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萌的美好生活》 001 全家福 李子豪站起身，双手捧着酒杯，对着大圆桌子上首四个父母笑着敬酒：“爸，妈，爸，妈，您四位养大儿女不容易，我跟晓萌敬你们。” 张晓萌早在李子豪起身时，便将女儿美美的餐具放好，快速的抽了张湿巾擦了擦手，端着一杯苹果醋站起身，这会儿接过李子豪的话，举着杯子对四位老人笑道：“是啊是啊，我跟子豪一块儿敬你们四位老人，你们辛苦了。” “好好好！”“坐坐坐，一家人没那么多客气！”四位老人纷纷举杯，爸爸们喝酒，妈妈们喝果醋。 “哎哟，晓萌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李母放下杯子，笑眯眯的夸奖，笑脸从张晓萌转到张母。 “亲家母，瞧您说的，她如今也是孩子妈了，哪儿还能当个孩子呢！”张母笑着回应，又转头逗外甥女美美，“美美才是我们大家的宝贝乖孩子呢！” “是啊，咱家美美又乖又聪明，像她爸！”李母看着宝贝孙女儿，笑的合不拢嘴。 餐椅里的美美笑的咯咯的，露出几颗小糯米牙，奶声奶气的学舌：“美美乖——” 一桌子人的注意力立马就全转到这个小人儿身上了，围着美美说笑逗趣。 一顿大团圆的家宴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圆满结束。 张晓萌起身，先拿湿巾擦干净自己的手，又拿湿巾擦美美的脸、手，以及洒落到餐椅和地上的狼藉。 今天是美美两周岁生日，按照李子豪的提议，二人提前两天就接了四个老人过来，在家里吃顿饭算是给美美庆生。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女儿，张晓萌将女儿抱出餐椅，放到沙发上：“美美乖，在这里跟奶奶家婆玩。” 美美站在沙发上就开始蹦高高。 “哎哟——快下来快下来，这可别摔着了！”李母一步跨过去搂住美美。 美美笑的咯咯的，挥舞胳膊踢蹬小腿的想从奶奶怀里挣出来。 张母也笑着坐到沙发上去，侧着半个身子挡住沙发边缘，又笑着逗外甥女儿：“美美乖——咱们去看看布娃娃好不好？” “好——”美美奶声奶气的答应着，李母此时已笑着放开乖孙女儿，小家伙利索的从沙发上滑下来，蹬着一双小脚丫，小跑去房间抱她的布娃娃。 张母和李母笑呵呵的跟在美美身后进了房间，逗着美美玩儿。 李子豪已经带着两个爸爸到客厅阳台上摆着的茶几边坐着喝茶了。 张晓萌手脚利索的收拾完杯盘碗碟和一桌子狼藉，再将餐桌厨房碗碟地板该擦的擦、该洗的洗，一通主妇交响乐的忙活后，终于直起腰身长长嘘了一口气。 洗干净手，顺手拢了拢耳边垂落的鬓发，张晓萌再出来时，客厅沙发上没了人影，房间里传出笑声。 张晓萌看了一眼还在喝茶聊天的三个男人，笑着去了房间。 “布娃娃乖——布娃娃抱抱——”美美奶声奶气的逗布娃娃，抱着布娃娃轻轻拍后背。 两个奶奶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 张晓萌走进去坐在游戏垫上，笑的一脸温柔：“美美乖——布娃娃是不是要睡觉了？” “是——布娃娃觉——”美美歪着头靠着布娃娃的头。 “那美美要不要睡觉？”张晓萌伸手将美美搂进怀里，“妈妈带美美睡午觉好不好？” “不——美美玩儿——”美美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又挣着往游戏垫上蹭。 “美美乖——睡完午觉起来再玩儿好不好？”张晓萌耐心的哄美美，一只手自然而然的在美美后背上轻拍。 张母和李母看美美已经是困的睁不动眼了，却还不时强撑着睁开眼不肯睡，小小的身体却已经疲累的靠在妈妈怀里不动，也没力气玩闹了。 两个奶奶轻手轻脚的退出房间。 没几分钟，美美就甜甜睡着了，羽扇似的长睫毛密密的铺在眼睑上，白嫩圆润的小鼻子，花瓣儿似的樱唇在睡梦中还抿了抿。 张晓萌心都化了，脸上挂着最温柔的笑意，这是她的宝贝女儿李雨萱，她的小天使美美。 张晓萌抱着美美，轻手轻脚的脱去她的外衣外裤，再缓缓起身，将美美轻手轻脚的放在小床上，给美美盖好被子，这才轻手轻脚退出房间，出门时轻轻带上门。 客厅里，三个男人还在兴致昂扬的喝茶说笑。两个妈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 “妈，美美睡着了，你们也去睡会儿？”张晓萌来到客厅，给两个妈各倒了一杯水。 “我岁数大了，没那么多觉。”李母摆摆手，“我就在这儿跟你妈说说话儿。” 张母也笑着：“我也不困，拉拉家常，难得跟亲家母凑一块儿。” “就是，来的这几天尽顾着逗孩子玩儿了。”李母笑眯眯的，“晓萌你也来坐会儿，这几天辛苦你了。” “妈我不累。”张晓萌赶忙在沙发一角坐了，按下她想去房间小眯一会儿或者刷个微信朋友圈的心思。 张晓萌捧着茶杯，听两个妈闲拉家常。然后，没几句，就扯到她头上了。 “晓萌啊，按说我这个做婆婆的不好说这话，得你亲妈说。”李母笑眯眯的挑了话头儿。 “妈你说什么呢，什么婆婆亲妈，您二位都是我妈，有什么不能说的！”张晓萌一脸笑，亲昵的往婆婆身旁靠了一点儿。 “就是，亲家母说这话就见外了，萌萌虽说是你儿媳妇儿，那还不是跟闺女一个样儿的！”张母也笑眯眯的。 “这话是真的。”李母拉着张晓萌的手，“我就子豪一个儿子，一直拿晓萌当闺女看。” “妈你有什么话就说呗。”张晓萌笑的乖顺，不动声色的寻机抽回手，心里有点儿不踏实，婆婆这么郑重其事的说的话，多半是怕她不爱听的，可她爱不爱听，婆婆也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晓萌啊，那我说了。”李母看一眼张晓萌又看一眼张母最后还是目光挪到张晓萌脸上，“我就子豪一个儿子，美美两岁了，现在国家政策也放开了，你看你们是不是......我们那时候，想给子豪一个弟弟妹妹，那是没办法，国家不允许，你说说，独生子女多孤单？晓萌你也没个兄弟姐妹，你也理解的，是吧？” “妈，这个事儿，我们还没考虑呢......”张晓萌有点儿囧，生孩子这么私人的事儿，被拿到台面儿上说，她其实心里很不习惯。美美满周岁后，婆婆就暗地里提过几次，李子豪都推过去了，张晓萌也就假装不知道。 没想到婆婆今天竟然当面提了，张晓萌一时发囧，如实说了实话。 002 二胎大讨论 “哎呀晓萌，该考虑了！”李母看着很急，“你看你今年都29了，女人过了三十再生就不好了！” “妈，我们......美美也还小......”张晓萌更囧了。 “晓萌啊，不是妈说你，你看吧，你跟子豪，我们两边都还能帮一帮，房子也买了，车子也有了，这经济上也没什么压力，美美一个人将来长大多孤单，你趁现在赶紧再生一个......”李母启动了苦口婆心模式。 “妈，我为了生美美，这都两三年没上班了，等美美进了幼儿园，我想回去工作......”张晓萌觉得，每次面对这个婆婆，她都很词穷，脑子和舌头都不灵活了，生了娃后更是如此。 “哎哟晓萌，你也真是！”李母一脸心疼的表情，又来拉张晓萌的手，“你说你这孩子！我们两家的经济条件都不差，子豪那薪水也够养活你了，你急着上什么班啊！” 张晓萌尴尬的往后缩回手：“妈，你看我们现在，虽说看着都顺了，可这每个月光房贷就要上万块，大城市消费又高，哪儿都要花钱，子豪他一个人养家那么辛苦，我也过意不去......” “傻孩子！说什么过意不去的傻话！你们两口子感情好，我心里明白！不过子豪他是男人，那他养家不是应该的嘛！”李母笑的一脸自豪，他儿子单位好，一年能挣三十来万呢，这大城市消费再高，也能养得起家，儿媳妇反正都已经辞职了，还是一鼓作气给她添个孙子是正经。 “不是妈，我...我也不忍心让子豪那么大压力！”张晓萌已经在绞尽脑汁想词儿了，“妈你看，咱们这房子，当初首付还借了你们不少钱......” “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李母很干脆的摆手，“咱们老家房子也有，我跟你爸都有退休金，不缺那点儿钱！” “可是妈我......”张晓萌卡住了。 一直旁观的张母暗暗叹口气，笑着插话：“亲家母，要我说啊，这就一个外甥女儿也确实冷清了些。不过吧，这要不要孩子，那也要看她们小两口的意思。” “说的是，说的是。”李母笑呵呵的回应，“我这不是着急操心嘛！子豪他是个男人，想不到这些，我就只能跟晓萌说了，毕竟，这生孩子的事儿，主要还是靠女人。” 张晓萌一头黑线，她非常希望关于她生不生孩子这个话题快点儿结束，不自觉的扭头去看李子豪那边。 好在，李子豪那边，已经搬出象棋盘，给两位爸爸摆好了棋局，李子豪也往这边过来了。 “说什么呢妈？”李子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往后仰靠着，懒洋洋的问。 “子豪，我在跟晓萌说，你俩再生一个......”李母刚刚被张母岔过去的话题又回来了。 “妈，这事儿你别瞎操心！”李子豪打断，“我跟晓萌还没商量好呢！” “嘿你这孩子！”李母一把坐正身子，不满道，“什么叫我不操心？我是你妈，我不操心谁操心？你们也不小了......” “我说妈妈妈，行行行，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这生孩子这事儿急也急不来——”李子豪按住李母，“您先歇歇，一会儿等您那乖孙女睡醒了，您才有力气逗她玩儿呢！哎哟，这家伙，皮的啊......” “你这孩子！”李母伸手在李子豪胳膊上拍了一下，“调皮的孩子才聪明！跟你小时候一个样儿！” “是是是，我调皮我聪明，您孙女儿也一样！”李子豪安抚好李母，又转向张母，“妈，您也去歇会儿？” 张母点点头：“我去歇个中觉，美美醒了再叫我。”便起身往客卧走去。 李子豪又转向他亲妈：“妈——” “我不累，岁数大了，没那么多觉！”李母一摆手。 “妈那您看会儿电视，声音调小点儿就行。”李子豪殷勤的打开电视机，“晓萌累了大半天，让她歇一觉去，等孩子醒了她又要忙了。” “哎呦就是，你看我！晓萌啊，你去睡午觉吧！我看会儿电视。”李母笑着拍了拍张晓萌的手。 “那好妈，您看会儿电视。”张晓萌乖乖的起身往卧室去了。 一大家子人再加个小娃娃的日子，时间过的特别快。 下午一晃而逝，忙忙碌碌做好一大桌子菜，吃了晚饭洗洗刷刷收拾妥当，再哄女儿睡着后，张晓萌趴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老婆，乖——”李子豪从浴室出来，走到床前侧躺在张晓萌身边，从背后抱着张晓萌，轻声软语的哄，“忙了一天，去冲个澡再好好睡。” “好累啊！”张晓萌不情不愿的坐起身，嘟着嘴极小声的抱怨一句，生怕吵醒了一旁小床里睡得酣沉的美美，也顾虑着两个爸妈分别在另两间卧室里，这会儿说不定还没睡着。 “老婆辛苦了！”李子豪坐到床沿，搂着张晓萌，在她额角亲了一口，“去冲个澡，回来我给你捏捏肩。” 张晓萌甩着两条胳膊去了浴室。 张晓萌冲完澡出来时，李子豪正趴在小床的护栏上看着美美，卧室夜灯橘黄的光映照着他的侧脸，看上去异常柔和温软。 张晓萌心里一暖，轻手轻脚走过去，一边用干毛巾擦头发，一边小声道：“又偷看你家小天使睡觉了？” 李子豪回过身拉张晓萌坐到床上，从后面揽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老婆，你说，咱俩生的孩子怎么这么好看呢！” “那当然，像我呗！”张晓萌擦干头发，将毛巾递给李子豪。 “就是，我闺女像我老婆，越看越好看！”李子豪接着张晓萌的话夸，一边伸手接过毛巾送到浴室去挂好。 李子豪从浴室回来时，张晓萌又趴床上了。 “老婆，你头发没全干，睡着了怕头疼，我们说会儿话再睡。”李子豪拉过一个枕头给张晓萌抱着趴，又将她还略带湿润的头发往一旁顺了顺，很自然的给她捏肩。老婆从怀孕起就不用吹风机，说是有辐射，现在坚持不用，说是怕声音大吵着女儿睡觉。 “嗯，你说呗。”张晓萌顺口答了句，又撑起上身扭头仔细看了一眼小床上睡着的女儿，伸手给女儿拉了一把被角，这才放心的又趴下。 “老婆，你说，咱俩生的娃这么好——”李子豪笑的一脸谄媚，“要不，再生一个？现在政策支持......” 003 夫妻夜话 张晓萌扭头瞪了李子豪一眼：“怎么？被你妈说动心了？” “没有，这事儿，我听老婆的，我就是建议。”李子豪将张晓萌抬起的肩膀轻轻按下去接着捏，“我喜欢小孩儿，老婆你也喜欢，你看你给咱美美带的多好！” “你少拿高帽子哄我！”张晓萌有些不满的嘟囔，“你就是被你妈灌药了，你妈那心思我还不知道，就嫌咱美美是个女娃，想抱个孙子......” “老婆你想哪儿去了！我妈比谁都疼美美，你没见她这些天，整天逗美美玩的乐呵呵的！” “那她还想再添个孙子呢！我要是听了你妈的，那万一再生个女儿呢？” “老婆你不能这么想，首先，咱们要确定，无论是我妈还是咱们，都十分疼美美，不想美美长大了没个兄弟姐妹；其次，你要这么想，那要是儿女双全就最完美了，万一再来一闺女，咱也一样疼。你放心，我妈那些个重男轻女的思想，早被时代的洪流冲到爪哇国去了！” 张晓萌噗嗤笑出声：“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暂时不想要二宝，我还想着，下半年送美美上托班，我就该去工作了。” “老婆，咱这个不着急，你看咱们现在，两边儿的爸妈都不用我们操心，我呢，虽然不能说赚大钱，养你们娘儿俩也差不多了，你就专心的带好美美。我听说，孩子太小上幼儿园不好，美美下半年还没三周岁呢！” “到9月开学时，她就两周半了，托班能上了。”张晓萌纠正。 “行行行，这才3月呢，离着9月还早，咱们到时候再商量。” “什么呀，要是想进幼儿园，7月就要报名了......” “好好好，我都知道了，要提前准备嘛！那也还有几个月，你顺便想想要不要二宝。” “我暂时没心思想这个。”张晓萌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懒的，“你是不知道带娃的辛苦，一个就够我忙了，再来一个，我真吃不消。” “老婆辛苦了，我懂我懂。”李子豪摸摸张晓萌的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又殷勤的轻轻在她腰上捶着，“老婆劳苦功高，我心里都记着呢！要真想再生一个，咱们就请月嫂请保姆。老婆你放心，你老公我能力超群，升职加薪一路顺畅，保管养好你们。”说完还顺势在张晓萌脸上亲了一口。 张晓萌假装嫌弃的摸摸脸，笑道：“你就别可着劲儿的吹了，咱们现在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何况请保姆我也不放心，自家的孩子，还是自己带着好。” “我老婆就是好！”李子豪又俯身在张晓萌脸上亲一口，笑嘻嘻的，“绝对是新时代的贤妻良母！像我老婆这么好的女人，就生一个孩子，那简直就是社会资源的巨大浪费。” “噗嗤！”张晓萌被逗乐了，瞌睡也醒了几分，“你少拿游说客户那套来对付我，我才不上当呢！” “老婆瞧你说的，怎么能说上当呢！”李子豪满脸委屈状，“我对客户一直秉承真诚服务的理念，对老婆也是一片赤诚之心，就连生不生孩子这事儿，也是充分尊重老婆的意见，我只在老婆下定了决心，并需要我助一臂之力的时候，才充分发挥自己的作用，务必保证老婆心想事成......” 张晓萌忍不住一串笑声打断了李子豪的长篇废话，又赶忙掩了嘴，支起上身探看小床里，美美恰巧翻了个身，蹭掉些被子，大半只小胳膊露出外面，随即便探手帮女儿拉上被子，才又趴下，又扭头对李子豪娇嗔道：“你就得瑟吧！当心吵醒了美美，咱可就没这安稳觉睡了。” “是是是。”李子豪一边点头一边小声答是，又扭头探身看了一眼小床里依然熟睡的女儿，躺到张晓萌身旁，附着张晓萌的耳朵笑嘻嘻的又扳回先前的话题，“老婆大人，请于百忙之中抽出时间，认真想一想二宝的事儿，有什么需求尽管跟老公说......” “我这会儿没心思。”张晓萌实在是困了，果断的结束了这个话题，“这几天累的不行，缺觉。” “好好好，老婆你先好好睡觉，什么时候想好了说一声，咱俩一起努力。”李子豪凑近张晓萌揽着她的腰，用下巴蹭了蹭张晓萌睡衣领子外光滑白皙的脖颈。 张晓萌轻推李子豪一把：“别闹，我困死了，睡觉！” “是是是，老婆辛苦了，不闹你。”李子豪探头在张晓萌额头印下一吻，“晚安。” ...... 次卧里，李母嘟嘟囔囔的抱怨：“咱这个儿媳妇儿，看着乖，其实主意大着呢，我费那么多口舌她就没松口！儿子不争气，什么都听媳妇儿的！” 李父摘下老花镜，放下手中的书刊：“行了，他们小两口的事，你就别瞎搀和了！” “什么叫我瞎搀和！”李母不满，“我就想抱个孙子，现在政策允许，我们那时候那是政策不允许......” “政策允许也要看个人自愿。”李父已经准备睡觉了，“咱有一个乖孙女儿了，不挺好的！现在年轻人想法多，你就随他们去吧！” “我要不操心，我那大孙子就抱不上了！”李母靠在床头上继续唠叨，“你说，晓萌她又不上班，就带一个孩子，马上要送幼儿园了，她再生一个也没什么，这事儿不比别的，还就得趁年轻，过几年再想要就晚了......” “行了，你就别叨咕了，忙了一天也不嫌累。”李父伸手关了床头灯。 李母看着黑灯瞎火的天花板，很不甘心的躺下了。 ...... 客卧里，张母坐在床边叹气。 “你这是怎么了？”张父不解，“在女儿家里，别长吁短叹的，让萌萌知道了担心。” “我知道。”张母不满的斜睨一眼张父，“我就是替萌萌担心。她那个婆婆，急着想抱孙子，这心底里，总有点儿嫌萌萌生的是个女儿。” “你别瞎想了，亲家母对美美，那是疼到心坎儿里，这你不都看在眼里嘛！可不能在背后这样编排人！”李父带几分责备的语气。 “疼是疼......哎呀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张母又叹口气，“萌萌从小娇生惯养的，这两三年没上班了，我真怕婆家人为难她。” 张父也叹口气：“你明天走时，偷偷给萌萌塞点儿钱，让她手里活泛些。有个孩子，她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出去上班，别紧着她了。” “这还用你说！我早准备好了！”张母看一眼张父，想到女儿，又叹口气，“要真说起来，我也想萌萌再生一个，管她男孩儿女孩儿，将来美美也好有个伴儿，不像萌萌，没个兄弟姐妹，将来咱们老了，她要遇着什么事，连个商量帮衬的人都没有！” 张父拍拍张母的手：“行了，你也别操心了，萌萌长大了，有自己的小家庭，子豪那孩子不错，待萌萌没话说。” “说的也是，只要她们小家庭的日子和和美美，我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张母想到女儿生活无忧，也就放心的笑了，不过转念一想，又唠叨了一句，“要依着萌萌看，这二胎还是不生的好，一个孩子就耗了她两三年，再来一个，她就更脱不开身了。萌萌也真是，说什么也不肯请保姆，非说自己带的好些，你瞧她这两年累的！她那个婆婆也不来帮帮......” “你不能这么说！”张父一脸严肃，“亲家母也赶六十的人了，身体不好带不来孩子不能怪她！你这样的话不能再说了，回头影响萌萌，再影响她小家庭的关系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给你这儿唠叨几句，哪儿能让萌萌听见。”张母伸手按灭床头灯，“唉！女儿大了，由不得娘，随她去吧！” 004 咱爸咱妈 s市的高铁站天天人头攒动，行人摩肩接踵挥汗成雨，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热闹。 张晓萌抱着美美在入站口止步，依依不舍的叮嘱：“爸，妈，你们路上小心，在家别太操心了......” 张母拉着美美的小手笑眯眯的亲一口，又一脸慈爱的看着女儿：“萌萌啊，你也是，如今当妈了，要照顾小的，也要顾着你自己，不用担心我跟你爸，我们康健着呢！只要你跟子豪好好儿的，咱们就啥也不操心了！” 张父笑看着祖孙三人，语气温和的催了一句：“行了，子豪萌萌，你们回吧，子豪还要赶着去上班，就别在这儿瞎耽误工夫了，咱们又不是不常来......” 张母摸摸美美的头，又拉着小手摇摇亲亲，这才舍不得必须舍的松开手。 “美美宝贝儿，来，跟家公家婆说bye-bye——”张晓萌忍住心里的酸涩不舍，笑着逗女儿说话。 美美挥动胖乎乎的小手，奶声奶气的说着bye-bye。 张父张母从李子豪手里接过行李箱，笑眯眯的挥挥手，这才转身入站，眨眼间便汇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了。 “老婆——”李子豪眼见岳父岳母过了安检进了站，伸手抱过女儿，揽着张晓萌的肩，“爸妈已经进去了，咱回吧。” 张晓萌从入站口的人群中收回目光，爸妈已进站看不见了，遂点点头，挨着李子豪往停车场去。 高架路上的各色车辆渐次多起来，后座安全椅上的美美在缠着张晓萌说了会儿话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李子豪眼角余光从车内后镜中看一眼张晓萌，笑问道：“睡着了？” “嗯。这孩子，一坐车就睡觉。”张晓萌怜爱的摸摸女儿垂下来的小手，一脸温柔。 “她是困了。”李子豪一边开车一边也是笑得温柔，“昨天夜里缠着爷爷奶奶玩太晚，今天又一大早起来，非要跟着咱们送家公家婆。” “你还说呢，这几天，美美都晚睡早起，玩儿疯了。” “呵呵，爷爷奶奶家公家婆都在，小家伙太兴奋了。”李子豪又是一笑，“一大家子难得凑一块儿热闹，小宝儿就是大家伙儿捧着的月亮，能不兴奋嘛！”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张晓萌从包里掏出一看，是张母发来的短信。 “是爸妈吗？顺利上车了吧？”李子豪也听见了滴滴声，随口问了句。 “嗯，车刚刚开了。”张晓萌答应了一声，默默的将手机放回包里，仰靠在小车后座的椅背上，看着车窗外倏忽闪过的高楼和车影发愣。 张母的短信里除了报平安顺利，还说，客卧的书桌抽屉里给她留了点儿零花钱，让她别苦着自己，有什么难处跟家里说。 车停进小区车位，美美还没醒，李子豪下车，打开后边车门，轻手轻脚的抱起美美，张晓萌拿好包下车，忙转到这一边，在李子豪抱出女儿后，轻声关好车门，这才跟着李子豪身旁往自家单元楼走去。 出了电梯，张晓萌两步抢在李子豪前面去按了门铃，又侧身退到一边儿让李子豪在前面进去。 李母打开门，见李子豪抱着睡着的孙女儿，忙忙的伸手要接过来。 “妈别别别，我直接放床上去，让她好好睡一会儿。”李子豪一边小声止住李母，一边熟练的用脚蹭掉鞋子再穿上拖鞋，抱着还没睡醒的女儿送进卧房。 张晓萌换了鞋子，放下包，再去洗个手，进到卧房时，李子豪已将女儿放在小床上，正拉过小被子搭在女儿身上。 “外衣要脱掉。”张晓萌见状，轻声提醒着，又忙轻步上前，俯下身小心翼翼的脱掉女儿的外衣外裤，这才替女儿盖好被子。 终于安顿好了美美，小两口一前一后走出卧房。 “爸妈我上班去了。”李子豪冲沙发上坐着的二老打声招呼，径自去门口换鞋。 “哎，路上小心点儿，开车慢点儿。”李母起身跟到门口，扎扎着手站着看李子豪换好鞋子拉开门。 “我知道了。”李子豪一边说一边碰上了大门。 李母对着门愣了两秒钟，这才转身坐回沙发上。 “爸，妈，你们吃过早餐了吗？”张晓萌殷勤的询问。 “吃过了吃过了，我跟你爸做了炸酱面吃。”李母笑眯眯的，“晓萌啊，送走你爸妈了？你跟子豪吃过了吗？” “嗯，吃过了，在外面买的早餐。”张晓萌点点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问，“爸，妈，你们要不要去楼下转转？今天没什么风，不怎么冷。” “不去了，外面的人一个也不认识，也没个人能说上话的。”李母看一眼专注看电视新闻的李父，“我们看会儿电视，等美美醒了跟她玩儿。晓萌你忙你的去，不用招呼我们，都是一家人，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哎，那，爸，妈，你们坐会儿。”张晓萌几乎是轻吁了一口气，公公婆婆平常不住在一起，双方都只在一年里有限的几次长假或者是家里有重要事时才相聚，彼此又是隔着小半个中国的不同省份的人，老人家夹杂着的些许方言的普通话，张晓萌听的也不十分顺畅，真要她与公公婆婆坐下来聊天，还真不知说些什么好。 何况，张晓萌很怕婆婆又提起二宝的事，她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想好，真不知如何应对婆婆的苦口婆心，而且，如果当着公公在一旁与婆婆说这些事，张晓萌必定会十分尴尬。 再加上此时家里又没有老公在一旁解围，又不能明着忤逆得罪婆婆，张晓萌想想就觉得场面非常棘手。 幸好婆婆让她一边儿忙去！ 张晓萌先转去厨房，检查了一下冰箱，将中午准备做的菜在脑子里简单过一遍，拿出要解冻的肉食，再拿出蔬菜放在篮子里散开。 洗了手出了厨房，张晓萌再转去客卧，轻轻拉开书桌抽屉，一个鼓鼓的黄皮信封静静的躺在那儿。 张晓萌又是幸福又是酸涩的抿了抿唇，拿起信封揣进衣服口袋里，再收拾整理床铺，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面枕套出来转去卫生间，将手里这些丢进洗衣机，插上插座按了按钮，便又转去了卧房。 先慈爱的看一眼睡的香甜的女儿，张晓萌这才打开衣柜，将口袋里的信封仔细的放进衣柜里面角落一个小格子里。 005 慈母心 坐在床沿歇口气的张晓萌，掏出手机看朋友圈，又翻出订阅号里喜欢的文章阅读。 小床里的美美，连着翻了两个身，小胳膊小腿像模像样的伸个懒腰，这才睁开迷蒙的双眼，娇声软糯的唤着：“妈妈——” “哎——宝贝儿你醒了。”张晓萌早在听见动静时就将手机顺手扔在枕头边，趴到小床护栏上笑意满面的看着小娇团子睡醒前的各种萌态。 此时见美美眨巴着大眼睛看自己，又听美美出声呼唤，张晓萌温柔的答应，又俯身伸手抱女儿。 美美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笑，双手搂着张晓萌的脖子，头靠在张晓萌肩膀上，一副刚刚睡醒的软萌样儿。 “宝贝儿，来，穿上外衣。”张晓萌将美美搂在怀里坐着，顺手扯过一旁搭着的小衣服，“先穿上衣，来，伸左手，伸右手，扣扣子，妈妈扣一粒，美美学着样子扣一粒，真乖！宝贝儿不着急，慢慢来，对了，就这样，美美真棒，会扣小扣子了!” 美美受到鼓励，笑的嘻嘻的，更加乖巧配合。 “好了，宝贝儿，再穿小裤子，对，小腿伸进去，再伸另一条，哎呀，哈哈，两条小腿伸进一只裤管儿了！” “嗯，退出来，重新伸进去，这边裤管儿，对了，美美真棒，小裤子也会穿了！来，站到床上，妈妈帮个忙，提起小裤腰，好了，穿好了！” 美美麻溜儿的从床上溜下来往客厅小跑奔去，原本寂寥的客厅里即时便响起欢声笑语。 张晓萌看着女儿还有些肉肉的小背影，笑的一脸幸福。 ……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李子豪翻个身，伸手摸过床头的手机，关掉闹钟，坐起身放回手机，下意识的扭头看窗外，不过只看到密实的窗帘。 张晓萌也醒了，动了动，声音还有些迷糊：“几点了？” “五点。”李子豪答一句，随即起身披上外套往浴室去了。 张晓萌习惯性的先探身看一眼小床上熟睡的女儿，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披衣起身。 大概半小时后，张晓萌端着早餐摆上餐桌，公公婆婆和李子豪已经坐在餐桌旁。 早餐不难，炸酱面是婆婆提前做好面条和酱汁的，张晓萌只需要简单加工就好，老公和公公婆婆都爱吃，据说是家乡的味道，这几天的早餐基本都是这一款，老公赞不绝口，感叹有老妈在身边就是好。 张晓萌不讨厌炸酱面，也谈不上喜欢。婆婆的手艺很不错，不过一连吃了好几天同样的口味，张晓萌还是只给自己盛了小半碗面，另加了一杯牛奶。 李子豪呼啦啦吃完一大碗面，擦干净嘴，再端起温热的牛奶几口喝完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李父和李母吃得慢些，他们不喜欢喝牛奶，张晓萌给二人各自倒了一杯温开水。 张晓萌将碗盘收进厨房再转身出来时，李子豪已经拖着行李箱到门口，正在换鞋。 “晓萌啊，咱们走了，机场远，你就不用送了，也让美美多睡会儿。”李母拉着张晓萌的手道别，又从衣服里摸出一个红包放在张晓萌手上，“给美美买吃的玩儿的，别省着！” “妈，怎么能，美美生日你们已经给过了……”张晓萌忙红着脸推辞，烫手似的缩回被李母拉着的手。 “你这傻孩子！又不是给外人！”李母笑了，“都是一家人，你还推什么，咱们这岁数了，有什么不都是儿孙的！” “咱妈一片心意，你就收着呗！”李子豪已打开门等着，“爸妈，走了啊！” 李母又用力的将红包塞回张晓萌手里：“快收着，别吵醒美美，咱们这就走了！” “嗯，爸，妈，你们路上小心点儿，没事儿常来这边住住，等子豪放长假了我们回去看你们。”张晓萌有几分讪讪的接过婆婆塞回的红包，跟着送到电梯口儿，说着道别的话。 “好好好，常来，常来，你们小两口好好儿的，抽空带乖孙女儿回去看看爷爷奶奶。”李母笑呵呵的。 “嗯！”张晓萌很认真的点头。 “老婆，我送完爸妈就直接去公司了啊！”李子豪提着行李箱进了电梯，用手挡住电梯门框等父母进来，对站在电梯口的张晓萌交代。 “嗯，路上慢点儿开。”张晓萌看着电梯门关上了，转身回到家里，关上大门，照例先去卧房看一眼女儿，这才又回厨房忙着洗碗收拾。 处理完早餐的善后事宜，张晓萌照例先去卧房看一眼女儿，小家伙还在甜睡，只是被子蹬掉了半截，两只胳膊像投降似的举在小脑袋两边。 张晓萌轻笑，将被子拉上去给美美盖好，又摸了摸女儿的小手有点儿凉，轻巧巧的将小胳膊塞进被窝里，又掖了掖被角，这才出了卧房。 靠坐在沙发上的张晓萌打了个呵欠，看看时间才六点半，估计女儿还能睡一个多小时，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便躺在沙发上想再眯一会儿觉，顺手拿起手机给李子豪发了条消息。 没过几分钟，李子豪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喂，老婆，爸妈已经过了安检，我这会儿正往停车场去。美美睡醒了吗？” “没呢，她昨晚玩到十点多才睡，我估计怎么着也得八九点才能醒。”张晓萌声音压得很轻。 “嗯，趁乖宝还在睡，你也歇会儿。” “嗯，我是打算补个回笼觉。你到停车场了吗？” “到了。”李子豪将手机换到左手，右手掏出车钥匙。 张晓萌听见电话那端汽车钥匙开锁的声音，笑着叮嘱：“路上慢点儿开，没什么事儿就挂了，你专心开车。” “我这刚坐进车里老婆就知道了，真是心有灵犀。”李子豪将手机放在车前的手机架上，一脸笑嘻嘻。 张晓萌抿着嘴笑：“你开车吧，我挂了啊！” 挂完电话，张晓萌的觉也没了，想了想，起身去次卧，将床上一应布料换下来拿去洗衣机。 走回客厅时，想起来外套口袋里还揣着婆婆给的红包，张晓萌拿出来点了点，又转去卧房将这笔钱收进衣柜里面的小格子里。 扭头看一眼美美，小家伙这回睡得很安稳，被子盖的好好的。 张晓萌笑着去了客卧兼书房，张父张母来时用的床已经收起来成了沙发。顺手从书架上抽出上次没看完的书，张晓萌坐在沙发上翻阅着。 孩子熟睡，当妈的可以享受一个人的时间，一个人的节奏，此时此刻最惬意。 006 快乐的主妇 张晓萌家所在的祥和花园，是s市临近外环离地铁不算太远的一个中档住宅区。 小区的绿化率很不错，还有一大片供业主休闲的绿地，不仅安置有成年人的健身器材，还设有小朋友玩乐的滑梯秋千跷跷板一类，俨然一个小小的游乐场。 绿地旁还挖掘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子，里面栽种有荷花，池上有曲折的小木桥，水池周围摆放有长椅。 张晓萌日常闲暇时便会带美美来这儿玩一会儿，女儿跟小伙伴儿玩耍，她坐在长椅上歇息，眼睛不时关注美美，要确保小家伙不出什么状况。 今天是工作日，这个点儿在这儿溜达的人，除了很少数几个遛狗的，差不多都是出来溜娃的。 天气很好，阳光温暖，绿地上大人萌娃都不少，从抱在手里的小婴儿，到撒着欢儿跑的小家伙，还有走路颤颠颠的小屁孩儿，以及叽叽喳喳三五成群闲聊的家长，共同交织成一副生活可乐图。 张晓萌将美美安顿在小滑梯那儿，看她与小伙伴玩儿的开心，自己便转身想去坐下歇会儿。 “美美妈，好几天没看见你呢！”一张热情的笑脸伴着一声热情的招呼，一个看上去与张晓萌年龄差不多大、身形微胖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婴孩，正冲张晓萌招手。 “阳阳妈。”张晓萌笑着招呼，人也走至近前，又朝一圈儿或坐或站围一起说话的几个女人打招呼。 都是孩儿他妈，一个小区的，平常溜娃时经常碰一起闲聊几句，至少都能算得上混个脸熟，彼此见面打个招呼，称呼都是叫着“xx妈”。 女人跟娃在一起时，自己原来的名字就自动被人们忽略，新称呼自发的变成娃的小名后缀一个妈字。 张晓萌在听习惯了这个称呼后，竟然觉得无意中给女儿取的小名“美美”竟像是暗藏小心机，美美的妈，听着很窃喜。 一圈儿带着大大小小的娃的女人聚在一起，聊的话题三句不离娃，说起育儿心经，各个妈都秒变诸葛亮，互相分享探讨指点，乐此不疲。 也有些妈穿插其中聊些女人的话题，比如衣服和护肤。 各位妈们聊着笑着，主要的注意力却都不约而同的放在自家娃身上，尤其是那些自家孩子在撒着欢儿跑可着劲儿玩闹的妈妈们。 这样的时间过得很快，太阳越来越暖洋洋时，就陆陆续续有妈妈说已经中午，要回去做午饭做什么之类。 张晓萌唤过女儿，从随身的妈咪包里掏出湿巾给女儿擦干净小手小脸，递上吸管杯：“美美，咱们该回家吃午饭了。” 美美忽闪着大眼睛，两颊粉嘟嘟的泛着光泽，回头看一眼还有几个在玩儿的小伙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一手抱着杯子喝水，另一只小手牵起妈妈的大手，跟着张晓萌朝家走去。 吃过午饭，陪美美翻看绘本，又讲了故事，终于哄女儿睡着午觉，张晓萌自己也倒在沙发上听着音乐迷糊打盹儿。 张晓萌休息好了醒来时，美美还在熟睡，张晓萌看看时间，便笑着去书房打开电脑。 浏览求职网站上五花八门的信息，张晓萌微微叹气。离开职场两年多，这世界变化真快！ 张晓萌内心有些纠结，她想重回职场，又有些舍不得女儿。下半年要不要送美美去托班这件事，她还没有完全拿定主意，她也看了育儿书上说，孩子太小去幼儿园影响身心发育。 可是再不回职场，张晓萌怕自己落的更远了。如今这个时代，又是在一线大城市，每天上班的人都难免焦虑，还要想方设法抓紧时间充电，她这样一心扑在家庭的全职妈妈，在职场上的竞争力恐怕已经微乎其微了。 老公李子豪在一家业内知名的大型外企，这些年算得上顺风顺水，三十出头就做到了中层管理，还是待遇算得上优渥的职位，暂时来说，倒也没太大的家庭经济压力。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张晓萌这个家庭主妇也乐得清闲，上班这件事，虽然是想，却也并没有十分积极，毕竟，现在女儿才是她生活的重心。 不过，长期这样也不行。张晓萌又告诫自己不能太偷懒，虽说是说经济压力不大，却也还是背着两百多万的房贷呢！两百多万，对普通家庭来说，听起来有点儿像天文数字，老公那点儿不算少的收入，每个月还完房贷，也就刚够养车养娃养家了，有时还要精打细算一下才行。 而且，当初购房时，双方父母都帮了忙，加起来好几十万的资助款，父母说是赞助的，可他们怎么好意思拿，小两口商量好，对两边爸妈都只说是借的，日后慢慢还。 幸亏房子买的早，要晚一两年，他们连现在这样的房子和房贷都背不起了，怕是要向父母借更多。要真是那样，就没现在这样的安逸日子过了，张晓萌暗自庆幸。 多亏了当时的男朋友现在的老公李子豪明智，说是要早早的买房结婚。要依着张晓萌的意思，还想无忧无虑的多谈两年恋爱呢！ 也多亏了张母的语重心长，她说，萌萌，你也二十五六岁，不小了，子豪那孩子我看着不错，早点儿结婚安家，我跟你爸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张晓萌当时还不满嘟囔，说张母急着把自己嫁出去。张母也只是笑笑，一脸慈爱。 张父和张母都是温厚的人，老家在江南小镇，两人原本都是国企的员工，张晓萌十几岁时，企业效益每况日下，张父果断辞职，自己创办工厂，做外贸加工产品，十数年来浮浮沉沉，也算给了张晓萌殷实的生活。 而且，随着江南几个省市经济发展迅猛，父亲的工厂这些年盈盘良好，二老不但不用女儿养老，还时不时塞些零花钱给张晓萌，尤其是张晓萌怀孕期间因身体不好而辞职，张母更是暗中塞了不少，唯恐女儿没有收入，在婆家遭罪。 想到这些，张晓萌幸福的笑了，老公疼，爹妈也疼，这样做个生活无忧的快乐主妇也挺好的。要说起来，婆家人这两年还真没因为张晓萌没工作而给过脸色，老公每月的薪资按时交到她手上，公公婆婆又不住一起，张晓萌的小日子过的很是悠游。 007 甜甜酸酸过日子 想到公公婆婆，尤其是婆婆，张晓萌不禁面露愁容。 公公婆婆是内陆三线城市事业单位的退休职员，家里只有老公一个独子，也没什么负担，退休金养二老的晚年生活也算是富裕，自女儿出生后，来s市便勤些，每次都要塞个一千两千的红包给孙女儿，还会给美美买衣服玩具。 张晓萌与公公婆婆相处时间不多，婆媳关系谈不上多么亲密，不过从来也没有什么问题。结婚三年多了，与婆婆之间从未红过脸，有些什么分歧，也是打打马虎眼儿就混过去了。 不过这一年多来关于二宝的问题，张晓萌与婆婆之间难免彼此有些心生不满。起初婆婆提出二宝时，张晓萌并未当回事，只是按自己的意思，笑着拒绝，说是美美还小。 随着美美一天天长大，婆婆提到这个话题的频次越来越高，而且张晓萌已隐隐察觉，婆婆未说出口却隐藏于心的期盼，终究还是想要个孙子，虽然婆婆并没有嫌弃孙女儿美美，但婆婆这样的心思还是让张晓萌不爽。 老公李子豪大概是经不住自己老妈的软磨硬缠，也真心是喜欢孩子，也常吹耳旁风劝张晓萌一鼓作气。 可是张晓萌至少暂时不想要二宝，即使不考虑经济压力，也要考虑时间压力。 想想美美一岁前，那些忙的昏天黑地腰酸背痛的日子，张晓萌犹自心有余悸。 虽然有母爱支撑，张晓萌也还是没有勇气再重复一次那样的日子。 何况，张晓萌想用心培育美美，毕竟美美才两岁，育儿师说，孩子三岁前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期，再要一个宝宝，不可能因此不爱美美了，但花在美美身上的时间和精力必然要少很多，难保不会影响美美的性格形成。 唉！张晓萌再没心思看进去网站上的招聘信息了，重重叹口气！要不要工作还在犹豫呢，要不要二宝的问题又摆在眼前。 婆婆那天回到老家打来电话报平安时，大概是又提到二宝的事儿了，老公照顾张晓萌的情绪，没有立马当说客。 但是很明显，老公最近的态度已经有反水趋向，先前一边倒的附和张晓萌婉拒自己的老妈，现在虽然总说尊重张晓萌的意见，却时不时吹吹风，说些生两个孩子的好处。 张晓萌不禁苦笑，婆婆和媳妇之间意见不统一，男人是不是都这样两边摇摆？也挺不容易的。 一串儿的七想八想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那边卧房里传出动静，张晓萌知道，美美大概是午睡要醒了，忙快速关了电脑，起身朝卧房走去。 当妈的日子，做什么事都要争分夺秒，想个心事也要掐着时间。 张晓萌满面笑容的趴到小床护栏上俯身看时，美美刚好睁开了眼睛，对着妈妈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这一刻，张晓萌觉得，所有的辛苦劳累都化成丝丝甜意，融化了她整个身心。 ...... 周末，李子豪起床洗漱，再准备好早餐端到餐桌上，这才去卧房，隔着被子轻轻推推张晓萌，又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老婆，起床吃早餐了，吃完再补觉。” 张晓萌迷迷糊糊醒来，揉了揉眼睛，没好气的白一眼老公：“吃完早餐还怎么睡得着！好不容易周末了......” “是啊，好不容易周末了，而且天气特别好。”李子豪笑着拉张晓萌坐起身，顺手拿过外套披在她背上，“已经八点多了，老婆快起来吃早餐，一会儿美美也该醒了，咱们出去玩儿。” 张晓萌顶着一张没睡醒的脸去浴室洗嗽换衣服，出来刚在餐桌边坐下，卧房里传出动静。 “老婆我去。”李子豪面前的面包煎蛋已经扫光，这时端起牛奶一口气喝完，扯出一张纸巾边擦就边起身去了卧房。 张晓萌也没敢细嚼慢咽，以快速又不被噎着的状态吃完早餐，才擦干净手脸，李子豪已抱着穿好衣服的女儿到了餐厅。 “妈妈抱——”美美伸着胳膊撒娇，刚睡醒的小家伙，通常只想要妈妈，能配合爸爸这么快穿好衣服，已经算很乖了，也算李子豪会哄娃。 “好，宝贝儿乖，妈妈抱。”张晓萌接过美美，笑着逗美美说话，“今天周末，爸爸要带我们出去玩儿，美美想去哪儿呢？” “海豚——”美美坐在张晓萌的腿上，挥舞着两只小胳膊，“大鱼——” “哦？美美是不是想去海洋馆玩儿呀？”张晓萌被女儿逗乐了，第一时间就听懂了女儿要表达的意思。 “对啊！”美美高兴的拍着手，妈妈真聪明！ 李子豪拿着奶瓶过来，美美冲他大声说：“爸爸，玩儿，大鱼——海洋馆——”小家伙边说边比划，居然马上就学会说有大鱼的地方叫海洋馆了，虽然发音还不十分准确，不过李子豪也瞬间听懂了。 “好，爸爸带你去海洋馆玩儿。”李子豪笑呵呵的，“小宝儿先乖乖喝完奶。” 美美咕嘟咕嘟喝完一瓶奶，小跑着去厨房找李子豪：“爸爸，走，玩儿——”边说边拉李子豪的衣襟，将他往外拉。 “宝贝儿快松手，别摔着了！”李子豪哭笑不得，接过女儿手里的空奶瓶，“爸爸洗完碗就走。” 张晓萌笑着过来抱起美美：“宝贝儿，我们去收东西，顺便等爸爸。出去玩儿要带些什么呢？” “水——包——帽子——果果——”美美认真的想着要带的东西。 “好——”张晓萌笑着拿过美美的大熊猫小背包，“带上美美的大熊猫包，还有水杯放进大熊猫肚子里，美美的小帽子戴在头上，美美爱吃的苹果，还有饼干，也装进大熊猫肚子里。” 美美咯咯笑着，看着妈妈将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样装进小背包里，不时上前帮个忙拿一下东西，跑来跑去别提多开心了。 “宝贝儿，你的早餐还没吃呢。”李子豪在厨房一边洗碗一边给女儿煮了几个饺子，这会儿用小碗盛着晾凉了才端出来放在餐桌上，“美美长大了，早上只喝一瓶奶不够哦！” 惦记着要去海洋馆，美美非常听话，自己爬上餐椅就要享用饺子。 “宝贝儿，要先去洗手！”张晓萌迅疾抢步过来，捉住美美快要伸向小叉子的小手，在得到预料中的抗拒后，张晓萌笑着用湿巾给美美仔细擦了，这才放心的让美美自己享用早餐。 一家人收拾好赶到海洋馆时，已经十点多了，海洋馆里已有不少人。 两人轮流抱着女儿，指着形色各异的海洋动物向美美讲解，听女儿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奶声奶气的学舌。 李子豪游览时去旁边接了几个电话，张晓萌笑着抱着女儿继续观赏。老公的工作不轻松，加班出差的事也常有，不过老公都还是尽量抽出周末陪女儿，这期间也免不了有工作电话打扰一家人共度的时光。 生活嘛，就是这样。张晓萌看一眼老公，再看着笑成花的美美，只觉得幸福。 008 文明民主的家 琴瑟在御，岁月静好。悠哉幸福的小日子过的很快，转眼到了夏天。 “爸爸——”穿着小花裙的美美，拖着把扫帚颠颠儿的跑到卫生间，扑到李子豪身旁抱着他的腿，仰着小脸儿期待，“扫完了——点赞！” “好，小宝儿真棒！爸爸点赞！”李子豪放下正在刷盥洗池的刷子，甩甩手上的水珠，蹲身抱起美美，大声称赞女儿，同时高举竖起大拇指的手。 美美笑的咯咯的，丢掉扫帚，学着爸爸的样子竖起一根手指——不过，她竖起的是食指。 “宝贝儿，点赞是这样的，你看爸爸。”李子豪笑了，又拿自己竖起的大拇指在美美脸前晃晃，再将女儿竖起的食指轻轻按下，将握在小拳头里的拇指轻轻竖起来，握着女儿的点赞手送到她脸前，“你看，像这样——” 美美饶有兴致的比划几下，终于顺利的做成了点赞手，高高举着不肯放下：“点赞！妈妈——点赞！”一边喊一边从爸爸怀里溜下来，颠颠儿的跑到外面去找妈妈。 张晓萌闻声从卧房出来，蹲下身看着美美举起的点赞小手，一脸崇拜赞叹样儿：“哇——宝贝儿真棒！不仅能帮妈妈扫地，还会点赞了！”说完还搂着美美，在她的小圆脸上亲了一口。 美美乐的几乎要蹦起来，颠颠儿的在屋子里跑来跑去，不时的将大拇指竖起放下，放下又竖起，一遍遍的演练她今天刚刚get到的新技能，一脸自得其乐的小神情。 张晓萌和李子豪相视会心一笑，各自笑着回去忙分配好的家务。 今天是全家的周末大扫除日，李子豪被分配到扫地、拖地、清洗盥洗设备的任务，而张晓萌则给自己分配了洗衣服、洗鞋子、整理房间、整理衣柜的事情。 衣服昨晚洗完澡就扔洗衣机了，早起时送到阳台上晾晒好，刷了两双李子豪的球鞋，张晓萌基本上就忙完了。房间和衣柜，她差不多是天天整理，大扫除日里再吹毛求疵的修整一下，也就没事了。 张晓萌是个爱整洁的人，有了孩子后也没放松对家务上的要求，除了月子里动的少，她几乎都是在趁着孩子睡着时抽空做家务。 孩子慢慢大些，睡觉的时间虽然少了，相应的，孩子自己玩儿的时间却也渐渐多了，张晓萌也习惯了抽空做家务，在陪伴孩子与处理家务琐事之间做协调，经过最初的手忙脚乱力不从心，到现在，张晓萌堪称得心应手了。 张晓萌甚至为此有些小自豪，哪儿有女人天生会当妈？能从生涩的新妈练成个多面手的妈，张晓萌觉得也应该给自己点赞。 忙完大扫除分配的任务，张晓萌笑嘻嘻的冲正在拖地的老公老公嫣然一笑：“老公加油哦，胜利就在眼前！” “是！”李子豪直起身，调皮的敬了个礼，“老婆大人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张晓萌笑笑，转身去找被美美扔到卫生间角落的扫帚收好——其实地板早被李子豪用吸尘器过了一遍，这是特意在客厅划出一小块儿专门留给美美打扫的任务，培养一家人一起劳动的幸福感，这也是育儿书上的经典介绍。 再回到客厅，张晓萌给自己和女儿各倒一杯果汁，悠哉悠哉的看李子豪在拖书房的地——这是最后一块儿任务地了。 “报告老婆，任务圆满完成！”李子豪终于忙完，在张晓萌面前得瑟的一挥手，仰坐在沙发上，接过张晓萌递上的茶，美滋滋的享用。 ...... 吃过午饭，夫妻俩陪女儿玩了会儿游戏，哄美美睡着了午觉，家里静谧安宁。 张晓萌又习惯性的收拾整理了一些琐碎的家务，去阳台上收回已经晒干的衣物。 “老公，马上六一了，那些幼儿园都有汇演，咱们看看去，也顺便帮美美物色一下。”张晓萌坐在沙发上，身旁放着一堆待叠的衣物，手上没闲着，心里还要想着跟老公商量事。 “嗯，行啊！”李子豪靠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头也没抬，漫不经心答了一句。 “老公——”张晓萌叠好衣服，扭头看李子豪，很不满，“这是很重要的事，咱们得好好商量。” “是是是。”一听语气不善，李子豪马上答的积极了，“老婆再等我五分钟，我这儿有篇文章也很重要，就快看完了。” 张晓萌不说话，转身将叠整齐的一叠衣服抱着送去卧房，放进衣柜，再回客厅时，先去给自己和李子豪各倒了一杯茶。 “老婆真好——”李子豪笑嘻嘻的接过水杯，很自觉的放下手机，“老婆说呗，我在认真听。” “嗯，很好。”张晓萌故作严肃的点点头，“关于女儿上什么样的幼儿园这个问题......” “老婆老婆——”李子豪坐直身子，“我觉得是这样，咱们在讨论你说的这个问题前，得先讨论一下，咱美美今年上不上幼儿园这个问题......老婆你别瞪我啊，咱家是文明民主的家，我誓死捍卫老婆的主权，不过老婆也应该誓死捍卫我说话的权利......” “就算今年不上，明年也得上，幼儿园迟早得上，迟早需要考虑美美的择校问题。”张晓萌说的理直气壮斩钉截铁。 “对对对，老婆言之有理。”李子豪凑过来坐在张晓萌身旁，“就是吧，我觉着，这事情都有个先后顺序，迟早那也有个迟跟早的区别......” “听你的，先讨论美美上不上幼儿园。”张晓萌没好气的白一眼李子豪，“要我说，到9月开园，美美也有两周大半岁了，也能送去了，现在的幼儿园条件挺好的。” “老婆，你看啊，为什么国家要规定，小朋友年满三周岁才上幼儿园呢？那既然这么规定了，就一定有它的道理，你说对吧？这个规定一定是综合统计了全国千千万万个小朋友的实际情况，最终得出的最科学最合理的年龄段。”李子豪说的一副有理有据的样子。 “那现在不还有那么多早教班吗？主张小朋友几个月大就应该送去了，现在时代进步了，教育也发展了，三周岁这个规定，那是几十年前定的，讲不定早就过时了，国家还没来得及调整而已。”张晓萌也说的有理有据，毫不示弱。 “有育儿专家指出，三岁以前是孩子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父母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本儿书还是老婆你推荐给我看的，我当时看了就深受感动，我老婆真是太伟大太有才了......” 009 小儿难养 “你别打岔！”张晓萌佯怒的推一把李子豪，“我又没说送美美去了幼儿园，父母就完全不管她了！家庭教育要与学校教育有机结合。当初我要送美美去早教班，你不愿意，非说孩子小......” “哎，老婆，当初最终决定不去早教班，那也你同意的。”李子豪又是一脸委屈状，“你当初不也犹豫吗，你也没赞同早教班的理念啊，你说孩子小，自由自在玩耍才是童年......” “行了行了，这事儿都过了，就不讨论了，你别偏离今天的主题。” “对对对，还是老婆明理。不说早教了，就说托班吧，国家规定年满三周岁，所以只有一小部分幼儿园开设托班，接收不满三周岁的幼儿入园，这么做的合理性还有待商榷。” “商榷什么啊？就你事儿多！存在即合理，时代发展了，小孩子的身体和智力发育也都更快了，再说了，现在的年轻爸妈那么忙，孩子能送去幼儿园，爸妈也能腾出时间拼事业......咱小区里，有好几个跟美美差不多大的孩子，人家都已经物色好幼儿园了......” “老婆，这个问题，咱以前商量过，意见也达成一致了，咱家的娃，就得按咱家的意思养，外边儿别家娃怎么养，那是别家的事儿！这话也是老婆说的，说是不能拿娃去攀比，这样对娃不利，我对老婆的话十万分赞同！” “本来就是这样！”张晓萌也十万分赞同，“不过我也没说不能参考别人家的做法啊，不送托班有不送托班的好处，送托班有送托班的好处，我们应该多方收集信息，仔细比对，最终做出最有利于咱娃的选择。” “是是是，老婆大人英明！”李子豪竖起大拇指，“咱们要充分利用咱们的智慧，做出最英明的抉择，将咱娃养成最好的娃！” “就是！你没看网上，现在送早教班送幼托班的孩子多的是，不送的反而少，听说那些提前接受早教的孩子，进了小学后的表现明显比没早教的孩子优秀......” “那么小的孩子，能看出什么优不优秀啊？我看那纯属商人炒作！”李子豪很不以为然，“你老公我，上小学时成绩也就平平，后来还不是一路过关斩将考进名校，现在混的也算有头有脸，还能娶上这么好的老婆，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现在能跟你那时候比？现在孩子的竞争多激烈！别人的娃学了，咱家的娃没学，咱娃就输在起跑线上了！” “不是有育儿专家提出，这个起跑线的说法很不科学，纯粹是大人功利主义的产物吗？” “你说的轻巧！那些专家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教育自家孩子的呢！”张晓萌有点儿忧心忡忡了，“你没见网上说的，幼儿园里都开始教小学生的课程了，还有那些幼升小的考查题目，很多家长都答不出来。” “说的也是。”李子豪也开始忧心忡忡了，那些考查题目他也看过，他就很多没答出来。 “可是老婆，你不也常说，希望美美有一个美满快乐的童年吗？太早与家庭分离，对美美真的好吗？” “我也纠结啊！送去早了担心美美不适应，不送吧，别说担心美美输在起跑线上，就是玩儿，也快找不到小伙伴儿了！刚才不都说嘛，小区里差不多大的孩子，大部分都送去上各种班了，就咱美美整天疯玩儿。” “嗯，也对，美美需要伙伴儿，需要从小培养社交能力，即使玩儿也不能关在家里玩儿。” “就是，咱美美就是经常带出去玩儿的，性格很活泼，在小区里也能交几个小朋友呢！”张晓萌很自豪，“对了，美美已经开始握着彩笔在绘本书上涂画了，你说，咱美美会不会有绘画天赋？要不要......” “老婆老婆——”李子豪打断，“这个吧，这也就是小朋友刚开始对新鲜事物的一种兴趣......” “可是，育儿老师说，要及时发现孩子的天赋，尽早培养，以免耽误埋没了孩子......”张晓萌又不满了，“你怎么能对咱美美没信心？不让上兴趣班儿，你就是舍不得花钱......” “老婆——这就不对了啊！”李子豪一脸严肃，“咱们就事论事，不能带着主观情绪挑起争端。再说了，你这话不是太冤枉了我了嘛，美美在我眼里，那就是最优秀的，至于钱的事儿......” “老公我错了——”张晓萌赶紧摇着李子豪的胳膊撒娇讨好，“我错了还不行吗？老公从没在钱上克扣我，更不会在美美那儿省钱，我这就是一时没脑子的胡说八道！” “这还差不多。”李子豪满意的笑了，“不让女儿上这班那班，我就是出于担心女儿发育的考虑，你说，那么小的孩子，手上筋骨还没长好，每天让她握笔练画弹琴什么的，那万一要是伤了小手可怎么办！” “对对对，老公说的是。”张晓萌一脸讨好的笑还没收回来，“我就是焦虑了，怕耽误美美，埋没她的天赋。” “嗯，这事儿，咱以后再多观察观察，要是咱美美真有绘画天赋，那也不能埋没了，没准儿真成了大艺术家呢！”李子豪一脸憧憬。 “就是就是，我肯定仔细观察，争取第一时间发现，绝不埋没任何天赋！”张晓萌也一脸憧憬。 刚憧憬了两秒钟，张晓萌才想起，这又跑偏了：“老公——美美今年要不要上幼儿园的事儿，定了吗？” 李子豪经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今天讨论的主题，揉了揉头发，还是有些为难：“老婆，这事儿，我还没下定决心，挺纠结的......” “我也是，挺纠结的。”张晓萌一脸苦恼，因为纠结，一个人难以做决定，所以需要两个人商量，结果是两个人一起纠结了。 看来两个都太能思考、太有想法的人凑一块儿，未必就是好事。 至此，夫妻俩不约而同的静默了，讨论陷入僵局，女儿今年到底要不要上幼儿园这件事，还没讨论出个盖棺定论的结果，今天夫妻会议的主题任务没有完成。 张晓萌看一眼时间，美美睡了快两小时了，差不多要醒了。唉！这时间怎么过的那么快！ “老公，要不，咱们从明天起，将附近大大小小的幼儿园和育儿机构都考查一遍？”既然暂时还没有结论，那就还需要考虑，张晓萌坚持多方收集信息、仔细比对、慎重挑选的策略。 “好，听老婆的。”李子豪心里想过这个工程量的巨大程度，但还是同意了，涉及到养育女儿这么重要的事，他也不敢马虎。 010 比上班还累 遵照讨论出的结果，张晓萌和李子豪接下来的每一个下班后和周末，几乎都花在信息搜集、比对筛选、实地考察等事情上。 “这事儿，简直比我在公司做项目还累！”终于这个周末，夫妻俩都觉得累的不行了，偷懒一个下午休息，李子豪几乎是瘫坐在沙发上，不住的感慨。 张晓萌不住的点头，歪靠在沙发上不想动，这事儿，比当年上班累多了！ 不挑之前还真不知道，原来，自己家方圆五公里范围内，竟然有大大小小上百家的幼儿园和育儿机构！ 夫妻俩先从网上搜集信息，查看各种介绍，网友评价，还要过滤筛选这些信息的真伪，比对每一家之间的优劣，再电话预约，安排时间，顶着酷热带着女儿一家家做实地考察，试听不同机构的课程，观察女儿的喜好，听老师的育儿宣传...... 每一趟下来，别说夫妻俩累趴了，美美每次在回家的路上就呼呼睡着了，张晓萌又心疼不忍又感到无奈。 这么一趟趟下来，回家后还要整理实际考察的记录，比较不同园所机构的切身感受，再讨论筛选，公立还是私立？双语还是纯母语？艺术培养、逻辑培养、动手能力、语言能力、户外活动、园所环境、教学设施、饮食搭配、家长背景、离家远近、交通便利...... 一长串需要考量的问题，比来比去，似乎各家都有长处，又似乎没有一家让人满意的，夫妻俩累的头疼不已，依然迟迟作不了决定。 “老婆——你说咱们那时候上学，也没这么头痛的啊！”李子豪靠在沙发背上，话说的有气无力，“我小时候，那小学，离家就几步路，听见铃响了再撒着欢儿的往教室跑，就这样，我短跑一直特厉害，初中时运动会还拿过奖......” 回忆起往昔的光荣岁月，李子豪的声音明显来劲儿多了。 可惜，没等他痛快的回忆完，张晓萌就无情打断了：“你小时候，那都二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改革开放都三十多年了，时代早就不同了！” “说的是，这三十多年的变化，简直是翻天覆地啊！”李子豪由衷的感慨。 “别扯那些国家大事了。”张晓萌躺在沙发上，腿搁在李子豪膝盖上，“你说说，看了这么多家，咱美美到底上不上学啊？” “上，当然上！”李子豪说的不容置疑，“花这么多时间考查，今年不上，明年还要重新考查一遍......还是老婆英明，早该决定上了！” “什么呀，早决定上，不也一样要考查——”张晓萌丝毫没有她的提议得到采纳的成就感，声音懒洋洋的，仿佛随时都能睡着了，“咱们还得加快考查进度了，我听说，一些好的园所，名额有限，最迟八月中旬就要定，晚了就抢不到了。” “我也听说了。”李子豪也是懒洋洋的，“是得快点儿选定了。还要准备各种材料的原件复印件，听说什么出生证、体检证、房产证、结婚证、户口本儿......要一大摞呢！” “是啊！听说还要提前给孩子做好心理辅导，以防孩子不适应，抗拒分离——”张晓萌真想抓紧时间眯一会儿，美美的午睡快要醒了。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分离了，唉！”李子豪长叹口气，“我小时候......” “别你小时候了，我困死了，趁这会儿眯眯。”张晓萌实在撑不住了。 李子豪没接话，他差不多也进入迷糊状态了。 被房间里美美喊妈妈的声音叫醒时，张晓萌一个激灵起身，大声又温柔的回应美美，心里暗暗叹口气，唉，才刚睡着呢！ 走去卧房前顺便瞥了一眼客厅挂着的时钟，好像才眯了一刻钟。 ...... 美美熟睡的夜晚，李子豪在书房加班，白天工作上有些事没处理完，下班要赶着回家带老婆和孩子去考查园所，只能将活儿带回家里做，明早开会要用的。 张晓萌哄睡女儿后，迅速去洗完澡再回到卧室，将酣睡的女儿踢掉的空调被盖盖好，看看时间，十点过两分。 又赶回浴室去对着镜子给自己敷上一张面膜，再回到卧室，拉过一个抱枕靠坐在床上，张晓萌拿过手机打开微信。 从她哄女儿睡觉开始到现在大概有一个小时没看手机，这期间，微信有十几条未读消息，张晓萌笑了，难不成那些女人们，今天同时想起我了吗？ 看了消息后张晓萌才知道，并不是很多女人想起她，十几条消息只分属两个女人，一个是张晓萌的前同事陈丽娜，另一个是张晓萌的同乡兼高中同班同学刘燕青。 张晓萌一目十行的看完吐槽，两指翻飞的给闺蜜回复，顺便也诉说自己的事。因为怕吵醒女儿，所以张晓萌夜里都只发文字信息，不用语音。 当然，发来消息的女人，也都跟她一样。 这些女人们如今都是当妈的人，差不多都只在晚上九十点后才有空。虽然同在s市，从前那些隔三差五相约逛街吃饭的日子，自然而然的被各自出现的娃给终结了，大家的友谊，更多的是在微信上，吐个槽，秀个照，互相关心一下。 “晓萌，我怀二宝了！这么好的消息，快点祝贺我，最好有红包，(*^__^*)嘻嘻……” “晓萌晓萌晓萌——呼叫晓萌——” “晓萌晓萌，你家美公主是不是还没睡着啊？等她睡着了快点上线！” “晓萌快来——” ...... 张晓萌笑了，这些都是陈丽娜发的，字里行间都是欢乐。 陈丽娜是s市本地人，张晓萌从前上班时很要好的一个同事，辞职后也一直保持联系。 “娜娜，恭喜你啊！红包奉上——”张晓萌先发了一个5.20元的红包，再敲出去一行字。 “谢谢晓萌，爱你，么么哒(づ￣ 3￣)づ”陈丽娜几乎是秒回。 “今天去做b超确认了，医生说胎象很稳定，孕49天，已经能看见胎芽了。” “我太开心了！全家人都很开心！我又可以做十个月的皇后了，真幸福，(*^__^*)嘻嘻……” “我前几天做了胎梦，梦见月亮，太开心了！” 陈丽娜一连串甩过来几条消息，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她满脸的开心的笑。 “嗯嗯嗯，太好了！恭喜你娜娜，这回心想事成了！”张晓萌被陈丽娜感染，对着屏幕一边敲字一边傻笑。 011 家家都有本经 比起陈丽娜快要冲出屏幕的笑容，另一个女人刘燕青发来的消息，则恰恰相反，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喷薄而出的怒气。 张晓萌对着屏幕上与刘燕青的对话框长长吐了口气。 “萌萌，我今天又跟老公吵架了！” “我加班，九点才回家，乐乐居然还在看电视，澡也没洗！” “我刚刚哄乐乐睡觉时，他跟我说，晚饭时爷爷喝酒，给他舔了一口！” “这么小的孩子就给喝酒！孩子要不说我还不知道！气死我了！” “我有去数落了公公几句！婆婆还帮腔，说是孩子非要尝尝，不给就哭。” “你说那么小的孩子，她懂什么？哭就让哭一会儿嘛！” “最可气的是老公！就知道护着他爸妈！” “说什么，他爸妈带孩子一天也累，乐乐也没怎么样......” “真可气！气死我了！难道孩子是我一个人的？！” “他爸妈带孩子累，那我生孩子不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要是有什么事，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还敢说乐乐没怎么样！真要有怎么样，看他们怎么办！” 唉！真是各人有各人要念的经啊！想当初，张晓萌还很羡慕刘燕青，有公公婆婆帮忙带孩子，不像自己，公公婆婆隔着千里远，根本不愿意来s市长住，更不愿意帮她带孩子。 刘燕青的老公是s市本地人，家里有两套房子，地段儿比较好点儿的一套给他们结婚用，另一套比较偏些的老两口住，有了孩子后，老两口就搬来同住了，二老都是退休职工，就全心全意的帮着带孙子。 乐乐今年三岁，去年就进了托班，刘燕青和他老公的工作都还挺忙的，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事一直是二老做。 张晓萌已经不止一次听刘燕青抱怨，老人经常让乐乐长时间看电视，还有晚睡。 甚至张晓萌还曾无意中劝过一次刘燕青，要是真不满老人带孩子，不如辞职自己带。 没想到刘燕青态度坚决的表示不可行，说是女人自己的事业发展也很重要。刘燕青一直到怀孕39周才回家待产，在家休息的第二天就进了医院，休完四个月产假后就回去上班了。 公公婆婆从知道刘燕青怀孕后就搬来了，先是照顾孕妇，再是照顾产妇，后来又照顾孩子。 这期间，真是各种酸甜苦辣咸，刘燕青几乎以直播的方式将她的家事倒给张晓萌听，隔三差五的吐槽。 张晓萌记得，最开始，好像还是怀孕的时候，刘燕青还是夸过婆婆好几次的，说是婆婆细心，对她很照顾，做家务活儿也干净，有婆婆在，她在家几乎什么都不用管了，不过有时候做的菜不合口味，这不算大事，她能接受。 到后来，夸的内容越来越少，抱怨的内容却越来越多。 婆婆做的饭菜越来越吃不下了、有婆婆在老公越来越懒了、家里有了外人连吵架都不能痛快了、越来越觉得自己像个外人了...... 婆婆怎么怎么对乐乐了、婆婆完全不按自己嘱咐的做、全凭老一套带孩子、老公怎么偏袒他妈了、孩子被惯坏了...... 吐槽，抱怨，怒气中天，刘燕青从孕期到产后，到孩子上幼儿园了，似乎总有生不完气，这一切，似乎都因为孩子。 张晓萌对着屏幕叹口气，慢慢的敲着字回复。 “燕子——抱抱” “同情你！想开些，上班一天也挺累的” “女人不要生气啦，生气容易长皱纹” “你心情不好也会影响孩子的” “想想乐乐啊，乐乐多可爱” 与人分享快乐很容易，与人承担抱怨就比较痛苦了，尤其是当对方抱怨的对象是他的家人时。 你不能跟着她一起抱怨她的家人做错了，更不能说她的家人对——如果她家人对，那就是说她错了，她错了还在这儿瞎抱怨——你是想她跳过来打你还是想友尽债见？ 张晓萌安抚了刘燕青几句，便转换频道跳到与陈丽娜的聊天窗口。嗯，果然还是快乐来的轻松些。 陈丽娜几乎是在喋喋不休的表达她的开心，各种欢快的词语外加各种萌软的动画表情，每一条信息都在诠释她新当妈的喜悦，哦，不，是二次当妈的喜悦。 陈丽娜是s市本地人，嫁的老公潘飞也是s市本地人，双方都是独生子女家庭，父母也都是s市的老市民，不仅有退休金，两家还各有两套房，陈父陈母自住一套，另一套出租，每月的租金贴补给女儿。 她的公公婆婆本来是自住一套房，另一套房给她们结婚后住。但是陈丽娜怀孕后就立即辞职了，在家享受喜当妈的幸福生活，公公婆婆也搬来同住，将空置的房子出租，租金贴补给儿子。 因此，陈丽娜过的挺滋润的，刚毕业就结婚了，先办完婚礼再进的公司，上班时她就嘻嘻哈哈的，没什么压力的样子。工作一年就怀孕了，然后果断辞职，专心养娃，自家住住娘家住住，因为有四个父母帮忙，她不像张晓萌那样忙的脚不沾地，更不像刘燕青那样有许多抱怨。 陈丽娜比张晓萌还小一岁，儿子洋洋却比美美大两岁，今年已经要上幼儿园中班了。而陈丽娜从辞职后就没再上班，国家的二孩政策一出台，她就很积极的备孕，并立誓说要再生个女儿凑成个“好”，为此，他们全家人特意去普陀山上过香的。 张晓萌曾经既羡慕又感慨，外地人在这座城市拼命努力才能立足，本地人却轻轻松松享受许多好处，说到底，这座国际化的大都市，也还是有些认主的，并不真的是由整个中国人或者全世界的人共同分享，至少分到蛋糕的比例是不一样的。 “娜娜，这些名字都挺好，给自己孩子取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你当然要自己完成哦” 张晓萌笑着回复，陈丽娜因为做了月亮的胎梦，坚信这次是个女儿，已经想了一大串儿大名儿小名儿，发过来让张晓萌帮忙挑选。 张晓萌怀美美两个月时，因为一次加班回家太晚了，李子豪又因为出差没接她，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半夜冻醒了，半边身子都酸麻，腰也痛，胎象有些异样，去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才回家，后来家人便都劝她辞职，专心养孩子。 当时还有些犹豫不决的张晓萌，很诚恳的讨教陈丽娜的意见。陈丽娜向她展示各种当准妈妈的幸福，又劝张晓萌为了孩子和自己的健康，不要太执着于工作，新生命到来的喜悦感比工作中要强一百倍。 可以说，张晓萌做全职妈妈的决定，除了因为自身健康外，陈丽娜的那一票起了极大的作用，甚至比全家人的支持还重要。陈丽娜做妈妈的那份喜悦，每个与她接近的人都能感受到。 受到这份喜悦感染的张晓萌，虽然也考虑过自身经济条件没陈丽娜那么安稳，不过觉得也还是负担的起，便作出了最终决定。 当妈后的张晓萌，一个人带娃诸多辛苦，没有陈丽娜那般悠然自得，却也的确从中体会到许多别样的甜蜜，所以，做全职妈这个决定，张晓萌丝毫不后悔，甚至有些庆幸。 如果自己当时坚持要求老公说服婆婆来帮忙，会不会与刘燕青一样？张晓萌倒吸了口凉气。 刘燕青的对话框里，火气已经没一开始那么强烈了，不过还是用了不少消极的词。 李子豪已经从书房过来了，先看了女儿，盖好薄被，轻声对张晓萌：“老婆，还不睡呀，十一点多了。” “嗯，马上就睡。”张晓萌随口答，眼和手都还在手机屏幕上。 “燕子，气消了吧？呵呵，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娜娜，孕妈太晚睡不好啦，为了你的小天使，晚安咯~” 收到对方二人分别发来的晚安，张晓萌今天一喜一怒的微信夜聊结束，再看一眼睡的踏实的女儿，夫妻俩也安然进入梦乡。 012 伤自尊啊 “我还是越想越郁闷！”刚打开家门，张晓萌三两下甩掉鞋子，趿拉着拖鞋甩着胳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脸不高兴。 “妈妈——”从李子豪手里溜下来的美美，蹭到张晓萌身边，趴在她腿上，仰着小脸，怯怯又期待的看着妈妈。 “你看你看，都回家了，事情也定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别吓着孩子。”李子豪换好拖鞋走过来，坐在张晓萌身侧，将女儿抱起来坐在腿上，“小宝儿别怕，妈妈只是心情有一点点不太好......” “爸爸，美美乖——”美美怯怯的看着李子豪，又怯怯的看着张晓萌，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妈妈很少有一回家就不理她的样子。 “宝贝儿乖，妈妈没事。”张晓萌心软又愧疚，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抱过女儿摸摸她的头，“妈妈刚才这样子叫生气，妈妈生气是因为外面别的坏人，不是因为美美。” “妈妈不气，美美乖。”小家伙见妈妈终于笑了，也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两只小手捧着张晓萌的脸颊，“妈妈亲亲。” 张晓萌彻底消气了，捧着美美的脸颊亲了一口，美美笑的咯咯的，回报给张晓萌脸颊上一个甜甜的吻。母女俩笑嘻嘻的玩闹，屋子里又充满欢声笑语。 待美美睡着午觉，夫妻俩独处时间里，张晓萌压下去的情绪又上来了，今天发生的事儿，她是真的很郁闷！ ...... 原来，夫妻俩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终于挑挑选选拟定了十家备选幼儿园，昨天接到其中一家园所的电话，说是因为园所今年拟扩招生源，原定三万八一学期的费用，在这三天内报名，可享直降一万的优惠。 对张晓萌来说，这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好消息。这家园所的综合实力很不错，被列入他们待选十家的前三里，本想着再犹豫几天呢，对方居然及时抛出这么大一个优惠，当然要抓紧了。 于是，李子豪今天特意请假带上老婆孩子和各种资料，一大早就驱车赶去抢入园名额。 s市的八月初，正是酷暑难耐，也就清晨还能有一丝凉意。才六点多一点儿就赶到园所的夫妻俩，见院子门外已是人头攒动排着长队的壮观景象，赶紧没有片刻耽搁的加入队伍。 这队一直排到七点时，终于轮到他们家了，张晓萌喜滋滋的上前。 “这位家长您好！请您先填一下表。”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年轻美女老师笑容可掬温温柔柔的说话。 “好的好的。”张晓萌坐下填表。 李子豪抱着女儿坐在一边看张晓萌填表，另一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笑容可掬的年轻美女老师，拿起桌上一个很可爱的毛绒玩具，温温柔柔的逗美美说话：“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几岁了？喜不喜欢这里？” 李子豪笑着低头看美美的反应，不太确定美美能不能完全听懂这一连串问题。 大约是因为陌生人的缘故，美美并没有回答这些问题，也没有伸手接玩具，不过她一直看着这位阿姨笑的咯咯的，也没有怯场。 “看来小朋友很喜欢我们这里啊，这位爸爸妈妈，你们选这儿真是来对了，我们不仅各方面实力好，最重要的是小朋友喜欢......”美女老师和蔼可亲的宣传，手里的毛绒玩具又对着美美晃了晃。 美美终于伸手接玩具，奶声奶气的说着：“谢谢阿姨。” “哇，小朋友真棒！”美女老师笑眯眯的点赞，“我是林老师。” 在李子豪和美美与林老师愉快玩耍的同时，张晓萌却在发窘。 因为她在填完一长串四页纸中英文双版的表格后，美女老师礼貌的告知她，她需要与坐在招生席上的外籍老师全英文交谈，大概介绍一下自己的家庭情况、育儿理念、孩子的性格特征、兴趣喜好等内容。 那个年轻的棕发白人帅哥微笑的看着张晓萌，用美式发音打招呼时，张晓萌就很窘迫了。 她不是没听懂，她好歹也是国内一流名校毕业的，这样简单的问候她还是能应付的。 但是应对了几句后，张晓萌明显说的磕磕巴巴了，毕竟张晓萌没出国留过学，也没在大型外企工作，又非科班出身，英语这个东西，工作后用的就不多了，再加上她已经离开职场快三年了，这三年里交往的都是中国人，谁tm没事飚英文？ 李子豪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张晓萌的窘迫，抱着女儿坐的靠近些，在得到外籍教师友好的眼神示意后，他也参与了交谈。毕竟他是在外企驻华公司工作，虽然平常工作中接触的也基本都是中国人，但是很多文件处理要用到英文，所以他的表现明显好一些。 夫妻俩终于合力完成了这一项对家长的考核，正打算长吁一口气时，在他们身后排队的一名家长飚出了一串英文。 张晓萌立时就郁闷了。那家长有意说的很慢，所以张晓萌听的非常清楚，那串洋文非常明显的鄙视，还有语气里的不屑，像刺一样刺向张晓萌的小心脏。 居然说她低俗没文化！这什么人啊！有毛病啊！张晓萌心里很生气。 不过李子豪和张晓萌都没有炸毛，毕竟女儿在一旁呢，这还是女儿要上的幼儿园呢，那么多老师和家长看着，怎么着也不能自毁形象啊！于是这口闷气只能憋回心里。 轮到后面的家长时，张晓萌很不服气的没走，就站一边看他们的表现。这一看，让她的气彻底没了，觉得这自尊伤的也不冤枉。看来嚣张自负的人，也还真是有料啊！ 人家填英文版表格时刷刷刷的毫无停顿，不像她那样还要不时的与中文版对照一下，生怕理解错了；人家与外教对话时那个溜儿啊，不看脸只听声音，还真以为那是两个老美在交谈。 张晓萌有点儿脸红的拉着李子豪进入下一个环节。 在一系列对家长和孩子各种非常有礼貌的科学测试项目中，张晓萌终于过五关斩六将的存活到最后，美美拿到这家心仪园所的入园名额基本是铁板钉钉了，夫妻俩都很开心，这事儿终于也算有个满意的结果了。 可这开心时光最多只持续了半分钟，在最后关头，出了一件让张晓萌憋着闷气一直气到家却又无可奈何的事。 013 一切为了孩子 正当通过考验的一系列家长们喜滋滋的准备交钱下定时，居然有几个家长吵吵嚷嚷的冲进来要求给个说法！ 所以准备交钱的家长都不约而同收回了手中的银行卡，表情复杂的看着这几个来闹事的。 各种议论和猜测声也纷纷响起。 “什么情况？” “难道是出问题了？” “不是吧？我查了很多信息，考查了大半年才选定这家啊！” “看看，听听去！” ...... 那边已经有园所的负责人过来，想拉这些七嘴八舌抗议的家长到里面找间房坐下来慢慢谈，不过被果断拒绝了！ “你们凭什么降价啊？” “就是啊！你们降价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我们宁肯多花钱，也要给孩子挑个好幼儿园，你们这样降价，就是降低门槛！” “降价是不是意味着你们的教学质量也跟着下降？” “生源扩招了，每个孩子平均享用的资源就缩减了，怎么能这样！” “园所少了一大笔收入，会不会在各项软硬件设施上没有保障？” “孩子的安保措施会不会打折扣？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要是你们同时降低了老师的薪资，会不会导致她们对孩子不用心？” “你们园所这个决定太草率了！完全无视我们家长的需求！” “园方大量收入那些资质低的孩子，肯定会影响我们孩子成长的！” ...... 在一群人义愤填膺的吵嚷声+园所负责人面红耳赤声嘶力竭却几乎被淹没的解释声+围观家长迅速置身其中的议论声这样一曲交响乐中，李子豪和张晓萌终于基本上弄清了事实。 原来这些家长的孩子，有的是早一年入托的，有的是今年春天插班进来的，他们都按一学期三万八的费用交齐的，现在得知园方新的招生政策里，居然学费直降一万，顿时联合着打上门来了。 不过，他们诉求的却不是要求退款，而是指责园方不应该降价！甚至有些家长干脆提出，园方应该涨价，增加的收入用来更进一步提升园所各项软硬件设备以及教师资质和教学质量！ 张晓萌和李子豪面面相觑，几乎是瞠目结舌的看着听着眼前的吵吵嚷嚷。 “老婆，看来我们在育儿方面，居然落后时代这么多了啊！”李子豪郁闷的感叹。 张晓萌郁闷的点点头：“我以为搜集到足够多信息了，原来我还有这么多考虑不周到的地方！” “老公，现在怎么办？”张晓萌有点儿发懵，特别懊恼，觉得自己应该更早一些搜集更多信息，这样就不会现在没有b计划了。 “先看看吧，所有的家长都没走，看来今天园方一定要给个说法。”李子豪一手抱着女儿，另一手搂搂张晓萌的肩膀算是安抚。 “爸爸——”美美搂着李子豪的脖子，眨着眼看着吵闹的人群，有点好奇，也有点不明所以。 “宝贝儿，没事儿。”李子豪笑嘻嘻的拍拍美美，“那些叔叔阿姨们遇到难题了，需要互相讨论决定，就像我跟妈妈在家里聊天那样。” 美美眨眨眼，也不知懂了没懂。 这些家长们也都算是彬彬有礼的人，只不过遇到这样讨说法的事，每个人都是义正词严的说话，声音难免比平常大些，又有那么多看热闹的家长你一言我一言的参与议论，现场就一片嘈杂了，与清晨的农贸市场差不了多少。 人群的嘈杂议论声里，张晓萌居然听出，大部分今天来抢名额的家长都越来越倾向于园所方不要降价！ 终于，最后园所方给出了让各位家长满意的答复：综合考虑所有家长们的诉求，也考虑园方的育儿现状以及将来的发展前景，决定取消直降一万的优惠政策，保持原有各项费用不变。 得到答复后，讨说法的家长满意离去，中断交费的家长也陆续排队刷卡去了。 张晓萌站在排队的人群里有点儿发懵，扭头对排在身后的李子豪问：“老公，咱真的不再考虑了吗？” “算了吧，老婆，这家也是我们考察满意的，好不容易抢到名额了，就一万块钱的事儿！”李子豪安慰张晓萌，“只要孩子能受到满意的教育，一学期多花一万块不算什么。” 身后排队的一位妈妈也插话：“就是，这家园所我从去年就开始考察了，听到降价，还担心他们是不是换了外教呢，今天来看了就放心了，也不差这一万块。” “嗯嗯嗯，我们也是比对后才选这家的。”张晓萌马上附和，勾着头跟那个妈妈交谈。 前后两个家长见状也自觉不自觉的加入交谈。 “这家外教是地道的美国人，美式英语发音纯正，人也和蔼，这儿的老师都很亲切，我一个亲戚家孩子就在这儿上的，已经大班了，一直说很喜欢老师。” “我一个同事家小孩儿，已经上小学了，就在这儿上的幼儿园，他爸妈带他出国旅游，直接跟外国人交谈，说话溜溜儿的，连外国人都夸人英语好。” “我也是朋友介绍来的，我还搜了很多信息比较，最终经过实地考查后才选这儿的，听说这里的艺术班也很棒，朋友家女儿才上小学，画画就得奖呢！” “是啊是啊！我一个闺蜜，她家大宝在这儿上的幼儿园，才八岁就已经是上海的钢琴六级了，她家二宝去年在这儿上的托班，那小姑娘，啧啧，一副大家名媛的气质，我想也没想就给我姑娘挑了这家幼儿园。” “就是就是，这么好的幼儿园，能抢到一个名额很不容易了！” “对啊对啊，还是离我家这么近的，不到三公里，又在我老公上班途中，很方便的。” “听说这幼儿园对家长要求也很高呢，鼓励家长多学几样兴趣爱好，说是教育孩子的同时，家长也要跟着成长。” “对的对的！我那个朋友，陶艺插花烘焙......简直是十八般武艺啊！” “我那个闺蜜也是，为了孩子，她报名学绘画，学钢琴，活的像个贵妇。” “这么厉害！看来我要加把劲儿了！” “我也是，上个月才刚学了做甜点，看来我还要去学下舞蹈什么的。” “嗯嗯，我也要去，你报什么班儿，咱们约一起呗？加下微信。” “好啊好啊，我们一起，多报几个班儿，不能给孩子丢脸。” “好好好，微信加你了，我们这几天约个时间一起去看看。” ...... 张晓萌听到后来已经插不上话了，想想自己好像这些都不会，烹饪厨艺也只算能做几道好吃的家常菜，跟那些家长比起来，太拿不出手了！ 看来还得想想，自己也要去报个什么班儿学学，不能给美美丢脸，要给美美做个好榜样。 张晓萌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相关网站了，并且很主动很热情的凑上去，与那几个妈互相加了微信。 014 当妈不能焦虑 终于在耗了三个多小时后，顺利办完各项入园手续，只等着九月开学了。夫妻俩长吁一口气，抱着女儿驱车回家。 原本累的靠在车后座椅上闭目养神的张晓萌，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皱着眉头问：“老公，你说，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啊？什么？”李子豪没反应过来。 “幼儿园啊，我觉得他们像是故意的！”张晓萌开始分析，“你看啊，现在已经八月份了，很多家长都到了最后抉择时期，他们就以降价为饵，诱使家长前来，再然后......” “老婆你想多了吧？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这家幼儿园至在我们的前三名单里，要不是他们那个电话，我怎么会今天赶着来？” “老婆你别激动啊！我觉着吧，这家也挺好，前三名额里的几家也是不相上下。” “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骗人的行径！要教孩子的地方，怎么能骗人！” “老婆老婆，他们是不是骗人，这个咱们没证据也不能乱冤枉，孩子将来要在那儿接受教育的。” “事情怎么就那么巧？我当时也是懵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就没有家长对园所这种行为提出质疑呢？” “有啊，现场有家长提出过质疑，不过最终谅解了园方。这家即使按三万八收，这个收费水平相对于它的综合实力，也算是性价比很高的了，我们原本锁定入围的几家，费用也都是不相上下的。” “可我这心里怎么就越想越郁闷了呢！” “老婆不要郁闷了，美美入园的事解决了，咱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如果这是骗局，我很怀疑他们的教育质量！” “你没听那么多家长说这家好吗，我们也是多方考察过的，那些家长说的也有道理，咱们也不想千挑万选的幼儿园质量下降，本来也没想省这一万块啊！” “这不是一万块的事儿！这就是，我不能理解，园方居然可以当场出尔反尔，优惠政策怎么可以说取消就取消呢！” “也不算是突然取消的，你也看到了，有家长上门质疑才......” “如果那些家长是园方安排好的呢？” “老婆，这个我保证没这可能性，那些家长看着也都是有素质的人，也有很多认识他们的人说，他们的孩子确实在这儿上学的。” “我就是突然觉得不爽，本来好好儿的一件事儿！” “应该是天气太热了，回家吹吹空调就好了。” 说这几句话时，夫妻俩已经抱着女儿从车里下来走向居住的楼了，此时已是上午十点多，盛夏的天气，太阳白花花的晃眼，从停车处到进楼道，短短的几步路，张晓萌已晒的浑身热汗，心中更烦躁了。 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张晓萌进家门口还是没完全消散完的郁闷。 ...... “老婆，事情都已经定下了，也算是让咱满意的结果，你就别再想了。”李子豪将张晓萌扳倒躺在沙发上，殷勤的给张晓萌捏肩，“趁美美睡着你也赶紧歇会儿，今天可累了。” “我就是担心，万一是骗......”张晓萌还要弹起来说话，又被李子豪稍用力按下。 “老婆老婆，没那个万一，你都看见了，那老师，那外教，还有环境设施方方面面，我们都满意的，对吧？乖，快睡会儿，小宝儿醒了你就睡不成了。” “睡什么呀，我现在忙着呢！”张晓萌又弹坐起来，拿过手机浏览网页，“我关注一下今天加的那个妈妈群的信息，看她们都报的什么班儿。” “也行，咱们不如今天就定出个计划，先讨论下，老婆你决定学什么项目？然后再去网上搜信息，选择要报考的培训机构。” “啊——真是受不了！”张晓萌无奈长叹的仰靠在沙发背上，“原本以为，美美上了幼儿园，我就可以去上班了，现在要报培训班儿，还哪儿有什么时间上班啊！” “没事儿没事儿，上班的事儿咱不着急。”李子豪忙伸手替张晓萌揉揉太阳穴，“老婆不能焦虑，老婆一定要心情好，老婆心情好则整个家庭氛围好，家庭氛围好才是对美美最好的教育。” “不行！”张晓萌下定了决心似的，“我要问问罗思颖那个女人，她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陈丽娜，她都打算养二宝了，我怎么没听她说过她学这学那啊！” “对对对，问问那些过来人，向她们取经，真是个好主意！”李子豪点点头，“听你说过，罗思颖现在混的很不错，算是事业家庭兼顾的女强人，厉害啊！” “那女人是真厉害！”张晓萌由衷称赞，“我们大学时就那么熟了，你说我那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她居然这么强悍呢！不行，一定要约她出来详谈一次，对她做一个深层次的采访，话说，我们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好啊，看看这个周末她有没有时间，我在家带美美，你出去约会。”李子豪非常体贴。 “老公真好！”张晓萌毫不吝啬的给了李子豪脸颊上一个香吻。 “那是！”李子豪趁机在张晓萌额头上回报一吻，“我老婆也是最好的！” “哎呀，别闹了，大白天的！”张晓萌轻推开李子豪很明显的进一步暗示，“我还要关注妈妈群的信息呢，这回不能再落后了！” “对对对，大白天的，咱们要做正经事，等晚上再......”李子豪又对着张晓萌的头发啵的一下，这才笑嘻嘻的坐到一边看自己的手机。 ...... 刚吃过晚饭，李母又打电话来了，李子豪看一眼来电显示，有些为难的对张晓萌：“老婆，要不你来接？” “我才不，还是你跟你妈比较好说话。”张晓萌果断拒绝了，她非常清楚李母会在电话里说什么事情。 李子豪握着手机到阳台上接电话，张晓萌带着美美玩游戏。 双方的父母从前基本上是一星期一次视频，时间选在周末晚饭后，主要关注点也都是要看宝贝孙女儿，只有李母在单独打给李子豪的电话里提过几次二宝问题。 不过这几个月，李母的电话越来越频繁了，用隔三差五形容丝毫不过分，而且基本上每次都是打到李子豪手机上，不接受视频，只交谈，内容也只有一个，就是催他们要二宝。 015 也是蛮拼的 关于二宝问题，大约是张晓萌与婆婆在这一年里最解不开的结，双方完全不能达成一致。 不过让张晓萌窃喜的是，老公李子豪的态度又倒向她这一边了。 那次家宴后，李子豪还时不时的游说张晓萌一番，给她分析分析二宝的好处，可自从开始给美美挑幼儿园，李子豪就开始敷衍李母给的压力了，对李母的策略也从转移话题到委婉拒绝甚至最近更是直接挑明，让老太太别操心，他们夫妻俩有自己的计划。 李子豪在张晓萌面前也不再提二宝的事了，张晓萌知道，关于二宝计划，在他们这里是暂时也可能是永久搁置了。 张晓萌其实也很无奈，养一个娃就这么耗，谁还有那么多精神气力养两个？那些养两个娃的妈，肯定都是超人家族，爸爸是男超人，妈妈是女超人。 夫妻俩已经体会到了，不仅是喂奶换尿布陪游戏这样的事累人，那些憧憬着娃大些就好了的爸妈们，大约都在经历过给娃挑幼儿园后终于意识到，娃大了有娃大了的事，更操心更累人的事。 挑个幼儿园就这样劳心费力的，过几年就要挑小学，然后还有中学......一个娃就耗成这样了，再来一个，重复做一遍这些事，张晓萌想想就觉得腿软。 且不说经济压力，就是这时间精力，也耗不起啊！ 何况为了这已经有的一个孩子，她还要考虑去充电培训，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再造一个人出来！ 不过这些没办法给李母讲清楚，张晓萌有时候隐隐能听见李子豪在电话里，耐着性子给李母讲现在时代不同了，要优生优育，不能只讲数量不看质量......好像被李母在电话那端训的一塌糊涂。 晚上，美美睡着后，张晓萌抓紧时间进入微信夜聊模式。 先发消息约罗思颖这个周末出来喝茶，不过罗思颖回复说这周末没空，老公出差，自己要带儿子去上溜冰课。 张晓萌只好提出改约下周末，罗思颖表示到时候提前几天看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立即回复“好”，张晓萌便结束了与罗思颖愉快的交谈，所谓女强人，就是风格简约利索、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挂机、毫不浪费时间的人。 正当张晓萌打开陈丽娜的聊天窗口时，对方先发了个笑脸来。 “晓萌o(n_n)o~” “娜娜，我正要找你呢” “哈哈，心有灵犀啊，什么事儿”陈丽娜基本就是秒回。 “你有事儿吗？有事儿你先说”张晓萌想到是对方先发来的消息。 “我没什么重要的，就是想告诉你我今天开始孕吐了，有点儿难受” “抱抱——那你要不要先休息下？” “不用不用，孕吐是早上的事儿，现在好的很，我这会儿吃着樱桃跟你聊天，幸福吧o(n_n)o~” “幸福的女人o(n_n)o~”张晓萌对着屏幕笑。 “娜娜，我想问你，你家大宝上的那个幼儿园，有没有说要求妈妈也要跟着学这学那的？” “当然有啊！我早就学会了自己烤蛋糕、做甜点，儿子刚入园时，幼儿园小朋友开生日会分享，都夸儿子带去的蛋糕甜点好吃，儿子可得意了！”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是宝妈必备，除了西点，我还学会了包饺子，不是普通那种，是花式饺子，好几样呢” “囧......我什么都不会，感觉好受伤” “晓萌宝贝儿，怪我咯，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的。” “有空你教我啊” “好啊好啊，晓萌宝贝儿别伤心，那些东西学起来也不难” “嗯嗯，谢谢娜娜” “你家美公主选好幼儿园了？” “选好了，xxx幼儿园，今天刚去办了手续” “哇，很棒哦，听说那家幼儿园是培养公主气质的地方，赞” “没这么夸张吧，不过我觉得还可以。你家洋少爷上的幼儿园才是数一数二的！” 张晓萌内心其实是有点儿小得意的，不过她心里也清楚，陈丽娜家的洋洋上的是国际知名品牌的连锁机构幼儿园，而且她家靠近中环，洋洋的学费是一学期六万多。 “那当然！涉及到孩子的未来，我可不敢马虎！”陈丽娜也没含糊。 “娜娜，除了学烘焙、烹饪，还要学什么？插花你会吗？” “当然会！插花、陶艺、绘画，我都能唬人了，厉害吧o(n_n)o~” “厉害厉害！你简直就是全能妈！” “唉！说起来我还郁闷呢，我儿子班上有个孩子，前两天手工活动课时展示了一个建筑模型，让一帮男孩子羡慕的不行，一帮女孩子争着要跟他交朋友。据说那孩子他爸是个资深建筑设计师，牛x的！” “......我得赶紧想想，我家小李子有什么绝活儿能拿出手” “就是就是！咱们得为孩子的竞争力加码，不能拖了孩子的后腿！我老公上星期刚报了一个班儿，学攀岩的，据说儿子他们幼儿园大班时会组织小朋友做户外拓展训练，老公就想提前打个埋伏” “你老公也是蛮拼的，我记得你以前说他有点儿恐高？” “有点儿而已，不严重，为了儿子也要克服了！要不儿子会说爸爸是胆小鬼” “那是，为了孩子什么都要敢，得给孩子树立积极的榜样” “就是，我上个月刚报了钢琴班，本来这个月想报舞蹈的，现在不行了，决定改报服装设计” “什么？你连钢琴也开始学了？还要学服装设计？” 张晓萌记得，陈丽娜以前总说自己五音不全没乐感，连同事一块儿k歌她都不好意思抢麦。 “嗯，我从现在开始学服装设计，等我女儿上幼儿园时，我要给她设计出最独一无二的亮瞎一圈人眼睛的公主裙，哈哈哈，我的计划是不是很伟大？” “简直太伟大了！娜娜宝贝儿，你真厉害，我必须向你学习，我之前简直过的太懒散了！” “晓萌宝贝儿，不要妄自菲薄，你没有老人帮忙又不请保姆，已经很厉害了！” “我要加油加油加油！我要提升自己，挑战自己，突破自我局限！” “加油加油加油！我们一起加油！” 两个妈在亢奋的互相鼓劲中道了晚安。 退出与陈丽娜的聊天窗口，张晓萌又去看了今天加的xxx幼儿园的妈妈群，里面也正在热火朝天的互相推介各种妈妈学习班。 “老婆，睡吧，快十二点了。”李子豪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翻个身搂着张晓萌的腰又继续睡了。 “嗯。”张晓萌含糊的应一声，快速滑动微信群的聊天记录，一目十行的浏览，心里盘算着明天一定要想好报什么班。 016 兼顾事业与家庭 “搭高高——盖高楼——拼长长——小火车——”张晓萌正坐在游戏垫上，与美美一起玩乐高积木。 “妈妈妈妈，小汽车——”美美举着几块积木送到张晓萌手上，一边满怀期待的叫嚷。 “宝贝儿，拼小汽车的游戏，那是爸爸带你玩儿的，咱们等爸爸回来再玩儿这个好不好？”张晓萌有点儿小尴尬，她的空间拼接能力，比起理工科出身的李子豪，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因此这样较为复杂的玩法，通常由他们父女的亲子时间里完成。张晓萌怎么好意思跟女儿说，妈妈不会拼小汽车呢？ 好在美美并没有失望，也没有介意，开心的答好，继续专心去拼小火车了。 “宝贝儿真乖，爸爸很快就下班回家了。”张晓萌摸摸美美软软的头发，“让爸爸给美美拼小汽车，大轮船，好不好？” “好。”美美仰着脸答应，“大飞机——” “对，还要拼大飞机，带美美飞哦飞哦——”张晓萌伸展两条胳膊做出鸟类振翅的姿势，逗的美美咯咯笑不停。 手机响了，是李子豪打来的。 “宝贝儿，妈妈接个电话，你自己玩儿。”张晓萌边给美美打招呼边接起了手机。 “爸爸——爸爸——”美美对着手机喊，“玩儿——” “好，小宝儿乖，让妈妈带你出来玩儿，爸爸请你们吃大餐。”李子豪在电话那端大声回应女儿，听得出来很开心。 “干嘛呀？不是又加薪了吧？”张晓萌笑，“最近手头可不宽裕，给女儿报名花了几万块，我找的培训班儿也花了近两万块呢！” “没事儿老婆！”李子豪很豪气的说，“老婆最聪明，我真加薪了！” “是嘛，太好了！加了多少？” “12%，比公司往常10%的平均加薪幅度还高两个点呢，我们部门在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考评中都特别出色。” “真的啊老公！你太厉害了！咱家收入又上一个新台阶了！” “那可不！再加上年终奖，你老公我的年薪就奔五十万上去了！” “老公你太棒了！” “快换衣服准备出门，我就快到小区里了，在楼下等你们。” 张晓萌挂完电话，喜滋滋的去洗脸换衣服，还不忘赶着时间化了个简单的淡妆，这才抱着女儿准备下楼，一面还不忘对女儿狠狠的夸爸爸有多厉害，见妈妈这么乐呵呵的样子，美美更开心了。 出了电梯，李子豪已经笑呵呵的等在那儿，伸手抱过女儿先在美美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一手揽着张晓萌的腰，一家人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老婆，好消息已经告诉你了，还有一个不算太坏的坏消息。”李子豪边系安全带边说。 “说吧，恕你无罪。”张晓萌开玩笑，李子豪一脸笑的样子，不像真有什么坏消息。 “这个周末我要出差......”李子豪作苦恼状，“周四下午走，周一才回来，而且回来就要直接去公司。” “唉，看来你们boss真是迫不及待要从你身上赚回那12%啊！”张晓萌夸张的感叹。 “可不是！偏偏我这么敬业，拿人家薪水就不好意思不认真干活儿！”李子豪不忘时刻标榜自己，“就是好几天不能见我家俩宝贝了。” “嗯，没事儿，我们以无条件的爱完全支持你的敬业精神，放心去吧！”张晓萌大方的一挥手，李子豪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出那么一趟两趟差，赶上周末出差，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老婆，我记得你这个周末是不是有约会啊？” “哎呀，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张晓萌懊恼，“得赶紧给罗思颖发个消息说一声，明天就是周四了！” “真对不住啊老婆！让你的约会泡汤了！” “唉！人若有娃，身不由己啊！”张晓萌一声夸张的长叹。她与罗思颖的约会已经延后两周了，上周末是因为罗思颖的老公出差她要带儿子，这周末轮到张晓萌的老公出差了。 本来专心的跟自己的布娃娃玩儿的美美，扭头奇怪的看着妈妈，她大概还没听懂妈妈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没事儿，宝贝儿，有你是妈妈最大的幸福。”