞速在刘白脸颊上啄了一口:“或者你给我换也成。”  刘白的脸霎时间通红,已经没心思计较钻戒不钻戒的了。  颁奖开始的很快。  坐在两人身旁的李檀霎时间挺直了脊背。  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台,因为这次的《恶女》不止获了一两项提名,李檀恨不得下一秒就从嘉宾的口中听到《恶女》的名字。  他们在电影节上的这几天,已经将入围的影片看了遍。  虽然《恶女》被称为下半年最受期待的影片,但她仍不是稳摘桂冠。 第127章 郑一墨将上次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儿全部做了个遍,比如在那座小镇看到风景最美的阳台上,做一点成年人之间的事儿。  他们将这里的景色逛了遍,甚至还包括当地最著名的大教堂。  正有一对情侣接受着神父的指引,相拥成为夫妇。  刘白悄悄坐站在大厅的最后,正看的有些出神,旁边的郑一墨却突然将他拉到了圆柱后。  合抱粗细的圆柱可以完美地挡住两人的身影。  刘白有些惊讶:“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郑一墨嘴角勾起个上扬的弧度,倾斜脑袋,递上了一吻,“看到你,就想要吻你了。”  这个郑一墨!简直是胡来!在别人的结婚典礼上开玩笑!刘白的脸当即红了起来,低声冲郑一墨嚷嚷:“你倒是看——”  他话未说完,郑一墨却将什么东西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不算大,却也不小的一张白色卡片。  “这是什么?”刘白掏出来看了一眼。  居然写着“请柬”俩字儿。  而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儿:刘白先生,我郑重邀请你,明日下午两点,在这里参加我的婚礼,郑一墨。  刘白愣了一瞬。  郑一墨的脑袋暧昧的靠着刘白的额头,轻声道:“一定要记得来,作为新郎。这里可是很难约的。”  刘白的心脏又忽的扑通扑通跳动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刻不应当拒绝。  而且他也没办法说出拒绝。  他定定地看了郑一墨一眼,慢慢地点了头。  郑一墨没有将他们两个人将要在i国举行婚礼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就连他的父母也没有。  郑一墨只想与刘白两个人,度过这样一个时刻,不要有任何人来打扰。  第二天的郑一墨,并没有与刘白一同前往教堂。  他偷偷摸摸地去取了婚戒,而把刘白指向了他已经预定好的,做礼服的那家店。  郑一墨给刘白挑了一身白色的西装。  以他的容貌,不论穿什么都是格外出众的。  也不知道郑一墨是如何记住刘白的尺码的,那身西装极为合身,衬的刘白窄腰长腿,仿佛是谁家的清秀公子。  又好似天生巨星。  刘白带着礼服从店里出来,正巧又收到了来自郑一墨的消息。  告诉他已经在教堂等的迫不及待了。  刘白笑笑,走了几步。  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他的手上空空,那枚戒指不见了。  刘白一惊,也许是刚刚试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他又忙折返回去,推开了那间有些年头的店门。  只是一瞬间,他并没有踏进店里,而是一脚踩在了坚实的水泥路面上。  他身前呼啸着擦着一辆车疾驰而去。  “哥哥!”刘白的裤腿被猛地一拉,退回到了人行道前。  刘白手上的礼服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拎着的书包。  而且款式看上去并不像他自己的。  那是程橙的。  而且是婷婷小学时候才会用的书包。  刘白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刚到他膝盖的小不点儿,扬起小脸儿,义正言辞地教育他:“老师说过,不能闯红灯哟!”  刘白难以置信。  他回到了自己刚刚高中毕业的时候。  婷婷完全感觉不到刘白的异样,只是沉浸在喜悦之中又喋喋不休道:“我今天要吃一大块儿蛋糕,妈妈说了今天是我生日,可以多吃。”  刘白的脚步停住了。  婷婷的生日,那是他的双亲去世的那一天。  带着对过去强烈的执念,刘白已经没工夫判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慌张地掏出手机,给爸妈播电话。  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砸在刘白的心上。  倏忽间,电话通了!  刘白张口就喊道:“妈,你们在哪儿!不要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小……赭?”妈妈的声音带着疑惑,“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回家?我和你爸都已经到家了,你快带着妹妹回来。”  刘白有些恍惚:“你们……已经回家了?”  “当然,今天是婷婷生日嘛,你动作快点儿啊。”妈妈急切切地挂断了电话。  刘白快步赶回家,果然发现原本死去的双亲,此刻完好的在家中,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等着他们兄妹两个。  婷婷开心的咯咯笑,往妈妈的怀里扑。  原本如此完满的画面,刘白不知为何,心中泛起了一阵怒意。  不论如何,二百五也不应当玩弄别人的回忆!  刘白在脑海中大叫了一声“二百五!”  但却没有回应。  刘白看了一眼其乐融融的一家,那是曾在他梦中出现过的画面。  但他还是艰难地迈了两步,拉住了妈妈:“妈,你听我说,其实你和我爸已经s——”  刘白未说完,人已经回到了无尽的黑暗中。  这是二百五的地盘。  二百五情绪十分激动。  ——亲亲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说不该说的话!  刘白眉头紧蹙:“你问我?你为什么要玩弄别人的回忆?把这种幻觉放给我看!”  ——亲亲误会人家啦!人家早就说过,亲亲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只要亲亲愿意相信,什么都可以变成真的!  刘白嗤笑一声:“难道你还可以让时光倒流,死人复生吗?”  ——也不是不可以啦,亲亲不就活过来了吗?  刘白滞了一瞬。  二百五的话似乎也没什么错。  ——哎呀,这本来是亲亲完成任务的奖励的,亲亲竟然不愿意接受。  刘白经二百五一提,又想起任务这件事儿来,忙追问:“都到现在了,你还是不肯告诉我任务是什么吗?”  二百五沉默了片刻,却答非所问的张口。  ——亲亲你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里吗?  “用什么回?”刘白可还记得他刚来时,二百五告诉他,他已经在原来的世界中死掉了,是不可能回去的。  ——现在不一样啦,亲亲完成任务,自然可以获得奖励,包括回到原来的世界哦!  ——而且,人家还可以让亲亲看到的一切都变成真的呢!  变成真的。  刘白愣了一瞬。  也就是说,父母不会死,他会和他们一起幸福的生活几十年,直到生命的尽头。  ——就是亲亲想的那样没错啦!  ——只不过亲亲要是回去,刘白就会按照原定的剧情死掉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毕竟刘白的命运已经被决定好了。  “那……郑一墨呢?”  ——郑一墨?亲亲只要考虑自己就好啦!他只是一个书里的角色,亲亲何必顾虑他呢?  刘白怔怔。  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双手。  之前他还捧着那套白色的西装。  是郑一墨给他订做的。  可是二百五的话也并不一定就是骗人的。  至少她可以拥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回到原来的世界,变回他原本的模样,与婷婷和爸妈生活在一起。  充满了巨大的诱惑力。  ——亲亲真的不想要吗?你明明才打了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的脸,甘心就这么死掉吗?你知道你死了以后,他们在背后说你什么吗?说你命比纸薄,无福消受。  二百五在空中飘来飘去,仿佛是朵没有形状的云。  刘白垂着头,仍旧没有出声。  郑一墨现在应当已经在教堂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