张晓萌握着女儿的小手送到嘴边啵了一记，笑的一脸幸福。 “也是爸爸最大的幸福。”李子豪赶紧接了一句。 “对对对，宝贝儿你就是爸爸妈妈幸福的源泉。”张晓萌又亲了一口小手。 “幸福——咯咯咯”美美奶声奶气的学舌，笑的欢快。 安抚好女儿，张晓萌赶紧掏出手机给罗思颖发消息，解释原因后，将这个约会继续往后推，两人又暂定下个周末见。 罗思颖过了半个多小时给张晓萌回了消息，只有一个简洁干脆的“好”字。都是独自当妈的女人，大家都懂的，这样的无奈爽约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没什么好多计较的。 张晓萌看到回信，又一次在心中暗暗称赞罗思颖的女强人利落范儿，下定决心这次要安排一个双方都从容的会面，来一次深刻彻底的详谈，当然，主题一定要是张晓萌采访罗思颖，是怎样做到平衡事业与家庭并最终达到双丰收的。 罗思颖是张晓萌大学时高两届的学姐，还是不同系的，两人在社团活动时认识，彼此都觉得聊起来很投缘，后来就一来二去的熟悉了。 再后来，张晓萌初来s市工作时，罗思颖还关照不少，张晓萌与李子豪确定恋爱关系时，还特意带去给罗思颖把关了，没过多久罗思颖与相恋三年的男友结婚，张晓萌与男友李子豪一起去参加婚礼。 自然而然的，张晓萌结婚时，罗思颖也携老公来出席了，两人已经由单纯的两个女人的友谊发展到通家之好了。 不过有了孩子后，见面的时间真是越来越宝贵。 罗思颖坐月子时，亲妈和婆婆都来照顾，两个妈与一对小夫妻外加一个小baby同住的日子，不断因为饮食习惯、育儿理念等家庭琐事无法达成一致意见而爆发争吵。 终于熬完月子，先是罗思颖的亲妈说要回家照顾罗思颖的爸，申请回老家了。亲妈走后，罗思颖与婆婆的关系更差了，后来罗思颖一气之下直言让婆婆回老家去，不要来干涉他们的生活。 为此，罗思颖夫妻俩还小吵了一架，不过，罗思颖的老公在为期两天的不满后，还是与罗思颖达成了相互谅解。只不过，罗思颖是无论如何不再接受婆婆来帮忙带娃了，她自己的亲妈也没办法再叫过来了。 于是罗思颖只好向公司提出辞职，这个产假一休休了近三年，直到儿子上了幼儿园。 017 两个女人的约会 张晓萌与罗思颖的这次约会终于在第三次调整的这个周末如愿以偿。 没睡懒觉用过早餐再洗完碗又收拾好自己的张晓萌，看看表已经八点半了。 女儿今天也没睡懒觉，几乎只比张晓萌多睡了半小时。这会儿李子豪正陪美美坐在游戏垫上玩儿。 “宝贝儿，乖，在家跟爸爸好好玩儿，妈妈出去办点事儿，很快就回来了。”张晓萌弯下腰，抱着女儿亲了一下额头。 “要妈妈——”美美搂着张晓萌的脖子不撒手。 “小宝儿乖，妈妈很快回来了，爸爸陪你玩儿。”李子豪讨好似的将布娃娃、厨房过家家玩具一股脑儿推到女儿近前，“爸爸陪你玩儿小当家的游戏好不好？” “要妈妈——”美美还是不肯松手。 “宝贝儿，妈妈昨晚跟你商量好了的，对不对？妈妈要去见罗阿姨，有重要的事儿。”张晓萌耐心宽解女儿，“罗阿姨，宝贝儿也见过，还记得她吗？罗阿姨上次还给宝贝儿送了一套特别好看的故事书呢！” “书——”美美松开手，颠颠儿的跑去小柜子里找她的绘本，“故事——好朋友——” “小宝儿是不是要找《我们是好朋友》那本儿故事书？”李子豪秒懂的跟上去，“爸爸帮你找。” “美美找！”美美头也不回，很干脆的一摆手挡住李子豪往前凑的头，自顾自的在绘本里翻找。 “宝贝儿，让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妈妈要出门儿了哦！”张晓萌笑着跟女儿道别。 “bye-bye——”美美略微扭头，对着张晓萌挥挥小手，便又立即转头去翻她的好朋友了。 张晓萌终于笑着出了门。 驱车行走在s市的中环高架桥上，看着不断往后闪的高楼大厦，张晓萌忍不住对着车内后镜看几眼自己的脸。 要知道，为了与罗思颖的这次约会，她一改平日里棉麻衣裤平底鞋的全职妈妈装束，特意换了一身略显干练的裙装，穿了许久没机会穿的细高跟儿鞋，还化了个精致的妆，除了没时间做头发，其它方面都算是精心准备了。 罗思颖在张晓萌眼里，原本是个亲切的知心学姐，谁知一不小心人家画风突变，竟华丽转身变成了行走的励志教科书。当初张晓萌可没少感慨，罗思颖简直就是为母则强的现实版典范。 罗思颖休完长达两年半的产假，直到顺利将儿子送进幼儿园，这才重返职场。如今她的儿子博博六岁，已经能说中、英、德三国语言，还练的一手好书法，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小小年纪就已显出风度翩翩的气质来，真是羡煞旁人。 而中断职场生涯三年之久的罗思颖，也迅速进入状态，在职场中如鲨鱼般奋力搏杀，仅用不到四年的时间就从基层拼到中高层管理，且呈现一路上扬的强劲势头，还是在前景可观的兴盛行业里，可谓蒸蒸日上。 罗思颖的老公周启明也已在某知名外企里跻身高管行列，小家庭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李子豪也每每拿周启明当做自己除马云王健林以外的奋斗榜样。 见这样一个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偶像，张晓萌岂敢马虎？自然要好好收拾一番，可不能让这位姐姐认为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house wife，虽然这位姐姐未必会鄙视什么，但自己也应该有这种自觉性。 “喂，颖姐，你到了？好的好的，你等我一会儿，我估计还有几分钟就能到。”车载电话响起，是罗思颖打来的，张晓萌点了接听。 摩天大楼环境优雅的咖啡厅，张晓萌走近店堂四处环视，一眼就看见正在招手的罗思颖，穿着米咖色的优雅裙装，坐在临窗的座位上，微笑着向张晓萌示意。 “颖姐，不好意思啊，你等好长时间了吧？”张晓萌快走几步过去，边坐下边表示歉意。 “没事儿，就等了一会儿，今天周末，这个点儿不好停车吧？”罗思颖对张晓萌笑笑，又冲对不远处的服务员招手，“点单。” “可不是，地下地上的车位都快满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我倒车还倒了半天。”张晓萌的倒车技术，跟她熟的人都了解。 “女士您好，请问是要点单吗？”年轻的服务生走过来，温柔的问好，礼貌的递上餐单。 “一杯摩卡，一杯卡布奇诺，一份提拉米苏，一份焦糖煎饼，水果要蓝莓和车厘子，好了就这些。”罗思颖并不需要看餐单，彼此这么熟，喜好早就心知肚明。 “好的女士，请稍等。”年轻的服务生礼貌的转身去取餐点，不一会儿就端着托盘过来，“两位女士请慢用。” “颖姐，我好像快三个月没见过你了吧，又漂亮了，简直是光彩照人。”张晓萌一边给咖啡加糖，一边启动女人聊天模式的正确程序。 “呵呵，这话我爱听。晓萌你也不错啊，年轻就是好。”罗思颖用小勺轻轻搅拌咖啡。 “颖姐看着比我还年轻呢，我都不好意思叫你姐了。” “姐就是姐，该叫还得叫。对了，你家美美该上幼儿园了吧？” “是的，已经找好了，xxx幼儿园的全日制托班。” “哦，不错啊，那家名气挺大的。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姐你真是我的知音，我正想问你呢，好久没让你给我指点人生的迷津了。” “呵呵，哪儿有什么人生迷津啊，好容易熬到孩子上幼儿园了，要么出去工作，要么留在家里继续关注育儿，看个人的选择了。” “问题是我现在正为这选择纠结呢。” “纠结也很正常，怎么选都难。” “这方面，颖姐是我的榜样，我今天来就是要请颖姐不吝赐教。”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我吧，我想出去工作，不想老闷在家里，可又下不了决心，担心时间不够用。” “可以理解，很多时候，时间确实不够用，海绵也有挤干的时候。”罗思颖笑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就是，要不说颖姐是过来人呢，问你真是问对人了！” “你得先做出你自己的选择，我才能给你提供经验分享，说不定你选跟我不一样的路呢。” “我现在就觉得，不上班我的时间都不够用了，再要去上班，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 “也没那么夸张，车到山前必有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关键是有没有遇到那个爆发的点儿。” 018 女强人的正确打开方式 “精辟！人生箴言啊！可我现在就是下不了决心，说实话，我有点儿怕，你说现在满大街求职的年轻小姑娘，有颜有才有时间，我拿什么去跟人拼啊？就我这样的，勉强加个班还行，出差什么的就没办法了。” “还是有很多不出差的岗位，你以前做的行政部门，不就很少出差？” “那种部门，除了一个资深的行政总监，手下清一色的小年轻，我这样的，高不成低不就。” “所以你害怕了？晓萌，这都是正常的，我刚回职场时，心里也挺没底的。” “嗯，我记得你那时候偶尔也会找我诉诉苦呢，不过后来你大概是忙的连诉苦的时间都没有了。” “是啊，每天每件事都要掐着点儿的做，生怕哪一个环节出点纰漏，就直接影响下一个环节，整个生活就失控了。那时候，全部身心和时间都要花在又重要又紧急又不能不做的事上，吐槽诉苦简直就是奢侈的事。” “颖姐，你那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呵呵，说起来，也没什么，无非就是第一年艰难些。孩子刚进幼儿园，分离恐惧，说不好哪一天忽然抗拒入园，抱着我不松手，哭的撕心裂肺的......就这样，我心里还要想着，快点解决问题，再晚上班要迟到了。” “职场上，新公司新同事还一大把比你年轻精力充沛的，他们看一个三十岁老女人的眼光，是挺复杂的。”罗思颖淡然一笑，“不过，都过去了，时间和实力会改变人们看你的眼神。” 张晓萌没接话，她不用问也知道，那段日子不好过。 罗思颖刚刚重返职场时，她老公周启明的事业也很不幸的遇到瓶颈期，公司还一度因为外部经济环境冲击而面临要大裁员的现状，那时候还是中层管理的周启明，就是名副其实的中层——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的那层人，每天工作中不仅要保证自己不出一点差错，还要盯紧手下的员工不要出现任何问题。 而罗思颖这时候面临的是职场和家庭都没有转圜余地的困境，养孩子是责任，拼事业也是责任，在s市这样的大都市生存，没有经济基础，其它一切免谈。 “颖姐，所以我特别佩服您，您就是我生活中最好的榜样。” “可别，这话听着好像我多老似的，都活成别人的榜样了。” “什么呀，是我说错话了，颖姐您年轻有为，还优雅漂亮。” “呵呵。晓萌，还是说你吧，如果不上班，你怎么打算？总不能天天在家刷韩剧吧？” “我倒是想过这样懒散的日子呢，可惜现实不允许。对了颖姐，你家博博他们幼儿园，有没有要求家长学这学那的，说什么，家长应该做好孩子的榜样，跟孩子一起成长。” 罗思颖笑了：“呵呵，幼儿园怎么可能直接要求啊？那都是家长自愿的。” “对对对，自愿的，颖姐你也学了？烘焙陶艺插花，你是不是都会了？” “我哪儿有那个闲工夫，那些我都不会，偶尔玩玩儿哄哄自己还行，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给别人看。” “那......博博他们幼儿园的家长没都不在乎这些？”张晓萌不太相信，博博上的也是一流的幼儿园，不是说，现在都这样吗？ “当然在乎，我儿子班上同学那些爸妈，一个个都是十八般武艺，我自愧不如啊！”罗思颖也无奈的叹口气。 张晓萌却反而有点不合时宜的松了口气，就说嘛，怎么可能有例外。 就听见罗思颖又接着说：“我不如也没办法啊，幼儿园各种活动，我总要表现点儿什么，才能让儿子不会被同学们孤立。” “那颖姐你报的什么班儿？” “什么班儿都没报，真没那些时间精力。”罗思颖摇摇头，“我和老周经过调查发现，用了个取巧的方案。” “什么方案？”张晓萌立马非常感兴趣。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我和老周仔细了解后发现，博博班上同学中没有做交警、消防员的爸妈，所以，我跟老周买回来交通法规和消防知识的书，两个人啃的滚瓜烂熟了，再拿到幼儿园的活动课上去分享。你别说，这招儿还挺管用的。”罗思颖笑的有一丝小得意。 “这方案太好了，可执行度高，又有切实的好处，颖姐，你们俩真是太英明了！”张晓萌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简直想拍案叫绝。 “还行吧，已经分享好几次了，有不少小朋友的家长还特意感谢我们，老师也说感谢我们，博博挺自豪的。” “看来我要回去给我家小李子传授传授了。” “你得先做个市场调查，万一美美班上小朋友有做交警、消防员的爸妈，你们这样就是班门弄斧了。” “对对对，回头我就调查去，到时候别被人专业人士笑话了。” “老周最近在自学游泳应急救生知识，现在夏天，游泳的小朋友多，泳池危险还是让人挺痛心的。” “是啊是啊，颖姐你们家真的都是好人，学的都是实在有用的，还能帮助别人。” “没办法啊！我现在工作上的时间也能周转开了，最近正跟老周一起琢磨遥控帆船模型呢，博博他们十月份有一次湖上科技模型展。” 张晓萌举着的叉子顿了顿，一块儿准备送到嘴里的提拉米苏掉回了碟子里，又很不意思的重新叉起来吃了。 “你说，我们这代人，养个孩子怎么就这么累呢？晓萌，你是不是报了妈妈学习班？” 张晓萌点点头：“我一口气报了三个班，烘焙、插花、绘画，感觉时间都排满了，真不敢想如果还要上班该怎么过。” “呵呵，每个人都要面临选择，你先处理好你已经选择的事，很多事都是一开始难，慢慢做着做着也就顺了，只要一件事顺了，其它事也就慢慢跟着顺了。” “嗯。”张晓萌很感激的点点头，“对了，颖姐，你家有二宝计划吗？我婆婆最近老催我......” “不要。我以前还想丁克呢，老周不同意，后来意外有了博博，不过我那时候丁克也不流行了，养个孩子也挺幸福的。但是晓萌，生不生二宝这事儿，你千万要慎重考虑，别听老人的，老人只管说，又不会代替你过一生。” “嗯，是啊是啊，我也这么想。养一个孩子就够呛了，我家小李子先前还动摇来着，最近被女儿择校的事一折腾，也偃旗息鼓了，我昨天还听他跟他妈在电话里吵呢。” 019 当妈前与当妈后 张晓萌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锁，轻轻推开门，屋子里很安静。 “怎么这会儿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李子豪，听到动静扭头看，就见正在换鞋的张晓萌。 “嗯，美美睡着了？”张晓萌将包挂好，走到沙发边坐下，接过李子豪倒来的凉茶一口气喝了，“热死我了，就从车位到楼道那么几步路，我几乎是跑着过来的，还是觉得要晒化了。” 李子豪递上两张纸巾，笑问：“这个点儿，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起码要逛到晚上八九点再回来呢，我都已经做好了为小宝儿服务一天的准备，你这是不放心我带娃？” “唉，别提了！要不怎么说当妈了呢！”张晓萌边说边轻手轻脚走去卧房，看一眼睡的香甜的美美，这才又回到客厅坐下，似是累了般长吁一口气。 “吃过午饭，两个女人闲着没事儿干，突发奇想的要回忆青春，于是，相约着去影院看青春偶像爱情片。” “挺浪漫啊！看完电影再喝个下午茶，来一场闺蜜谈心，再吃个晚饭，然后shopping一场，这一天就算圆满结束了。”李子豪更诧异了，“这么完美的计划，中途被谁打扰了？不会是老周那么没眼色吧？” 张晓萌摇摇头，笑的不明所以：“今天两家的老公表现都特别好，完全没人打扰我们，是我们自己打扰自己。” “这话没听懂。”李子豪将张晓萌翘在沙发上的腿扳到自己腿上放好，顺手替张晓萌揉脚，“打扮的这么漂亮出去，连高跟儿鞋都换上了，居然才这么小半天儿，顶着大太阳赶回来，啧啧，你这也太不会享受了！” “是啊！真不会享受。”张晓萌自嘲的笑笑，“买了票进去，不到半个小时，两个人都觉得看不下去了，买电影票的钱浪费就算了，可不能浪费宝贵的时间啊，于是就出来了。” “这出来后却又不知道该干嘛去了，该聊的想聊的，上午也聊了个七七八八，只剩无聊了。”张晓萌两手一摊，“然后就聊起了各家的孩子，要说，这两个女人说起孩子来，那是最有话题的。可是聊着聊着，就都想孩子了。” “所以你俩就散了？”李子豪挪到张晓萌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我说老婆，你也太贤惠了！” “是啊，不散还能怎么着？就各自回家咯！临走时说好下次有空见。” “老婆，这我可要说你了，好不容易见一次，真是，你俩这一个约会就约了三次才约上，下次，还指不定到什么时候呢！” “我也知道！真是，无奈啊！”张晓萌夸张的长叹一口气，“老公，你说那些女人，当妈了能带着娃去k歌还去迪厅的女人，都是怎么做到的？” “开玩笑吧你？谁有毛病啊抱个孩子去那种地方！” “网上看的啊！说是，女人当了妈，也得做好自己，当妈前该怎么活，当妈后还得一样活。我就读过一篇文，说是抱着四个月大的小孩儿去k歌，玩的很嗨，小孩儿就放沙发上睡觉，一点儿也没影响。” “切！纯属瞎编！这女人，能当好妈吗？还是老婆你好。” 张晓萌没好气的推一把李子豪：“你看吧，世人都像你这样的眼光，认为当妈了就该如何如何，俗气，自私！” 李子豪一脸委屈：“老婆，这说着说着怎么就人身攻击了？我不是对当妈的女人有偏见，也不是认为当妈就该怎样怎样，女人追求自己的生活这没错，可也要符合实际情况吧？你说ktv那种地方，那娃还能睡着？那小孩儿耳朵没毛病吧？” “别胡说！万一是真的呢，不能咒人家孩子！”张晓萌对着李子豪的胳膊轻拍了一巴掌，“我也疑惑过，可能每家的娃都不一样吧，给咱家美美肯定不能睡着。” “就是，就算能睡着，我还担心呢，那么吵的地方，那是小孩儿能去的吗？小孩儿耳朵没问题也给吵出问题来了！育儿专家都说了，婴儿应该待在安静舒适的环境里，这样才有安全感。这样的妈，是对新生命的不尊重，不能提倡！” “老公你想的还真深远，我没想那么多。我当时看了就一个念头，那家孩子一直睡觉的？不要喂奶不要换纸尿裤吗？我当时还动过心思，什么时候带咱美美去体验一下，看看能不能实现......” “老婆！”李子豪一脸严肃，“我坚决不答应！” “这不没去嘛，我也担心搞不定美美啊！美美不可能那么老实睡觉，她四个多月大时就很能闹腾了！” “不闹腾的孩子也不能带那儿去！当了爸和妈，就该为孩子考虑，不能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李子豪说的义正辞严。 “那你的意思是，我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了？”张晓萌的嗓音也拔高了几分，怒目而视。 “别别别，老婆，我不是说你。”李子豪讨好的搂着张晓萌，换上笑脸，“别吵醒孩子，她才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呢。” “唉！真是，同是女人，不同的命啊！”张晓萌仰靠在沙发背上，又是一声夸张的长叹，“我能保留给自己的生活，也就是坚持敷个面膜什么的。”说完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 “我老婆肤白貌美又聪明能干，简直就是个宝！”李子豪趁机在张晓萌脸颊上亲了一口。 张晓萌翻了个白眼：“跟那些满满胶原蛋白的脸不能比啊，伤心。” “唉唉唉，老婆，咱说正事儿。”李子豪赶紧将张晓萌从这个话题里拉出来，“你不是说要去采访罗思颖吗？怎么样，取到真经没有？” “那当然！我亲自出马，还能无功而回？”张晓萌立马来了精神，“要说颖姐待我是真好，秘诀都告诉我了。” “什么秘诀？快说来听听。”李子豪坐正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是，张晓萌将罗思颖传授的关于交警和消防员的策略仔细说了。 “这法子好！”李子豪一脸赞叹，“他们俩简直是太聪明了，这样的方案都能想出来！” “那是，要不怎么人都混成高管了呢！”张晓萌竖起一根大拇指在李子豪眼前晃，“靠的全是实力。” “是是是。老婆也别光夸别人，你老公我也不差。” “对，我老公也很有实力，不过还需进一步努力，革命尚未成功。”张晓萌摆出严肃脸在李子豪肩膀上拍了拍，“我看好你哦，亲~” “是，请老婆大人放心，我保证不辜负老婆大人对我的厚望！” 020 做个热爱学习的人 “老公，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就去做市场调查，与此同时，你的交通法规和消防安全知识也开始学起来。”张晓萌说的严肃认真，“我今天晚上就在网上下单，估计书明天就能到了。” “好。”李子豪也是一脸认真的答应，转念却觉得有哪儿不对，“老婆，我都开六年车了，老司机一枚，还要学交通法规？” “说你不懂吧！”这话似乎在张晓萌的意料之中，“所以说，还是颖姐和她家老周英明。我当时也问了颖姐这个问题，你猜人怎么回答的？” “颖姐说，会开车并保证不违规，这是对一枚司机的基本要求......话说，你还有那么一两次违规记录呢，还罚了钱......” “老婆别打岔，说正事儿！” “哦对，颖姐说，要想将交通法规当成传道授业解惑的事儿做，必须认认真真从头到尾系统的学习，还要逐字逐句的理解，从思想的高度上认识到违规会带来什么样的安全隐患，用心体会法规制定的科学合理性，也要体谅执法交警的良苦用心。” “啧啧，还有这么多门道儿呢，真不简单！” “可不，人老周和颖姐，将整部交通法规通篇背诵，还是滚瓜烂熟那种，并且是透彻理解那种。” “太厉害了！看来我也要认真背书，向老周学习！” “好孩子！”张晓萌又鼓励性的拍了拍李子豪的肩膀，“还要将这件事拔高到提升小朋友安全意识的高度，只有思想觉悟高了，才能有动力。因为我听颖姐说，那一本儿书差不多有十公分厚......” “老婆......”李子豪立马苦了脸，撒娇带耍赖。 “怎么，这就不想吃苦了？”张晓萌又丢一个白眼，“这还只是一本儿，别忘了，还有消防安全知识的书，听说比那个厚多了。” “老婆，那万一市场调查的结果，这两样都用不上呢？”李子豪觉得想偷懒是没指望了，只能从另一个方面着手，比如市场需求，如果没有需求，产品就不用生产了，这是市场规律决定的。 “这倒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调查。”张晓萌很深思熟虑的点点头，“不过你也别想躲过去，这两样，还是该学，咱学好了，就算只教咱美美也行，这对孩子太有好处了，万一有那什么......” “呸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咱家美美一辈子平平安安。” “那是当然的！不过学这些肯定没坏处！关键时刻还能帮别人不是？”张晓萌觉得，经过与罗思颖一席长谈，她的觉悟又提升了很多，“现在学校里，基本上不教这些，或者教的非常少，可美美长大出了社会，这些东西肯定管用。” “说的对，老婆想的真周到。”李子豪非常赞同了，“为了咱美美，我从明天开始，努力学习。” “这就对了嘛！再说，又不是只为了美美，你学好了，对你自己也有好处。再有个什么交通罚单，你交钱时也能想明白，不至于稀里糊涂的，你说是吧？” 李子豪张了张嘴，想说，想明白了为什么被罚难道就不用交罚款了吗？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这话烂肚子里比较好，老婆今天说话听上去一副条理清晰逻辑充足的样子，她肯定有理由反驳自己。 于是，李子豪很认真的连着点了三下头，表示非常认同老婆说的话。 “咱还得想个b计划，万一美美他们班上的家长市场没有这个需求，你该做点儿什么。”张晓萌作凝神思索状，“对了，颖姐说，老周最近在学游泳危险急救知识......” “这个好，这个我也学。”李子豪赶紧表态，他擅长游泳也很爱游泳，这是个好差事。想了想又问，“那老婆你报的那些班儿还上吗？” “上啊，当然上，钱都交了。等美美上了幼儿园我就去，日程我都安排好了。陈丽娜说，这些是宝妈必备，我不能让人看不起，连带着咱美美在幼儿园被人孤立。” “嗯，我老婆真是个积极进取的好老婆。” “我老公也是个热爱学习的好老公。” 二人笑嘻嘻的互相夸着，李子豪搂着张晓萌腰的那手就不太老实了，顺着裙子上下滑动，一脸媚笑：“老婆今天这裙子真漂亮......” 张晓萌也是笑的一脸春心荡漾，搂着李子豪的脖子人就贴上去了。 谁知，一个香吻还没送上呢，就听见卧房传来美美迷迷糊糊喊“妈妈”的声音。 “哎——妈妈来了——”张晓萌条件反射似的扬声答应，一把松开搂着李子豪的双手，下意识的整了整裙子的领口和下摆，这才起身去卧房。 李子豪讪讪的跟在后面，还不忘小声问一句：“她不会听见什么动静吧？” 张晓萌不理李子豪，甩着胳膊进了卧室，美美已经从小床上坐起来了，看到爸爸妈妈一起进来，露出一个花儿一样的甜笑。 “宝贝儿——”张晓萌伸手去抱女儿，心里软软甜甜的像冰淇淋。 ...... 八月的最后一周，按照幼儿园的建议，每个已报名的家长，要带着小朋友去熟悉环境。 所谓熟悉环境，就是小朋友在家长的陪同下，由老师领着参观幼儿园，听老师讲解这个他们即将度过愉快时光的地方，以此培养孩子与园所和老师的熟悉感，减轻分离恐惧，让小朋友尽快适应幼儿园的生活。 张晓萌大赞这个非常人性化的策略。 幼儿园的安排是，早上八点入园，半小时的时间户外参观，余下的时间，因为天气炎热，就主要是室内参观和游戏了。 在老师的安排下，小朋友们愉快的游戏，家长或参与其中，或做拉拉队员，玩的不亦乐乎。 午饭后的午睡时间，由妈妈做一些安抚，再由老师领着小朋友去午睡，妈妈们则在园方安排的教室里自行休息。 这个休息时间里，各位妈妈都没闲着，互相攀谈，互相添加微信号，交流育儿心得，也顺便聊些家长里短。 就在这些经意或不经意说出口的家长里短中，张晓萌很快就完成了她重要的市场调查。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张晓萌特别聪明，她发现，其实每个妈妈都对其它的妈妈特别感兴趣，这种于家长里短中有意无意探听家庭背景的技术活儿，每个妈妈都玩儿的驾轻就熟。 真是每个女人都不可小觑，张晓萌暗暗感叹，所以社会上那些看不起主妇的言论，纯属无知，现如今，主妇的智慧早已达到一般人想象不到的高度了。 021 拥抱新生活 9月1日，中国人民约定正式开学的重大节日，张晓萌家的美美，可爱的李雨萱小朋友，背着漂亮的红书包，愉快的去上幼儿园了。 “宝贝儿，跟妈妈bye-bye，来亲妈妈一下。”张晓萌在幼儿园门口蹲下身与美美道别，臭美的侧着脸送到美美面前索吻。 “啵！”美美捧着张晓萌的脸颊给了一记响亮的甜吻，脆生生的说着，“妈妈再见！”挥了挥小手手，转身向等在门口的老师走去。 “宝贝儿再见！”张晓萌又是欣慰又是不舍，看着小小的身影走到老师身旁，向老师敬个礼，再由老师领着融汇进一群小小的身影中，觉得眼眶有点儿涩涩的。 怔怔的站在幼儿园门口看了一会儿，美美的身影早就看不见了，幼儿园门口孩子入园的喧闹声也渐渐小了，张晓萌这才转身往回走。 美美的新生活开始了，张晓萌的新生活也开始了。 按照既定的日程，她今天要去学烘焙课程。预约时间九点半，张晓萌抬手看看表，已经八点17分了，路上留给她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充裕。 张晓萌迈开腿大步向地铁站奔去，家里只有一台车，李子豪开去上班了。 这个点儿，地铁站正是早高峰如火如荼的时刻，张晓萌这一刻不禁有些怀念起做全职主妇这三年的日子了，至少时间可以自行安排，尽量避开早晚高峰，不用赶这么拥挤的地铁。 为了调动自己学习的积极性，张晓萌鼓励自己要像对待上班那样对待妈妈班学习，于是出行特意换上了上班时的着装风格。 不过问题来了，许久没踩高跟鞋的脚在许久没挤过的地铁上站立的异常不稳当，张晓萌被人群挤的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摔倒，幸亏身手还算矫健，总在关键时刻拉住了扶手。 当然也有一次关键时刻没拉住扶手，慌乱中下意识的拉住了手边的一块布，听到一个男人近乎惨叫的惊呼时，张晓萌才发觉，她紧紧拉住的是一条深红色暗纹的领带，抬头时撞见一张年轻男人痛的呲牙的脸。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张晓萌红着脸，忙不迭的道歉。她慌乱中拉住这人的领带，将对方拽的头撞在车厢柱子上了，那小伙子这时候正在揉额角，张晓萌没看出来有没有撞出个包。 “算了算了，没事了。”小伙子挤出一个笑，不算很大度谅解，也并不十分介意，“大姐，以后小心点，没事儿手别乱抓。” 张晓萌尴尬又歉意的对小伙子笑了笑，趁着有人在挪动露出些空隙，她赶紧往旁边挪了挪，重新找个位子站好扶稳，背对着小伙子站的地方。 下了地铁几乎是带着小跑的赶到上课的地方，冲进只有几个人的电梯里，张晓萌长长吁了一口气，悄悄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照了照，还好还好，头发没乱，妆也没花。这么想着的张晓萌，还是下意识的理了理头发和衣服领子。 “您好女士，请出示您的学员证。”门口的小姑娘微微一欠身，用和蔼亲切甜润的嗓音问候张晓萌。 “哦，在这儿。”张晓萌顿住，从包里掏出学员证递上去。 一个笑容甜美的年轻老师已经迎到门口：“您好张女士，欢迎您来学习烘焙，请随我来。” “小杨老师您好！”张晓萌也回以笑容，小杨老师是报名时接待她的，张晓萌认识。 烘焙课堂是一间很大的教室，教学台更像是一个大型的厨房灶台，上面摆满了各种厨具和食材，两个年轻的男老师穿着洁白的厨师服，系着印有logo和各自姓名的围裙，戴着高高的厨师帽，正站在教学台后面，冲大家微笑。 下面是半人高的料理台，比老师的教学台小一些，妈妈学员们就在这里学习烘焙。 教室里已经有不少人了，张晓萌找了靠后排的一个空台子，放下包，长长吁一口气，站定了，四处打量。 离九点半还差三分钟的时候，教室里的每个学员料理台后面都站了人。 “hello，大家好！我是jonny老师，大家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乔祖男老师，欢迎各位漂亮妈妈来到我们的烘焙学堂第976期，接下来我将在此与各位妈妈们度过愉快的三个月时光。” 个子较高的男老师用温和的略带台式口音的普通话打招呼，又率先鼓起了掌。 教室响起了不小也不十分热烈的掌声。 jonny老师指了指自己的围裙继续自我介绍：“我们xx烘焙学堂是业内知名品牌，jonny老师也是拿过各项国际大奖的顶级西点师，各位妈妈选择我们，我只能说，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竖起的大拇指先冲着众人最后落在自己身前停顿了一下，jonny老师又伸手介绍身旁那位：“站在我身边这位小帅哥，是我的助理烘焙师小布老师，请大家掌声欢迎！”又带头鼓掌。 “大家好，我是小布老师！”助理小布上前一步，一边鼓掌一边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句。 教室里的掌声还是不太小也不十分热烈。 “好了，今天呢，我先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烘焙带给我们生活的愉悦感......”jonny老师的嗓音自动变换成富有磁性和艺术感染力的魔性嗓音，配上让人陶醉的表情。 ...... 两个小时的烘焙课程结束后，张晓萌与她前后左右的几个妈妈都搭上了话，互相加了微信。 中午在商场大厦里找了一家快餐店吃了一份商务套餐，张晓萌又找了一家清静的茶餐厅坐着稍微休息了一下，便起身赶去下一个点儿，学习绘画课程。 报名的时候，张晓萌就仔细规划，科学的安排好了日程和路程。 烘焙和绘画安排在一周的一三五三次课，且在同一天，一个上午一个下午，两处相距不远，不用往返家里跑，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而且下午的插花课只有一个小时，上完课赶回去幼儿园接美美，时间还比较宽裕。 而插花课程安排在每周二和四上午两小时，空出来的下午留下来处理家里的事，还有张晓萌忙里偷闲的个人娱乐时间，比如看场电影或者去美容院做个全身spa。 再余下的两天，就是周末家庭日了，这是用来培养全家人感情和幸福家庭氛围的时间，张晓萌与李子豪早就约定，除非遇上李子豪不得不出差以及其它人力不可抗因素，夫妻俩都绝对不能牺牲这两天里的时间用来满足自己的个人需求。 当然，像上次张晓萌与罗思颖那样难得一次的约会，又得到李子豪的全力支持，这样的情况也是例外，而且是偶尔情形，完全能接受。 022 乐在其中 幼儿园门口，张晓萌面带微笑翘首以盼，s市的九月，下午四点的阳光洒在脸上和身上热烘烘的，张晓萌却丝毫没觉得热和难受。 每一个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候的家长，与她一样的表情。 当一群小天使排成队列由老师领着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大门口时，张晓萌觉得她的心又像冰淇淋一样软软甜甜，还是她最爱的香草口味儿。 “宝贝儿——”张晓萌蹲下身，张开双臂迎接跑着扑向她怀里的女儿，“今天开心吗？” “开心——”美美甜甜糯糯的回答，回头对老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又挥了挥小手，“老师再见！” “谢谢小林老师。”张晓萌也对老师笑的像朵花儿。 “李雨萱小朋友再见！雨萱妈妈再见！”年轻的小林老师也是笑容满面的挥手，再又转身送另外的小朋友。 “宝贝儿，跟妈妈说说，今天都有什么开心的事儿啊？”张晓萌牵着美美的手往家走。 “可多了......”美美边想新词语表达，边用手比划，开心的给妈妈讲她今天的开心事儿。 张晓萌笑眯眯的听着，不时夸赞女儿几句，也不时露出又好奇又羡慕的表情，配合女儿努力的讲述，母女俩就这样踩着还有些热气蒸腾的夏日夕阳回家。 到家时，美美坐在换鞋凳上，坚持自己换好拖鞋，再踮着脚挂好自己的小书包，去卫生间洗了手，这才去房间玩玩具。 张晓萌欣慰的看着女儿这一系列动作，没想到女儿适应的非常好，不仅这么快就克服了分离恐惧，还迅速融入了幼儿园生活，并且乐在其中，张晓萌心里满满的甜蜜。 想到女儿在成长，自己在慢慢老去，小家伙长大后就会离开自己，张晓萌又有一瞬间的怅然若失。 听着女儿在房间愉快玩耍的声音，张晓萌笑着将那一丝丝怅然散去，转身去厨房准备做晚饭。 开门声响起，张晓萌从厨房探出头，笑着问候：“老公回来了。”就又转身去忙了。 “爸爸——”美美欢声叫着从房间奔出来。 “哎——”正准备换鞋的李子豪，赶紧先蹲下身，手里的包还来不及放下，先伸开双臂接住女儿。 美美笑的咯咯咯的，拽着李子豪一只手往沙发那边去。 “小宝儿慢点儿，爸爸换鞋...还没洗手，等会儿，等爸爸放下包......”李子豪被美美拽着衣襟在屋子里移动，赶着打完了自己的杂，终于坐到沙发上了。 “爸爸——”美美爬到李子豪腿上坐着，绘声绘色的将路上跟妈妈讲的开心事又开心的给爸爸讲了一遍。 客厅里回荡着欢声笑语。 “吃晚饭咯~”张晓萌端菜到餐厅，笑着冲父女二人招呼。 “宝贝儿，来，我们去洗手，准备吃晚饭。”李子豪抱着女儿去了卫生间。 李子豪抱着女儿出来时，张晓萌已摆好了菜，正在给老公和女儿盛饭。 “哇——小宝儿你看，妈妈太厉害了！这么多好吃的！”李子豪将美美放进餐椅里，对着一桌饭菜连连惊叹。 “点赞！”美美竖起大拇指在妈妈眼前晃了又晃。 “对，给妈妈点赞！”李子豪也竖着大拇指在张晓萌眼前晃了一晃，那模样就是美美的扩大版。 张晓萌乐呵呵的坐下，一家人享用晚餐。 ...... 夜聊时间，张晓萌喜滋滋的打开微信。 “娜娜，我今天去上了烘焙课，还有插花课” “哈哈，不错哦，老师帅不帅？” “你怎么知道老师就是男的？” “因为我希望是男的啊，而且要帅才行” 对陈丽娜几乎每次都能秒回的速度，张晓萌从吃惊到习惯了。 张晓萌还是非常羡慕陈丽娜似乎永远都有空的生活的，她自己，做晚饭、吃晚餐、洗碗收拾、陪女儿游戏、给女儿讲故事、哄睡，这一系列的流程忙完后，再洗个澡把自己收拾妥当，能安静的坐到床上拿起手机，通常都在晚上九点后了。 从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这段时间，张晓萌几乎没空碰手机。这还是在有老公李子豪配合协助的情况下，如果遇到李子豪晚上加班到九点多才回家，她搞定这一切再坐到床上拿起手机时，就到了夜里十点多了。 可是无论是晚上九点还是十点，只要张晓萌拿起手机发出消息，陈丽娜都是秒回。或者是，张晓萌长时间没看的手机里，如果躺着陈丽娜发来的消息，只要张晓萌上线一回应，陈丽娜必定再次秒回。 张晓萌曾一度怀疑过，陈丽娜已经达到了人机合一的境界，只要脑子一想就能发出来，连手机都不用拿起，更不用说敲字了。 “烘焙老师是男的，谈不上帅，也不丑，干干净净的样子，说着台湾腔的普通话” “哈哈，老师不帅可是会影响学习动力的哦” “给你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女人，别装了，食色，性也” “那插花老师是个女的，我就不学了？” “插花老师全是女的，男人插花也太别扭了吧？” “那你还说没动力？” “这不一样啊，食色，性也，这你都不懂？” “什么意思？” “烘焙是食物，所以必须有色，这样才符合人性” “再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哈哈哈，我告诉你，我学烘焙那时候，那男老师帅的不要不要的” “是不是啊，那你老公没陪你一起去学？” “他对那个不感兴趣，不过他坚持每次去接我”附加一个得意的表情。 “拒绝拉仇恨”附加一个打人的表情。 “拒绝暴力。要像插花老师那样知性优雅” “你怎么知道？”张晓萌眨眨眼，还没介绍呢，刚才就说了一句插花老师是女的。 “哈哈，我什么都知道，厉害吧？” “你学的时候，那老师也是这样的形象？” “那当然啊，不知性优雅怎么能招到学员？” “评价有理” “必须的，我们学习结束时，很多宝妈都说，要活成那样的女人” “难怪你越来越优雅了呢” “承蒙夸奖”附加得意到跳起来的动画表情。 “话说，娜娜宝贝儿，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好想接受你优雅气质的熏陶哦”附加一个撒娇卖萌星星眼的动画表情。 “晓萌宝贝儿，我也想你了”附加一个飞吻带满屏红心的动画表情。 “约个时间一起吃饭？” “行啊，老吃饭也没劲，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做spa去？” “好啊好啊”张晓萌刚回复完，忽觉不对，“娜娜，你现在还能做spa吗？” “没事儿，我带你去一个店，离你家不远，手法好产品安全，我问过了，孕妇也能做的” “哦，好吧，你还是小心点儿” “嗯，放心，我怎么也是二回熟的妈了。我明天就有空，你呢？” “明天？我不行”张晓萌想了想回复，“下周吧，周二或四都行，下午我有空” “好，到时候约，地址我先发给你” 李子豪侧身半躺在张晓萌身后，搂着张晓萌的腰，下巴抵住张晓萌的肩膀：“老婆，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嗯，跟娜娜聊今天去学习班的事儿。”张晓萌的手指还在手机屏幕上翻飞。 “对了，老婆，今天学的怎么样？” “挺好的，交了一群妈妈朋友，彼此很有共同话题。” “嗯。这么晚了，老婆睡吧？”李子豪两手不老实的游走，下巴在张晓萌的香肩脖颈上蹭来蹭去。 张晓萌觉得身上一阵酥麻，匆匆对陈丽娜回了晚安，丢下手机，转身抱住了李子豪。 023 女人的享受 美容院里，张晓萌和陈丽娜趴在美容床上做精油spa。 “张姐，您的腰椎劳损挺严重的，再不好好保养，可能会经常腰痛。”美容师小茹亲切的跟张晓萌说话。 “是啊，我现在稍微一累就腰痛，这女人生个孩子，真是老腰都累断了！” “张姐，您要对自己好点儿，保养要经常做。” “嗯嗯嗯。”张晓萌含糊的答应，扭头去看陈丽娜。 “娜娜，我好羡慕你，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年轻真好！” “说什么呢，咱俩不是同龄人嘛！”陈丽娜原本正仰躺着闭目养神，听见这话，扭头瞪着张晓萌，语气有点儿小激动。 “对对对，不过你保养的比我好。”张晓萌赶紧改口。 “嘿嘿，晓萌宝贝儿，你这保养是该加强些了。”陈丽娜妩媚一笑，“我说了你别生气哈，你这笑的时候，脸上有点儿小细纹儿了。” “你也看见了？”张晓萌紧张的伸手摸了摸眼角，“我也发现了。” “张姐，我现在要开始走肩颈经络了。”小茹温柔的提醒，将张晓萌刚才弄的滑落一点儿的薄被拉上盖好。 “哦。”张晓萌赶紧趴好不动。 “张姐，您的肩颈劳损也非常严重呢，是不是平常经常玩手机看电脑啊？” “现在的人谁不是经常玩手机看电脑啊” “所以啊，一定要经常保养脖颈哦，颈部经络非常重要，保养不好对人体健康影响很坏的。” ...... 两个女人在舒适惬意温柔和谐的环境中完成了一场对自己身体的宠爱。 做完spa，觉得神清气爽筋骨通透的张晓萌和陈丽娜坐在休息室里，品着面前两杯色泽清亮的玫瑰花茶。 对面是温柔漂亮年轻微笑的美容顾问：“您好，张女士，不知您对我们今天的服务是否满意呢？我们这里有个客户反馈表，麻烦请您填写一下。” “好的。”张晓萌接过反馈表，刷刷刷的在所有项目上都勾选了非常满意。 美容顾问小姐垂着眼皮扫了一眼，笑容更甜了：“谢谢张女士，不知张女士您是否考虑在我们这边订阅一个vip服务呢？” 不待张晓萌回答，美容顾问小姐递上一张印刷精美的卡片：“我们的vip卡有次卡、年卡、季度卡几种方式供选择，还有黄金、白金、钻石等几种级别的服务方案供您参考，张女士您可以先了解一下。” “哦......”张晓萌茫然的接过卡片，正准备说话...... “张女士，我们这里的美容手法和服务都是业内领先的，性价比也是最高的，您这位朋友陈女士是我们这里的年卡白金vip，我相信陈女士也是因为觉得我们这里好才推荐您来的，而且我们这里交通方便，离您的住处也不远......” 其实刚才正准备说再考虑考虑的张晓萌，扭头看了一眼陈丽娜，看到那张明显年轻得多的白皙明澈的脸，又下意识的抬手摸摸自己眼角，盯着卡片点了点头，伸手去包里掏信用卡。 办完卡出了美容院，张晓萌便匆匆与陈丽娜道别，向地铁站赶去，该去接美美了。 在地铁站台上等车时，张晓萌看着玻璃屏蔽门里映衬出的脸，虽然不太清晰，却觉得似乎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悄悄抬手摸一把，手感滑滑的，看来认真保养确实不一样，张晓萌甚至觉得，今天的地铁里有人偷偷打量自己，心里有点儿小窃喜。 自从怀孕后就没进过美容院了，是应该好好宠爱自己了。刚才刷卡的时候，张晓萌还有点儿小心疼，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觉得这钱花的值，妈妈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张母上次走前偷偷塞了六千块，刚才张晓萌刷掉了6888元办了一张美容卡。不过这笔开销不用告诉李子豪，这是张晓萌的私房钱，李子豪即使知道也不会说什么，而且李子豪从不打听张晓萌怎么花钱。 当然也不需要打听，家里的财产统筹权是张晓萌掌握的，夫妻俩秉承彼此信任、账目公开透明的原则，虽然不至于像公司账目那样事无巨细每笔都要记，但也是有章可循的。 张晓萌很注重家庭理财，家里的大笔开销她都有记账，并且会向李子豪说明，日常买菜这种琐碎的生活费支出，她也会尽量将每个月的花销控制在一个可接受的平均水平上，每月的大致总花费也会告诉李子豪。 李子豪日常花销上的支出，买衣服鞋子之类的都是由张晓萌操心完成，剩下养车的花费，李子豪也会向张晓萌报一下账目。 剩下的额外收入和支出，比如张母塞给女儿的钱，李子豪知道有这样的事，不过他不过问数目，也不过问张晓萌怎么处理。这笔来源的钱，张晓萌大部分时候用来宠爱自己，有时候用来宠爱女儿，也会偶尔用来奖励老公李子豪。 至于李母给的红包，出于某种原因，李母每次都是塞在张晓萌手里，然后嘴里说着“给我宝贝孙女儿”，所以，张晓萌没动这份钱里的一分一厘，全部花在美美身上。 夫妻俩给美美买了一份保险，每年的保费里，有李母的贡献，也有李子豪赚的银子。 张晓萌不是一个没头脑的女人，她看过很多介绍家庭理财以及风险防范的文章，所以她很认真的给这个幸福的小家庭做了财务规划，务必要为家的幸福保驾护航。 会挣钱只是一部分，会花钱才算是能耐。张晓萌坚信这一点，所以，她虽然现在不挣钱，但是她一定要为全家花好李子豪挣来的每一笔钱，这才是对家人最好的爱。 ...... 刚刚吃完晚饭，收拾好女儿，再将碗盘收拾进厨房，张晓萌的手机铃声响了。 “宝贝儿，你跟爸爸去玩儿，妈妈接个电话。”张晓萌拿起手机，是刘燕青打来的。 “来，小宝儿，爸爸带你玩儿。”李子豪将美美抱进卧室。 张晓萌在厨房里接电话，水池里堆着待洗的碗。 “晓萌，我真是受不了！”刚一接通，刘燕青在电话里大叫，“我要离婚！一定要离婚！我要带儿子出去单独过！” “燕子，怎么了？慢点儿说。”张晓萌皱了皱眉头，将手机离耳朵远一点儿，又去关上厨房的门。 “乐乐住院了！急性肠胃炎！我现在医院里！医生说再晚一点儿送来孩子就有性命危险！”刘燕青的声音听上去又悲伤又愤怒又无助，犹如一头受伤又受困的猛兽。 024 悲愤与恐慌 “乐乐从幼儿园回家的路上，公公买了一个冰淇淋给他吃，到家后看电视，婆婆又拿一支雪糕给他吃，老公下班比我先回家，又让乐乐吃了一大块冰镇西瓜！” “我下班还没到家，在路上就接到了婆婆的电话，说是乐乐肚子痛他们正在送他去医院！我半路上就赶来医院了，刚刚办好住院手续！” “你说他们一家人是不是脑残啊？！已经入秋了！还给乐乐吃那么多凉的东西！他们想害死乐乐吗？！害死乐乐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是不是想害死我？！” ...... 刘燕青一句句近乎声嘶力竭的控诉质问仿佛就在身旁，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她现在犹如火山爆发一样的脸。 张晓萌觉得耳膜要炸了，脑子有些晕沉沉的。只好将手机拿的离耳朵再远点儿，忍着既同情又无奈的情绪，憋下差点儿对着电话叹出的那口气，终于找了一个空隙插问了一句：“燕子，乐乐现在情况怎么样？严重吗？” “当然严重！都已经住院了！”刘燕青愤怒中已经夹杂着哭腔，“我看着乐乐被护士推进病房，心都要碎了！” “医生检查时，让乐乐自己说下午吃了些什么，我才知道情况！” “我从病房出来，质问他们，婆婆说是孩子闹着要吃的，老公还跟我吵架，说他们又不是故意的，还说我不可理喻！” “我怎么遇上这么一家人！这样的男人！乐乐也是他的孩子，他居然一点都不关心！我忍不下去了！我要离婚！一定要离婚！我明天就去找律师！” ...... 美美在外面拍厨房的门：“妈妈——妈妈——” “燕子，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乐乐在住院，需要人照顾，你...你还没吃晚饭吧？你先去吃点东西，你吃饱了才有力气照顾乐乐。”张晓萌听着电话里已经哭出声的刘燕青，估计是累的不行了，声音明显低沉无力。 “那个，燕子，不好意思啊，美美在喊我，可能是她要睡觉了——” “好，我挂了。”刘燕青有气无力的答了一句，随即电话里传来嘟嘟声。 张晓萌瞥一眼手机，已经八点多了，刘燕青这个电话说了快两个小时，已经到了给女儿讲睡前故事的时间。 忙将手机丢在一边，张晓萌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上一个大大的笑容，打开厨房门。 “宝贝儿——”张晓萌抱起美美朝卧室去，“想听妈妈给你讲故事了对吗？” “对啊！”美美搂着张晓萌的脖子甜甜的答。 “好——”张晓萌笑着问，“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啊？” 厨房里，李子豪呼出一口气，挽起袖子洗碗。 ...... 这个周六，也属于不参加家庭日可以谅解的特殊情况，张晓萌吃过早饭，叮嘱美美在家跟爸爸玩儿，自己就赶去医院看望乐乐。 张晓萌推开病房门，刘燕青听见声音回头，从坐着的病床边站起身，满脸憔悴：“晓萌你来了。” “燕子，乐乐好些了吧？”张晓萌将带来的水果篮放在桌上上，又将一个玩具机器人放在乐乐的床边。 “谢谢张阿姨。”乐乐躺在病床上，在一堆白色床品中，小小的脸显得更苍白了，才几天功夫，原本的小圆脸瘦的下巴都尖了。 “不用谢——乐乐真乖——乐乐要快点儿好起来哦，不然妈妈会很伤心的。”张晓萌对着乐乐温柔的一笑，伸手掖了掖乐乐盖着的被子。 张晓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燕子，别太难过了，你不是说，医生说乐乐的情况很稳定，再住两天就能出院了吗？” 刘燕青点点头，整个人还是神情委顿。 “慢慢就都好起来了。”张晓萌拍拍刘燕青的手。 “张阿姨，你跟妈妈说，我以后乖，我不贪吃冷饮了。”躺在病床上的乐乐插话了。 “好——”张晓萌赶忙答应，又轻推一把刘燕青，“孩子看着呢。” “乐乐，你答应妈妈，以后不许吃冷饮，不许看电视，不许晚睡，不许在幼儿园调皮！”刘燕青转头对着病床上的儿子，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好——妈妈，你也不要跟爸爸吵架了，也不要跟爷爷奶奶吵架。” “我不都是为了你！”刘燕青委屈的快要哭了，“你要是乖乖听话，我跟他们吵什么！” “燕子！”张晓萌忙推了一把刘燕青，又转向乐乐，“乐乐，妈妈担心你，所以心里难受了。” “妈妈——你别难受，我乖，我听话——”病床上的乐乐也快哭了。 “好——妈妈不难受，只要你快点儿好起来，妈妈就不难受了。”刘燕青也不忍心再责备儿子了，握着乐乐的手，柔声安抚。 ...... 快中午时，刘燕青的老公赵杰来了，还带了保温桶的饭。 刘燕青瞥一眼赵杰，扭过头没理他。 “晓萌，你在这儿啊！”赵天亮有些尴尬的跟张晓萌打招呼。 “嗯，赵杰，你好，我来看看乐乐。”张晓萌也有些尴尬。 刘燕青因为上的是专科院校，比张晓萌早一年毕业来s市工作，张晓萌毕业刚到s市时，刘燕青就拉着赵杰一起给张晓萌接风，因此也算比较熟了。 不过后来，刘燕青经常跟张晓萌打电话抱怨家里的事，赵杰大约也能猜到刘燕青都说了些什么，因此，两人见面就有些尴尬了。 再后来，张晓萌与刘燕青的见面也因为各自的孩子而越来越少了，就更没怎么见过赵天亮了。 本来就有些尴尬，又长时间不见面的两个半生不熟的人，又遇上刘燕青不理赵杰，所以，张晓萌与赵杰两个人的尴尬都很明显，摆在脸上掩饰不住。 “那个，晓萌，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只带了一份饭菜。”赵杰将保温桶放在桌子上，笑的很尴尬的挠挠头。 “啊，没事儿没事儿，我正要走了。”张晓萌连忙摆摆手，又转向刘燕青，“燕子，我回去了啊！” “我送送你。”刘燕青低着头转身，自始至终不看赵杰。 “不用不用，我这么大个人了。”张晓萌又连连摆手，“你照顾乐乐很辛苦了，快吃饭吧，我走了啊。” “赵杰，我走了啊。”张晓萌又对赵杰挥挥手。 赵杰看一眼始终不说话也没表情的刘燕青，对张晓萌笑笑算是道别了。 刘燕青一声不吭的走过去拉开病房门，并坚持要将张晓萌送到医院门口。 “燕子，你回去吧，乐乐看不到你该着急。”快到电梯口了，张晓萌又一次推辞。 “晓萌，我，我真要离婚，我忍不下去了......”本来一路沉默的刘燕青又说起这个话题，声音悲愤中透着无助和恐慌。 “燕子，先别说这些，再怎么样，也要等乐乐好了再说。”张晓萌无奈，只好笑笑拍拍刘燕青的胳膊，“电梯来了，我走了，燕子你别送了。” 张晓萌跨进电梯，回头对刘燕青挥挥手，电梯门缓缓关上了，刘燕青站着没动。 出了电梯的张晓萌几乎是长长吁了一口气，掏出手机给李子豪打电话：“喂，老公，我一会儿回来啊，嗯，回家吃午饭，你陪美美玩儿吧，不用做饭了，我待会儿打包带回去。” 025 幸福的小女人 夜深人静，刚刚结束甜蜜又温柔的大战的小夫妻，裹着被子躺在床上，张晓萌依偎在李子豪怀里，李子豪探手拉过被扔在床头柜上半搭着的粉紫色丝质睡袍给张晓萌披上。 张晓萌缩在被窝里穿好睡袍，这才探着半个上身出来，看了看摇篮里的女儿，又习惯性的给女儿掖了掖被角：“天气凉了，可别冻着我家宝贝儿。” “嗯，也别冻着我老婆。”李子豪也已经披好了睡袍，从背后搂着张晓萌，一脸意犹未尽的低声挑/逗，“老婆，刚才享受吧？要不要再来一次？” “去！”张晓萌用胳膊肘轻推一下李子豪，缩回上身躺下，又翻了个身拱进李子豪怀里，“累了，睡觉！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就是因为看了几点，我才想再来一次的。”李子豪坏笑的揉揉张晓萌的头发，“我要在对老婆的爱意中跨过零点，还有半个多小时。” “为什么啊？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张晓萌仰脸看着李子豪。 “不是今天，是明天。”李子豪将张晓萌又搂紧些，满脸怜爱状，“老婆最近太辛苦了，连自己生日都给忙忘了。”说完还在张晓萌额头上亲了一口。 “啊？”张晓萌恍然大悟又迷惑不解的看着李子豪，“我一向过农历生日的，这么快就到了？” “嗯。”李子豪很肯定的点点头，“明天就是阳历9月25，农历八月初十，就是我老婆的生日。” “唉！又老了一岁！”张晓萌仰头长叹，用手捂着脸。 “说什么呢，我老婆永远年轻又漂亮......”李子豪拿开张晓萌捂脸的手，俯身吻上来。 “老公，你刚才说，离零点还有半个多小时？”张晓萌从回吻中透过一口气，搂着李子豪的脖子问。 “嗯......”李子豪吻着张晓萌的耳后，含糊不清的应声。 “现在不到半小时了，时间不够......”张晓萌一脸坏笑的贴着李子豪耳朵说话。 “允许延时......”李子豪的呼吸已经变得粗重了，整个人欺身压上，忘情的亲吻张晓萌，手已经开始解张晓萌刚刚才草草系上的睡袍腰带。 “老公轻点......别吵醒......”张晓萌含含糊糊的担心声被含住了，变成了一首浅吟低唱的爱情协奏曲。 ...... 一番云收雨歇后，李子豪搂着张晓萌，深情的说：“老婆，我永远爱你。” “嗯，老公，我也永远爱你。”张晓萌头靠在李子豪胸膛，唇色绯红，闭着眼睛，满脸陶醉。 “老婆，生日快乐！”李子豪又对着张晓萌额头深情一吻，这才伸长胳膊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 “老公，过了零点吧？咱们折腾多久了？”张晓萌还是不愿睁开眼睛，头又往李子豪怀里拱了拱。 “早过了。”李子豪笑的一脸温柔，一只手搂着张晓萌，一只手拿着手机点了几下。 床头柜上张晓萌的手机传来一声轻响，张晓萌正准备起身，被李子豪按下了。 “老婆不用看，是我发的，给你的生日祝福，还有一个红包。”李子豪将自己的手机放回床头柜上，又宠溺的摸着张晓萌的一头长发，“好了，睡吧。” “嗯。”张晓萌在又甜蜜又累中进入了梦乡。 早上醒来，张晓萌迫不及待的先看手机。 李子豪微信上给张晓萌发了520元，还有一句话：“老婆，我永远永远爱你，我想给你所有最好的东西。可是我没藏私房钱，所以只有这么少的红包哦！”附加一个蠢萌又撒娇的表情。 张晓萌笑了，放下手机，隔着被子抱着李子豪，在他额头亲了一口：“老公，谢谢你！我也永远永远爱你！” “嗯。”李子豪眼睛还没睁开，却从被窝里伸出双手搂住张晓萌，迷迷糊糊问，“几点了？” “7点10分，老公该起床了。”张晓萌温柔的看着李子豪。 李子豪一下子睁开眼睛坐起来，被子滑落，露出赤/裸的上半身，忙伸手拉起被子，又下意识的看一眼旁边女儿的小床，见小家伙睡的踏实，李子豪嘘了一口气，这才扭身去找衣服穿。 张晓萌笑着递上李子豪的睡袍，这才起身去浴室洗漱了。 ...... 将美美送去幼儿园，刚刚赶到地铁站的张晓萌，收到了妈妈发来的微信，祝生日快乐，还有，5200元的转账。 张晓萌觉得幸福的都要晕过去了，给老妈回复了一长串撒娇可爱卖萌爱你的动画表情，又想起来昨天刚去做了spa，最近连续几次保养，脸色越来越好了，于是美滋滋的自拍一张发到朋友圈，配的文字写道：今天我是幸福的小女人。 ...... 烘焙课上，jonny 老师一脸神秘的宣布，今天我们有三位漂亮的妈妈要过生日，所以呢，今天我们大家都要做一份表达自己心意的甜点，而我，将为这三位妈妈亲手做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jonny 老师是个很会调动气氛的人，上了几次课后，妈妈们一扫刚开始时的矜持陌生感，纷纷变的热情积极起来，上课的气氛也越来越活跃。 张晓萌一边鼓掌一边四处看，她很好奇，谁这么巧，跟自己同一天过生日？不过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这三个人之一，因为她在学员登记时特别填写的是农历生日那一栏。 按照现在的惯例，现在坚持过农历生日的人不多了，少数人一年过两次生日，农历一次，阳历一次。 不过张晓萌可不乐意，她觉得，过一次生日就意味着长大一岁，作为成年人，为什么要自找一年老两次的事儿？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按出生那一年的阳历算，张晓萌的生日是10月1日，跟我们伟大的祖国同一天，普天同庆的好日子，有人会说简直太幸福了！可张晓萌又不乐意了，普天同庆，那谁还会想着专门为自己庆祝啊？太没个性了！ 于是乎，家人都知道，张晓萌是个只坚持过农历生日的孩子。 并且，自从18岁以后，张晓萌就郑重的告诉家人，过生日时只说生日快乐就好了，不许在这四个字前加上xx岁，要加也只能说“18岁生日快乐”，生日蛋糕上也不能用数字蜡烛，要用也只能用18。 后来，张晓萌当然也很认真的将这几个原则告诉了李子豪，李子豪非常尊重并严格执行了她这些原则。 不管是不是，张晓萌给自己也给其它生日妈妈烤了几块巧克力饼干，这是她刚刚学会做的甜点，特意做成了爱心形。 jonny 老师漂亮的大蛋糕做好了，在大家期待的眼光注视下，jonny 老师高声宣布：“让我们一起祝福，方文雅、张晓萌、钟婷婷三位漂亮幸福的妈妈——18岁生日快乐！” “哇哦——”在一阵热烈的惊呼和掌声中，认识的妈妈们纷纷回头寻找三位过生日的妈妈。 张晓萌觉得热烈的幸福感又一次涌上脸庞，她笑着随人群一起热烈的惊呼、热烈的鼓掌。 ...... 晚上，躺在床上依偎在李子豪怀里的张晓萌，将今天一天的幸福讲给老公听。 被张晓萌陶醉幸福的情绪点燃，李子豪又一次忘情的吻上张晓萌的面颊，温暖的手从张晓萌的香肩缓缓滑入，丝质睡袍一点点褪落...... 026 一个电话打破平静 9月29日，非常平凡普通的一天，s市天气晴朗，秋高气爽，有凉风拂面，蓝蓝的天空飘着朵朵像棉花糖似的白云，空气也难得一遇的清新宜人。 吃晚饭时，张晓萌正在与李子豪商议国庆长假出游的事，地点是半个月前就商量好了的，考虑到美美还小，自驾游路途不能太遥远，就去距离s市不远的西溪湿地公园，带女儿体验一下静谧的自然环境，然后再回张晓萌父母的家h市。 电话响了，张晓萌拿起一看，笑着按了接听键：“妈，我正要打给你呢，我们国庆节......” 计划回家的事还没给家里说，说的太早了，家里父母会一直盼着等着，估计几天都睡不好觉，天天想着要给女儿和外孙女儿准备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 所以之前李母打电话问过这事儿，张晓萌故作神秘的说还没计划好，原本想等回家的前一天再说，今天见妈妈打来电话，便准备说了。 谁知，张晓萌的话被张母打断：“晓萌......你爸他......”张母的声音里听得出来异常紧张和担忧。 “我爸怎么了？”张晓萌一下子慌了，拿筷子的手一抖，筷子啪嗒落地，举着电话大声问。 李子豪也慌了，愣愣的看着张晓萌，又赶紧扭头安抚女儿。 美美正在往嘴里送一勺饭，被张晓萌突然的大声惊住，停了手呆呆的看着妈妈。 “你爸的厂子......外资客户跑单了......供应商这边的款付不出......你爸不让我告诉你......”张母的语调哀哀不已，话说的断断续续。 “妈，您先别急，您告诉我，怎么回事儿啊？您别不告诉我啊，我长大了！” 李子豪抱着女儿轻轻拍着后背，看一眼张晓萌，又看一眼美美，一脸担忧。 美美一直看着妈妈，饭也不吃了。 “晓萌......供应商的货款给不出......你爸，他可能要破产了......你陈叔也......供应商要告你爸......” “陈叔？陈叔做什么了？”张晓萌已经预感到大事不妙。 “你陈叔也联系不上......听人说跑路了......” “妈，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您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张晓萌记得很清楚，9月25，就在前几天呢，她妈还祝她生日快乐，给了5200的大红包，这才几天啊，怎么就能出事儿？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爸生意上的事......你知道，我平常不怎么过问的......要不是昨天......昨天供应商到厂子里闹事，说是要告你爸，我才......” “晓萌......你爸今天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跟供应商谈判，到现在还没回来，我打他电话也关机，我怕你爸他出什么事儿......”张母的声音里掩不住的担忧紧张。 “妈，您别急，我们现在就......对不起妈，我们要带着美美，晚上走不了，明天，明天一大早我们就赶过去！”张晓萌更紧张更担忧，“妈，爸晚上什么时候回来，您就给我打电话，多晚都行，我等您电话......” 挂完电话的张晓萌怔怔的坐着，眼泪忍不住就吧嗒吧嗒的下来了。 “老婆，你别急，兴许没什么事儿......当着孩子呢，你忍忍，忍忍......”李子豪只能一张张递上纸巾，又抱着美美轻声安抚：“小宝儿别怕，妈妈她，有点儿事儿，妈妈心情不好......我们明天去家公家婆家好不好？” “好——”美美小声答应着。 “小宝儿真乖——”李子豪起身抱着美美去卧室，“那小宝儿今天早点睡觉好不好？爸爸现在去给你洗澡好不好？” “好——”美美又是小声回答。 在美美异常安静和乖巧的配合中，李子豪给女儿洗完了澡，将她放到小床上，连睡前故事也没讲，美美就乖乖的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的自己睡觉了。 李子豪将台灯调暗，坐在小床边，轻轻拍着美美的后背，没过一会儿，美美的呼吸就均匀有节奏，小家伙真的睡着了。 李子豪又怜爱的将女儿露在外面的一只小手塞回被子里，这才出去了。 张晓萌还在餐厅怔怔坐着，已经没掉眼泪了，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手机，生怕错过了电话。 餐桌上吃到一半的晚饭，一桌子碗盘狼藉。 手机一直没响过，李子豪担忧的看着张晓萌，：“老婆，你先乐观点儿，也许事情没多大呢，咱们明天就回去了，别担心了，啊？” 张晓萌闻言，扑到李子豪肩膀上，又开始嘤嘤哭泣了：“我怕，那些人如果拿不到钱，会不会对我爸......” 李子豪拍着张晓萌的后背：“不会的，老婆，不是说在谈判吗？老婆你先去冲个澡，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待会儿还要收拾明天的行李呢！你放心，手机一响我就接。” 张晓萌又抽泣了一会儿，这才被李子豪扶着站起身，一抽一抽的往卫生间走去了。 李子豪先拿起手机，给上司和人事部发了请假的邮件，再又单独私信发给上司，说是家里父母那边出了一点儿急事，明天一早要赶去外地，不得已才临时请假。 幸好，上司很体谅，没几分钟就回了消息，批了假期，还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直到夜里12点多，李母才发来短信，说李父回来了，身体没什么事，生意上的事，等她们回家再说。 张晓萌这才稍稍安了心，打起精神去收拾行李。 这一夜没睡，天刚蒙蒙亮就起床，简单的塞了几口吃的，张晓萌拖着行李箱，李子豪用斗篷包着还在熟睡的女儿，直接抱着去了车上。 在给女儿绑安全带的时候，美美睁开惺忪的睡眼，含糊的叫了一声：“妈妈——” “宝贝儿乖，你再睡会儿，妈妈在旁边，爸爸带我们去家公家婆那儿。”张晓萌轻轻握着女儿的小手，怜爱的抚摸女儿的头发，软语轻声的安抚。 美美扭动一下小小的身体，又接着睡觉了。 张晓萌这时候才想起要给美美在幼儿园请个假，忙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小林老师。 开了两个多小时到h市，张母满脸憔悴的迎进女儿女婿和外孙女儿，也顾不上逗外甥女儿玩儿了，却还想着问他们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妈，我爸呢？”张晓萌一进屋就问。 “一大早就出去了，供应商那边不依不饶，现在闹的挺僵......” “到底怎么回事？” “我昨天追问，你爸才肯说，一个外商，年初订了一大批货，付了货款的三成做订金，你爸备了大量的原材料，厂子里几乎全部人力物力都在赶这批货，原定于11月底交货的......” “谁知，外商那边好像是本国的经济有什么波动，对方破产了，后来这几天人也联系不上了......” “那陈叔又是怎么回事？”张晓萌急问，陈叔是跟了张父几年的合伙人，张晓萌小时候就认识。 027 爸爸的生意 “你陈叔也是好几天联系不上了，找不到他人，听说，他炒股赔了大笔钱，好像还有赌债......原本指望今年厂子大赚一笔......察觉苗头不对，你陈叔竟然，竟然卷了厂里的钱跑路了！”张母气的直咳嗽。 “妈，您先别气。”张晓萌赶紧给张母顺气，才几个月不见，张母老了很多，皱纹深了，还明显添了几根白头发。 “妈，那现在供应商那边怎么说？”李子豪将美美送去房间玩儿，便出来客厅。 “供应商说，你爸不赔钱，他们的厂也要倒闭了！你爸压了大量原材料，供应商那里也只付了三成订金，现在出了事，供应商马上找上门了！” “供应商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先是外商联系不上了，你爸很着急，预感情况不对，就已经开始四处托人帮忙，想能不能把这批货转出去......谁知，你陈叔跑路了，还卷走了钱......供应商那里听到你陈叔跑路的消息，就找上门来了！” “他们没对爸怎么样吧？”张晓萌很担心，有时候，供应商会雇佣讨债公司的人，以近似于流氓的手段威胁。 张母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是你爸每天早出晚归跟他们谈，希望他们能宽限些时日......对方还只是威胁要告你爸，没用别的手段。” “那还好。”张晓萌郁郁的答了一句，用法律手段，总比别的手段好些。 “妈妈——我饿了——”美美跑出来，怯怯的看着张晓萌，声音很小。 “美美，家婆这就去给你做吃的。”张母蹲身搂着美美，“对不住了宝贝儿，家婆昏头了，没照顾好你。” “妈，您歇会儿，我来吧。”张晓萌拉住张母，“您昨晚肯定一夜没睡，别操心了。” 给女儿简单的煮了一小碗挂面，再铺了一个荷包蛋，放了几片小白菜叶子，张晓萌就端了出来。 “小宝儿来，爸爸喂你吃面。”李子豪接过面条儿，一手将美美抱着去一旁餐厅坐了。 ...... 这个漫长难捱的国庆假期，张晓萌全家人在愁云满布中过完了。 所幸，供应商还是肯讲道理的，自始至终没对张父的人身安全做出什么举动。 只是，他们也必须追回货款，不然他们的厂子就要破产了。 最后双方协定，让张父一个月内筹齐货款交付，否则就起诉。 “爸，您干嘛答应啊？”张晓萌又气又急，“好几百万的货款，您一个月内怎么拿的出来？他们要告，就让他们告去！我给您请律师，请最好的律师，您不会坐牢的！” 张父没有骗供应商，他也是受害人，如果法院判张父的工厂破产，供应商的货款就是坏账了。 张父摇头，苍老憔悴的脸上却满是坚毅：“萌萌，我一生清明，本本分分做生意，别人欠我的钱，我没办法追回，那是我的责任。可我既然人还在这儿，我就要还清对供应商的欠款，我不能亏欠于人，供应商也要生存。” “那陈叔呢？陈叔他跟您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能这样？！”张晓萌几乎想骂人，“他一个人跑了，还卷走了钱！将这一堆烂摊子丢给您，他怎么做得出！” “萌萌，人是会变的，我没及时看清，是我的错。”张父叹口气。 “爸！您别什么事儿都揽在您身上！”张晓萌心疼难忍，“陈叔他有家人，他的家人还在这儿！谁知道他那些钱有没有给家里人......” “萌萌！”张父沉声制止，“萌萌，你陈叔跑路了，是警方确定了的，钱也是他带走了，跟他的家人无关，我们不能做缺德事，爸爸已经报警了，警方会追回陈叔，还有那些钱......” “爸爸，一个月啊，七百多万的货款，陈叔追回了也不够，何况陈叔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内被追回来！就算追回来，那些钱，肯定早被陈叔花掉了！” “萌萌，你不要担心。”张父安慰女儿，“爸爸会解决的，那些已经做出来的货，爸爸想办法找新的客户接手，还有那些原材料，没有使用的部分原材料，供应商答应了，折价收回去抵消部分货款。” “爸爸，原材料折价退回，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那么大批货，你一个月内怎么能找到合适的买家？即使找到了，价格也谈不好啊！”张晓萌虽然并没有真正过问爸爸生意上的事，不过大致门道儿，她还是了解的。 “萌萌，听爸爸的话，回去吧，子豪明天就要上班了，这几天，吓着美美了。你放心，放心，爸爸能处理，爸爸做生意这么多年，能处理这些事。” “萌萌，听你爸爸的，吃过午饭就回去吧，子豪明天还要上班，美美也要上幼儿园。”张母也温声劝张晓萌。 看着憔悴的母亲，疲累的父亲，张晓萌咬着嘴唇不说话。 “子豪，听爸爸的，劝劝萌萌，我们没事儿，你们去歇一会儿，吃过午饭就赶回去。”张父见劝不动张晓萌，转头对李子豪说话。 李子豪沉默了一下答应了：“那行，爸，妈，我下午就带晓萌和美美回去了。有什么事儿你们随时打电话。” 张父沉默的点点头。 吃过午饭，张晓萌一家三口，在极度不舍和不安中离开了父母的家回到s市。 接下来十多天，张晓萌都每天打电话问父亲母亲，货款的事筹集的怎么样了。 张晓萌还拿出了他们手上所有的现金积蓄，不过只有可怜的五万块，那是他们预留用作家庭周转的备用金，其余的钱，要么已经成为消费品，要么就是不动产了。 在得到李子豪的支持后，张晓萌将这些钱全部转给了父亲，虽然他知道，这只够九牛之一毛，可是，聊胜于无，她只能拿出这么多。 将五万块划账给父亲的那一刻，张晓萌多么希望，她从前没有那么多奋不顾身的消费，此时就能拿出更多的现金来解父亲的困局。 张晓萌甚至在打听联系律师了，他又劝过父亲几次，请父亲同意请律师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 可是父亲态度很坚决，不能亏欠于人晚节不保。 张晓萌无奈却又深表理解，这么多年的父女，她也了解爸爸的脾气，这是父亲的决定，她无权强硬干涉，而且，排除商业考虑，她非常钦佩父亲的决定。 028 羞耻 接下来的日子，张晓萌每天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一天至少要打五六次电话回家问事情的进展，打通电话和挂完电话，心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悬着。 张父没时间不停的接张晓萌的电话细说，偶尔接起一次，也只是寥寥数语，说自己在想办法，联系从前的生意伙伴、客户，还有银行，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解决这一次资金危机。 所以电话大部分时候是张母接的，妈妈在电话里也是只有焦虑，告诉张晓萌，爸爸每天早出晚归，面上都是愁容，看样子进展不太顺利。 张晓萌除了着急也没别的办法，她能想的办法也都想出来了。 她也不知道爸爸能想到什么办法，心里很没底，陈叔跑路的消息既然已经惊动了供应商和警方，想必知道的人不在少数，那些生意伙伴和客户如果不闻风而退避，这不太符合商业逻辑。 银行就更不用说了，哪家银行愿意贷款给出现重大资金链断裂的外贸加工厂？何况，还有一个跑路的合伙人。 张晓萌不确定爸爸这么多年的生意人脉能帮他扛过这道难关。 要命的是，时间只有一个月，现在已经过了二十天，爸爸那边还是没有确切的进展。 张晓萌最担心的问题是，供应商做出过激举动威胁到父亲的人身安全，这个担心从知道事情发生起就没减轻过。 虽然谈判时供应商咄咄逼人的表示要起诉父亲，但张晓萌心里清楚，以她并不精通的法律知识也能想明白，起诉对父亲未必是坏事，供应商又不是傻子，他们的终极目标只是要拿回钱。 晚上，张晓萌惴惴不安的跟李子豪商量：“老公，我想，我能不能找朋友借些钱，然后，每个月从你的薪资里拿出一部分还债，我们每个月省着点儿花，我列出了几项可以精简的开支，每个月能省出好几千块......” 张晓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着头，十分艰难的说完了这段话，家里的财务权一直是她掌控，她心里清楚每一项开支，那些所谓省出来的钱，刚够塞牙缝儿。 而且，说出要向别人借钱这样的话，张晓萌觉得满心的羞耻。 从小到大，她就没愁过钱。她一直很幸运，小时候在江南小镇，日子无忧无虑；十几岁时搬到城里居住上学，爸爸的生意已初见效益，生活安稳；再大些，爸爸的工厂虽然也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波折，但家里的生活总的来说还是殷实的。 毕业后就遇到了李子豪，一个不十分富裕但是很实在的好男人，两个人无忧无虑的谈恋爱，无忧无虑的结婚，无忧无虑的生孩子，无忧无虑的花钱。 当然，其实并不是完全无忧无虑的生活，生活嘛，总有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忧虑，否则就太不符合生活的逻辑了。 不过，张晓萌确实从来没忧虑过钱的事儿。 张晓萌不是个奢侈的姑娘，不买几万块钱的名牌包包鞋子，过的也就是s市里常见的中等殷实的家庭生活，吃的穿的用的，精致贴心实用而不奢侈，只是偶尔会发个烧买点儿贵的东西宠爱自己。 李子豪也很羞耻，他也是个从小到大没愁过钱的男人，当然，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一直勤勤恳恳的工作，赚取丰厚的薪水养心爱的家人，并一直朝着更高薪水的目标努力奋斗。 可是，李子豪也从来没开过口找别人借钱啊，连想都没想过的事儿。 李子豪出生在西南省份，父母是当年效益很好的国企员工，并且在李子豪成年时，父母都已经混到了不大不小的管理层岗位，家境也算是殷实的，无论如何，没愁过钱。 因此，李子豪听完了张晓萌的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老婆，我，我不是不赞成你的想法啊，让我还钱也没问题，我的薪资，今年已经加过了，怎么花，我听老婆的，就是，就是，那个，找别人借钱，这不太好吧？” “再说，老婆，咱爸缺的，不是三五万的事儿，三五十万也不够......找朋友借，能借多少？不够润嗓子的，白欠人一个人情......” “万一，万一，你开口了，别人拒了，那多没面儿？以后，以后可能朋友都没得做了......” 张晓萌咬着嘴唇不说话，李子豪说的话，她也都想到了。 “老婆你别难过——”李子豪见张晓萌半天不说话，心里更慌了，“我就觉得，这事儿，咱得慎重考虑，我不是说老婆你不对啊，我就是担心......” “我知道，老公，让我再想想。”张晓萌叹口气不说话了。 安静的躺下，却是一夜没睡踏实，熬到天亮时起床，张晓萌怔怔的，又过了一天，爸爸那边还是没有太好的消息。 吃过早餐，李子豪先下楼去开车，张晓萌正在换鞋，见美美抱着沙发的扶手不肯动。 “宝贝儿，过来，我们要走咯——”张晓萌换好鞋又回去抱美美。 没想到，美美往后一缩：“妈妈，不要。” 张晓萌一愣：“宝贝儿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下意识的摸摸美美的额头，还好，挺正常的。 美美摇摇头，将扶手抱的更紧了一些。 “那是怎么了？”张晓萌笑着安抚女儿，“今天不是周末，该去上幼儿园哦，再不走就要迟到啦！” 美美还是摇摇头，又往后缩了缩，一双大眼睛紧张的看着张晓萌。 “我家宝贝儿最喜欢上幼儿园了，而且是从小守时的好孩子，从来没迟过到哦！”张晓萌又在循循善诱。 见美美再次摇头，张晓萌终于意识到，美美今天可能真的是不想去幼儿园。 传说中关于孩子抗拒幼儿园情绪出现的各种原因都迅速在张晓萌脑子里闪了一遍，又仔细回想这些天晚上给女儿洗澡时的情况，确定女儿身上没有任何意外不明的伤痕一类。 虽然她这些天因为父亲的事焦虑，不过在照顾女儿上也没敢马虎。看来，女儿应该不是在幼儿园受到欺负了，也没听老师说过有什么异常情况，应该就是普通的一时情绪抗拒吧。 温柔的摸摸女儿的头发，张晓萌压住内心的不安：“宝贝儿，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不想去幼儿园？” 美美重重的点点头。 “能告诉妈妈，这是为什么吗？” 美美不说话，既不摇头也不点头，抱紧沙发扶手不动。 029 小朋友的情绪问题 李子豪的电话打来了：“喂，老婆，我车停在楼道口，你们怎么还没下来？保安在催我了。” “好好，马上下来，美美好像不想让幼儿园。”张晓萌急急对着电话回复，美美还是就那样嘟着小嘴紧张的看着她。 “怎么回事儿？不是病了吧？”李子豪在电话里也有些急了，“要不要我上来？” “不用了，我看过，她没生病，可能就是不想去，我再哄哄，马上好了，你等会儿啊！”张晓萌挂了电话。 “宝贝儿，爸爸在下面等我们，楼下的保安叔叔不许爸爸的车一直停在那儿，你再不下去，爸爸就要被赶走了。” 美美抱着沙发扶手的手似乎松了一点儿。 张晓萌见状，上前抱起美美，还好，美美没有强烈的抗拒，没哭没闹。 拧起自己的包和美美的小书包，张晓萌抱着美美急匆匆的出门了。 “小宝儿怎么了？”李子豪边开车边问，“小宝儿，乖乖上幼儿园，今天已经星期四了，明天就是星期五，再就是周末了，爸爸妈妈周末再带你去玩儿。” “宝贝儿，你乖乖的，妈妈今天早早来接你，好不好？” 美美点了点头，夫妻俩终于吁了一口气。 紧赶慢赶的张晓萌，踩着点儿冲进了绘画班教室，在自己的画板前坐下，还来不及掏出湿巾仔细擦汗，老师已经开始讲解了。 张晓萌赶紧摆好绘画器材。可是，今天状态很不对，老师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说的内容也像声音一样在耳边飘荡，飘着飘着就散了，一点儿也没往脑子里去。 到练习环节时，张晓萌握着画笔，绘画纸上一片空白。今天的状态非常不对，脑子里这会儿乱哄哄的，一堆东西在相互乱撞，理不出个头绪，心里说不出的焦躁。 “张女士您好！您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年轻的绘画老师在张晓萌身边停下，俯身轻声询问。 “啊，没，没什么。”张晓萌尴尬的回答，看一眼空白的画板，“我就是，今天的内容，我不知道......” “这样啊，那您回去后再从我们的网站搜索今天的课程，在线学习一遍，我们绘画班的学员都可以登录公司官网，免费回放学习课程内容。”绘画老师很温柔的关怀。 “好的好的，谢谢小严老师。”张晓萌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小严老师回以微笑，就转身去看别的学员了。 好不容易熬到绘画班下课，出了教室，张晓萌就给张母打电话。 “喂，妈，爸那边怎么样了？” “我听你爸说，找到愿意接受部分货品的客户了，你爸正在跟对方谈。” “那挺好啊！只要货品能销出去，哪怕只有一部分，也能弄出些周转资金了。” “嗯，是啊，你爸说，如果能盘出去部分货款，有了这笔钱，工厂就能重新运转，供应商那边说不定也能宽限些。” “嗯嗯嗯，对对对，供应商无非就是怕钱打了水漂，只要爸爸的厂子还能开工挣钱，供应商也想做生意的。” “是啊，眼看着快到期限了，我真怕他们对你爸爸怎么样......” “没事儿，妈，天无绝人之路，这不是已经有好消息了嘛！” “是啊，我也盼着你爸能挺过这一关，我也帮不上忙，干着急......” “妈，说什么呢，您是我爸稳固的大后方根据地。妈，我马上进地铁了，信号不好，回头聊啊！” 挂完电话的张晓萌觉得心情好多了，这么多天来，这是最好的消息了，事情能看到一线转机，爸爸应该能像以前每次那样，慢慢度过难关。 还在地铁上，张晓萌手机响了，是小林老师打来的，看到来电显示，张晓萌心里又闪出不安。 “喂，小林老师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张晓萌压着忐忑，很温柔的问。 “喂，是李雨萱妈妈吗？李雨萱小朋友......”小林老师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喂，喂，小林老师，您能听见吗？小林老师，不好意思啊，我在地铁上，您说的刚才没听清，是李雨萱有什么事吗？喂......” 电话挂断了，不一会儿，又信息进来。 张晓萌打开微信一看，是小林老师发的，长长一段： “李雨萱的妈妈您好，李雨萱小朋友今天在幼儿园的情绪好像不太好，上午不肯参加与小朋友一起玩儿的游戏，任凭我们老师怎么安抚也不接受，现在更是连午饭也不肯吃了，我们的校医仔细检查过，确认李雨萱身体健康，应该是遇到什么事情导致情绪问题，刚才生活关怀老师想与李雨萱小朋友谈心，也被她拒绝了，而且还哭着喊妈妈，所以我想，您能不能来一趟幼儿园？” “好的好的，我马上赶过去。”张晓萌慌慌的回了信息，恨不得地铁再快点儿！ 踩着高跟鞋狂奔进幼儿园的张晓萌，气还没喘匀，接待她的老师请她到休息室坐下，并递上一瓶饮用水：“李雨萱妈妈您好！小林老师要去陪小朋友午睡，我是小方老师。李雨萱在旁边的休息室，我们的生活关怀老师陪着她，刚刚已经没哭了，不过还是说要妈妈。”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张晓萌接过水，旋开瓶口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这才试着调整呼吸，“小方老师，请问，卫生间在哪儿？” “出门往前，再右转，走廊尽头就是了。” “好的，谢谢！”张晓萌起身去了卫生间。 今天早上出门时没心情精心化妆，只草草涂了隔离霜，这会儿因为出汗，脸上已经有点儿花了。 想到不能让女儿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张晓萌对着镜子仔细的洗了脸，并拿出湿巾擦干净，再认真的重新梳了头，将简单的马尾一丝不苟的绑好，这才出去见女儿。 “雨萱你看，是妈妈来了。”张晓萌刚到门口，生活老师指着张晓萌对美美说话。 生活老师看上去年龄与张晓萌差不多，面容和蔼可亲，笑起来尤其温婉，据说是国内很知名的育儿专家。 美美坐在小椅子上，低着头，闷声不吭的玩自己的手，听见说话声，扭头看向门口。 “宝贝儿——”张晓萌几步过去，坐在美美身边，露出笑容问，“宝贝儿你怎么了？” “妈妈！”美美扑进张晓萌怀里，趴在她的肩膀上，激动的叫了一声。 “妈妈在这儿。”张晓萌拍着女儿的后背，“宝贝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030 为了孩子必须开心 生活关怀老师站起身：“李雨萱妈妈，你们在这里聊，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你去旁边休息室找小方老师。”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张晓萌连连点头。 “宝贝儿，怎么不开心了？”张晓萌将美美放下，面对自己坐在自己腿上，微笑的看着美美，温柔的问话。 小林老师说，美美遇到什么事儿了，有情绪问题，张晓萌很紧张，她的美美一直是活泼开朗的，不到三岁的孩子，是什么事儿导致情绪问题？ “妈妈开心——美美开心——”美美伸出小手捧着妈妈的脸，很认真的说。 张晓萌愣了三秒钟，试探的问：“宝贝儿的意思是说，因为妈妈不开心，所以，美美也不开心？” 美美点点头，将头靠在张晓萌胸前：“美美，爱妈妈。” “妈妈也爱美美。”张晓萌将女儿搂住，下巴贴着女儿的柔软的头发，心里一阵酸涩。 原来，她这段时间的情绪没有在美美面前掩饰住，小家伙竟然为妈妈担心了。 “宝贝儿——妈妈没事儿，妈妈很开心，只要宝贝儿好，妈妈怎么样都开心。”张晓萌摸着女儿的头发，“宝贝儿现在去吃午饭好不好？妈妈下午再来接宝贝儿。” “不要！”美美挣起来，搂着妈妈的脖子，将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小脸贴着妈妈的脸，“陪妈妈——” “宝贝儿是说，要妈妈陪你吃午饭？” “陪妈妈！”美美摇摇头，重复一句。 “我知道了，宝贝儿是想陪妈妈吃午饭？” 美美终于点点头。 “好——”张晓萌笑了，“妈妈也正好没吃午饭呢，我们一起吃。” “回家——陪妈妈——”美美认真的看着张晓萌的脸。 这回张晓萌算是彻底理解女儿的意思了：“美美是说，回家，陪妈妈？” 美美认真的点点头：“妈妈开心——” “好，宝贝儿，妈妈带你回家。”张晓萌心里又酸涩又幸福，“你在这儿等妈妈一会儿，妈妈去找老师请假，然后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美美点点头，乖乖的坐到小椅子上。 张晓萌捧着女儿的额头亲了一口，这才去旁边找小方老师，不一会儿，小方老师就叫来了生活关怀老师。 “老师，您好，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家最近遇到一点事情，我前一阵子确实表现的很焦虑，我已经努力避着孩子了，没想到还是被孩子感受到了，影响到了孩子的情绪，老师您放心，我会努力调整的。” “李雨萱妈妈，大人在日常生活中难免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小朋友要比我们以为的更敏感，她们很容易对爸爸妈妈，尤其是妈妈的情绪感同身受，因为妈妈的焦虑而焦虑，这对她们的成长很不利。” “是的是的，老师说的非常好，我已经意识到了，我会努力调整的。” “孩子爸爸那边也要一起配合，您回去后跟您先生好好谈一谈，家庭的事情不能影响孩子的成长，爸爸妈妈之间有什么事情，应该爸爸妈妈自己解决。” “对对对，老师说的对，我回去后一定将这些话转告给雨萱爸爸，我们没什么事儿，我们挺好的，是我家里父母那边，也没什么，一些小事，很快就解决了，不会影响李雨萱的。” “那就好，我们也是为了李雨萱的健康成长考虑，家庭对小孩子的成长非常重要。” “对对对，是这样的，我非常赞同。老师，李雨萱她现在想跟我回家，要不您看，我今天先带她回去？” “可以的，李雨萱中午饭也没吃，午觉也没睡，妈妈带她回去也好，小林老师和园方那边我会去说的，您现在就可以带李雨萱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谢谢老师！太谢谢您了！” “您不用客气，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那我就告辞了，您去旁边休息室接李雨萱吧，小方老师刚才去陪她了。” “好的好的。”张晓萌对老师就差鞠躬了，客气的道了别，到旁边休息室，又对小方老师道了谢，请她转告小林老师，自己先带美美回家。 张晓萌抱着美美，拧着包，到街边拦了一辆车回家。 到家后，美美就蹭蹭蹭的跑去卧房，抱出自己最爱的布娃娃出来递给妈妈，仰着小脸说：“妈妈，玩儿——” 张晓萌明白了，女儿这是想逗她开心。 蹲下身搂着女儿，笑着摸摸女儿的小鼻头儿：“美美乖，妈妈现在先去做吃的，我们吃完后再一起玩儿，好不好？” 美美终于开心的笑了，抱着布娃娃去了房间。 张晓萌煮了饺子，母女俩开开心心的享用完迟了一个多小时的午餐，见美美恢复以往的模样儿，张晓萌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哄女儿睡午觉，电话响了，张晓萌接听。 “喂，张女士您好，我这里是xxx美容院，您预约了今天下午两点来做精油护理.......” “啊，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家里有点急事，去不了，忘了跟美容师取消预约了......” “这样啊，那好的，没关系张女士，您还可以改约时间，请问现在要为您约下次的时间吗？” “好的，就约下周二下午，还是两点。” “好的，张女士，给您约好了，下周二下午两点。” “好的，谢谢！”挂完电话，张晓萌继续给女儿讲故事，哄女儿睡午觉。 美美睡着后，张晓萌赶紧拿出手机给李子豪发消息，将今天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说了张父生意上可能出现的转机，还说了美美在幼儿园的问题，并特别叮嘱李子豪，下班回家后要表现的特别开心。 ...... 吃过晚饭，一家三口坐在游戏垫上，开心玩游戏。 “爸爸是国王，妈妈是王后，美美是小公主，美美会魔法——” 美美将玩具王冠分别戴在爸爸妈妈头上，拿着小魔法杖，兴致勃勃的设计游戏情节。 三口之家笑容不断。 看着女儿脸上甜甜的笑，李子豪握住张晓萌的手，夫妻俩相视一笑。 ...... 看着橘黄灯光里，美美熟睡的笑脸，张晓萌由衷笑了，这么多天的阴霾都过去了，为了女儿健康快乐成长，她一定要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老婆，早点睡吧，这一阵子你都没休息好。”李子豪轻轻揽住张晓萌的腰，也探身看着小床里熟睡的女儿，一脸幸福。 “嗯，你也是，上班还那么辛苦，晚上也睡不好。”张晓萌伸手给女儿掖好被角，“我爸的事儿解决了，生活回归正轨，这样真好。” “是啊，咱爸那边没事，老婆心情好了，我就开心了。”李子豪侧身躺到床上，伸长一只胳膊。 张晓萌躺下，将头枕到李子豪胳膊上，伸手环住李子豪的腰，侧身对着李子豪：“老公，我真希望，生活永远这样，安静美好，就像现在这样，就最好。” “嗯，会的，老婆放心，我们很幸福。”李子豪揉揉张晓萌的头发，“睡吧，老婆晚安。” 031 妈妈哭了 12月27日，风渐凉，不过s市是很干净的国际化大都市，地上很难看到落叶，有的只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和熙熙攘攘的人群。 如果不是身体对外界温度的变化还有感知，张晓萌甚至很难在这座城市判断季节的变化。 “宝贝儿，准备好了吗？要出门咯——”张晓萌穿着灰粉色细格子的羊绒呢大衣，化着精致淡雅的妆容，一头柔软的乌发不长不短的披在肩上，看上去知性优雅。 “好啦——”美美高兴的背着小书包跑过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小纸盒。 “好，爸爸在楼下等我们，蛋糕拿好了吗？”张晓萌换上这个季节流行的中跟浅口皮鞋，将头发往耳后顺了顺。 “拿好啦！”美美脆生生的答，掩不住的开心，颠颠儿的跟着妈妈走进电梯。 张晓萌无声的笑了，笑容温婉平静。 看见女儿这么开心，她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幼儿园今天安排了分享会活动，昨天布置的家庭亲子作业，就是要求小朋友与爸爸妈妈一起，亲手完成一样美食，今天带到幼儿园里，与所有的小朋友分享。 幸亏早做了准备，烘焙课学了两个月，能拿出手的甜点也有好几样了，全套的烘焙材料和炊具，早就从天猫上买回来了。 昨天晚上接回美美后，母女俩就开开心心的准备起来，等李子豪下班回来，全家一起做蛋糕。 张晓萌大显身手，烤了柠檬慕斯蛋糕，还别处心裁的做了些装点，收到老公和女儿点32个赞的大大好评，小视频发到幼儿园的班级联系群里，也收获一片夸赞声。 张晓萌心里美滋滋的，又特意选了精致漂亮的小纸盒，小心的包好蛋糕放在冰箱里，今天早上让女儿带去幼儿园。 “爸爸再见——”张晓萌和美美在路边下车，美美对着车里的爸爸挥着小手喊。 “小宝儿再见——”李子豪在车里挥手，汽车缓缓启动开走了。 幼儿园门口，美美连与张晓萌拥抱一下都忘记了，几乎是小跑着奔到来接小朋友的小林老师身边：“老师早上好！” “李雨萱小朋友早上好！”小林老师微笑着弯腰跟美美打招呼，“来，跟妈妈说再见。” “妈妈再见！”美美回头冲张晓萌甜甜的笑着挥挥手。 “宝贝儿再见！”张晓萌挥着手，又高兴又有一丝失落。 女儿高兴成这样，连每天进幼儿园前与她告别时的拥抱都忘记了，看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她的世界越来越宽广，自己终将会被遗忘在后面...... 张晓萌摇摇头，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的矫情，哪个做父母的不都是这样，儿女总要飞走的。 大概是前阵子发生的事，张晓萌好像觉得自己这几天变得多愁善感了。 一个多月前，10月31日晚上，张父打来电话说，有几个客户愿意接受货品，价格也快谈拢了，工厂已经在准备出货，厂子里的生产也恢复了，供应商那边经过谈判，说只要厂子运转正常，愿意继续合作，前期的货款也愿意再宽限些时日。 张父还再三说，让张晓萌不要担心，只要厂子能正常运转，后面的坎儿就能度过去。并且他也在与银行交涉，现在有政策鼓励实体经济发展，银行贷款没那么难，工厂里前段时间被迫休假的工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回来上班了。 张晓萌绷了一个月的心终于彻底放下。生活又回到原本幸福安宁的轨道上，这样真好。 刚进地铁站，手机响了，张晓萌笑着接起：“喂，妈——” “萌萌，你爸......”张母在哭。 “妈您怎么了？我爸怎么了？妈您别哭，您慢慢说......”张晓萌又一下慌了，边接电话边就往地铁站外走。 “你爸他......刚才......被公安局的人带走了......”张母已经开始泣不成声了。 “什么？！妈您别哭，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前天打电话不都还好好儿的？！”张晓萌已经顾不上周围人的眼光，对着电话喊。 上个月抽周末回去了一趟，特意去厂里看过了，父亲的工厂确实已经开工生产了，一切刚上去又步入正轨，所以张晓萌才完全放心了，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是厂里你胡阿姨打电话给我说的，就说你爸给人带走了，我打你爸电话没人接......” “妈您别难过，我现在就赶回去，兴许就是让我爸去配合调查呢，陈叔那事儿不是还没了吗？胡阿姨那人，您也知道，有点儿爱咋呼......好了妈，别难过了啊，等我回家说。” 张晓萌挂断张母那边的电话，立刻就拨给了李子豪，可是，连拨三次都无人接听。 来不及回家收拾行李，张晓萌直接搭乘地铁去了高铁站，买了一张马上去h市的高铁票，车十分钟后就开，已经开始检票了，售票员提醒张晓萌要快点儿赶过去。 谢过售票员，拿着车票，张晓萌匆匆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偌大的候车厅，找到自己的检票口，排长队的人们已经在陆续往里走。 手机响了，才一声，张晓萌赶紧接起，是李子豪。 “喂，老婆，怎么了？我刚在开会。” “老公，你能不能提前下班去接下美美，我现在高铁站，马上就检票了......” “出了什么事儿？老婆你去哪儿？”李子豪的声音明显提起来了。 “回家，我妈刚来电话，说是我爸给警察带走了......” “什么？！为什么呀？这好端端的......” “我也不知道，我妈在电话里哭，我妈哭的话都说不清了，我妈从没那样哭过，我得回去，马上回去！” “行行行，老婆你别着急，路上小心点儿，美美你放心，有我呢！” “嗯，老公，我知道了，我已经坐上车了，一会儿就开。” “好，老婆，你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放心，无论什么事儿，都还有老公呢！” “嗯，我知道了......” “老婆老婆，你别哭，别哭，车上那么多人看着呢，老婆乖啊，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给我电话。” “好，那我先挂了啊——” “嗯，好，你挂吧！” 李子豪挂完电话，拿着手机怔愣了两秒钟，放下手机，赶紧拿起刚才开会的资料，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今天的工作得马不停蹄的提前处理完，这样下午才能向boss申请提前两小时下班去接女儿。 高铁上，张晓萌坐在靠窗的位置，仰靠在座椅背上，看着玻璃窗外一闪而过的模糊影像怔怔的发呆。 032 真摊上事儿了 两小时后，出了h市的高铁站，张晓萌心急如焚的排队等出租车，张母的电话打进来了，张晓萌接起：“喂，妈，我已经到了，刚出站，在拦车，估计一二十分钟就能到家了。” “萌萌，我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刚才接到电话，公安局打来的，说你爸在那儿，让我过去一趟......” “好，妈，我知道了，行，我马上过去，你在门口等我，我们一起进去。” 张晓萌在h市公安局门口一下车，就见到张母等在门廊高高的台阶上，焦急的朝马路上张望。 “妈。”张晓萌几步跨上大理石台阶，“是因为陈叔的事儿吧？” “谁知道呢，要是你爸没事儿，一会儿就该跟我们回家了。” “嗯，我们进去问问就知道了。” 原来，真的是因为张父工厂合伙人之一的陈向阳卷款出逃，公安局立案后，经过调查，今天要求张父配合调查，到局里接受传讯。 工厂里的人不明就里，就打电话告诉张母说张父被公安局的人抓走了。 没多久，张父就出来了，一脸愁容。 “爸！”张晓萌迎上去，激动的叫了一声。 “你看你，怎么又让萌萌赶回来，她现在有个孩子......”张父看到张晓萌先是一喜，接着就带着埋怨的口气数落张母。 “爸，您放心，美美还有子豪照顾呢，您出了事儿，妈都急坏了，我能不在身边吗？”张晓萌一手挽着张母，一手挽着张父，笑眯眯的。 “子豪是个男人，这照顾孩子上，能让人放心吗？”张父一心挂念外甥女儿美美。 “哎呀，爸，没事儿，您就放心吧！”张晓萌招手拦了车，“咱回家去。” 回到家里，见张父还是一脸愁容，张晓萌心知事情没完。 “爸，您这边没什么事儿了吧？陈叔的事儿，有进展了？是不是能追回来了？” 张父摇摇头，叹口气：“你陈叔的事儿，卷入了别的一个案子，恐怕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啊？那，对您是不是很不利？” 张父点点头：“厂子要暂时查封，等调查结果。今天公安局的人已经去厂子里下文件了。” 又转头对张母：“简单烧口吃的，我一会儿还要去厂里。” 张母满脸忧色的去了厨房。 “怎么能这样！”张晓萌叫道，“这节骨眼儿上，查封厂子，您那批货，还有那些供应商，怎么办？” 张父半晌没说话。 简单的午饭端上桌，张父匆匆扒了一碗饭，就要去厂里。 “爸我跟您一起去！”张晓萌放下碗筷就去拿外套。 “萌萌，你别去，公安局文件下来，厂里怕是人心不稳，我得去安抚安抚。” “所以我要陪着爸爸啊！” “你还是别去了，爸爸生意上的事，你又没插过手，就是你妈，我这些年也没让她去厂里。听话，在家陪你妈，省得她老瞎想乱担心的。” “爸爸......” “行了，听爸爸的话，放心，你爸也是商海沉浮一二十年的老将了，什么风浪没见过。”张父挥挥手，拉开门出去了。 听着门被轻轻带上，张晓萌一脸担忧的站着不动，外套和包还拿在手里。 “萌萌，把包放下吧，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唉！”张母叹口气，收拾桌上的饭菜，母女俩也没什么胃口再吃午饭了。 李子豪的电话打进来：“喂，老婆，事情怎么样了？你早到家了吧？” “哎哟老公，我一下车就赶去公安局，回来就顾着跟我爸说话，忘给你电话了......” “嗯没事儿，咱爸那边儿，没什么事儿吧？” “有事儿，事儿大着呢！”张晓萌苦着脸，“出逃的陈叔卷进了别的大案子，公安局说要暂时查封工厂，文件都下来了！” “这么严重？！那咱爸怎么说？有解决办法吗？” “我爸刚去厂里了，说是怕工人乱，要安抚安抚。公安局的文件一出来，厂子就要停产，客户和供应商那边很快就知道了，我真怕他们对我爸怎么样！” “老婆您先别急，应该还有解决办法，咱爸也算是经商多年的人了，听他怎么说。” “我爸那脾气，就说他自己会处理，让我和我妈都不要过问，也不要担心，你说，我们能不担心吗？” “咱爸那是真爷们儿！行行行，我不乱说了！说正事儿，你那边，这几天就待在那儿，美美有我呢，过两天就周末了，我带美美去一趟。” “你工作不受影响吧？最近忙的过来吗？” “没事儿，放心吧，我能搞定，你就安心的陪着咱爸咱妈。” “嗯，那我就先不回去了，你跟美美好好说说。对了，周末坐高铁来，你一个人带美美，别开车。” “我知道老婆，那行，先挂了啊，有事儿你给我电话。” ...... 张父工厂的事情，到底还是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工厂被执法部门要求暂停生产，查封整顿，等查清了陈向阳涉案的事与工厂之间的牵连，才能恢复生产。 客户知道后，原本谈的差不多的订单立刻就黄了，已经投入生产的订单也作废了，并且还要求赔偿订金和违约金。 供应商那里这次闹的更严重，直接威胁张父，必须迅速支付原材料的货款，基本上连坐下协商的余地都没有。 之前本来已经略有松动的银行贷款橄榄枝，也毫不犹豫的缩回去了，干脆彻底的拒绝。 工人也开始闹了，经过9月份那一次动荡，厂子里本就有些人心不稳，好几个技术骨干走了没回来，这一回，比上次更严重，原本稍稍安定或者还在观望的工人们，这下纷纷明里暗里的另寻他处，还有人急着讨要薪资和福利。 张父这个商海沉浮一二十年的老将，也开始呈现焦头烂额疲于应对之态了。但他还是竭力支撑着，多方奔走周旋，挽留客户，请求供应商宽限时日，请求工人稍安勿躁，努力想办法撤销工厂查封令。 ...... 回到上海的张晓萌，整日心神不宁，她隐隐觉得，老爸的生意，这次怕是度不过这道坎儿了。 不过吸取上次的教训，张晓萌与女儿一起时，竭力告诫自己，不要去想爸爸那边的事，一如往常的与美美玩乐。 不过，在女儿去幼儿园了或者睡着时，张晓萌甚至一遍遍的将自己小家庭的收入开支仔细整理核对，想着如果爸爸破产了，自己要怎样省出一些钱来接济父母。 033 纠结与欢乐 张晓萌还抽空翻出自己一堆的vip卡，想着有哪些是可有可无的支出需要砍掉的。 先前报的三个妈妈班为期三个月的课程都结束了，本来已经挑好了接下来要报名的课程，在得知家里的消息时，张晓萌也暂缓了报名，想着等家里的事有了眉目再说，这样万一有什么状况，也能省下这笔开支。 她又开始浏览求职网站了，不过心里还是没底，对重返职场不自信，心里存着侥幸，如果爸爸那边顺利度过难关，自己的生活就一切如常了。 听得出父母电话里掩不住的疲累，张晓萌打起笑容安慰父母，自己有能力为他们养老，让他们不必担心，让张父不必苦苦支撑工厂，申请破产，安心在家养老。 得到的依然是意料之中的答复，张父放不下经营了半辈子的工厂，不忍辜负跟了他半辈子的工人们，也不忍连累供应商面临破产的风险。 张晓萌无奈，只能支持父亲的决定。她也能谅解父亲，工厂是父亲半辈子的心血，真叫他以这一样一个结局放弃工厂，做一个无所事事的老人，张父肯定会非常难受的。 又过了几天，张父在电话里兴奋的对张晓萌说，有一个老朋友，在资金上帮了大忙，厂子又能盘活了。公安局那边的案子进展也不错，基本上已经能确定，陈向阳涉案的事，工厂法人及财务方面并未牵涉，很快就能解封工厂。 接到这个电话的张晓萌，几乎想哭一场，这些日子，她过的太艰难了，要在女儿面前保证一如既往的好情绪，又要暗地里心神不宁的担忧父亲的事，她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被撕裂，离崩溃的边缘不远了！ 赶紧打电话告诉李子豪这个好消息，张晓萌觉得，她极需要一场消费来安抚自己的情绪，也庆祝度过去的危机。 想到危机虽然算是暂时过去了，但难保又出现什么波动，毕竟，爸爸那里还在交涉，工厂并没有重新投入生产，所以张晓萌没敢一下子太奢侈，只是一个人去小区门口一家还不错的馆子里吃了一顿饭，然后去商场给自己买了一支口红。 回家坐在沙发上，张晓萌想了想，还是打开电脑，又浏览起了求职网站。 看着那些职位后一长串的要求，还有对工作时间的说明，不少职位甚至直接说明，要求年龄不超过30岁...... 张晓萌一颗心揪的难受。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混成了职场上的烂白菜了？ 本来还想挑挑看，有没有工作时间比较宽松有弹性的，这样能兼顾家庭；有没有待遇优渥的，能缓解经济压力；如果能离家近点儿，压力不要太大，又没有出差，那就最好了...... 可看看人家的招聘要求，专业知识、吃苦耐劳、有责任心、能接受加班、偶尔出差...... 挑来挑去，张晓萌非常受打击，刷刷刷关闭了一溜儿页面，重重叹口气，看来，现在的自己，只剩家里这点儿市场了，也就家里人还需要自己。 看看时间，差不多要去接女儿了。张晓萌关了电脑，重新梳了头洗了脸，拿上外套和包包就出门了。 ...... 微信上，陈丽娜又发来了隔着屏幕都能看见哈哈大笑和眉飞色舞的消息。 “晓萌，告诉你，我今天偷偷去找了家私立医院做了b超，你猜结果是什么？” 张晓萌对着屏幕失笑，陈丽娜没有直接说出好失望啊还是个儿子这样的话，那么结果还需要猜吗？简直是不能再显而易见了！ 果然，没等她回复聪明的猜测，陈丽娜已经啪啦啪啦甩过来一串儿消息。 “真的是个女儿耶！哈哈哈，心想事成的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终于能凑成一个好了，人生从此圆满啊” “我想了那么多的女宝宝名字，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要赶紧挑一个出来，从现在就开始叫起” “我还要给我家小公主做漂亮的裙子，现在就开始设计，(*^__^*)嘻嘻……” 张晓萌一口气看完，见陈丽娜歇了几秒钟没甩消息过来（大约是在想裙子要怎么做才漂亮？），抓紧时间先回复了。 “娜娜，恭喜你啊，太幸福了，撒花庆祝”附加欢乐的动画表情。 “谢谢晓萌宝贝儿！么么哒”附加相应的动画表情。 “你家美公主呢，我好久没见她了” “什么时候带来跟我玩儿玩儿，让我提前预演一下养公主的乐趣” “娜娜，现在天冷，我们周末很少带美美出去了，而且，我最近也挺忙” “晓萌你在忙什么呀？对了，你的烘焙课结束了，现在学什么？” “我暂时没报班儿，家里有点儿事儿” “啊？晓萌宝贝儿你还好吧？出了什么事儿？” “哦，也没什么大事儿啦，是我爸妈那边，不过我爸都解决了” “嗯，那就好。告诉你哦，我家月公主刚才踢我了”附加一个幸福的表情。 “哦，忘了告诉你，我刚才一瞬间决定了，我家小美妞儿就叫月公主” “我做了月亮的胎梦，真是太准了，(*^__^*)嘻嘻……” 张晓萌又对着手机笑了，能一直这样开心，真好。 “嗯，月公主好，代我问候月公主，过几天有空我请你和月公主吃饭” “太好了，我和月公主谢谢你。你做好钱包变瘪的准备哦，我最近胃口特别好” “放心，保证让你和月公主吃饱吃好” “晓萌宝贝儿最好了，爱你哟”附加相应的动画表情。 跟陈丽娜聊天总是开心的，张晓萌许久没有的羡慕又冒出来了，娜娜真是一个幸福的让人妒忌的女人。 “老婆，笑什么呢？又是娜娜？”李子豪凑过来。 “嗯，除了她还有谁，让人妒忌的小女人！”张晓萌也不避开李子豪，这些朋友还有朋友的老公，李子豪都见过的。 “我老婆也很幸福啊！”李子豪揽着张晓萌的肩，“前阵子辛苦老婆了，难得见到老婆又笑的这么开心。” “嗯，老公也辛苦你了，替我爸的事儿操心。”张晓萌一边手机上回复陈丽娜，一边跟李子豪闲聊。 “说什么呢，什么你爸我爸的，那是咱爸！”李子豪用力揽过张晓萌，“你说，说错话了，该怎么罚你？” “哦......”张晓萌这才放下手机，一脸茫然的看着李子豪，“罚什么？” “都老夫老妻了，要怎么罚你还不知道？”李子豪一脸坏笑的搂着张晓萌将她放倒，上半身半支起来看着张晓萌，“老婆，前阵子你都没这心情，难得今天高兴，我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切！找借口，明明是你自己......”张晓萌笑，又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熟睡的女儿。 “都一样，我俩一起享受......”李子豪俯身吻上...... 034 春节去哪儿 元旦小假期，张晓萌小家庭三口又回了张父张母家，工厂的解封文件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要钱的闹事的都安静下来了，日子又恢复了平和安宁。 张父说，过不了几天，工厂就可以重新开工，厂里已经通知那些被迫休假的工人回来了。都是跟了厂子多年的人，只要愿意回来，这期间有过什么小纠纷的事儿，也都揭过去了。 张父是个宽厚的人，商海打拼这么多年，不改宽厚本性。何况，张父说，做商人不能逞一时意气，厂子重新开工也不能缺了工人，让工人回来不只是宽厚，也是厂里利益的需求。 有几个技术骨干已经另谋了饭碗，张父甚至备了礼物亲自上门拜访，好言相商。不过，人各有志，有劝回来的，也有没劝回来的。 但是厂里正常开工的人是有了，只等公安局那边正式文件下来，工厂又能恢复正常运转了。 张母忙忙碌碌的张罗了一大桌子饭菜，笑着招呼一家人吃吃喝喝。 “子豪，来陪爸爸喝一杯，这些日子，连累你跟萌萌替我们担心了。”张父喝了几杯小酒，有几分激动和感慨。 “爸，您说啥呢，我们孝顺您那是应该的，平常您跟妈多疼我们呀，那有了点儿事，咱们做儿女的，还能不替您分忧，那还说的过去嘛！”李子豪也是几杯酒下肚了，说完这番话，手里的小酒杯又是一口闷了。 “爸，老公，你们都少喝点儿，这一瓶酒都见底儿了。”张晓萌拉拉李子豪，又对张母，“妈，您管管我爸，都这岁数了，少喝点儿。” “萌萌，这是嫌爸爸老了？”张父放下酒杯，不乐意的看着张晓萌，“你爸我还不到六十呢，至少还能拼二十年，我跟你说，这厂子，我要越办越红火，将来，我要留大笔钱给我乖孙女儿！” “是，爸爸您最厉害了！您一点儿都不老！我就是担心您，酒要慢慢喝，您慢慢喝。”张晓萌心中又是酸涩又是温暖，父亲这阵子明显憔悴多了，精神看着也显出疲惫，头上隐隐添了白发，却还在想着儿孙辈。 ...... 前几个月因为要不要二宝的事，李子豪对李母说了几句不太客气的话，李母打电话的频次就少多了，偶尔打来，也是客客气气的说几句家常，也没提二宝的事儿了。 现在春节快到了，李母的电话又频繁起来，电话里都能听出期待，希望小夫妻俩带美美回c市过年。 说起来，张晓萌总共就去过两次c市李子豪的老家，谈恋爱时李子豪带她去玩儿过一次，名山大川风景秀美，让张晓萌流连忘返。 不过，从小住惯江南的张晓萌，最终也没有因为风景秀美而选择嫁去c市，毕竟，二人的工作前景都摆在s市呢！ 办婚礼时，张晓萌第二次去了婆婆家，繁缛的婚礼流程，满目不相识的人，吃不惯口味的饭菜，让张晓萌暗自庆幸，没选择嫁过来一起生活真是对的！ 当然，李子豪结婚时也没想过要回去老家生活，毕竟他当时的工作已经在s市小有基础了。男人嘛，既然选择了出来，留在一直向往的国际化大都市，当然没有考虑再回到山清水秀的老家小城。 不过婚后才几年，春节去哪儿过，这就成了每年小夫妻俩必须要慎重讨论的问题了。 第一年，李母几次三番强调，新媳妇儿必须去婆家过年，尽管那时候小夫妻已经在s市安下了自己的小家。 后来，张晓萌让老公坚持以小夫妻的新家第一年春节必须“暖房”为借口说服了婆婆，何况他们那一年十月才回c市办的婚礼，最后，小夫妻俩如愿以偿的留在s市过了春节。 当时张晓萌的意思是，接两边爸妈一起到s市过这个春节，也算是给小夫妻俩的新家“暖房”。 不过李母没听儿子媳妇的，说是自己家住了几十年住习惯了，不想大过年的奔波去外地。 而张父张母，因为李家父母没去，又碍着是嫁出去的女儿这一传统说法，他们便也没来s市过除夕。 s市的春节，与全国大多数地方相反，不仅没有节日的热闹非凡，连平日的喧嚣都没有，冷清安静的像一座空城。 那个春节，张晓萌从未体会过的失落，吃不到妈妈亲手做的年夜饭，没有热热闹闹的除夕守岁，春节联欢晚会看的索然无味...... 好在，新婚燕尔，两个人关在小家里极尽缠绵，用甜蜜弥补了冷清，也舒缓了张晓萌的失落。 大年初一早上，张晓萌还撒娇的缠着李子豪给她红包，并将这一事项慎重的列入小家庭的保留项目。从此，每年的大年初一，李子豪都要给张晓萌表示一份心意。 然后，小夫妻俩大年初二赶去了h市与张父张母一起度过余下的春节假期，张晓萌又重新找到了记忆中的年味儿。 婚后第二年的春节，张晓萌是挺着大肚皮的孕妇，自然双方父母都乐意欢欢喜喜的过来陪子女和即将出世的孙辈过春节了，小家里这个春节是大团圆的其乐融融。 接下来两年，美美出生了，因为孩子小，长辈都不忍小美美跟着大人来回奔波，四个爸妈于是每年又欢欢喜喜的来s市过春节。 不过今年，李母已经大半年没见到乖孙女儿，想的慌，又说孩子大些了，总要带去爷爷奶奶家，也该让孩子认识一下她爸爸生活和成长的家乡。 “老婆，我妈刚来电话，又问了过年回家的事儿，你看，咱是不是该考虑订机票了？”李子豪挂完电话，搂着坐在沙发上的张晓萌，一脸讨好的笑。 “嗯，容我再考虑几天。”张晓萌不置可否。 “老婆，再晚，机票就不好订了。” “老公，能不能还像前两年那样，接他们到这里过年？” “老婆，美美快三岁了，还没去过我老家呢！我妈说，街坊邻居都只知道我娶了外地媳妇儿，安了家养了娃，却一次没见过，每次我妈跟他们说起自己孙女儿，大伙儿都说让我妈带美美回去给大伙儿认识认识。” “春节期间天气不一定好，加上往来的人多，飞机晚点甚至取笑飞行的事常有，美美还那么小，我不想让她奔波劳累。” “哎呀，老婆，我已经查过天气预报了，现在看，春节那几天都是好天气，没什么雨雪。” “这还有五十多天呢，天气预报能说的准啊？” “现在科技发达，天气预报能提前好长时间预报准确。” “天有不测风云......” “呸呸呸，老婆不要胡说！这是去我家过年，又不是让你干嘛去！”李子豪的表情已经有些不悦了。 035 不想去婆婆家 “老公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单纯说天气可能出现变化......好了好了，老公你知道，我不是不想去你家，我就是怕你妈......” “瞎说什么呢，我妈那么好，对你比对我还好，有什么好怕的？”李子豪又笑了，搂着张晓萌，“老婆，你没在我老家那边过过春节，去体验一下，保证让你大开眼界，见你没见过的民俗风情，吃你没吃过的美食。” “你说的美食，明显不对我胃口。”张晓萌翻了一个白眼。 “那我让我妈单独给你做好吃的！”李子豪兴致勃勃，“民俗风情你总该体验一下，增长见识。” “老公，其实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张晓萌可怜巴巴的拉着李子豪的两只手晃啊晃，“我怕你妈又说生孩子的事儿......” “没事儿，我妈最近都没怎么提起这茬了。”李子豪安慰张晓萌，“我早告诉她了，生不生孩子，要我跟我老婆商量着来，她再着急也没用。” “你现在这么说，等回到家里，你妈一说，你又倒戈了。” “说什么呢，我永远是我老婆最坚定的盟友，倒什么戈？说的好像我是叛徒似的！”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妈提起，这种事儿当着面说，我总觉得特别尴尬，老公你不理解，作为一个女人，我觉得生孩子还是很隐私的事儿。” “嗯，作为一个男人，我也觉得生孩子是隐私。”李子豪坏笑的凑过来，“那是咱俩特别特别隐私的私事。” “去！说正经事，别想歪了！”张晓萌没好气的推一把李子豪，“反正，我就怕你妈说这个话题，到时候，我又不知道怎么说话了，你又不能一直陪着我。” “老婆放心，我肯定陪着老婆。就算我不能一刻不离，不是还有美美嘛！”李子豪支招，“你到时候就抱着美美，要是我妈提这个事儿，你不好说话，就借口逗美美玩，把我妈的话给岔过去。” 张晓萌噗嗤笑了：“亏你想得出！你是不是还想过，要是实在没办法岔过去，让我偷偷掐美美一下，把她弄哭？” “说什么呢，那是我亲闺女，我能这么狠心吗？”李子豪佯怒的瞪着张晓萌，“我出这主意，老婆你能下得去手啊？那也是你亲闺女，我要真出这么个主意，你肯定现在就先掐我。” “那当然，算你还有良心！” “那必须的！那老婆，就这么说定了啊，我这几天就准备订机票了。” “哦。”张晓萌没否定也没肯定，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 ...... 夜聊时间，在听陈丽娜回报做皇后的喜悦过程中，张晓萌忍不住穿插自己的小情绪。 “娜娜，今年春节，我老公要我们回他老家去”附加宝宝不开心的动画表情。 “那挺好啊，我听说c市风景特别好，晓萌你记得带土特产回来给我哦”附加一个调皮的动画表情。 “大冬天的，再好的风景也成了光秃秃的”附加一个宝宝很无奈的动画表情。 “好像也是哦！晓萌宝贝儿，开心点儿啦，要过年了嘛！抱抱——” “我怕婆婆——囧”附加一个囧囧又无奈的表情。 “哈哈哈，婆婆有什么好怕的？” “她老催我生二宝” “太好了！赶紧怀上，咱俩一起聊二宝心得”附加一个欢呼雀跃的动画表情。 “娜娜，我不像你，经济压力大，又没人帮忙带孩子” “晓萌宝贝儿，人要乐观，不要先想这么多，宝宝生了自然就能养好” “呵呵，我还真没那么乐观，各种担心，一个娃就快把我弄疯了” “哈哈哈，好想看看你疯了是什么样子”附加一个偷着乐的表情。 “没良心的小女人！我觉得不能愉快的爱你了！”附加一个撅嘴赌气的表情。 “晓萌宝贝儿，不要啦，我们要相亲相爱一辈子”附加一个求抱抱的萌萌表情。 “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儿上，我就宽宏大度的原谅你吧”附加一个抱抱摸头的动画表情。 “嗯嗯，这才对嘛”抱抱摸头的表情发回去。 “娜娜，真羡慕你，永远那么开心” “晓萌宝贝儿，你也可以天天开心哦” ...... 正与陈丽娜聊的热火朝天，刘燕青的消息也发来了。 “晓萌，你看过我最近朋友圈发的信息吗？” “噢，燕子，我有关注哦，你是不是在代理什么面膜？” “对的，晓萌，你可以看看，我们公司的面膜很好用的，我自己也在用，效果真是特别特别好” “你们公司？你们公司不是做器械类的产品吗？怎么会有面膜？” “不是我现在上班的公司啦，是我新代理的公司产品” “哦，你做兼职了？” “是滴！这个面膜的效果，比我以前用的都好，水水润润的，我现在每天晚上都用，晓萌你一定要看看” “哦，燕子，我家里屯的面膜还有很多呢，估计还能用小半年” “没事的，晓萌，你可以先试用一下我们的产品，效果肯定比你现在用的好” “燕子，我真的暂时用不上” “晓萌我跟你说，我们这个品牌的面膜，不仅产品好，还蕴藏着巨大的商机，你先试用，你肯定认可我们的产品，然后你就可以考虑做我们的代理了，这真的是非常非常好的商机，因为是老朋友，我才介绍给你的” “商机？这个很赚钱吗？” “对啊，晓萌，我现在除了上班，还额外增加这一份收入呢，你也看到了我朋友圈发的，每天都有不少客户，还有新进的代理给我转账要求发货” “燕子，你做这个多久了？” “嗯，有三个多月了。晓萌你有兴趣的话，我先把试用产品发给你，具体商机我们约个时间见面谈” “燕子，我的面膜真的够用了，等我用完了再找你好吗？” “晓萌，现在公司有活动，这几天的价格特别实惠，我们是朋友我才告诉你的” “燕子，真不好意思啊，现在太晚了，我先休息了，改时间再聊” 聊天窗口切换到陈丽娜那边。 “娜娜，你的朋友圈里有卖面膜的吗？” “有啊，微商嘛，最近很火的” “哦，我听说过一点儿，不过没怎么在意” “晓萌宝贝儿，我发现你只对跟你家美公主有关的事才在意” “那当然，我时间精力有限啊，没空关注那么多事” “哼，你是在说，我每天都很闲吗？”附加宝宝生气了的表情 “没啦，你现在是皇后娘娘，关心芸芸众生是应该的”附加调皮可爱萌笑的表情。 “嘿嘿，那是，有什么新鲜事儿都瞒不过我，第一时间表示关注” “嗯，那你对微商怎么看？你买过那些面膜吗？” “买过啊，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在代理，帮忙嘛，拿了一些回来” “效果怎么样？” “我丢在一边没用呢，这种不知名的品牌......嘿嘿，你懂的” 036 刘燕青的新事业 “哦，那你朋友赚到钱了吗？” “那就不知道了，收入这么隐私的问题，我怎么好打听，我一点儿也不八卦的” “嗯，我懂的，你一点儿也不八卦”附加一个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的动画表情。 “哼！我八卦也是有底线的好吗！”附加一个傲娇的动画表情。 张晓萌想再问问陈丽娜微商和面膜的事，才敲了几个字，陈丽娜的消息已经先甩过来了。 “晓萌宝贝儿，我老公在催我睡觉了，你懂滴”附加一个色/色坏笑的动画表情。 张晓萌对着屏幕失笑，指头翻飞的回复：“悠着点儿！注意你家月公主！” “哈哈哈，我知道，危险期已经过了” “色女人。”张晓萌对着屏幕笑骂一句。 “说谁呢？”李子豪也窝在床头看手机，闻言笑着凑过来，“老婆有色心了？” “没，我说陈丽娜呢！”张晓萌偷笑，“急着跟他老公睡觉去了。” “嗯，他们也憋了好几个月，老婆你就别打扰人家的甜蜜时光了。”李子豪放下手机，“我也憋了好久了。” “咱们昨天不是还......” “对啊，那也有24小时了。”李子豪的双手又开始不老实了。 张晓萌笑着放下手机，忍着小腹上的阵阵酥麻感，探身看了一眼女儿，掖了掖被角，这才转身钻进已经迫不及待的李子豪怀里。 ...... 刘燕青每天都要给张晓萌发几条信息，介绍她们公司水水润润的面膜，和非常有前景的商机。 张晓萌收到消息后，不回复觉得不礼貌，回复吧，刘燕青就会一直说。 张晓萌很奇怪，以前刘燕青挺忙的啊，没这么频繁的发消息给她。 不过，让张晓萌舒口气的是，刘燕青终于没有隔三差五的吐槽抱怨她的家事了，似乎随着她的面膜出现，她公公婆婆都好相处了，老公也没那么不顺眼了，孩子也不淘气了。 张晓萌想，也许是刘燕青现在既要忙工作，又要忙事业，没时间关注家里的琐事了吧！看来女人还是应该有自己的注意力，忙起来，就顾不上那么多鸡毛蒜皮了。 可是张晓萌真的被刘燕青烦到了，碍于老同学的面子，不能表现出来。 微商和朋友圈的面膜，张晓萌抽空搜了一下网上的信息，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 张晓萌是个很谨慎的人，对这种没经过时间和实践检验的东西，一向持观望态度。 刘燕青说很赚钱，说的神秘兮兮的，张晓萌不想质疑朋友是在撒谎，可她也没办法一下子相信。 至于面膜的好坏，张晓萌与陈丽娜的态度一致，那种没品牌的东西，呵呵。何况是要用在脸上，脸啊，女人多么珍贵的脸！网上有朋友圈黑面膜毁容的传言，张晓萌可不敢拿自己花容月貌的脸去试验。 刘燕青几乎以每半小时一次的频率刷屏朋友圈，各种面膜使用照，各种励志鸡汤言论，各种收入转账截图，有如繁花迷人眼，热闹非凡。 张晓萌很苦恼，往常用来刷朋友圈的碎片时间，几乎全被刘燕青占据了，每次要下来好长好长一屏，才能看到刘燕青以外的人发的信息。 “晓萌，我们公司又有买赠活动了！原价299一盒的面膜，今天下单两盒只要498，而且是买二送一，还可以参加抽奖哦！” “晓萌，这个机会真的很难得！你一定要抓住！” “面膜我用过了，效果真的特别特别好！” “大奖是一台雪佛兰小汽车呢！这么好的机会，晓萌你不要错过哦！” 张晓萌对着屏幕无奈苦笑，她被刘燕青缠的没办法了，想起陈丽娜说的话，于是回复： “燕子，看你说的这么好，要不，你给我来两盒吧” “好啊，晓萌你果然识货！要不你看这样，活动订单金额满2000元就可以参与抽奖，你要不要多拿几盒？” “呵呵，燕子，就两盒好了，我刚才已经转账498给你，请查收” “嗯，晓萌，498已经收到，谢谢晓萌！” “晓萌，这次的机会真的很难得，雪佛兰汽车呢，不要错过这个好机会” “燕子，谢谢啊！我一般没那么好的运气能抽到大奖” “而且你知道，我家已经有一辆车了，我又不上班，就算抽到车了也养不起” “呵呵，晓萌，我们拿货满5000就可以升级做代理了，你现在没上班，要不要先尝试做我们的代理？美美上了幼儿园，你空余时间也挺多” “那个，燕子，不好意思啊，我现在真没空考虑这些，我报了好几个妈妈班学习呢” “晓萌你看，你报那些培训班都要花钱，你也想替老公分担对吧，不如考虑这个商机，真的非常好” “燕子，你先把面膜发给我吧，我收到货先看看” “好的好的，买二送一，我给你发三盒，晚点给你快递单号” “嗯嗯，好的，那就这样，我还有点儿事，再聊” “好的好的” 关掉与刘燕青的微信聊天窗口，张晓萌长长呼出一口气，继续浏览刚才打开还没来得及看的求职网站。 张晓萌想，春节去婆婆家，如果婆婆再问生二宝的事，就坚持说自己已经做好了出来工作的打算，并且说新工作已经找好了。 听说春节后，很多公司面临一波辞职潮，很多人节后回来选择跳槽换工作。 现在先关注求职信息，整理一下自己的简历，将以前忘记的专业知识再捡起来温故一下，做好心理准备，抓住节后辞职潮的时机，说不定能找到各方面都不错的工作。 至于女儿，张晓萌也想好了，从这一学期来看，美美适应的很好，下学期考虑给她延长入托时间，自己就能正常去上班了。 女强人罗思颖年底特别忙，所以张晓萌只好打消再见面取经的念头，只抽着空在微信上发消息。 “颖姐，我想过完春节后去上班了，到时候有迷茫的地方，还请你多指点啊！” “嗯，没问题。晓萌，要对自己有信心！” “好的，谢谢颖姐鼓励！那你先忙，不打扰了！” “好，有空再聊。” 罗思颖总是这么三言两语的结束微聊时间。 张晓萌想起罗思颖曾经说过的，一开始总是艰难的，只要有信心，肯行动，时间和实力会改变人们看你的眼光。 李子豪给张晓萌发来消息，是航班信息，机票已经订好，腊月二十九上午飞c市。张晓萌看完这条信息就开始莫名的有焦虑感，去婆婆家过春节，会愉快吗？ 037 远嫁的姑娘 不知道是冬天的白昼太短，还是人们真的那么急切的盼望过年，反正就是日子特别快，春节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给张父张母打了电话，说了春节的计划，张晓萌便开始收拾一路上的行李了。 女儿美美还不满三周岁，第一次乘飞机，又是第一次去陌生的地方，张晓萌想了又想，列了长串的行李清单，唯恐漏带了什么，到时候让美美不适应。 美美已经放寒假了，小家伙半年没过与妈妈朝夕相处的生活，这一下子就显得特别黏糊，张晓萌的个人空间和时间彻底被挤压殆尽。 因此，临近春节的这些天，张晓萌简直是忙的昏天黑地。 李子豪公司到年底了也是各种忙，早出晚归的上班，几乎连安安静静的吃顿早餐的时间都没有，经常是拧着几块面包揣上一盒牛奶就出门了。 终于在大家都忙的昏天黑地时，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春节长假。 因为赶飞机，李子豪还向公司多请了一天假。 腊月二十九，张晓萌一大早将熟睡中的女儿叫醒，说是要去机场了，晚了就赶不上飞机。 知道要乘坐飞机去爷爷奶奶家过春节，小家伙昨晚兴奋的睡不着，闹腾到十一点多才睡，这会儿还没醒。 睡眼惺忪的美美一听到飞机，立马高高兴兴的自己穿衣服。 张晓萌笑，拿起衣服帮女儿往身上套，说是要赶时间，妈妈帮忙能快点儿。 客厅里李子豪将行李箱摆在门口清点，一边高声问：“老婆，你来看看，就这些，还有吗？” “我收拾好的都装箱了，箱子带齐就没问题了！”张晓萌一面利落的给美美穿衣服，一面回答。 “一共四只箱子，两只大的两只小的，都是你放在次卧靠墙边的。”李子豪看着一堆行李箱，再次确认。 “对，就那些了。”张晓萌大声回答，“老公你现在把早餐热一热，我们吃过就要出发了。” “老婆，这行李会不会太多了点儿？要不要减少一只箱子？” “哎呀，反正要托运的，我都收好了，不能再减！你快去热早餐。” “知道了！”李子豪答应一声，去冰箱拿出面包牛奶，再拿了三个鸡蛋。 ...... 出租车行走在高架路上，外面飘着丝丝小雨，天空阴沉沉的。 “老公，看这天气，好像要下雪。”张晓萌坐在出租车里，不无担忧。 “应该暂时不会下，没收到航空公司的信息，航班应该没问题。”李子豪也有些担心，不过他一直在关注手机上的信息，航空公司没通知延误和取消，那就是可以正常飞。 “你有没有看c市那边的天气啊？”张晓萌还是担心，万一因为天气影响降落，女儿在飞机上时间长，那可受罪了。 “我看过了，是晴天。”李子豪很开心，他这几天一直关注天气信息，“外面冷，快下车了，给美美的帽子戴好。” “嗯。”张晓萌点点头，帮女儿将衣服领子拉紧些，又戴上帽子，“宝贝儿，我们马上到了，外面冷，小帽子戴好。” “马上飞咯！”美美开心的欢呼，她对能飞这件事表示出极大的向往。 春运期间的机场，虽比不上高铁站那种拥挤程度，却也不容小觑，排队等候的人并不少。 办理值机，行李托运，安检，候机......虽然排队花了些时间，一切总还算顺利，一家人进了候机大厅。 李子豪一直焦虑不安的关注航空公司的广播和手机上的信息，唯恐出现因天气原因导致的航班延误甚至取消。 “妈妈！飞机！大飞机！”美美兴奋的指着透过玻璃窗看见的停机坪上的飞机大叫。 “是的，宝贝儿，大飞机。”张晓萌有一点点尴尬，女儿大喊大叫的样子惹来周围有些人的注目，虽然那些目光里并没有恶意，不过张晓萌还是觉得美美这样显得有点儿没礼貌。 不过也不忍心责怪女儿什么，只是小声提醒女儿：“宝贝儿，公共场合，我们说话要温和有礼貌，大喊大叫可能会打扰别人。” 美美笑的咯咯的，乖乖的听妈妈的话，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可是，小家伙整个处于兴奋又好奇的状态，安静了不到三秒钟，就开始东张西望，颠颠儿的跑来跑去，甚至很想摸一摸一些从前没见到的东西。 张晓萌只能寸步不离的跟着美美跑来跑去，眼不敢眨的关注女儿的一举一动，唯恐小家伙伤了自己，也担心小朋友不小心弄坏了公共设施。 好在候机时间只有四十多分钟，终于听到广播里温柔的声音提示登机。 李子豪长长松了一口气，航班准时起飞，这意味着能顺利到家了！神情放松下来，这才注意到玩的不亦乐乎的女儿，忙笑嘻嘻的跑过去抱住美美：“小宝儿，别玩儿了，我们要进飞机里咯！” “噢噢，飞咯！”美美几乎是在欢呼，被李子豪抱着，一手搂着李子豪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停机坪上的飞机，“进飞机，飞！爷爷家，奶奶家！” “对！小宝儿真聪明，我们马上就能见到爷爷奶奶了！”李子豪兴高采烈的抱着孩子往登机口去。 张晓萌笑着跟在后面，外套搭在胳膊上，只穿着一件贴身打底羊绒衫的她，在温暖的候机大厅里，就刚才照看女儿这么一会儿功夫，已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出门在外，照看小家伙最是费心费力了，唯恐出了一丁点儿差错！ 顺利登机，准点起飞，坐进机舱里系好安全带的小夫妻俩，终于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张晓萌怔怔的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云层已经压的很低了，幸好雪还没下来。 只不过遗憾了，第一次带美美乘机，张晓萌原本想让女儿看一看高空的云朵，她想女儿一定会喜欢的。前两天已经给女儿讲过要带女儿飞爷爷奶奶家，还特意提了在飞机上看云朵是多么美。 今天这样的天气，高空也看不到白白软软的云朵海洋。 不过小家伙始终很兴奋，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云朵的事，还是被别的新鲜事吸引了，丝毫没有表现出失望情绪，兴致勃勃的享受旅程。 到底是年龄小，愉快的旅程享受了没一会儿，小家伙就昏昏欲睡了。 张晓萌怜爱的笑着，摸摸女儿软软的头发，轻声安抚：“宝贝儿，觉得累就睡一觉，等你醒来就到爷爷奶奶家了。” 美美乖巧的睡着了，张晓萌看着窗外灰白色的云层，也眯着眼养神。 038 回家过年 不知迷糊了多久的张晓萌，被广播里空姐温柔的提醒声惊醒，因受目的地天气影响，飞机将延迟降落，请乘客耐心等待。 张晓萌轻轻叹口气，这趟旅行，到底是没有那么一帆风顺。 看了一眼女儿，小家伙倒是淡定的很，呼呼睡的正香甜，白皙的小脸透着粉扑扑的健康色，羽扇似的长睫毛轻微的颤动。张晓萌的心又化成了一汪湖水，温柔一笑，习惯性的将盖在女儿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坐在美美另一侧的李子豪，不知是没有小睡还是也被惊醒了，此时有显出焦虑的神情，手机不能开机查看信息，拿在手里又无奈的放进口袋里。 “老公，放轻松，你看咱女儿，多淡定。”张晓萌探手过去握住李子豪的手，“有什么情况，广播里会通知的，你急也没用，这种季节的天气就是这样的。” 李子豪闻言，用力回握住张晓萌的手，目露感激和爱意，又看着女儿安静甜美的睡颜，心里顿时平和多了。 比李子豪担心的状况要好很多，飞机不过是多飞了半个多小时，广播就通知，飞机准备降落，请乘客系好安全带。 终于，飞机在c市机场降落，停稳的那一刻，美美也从熟睡中醒来。 “小宝儿醒了，快，我们到了！”李子豪几乎是想要欢呼的解开安全带，又忙着解开女儿的安全带，抱起美美，跟着过道里的人群后面准备下飞机。 大约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美美还有些软绵绵的，趴在李子豪肩膀上不想动，一双大眼睛却没闲着，转来转去的看周围的人和事。 “宝贝儿，睡好了吗？”张晓萌跟在李子豪身后，握着女儿软软垂搭的小手，笑着逗她，“你睡一觉，飞机就飞完了，很快就可以看到爷爷奶奶咯！” 走过机场长长的通道时，美美终于从熟睡刚醒中找回了状态，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指着没见过的东西问这问那。 张晓萌不厌其烦的耐心给女儿解答。 一家三口优哉游哉的去取了托运的行礼，用超大的行李车推着大大小小六只箱子和女儿，再悠哉悠哉的步出机场出口。 “豪豪！”一声大叫，是李母，站在出场口接机的人群中，趴着护栏，老远看见了儿子，就激动的挥手。 一旁一向沉稳的李父，此时也是掩不住的高兴，连着挥手不停。 “爷爷奶奶！”美美看见了二老，也高兴的挥手大声叫着。 “哎！”李父和李母听见孙女儿的声音，高兴的什么似的，大声回答着，手挥的更起劲了。 李子豪尴尬的一笑，扭头看一眼张晓萌，老婆也正扭头看他，眼神掩在墨镜后面，看不真切，不过李子豪能感受到老婆跟他一样的小尴尬。 “爸爸，妈妈。”张晓萌走近前，先打招呼。 “哎，晓萌。哎哟，我的乖孙女儿！”李母上前一把抱住美美，就着粉嘟嘟的小脸颊亲了一口。 李父没有多的话，只是连连点头，一脸笑的上前帮忙搬箱子。 “爸，妈。”李子豪走近了，忍不住咕哝一句，“妈，您能别那么大声叫唤吗？一圈儿人都听见了。” “你这孩子！”李母不满的斜一眼儿子，“你妈我大半年没见你们了，就不许我激动啊？” “你激动这没什么，可你还叫我豪豪......”李子豪下意识的扭头四下看。 “嘻嘻，豪豪——”美美笑嘻嘻的学了一句舌。 “乖宝贝儿，爸爸的名字你不能乱叫。”李母笑着阻止孙女儿，又扭头斜着儿子，“你不叫豪豪叫什么？我叫了三十多年了还能改口？” “行行行，我是叫豪豪，可你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叫？”李子豪还是觉得很尴尬，他都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 “你这孩子！大半年没见你老妈了，见了面就挑我！我还是不是你亲妈了？”李母有些气恼了。 “是是是，那当然是，必须是，这一辈子您都是我亲妈。”李子豪扭头，嘿嘿一笑，“亲妈，我错了还不行吗？” 李母白了一眼儿子，又笑容满面的逗孙女儿去了。 李子豪摇头失笑，看上去，分明是那个小粉团子跟他亲妈更亲，谁叫那个小糯米团子是他亲闺女呢！ 李父推着行李箱，边走边呵呵笑着听他们娘儿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不时扭头看一眼宝贝儿孙女儿。 张晓萌推着两只小些的行李箱，笑着跟在后面慢慢走，看着其乐融融的家人团聚。 中国人的春节大迁徙，貌似在哪座城市都是一幅壮观的景象。因此，c市的机场，等出租车的人早已排成了长龙。 好在一家人沉浸在开心里，并未觉的有什么不爽，自然而然的接在这条长龙的尾巴上，没过多久，他们后面又接上了一条绵延不绝的长龙尾巴。 等李子豪终于排到这条长龙的头时，一家人手忙脚乱的将六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分别搬进两辆车的后备箱，再分乘两辆车回家——李父一个人一辆，小夫妻俩和李母带着美美坐了一辆。 终于回到李父李母的家里时，张晓萌觉得自己要累趴了。此时已快到下午两点，她早上七点不到就起床了，匆匆吃了早餐就出发，这一路上只吃了一顿飞机餐，早已是又累又饿。 “妈，有吃的吗？饿死我了！”李子豪进门放下行李箱就开始叫唤，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还不忘感叹，“回家了就是好！” “奶奶！美美饿了！”美美也搂着李母叫，还夸张的摸了摸小肚子。 “哎哟，乖宝贝儿饿了，奶奶这就给你烧好吃的去！”李母又心疼又笑的放下美美，“来，跟爷爷玩一会儿，奶奶去做好吃的！” 李父终于轮到了亲近孙女儿的机会，笑眯眯的抱着孙女儿看了又看。 “妈，别费劲了，你们中午有什么剩饭剩菜热热就行了。”李子豪已经打开了电视机，以一个舒服的姿势仰靠在沙发上，再也不想挪动半分。 “这孩子，说什么傻话，你们大老远的来，这第一顿就让你们吃咱老两口剩下的啊？像话嘛！”李母已经手脚利索的给儿子儿媳倒好了茶，拿了一些瓜子干果类的零食出来，这才忙着去厨房了。 039 热情的婆婆 “老头子，柜子里有薯片和饼干，拿给乖孙女儿先垫垫。”李母已经系好了围裙，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喊一声，又笑着对张晓萌，“晓萌啊，我知道你不让孩子吃这些，可我看她饿坏了，先垫垫，少吃点儿。” 说完，李母又转身自去厨房忙活了。 张晓萌笑一笑没说什么，李父已经拿出了零食，在帮美美拆，小家伙欢喜的围着爷爷打转。 “宝贝儿，洗洗手再吃。”张晓萌放下刚喝了一口的热茶，起身拉美美，“妈妈带你洗手去。” 张晓萌抱着美美去洗好手，再回来时，几包花花绿绿的零食，全都拆了包装摊开放在桌上，散发着迷人的诱惑力。 小家伙一溜的从妈妈怀里下来，忙不迭的跑上去，美滋滋的品尝，乐滋滋的与爷爷分享，还不忘送过去给爸爸尝一口，也没忘了送一片到妈妈嘴边。 “宝贝儿少吃点儿，待会儿吃饭。”张晓萌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女儿，话语却被淹没在美美的笑声里，祖孙俩已经吃着笑着闹成一团。 张晓萌几不可闻的叹口气，瞥一眼舒服的瘫坐在沙发上的老公，再看一眼玩闹的不亦乐乎的公公和女儿，起身朝厨房而去。 “妈，我来帮你，要洗什么菜？”张晓萌边挽衣袖边问。 “哎哟晓萌，你去歇着，没几个菜，我一个人就行。”婆婆忙着将张晓萌往外推，“你歇会儿，马上就好了，没几个菜，用不着你帮忙。” “妈，我搭把手，您一天天也怪累的，我们来了您更忙了。”张晓萌还是深深知道自己儿媳妇的身份的，平常不在身边尽孝，如今到了婆婆家，可不能闲坐着等吃等喝。 “行了，你去歇着，路上累坏了吧？”李母还是笑着往外推张晓萌，“要是饿了，先吃点什么垫垫，饭菜马上好。” 被婆婆推着已经退到厨房门口的张晓萌，只好笑着说：“那妈，我先去客厅了，您少弄几个菜，我们就随便吃点儿，一会儿就要吃晚饭了。” “好，好，妈知道了，你看电视去吧。”李母已经笑呵呵的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回到客厅，张晓萌看一眼还摆在进门处的六只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又是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忙着去收拾了。 这是在婆婆家，张晓萌可不敢开口叫老公帮忙，只能自己一个人将行李箱一只只拉进他们在李子豪老家结婚时的房间，打开行李箱，又打开衣柜，慢慢整理，将一家人这几天要换洗的衣物分门别类放好。 “晓萌啊，出来吃饭了。”张晓萌整理到第三只箱子时，听见李母在外面喊。 “哎，来啦！”张晓萌第一时间答应一声，忙忙的走出房间，见李母已经在厨房和餐厅间来来回回的端菜，餐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 “妈，我来。”张晓萌赶紧跟上去，帮忙端菜端碗筷摆好。 “晓萌，就拿你们的碗筷，我跟你爸中午都吃过了。” “哦。”张晓萌将原本拿出的四副碗筷又放回去两幅，端到餐桌上时，对还瘫坐着不动的李子豪叫一声，“老公，过来吃饭了，帮美美洗手。” “老头子，你带乖孙女儿洗手去。”李母已经端上了最后两道菜，忙着吩咐李父。 张晓萌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跑去房间，从行李箱里翻出美美的专用小餐具和水杯。 “美美不饿。”小家伙挣扎着想脱离爷爷的怀抱，“玩儿——玩儿——” 张晓萌见状，只好说：“爸，她要是不饿，就先不吃了吧。”又拿着美美的水杯去用开水烫好，再倒了一杯水，拿大碗接了自来水，将水杯冰在里面迅速降温。 女儿在飞机上就喝了一小杯水，下飞机起到家里就没喝过水，刚才还吃了那么干的零食，肯定渴坏了。 张晓萌有些自责，她觉得只要到婆婆家里，她好像就变的反应迟钝了，居然这么重要的事也给忘记了，现在才想起来拿出女儿的水杯。 “玩儿——玩儿——”小家伙完全不想坐在餐桌边，挣着往下溜，“美美不饿——” 李子豪已经自顾自的动了筷子，边吃边对美美道：“小宝儿，饭要吃的，你看爸爸吃的多香，奶奶做的菜好好吃！” “是啊，乖宝，奶奶做了你最爱吃的虾仁儿，还有肉丸子，还有蛋羹，好多好吃的！”李母将已经溜下餐椅的美美抱在怀里，“你看，这么多好吃的，奶奶喂你吃好不好？” “不要——”美美继续往地上溜，眼巴巴的看着爷爷刚才给她的新玩具娃娃，“玩儿——玩儿——” “妈，算了，她不饿，刚才吃了不少东西。”张晓萌忍不住小声说了句，她也是饿坏了，也不想跟女儿纠结，盛了碗饭先吃起来。 客厅的茶几上，那些拆开的花花绿绿的零食，差不多都只剩下一小半了，有几包已经见底。有了这些垫肚子的东西垫着，小家伙现在怎么可能还吃得下饭菜呢。 “不吃算了，妈，你别管她了，待会儿饿了再热热给她吃。”李子豪已经三五下扒拉完一碗饭，边盛第二碗边说话。 李母挑一勺虾仁儿往美美嘴里喂，却被小家伙扭头躲过，还伸手将勺子推到地上，继续不受统治的往地下挣。 “真是，不吃饭怎么行，要饿坏了。”李母只好放下小勺，将孙女儿放到地上，又对李父抱怨，“让你看着她，少吃点儿的，就垫垫肚子，怎么能让孩子吃饱呢！” 李父呵呵笑着，也不说什么，自顾自的逗孙女儿玩的乐呵。 张晓萌一碗饭扒拉到快见底时，猛的想起来，赶紧放下碗筷冲进厨房，小水杯里的水已经凉了，只好又添了一点儿开水进去，兑好了摸着水温差不多，这才拿出去递给女儿：“宝贝儿，喝点儿水。” 美美接过水杯，自己拨开小盖帽儿，就着吸管呲溜呲溜的喝起来，一口气将大半杯水喝光了，这才放下水杯接着玩儿。 张晓萌这才又回到餐桌边，接着吃自己迟到的午饭，已经下午三点了。 李子豪此时已经风卷残云的扫完了三碗饭，满桌子菜也大多只剩下小半盘了，有几盘菜还光了盘。 “豪豪，再喝碗汤，就在厨房放着，怕烫着美美，没端出来，妈给你盛去。”李母满意的看着儿子大快朵颐，笑眯了眼的要去给儿子盛汤。 040 有爸有妈有家 张晓萌闻言，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妈，我来吧。” “不用不用，你吃，妈也给你盛一碗。”李母一边摆手一边去了厨房，不一会儿先后端了两碗汤出来，“我摸着还好，不烫，正好喝。” “唉，妈你太好了！”李子豪接过汤碗，呲溜呲溜的连喝几口，“在老妈家就是舒服！” “傻小子，说什么傻话！什么老妈家，这不就是你的家！”李母笑着嗔怪儿子，又补一句，“这儿就是你跟晓萌的家，我跟你爸盼着你们常回来呢，要是你们愿意，一直住这儿都行。” “那不行，我还要工作呢！”李子豪的汤已经喝的快见底儿了，歇口气插一句话又继续喝汤。 李母不说话，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已经空了的碗：“豪豪，妈再给您盛一碗去。” “不了不了，妈，再喝我要撑死了。”李子豪放下碗，扯过纸巾擦擦嘴，心满意足的舒一口气。 “晓萌，你也多吃点儿，这虾仁儿，还有这西蓝花，都是你爱吃的。”李母转头招呼张晓萌。 “嗯，妈，我在吃，吃饱了，妈做的菜都好吃。”张晓萌忙着答话，又赶紧夹了几筷子菜放在自己碗里，以示非常爱吃婆婆做的菜。 “别想着给孩子留，待会儿美美饿了我再去做。”李母端起那盘剩的不多的炒虾仁儿递到张晓萌面前，“来，把这些都吃完了，别剩着。” “妈，我饱了......”嘴里说着话的张晓萌到底没推过婆婆的热情关爱，将所剩不多的她爱吃的虾仁儿和西蓝花悉数收进碗里，慢慢的吃完，最后，再喝完了婆婆端来的那碗汤。 幸好，已经吃完饭的李子豪和李母坐到一边儿去说笑逗美美了，张晓萌才算没一个人被两个人看着吃完饭。 张晓萌觉得她的裤腰都开始紧了，胃里撑的难受。抽了纸巾擦干净嘴，站起身，默默的收拾碗盘去了厨房。 碗洗到一半时，李母在外面喊：“哎呀晓萌，你别忙了，放那儿，我待会儿洗。” “妈，没事儿，快洗好了。”张晓萌头也不回的大声答了一句，李母没接话了，客厅里传来高声谈笑。 洗完碗，擦干净手，张晓萌默默的走出厨房。 经过客厅时，张晓萌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沙发上舒服坐着的祖孙三代一家四口，正在谈笑风生、共享天伦，画面美好得让人感动。 张晓萌轻轻一笑，默默的走进房间，继续收拾那几只大箱子。 终于忙完了，张晓萌坐在床沿，直起腰身伸展扭动几下，自己给自己捶了几下后腰，忍不住仰倒在床上，她实在扛不住了，想眯一会儿。 听着客厅里连绵不断的笑语欢声，张晓萌拉过被子随意搭在身上，就这么和衣睡着了。 被老公叫醒时，张晓萌极不情愿的睁开眼，屋里已经亮起了灯，窗外黑黝黝的。 “老婆，起来吃晚饭了。”李子豪伸手拉张晓萌。 张晓萌下意识的躲一下，自己坐起来：“几点了？” “六点。”李子豪坐下，扯过一件外套披在张晓萌身上，“我妈已经做好晚饭了。”说着便要揽着张晓萌的肩往外走。 “嗯，你先出去，我梳个头。”张晓萌轻推了一把李子豪，躲过他揽上来的长胳膊。 在张晓萌心里，时刻注意着，这是婆婆家不是自己家，在亲爱的婆婆大人面前，她很小心的尽量避免与老公有亲昵举动，以免引起老人家心里的不满。 虽然，婆婆看上去不像是那么保守的人，但是，张晓萌不想冒险，一千多年的婆媳传统，在这座内陆二三线城市，谁知道婆婆大人心里怎么看儿媳妇儿的呢？就几天时间，还是乖乖做小媳妇比较靠谱。 李子豪笑着出去了，心情极好的样子。张晓萌听见老公又在感叹一桌子丰盛的美食，盛赞老妈的手艺，感慨着回到老妈家的无比幸福。 迅速的将自己睡的凌乱的头发和衣服整理好，张晓萌走出了房间，一家人已经坐在桌边等她了，这让张晓萌非常不好意思。 “晓萌，过来吃饭了。”李母见张晓萌出来，热情的招呼，桌上的饭已经盛好了。 “哎，妈，我去洗洗手就来。”张晓萌赶紧奔进厨房，洗了手出来，坐到餐桌边。 美美已经坐在餐桌边，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乖宝，你慢点儿，奶奶喂你吃。”李母笑着哄着，想拿孙女儿的小勺儿。 “美美吃——奶奶吃——”小家伙异常坚定的握紧自己的小勺儿往嘴里送饭菜，又指了指李母身前的碗筷。 “好，好，奶奶也吃。”李母笑眯眯的端起碗筷，“小宝儿真聪明，都会自己吃饭了！” “奶奶，点赞！”美美听了奶奶夸，笑嘻嘻的求赞，右手的勺子没舍得放下，竖起左手的大拇指在奶奶跟前晃了晃。 “哎哟，这孩子！”李母笑的合不拢嘴。 “妈，这都是她在幼儿园学的招儿，她早就会自己吃饭了，您就别管她了吧。”张晓萌忍不住插话。 “妈，您吃您的，吃饭的时候不要逗小宝儿，小心她呛着！”李子豪也插话了，又对女儿嘱咐，“小宝儿，乖乖吃饭，不要说话，慢慢吃，小心呛着。” “妈，她中午后来没吃吧？”张晓萌见美美大口大口吃的有些急，料想着小家伙这是真饿了。 “是啊，玩儿了一下午，可开心了，连肚子饿都忘了。”李母乐呵呵的看着乖孙女儿，“小宝儿慢点儿吃。” 张晓萌没说什么了，微笑着安静的扒拉碗里的饭，偶尔夹一筷子菜。这才六点多，下午三点多才吃的饱饱的，又睡了一觉刚刚起来，这会儿怎么吃得下。 不过李子豪显然不是这么想的，父子俩一边兴致勃勃的交谈，一边大口扒拉饭菜。 张晓萌心里暗暗感叹，看来还是亲妈的厨艺合胃口，在s市的小家里，从来没见老公这么能吃过。 “晓萌你也吃，多吃点儿。”李母招呼完美美，又招呼张晓萌。 “哎，妈，我在吃呢。”张晓萌一笑，赶紧积极的夹菜扒饭，幸好婆婆没有再把某盘子菜特意递到她的碗边。 想到这里，张晓萌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以防自己又成为最后一个端碗的人，婆婆到时候又会将看上去剩的不多的菜倒在她碗里，说这是她爱吃的，要吃饱，别剩着。 匆匆扒拉完不算少的一碗米饭，张晓萌擦了擦嘴，对着饭桌上的几人一笑：“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晓萌啊，就吃这么点儿？”李母因为边吃边顾着孙女儿，一碗饭还有小半。 “嗯，妈，我真吃饱了。你快吃吧，饭都凉了，我来看着美美。”张晓萌侧着身子，往女儿那边挪了挪，美美就坐在她跟婆婆中间。 “妈妈，饱了！”美美小餐碗里的饭菜已经见底了，这会儿很有成就感的举着小勺儿宣布，另一只手还不忘摸摸小肚皮。 “好，宝贝儿真乖。”张晓萌笑着扯过几张纸巾，帮美美擦掉黏在嘴边和手上的饭粒。 “美美擦——”美美丢下小勺儿，抢过妈妈手里的纸巾，像模像样的将自己的嘴边脸上手上都擦了一遍。 李母看着乖孙女儿，笑的合不拢嘴，吃饭都忘了。 ...... 吃过晚饭，李母又热情的拒绝了张晓萌要帮忙洗碗的好意，推着张晓萌去歇着。 这次张晓萌也没多坚持，下午那一觉睡的正带劲时被叫醒了，她整个晚餐过程中头都是晕乎乎的，这会儿实在是想早早洗洗睡。 而且，女儿看上去也困的不行了，小家伙今天也是够辛苦的。张晓萌便哄着女儿去洗漱睡觉。 041 C市给的惊喜 只要是与婆婆共处的日子，无论是在婆婆家还是在自己s市的家，张晓萌都不好意思睡的太踏实，因为婆婆是个勤快的女人，早起的习惯养成了一辈子，张晓萌唯恐自己睡的太沉起的太晚惹了婆婆不高兴。 不过昨天确实太累了，又睡的早，所以夜里睡的非常踏实，一夜无梦，早上自然醒，神清气爽的感觉真好。张晓萌习惯性的摸了床头的手机看，才七点过一点儿。 才定下神来，就听见婆婆在外面忙的声响，虽然手脚不算重，但还是听的真切。张晓萌一骨碌坐起来，就找外套穿准备起床。 扭头看见老公李子豪和女儿美美都还在熟睡中，张晓萌从心底里漾出一脸温柔的笑。睡饱了觉的清晨醒来，看见最爱的人就在身边，这种感觉真美好。 披好外套穿上拖鞋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张晓萌被外面的白光晃的花了一下眼，眨眨眼再定神细看，忍不住一声掩不住惊喜的惊呼：“下雪了！” 又返身走回床边，弯腰隔着被子摇晃李子豪：“老公快醒醒，起来看，下雪了！下雪了！” 张晓萌从小在江南长大，江南有雪，但很少有大雪，而且多半是和着冬天的冷雨一起来的，飘在空中零零散散，落到地上便化进了雨水里，没入泥泞中倏忽不见了。 再后来长居大都市，那些不大的雪还来不及在地上铺一层，便被各种仪器处理掉了。毕竟，车来人往的繁华都市里，落在地面上的积雪是很危险的东西。 所以，张晓萌活了三十年，记忆中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雪，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房顶、树木上都落了厚厚一层，那些原本棱角分明的屋舍、伟岸魁梧的树木，现在看上去软绵绵圆嘟嘟的，很可爱的样子。 空中的雪还在飘飘扬扬欢欢喜喜的大片往下撒落，真如小时候读过的优秀作文里写的那样，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 张晓萌真的很激动，她从来没在冬天时来过婆婆家，来之前还想过，听说这边冬天很冷，还不知道自己扛不扛得住呢！这会儿看见雪花，竟全然没觉出冷，只有惊喜和兴奋，像个孩子一样。 李子豪被张晓萌晃醒，刚睁眼就觉得光线刺眼瞬间又闭上眼睛，适应了一下才慢慢睁开，迎面就见张晓萌笑的像朵花儿一样正俯身看着自己，不禁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下意识的伸出俩胳膊环住张晓萌，还带着迷糊问：“老婆你起床了？几点了？” “快看外面，下雪了，好大的雪！”张晓萌还是一脸兴奋的笑，拨开李子豪的胳膊，拽着他就要将他拉出被窝，拉到窗前看外面的大雪。 李子豪这才扭头看向窗外，又被白花花的光线刺的眯了一下眼睛，淡淡说了句：“哦，下这么大了。” “是啊是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张晓萌还处在兴奋中不能自已，“快起来快起来，我们去玩雪，堆雪人，带美美一起去！” 李子豪已经拿过手机看了时间，听了张晓萌的话不禁失笑：“老婆，别那么激动，小宝儿还在睡觉呢，你忍心叫醒她啊？” “我们先去玩儿，老公你快起来，你带我去，我跟你打雪仗！” “好好好，你先松开，我穿衣服，冷啊！”李子豪被张晓萌拽着胳膊摇，看着老婆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笑。 “哦，快穿快穿。”张晓萌松开，巴巴的跑到衣柜里翻出李子豪的衣服递上。 “老婆你也穿好厚衣服，外面挺冷的。”李子豪边穿衣服边嘱咐老婆，张晓萌刚才只是随意披着外套就起来了。 听了这话，张晓萌很乖的给自己扣好了呢绒大衣的扣子，又想着去衣柜里翻出手套戴上。 李子豪笑了：“老婆，不用这么急，你先吃早饭。放心，看样子，这雪要下一天了，晚点儿去也能玩上，等小宝儿醒了，我们一起去。” “真的？”张晓萌趴在窗玻璃上往外看，“你可不许耍赖，我从来没堆过雪人，好不容易遇上了。” “唉！”李子豪夸张的长叹一口气，走到窗前从后面环住张晓萌的腰，“我老婆真可怜，美好的童年里，竟然连堆雪人、打雪仗这样的事都没玩儿过，人生一大憾事啊！” “去！”张晓萌不满的拿胳膊肘往后一顶，“欺负我是南方人啊？” “没没没，我其实就是太得意了，嘿嘿。”李子豪笑的一脸憨样儿，“没想到，我还能逮着这么个机会在老婆这儿得瑟一番。走，咱们先吃早饭去，吃过了带你下去玩儿，看老公给你露一手。” “好！我们要堆一个大大的雪人，像我这么高的，真人版雪人！”张晓萌兴奋的描述着，由着李子豪拉开房间门，拥着她出了房间。 迎面撞上婆婆，张晓萌这才意识到不妥，不自在的扭了一下推开李子豪揽在后腰上的手，又站的离李子豪远一点，这才有点儿讪笑的打招呼：“妈，起这么早啊？” “哎，晓萌，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李母笑眯眯的答应。 “不了，妈，我睡好了。” “妈，早饭好了吗？晓萌要下去堆雪人。”李子豪边走去卫生间边问。 “好了好了，你们先洗脸刷牙，这就能吃上了。”李母笑着里里外外的忙活，利索的摆出早餐。 杂粮粥、肉馅儿大包子、千层饼、煮鸡蛋、小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哇，有老妈真好，连早餐都这么丰盛！”自从回家，李子豪每顿饭都要感慨一番。 张晓萌听着这话，心里有点儿小郁闷，她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多心多想，听老公这话，怎么觉着跟自己的小日子里，吃饭上亏待他了一样？也没见他饿瘦了！ 李母有没有多想，张晓萌还真看不出来，反正老太太乐呵呵的一个劲儿招呼儿子多吃点儿。 早餐吃到一半，就听见美美在房间里喊妈妈。 如果是在s市的家里，不上班的假日，这种情况下，李子豪肯定是说着“老婆我去”就三两步冲进房间了。 不过今天，很显然李子豪吃的正欢快，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张晓萌早就有心理准备，也没指望老公会动一下，听见美美喊，第一时间先答应一声，便就起身推开椅子同时扯餐巾擦手并迈步向房间去，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过两秒钟。 等张晓萌料理完女儿出来，一家人的早餐吃的差不多了。 “晓萌啊，我来给美美弄吃的，你先吃吧，包子都凉了，让豪豪去给你热热。”李母接过孙女儿抱着坐到沙发上。 “没事儿，妈，我刚才吃了一个包子，现在喝口粥就行了。”张晓萌笑着推辞，怎么能让老公在他亲妈家里做这种厨房的事儿呢！ “包子还温着呢，来，小宝儿先吃一个！”李子豪笑着捏起一个大包子递给美美。 美美也不含糊，接过就咬。 张晓萌想开口说美美还没洗手也没刷牙......不过嘴张了张还是忍回去了，默默的喝完粥，收拾碗筷去洗。 042 雪地上的欢乐 “下雪了！玩儿！玩儿！”美美的肉包子咬完一大半儿时，这才完完全全意识到窗外发生了什么，兴奋劲儿比张晓萌更甚。 “宝贝儿，吃完包子就带你出去玩儿好不好？”张晓萌洗完碗出来，笑着坐到女儿身旁，满眼宠溺。 “好。”美美用力点点头，大口咬着包子，又鼓着腮帮子有些含糊的冲李子豪喊，“爸爸玩儿！下雪了！” “好好好，马上就带你去玩儿，爸爸今天给你堆一个大雪人好不好？”李子豪一边给女儿套上厚实的雪地靴，一边逗美美说话，小家伙迫不及待的往下溜，急着要出去玩儿，以至于给她穿上这双靴子花了不少时间，“小宝儿先配合一下，穿好鞋子我们就出去了。” “乖宝儿，以后啊，每年都到奶奶家来，年年能玩雪，好不好？”李母笑眯眯的在一旁给李子豪搭把手，又笑着逗孙女儿，“奶奶家的冬天啊，年年能下大雪呢！” “奶奶家，下雪，好玩儿！”美美很肯定的点点头，“来奶奶家！” “哎哟，太好了！以后宝贝儿要年年回来！”李母又笑的合不拢嘴。 窗户外陆续传来孩童的玩闹声，从李母家六楼的窗户往外看，还能看见雪地上撒欢儿跑的孩子。 张晓萌从厨房忙完出来，又去房间里换上厚实的羽绒服，戴上帽子，将自己的手套顺手揣在大口袋里，再给女儿拿了帽子和手套，忙忙的奔到客厅，七手八脚的给女儿武装好。 “宝贝儿，堆雪人好玩儿，可不能冻着，小帽子戴上，小手套也要戴上。” 美美果然还是更听妈妈的话，乖乖的戴好了帽子手套，往门口奔去。 李父早就一脸笑的给孙女儿拉开了门等在门口。 “爸爸，走——妈妈，走——”美美一手拉着李子豪，一手拉着张晓萌，兴冲冲的出门。 “玩一会儿就回来吃午饭了。”李母在后面嘱咐一句，看着小三口进了电梯，这才笑呵呵的回屋里关上门。 “哎，知道了妈。”李子豪摆摆手，电梯门关上了。 “老婆你戴手套了吗？衣服穿好。”电梯里，李子豪伸手替张晓萌将羽绒服拉链又往上拉了拉。 “放心，我全副武装。”张晓萌笑嘻嘻的，“老公你的手套呢？帽子也不戴。” “放心，我没事儿，从小玩儿惯了。”李子豪语气豪迈，“我小时候，比这大多的雪就见过好几次。我跟你说，今天这雪是干雪，不冷，我小时候，有一回下雪，那个冷啊，真是滴水成冰，树上挂着冰凌花......” “爸爸，冰凌花美吗？”美美仰着小脸，好奇又兴奋的问。 “美，可美了！就像童话里说的那样！”电梯门已经开了，李子豪还在眉飞色舞的向女儿炫耀，“还有那屋子上，全是雪花，跟童话里的雪房子一模一样！” “雪屋子！雪树！”美美已经听不见爸爸说什么了，指着小区里的房子和高大的树木，欢快的大叫。 张晓萌已经笑嘻嘻的去踩雪了，软软的散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张晓萌玩的像个孩子，笑的咯咯的，还调皮的用踩出的脚印拼成一朵五瓣梅花形。 美美笑嘻嘻的拍着手跟在妈妈身后玩乐，小小的脚印印了满地，小家伙笑的格外欢畅。 小区里玩的人陆续多起来，已经有人堆起了雪人，还有人在打雪仗，一片欢声笑语。 “来，咱们堆一个大雪人，像妈妈那么大的！”李子豪摩拳擦掌。 “小的，美美雪人！”美美踩着雪打转儿，兴奋的大叫。 “好，爸爸知道了，再堆一个小雪人，像美美那么大的小雪人。”李子豪秒懂了女儿并不完整的表达，并补充完整的表述给女儿听。 一听有知音了，美美更兴奋，已经跑到了李子豪身边，继续拍掌大叫：“爸爸雪人，妈妈雪人，美美雪人！” “小宝儿，你是说，要堆三个雪人？”李子豪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张晓萌，再指了指小家伙。 “对啊对啊！爸爸雪人，美美雪人，妈妈雪人！”美美还在拍掌欢呼，估计是内心在憧憬着她的雪人一家。 “好，咱们一起堆雪人。”李子豪笑了，忙着捧周围还没被踩的散雪。 张晓萌也来了兴致，学着李子豪的样子，用两手将雪捧到一堆，再拍拍紧。 美美也加入了劳动小分队，学着爸爸妈妈的样子捧雪过来。 “老婆，看来，这大小上我得打个折扣，真人版的堆三个太难了。”李子豪来回指了指张晓萌和自己的身形，“咱们堆一个等比例缩小版雪人一家。” “好啊好啊！”张晓萌当然不介意堆出的雪人到底多大了。 雪地上玩耍的孩童和大人越来越多，不时有打雪仗的雪球冷不丁飞来砸到张晓萌身上，四散而开。 “宝贝儿，躲到爸爸身后，别让雪球砸到你！”张晓萌玩乐的同时也不敢忘了女儿的安全。 “嘻嘻嘻！”美美却毫不在意，看着飞来飞去的雪球，对着不认识的大男孩拍着手鼓掌，“哥哥加油！加油！” 小区里不时有走过的人，看见李子豪，笑着打声招呼，再看着张晓萌笑笑，李子豪也亲切的问候一声，大声招呼一句，便兀自像个大孩子一样，带着老婆和女儿玩雪了。 终于堆成了两大一小三个雪人，胖乎乎的雪身体，圆圆的雪脑袋，看着憨态可掬。 李子豪还毫不客气的去就近的一楼人家敲门要了几个胡萝卜，说是要做雪人的鼻子，别人竟然借给他了。 张晓萌笑嘻嘻的看着，觉得很有成就感，这么玩乐一场，竟丝毫没觉着冷，身上热乎乎的。 美美也开心的围着雪人一家转来转去，还不时拿小手去戳一戳，又开心又惊奇的看着。 “可惜了，没有黑煤球渣做眼睛，我们小时候堆的那雪人，那才逼真呢！”李子豪满意的欣赏成品，有点儿美中不足的遗憾。 没有黑煤渣，雪人的眼睛是随意在雪地里好不容易翻找出的几颗不规则的接近黑色的石子做成的，很显然不够圆润有神。而且，也没有更多的黑颜色给那个爸爸雪人做出漂亮的黑西装马甲。 “我有两个玻璃弹珠，给你做眼睛！”几个七八岁大的小子跑过来看他们堆的雪人，其中一个掏出两颗乌黑晶亮的玻璃弹珠递给李子豪，一脸很不屑的评论，“你这雪人堆的太丑了！” “嘿你......”接过弹珠正准备说谢谢的李子豪，被后面那句给堵得说不出话。 “哈哈哈！”张晓萌捧腹大笑。 几个孩童已经笑嘻嘻的推搡着跑开，继续打雪仗去了。 李子豪笑着摇摇头，将两颗玻璃弹珠装在美美雪人的眼睛上，一脸温柔的笑：“咱小宝儿的眼睛，比这黑玻璃珠还好看。” “那当然！”张晓萌一脸得意，微抬着下巴接了一句。 美美还在开心的围着雪人一家人转圈儿的玩乐。 “小宝儿，玩一会儿就回家吃午饭了好不好？”李子豪看着女儿，笑着问。 “不好！美美玩儿！”美美毫不客气的拒绝爸爸，这么好玩儿的时候，提什么回家吃饭！ 043 厨房里的交心话（一） 有了大雪的惊喜，张晓萌来之前的那些担忧不乐和旅途中的劳累，全都一扫而空。 腊月三十，除夕，夜宴，春节的重头戏。 大概因为冬天的一天实在是太短了，张晓萌觉得，在婆婆家的日子，不是在吃，就是在准备吃的。 不过比起昨天来，今天很开心了，玩了一上午雪，吃过午饭，小家伙很快就睡了午觉。 而张晓萌，则帮着婆婆张罗晚饭。除夕夜宴，虽然只有四大一小一家人吃饭，却也必须隆重隆重再隆重，要做满满一桌子菜。 “妈，这些，今天都要烧吗？”张晓萌按婆婆的吩咐打下手，一边指着厨房里堆的满满的鸡鸭鱼肉各种菜问，冰箱里也塞得满满的，餐桌上还放了不少。 “要，要，过年嘛，就应该丰盛。”李母乐呵呵的忙着洗洗切切，“往常啊，日子苦的时候，好东西平常舍不得吃，也吃不上，就想着，过年的时候吃顿好的，有什么好吃的，腊月里就开始留着，要留到过年。” “如今这日子，想吃什么，那都是天天有的，什么时候想吃就吃。”李母边忙边打开了话匣子，“要说起来，这些，平常也不是吃不上，可就是习惯了，过年嘛，哪儿能寒酸？” “可是妈，这些东西，今天一天也吃不完，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烧，这样不好吗？”张晓萌觉得，这一桌子菜都烧出来，接下来是不是好多天都要吃剩菜了？ “呵呵，傻孩子，吃不吃得完，今天也得烧，过年嘛！咱们敞开了肚皮吃！待会儿啊，还得供奉祖宗，这些菜式，每样弄一点，也让祖宗看看，这日子越过越红火了，好事儿！” “你说说，这才几十年的功夫，咱们国家这变化，多大啊！我这个老太太，也看不出什么别的，就说咱们这生活，这日子，吃的穿的，啧啧，我小时候啊，想都不敢想！” “别说我小时候，就说豪豪小时候，也不能天天大鱼大肉的吃，那也是盼着过年呢！虽说是个小子，不像养小姑娘那样打扮他，可逢年过节的时候，总还是给他买身儿新衣裳，那小子，穿上新衣裳喜滋儿滋儿的，像小姑娘一样欢喜！” “我还记得，每到过年的时候，我都要烧一大盘鸡腿，看着豪豪咬鸡腿咬的满嘴流油，一脸满足的样儿！我看着他吃我就开心。” 李母唠唠叨叨的抚今追昔忆苦思甜。 张晓萌憨憨的笑了，过年嘛，图个开心。 婆婆说的没错，小时候的记忆里，张晓萌家虽然没有婆婆说的那样，好东西平常舍不得吃也吃不到，都要留着过年，不过，小时候确实盼过年，好吃的更多，好玩儿的更多，还有最漂亮的新衣服穿。 现在，每一天都想着怎么吃好玩儿好，漂亮的新衣服塞满了衣柜，过年，也没那么被期盼了。心里的年味儿，也就越来越不浓了。 甚至有时候还觉得无聊，过年就是吃吃喝喝，有什么意思？还有网友调侃，舌尖上的年，酒桌上的年。 但是转头想一想，也没什么不好。刚才问婆婆那些话，倒像是自己想的多余了。 虽然张晓萌还是会觉得，一顿饭烧这么多菜有些浪费，而且接下来几天要吃剩菜也让她小不爽，不过看着婆婆开心的样子，她还是很跟着开心的，从婆婆脸上，她看到了久违的年味儿。 “晓萌啊，你说，现在日子过这么好了，这人都在想些什么呢？”李母发出一句感慨，没等张晓萌说话，就唠叨开了，“我们那时候，日子再苦再累，也没想着嫌养孩子麻烦。” 张晓萌被这一句话点醒，没想到婆婆一下子从回忆里跨到现实，画风突变的提起了万年老梗二宝问题，一时没有心理准备，只得忙忙的开口：“妈......”不过她的话被打断。 “你说，我们那时候，我跟你爸，兄弟姐妹都是五六个，那个年代，多穷啊，吃不饱穿不暖的，哪家的父母不是拉扯着把孩子养大了？” “我跟你爸，在那个年代，豪豪他爷爷奶奶家，也不富裕，我爸我妈家，也就是两个普通工人，就这样，我们也都好好儿的长大了，兄弟姐妹几个，还都好好儿的上学了，现在各自有了儿孙，小日子都过的美满着呢！” “要说我们现在操心的，也就是孙子辈儿了。我们啊，是真想不通，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想的？你说豪豪那时候，我跟你爸，我们也要上班，也把豪豪养的好好儿的。那时候没办法啊，政策不允许，说是为了国家，要不然，我指定给豪豪养几个弟弟妹妹。” “妈，我们......” “晓萌啊，你跟豪豪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们说了，时代不同，现在要优生优育，是吧？我呢，是个小城市的老太太，见的世面不大，可我也知道这优生优育是什么意思。” “要真说起来，无论哪个时代，谁家不想把孩子往好了养？当爹当妈的，还能不指望着儿女好？哪家哪户不是赶着最好的条件给孩子，想着养育有出息的孩子来？” “可这也不能说，有了数量就不管质量了吧？我看豪豪就是在胡说八道，人家养了两个三个孩子的家庭，就是没注重质量了？没见别人家几个孩子，个个儿好的！就说我们那时候，兄弟姐妹那么多，个个儿都是好的！” “不是，妈，我们，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张晓萌有点儿急了，婆婆的声音里已经带着激动，大约是前阵子在电话里被李子豪堵了话，这心里憋着气呢！ 张晓萌很郁闷，她本来就不善于跟婆婆交流，来前担忧的话题，没想到婆婆这个时候提出来了，号称是她最坚定的盟友的老公李子豪，这会儿正在客厅里陪老爸高谈阔论，丝毫没关注厨房里的动静。 原本拟好的备选救急方案里的关键人物女儿美美这会儿正在香甜的睡梦中。 张晓萌无奈，只能孤军奋战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激怒婆婆，大过年的，没必要不是？ “妈，我们吧，我们的意思是，美美也还小，再考虑考虑......” “还考虑什么啊，生孩子这事儿，那就是顺其自然，那考虑来考虑去，还怎么生？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父母养孩子，那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还要考虑！” 044 厨房里的交心话（二） “妈，我们已经养了一个美美，妈你真不知道，现在不比从前，大城市里，养孩子成本真的挺高......” “成本多高啊？那成本再高，父母多挣点儿，钱再省着点儿花，那不就过去了？一个孩子，能花多少钱？我们年轻那时候，日子过的多紧巴巴的，还不是好好儿的养大了豪豪？” “妈，我们小时候上那学校，那学费多便宜啊，哪儿像现在......” “这些啊，我都听豪豪说了，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可总不能因为养孩子花钱，这就不养了吧？这当爹做妈不都是责任吗？”李母说到这儿，看一眼低头不语的张晓萌，语气软和了些，“再说了，你们这儿不还有我跟你爸帮衬吗？” “妈，我们怎么好意思老拿您二老的钱？”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不好意思的傻话！”李母又嗔怪了，“我们都这岁数了，多少钱不都是儿孙的！” “妈，那是你们的养老钱......” “说什么傻话，我跟你爸，现在政策好，两个人的退休工资都不低，单位里有养老保险，我们早就开始享受养老福利了，手里有闲钱，自然要帮衬你们，我们就豪豪一个儿子，不给他给谁？” “你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的，我知道，你就别老想着怕钱不够花，我跟你说，豪豪挣的也不少，还有我们，你不用操心。” “妈，就算不操心钱，我也没时间啊，带一个美美就够我受的了！”张晓萌无奈了。 “晓萌啊，你说这话，是不是还在怪我，没帮你带孩子啊？”李母小心翼翼的问。 “不是妈，你想哪儿去了！”张晓萌忙不迭的澄清，“妈你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我们不能在您身边尽孝照顾您，怎么还能怪您呢？再说，您当初还说出钱给我们请保姆的，是我没同意。” “我知道，请保姆你不放心，自家的孩子，哪儿能给外人带。”李母叹了口气，“我这身体也没大毛病，就是呆不惯大城市，怕吵，一吵我就头晕。” “嗯，妈，我理解，我真没怪您，一点儿都没，您千万别多想啊！” “晓萌啊，你这要是再生一个，实在忙不过来，请个保姆，这钱还是我出。你要是不放心外人，我就在亲戚里给你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豪豪他老舅家表姐婆家的大婶子......” “妈，这个，到时候再说，我还没打算生呢！”张晓萌赶紧打断了。 “也是也是，这事儿不急。我看啊，你先调理身体，赶紧怀上一个。” “妈，我，我真没打算现在要孩子。我已经在找工作了，过完春节回去应该就能上班了。”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妈的呢！你说，美美就一个闺女，将来嫁人时，你们岁数也大了，我们这老骨头怕是都不在了，她娘家连个帮扶的人都没有，这要是在婆家受欺负，找谁哭去？” “妈......”张晓萌又卡住了，她没想好怎么说，只是觉得，这实在想的太远了，她从来没想过还不到三岁的女儿，将来结婚在婆家受欺负的事，她也没想过到女儿结婚时，自己是有多老。 “妈，您也说了，生孩子这事儿，顺其自然，是吧？我看，您就别操心了。”张晓萌见婆婆这会儿的语速降低，自己有说话的空隙，赶紧先说完了自己的想法，也尽量顺着婆婆先前的话头儿往下说。 “我能不操心吗？我......”李母顿了一下，看一眼张晓萌，“晓萌啊，你不是觉着，是我重男轻女，嫌美美是个孙女儿吧？” “没有没有，妈您想哪儿去了，我哪儿能那么想呢？！”张晓萌有种被说中心事的感觉，讪笑一下，心里希望婆婆没看出什么来。 “晓萌啊，跟你说实话吧，要说我这心里……我也不瞒你，我是真想抱孙子，怎么说，我就豪豪一个儿子......”李母下意识的扭头看一眼厨房门口，“可我真没半点儿嫌美美是个孙女儿，你也看见了，我疼美美......” “嗯嗯嗯，妈，我看着呢，您疼美美，那是骨子里疼。” “是啊，谁家的大孙女儿能不疼？我就是想着，美美要是能有个兄弟，将来能帮衬她......就算是有个妹妹，将来姐妹俩也能说说贴心话不是？总好过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妈，我听见美美叫了！”张晓萌确实听见女儿的叫声了，心里有一种遇到救星的欢呼，扔下手里正在洗着的菜，赶紧的擦完了手，奔了出去。 房间里，睡醒的美美已经坐到被窝外面了，看见张晓萌，甜甜的叫着妈妈。显然，美美醒了有一会儿，客厅里高谈阔论的李子豪和李父没听见孩子叫。厨房隔着房间远，说的兴起的李母没听见孩子叫，而张晓萌也没有第一时间听见。 “宝贝儿，快来穿衣服，别冻着了！”张晓萌一把将美美搂在怀里，扯过被角先包着女儿，这才一手探出去拿搭在一边的外套裤子。 因为担心婆婆再提二宝的事儿，张晓萌也顾不上维护自己孝顺勤劳的好形象，就在房间里逗着女儿玩，再不去厨房帮婆婆准备除夕家宴了。 除夕家宴，果然是满满一大桌子的菜，鸡鸭鹅鱼虾蟹牛羊猪可谓样样俱全。 李家父子兴致高昂的推杯换盏，李母热情的招呼儿子儿媳多吃点儿，又忙着逗乐孙女儿也多吃点儿。 面对一桌子大鱼大肉，张晓萌实在是胃口不佳，简单吃了些，有种应景的感觉。 原本因为下雪而大好的心情，也被婆婆在厨房里一席话说没了。 闷闷的吃过晚饭，觉得无聊的看着公公做完祭祖的礼仪，张晓萌百无聊赖就想去睡觉了。 当她打着呵欠表示困了时，李子豪诧异：“老婆，要守岁，咱们还说要一起倒计时呢！” “我实在困的不行了，要不你们守岁，我先带美美去睡。” “妈妈，玩儿——”美美的兴致倒是高昂，丝毫没有想去睡觉的意思。 “宝贝儿，爸爸他们要好晚才能睡，你是小朋友，不能睡那么晚。”张晓萌耐心哄女儿。 “爸爸，玩儿——妈妈，玩儿——”美美坚持，她很开心，才不想现在睡觉呢！ “行吧老婆，你要困了就先去睡，待会儿美美困了我再抱她过去。”李子豪大方的表示可以带孩子玩儿。 李母还在厨房忙着洗碗，张晓萌也不想过去帮忙了，连招呼也不想打，就径自回房间，关上门睡觉。 她听见婆婆在客厅问：“晓萌怎么这么早就睡了？不是哪儿不舒服吧？” 没听清老公李子豪的回答，张晓萌想，他大概随便应付一声就过去了吧。反正没人打扰，张晓萌乐的过一个清闲安静的除夕。 045 有点儿孤单的除夕夜 还不到九点钟，对于早已习惯了都市生活的张晓萌来说，这么早怎么可能睡得着？所以躺在床上无聊的刷手机。 外面客厅里，电视机的声音开的很大，热热闹闹的春晚已经开始了。 电视机里的欢声笑语夹杂着李子豪与父母的谈笑声，还有女儿美美童稚的声音，听着这些，张晓萌竟然倍感孤独。 是的，孤独。在这个除夕夜，万家团圆的日子，在婆婆家过第一个春节，可是张晓萌觉得她此时只有孤身一人，外面谈笑的家人似乎都离她很遥远，或者说是她自己此时选择疏离他们。 此时的张晓萌特别特别想念父母。结婚前的每一年，她都要回爸妈身边过春节。 结婚后这几年，第一年新婚燕尔乐得二人世界......之后就有了孩子，在s市自己的小家里，一大家子人，也算是热热闹闹，张晓萌要忙前忙后，自然没空生出什么感想，而且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在身边，过年怎么着也有年味儿。 可是今年不一样，她远赴千里来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过春节。因为与婆婆话不投机，她不想参与家庭共处，而她的老公和女儿对这些浑然不察，依然开心的玩乐，与另一些家人相处甚欢。 有那么一刻，张晓萌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矫情？甚至称得上失礼，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心生不满？ 可是想了想，张晓萌还是觉得算了吧，已经打过招呼说要早睡了，难道现在还跑出去啊？再说，出去了又能开心吗？他们的谈笑没有她已经很欢乐了，她去了，未必能融入，或许反而破坏了已有的欢乐气氛呢？ 于是，张晓萌只能刷手机，找些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看。 因为太想念爸妈，张晓萌担心自己接通电话后会不争气的哭出声来，所以选择发了微信消息给妈妈，用欢欢喜喜的语气给爸爸妈妈说了祝福语，还不忘描述一下婆婆家风盛的年夜饭，以及下雪了的美景和玩雪的快乐。 “妈妈，爸爸，祝你们新春大吉、身体健康！我今年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你们也要开开心心过大年哦！对了，给我的红包记得留好，我过几天回去再给你们拜年，红包还是不能少的，(*^__^*)嘻嘻……” “这边过年的风俗跟我们那边有些不一样，却也是一样热热闹闹的，刚才吃完了团圆饭，好丰盛啊，满满一桌子全是我爱吃的菜，感觉又胖了三斤o(╯□╰)o” “还有哦，这边居然下雪了，好大的雪！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雪，简直太美了！我们堆雪人、打雪仗，我跟美美都玩的很开心” 再发一串今天上午玩雪的照片，上面全是笑的乐呵呵的大傻妞和小傻妞，背景是冰雪覆盖的世界，还有堆的憨态可掬的雪人一家。 发完这些后，张晓萌觉得心情似乎好一些了。看来，想愉快的事情，的确能调节自己的心情。 很快收到妈妈回复的消息，是语音，嘱咐晓萌好好照顾自己和美美，要孝顺公公婆婆，过一个开开心心的春节。 妈妈还说，红包都包好了，她跟美美一人一个。 张晓萌对着屏幕笑的很开心，又给妈妈回复了一个拥抱亲吻的动画表情。 觉得心情好了很多的张晓萌，很快就投身到微信和支付宝抢红包的大军中，玩儿的不亦乐乎。 李子豪轻轻推开门，正看见张晓萌趴在床上对着屏幕傻笑，不禁乐了：“我就说你不可能真睡着了！” 又几步跨过去坐到床沿顺势往后一仰与张晓萌并排半躺着，用胳膊肘撑着上半身，扭着头问：“干嘛呢老婆，大过年的，跟谁聊的这么开心？也不怕你老公吃醋。” “别打扰我，我正忙着赚钱。”张晓萌头也不回，手上还在忙个不停。 “哟呵，还有这么好的事儿？”李子豪侧身凑过脑袋，才看了一眼，就很不屑，“就这么仨瓜俩枣的，还好意思说赚钱。” “干嘛你？看不起仨瓜俩枣啊？”张晓萌手上继续忙着，嘴里不满的咕哝，“积少成多，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懂。” “老婆，别玩儿了吧，怎么说今夜也是除夕，你这大好的时光应该用来陪伴家人。”李子豪换成与张晓萌并排趴着的姿势，用手肘支着头，侧脸看着张晓萌，说的很认真的样子。 “你不是有人陪吗？又用不上我。”张晓萌一动没动，没停手，没扭头，没看一眼李子豪，也没get到李子豪的表情和语气。 “老婆，要不，出去看会儿春晚？” “老土，看了三十年了都一个调调儿，有什么好看的？” “那出去陪我妈聊会儿天。” “不去，你妈下午在厨房还在教训我要二宝的事，那口气，啧啧，我这两天都要躲着她。” “我妈她现在满心就操心这一件事儿，多唠叨了几句，你敷衍敷衍也就完了呗，大过年的，躲她干什么！” “你说的容易！”张晓萌终于不满的扭过头，“来之前我就说了，怕你妈说这事儿，你说没事儿，有你做我坚定的盟友，还有美美救急，可我下午那会儿在厨房里孤军奋战，你这个盟友在哪儿呢？” “那我不是那会儿没在厨房吗？我哪儿知道你在奋战啊？我要是知道，一准儿过去帮你，充分发挥盟友的作用。” “切！你回来两天了，连厨房门儿朝那边儿开都不知道吧？”张晓萌撇撇嘴。 “让我想想，嗯，我家厨房门儿应该是朝西开的，对，没错，就是朝西。”李子豪很认真的想了一秒钟，很认真的回答了张晓萌。 “去你的！”张晓萌被逗乐了，拿肩膀轻推一下李子豪并排趴着的肩膀，又回去继续抢红包，“不跟你说了，刚才那个大红包被别人抢完了！” 李子豪又凑过头去，依然很不屑：“不就几块钱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抢吗？能抢到几块钱就很好了！最少的只有几毛钱。” “我说，亲爱的老婆，除夕夜啊，舍得冷落你老公？” “你冷吗？屋里挺暖和的，外面也很热闹，乖，去吧！”张晓萌伸出一只手，安慰性的摸了摸李子豪的头，又继续刷手机了。 李子豪起身，张晓萌不忘交代一句：“看着美美，困了就哄睡着。” 听见李子豪开门出去，李母问了一句什么，李子豪又是含糊着答了。 张晓萌也不在意，红包抢的兴致高昂。 046 美好的大年初一 被外面的声响吵醒的张晓萌，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着旁边还睡着的李子豪，调皮的伸手过去在他脸上轻轻拧一下，又侧身凑近他耳边：“老公，大年初一咯，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乖，别闹，让我再睡会儿。”李子豪眼都没睁开，将张晓萌的爪子按进被窝里捉紧不让动。 睡在一旁的美美翻了个身，呼了口气继续睡。 “宝贝儿，起床咯，大年初一啦，找爸爸要红包。”张晓萌压低声音拖长腔调的逗女儿，不过美美还在补觉，没睡醒。 李子豪笑了，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张晓萌的鼻子：“狠心的妈，大年初一急着吵醒娃，也不让老公睡个懒觉。” “嘻嘻，我睡好了，收红包比较有动力。”张晓萌很自觉的伸着巴掌在李子豪眼前晃晃。 “你先汇报一下，昨晚抢到多少？” “不多，加起来六十多块吧。” “不陪老公就才抢到这么点儿，太亏了！” “我这不是看着老公你有一屋子的人陪吗？” “我还想着，你红包抢的多了，我这个就省下了？” “那不行，红包代表着老公对我深深的爱意，必须给。” “给多少合适？” “矫情！俗话说，年年有余步步高升，怎么着也得比去年翻一番吧？” “老婆，照你这算法，我每年给的红包都得比上一年翻一番，等到咱们七八十岁时，我就给不起红包了。” “大年初一的，别说这么小气的话！你应该爽快的说，好，大红包，拿去，你老公我挣的一年比一年多！”张晓萌边说边豪气万丈的躺在被子里挥胳膊，将被子挥的落下去一大截。 李子豪捉住张晓萌的胳膊按进被子里，又把被子往上拉着盖好，看着张晓萌一脸笑：“老婆说的对，我挣的一年比一年多，对老婆的爱意也一年比一年浓。” 说完就探头过去吻在张晓萌饱满红润的唇上。 张晓萌猝不及防，来不及回应就一把推开，紧张的看了一眼关着的卧房门：“别闹，这是在你妈家里呢！” “说什么呢！”李子豪很不满，“什么我妈家，这就是咱们家！要照往常那样儿，结婚后住一屋里，你还不跟我亲热了？” “那我也不好意思啊，总觉得旁边有人看着似的！”张晓萌往被子里缩了缩，竟然真的很害羞的样子，“这种房子隔音效果不好，你妈在外面忙进忙出的我都能听见......” 李子豪笑的露出几颗大白牙：“我就亲了你一下，又没干什么，大年初一的推开老公，就不怕我伤心啊？” “你少打岔！想赖红包啊？”张晓萌画风突变，转娇羞为强悍，柳眉一竖杏眼一横，抿着红唇看着李子豪，一副你敢耍赖我跟你急的表情。 李子豪噗嗤一声笑了，探手从床头柜上摸过手机，刷刷刷点几下，这才放下手机，笑对张晓萌：“表达爱意的红包已发，请老婆大人收下我满腔的爱意。” “嗯，这还差不多。”张晓萌拿过手机一看，顿时喜笑颜开，“其实呢，红包多少我不在乎，就是表达个心意，不过给多给少代表爱意的深浅，嗯，老公很爱我，我很满意，过来，奖励你一下。” 李子豪乖乖的凑过去，张晓萌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谢谢老婆，我更爱你了！”李子豪还想得寸进尺的再偷袭张晓萌，却被张晓萌灵巧的避开了，不禁又笑了，起身准备穿衣，“老婆，起来了，我爸妈应该都起床了。” “早起了！我都听见你妈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了！”张晓萌放下手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美好的一年开始咯！每年收红包最开心了！” “也就是从你左边口袋掏到右边口袋的事儿，难得你每年都玩儿的这么开心。”李子豪已经穿好外套，笑着伸手拉还在赖床的张晓萌，“起来吧，我们先吃饭，再叫醒美美，今天还要出去拜年呢。” “拜年什么的最不好玩儿了，没红包拿，还要给别人一堆红包，我的钱包啊，比我还苗条了！” “没事儿，你不能拿，咱美美能拿，礼尚往来嘛，我们给出去的，美美都能收回来。” 听这么说，张晓萌好像有了点儿动力，终于战胜了床怪，妥妥的起床了。 李子豪先出去了，张晓萌在房间梳好头，收拾齐整了，这才出去。 “爸，妈，新年好！”张晓萌甜甜的打招呼，也顾不上还没刷牙。 没办法，出了房间门迎面看见客厅里坐着的公公和婆婆，总不能说我先去刷个牙再来跟你们问好吧？ “好，好。”李父笑着点头答应。 “呵呵，新年好，美美还没醒吗？”李母热情的回答。 “没呢，还在睡，她昨晚睡太晚了。妈，我先去刷牙洗脸了啊！”张晓萌忙着冲进了卫生间洗漱，生怕婆婆还要再多说什么，她实在不习惯没刷牙就说那么多话。 不过没办法，张晓萌试了很多次，甚至定过闹钟，却也没能做到比婆婆先起床。 在s市，婆婆住在自己家里时，张晓萌怕婆婆嫌自己懒散，曾有一次定了五点的闹钟，就是为了赶在婆婆前起床。可是，那一天张晓萌醒来时，婆婆已经做好了早餐在等着。 张晓萌近乎惊慌的抓过手机查看时间和闹钟，六点四十七分，闹钟响过好几次，她和李子豪都在熟睡，这个点儿睡醒，七点左右起床，才是他们的生物钟，闹钟也没办法叫醒她。 起床后的李子豪花了五分钟洗脸刷牙，然后满脸幸福的坐到餐桌边享用早餐，不停的夸着有妈的日子真幸福。 只余张晓萌一脸尴尬的与婆婆打招呼，然后冲进卫生间洗漱，并且因为不好意思让婆婆等太久，那天的脸都没认真洗好，护肤霜也没仔细涂抹。 再后来，张晓萌放弃了这项竞赛。只是，她始终不习惯一出房间门就看见婆婆，没刷牙洗脸就要打招呼说话，所以她总是以逃跑的状态冲进卫生间洗漱，直到将自己收拾的看上去神清气爽了，这才出来，笑着跟婆婆说话。 张晓萌也不知道婆婆介不介意这些，反正她没看出来。 “豪豪，吃过早饭，你就带晓萌和美美出去拜年了，你这几年都没在家过年，亲戚家要生分了。”李母边吃早饭边嘱咐几句。 “嗯，妈，我知道，我给晓萌说过了，吃完饭就去，等我们吃完了就叫醒美美。” “带去各家的烟酒糕点我都放在那儿了。”李母指了指客厅电视柜旁边的储物柜，“雪还没化完，路上有些滑，人又多，你们慢点儿。” “老公，咱们怎么去啊？”张晓萌忍不住小声问李子豪。 “骑我爸的小摩托车。”李子豪浑不在意，大声回答。 “啊？！”张晓萌有点说不出什么表情，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忙又低头喝汤。 047 团团圆圆过大年 美美醒后，穿戴整齐崭新漂亮的衣服，先向爷爷奶奶拜年领压岁钱，一家人热热闹闹一番，李母又给美美弄了吃的，这才收拾东西让李子豪他们出门。 李子豪兴致勃勃的骑着满载着烟酒糕点的小摩托车出发了，同时满载着的还有老婆和女儿。 坐着一家三口再加上后备箱上堆的高高的纸箱，小摩托车看上去满满当当，歪歪扭扭的穿梭在人来车往的街道上，还不时遇见擦肩而过的熟人，李子豪笑着大声打招呼。 街道上的积雪显然被清扫过，只是没有融化，堆在路边的树下，看上去已经有些泥泞和脏兮兮的了。 张晓萌觉得这车坐着简直是心惊胆战，一手紧紧扶着座椅后面的扶手，一手紧紧搂着女儿。 坐在夫妻俩中间的美美似乎也没见过这阵势，紧张的拽着前面爸爸的衣服，虽然后面还有妈妈扶着，但美美显然不放心，也许她能感应到妈妈比她还紧张的情绪。 “老公，你慢点儿开，宝贝儿在车上呢，人多路又滑，这车......”张晓萌忍不住提醒，又觉得大年初一不应该说不吉利和不好听的词儿，加上紧张，一时卡壳了。 “放心老婆，这车我开的熟着呢！”李子豪似乎很得意，“我十五岁就偷开我爸的小摩托车，而且是无师自通的。” “你牛！还未成年呢，就敢无证驾驶了！”张晓萌没好气的怼了一句，下意识的捂着美美的耳朵，无奈只能腾出一只手来。 “哈哈哈！”李子豪更得意了，有点儿炫技似的又扭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路滑还是他车技不行。 “你好好开！”张晓萌要怒了，“慢点儿开，风这么大，我脸冻僵了！” “哎呀，忘了这个，这车哪儿都好，就是不防风防雨。”李子豪终于将车速减慢慢许多，“对不住啊老婆，家里只有这样的车开。” “就这，还是我前几年游说了好久，我爸才舍得买的呢，他第一辆小摩托骑了十来年，旧的不行了，我担心他的安全，坚持要他换新的。” “我小时候啊，最开心的就是坐在我爸的摩托车后面兜风。再大点儿，最开心的事就是偷骑我爸的摩托车出去兜风，哈哈哈，我那时候......”李子豪笑的正得意时，疏忽顿住了，笑声戛然而止，只听见小摩托车行驶的声音和呼呼的风声。 “怎么不说了？”张晓萌嫣然一笑，“你那时候，最最开心的事，是不是偷骑你爸的小摩托车，载着班上最漂亮的女生去兜风啊？” “我老婆就是聪明！”李子豪猛夸了一句，“你说，要是当年那人是你该多好！” “切！”张晓萌很不屑也很不信的撇了撇嘴，不过也没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老公，我们要去多少家亲戚啊？” “还好吧，不多，每家都走一趟，喝杯茶吃碗点心就好了。前面就是我大舅家，马上到了。” 这年，从大舅家拜到二舅家，接着还有七大姑八大姨家......说是喝杯茶打声招呼，可多年不见，总要寒暄几句，递上礼品、见了小孩儿给红包、喝茶、吃汤点...... 中间还顺道抄近路回家两趟补给了烟酒糕点礼品，连午饭也没正经吃，就这么穿城过巷的跑了一整天。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张晓萌只觉得累，还无比心疼女儿。 小家伙今天午觉也没睡，也没好好吃午饭，就这么跟着大人奔波了一天，见的人也不熟识，一整天里都看着蔫搭搭的，提不起什么精神。 “晓萌啊，饿不饿？我这就去做晚饭。”见他们回家，李母热情的招呼。 “妈，我不饿。”张晓萌放下包，换了拖鞋，只觉得腰啊腿啊都好像酸的不听使唤了，“美美今天都没怎么吃，估计饿了。” 没想到，刚进屋的美美，就径自趴在沙发上，听见张晓萌的话，摇了摇头：“妈妈，睡觉。” “哎哟，乖宝儿，今天累着了？”李母心疼的一把搂住孙女儿，“奶奶去做好吃的，吃了再睡觉好不好？” 美美还是摇摇头，无精打采的样子，明显没食欲，小脸颊在外面吹风了又突然进到暖和的屋里，这时候看着红彤彤的。 张晓萌心里一紧，走过去伸手摸美美的额头，又松了一口气：“妈，她是真累着了，就不吃了吧，打点儿热水给她洗洗手脸，让她先睡会儿。” “哎，好，好。”李母忙答应着去打热水来。 给女儿简单洗了，张晓萌就抱着美美去房间哄她睡觉，小家伙是真累，躺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晓萌将台灯光调暗些，坐在床沿看着女儿熟睡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李子豪轻手轻脚走进来，坐到张晓萌后面，探头看一眼女儿，伸手替张晓萌捏肩膀。 “给我捶捶腰。”张晓萌扭几下，“今天跑这么一天，这腰啊腿啊都不是自己的了，都快麻木了！” “老婆辛苦了！”李子豪殷勤的捶了几下腰，又将张晓萌扳的面朝自己坐着，将她的腿扳到床沿上放好，殷勤的给她捶腿。 “老公你不累啊？”张晓萌又有点儿心疼老公，也伸手给李子豪捏肩膀。 “我还好，只顾着兴奋了，倒没觉出累，好多年没这么热热闹闹的拜年了。” 张晓萌笑笑没说话。 “听我妈说，我好几年没在家，今年好不容易都回来了，这几天估计亲戚都要你来我往的请客吃饭呢！” “不是吧？”张晓萌低叫一声，嘟着嘴，满脸的无精打采。 “没事儿，吃饭不像今天这样跑，一天吃一家，累不着。” “这个假期总共才七天，这么吃下去，一天空闲都没有了。” “那是，岂止没空闲啊，还不够呢！”李子豪笑了，“应该是主要的亲戚家先请吧，或者会合伙在饭店里请，比如二舅和小舅家，好像就定了饭店一起请。” “那还有多少家啊？” “大舅家的表哥和表姐都回来了，应该就是明天请，还有别的亲戚，好多人呢。完了我们家再回请，二姨小姨也要请，还有大姑妈和小姑妈，我大伯和三叔也说了要请我们吃饭......” 张晓萌直接一头扑倒，头趴在李子豪肩膀上一动不动。 “哎，老婆，打起精神，有好吃的！”李子豪笑了，“我还没说完呢，小姑妈家的儿子去年秋天刚娶的媳妇儿，亲戚家有请新娘子的习俗......哦对了，我妈说，你做我们家新娘子那年没回来，亲戚们说这次一起补上......” 张晓萌夸张的往后仰倒在床上，以示自己晕过去了。 李子豪笑嘻嘻的拉她：“先起来去吃晚饭了。” 048 舅舅姑姑叔叔姨妈 接下来的每一天，就如李子豪所言，在七姑八姨三叔五舅你来我往不大不小的宴席中度过，吃吃喝喝、觥筹交错、家长里短，极具人间烟火气息。 刚开始一两天，张晓萌觉得很不习惯，甚至有些反感，认为这个假期过的无聊又没有意义。 最郁闷的是，这样下去，就不仅是胖三斤的事儿了，胖个五六七八斤都很有可能，张晓萌已经在暗中盘算，回s市后要怎么减肥瘦身。 每次在饭桌上，被半生不熟的亲戚热情的招呼“多吃点儿”时，张晓萌一面笑着答应，一面极其礼貌热情的接过亲戚推过来的美味佳肴，暗地里却忍不住摸摸肚腹和腰，仿佛那些吃下去的佳肴已经马上变成赘肉长在身上了。 可是李子豪不一样，每一次都表现的非常开心，敞开肚皮吃吃喝喝，吆五喝六的与亲戚谈天说地，开怀大笑，满面通红，兴奋难抑。 张晓萌甚至有点儿怀疑，老公这么多年在s市表现出的温文尔雅全是装出来的？可是不至于啊，在s市认识李子豪也有五六年了，结婚也有三年多了，要是装的，这也太能装了吧？ 最后张晓萌否定了这样的看法，在她心目中，老公李子豪是个憨直纯良的好男人，不至于演技高到能装五六年的程度。 所以，对这一现象，张晓萌得出了自己的解释，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人也是自然环境的产物，c市豪迈不羁的李子豪与s市温文尔雅的李子豪，绝对是同一个人，而且都是非常真实的，没有哪一面是装的。 这样吃喝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张晓萌已经非常接受这种气氛了，并且自觉不自觉的融入其中。 看着李子豪那样热烈兴奋的样子，张晓萌甚至对老公生出了几丝母性的怜爱，想着以往自己找各种借口不回李子豪的老家过春节，心底里嫌远嫌麻烦又嫌各种不习惯，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其实男人也有理由恋家，除了恋与老婆孩子的那个新家，也贪恋儿时那个温暖安逸的老家。背井离乡的他们，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与家人亲朋相聚畅饮，就这么几天，让他放纵一下又如何呢？ 有了这层心理的张晓萌，整个人也就释然了，先前那些关于无聊的想法就都消散了，人生原本不是所有事都有意义，何况，对自己没意义不等于对他人没意义，比如这种聚会，似乎对李子豪就很有意义。 反正就几天，所有的那些不习惯，都慢慢尝试着去习惯，无非是吃饭说话热热闹闹，也没什么难的。几天下来，张晓萌已经能自在大方热情娴熟的与所有亲戚打招呼，并且能插上几句话，拉上几句家常了。 那些亲戚们对这个来自大都市的漂亮媳妇儿似乎也抱着格外多的好奇心，很愿意与张晓萌拉些家常话，尽管他们用的是夹杂着方言的普通话，也尽量说的慢些能让张晓萌听懂，还有热心的年轻些的亲戚在一旁负责翻译传话。 所有人都表现出了对张晓萌的热情与善意，这让张晓萌多多少少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虽然她与这些只随着老公的称呼而称呼的亲戚们并不熟稔，她也想过，今年相处几天就没交集了，明年再来她恐怕又忘记谁是谁了，但是在这几天里，至少能做到愉快相处。 当一个人觉得愉快时，时间就仿佛过的很快，转眼已经是大年初六。 今天吃的是大姑妈家请小姑妈家儿子的新娘子和一起补请张晓萌这个新娘子的家宴，热热闹闹欢欢喜喜两三桌人，吃了午饭后，男人又聚在一起玩牌，女人聚在一起喝茶说闲话，再又吃了晚饭，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将女儿美美洗漱哄睡着后，张晓萌匆匆给自己洗漱完，就趴在床上不想动了。 李子豪过来钻进被窝里，侧身拥着张晓萌：“老婆，累了？” “嗯，吃太饱了不想动。”张晓萌懒洋洋的答了一句。 “噗嗤！”李子豪乐了，将张晓萌翻过身来，又将被子拉起来给她盖好，手在被窝里给张晓萌轻轻揉着肚子，“吃太饱了睡觉难受，我给你揉揉。现在才刚八点，离我们平常睡觉的点儿还早的很，小城市的夜里不热闹，又是冬天，看着天很黑。” “才八点啊？我以为至少有十一点了。”张晓萌顺从的躺平，让李子豪献殷勤，又转头看一眼美美，“小家伙这几天也是玩儿累了，这么早就睡着了。” “嗯，亲戚家小孩儿多，没几天就混熟了，一起疯闹，跟我小时候一个样儿。”李子豪也转头看一眼女儿，笑的一脸温柔和煦。 张晓萌伸手捏捏李子豪的腰，又摸了摸老公的肚腹：“啧啧，这几天吃的肉都已经长出来了，全长在小肚腩上，你这啤酒肚都出来了。” 李子豪咧着嘴笑：“没事儿，每逢佳节胖三斤嘛，不胖怎么对得起富足安康的美好生活？不过老婆你没胖，你身材好，怎么吃都不胖。” “少来！就知道拿好听的话蒙我。”张晓萌嘟着嘴，又伸手在自己腰上摸了摸，“我觉着我已经胖了五斤，说不定还不止，我感觉就我身上那外套，穿着腰上已经显紧了......” “老婆老婆，这绝对是心理作用，没有的事儿！”李子豪很肯定的说，还不忘用两手在张晓萌腰上比划了一下，“我这手感非常准，老婆一点儿没胖，腰还是那么苗条。” 虽然明知这话不一定是真话，张晓萌还是很开心的笑了。 “老公，跟你说啊，我今天，还真有那么一点儿想再生个宝宝的念头。”张晓萌说的有些犹豫，不过眼里还是露出了一丝光芒。 李子豪闻言，眼中也是光芒一闪：“好事儿啊老婆！决定了吗？” “还没呢，你先别嚷嚷，也别跟你妈说。”张晓萌捕捉到了李子豪的期待之情，赶忙先阻止。 “那肯定，这是我俩的事儿，就算要告诉我妈，也等咱们造人成功了再说。” “嗯，我就是这么一想。我吧，今天吃饭的时候，看着大家热热闹闹的，你几个表哥表姐，有的已经有两个了，看着过的也挺好的，孩子们在一块儿玩乐，大人在一旁看着也开心，还有人问我们要不要二宝呢，我说还没想好。” “不过我其实真有一点儿心动了，多个孩子多个伴儿，美美是不是也更开心了？我还想呢，你看啊，那些舅舅姨妈叔叔姑姑的称呼，小时候叫来多亲切啊，可是美美他们这代人居然都没有这些亲戚和称呼了，我不想他们的下一代也没有。” 049 儿孙行千里 “可是老公，我还没下定决心，养孩子的压力确实挺大的，花钱花时间耗精力，我不是说我不爱孩子，可是我真怕自己做不好，我觉得，要做好一个妈妈不容易，可以不生出来，但是生了就要负责。” 张晓萌说的又憧憬又犹豫又严肃又向往，语气和表情里都能看出纠结。 “老婆，你别想那么多。”李子豪有些心疼，搂住张晓萌，“生孩子和养孩子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还有我呢，我养你，也养我们的孩子，一个两个我都养好。” “我知道，老公，可是我也心疼你啊，一个人赚钱压力也很大的。” “老婆照顾孩子的压力也很大啊，像我老婆这么认真负责的妈，生一个养好，生两个能养的更好，我怎么忍心你还要分心想着赚钱的事呢！” “老公你真体贴！”张晓萌忍不住将头拱进李子豪怀里，一脸幸福。 “老婆，我看，生孩子这事儿，还真不能多想。”李子豪凑近张晓萌耳边，“不如，我们现在就先造人......” “跟你说正事儿呢！”张晓萌没好气的推开李子豪，“要不要生二宝，这是一件很严肃很正经的事！” “我知道，可这么正经的事，要完成的第一步那还是得从不正经的事儿做起。”李子豪一脸委屈的样子。 张晓萌被逗笑了：“今天不行，在你妈家，我总觉着别扭。” “好吧！明晚就到家了，等到咱们自己家，嘿嘿......” “对了，明天几点的机票啊？” “下午三点多，我妈说了，早点烧中午饭，我们吃完就去机场。” “嗯。”张晓萌想了想，“要带的土特产怎么拿啊？我们行李挺多的。” “放心，我都计划好了，不用带那么多行李，我爸明天送我们去机场，回来时就顺路去寄快递，估计后天就能到了。” “那挺好的，我这个周末就可以约见那些女人们了。刘丽娜好像预产期就在这个月，我正好去看看她。罗思颖刚上班，不知道有没有空见我，我还想趁着送特产的机会再取取经呢！至于刘燕青，也见见，了解了解她现在做的怎么样了。” “嗯，放心，误不了你的闺蜜约会，礼物是我妈准备的，每个人都有满满一大包，全是好吃的。” “那是，在这一点儿上，我对你妈还是特别放心的。”张晓萌笑了，“你妈那人，在送东西这事儿上还真是实诚。” “什么你妈，那是咱妈！”李子豪佯装不满，“我妈对你实诚，你要来送朋友的礼物，她准备的能不实诚吗？” “对对对，咱妈，咱妈。”张晓萌作出憨厚的一笑，“老公，我困了，睡觉咯！” “老婆——”李子豪不甘心的拿下巴蹭张晓萌的头发，被子里的手摩挲着张晓萌的小腹，“我还是想......回家这几天我都憋着......这也是咱们家......” “不行！”张晓萌拒绝的干脆彻底，翻个身背对着李子豪，“我别扭，没感觉，睡觉！” ...... 大年初七，张晓萌一大早起来收拾行李，大大小小的装好箱子。 李父李母忙前忙后，替他们准备要带走的特产吃食，将原本已经装好的东西又打开细细检查一遍，唯恐漏了什么，又怕带少了不够，想着再添一点儿。 “妈，这些真的够了，我带给几个朋友，也就是个意思。”张晓萌看着婆婆忙碌，忍不住出声劝阻。 “你这孩子，送给别人的东西，可不能让人挑出什么礼来，既然是心意，岂能带少了让人笑话？”李母不理会，反而嗔怪张晓萌。 “妈，我大老远的带一趟就是心意了，多少就是个意思，让他们尝个新鲜。”张晓萌无奈而笑。 李子豪也帮腔了：“妈，听晓萌的没错，这就是个意思，用不了那么多。再说了，这年头儿，在s市那样的大都市里，什么东西买不到啊？别人让晓萌带，那也就是尝个新鲜，联络联络感情。” “嘿你这孩子！那外面买的，能有你妈做的好吃？什么叫土特产？那还就得是当地人亲手做出来的地地道道的东西，那才够味儿！”李母听了儿子这话，更不乐意了。 “是是是，妈您说的对，您这家传手艺，那就是一绝！您做出来的，肯定是最好吃的，外面都买不到！”李子豪赶紧揽着老妈的肩哄着，“那这样，您看着管够的装好打包，反正一会儿让我爸去邮寄，那个，快递费也我爸出啊！” “你这熊孩子！”李母气笑了，照着李子豪胳膊上拍一巴掌，“就这点儿快递费，你爸还能不出，还指望你给啊？真是！” “那行，没事儿，你慢慢儿装，装好了记得赶紧烧午饭，我们要早点出发，怕天气不好。”李子豪转身去逗美美了。 李母又忙着装了一阵东西，这才赶赶着去做午饭了，可不能耽误了儿子乘飞机。 ...... 吃过丰盛的告别午餐，拖着大箱小箱行李，李子豪抱着美美向李母说再见。 “奶奶再见！”美美甜甜的道别，挥着白皙的小胖手。 “哎哟乖宝儿，要常来奶奶家啊，奶奶想你。”李母拉过美美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 “好，美美来，美美想奶奶。”美美抽回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哎哟——”李母的脸笑成一朵盛放的金菊，“小宝儿真乖！让爸爸常带你回来！” “行了，妈，我们要走了，您别送了，让我爸送过去就行。”李子豪笑着拍拍李母。 “乖孙女儿，再亲亲奶奶。”李母将脸凑过去让美美亲了一口，“爷爷送你们去机场，路上乖乖的好不好？” “好——奶奶再见！”美美又挥了挥手。 电话响了，李子豪接起：“喂，辉哥啊，好好好，我们马上下来了。” 挂完电话，李子豪又笑对李母：“妈，大表哥的车已经开进来了，就在楼下，说是就不上来了，在楼下等我们。” “妈，我们走了，您空了也去我们那儿住住。”张晓萌插上话，再次对婆婆郑重道别。 “走吧走吧，再晚赶不上了。”李母用力的挥挥手，转过身去了厨房。 李子豪看着他妈妈的背影，笑了笑，便转身拉开了门。 “我抱着，你跟咱爸一起拿行李箱。”张晓萌赶紧接过美美。 父子俩拖着几个大箱子进了电梯。 楼下，李子豪大舅家的大表哥开着黑色的suv等着。 “大表哥好！”张晓萌笑着打招呼。 “舅伯伯好——”美美甜甜的打招呼。 “好好。”大表哥憨憨的笑着，“哟，这家伙，东西不少嘛！来来来，这车后备箱够大。”边说边伸手接过行李箱往后备箱放。 “辉哥，你送我到机场后，再把我爸捎回来，还有啊，我家里那些要邮寄的东西，麻烦你再跑一趟快递公司，也不知道这会儿上班没有。”李子豪坐在车后座上，不忘叮嘱大表哥。 “你放心，这还用你嘱咐，大姑父要我做什么，那还不是吩咐一句的事儿。”大表哥笑的憨直豪爽。 “爸，要是快递公司今天还没上班，您明天后天再跑一趟，寄最快的那种，晓萌急着要。”李子豪又对坐在副驾上的李父嘱咐一句。 “哎，哎，你放心，我都知道了。”李父连连点头。 050 回归S市 天气很好旅程顺利，年初七天刚黑时，张晓萌一家三口顺利返回s市祥和花园的家中。 刚进门，张晓萌放下抱着的女儿，小家伙立即颠颠儿的跑去找她阔别几天的玩具了。 “累死我了！”张晓萌呼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 “真是旅途劳累啊！”李子豪也长呼一口气坐到张晓萌旁边，“老婆，饿了吧？” “嗯，你是不是要自请做晚饭啊？”张晓萌懒懒的答，顺带揶揄了老公一句。 “那当然不是，我叫外卖。”李子豪笑着拿起手机，“老婆想吃什么？” “没胃口——”张晓萌完全提不起兴趣，“这几天大鱼大肉的吃腻了，就想喝口清粥。” “行，我就叫两份儿粥。”李子豪看一眼房间里玩儿的不亦乐乎的美美，忍不住笑了，“小宝儿精力真好。” “老公，那粥店就在咱小区门口，咱们下去吃呗！” “不想走，还是让送上来吧！”李子豪已经开始拨电话了，“喂...叫外卖，一份鱼片粥，一份清粥，加一份小菜......对，祥和花园12栋1807......好的。” “叫好了，大概等半个小时吧。”李子豪放下手机，往后仰靠在沙发上，“有外卖也是一种幸福啊！” “哈哈，老公，你这节后综合症又犯了。”张晓萌懒懒的伸出一只胳膊捅捅李子豪，“在家吃吃喝喝的日子才是真的幸福吧？” “是啊！放假的幸福日子过的太快了！明天还要上班，不想去啊！”李子豪拖腔拖调儿的发出一声痛苦的长叹。 “嘻嘻嘻——”张晓萌笑的爽朗，“不上班的人表示很幸福。” “拉仇恨啊！”李子豪转过身伸开双臂，“必须给我一个同情加安慰的拥抱。” “抱抱——”张晓萌很配合的伸开双臂拥抱李子豪，“要不要再亲亲？” “要——”李子豪撒娇似的嘟着嘴凑上—— “么么哒——”张晓萌揽着李子豪的肩膀，夸张的凑上双唇。 “爸爸妈妈——”美美从房间跑出来。 “宝贝儿——”张晓萌几乎是弹开一般的缩回凑上去的唇，表情尽量自然的问女儿，“宝贝儿怎么了？” “饿了——”美美似乎对爸爸妈妈刚才的举动并没有什么反应，一心表达自己的需求。 “糟了！”李子豪一拍脑门儿，叫外卖的时候忘记给女儿叫吃的了。 “宝贝儿想吃什么？”面对女儿，张晓萌永远要求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这会儿立刻坐直身子，将美美抱到自己膝盖上坐着，满面微笑温柔和煦的问小家伙。 “饿了！”美美对要吃什么似乎没概念，有些不满的第二次大声表达自己的需求。 “爸爸买了粥，待会儿就有叔叔送来，我们一起吃好不好？”李子豪赶忙凑上去安抚女儿。 “不要！”美美似乎心情忽然很不好了，嘟着小嘴，一脸烦躁，“饿了！” “好好好，宝贝儿饿了，妈妈猜猜看，宝贝儿想吃什么，肉丸子？米饭？菜？面条儿？饺子？”张晓萌将女儿平常爱吃的东西一样样数过来，得到的却一直是摇头，终于—— “面儿！面儿！”美美似乎是终于想到自己要吃什么了，开心了些，大声的表达。 “宝贝儿想吃面条儿对不对？”张晓萌笑了，“那你先玩儿一会儿，妈妈去给你煮。” “好——”美美从妈妈身上溜下来，转眼又爬到爸爸身上去了。 “老婆，冰箱都关了，家里什么都没有。”李子豪躲开小家伙捏他鼻子的小手，为难的对张晓萌说。 “面条儿还是有的，我就煮点儿清水面给她吃。”张晓萌起身走去厨房，“唉！谁叫这是我亲生的呢！” 刚才还累的不想动的小夫妻俩，这会儿一个打起精神去厨房里擦洗收拾煮面条，另一个打起精神陪女儿玩耍。 面条儿煮好时，外卖也送来了。 张晓萌很庆幸，一小碗清汤白水面，搁了两滴芝麻油一点儿盐，没有肉没有鸡蛋也没有青菜，女儿居然吃的津津有味，呼啦呼啦的吃的心满意足，看来是真的饿了。 看着小家伙自己用心的吃面条儿，没一会儿就吃完了大半小碗，张晓萌甚至觉得有些对不住女儿，自己偷懒没有好好弄吃的，才让女儿晚餐吃的这么简陋。如果刚到家那会儿就去买菜做饭，一家人还来得及好好吃顿晚餐。 “妈妈，饱了！”显然小家伙并不知道妈妈在想什么，她也没计较什么，很开心的吃饱了，甜甜的告诉妈妈，还拍着小肚皮强调，她真的吃饱了。 “好——”张晓萌笑的温软，给女儿清理干净小手小脸，解下围嘴，将小家伙抱出餐椅，“宝贝儿先去玩儿会儿，妈妈等下再给你洗澡好不好？” “好——”美美开心的又跑去找玩具玩儿了。 张晓萌这才能静静坐下来喝自己那份儿清粥。 李子豪刚才已经先喝完了鱼片粥，这时候在清理餐桌，将碗筷丢进垃圾桶里，再擦洗女儿的餐椅餐盘，小家伙自己吃面条儿还不是太熟练，难免弄的桌上和餐椅上一些。 终于忙完了，再将女儿哄睡着，张晓萌简单的冲了个澡，又趴在床上不想动了。 “好累啊！明天真不想上班！”李子豪钻进被窝，躺平了不想动。 “我也是！”张晓萌含含糊糊的，“还要找工作，好累啊！” “老婆，累了先歇几天再说，我睡了啊——”李子豪说话也含含糊糊的，转眼就进入了梦乡。 ......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 李子豪极其不情愿的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半睁半闭着眼关掉了闹钟。 “老公——”张晓萌迷迷糊糊的发声，“不能赖床，当心睡过头儿了。” “让我再多睡五分钟——”李子豪翻个身抱着张晓萌，继续迷糊。 “老公——真该起床了。”张晓萌一直迷迷糊糊的，不敢真睡着了，却也不想起床，还惦记着提醒李子豪。 “嗯——马上就起来了。”李子豪眼也没睁开，也是迷迷糊糊的，他也没敢真睡着，就是觉得不想起床。 终于，几经纠结和自我战斗，李子豪战胜了床怪，不情不愿强打精神的起床洗漱，出门上班去了。 大年初八，上班路上的人很多，s市不知疲倦的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经过包子铺，李子豪顺手买了俩肉包和一杯豆浆，拿着就走了。s市新一年的生活，正式开始。 家里，张晓萌实在没办法战胜床怪，迷迷糊糊听着李子豪出门走了，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051 张晓萌的烦恼 李子豪被工作赶着必须迅速调整恢复状态，不过两三天的时间，节后综合症就痊愈了。 张晓萌和美美却没那么快，足足过了一个礼拜才缓过神儿来。 小家伙美美，因为春节时在爷爷奶奶家疯玩闹腾，又有一屋子人哄着逗着，生物钟全被打乱了，幼儿园的正式开学时间要等过完了元宵节以后，所以张晓萌这几天要帮美美恢复规律的作息时间。 孩子大些也有大些的烦恼，比如睡午觉就成了件难事。小的时候，拍拍哄哄就睡着了，现在却是要极力将美美从疯玩的兴奋中拉回安静的状态，再用讲故事哼儿歌陪护等各种方式，才能让小顽皮乖乖的睡个午觉。 张晓萌心底里由衷的希望幼儿园快点开学，她觉得已经有点儿招架不住了。 这一天，终于哄美美睡着午觉，张晓萌又在不知不觉中迷糊睡着了。 没迷糊多久，张晓萌却忽然惊醒了，想到还有许多没做完的事，不敢贪睡，深吸一口气起床了。 张晓萌打开电脑，先浏览求职信息。 看到招聘信息里有要求年龄在20-30岁之间的，张晓萌就直接pass掉，甚至有些鄙视又有些无奈。 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过了30岁的女人明明也能做，甚至可能做的更好，至于吗？这么明明白白的写出年龄界限，是不是反应出这些公司在企业文化上的狭隘与偏见？ 想想自己离开职场这么久了，张晓萌还是首先给自己定位在从前的岗位范围内，公司的行政类工作。 然后还要尽量挑选离家近的，上班时间靠谱的，周末双休的，没有加班的，没有出差的，待遇相对可观的...... 这么挑挑拣拣下来，能入眼的职位信息其实非常少了，不过总算还收藏了几条。 张晓萌又认真仔细的整理了自己的简历，怀着期待的心情投递了。 再然后，张晓萌又查看了幼儿园妈妈群里发的各种培训班信息，认真的挑选适合自己的培训课程，再从网上搜索口碑好离家近的培训机构。 去年学完烘焙插花绘画三门培训课程后，因为父母家里的事情耽搁，张晓萌就暂停了充电计划。今年生活安稳，就不能再偷懒了，否则会落后太多，可不能给女儿在幼儿园里丢脸。 不过因为已经决定了要重返职场，张晓萌只能尽量选择离家近的和周末开课的培训班，而且她只能每周去一天。 没办法，已经计划将美美的入托时间延长到六点，晚上下班后的时间就要留下来全心陪伴了，周末两天也要留一天给女儿。 一周一次只有两个小时的课程，能学到什么呢？张晓萌苦笑，看来只能拉长战线了，这样的学习时长，三个月肯定不够，起码要报半年甚至一年的课程。 而且，要尽量挑选简单好学的。钢琴？舞蹈？书法？棋艺？服装设计？多门外语？......所有这些都是零基础，唯一学过的英语已经放了n年没用过...... 张晓萌在脑子里过了又过，在纸上写了涂、涂完再写，却终究是头大脑子疼，内心纠结心虚不已，完全拿不定主意。 还没等她纠结想好，已经听到美美午觉睡醒的声音了，忙忙的丢下笔关掉电脑料理孩子去了。 s市的早春已经不是太冷了，今天天气晴朗无风，半下午的阳光还有些许暖意，张晓萌决定带美美去外面走走。 小区的小花园里，大约因为幼儿园都还没正式入学，小朋友非常多。 于是乎，又是一串儿遇到脸熟的人打招呼的声音，“xx妈”的叫声此起彼伏响起。 “阳阳妈妈，好久没看到你了呢！”这些宝妈中，张晓萌最脸熟的算这个阳阳妈了，而且对方热情随和，很好相处，“阳阳已经会走了啊？” “是啊，年前就会走了，冬天出来的少，难得碰上。”阳阳妈妈一边分神搭话，一边留心孩子的举动，半弯着腰伸出双手跟在阳阳后面一两步远的护着，一副随时准备扶的样子。 小女孩儿阳阳一岁多，也就是刚刚走稳当了，却总是急切的想跟着大些的孩子后面跑，阳阳妈怕女儿跌倒摔伤了。 “我们也是，冬天冷，出来的少，要是周末天气不好，就宅家里了。” “是啊，开春了天气好些，小孩子也玩儿的开心了。哎呀！”伴随着一声惊呼，阳阳妈身手敏捷的拉住了被绊的差点儿跌跤的阳阳。 纵然如此，小女孩儿还是一只膝盖已经着地了，不过可能因为裤子穿的厚实，阳阳看上去完全无碍，阳阳妈给阳阳拍了拍裤子上薄薄的灰尘，就放手让她继续去玩了。 又保持着刚才的状态，一边护着孩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张晓萌说话。 张晓萌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大部分注意力也放在一边儿疯玩儿的女儿美美身上。 “美美妈，你们美美上幼儿园了吗？” “上了，去年秋天就送去了。” “哦，我还不知道呢，那么小就送去了啊？” “还好吧，两周半送的，马上就满三周岁了。你家阳阳有一岁半了吧？” “嗯，还有几天就20个月了。那你上班了吗？” “还没呢，去年在家闲了小半年，今年打算上班，还没找好。” “我也是打算上班了，有个亲戚介绍了份儿工作，过几天就去。” “这么快啊，不等阳阳上幼儿园吗？” “不等了，我生两个孩子前前后后耽误了五六年，再不上班就真找不到工作了。”阳阳妈语气中带着无奈和沉郁，“阳阳她奶奶答应过来帮忙，前天已经住进来了，我让阳阳适应几天她奶奶，我就出去上班。” 阳阳是二宝，她哥哥现在是幼儿园大班。阳阳妈做了几年全职妈妈，直到大儿子上了幼儿园才重返职场，谁知刚出去工作没几个月，竟发现意外怀上了二宝。当时政策已经放宽了，于是阳阳妈决定生下来，只是重回的职场还没捂热就又放凉了。 “嗯，那也挺好的，有老人帮忙带孩子。”张晓萌由衷的感慨，“我是没办法，我婆婆不肯来，请保姆我又不放心。” “不能将孩子完全交给保姆带，就算请保姆，家里也还要有个老人看着。”阳阳妈语气严肃，“很多保姆都是外地人，万一把孩子偷走了，我们哭死都来不及。” 052 人人都有小纠结 “嗯嗯。”张晓萌含糊的应了一声，将这话岔过去，“能自己带就自己带了。” “是啊，我也不想给她奶奶带，老人带孩子，容易溺爱出坏习惯。”阳阳妈已经跟着阳阳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儿，说话都有点儿喘了，“这是没办法啊，我家大儿子一直是我一个人带的，现在实在没精力再带几年这个小的了。” “最关键的还是经济压力大啊！”阳阳妈随手顺了顺耳边有些散落的发丝，“养两个孩子，每个月的花销多，家里还有七七八八的开支，她爸爸公司这两年效益下滑，收入也缩减了。” “现在这时代，男人一个人养家也是挺艰难的。”张晓萌附和。 “我们女人更难！又要顾着家里，又要想着工作，孩子交给老人带也是各种不如意......” “呵呵，慢慢来，过几年孩子大了就好些。”张晓萌既安慰对方也安慰自己。 “只能先这样了，我还想着......噢！”阳阳这次真跌跤了，阳阳妈赶紧抱起来查看，小女孩儿哭了，额头上沾着灰，隐隐可以看见额头擦破了皮。 “哎呀没事儿吧？额头摔破了？”张晓萌也赶紧过来，关切的询问。 “没事儿没事儿，还好，就破了点儿皮。哦哦，宝贝儿不哭咯~”阳阳妈抱着女儿安抚，“好了，宝贝儿不哭，我们回家好不好？” 阳阳妈一面安抚哭泣的女儿，一面转头冲张晓萌笑笑算作道别，抱着阳阳回去了。 “宝贝儿，有点儿冷了，我们回去好不好？”张晓萌蹲下身拉着女儿和声细气的说话，“妈妈要回去准备晚饭了，爸爸下班回来吃。” 美美有点儿不情愿，不过想到爸爸回家要吃饭，还是认真的点点头，跟着妈妈回家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晓萌收到了很多打进来的电话，全职在家这些年相对冷清的手机，忽然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不过张晓萌很失望，自从她重新登录了某知名求职网站并发布了简历后，已经第五天了，打来的电话不是什么投资理财小额贷款就是保险公司信用卡推销......诸如此类。 投出去的简历，张晓萌连一个邀约面试的电话都没收到。 这令她非常沮丧，难道自己真的贬值如此厉害吗？如同过期的食品一样让人们提不起任何兴趣？ 不行，不能自我否定，一开始总是艰难的，慢慢开始就好了，不急，不急。张晓萌安慰自己，又打起精神筛选招聘信息，并且尽量降低期望值，薪水可以少一点，离家稍微远一点只要交通便利也能接受......又投递了一批简历。 ...... 李子豪这几天总是加班晚归，只有张晓萌和美美两个人吃晚饭，并且吃过晚饭后独自陪女儿玩游戏。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小家伙依偎在张晓萌怀里听故事，已经困的不行了，却硬撑着没睡着。 “宝贝儿，爸爸这几天很忙，你困了先睡觉好不好？”张晓萌摸了摸美美的头发，李子豪已经连续三天加班到十点多才回家。 “我想等爸爸回来。”美美的眼睛已经睁不动了。 张晓萌看着女儿，又心酸又无奈：“宝贝儿，你睡着了爸爸也能看见你，爸爸一回家就会先来看你，还会摸你的小脸蛋儿。” 美美露出一个疲惫而满足的笑容，却还是小声说了句：“我想看爸爸。” “好，过两天爸爸就能放假了，放假让爸爸带你去玩儿好不好？”张晓萌用脸贴着女儿的小脸，“睡吧宝贝儿，妈妈陪着你。” 终于哄睡了女儿，张晓萌看了一眼大门没有动静，径自先去了浴室洗漱。从浴室出来，李子豪还没回来。 十点多，李子豪终于顶着一身疲惫回家了。听到开门动静的张晓萌，从书房出来。 “小宝儿又睡着了？”李子豪边换拖鞋边轻声问。 “嗯，早睡着了。你吃晚饭了吗？”张晓萌接过李子豪的包挂在一边，又去倒水。 “吃了盒饭。”李子豪接过张晓萌递过来的水，瘫坐在沙发上，“春节放了几天假，现在是加倍还了，累成狗。” “老公辛苦了，先去洗个澡吧！”张晓萌温柔的给李子豪捏了几下肩膀。 “我去看看小宝儿。”李子豪起身往房间去。 等李子豪洗完澡出来时，张晓萌坐在床上刷手机。 “老婆，小宝儿他们幼儿园通知什么时候开学了吗？” “通知了，下周一去，这个周末带小宝儿去玩儿吧，我查了天气很好。” “这个周末不休息。” “不是吧？周末也加班？” “今年放假的安排，春节假期挪用了这个周末，所以这周要连上九天班，你不知道？” “我一个没工作的家庭主妇，当然不知道法定放假安排了。”张晓萌气鼓鼓的。 “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子豪讨好的一笑，“你自己带小宝儿出去玩儿吧，车给你用。” “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想着找机会去看看娜娜呢，她快要生了。” “对了，那些特产放在家里几天了，要抽个时间给她们，天气暖和了不能久放。” “我知道。”张晓萌还是闷闷不乐。 “老婆，怎么了？”李子豪凑过来，“我最近上班忙，实在没空陪你和小宝儿，别生气啊！” “我像那么不贤惠的女人吗？”张晓萌没好气的堵一句，“我在生自己的气。” “你有什么好气的？”李子豪笑了，他是真觉得很好笑，没事儿在家生自己的气？ “我投了二十多份简历，一个邀约面试都没有！”张晓萌又沮丧了，“我就那么没竞争力了？” “老婆，要对自己有信心！”李子豪鼓励的拥抱了一下张晓萌，“你真决定上班了？我们在老家时还说要生二宝呢？”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就随口一说，没决定。”张晓萌分辨。 “那既然考虑了，不如一鼓作气。”李子豪嬉笑着凑近，“生孩子这事儿不能想七想八的。再说，上班有什么好的，你看你老公我，上班累成狗......” “正因为看你累，我才想替你分担啊！” “老婆真好！不过老婆，我觉得吧，赚钱养家是男人的责任。再说了，你就算出去上班了，我这公司该让我加班我还得加班，那也躲不过去啊！” “那你可以不用那么大压力啊！” “难道压力小了就可以推掉boss安排的加班任务吗？除非我不想干了。” 053 不同命的女人 “也是哈！”张晓萌皱眉想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先找份工作再说，就算要生二宝，我也先去上班。” “那等怀孕了再辞职啊？万一只做了几个月，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再说了，我这次要是状态稳定，我可以一直上班啊，上到生的时候。” “那，老婆你看着办吧！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唉！想一想，二宝还是不要比较好，生完我还得辞职。你妈说到时候在你们家亲戚里找个保姆帮我带孩子，可我还是不踏实。” “我妈连这都跟你说了，看来我妈是真想抱孙子了。” “喂，我先说明啊，你告诉你妈，要是再生个女儿，可不许有什么想法。” “老婆你想多了，我妈怎么会有想法呢！你这儿八字还没一撇呢，她都已经帮着张罗保姆的事儿了，你看我妈对你多好。” 张晓萌不置可否的笑笑：“我综合权衡考虑，还是不要二宝，养不起啊！” “老婆胡说什么呢？你这是怀疑你老公我的能力吗？” “那倒不是。”张晓萌赶紧否认，又沮丧了，“我是怀疑我自己的能力，找不到工作的家庭主妇......” “老婆，你才投了二十多份简历就自我菲薄了？等你投到二百多份的时候，肯定有希望。” “去你的！”张晓萌推一把李子豪，“过几天美美就去了幼儿园，我要更加专心求职，一定在这个月内搞定一份工作。” “嗯，我相信你。” “唉！好羡慕陈丽娜那个女人啊！衣食无忧，想生孩子就生。” “你难道不是衣食无忧？” “跟她比，我差远了！”张晓萌窝进被子里，“人家几套房子，每个月收房租就顶你大半个月的薪水了，她老公赚的也不比你少。” “咱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说了，咱爸咱妈不是也能帮帮吗？” “得了吧！居然想到啃老，太没出息了！” “我们哪儿能算啃老呢，就是偶尔让他们接济一下。”李子豪心虚的辩解。 张晓萌无语了，他们的确比啃老好一些，不过，四个爸妈偶尔的接济，不算买房时“借”的几十万，平常零零碎碎加起来，每年从父母那儿拿到的接济怕有十几万。 虽然，父母都是以疼爱的名义给的，可有时候，张晓萌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羞耻感。只不过，钱还是照拿照花。张晓萌也不知道，她这样算不算不孝。 美美终于恢复了幼儿园有作息的生活，并且张晓萌还给女儿增加了两小时入托时间。 张晓萌则终于接到了几个面试邀约，也正式开始了她备受打击的面试体验。 “张女士，请问您这三年都没做过任何工作吗？” “张女士，您以前的行政工作上有什么特别优异的表现吗？” “张女士，请问您有二孩计划吗？” “张女士，我们的薪资可能达不到您的期望值，请问您能接受吗？” “张女士，我们的工作可能会有加班安排，您能接受吗？” “张女士，我们公司员工都是年轻群体，甚至有95后，您能适应吗？” ...... 张晓萌终于深刻的理解了，什么叫高不成低不就，也忽然发现，她大学毕业七年了，四年的工作经验里确实没有拿的出手的履历，而另外三年她在养孩子。这样的她，在求职竞聘中，的确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她没办法接受拿s市保底工资的那种职位，一个拿着本科学历的三十岁女人，去跟一个中专毕业的二十岁小姑娘竞聘同一个职位，这真的很丢脸。 她也没有信心去拼那种保底薪资+提成刺激的职位，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那份能力、精力和激情。 最让张晓萌痛苦的是，真实的竞争远比她自己想象出的更残酷，满眼看去都是青春水灵的小姑娘小伙子，尽管她自认保养还可以，可是站在一起也真的能一眼分辨出三十岁与二十岁的区别。 张晓萌觉得，先前几个月各种纠结鼓励出的信心和所谓心理准备，很快就要被击溃了。 ...... 又一个周末，李子豪终于休假了，张晓萌拧着在家放了两个礼拜的春节特产礼物去了陈丽娜家。 “阿姨您好！我是娜娜以前的同事，来看看她。”张晓萌敲门，对开门的陈丽娜婆婆打招呼。 “快进来快进来，娜娜在屋里呢，呀，还带这么多东西来，怎么好意思......”陈丽娜的婆婆热情的迎进张晓萌，接过她手上提着的大袋子。 “晓萌宝贝儿，你终于来看我了，我太想你了！”陈丽娜坐在客厅沙发生，翘着脚自在惬意的样子，一脸笑的大声招呼，还伸开双臂作了个拥抱的姿势。 张晓萌笑着过去坐在沙发一边。 “你们坐下聊。”陈丽娜的婆婆热情的招呼，忙着端茶倒水递水果。 “阿姨您不用忙，我坐坐就好。” “妈，看看有没有腊肠？我这几天正馋这个吃。”陈丽娜看见了婆婆提着的大袋子，知道是张晓萌带来的，也不客气。 “有的。”张晓萌笑着接话，“都在里面，还有些烟熏肉、卤鸭肠什么的。” “你看我们家娜娜，一点儿也不知道客气！”陈丽娜的婆婆笑嗔，提着袋子去了厨房。 “妈，多弄点儿啊，我要解馋。”陈丽娜对着厨房叫。 “娜娜，你都孕晚期了，这些东西还是少吃点儿，尝一口就行。”张晓萌忍不住提醒。 “没事儿，过几天就卸货了，趁现在解馋，哺乳期就吃不上这些了。” “我上个星期就想送来的，我老公加班，我走不开。” “我让你带美美一起过来的，你非说麻烦。” “我来看你，要穿越半个城市呢，带着美美坐地铁还要提东西，是挺麻烦的，再说，我怕美美吵着你。” “怎么会？美美比起我家洋洋，可要文静多了。” “呵呵。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啊？” “好的很，数着日子盼着卸货，迫不及待想看我家月公主长什么模样。” “肯定跟你一样漂亮。” “晓萌宝贝儿，你嘴真甜。”陈丽娜笑嘻嘻的，一脸幸福的摸了摸肚子，“你呢？二宝生不生呀？” “还没想好呢，我现在准备找工作。”张晓萌提到这个就皱眉，“倍受打击，简直是找虐啊！” “哈哈哈！”陈丽娜笑的没心没肺，“谁让你去找虐的？女人，在家养着多幸福，干嘛要出去找工作呀？” 054 奔波的周末 “我要是有你这么好命就好咯！”张晓萌倒也不介意陈丽娜的没心没肺，彼此了解，也习惯了。 “哈哈，你命也好啊，反正你老公养得起你，你爸妈家也很有钱，是你自己想不开。” 张晓萌淡然一笑，没接话。去年爸爸生意上出的事儿，她跟谁也没说。虽然，现在张父的生意看上去缓过劲儿了，可她心里并不踏实，跟妈妈的几次通话中，也觉得爸爸压力很大，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了。 今年春节时，张母给张晓萌和美美包的两个大红包，张晓萌收时也不像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乐呵了。 “晓萌宝贝儿，留下来陪我吃午饭吧，就我跟婆婆两个人在家。”陈丽娜并没留意张晓萌的心事，撒娇似的拽着张晓萌的胳膊晃。 “洋洋呢？还有你老公和公公？”张晓萌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扭头四处看，还特意看了看大门口。 “他们俩带洋洋去玩儿了，说好中午不回来。我们约好了你中午要过来，我早就让婆婆做你的午饭了。” “那怎么好意思？”张晓萌想推辞。 “怎么不好意思了？你是急着赶回去陪你老公吧？我说，你就别管了，你老公还能饿着美公主，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那倒不会。” “就是，要我说，你家小李子挺好的，会带孩子。” “你们家小潘不也挺好的。” “哈哈，要不咱俩换老公？”陈丽娜故作暧昧的冲张晓萌眨眨眼。 “去你的。”张晓萌笑着拍了一下陈丽娜的手。 “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张晓萌笑笑，拿出手机：“我发个消息，出来时说好一会儿就回去的。” “嗯，就说我盛情挽留你陪我吃午饭，看在我是孕妇的份上，你没好意思拒绝。” 李子豪的消息回复很快，说张晓萌不回去，那他就带美美出去吃麦当劳。 张晓萌想说，不要让孩子吃垃圾食品，想了想还是算了，反正禁不住，而且她忽然改变计划不回家，冰箱里没有预备中午要吃又方便做的食物，还能指望李子豪一个人带好孩子再做一顿营养午餐吗？ 于是张晓萌放下手机，陪陈丽娜说笑，顺便拣着说的吐槽自己求职面试中遭受的种种打击。 在陈丽娜家吃过午饭，又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张晓萌便以不打扰陈丽娜午睡为由，告辞出来了。 作为一个自由时间不多的主妇，张晓萌把这个有事的周末时间安排的很紧凑。 原本是计划上午来看望陈丽娜，然后赶回家去吃午饭，哄女儿睡着午觉后，就出来见一见刘燕青，晚饭时间赶回家。 明天还约了罗思颖见面，张晓萌不想这个周末两天都不能好好陪女儿。 可是在陈丽娜家吃午饭明显耽搁了一些时间，现在张晓萌要赶回家去拿上东西，然后赶去见刘燕青。 s市很大，这么来来回回的，路上耽误的时间不少。张晓萌脚步匆匆的赶去地铁站。 在地铁上，张晓萌给李子豪发了消息，得到的回复是，李子豪决定，在外面吃过午饭，下午就直接带美美去动物园玩，让张晓萌自己回家拿了东西，然后安心的去赴闺蜜约会。 陈丽娜家在s市中环附近的繁华地段，而张晓萌家则在s市东北方靠近外环的地段，这一趟行程就耗了四十多分钟。 赶回家的张晓萌，匆匆洗了个脸，简单补了个妆，喝了杯水，就拧着东西急急忙忙的又赶去地铁站了。 刘燕青家住在s市的西南方向，虽然地铁四通八达车程便利，但张晓萌赶过去也要将近两个小时。 这就是国际化大都市的现状，好处是城市人多面积大，经济繁荣交通便利......弊端是，城市太大了，再便利的交通，也要消耗不少时间。 以往张晓萌与刘燕青会面，因为两家住处差不多要穿越大半个s市，所以通常会约定在市区中心的繁华地段，两人各自消耗一段行程和时间，也算是彼此节省一部分花在路上的时间。 但是这次，刘燕青坚持邀请张晓萌去她家里坐坐。拗不过的张晓萌就答应了，拧着给刘燕青的东西，匆匆奔进了地铁。 手机响了，张晓萌微笑着接起：“喂，燕子，嗯，我快到了，大概还有五站站路吧......喂，喂，好像信号不好，燕子你能听见吗？我先挂了啊，到了再给你电话。” 张晓萌有点儿小郁闷的挂了。地铁里信号不稳定，电话那端听的断断续续，她也不知道刘燕青听清了她的话没有，觉得最后那两句像在自言自语，有点傻气。不过还好也没什么重要事情。 下了地铁，张晓萌赶紧瞥一眼出口指示牌，又特意走到指示地图前看了一眼，这才边走边拨通刘燕青的电话：“喂，燕子，对，我刚下地铁...嗯，我正从3号口出来...啊？你在2号口等我？那我换个方向走......” 张晓萌扭头找到指示牌看了，改向2号出口而去。确实好久没来刘燕青家，路都不熟了。 “晓萌！”刘燕青站在出口顶端的电梯旁边，笑着唤了一声，对张晓萌挥了挥手。 “燕子！”张晓萌踩着扶手电梯上来，一步奔过去，先将手里的手提袋递上去，“这是带给你的。” “谢谢晓萌！我都闻到卤肉的香味儿了，啧啧，你婆婆的手艺，可以考虑开餐馆了！”刘燕青接过手提袋，打开看了一眼，笑着称赞。 张晓萌笑而不答，跟在刘燕青身边并排而行。 “你看，好久没来了吧，地铁出口都记错了。”刘燕青拿刚才的事儿打趣，“我要不出来接你，你肯定连我家门都找不着了！” “我记得3号口比较近啊，还特意看了地图。”张晓萌有些不好意思，笑着为自己开解。 “2号口离北门近些，北门离我们家更近。”说话间就已经进了刘燕青住的小区了。 “呵呵，你要不出来接我，我还真不记得你家住几栋几楼了。”张晓萌还是如实说了。 “看吧，以后我要多邀请你来我家里玩儿，要不，咱俩的关系都搞生疏了。”刘燕青将手提袋换到另一边手，腾出来的胳膊亲热的挽着张晓萌的胳膊走，“你也要多邀请我去你们家了。” “行啊！我以前不总觉得太远了不方便吗，约在外面见也是一样的。” 055 热情的闺蜜 “那哪儿能一样，在家里见面亲密多了。”刘燕青又将张晓萌的胳膊拽的紧了一点儿，“晓萌，我们想在家里见面，就不能怕远，怎么说也在一个城市，有什么远的啊，事情只要想做，其它的都不是事儿！” 张晓萌被刘燕青拽的紧了，有一点不自在的感觉，这会儿听刘燕青将原本的一句玩笑话说的严肃了，更觉得气氛有点儿怪怪的，便想着岔开话题随意聊聊。 扭头看一眼洋溢一脸笑的刘燕青，张晓萌笑着搭腔：“燕子，我看你最近气色好多了啊......” “是吧？我跟你说哦，我们公司的产品，效果真的非常非常好，我皮肤好多了，就是用了我们公司的面膜，我每天睡前敷一片......”刘燕青的表情和语气里都透着得意。 张晓萌没想到，就她这随口一句话，刘燕青竟然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滔滔不绝，她只剩听的份儿了。 “哎呀！”刘燕青猛的一顿，又侧身朝楼里走，“到了，光顾着说话，差点儿走过了。” 被刘燕青拉着胳膊猛的顿住，又被拉着往楼里走的张晓萌，笑的有一丝尴尬。心里总觉得，两个三十岁的女人这么手拉手一起走，这画面好别扭...... 趁着刘燕青掏卡刷门禁，张晓萌忙抽回胳膊，又悄悄往后退了一步，还悄悄将胳膊有意背在身后。 “沈阿姨，寥姐，出去啊？小宝宝真可爱！”电梯门口，刘燕青热情的对出来的人打招呼。 张晓萌闪身进了电梯，里面就她们两个人。 “晓萌，你有没有觉得，我现在不仅气色好了，性格也开朗多了？” “确实。你本来就很开朗啊，上中学那会儿，你很活泼的好嘛！” “那时候年轻，谁不是活的没心没肺穷开心啊！”刘燕青笑容中疏忽染上一抹苦涩，“你看这些年，你都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成了个怨妇了！” “燕子，没那么夸张，谁没个糟心事，偶尔吐个槽而已。”张晓萌故作轻松的笑笑，她其实不太会安抚成年人，刘燕青那些吐槽，她也只当个聆听者。 “你耐心好，肯听我诉苦。我在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刘燕青的语气中又浮现出怨怒。 张晓萌又沉默了，不知道怎么接话。她没办法说，刘燕青那些抱怨老公抱怨婆婆的话，难道能当着老公和婆婆的面说出来？自然是家里没人听她抱怨了。 凭心而论，张晓萌有时候被刘燕青当垃圾桶倾倒负能量言语时，也很郁闷的，只是碍于多年好友的面子，忍耐的听着。 好歹不是自家的事，也没法评论是非对错，听过也就过了，除了听的那一刻有点儿心堵，其它也没太大影响。不过，有时候心里会隐隐懊悔，时间都被浪费了。作为一个家庭主妇，时间还是很宝贵的。 张晓萌曾在心里将罗思颖和刘燕青的话进行过对比，罗思颖说，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工作，忙的不可开交，有时间吐槽都是一种奢侈。 可是刘燕青用来吐槽的时间似乎还是蛮多的。张晓萌曾经纠结过要不要告诉刘燕青这是一种奢侈，好几次话到嘴边又猛的咽回去了，下意识觉得，这话说给刘燕青听，她们友谊的小船很可能就翻了。 刘燕青开门进去，张晓萌跟在后面，客厅的沙发上，一家人坐着看电视。 “叔叔阿姨好！赵杰，你好！”张晓萌站在大门里面，先笑着打了一圈招呼，这才站在门厅处准备换鞋。 “哎呀，是燕青的朋友，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赵母见有人来，热情的起身招呼，“来，快进来坐。” “晓萌你好！”比起赵母的热情，赵杰显得矜持，只是站起身微笑着打了声招呼。 而赵父也只是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张晓萌的问好就继续看电视。 刘燕青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干净拖鞋递给张晓萌，自己一边换鞋一边问：“乐乐呢？”语气中含着不悦。 “在房间......”赵杰一句话没答完，就被刘燕青数落开了。 “他一个人在房间，你们一家人就知道看电视，也不知道陪陪孩子，你们不知道，小朋友从小应该多陪伴吗？”刘燕青连珠炮似的，一串话扫了一屋子人。 赵母刚给张晓萌打招呼时挂着的一脸笑容，这会儿一下子僵住了，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了一瞬，终于想起来应该去给张晓萌倒杯水。 “谢谢阿姨。”张晓萌还没落座，觉得气氛不太对，也有点儿尴尬，忙忙的接过赵母递上来的杯子。 “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怎么没陪乐乐，不都在家陪着吗？”赵杰也不满了，嗓门提高几分。 “你们这叫陪吗？自己看自己的电视！孩子需要的是高质量的陪伴！”刘燕青气鼓鼓的，走去房间看孩子。 “妈妈——”乐乐带着怯意的声音传出来。 “嗯，你在干什么呢？”面对儿子，刘燕青声音软和了许多，“张阿姨来了，出来玩儿。” “张阿姨好。”乐乐手里拿着个变形金刚，脸上挂着笑走到张晓萌身边问好。 “乐乐好，在玩儿什么呢？”张晓萌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笑眯眯的逗乐乐。 “变形金刚，爷爷刚才带我去买的，这是汽车人，叫擎天柱，我还有大黄蜂。”乐乐兴致勃勃的介绍他的新玩具。 “是吗？这么好！”张晓萌很配合的极力称赞。 “对啊！擎天柱很厉害......”乐乐一边说一边比划，仿佛自己就是个大英雄，却忽然转了思路，不理张晓萌，一屁股坐到赵父旁边的沙发上，“爷爷，我要看变形金刚！” “看什么看！”刘燕青听了这话又来气了，一把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一天到晚就知道看电视！你们也真是，总叫你们在家不要老开电视，孩子都给你们带坏了！” “怎么又扯我们头上了？他一个人在房间玩的好好儿的，就没想起来看电视，你一回家就非要把他叫出来！”赵杰今天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针锋相对，也没顾忌到家里还有张晓萌这个“客人”。 “不看了，不看了，小宝儿乖，不看电视了。”赵母忙着打圆场，哄着瘪嘴要哭的孙子，又劝着语气很冲的儿子，“小杰，少说两句，有客人呢！” 赵杰似乎这才意识到张晓萌存在，有些尴尬又抱歉的对张晓萌笑笑。 056 一地鸡毛 赵父已经默默的起身离开客厅，默默的打开门出去了。他也没跟家里谁打声招呼，只留下防盗门“嘭”的一声响，才让人意识到，家里刚刚有个人出去了。 “乐乐，不要哭了，男孩子动不动就爱哭，成什么样子！都是让你奶奶给惯的！”刘燕青看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去房间玩儿吧，叫爸爸去陪你玩儿变形金刚，我跟张阿姨说说话。” 乐乐还是瘪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回了房间。 赵杰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跟在儿子后面去了房间。 赵母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离开客厅，走两步又回头，像是想要缓解尴尬似的对张晓萌露出一个笑容：“晓萌啊，好久没来了，就在这儿吃晚饭吧，阿姨这就做去。” “不了，阿姨，还早呢，您别忙了，我坐坐就走。”张晓萌赶忙客气推辞。 赵母也没多说什么，出了客厅，去厨房转转，又回房间，再回厨房转转，好像很忙，又好像不知道要做什么一样。 在这样的气氛中，张晓萌体会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可能没那么夸张，刘燕青家的沙发还是很舒服的——可这心里尴尬的很，便想着略坐坐，扯几句闲话就告辞。 “晓萌，你上次拿的产品用完了吧？”打发走了一家人，刘燕青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活泼开朗的笑，热情又不经意的问张晓萌。 “啊？哦，还没呢。”张晓萌疑惑了半秒钟才反应过来，刘燕青问的是从她这儿买的面膜用完了没，“那个，我有存货还没消完，你的产品，就暂时先放着了。” “晓萌，产品既然买了就要用，不要放着啊，放着就起不到作用了！”刘燕青非常体贴的劝说。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以前囤了很多货还没用完嘛，等那些用完了再用你的。”张晓萌笑着解释，生怕刘燕青不高兴。 “我跟你说，我们家的产品，质量特别特别好，纯天然植物萃取，比那些国际大牌的效果都好，价格还亲民，你不用真是可惜了！”刘燕青真的在替张晓萌惋惜。 “我没有不用，我是说，等我的囤货用完了再用......”张晓萌喝了一口水，想掩饰尴尬，她觉得如果让刘燕青看出来她在撒谎，这样很不好，友谊的小船经不起谎言。 “不要等，先试用我们家的，肯定比你那些囤货效果好，分分钟让你变美，你看我就知道了！”刘燕青自信又得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看到没？你刚才也说我气色变好了！女人爱美，就应该选用对的产品，你囤货的那些，没什么用，丢了吧！” “啊？那个，燕子，你知道，我囤货的产品也花了不少银子，当然不能浪费啊！”张晓萌没料到刘燕青这么直白的给她出了这么一招主意。 “晓萌，我跟你说，你用了没效果的产品，不仅浪费了钱，还浪费了时间，这才是最大的浪费！女人的容颜，最经不起岁月的嗟磨了！” “还好吧，我一直用那些牌子，觉得效果挺好的。”张晓萌摸摸自己的脸，今天出门时照了镜子，确实觉得挺好的。这几年养孩子虽说忙的昏天暗地，她忙里偷闲的总还记得不时给自己捣鼓一番，至少能做到睡前认真抹上精华晚霜。 去年还受陈丽娜鼓动办了一张美容卡，保养在坚持做。对了，过完年来还没去过，前两天美容小姐还打来电话问预约呢，那卡上好像还有两三次，得抽空去享受掉！ “晓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的产品啊？觉得这不是什么国际大牌？”刘燕青不会读心术，不知道张晓萌脑子里刚才开了一点小差。 “啊？没有啦，我是......只是，还不太了解......”被刘燕青冷不丁这么一问，张晓萌差一点儿如实说了实话。 “也是，你不了解就很难信任了。”刘燕青很认可的点点头，“不过你可以看见我用了之后的效果。对了，我们公司后天有一个招商会，会对公司的产品优势作一个详细说明，你来参加吧！” “燕子，我可能没空呢，你知道的，我们家没人帮我看孩子......” “是晚上下班后的时间，你可以带你老公和美美一块儿来，说是招商会，我们公司很人性化，安排了很多游戏环节，很好玩的。” “晚上啊，我老公最近老加班......” “那你一个人带美美来，到时候我还可以帮你。这次招商会的机会特别好，公司聘请了大咖分享，难得的商机，你一定不要错过。” “那个，燕子，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对这些真没什么兴趣......” “晓萌，那你就打算一直在家做主妇吗？你不工作，你老公一个人养家，压力多大啊！而且你这样，不能给美美树立好榜样，你再在家闲几年，就真的完全跟社会脱节了！你就不怕美美长大了看不起你？” 张晓萌沉默了，刘燕青的话像刺一样扎在她心上，最近求职遭遇的各种质疑各种不顺又一股脑儿涌上心头，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 “晓萌，我跟你说，我们这个商机真的特别好，你一定要来了解一下。前景好，时间自由，最适合带孩子的妈妈兼职做了。”刘燕青这次敏锐的注意到了张晓萌的神情变化，趁热打铁的继续拉拢。 “燕子，我在求职，我想上班。”张晓萌终于有些艰难的开口了。 “你上班的话，美美怎么办啊？你看，幼儿园四点就要接了，哪家公司能让你四点前下班？”刘燕青感同身受的替张晓萌思虑。 “我准备给美美延长入托时间，到六点。”张晓萌挤出一丝笑容，“工作尽量找家轻松点儿的。” “那么小的孩子，在幼儿园待那么晚不好吧？再说，万一你遇到加班怎么办？我们公司就经常加班，推掉又不可能，推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张晓萌又沉默了，刘燕青说的问题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她不是没考虑过，只是眼前，似乎没有好方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求职中诸般掣肘，挑挑拣拣了小半个月，面试也去了七八家，却还没搞定一份工作。 现在公司的hr也精明的很，听说有孩子，就先问清楚能不能接受加班，没有哪家公司会承诺说不会加班，而她面试中在这个问题上只要露出一丝迟疑，就必然会被pass掉。 057 怎样才算好妈妈（一） 这样失败两次后，张晓萌也学精明了，再被问时，就一口答应能接受加班。心里想着，以后再说吧，真入了职，人都是有感情的，也许，上司没那么不通人情呢！ 还有更精明的hr，在张晓萌一口答应能加班后，又追问孩子由谁看护的问题。 而这时候，张晓萌只能如实回答了。显然，对孩子延长了两小时幼儿园入托时间这个答案，hr很不满意，延长到六点也就是正常下班时间而已。如果加班，没有老人没有保姆，这个接受加班的答案就很明显是在撒谎了。 张晓萌被拒了这么多次后，心里有点儿动摇，悄悄在网上查过s市的保姆行情，甚至在仔细比对一些知名家政公司的服务。 “晓萌，你真的应该考虑我们公司的商机，我现在是兼职，等过一阵子就准备全职了。这样的商机就是创业机会，时间自由又能赚钱，我觉得你现在很需要这样的机会，不应该拒绝。”刘燕青继续贴心的谆谆善诱。 “燕子，你说的我都了解了，不过我现在真不想考虑自己创业，就想找份儿工作先做着，找找职场的状态。”张晓萌笑看着刘燕青，“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哦！” 刘燕青还想再说些什么，见张晓萌已经起身往门厅处去，忙笑着挽留：“晓萌，留下吃晚饭吧！” “不了，我今天中午也没在家吃，晚上得回去陪女儿。”张晓萌已经开始换鞋了，“你懂的，男人带孩子就会偷懒，尽给娃吃垃圾食品。” “这就走啊？留下吃完饭再走。”赵母听见声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挽留。 “不了阿姨，我还要回去给孩子做饭呢！燕子，我走了啊！”张晓萌来开门，回头对刘燕青挥挥手，“不用送了，放心，出去我肯定记得怎么走了。” “呵呵，我送你到电梯口。”刘燕青跟着出来，看着张晓萌进了电梯，又说了bye-bye，见电梯门关上了这才回屋里去。 ...... 夜里，张晓萌仰靠在床头看着天花板发愣。 李子豪走到小床边欣赏了女儿甜甜的睡颜，转头看张晓萌：“老婆，怎么了？” “没什么，宝宝不开心。”张晓萌嘟着嘴，声音低落，一脸委屈。 “抱抱。”李子豪拥抱张晓萌，像哄小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告诉老公，怎么不开心了？今天闺蜜约会，应该开心才对啊！” “你说，美美长大了会看不起我吗？”张晓萌没头没脑的一问，将李子豪问的愣住了。 “说什么呢！俗话说，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李子豪愣了三秒钟才想出了这么个答案。 “去你的！你才丑！”张晓萌立刻不满了，不开心变成了小愠怒。 “老婆老婆，我没说你丑，那就是一句俗话，我是说，美美看不起谁也不会看不起你。”李子豪赶紧安抚。 “可是如果我只会做饭拖地，在美美眼里，是不是很没价值？”张晓萌没空真生气，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神中满是失落，想到未来有可能被最爱的女儿瞧不起甚至嫌弃，她就想到万箭穿心那个词。 “怎么可能，你没看小宝儿晚饭吃的多欢！小宝儿最爱吃你做的饭菜了，今天一天没看见你，晚上那个黏糊劲儿，啧啧，我都吃醋了，我带着她又吃又玩儿，她都没念我好。” “老公辛苦了！”张晓萌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除了做饭，我还应该有其它的价值，这样才能成为一个好妈妈。” “你已经是好妈妈了啊！我老婆是最好的妈妈！”李子豪不失时机的夸。 张晓萌想叹气了，很显然，一向感情甚笃的老公，今天似乎完全没get到她话里的重点。 大约是自己没表达清楚吧，男人在语言理解上，很难跟女人真正处在同一个频道，尤其是与孩子相关的话题。 “老公，是这样的，传统的育儿观念里，父母只要给孩子提供好的条件就可以了，所以爸爸主要负责赚钱养家，妈妈主要负责在家带娃。” “但是现在新的育儿观念都指出，在孩子三岁以前，爸爸妈妈的陪伴很重要，但是三岁以后，爸爸妈妈，尤其是与孩子更亲近的妈妈，就不能只做保姆，而要做孩子的榜样了。” 张晓萌从自我的情绪中缓过，变换语气，慎重而又逻辑清晰的对李子豪讲解，希望他能听懂。 很明显，这次李子豪确实真的听懂了，并且听的一脸赞同甚至带了几分膜拜：“老婆说的对！这种育儿观念，我非常赞同。” “所以啊，我以前就是在给美美做保姆，但是美美很快三岁了，我要开始树立榜样形象，这样才算真正做一个好妈妈。” “嗯，老婆说的太对了！”李子豪竖起大拇指。 “老公，你说，美美长大了，如果问我，妈妈，你是做什么的呀？我要怎么回答？”张晓萌又苦恼了，“我总不能说，妈妈没做什么啊！” “不是啊老婆，你做了很多事啊，你看，小宝儿上幼儿园的事儿，你没少操心吧？还有，报那么多培训班，学这学那，不都是为了小宝儿？” “不能这么说，老公，做父母的，不能对孩子张口闭口说我做什么什么都是为了你......这样不是无条件的爱，对孩子不公平，而且会给孩子增加压力，这种语气显得爱是一种付出与索要的利益交换。”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放心，我不会对小宝儿这么说的。咱们为小宝儿做什么都是无条件的爱。” “嗯。哎，刚我说到哪儿了？”张晓萌认真的点点头，又忽然皱眉，她真忘了，一开始讨论的主题是什么？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怎么记忆力这么差？！ “啊？哦，你说，你要做什么......”李子豪在今晚的讨论中大部分时候处于茫然状态。 “哦，对。你看啊，要给美美做榜样，我总要拿出一点实际的、看得见摸得着的成就出来。”张晓萌语气又慎重了，“所以，我要去工作，拼出一番事业，像罗思颖那样，活成行走的励志典范。” 说到最后，张晓萌不自觉的握紧拳头竖起在李子豪眼前晃了晃，语气还有几分小激昂，考虑到熟睡的女儿，又不得不刻意压低了嗓门儿。 058 怎样才算好妈妈（二） “好！我支持你！”李子豪似乎被感染了，握起拳头跟张晓萌碰了碰。 “可是老公，我求职好受打击啊！”张晓萌刚才的激昂瞬间坍塌，额头抵在李子豪肩膀上，发出哀嚎。 “没事儿没事儿，老婆不着急，慢慢来。”李子豪又拍着张晓萌的后背，“总会遇到伯乐。” “老公，还有件事儿——”张晓萌抬起头，直视李子豪，一脸凝重，“我看了很多招聘信息，好像没有公司不加班......” 李子豪不说话了，这是城市现状，每个上班族心里都有数。 “所以老公，你看，我们要不要给美美请个保姆？” “不好吧？你以前一直说，请保姆会出现各种问题......” “我说的那些问题也不是我杜撰出来的啊！确实存在！很多还都是罗思颖家活生生的例子！” “那你还请？” “那我不是没办法吗？！” “罗思颖这两年也没用保姆，事业与家庭平衡挺好的，你不是向她取过经吗？” “这经真没取好，只要一提到保姆的事儿，罗思颖就是一幅说多都是泪的表情。” “你别问她为什么不请保姆，就问她，怎么兼顾事业与家庭。” “我问过啊，听她说了很多，她那几年，怎么熬过来的，我听了也很感动很佩服......”张晓萌说的兴起，却忽然画风陡转，一脸沮丧的歪头倒在李子豪肩膀上，语气夸张的学着电视剧的台词，“可是，臣妾做不到啊！” 李子豪噗嗤一声笑了：“说的也是，我老婆就是个小女人，没那么强悍。” “看不起我？”张晓萌抬起头，怒目而视。 “没有没有......”李子豪往后躲了躲，笑着摆手。 “我今天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一个全职妈妈，每天催女儿，应该认真学习，将来才有出息......结果女儿顶嘴，说你自己都不去上班，凭什么要求我天天去上学？”张晓萌今天耗在地铁上的时间挺长，七七八八看了不少花边新闻。 “这孩子，也太没礼貌了！”李子豪的关注点又没在同一个频道上。 “这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张晓萌很郁闷，“这件事说明，当妈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实现自我价值！” “那也不能跟自己亲妈这么说话啊！”李子豪坚持自己的评论点。 “老公，我发觉，我现在不思进取，都是你给害的！”张晓萌怒了。 “说什么呢！你这是嫁得好，多少女人羡慕，别不知足！”李子豪不甘示弱。 “得瑟！你说，你是不是想把我养废了，好找小三？”张晓萌瞪圆眼睛直视李子豪，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猫腻来。 “别胡扯！说正事儿！刚才还讨论怎么做好妈妈，这又扯哪儿去了！”李子豪觉得自己有义务将话题切到正道儿上，义正辞严。 “哦，对。”张晓萌拍了下额头，“都怪你岔开话题。” 李子豪想辩驳，动了动嘴唇忍回去了。 “唉！生活如此艰难！”好不容易切回话题，张晓萌却不知道想说什么了，夸张的感叹一声，“我还是先找到一份工作再说吧！再拖下去，我真被社会抛弃了！” “老婆——”李子豪想了想，还是犹豫的开了口，“到时候要是真的上班时间不好协调，我让我妈从老家那边找个亲戚来帮忙带美美吧？” “这个，再议。”张晓萌笑着委婉却语气坚定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今天见到刘燕青家一地鸡毛的景象又浮出脑海。 张晓萌始终坚信，小家庭的生活不要跟婆婆扯上太多关系比较好，即使那个带孩子的人不是婆婆本人也不行，婆婆介绍的亲戚，那肯定跟婆婆很熟，让这样一个人天天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呵呵...... “老婆，睡觉吧！”李子豪打了个呵欠，钻进被窝。 “嗯。”张晓萌脱去披在身上的厚衣服，缩进被窝里。 今天困扰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陪伴or榜样？到底怎样做才算是一个称职的好妈妈？如果能做到两全，那还真是完美，只是，时间啊时间，分身乏术...... 张晓萌又纠结了。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做罗思颖。即使强悍如罗思颖，个中滋味，张晓萌作为聆听者也能体味几分，更遑论身处其中的罗思颖本人，怕是还有许多只可独自品味却无法言说的辛酸吧？ ...... 星期天早上七点半，张晓萌睡眼惺忪的煎培根卷和鸡蛋，昨夜因为纠结睡的不太好，低质量的睡眠让她看上去显出几分疲态。 按照原计划，今天约好了见罗思颖。 每次见罗思颖，张晓萌都很慎重的拾掇自己，尽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饱满优雅自如。 每次见完罗思颖，张晓萌都有一种犹如醍醐灌顶的感觉，回到家后总忍不住兴致勃勃的向李子豪转述罗思颖的话，貌似她对这个女人已经产生了潜意识里的崇拜感。 有一个活生生的让自己崇拜的人，她走过的路能让自己经常取取经，关键是这个人还不吝分享又完全免费，张晓萌觉得这真是人生中一件很美好的事。 这种美好中唯一的遗憾是，罗思颖太忙——见她一面很难，与她在电话上的通话时间很少超过十分钟，微信上偶尔碰到有空能多聊几句，加起来也没超过半小时，这个女人她连朋友圈都很少发。 不过反正她的生活动态，不看她朋友圈张晓萌也大致清楚。张晓萌对罗思颖的钦佩中包含着深深的理解，罗思颖忙是真的忙，不是托词中的忙。 脑海中昏昏沉沉的想七想八，张晓萌手上机械的盛起早餐装盘端到餐桌上，解去围裙坐到餐桌边。 李子豪洗漱完走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吐司和沙拉酱送到餐厅里，回来看看灶上热的牛奶已经好了，忙关了火，端下奶锅拿去餐厅，这才坐下享用早餐。 “老婆，想什么呢？”李子豪拿起一片吐司，抹了一小勺沙拉酱，再放上培根卷对折裹起来放进张晓萌面前的餐盘里，可是张晓萌坐着没动。 “哦，没什么。”张晓萌拿起自制“三明治”咬了一口，“脑子有点懵，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老婆，别想那么多，车到山前必有路。”李子豪又倒了一杯牛奶递到张晓萌身前，“你不是说，见罗思颖要保持好状态嘛，吃完了还要化个妆，趁美美还在睡懒觉，咱赶紧吃吧！” 李子豪一边说一边率先行动，大口吃喝。 059 时间都去哪儿了 “嗯。”张晓萌点点头，专心吃早餐。 “老婆，我主动洗碗，你去化妆。”吃完，李子豪抢着献殷勤，又摆出一副求表扬的萌萌哒表情。 张晓萌乐了，探身捧着李子豪的脸，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故意拖长声用娇滴滴的语气夸赞：“老公真好，爱你哟~”隔空发出一声亲吻。 李子豪很配合的回应了一个隔空亲吻声，乐颠颠的收拾碗盘去了厨房。 正在化妆的张晓萌，听见手机响了，忙去接听：“喂，颖姐，嗯，我还没出门，刚吃完早餐......” “晓萌，实在不好意思啊，老周刚被他老板叫去了，公司临时有重要的事......”罗思颖非常歉疚，“听他的意思，今天要被拉去加一天班了，博博上午的德语课和下午的书法课都只能我陪着去。” “啊？这样啊，没事没事。那要不这样，那些特产，不值什么，就是尝个新鲜，我叫快递寄到你家去。”张晓萌乍一听有点小失望，随即就释然了。 “晓萌，这怎么好意思啊！我都跟你约好的，谁知道老周那边变卦......博博上的那些课程，要求家长全程陪同练习，我实在走不开。” “没事儿颖姐，你不用不好意思，都是当妈的，我还能不理解你啊！我们改时间再约呗！” “那行，晓萌，先这样了啊，我到车库了。那个，下次我找时间去看你。” “嗯嗯，好的，颖姐，bye-bye。”挂完电话，张晓萌吐出一口气，看到妆镜里才涂完隔离霜的脸，想了想，还是继续上了薄薄一层粉底液，再细细的扑了粉，又描了眉点了唇膏。 “老婆，我好像听见你接电话了，是罗思颖？”李子豪洗完碗从厨房出来问。 “嗯，是她，她老公临时要加班，她要陪儿子去培训班，放我鸽子了。”张晓萌漫不经心的收拾面前梳妆台上一字排开的化妆用品。 “哦！”李子豪随口应了一声，“那老婆，我们今天去哪儿？天气挺好的，不用宅家里。” “嗯，等美美醒了，咱们带她去游乐场，她上个周末还说想去的，咱俩没腾出空来，这周刚好了。”张晓萌转身对李子豪抛出一个媚笑，“我妆都化好了，必须出去浪，当然不宅家里。” “游乐园和海洋馆，除了小屁孩就只有带小屁孩的爹妈，你要怎么浪？”李子豪忍着笑意问。 “有别人看见过我就算我出去浪了，哼！”张晓萌对李子豪翻了个白眼。 小家伙在小小的睡了一个懒觉后，就愉快的起床了。当听说爸爸妈妈要带她去游乐场时，几乎兴奋的手舞足蹈。 侍候女儿穿戴整齐，再收拾好随身携带的一大包必需用品，一家三口终于出了门，此时已是十点多了。 “对了老公，别忘了带上给罗思颖的东西，待会儿路上要经过那个快递点，直接寄了。”张晓萌临出门时没忘记提醒李子豪，“咱们一天不在家，就不叫快递上门取件了。” “嗯，你先带小宝儿下楼，我拿了包裹锁好门就去开车，你们在楼下等我。”李子豪点头答应。 “妈妈，游乐场，飞，飞——”美美几乎是连蹦带跳带跑的奔出家门，奔进电梯，兴奋的描述比划。 张晓萌一脸温柔笑意的看着女儿，早起时被好友放鸽子的些微不快，融化在童稚的欢声笑语里，化成最甜蜜的快乐。 这个周末，张晓萌顶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优雅的衣裙和小粗跟皮鞋在游乐园里“浪”了一天，一脸坦然的接受好几个穿着休闲装平底鞋素颜朝天的妈妈们注视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怀疑，也有艳羡，貌似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 张晓萌都懂，每个妈妈都不容易。 那些为了照顾孩子而无暇顾及自己的衣着与妆容的妈妈们，不应该被人们误解为邋遢而遭受暗含嫌弃的眼神。 那些因为紧张孩子的健康而不敢使用任何化妆品却有勇气素颜朝天的妈妈们，是值得尊重的，孩子在她们心目中的地位高于一切。 那些因为孩子还小需要抱着或者推着长时间行走、身边又没有丈夫可以帮忙的妈妈们，为了安全与便捷，选择简单随意无法凸显女人味儿的休闲装与平底鞋，不能被视作放弃自我不修边幅，她们有着无法言说的迫不得已。 如果可以，每一个妈妈都希望自己生孩子后也能如同未婚未育的少女一般光鲜亮丽自由自在。 ...... 夜里，哄睡完美美，张晓萌又一次累的不想动了，衣着讲究妆容精致带孩子的代价就是，比平常更累。 偌大的游乐场，即使有李子豪陪伴，也架不住女儿好几次不依不饶的要求妈妈抱抱。穿着小高跟鞋走大半天，单是自己一个人就能累的够呛，何况还要照顾一个孩子，还不时需要抱着她走路。 自从有了孩子，张晓萌最大的两个感受，一是觉得时间不够用，而是经常累的够呛。偏偏这两种情况，唯一的共同解法就是，咬牙坚持，逼出自己最大的潜能，做好时间分配与精力透支。 ...... 又嗟磨了半个多月，美美的三周岁生日过完了，张晓萌还没搞定一份工作，倍受打击的自信心由最初的郁闷、不甘、自我怀疑，到最后渐趋平静，颇有一种“静待花开”的境界，大约是被打击的次数多了，抗打击力自然而然提高了。 终于这一天，正准备出门去幼儿园接女儿的张晓萌，收到了前一天面试的某家公司的通知：“您好！请问是张女士吗？......张女士您好，我这里是xxx有限公司，您通过了我公司的面试审核，邀请您下周一来公司报到，请问您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谢谢您打过来，我下周一会准时前往公司的......好的，再见！”张晓萌几乎是压抑着内心的小窃喜，脸上挂着惊喜的笑容就像一个孩子忽然得到了妈妈奖赏的零食，若不是还顾忌到自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她真想跳起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啊！”挂完对方hr的电话，张晓萌低声的感叹了一句，顿觉整个人身心都轻快了。 可惜李子豪不在家，没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也没人给她拥抱。不过张晓萌还是第一时间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了老公。 “亲爱的老公，你老婆我终于有市场了，昨天面试的xxx公司通知我下周一去上班”附加一个激动欢喜的动画表情。 060 穿梭在写字楼的妈妈 李子豪大约今天上班不算忙也没有恰巧在开会，几乎秒回了信息：“祝贺老婆大人，么么哒~” 张晓萌看着手机屏幕傻笑，捧着手机两指翻飞： “求红包雨以示重视”附加一个撒娇卖萌的动画表情。 李子豪很听话的发来了520的红包，附加信息“爱你哟”。 张晓萌回了个飞吻的表情，乐颠颠的收起手机，争分夺秒的换好鞋子冲出门去，可不敢让美美眼巴巴的等时间长了。 ...... s市的春天，温暖和煦，张晓萌在高大写字楼下的空旷地站定，仰头看一眼深蓝色的玻璃幕墙，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灼灼的光芒，如同钻石般耀眼。 清晨上班的人群陆续涌入大楼，这种熙熙攘攘的人间喧闹景象映在张晓萌眼里，内心似乎有某种记忆在苏醒，带着些许怀念。 美美的妈妈张晓萌，为了孩子离开职场近三年多的都市女性，终于再一次踏进了这样的白领写字楼，怀着几乎是无比激动的心情。 前一天周末，她特意去商场挑了两套合体又时髦的衣服，还犒劳了自己一个漂亮的包包，顺便淘了一双精致的高跟鞋。 付账时，张晓萌想着，从下个月开始，自己又算是真正有收入的人了，不再是手心向上的“伸手族”。 这种再一次自力更生的幸福感深深冲击了张晓萌，让她踩着高跟鞋的步子走的轻快而优雅，尖尖的下巴微抬，身姿透着一股昂扬的精气神儿。 这些年，李子豪尽所能的赚钱养家，从未在金钱上苛责过她，又有家境优渥的父母贴补，张晓萌过的也算自在。可是这种自在，与“有自己的收入”带来的感受不可比。 虽然——张晓萌嘴角扯出一抹说不清况味的笑容——她这点收入，在s市这样的大都市，实在是少的可怜，少到羞于启齿，少到完全无力支撑她的生活。 但是，聊胜于无，不是吗？就算只是挣个零花钱，也能贴补家用嘛！下次自己想买双鞋时，也不至于太纠结要不要省下钱来给女儿...... 对了，还有培训班的事，张晓萌决定先缓一缓，去年刚学过的烘焙插花和绘画，现在还能撑撑门面。等下个月拿到薪水了，再用这笔自己赚来的钱去选一门妈妈课程，当做是对自己重新奋发的奖励。 脑中各种盘算等下个月拿了薪水要如何花的张晓萌，带着几分激动和忐忑，汇入上班的人群挤进电梯再挤出电梯，礼貌的推开了新公司光洁透明的玻璃门。 “您好女士！”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脸上挂着温柔礼貌得体的微笑。 “您好，我是刚入职的新员工张晓萌，今天第一天来报到。”张晓萌脸上挂着同样温柔得体礼貌的微笑，回应前台小姐的问候。 “好的，张女士，请您到那边稍坐一下。”前台小姐边说边抬手示意前台大厅里接待处摆放的沙发。 “好的，谢谢！”张晓萌再回报一个笑容，款款走向沙发，矜持的坐下，看着陆续走近公司上班的人，在明亮的光线映衬下，这些人一个个看上去鲜活明媚。 “张小姐，请随我来。”前台小姐走到张晓萌身边，温和的招呼。 “好的。”张晓萌忙起身，随前台小姐往公司里面走去。 见部门主管、部门经理，被介绍给团队成员，简单的自我介绍，被引导至一个小格子间坐下，打开分配给自己的那台办公电脑，这样一套久违的流程走下来，张晓萌感觉熟悉又陌生，全程保持得体又略带矜持的微笑，从容的应对。 一家大中型私企的行政部文员，工作内容并不复杂，典型的朝九晚五，没有特殊情况下不会有多少加班加点的事，压力不大薪水不多，距家大约半个多小时的地铁车程。 这份工作，除了薪水不可观，其它各方面张晓萌都很满意。 至于职业前景，张晓萌暂时没想那么多。她的诉求很简单，找份工作先做着，找找职场的状态，想办法将自己从主妇的角色中抽离。 而且，薪水不高又没什么前景的工作，才不会有太大压力。张晓萌很有自知之明，她只是不想做全职主妇，但她也不想做什么女强人。 从小到大，张晓萌都没什么野心，仗着命好，一贯生活优渥的她，结婚前就没想过要在职场上大杀四方，现在更不会想了。 饶是如此，张晓萌坐在写字楼的格子间里，每天的八小时也还是不敢懈怠的处理大大小小的事。 工作嘛，老板请你来就一定有活儿给你干，再轻松再没压力，也不会白养着你。 每天早上匆匆起床，掐着点儿不敢耽误的吃完早餐，手忙脚乱的料理好女儿，急匆匆的出门，送女儿去幼儿园，再脚步匆匆的赶去地铁站，使劲浑身解数的挤上早高峰的地铁，随着人潮冲出地铁，马不停蹄的赶去公司。 尽量高效的处理完一天的工作，下班时微笑的跟同事打招呼，故作轻松的走出公司，直到出了办公楼，同事三三两两走散了，张晓萌才变换画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身姿矫健的冲进地铁站。 美美的入托时间延长到六点，她五点下班，步出公司要几分钟，进站候车要两三分钟，地铁车程大约要半小时，下了地铁还要走十来分钟才能赶到幼儿园。 这个途中，一刻也不敢多耽误。虽然地铁不堵车，但是每到一站，上上下下的人多，难免耽误时间。这对于掐着分钟计时的张晓萌来说，还是很焦虑的。因此，早一步冲进地铁，就意味着她能早一分钟见到眼巴巴等她的女儿。 这样争分夺秒的度过了一周的工作日，挨到星期五下班回家后，张晓萌一口气松下来，瘫坐在沙发上不想动了。 好在，女儿今天很乖巧，自己去跟布娃娃玩过家家，没打扰妈妈。 李子豪发来消息：“老婆，路上堵车，回家要稍晚一点。” 张晓萌回复：“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急着做晚饭，累的不想动o(╯□╰)o”附加一个夸张的累的吐血的动画表情。 李子豪发来语音消息：“老婆，你先歇会儿，不想做晚饭就等我回家再做，或者我们一起出去吃。我现在堵在中环高架上，几乎是爬行的速度。还好我貌似不怎么饿。” 061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张晓萌带着苦笑的语气回复了语音消息：“拉倒吧，今天周末，等你回来再出去，餐厅早就没位子了。要不咱吃泡面？” “我没问题啊，你舍得让小宝儿吃泡面吗？”李子豪很清楚张晓萌的软肋。 “所以啊，我稍微偷下懒就去做晚饭。你不饿我也不饿，可不等于小宝儿不饿。” “好老婆，辛苦了！先煮几个饺子什么的给小宝儿吃，我们回家再随便吃点什么吧！” “嗯，我待会儿看看冰箱里有什么。不跟你说了，你专心开车吧，看着点儿前后的车。” “好，我知道了，老婆放心。” 又偷了五分钟懒的张晓萌，不得不起身去厨房了。 幼儿园下午三点左右补充餐点，延长入托到六点的小朋友，老师会在五点左右再发几块饼干和一盒酸奶先垫肚子。算算时间，美美快要饿了。为了女儿的健康成长，这点儿累算什么。 很郁闷的是，今天是周五，冰箱里能吃的东西所剩不多。两个都上班的人，通常会在上周末买好这一周的菜量塞满冰箱。所以，到这个周五晚上，冰箱里就很空了。 将冰箱上下层都翻腾了一遍，张晓萌搜罗出晚上吃的菜品，脑中大概盘算了一下，凑合着够一家人吃顿不算差的晚餐。这个点儿，她可不想还要带着女儿出去买菜。 ...... 重返职场的第二周，星期三，张晓萌被闹钟惊醒，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才算清醒些，着急忙慌的往嘴里塞了两片吐司，喝了一杯热牛奶，这就结束了早餐。 再从冰箱里拿出作为午餐的盒饭装好，揣上一个苹果一盒酸奶，收拾好自己的包，这才去房间叫醒女儿。 可是，今天不顺利。美美先是磨磨蹭蹭不肯起床，张晓萌又哄又抱的将女儿拉出被窝，小家伙却非常不配合穿衣服。 不仅不愿意自己穿，还不肯让妈妈穿，甚至撅着小嘴将衣服扔在地板上。 “宝贝儿，你干什么呀？快点穿衣服，要不然去幼儿园迟到了，妈妈上班也要迟到了！”张晓萌忍着气，耐着心给女儿“讲道理”，语气中却是掩不住的不耐烦。 李子豪公司离家远些，又怕路上堵车，早起拿了面包和牛奶就匆匆出门先走了。 张晓萌一边与女儿“较量”，一边忍不住看时间。刚进一家新公司，她可不想无故迟到给领导和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 “宝贝儿，乖，听妈妈的话，穿上衣服我们去幼儿园了好不好？再不穿就要迟到了！”张晓萌继续耐心哄劝，“是不喜欢这件小外套吗？那妈妈给你换一件，穿有长颈鹿的那件好不好？” 美美摇头，撅嘴，坐在床上不动，不看妈妈，不说话。 “李雨萱！你怎么这么不听话！老师怎么教你的？！”张晓萌的耐心有点儿崩溃了，嗓门忍不住大起来，温言软语的哄劝，变成了不悦的斥责。 “快点儿！再磨蹭就迟到了！你再不听话，妈妈就告诉老师，说你在家里不乖！你这个星期就得不到小星星了！”从斥责升级成“恐吓”。 幼儿园里，每一周表现好的小朋友能获得老师奖励的小星星，张晓萌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但是似乎小朋友还是很在乎这种荣誉的。 “哇——”美美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 张晓萌又气又急又无奈，抱着女儿，趁着她哭时没有反抗，一边手忙脚乱的给她套衣服，一边用言语安抚：“好了宝贝儿，不哭了，幼儿园里老师和小朋友都喜欢你，我们乖乖的好不好？妈妈下班了就去接你。” 张晓萌知道，她太急了。延长入托，意味着美美见到妈妈的时间变长了，而每天急着上班的她，又总忍不住催孩子“快点儿”，为了让孩子跟上节奏，她的语气也不经意间就不像以前那样温婉柔情，耐心也明显少了很多，态度也越来越强硬。 她的宝贝儿大约是承受了压力，产生了分离焦虑，所以抗拒去幼儿园。太阳底下无新鲜事，罗思颖描述过的发生在博博身上的事，也发声在美美身上了。孩子，到底还是个孩子。 这么多年潜心阅读育儿书籍的张晓萌深知女儿抗拒的缘由，可她没办法，现状就是这样，她不得不将希望女儿快点儿的心情付诸在行动中催促，然后只能提醒自己尽量克制、尽量耐心。 可是，时间啊时间，更多的耐心通常意味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当你看着时间发现离上班时间不够路上用的，你的耐心还能保留几分？ 顾不上女儿还没止住的哭声和挂着泪痕的小脸，张晓萌拧着自己的大包和美美的小书包，抱着美美就匆匆出了门。 幼儿园门口，小林老师一如既往亲切的接待。 “宝贝儿你看，小林老师在等你呢，进去吧，跟妈妈说再见。”张晓萌将美美放在地上站稳，掏出纸巾轻轻给她擦脸，心中泛出丝丝酸楚，女儿小脸上的泪渍已干，看上去有点儿小狼狈。 美美低着头，没对张晓萌说再见，转身默默的走向小林老师，低着头轻声问了好，又默默的走进去了。 张晓萌看着女儿的背影，只觉得鼻子发酸。女儿今天全程没有笑容，而且一直垂着头。 不过张晓萌也就愣神了一秒钟，就咬着嘴唇，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的匆匆奔去了地铁站。 几乎是踩着八点五十九分的点儿，张晓萌冲进了公司刷上了指纹，这才轻舒一口气，走向自己的格子间，一边放包一边跟同事打招呼，一边开电脑一边掏纸巾擦着脸上的薄汗。工作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下班后，张晓萌抽着空在地铁站里的蛋糕店买了一块美美爱吃的乳酪蛋糕，想着待会儿见到女儿应该怎样露出笑容，晚上要怎样陪伴女儿，怎样告诉小家伙妈妈对她的爱，怎样排解小家伙心里的焦虑。 这么七想八想心神不宁的捱到地铁到站，随着人群匆匆挤出地铁站，脚下恨不得飞起来的奔去幼儿园。 延长入托的孩子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张晓萌在幼儿园门口与两个接孩子的家长照面打声招呼，脚不停歇的跨进教室，一眼看到美美的那一瞬间，心里似乎有块石头落了地。 教室里只剩下十来个孩子，在两个年轻老师的陪伴下安静的阅读、画画、玩玩具。 062 罗思颖的无奈 有两个小女孩儿大约是太想念家长了，不愿意参与小朋友的活动，只是并排坐在靠近门口的两张小椅子上，微勾着小脑袋眼巴巴的盯着门口进来的人。 张晓萌甚至捕捉到了那两个孩子的眼神，在她跨进来时亮了一下又疏忽暗淡了，这一亮一暗的变化让她心里莫名的一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黑珍珠似的眸子里盛着满满的期盼。 “宝贝儿，妈妈来接你了。”张晓萌脸上挂着最温柔的笑意，语调柔软动听得就像是山涧里最清澈的溪水流过心间。 美美此时背对着门，与四个小朋友围坐在一张桌子上，低着头写写画画，听见声音，起身就飞扑过去：“妈妈！” 小家伙的脸上和语调里都是满满的欣喜和眷恋，张晓萌蹲下身接住女儿搂在怀里，对着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颊就亲了一口。 “李雨萱妈妈，您来了，雨萱今天非常乖哦，因为帮助别的小朋友，得到了两颗星星的奖励。”年轻的女老师笑着跟张晓萌打招呼。 “真的？宝贝儿你真棒！”张晓萌闻言，两眼闪着光芒，对女儿竖起大拇指，又对着另一边粉嘟嘟的脸颊亲了一口。 美美有点儿得意又有点儿害羞的躲进了妈妈怀里。 “宝贝儿，我们回家了，跟老师说再见。”张晓萌起身，弯腰牵着女儿一只小手，与老师挥手道别。 “老师再见！”美美扭过头，对老师认真的挥了挥手，认真的说了再见。 “雨萱再见，雨萱妈妈再见！”老师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的挥了挥手。 牵着女儿的小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张晓萌逗女儿说些幼儿园的趣事，早上那一场不愉快似乎已经烟消云散。 听着女儿奶声奶气的表达，张晓萌心里一阵欣慰和感动，暗暗告诫自己，无论多忙，也要对女儿有耐心。 其实，女儿的表现比自己预想的要棒，小家伙在努力适应变化的生活。而自己，也不应该缩在壳里，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孩子。 ...... s市一间优雅静谧的咖啡店里，张晓萌拣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常喝的卡布奇诺，端着咖啡杯浅浅的品尝，目光不时扫向门口。 与罗思颖的约见终于成行了。这个周末，张晓萌家的小李子和罗思颖家的老周都不用加班，两个女人难得的被解放出来，相约小聚，喝杯咖啡聊聊天。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洒在玻璃窗上，映衬着张晓萌的侧颜，恬淡中掩映着愉悦的光泽。咖啡店里，舒缓轻柔的背景乐丝丝缕缕。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颖姐，这里。”张晓萌几乎是欣喜的对着门口闪进的身影招手，并不大声的喊了一声。 罗思颖几乎在第一时间看见了张晓萌，面带微笑的走到桌前坐下：“晓萌，不好意思啊，等很久了吧？” “没事儿，我也就刚刚到。”张晓萌笑着接话，“给你也点了单，还是摩卡，配了蓝莓cheese蛋糕和提拉米苏。” “嗯好。”罗思颖点点头。 年轻帅气的服务员已经端着托盘先送上了一杯清水，不一会儿，另一名服务员送来了咖啡和甜点。 “晓萌，越来越漂亮了啊！”罗思颖笑着先打开了话题，从女人都爱的夸颜开始。 “嘻嘻，颖姐过奖了，你才是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呢！”被罗思颖先夸奖，虽然理智明知这只是惯用的开场白，张晓萌的内心仍然有一丝丝小得意，脸上却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忙着不吝辞藻的夸了回去。 “哈哈，重返职场了，感觉怎么样啊？”罗思颖爽朗的笑了两声，切入正题。 “还行吧，就那样儿呗。”张晓萌谦虚的笑笑，“我这工作就是图个轻松，跟你不能比。” “也别这么说，谁不是慢慢来的，先回职场找找感觉。新公司都还适应吧？” “嗯，还好，同事看上去都挺友好的，压力不算大。”张晓萌认真的点点头，像汇报一样描述自己的新工作新工作和新感受，“公司里跟我年岁相当的妈妈辈也有好几个，倒不觉得孤单。” “那挺好的，只要能先适应工作环境和节奏，后面的都不是问题了。” “我也没打算在职场闯出什么名堂，就是想出来上个班，赚个生活费。”张晓萌笑嘻嘻的，“你知道，我挺不思进取的。” “呵呵，女人啊，不思进取也没什么不好，我也不思进取了。”罗思颖说着话，浅浅的品着咖啡，笑的云淡风轻。 “颖姐，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张晓萌半带玩笑半狐疑的看着罗思颖。 “怎么着，就不许我偷个懒啊？”罗思颖故作不悦的反问。 “那倒不是。嘿嘿，你懂的，在我心目中，你就是励志的榜样，不思进取这词儿，跟你不搭边儿。” “女人啊，到了一定年龄，想进取也进取不动咯！”罗思颖发着感慨，笑容里添了一丝无奈。 张晓萌沉默以对，不用问也知道，励志典范罗思颖大约是遇到了职场瓶颈期，在压力和无助之下才生出了这番感慨。 果然，不待张晓萌说话，罗思颖兀自接着说：“我们公司，说起来也算是新兴行业，可对每一位员工而言，也存在天花板。我觉得我已经能伸手摸到天花板了。” “颖姐你已经站在高处了，能摸到天花板，也是正常现象。”张晓萌不会安慰，罗思颖也不需要安慰，顺着话说就是了。 “呵呵，我也想站在高处悠游一番，可架不住底下的人生猛。”罗思颖的笑容渐渐僵住，“那些年富力强的小伙子们，机灵活泼的小姑娘们，有的是拼劲儿，个个儿都想往上面挤。” “说内心话，我其实挺欣赏他们，有冲劲儿，这在职场不是坏事。”罗思颖由衷的赞叹一句，“再说了，现在的人都直面现实，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也要考虑结婚买房，往上面挤自然意味着更可观的收入，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到的。” “也是啊，现在的孩子，比我们那会儿精明多了，小小年纪就知道看将来。”张晓萌也不由得感慨，“就我们公司那些小年轻，也知道张口闭口谈房子，想着怎么存钱付首付，怎么还房贷按揭。” “呵呵，全中国的房子都在涨，s这样的大都市，房价年年往上翻，这也是明眼人都能看得见的。”罗思颖笑了，“我们两个三十多岁的人，一口一个小年轻，说的好像我们多老似的！” 063 三句话不离孩子 “唉！我真觉得，人一过了三十，就觉得时间过的特别快！”张晓萌有几分小沮丧，“我二十几岁的事儿还记得清清楚楚的，细细一算，竟是好几年前了。” “岁月不饶人啊！”罗思颖脸上也挂着不开心，“我真觉得，拼不动那些年轻人了，不如给他们让路。” “颖姐，这可不行。你有如今的位置，也不是白得来的！你的付出，我可是清清楚楚，哪儿能有让路这样的心思呢，就算那些小年轻惦记你的位置，也要看他们有没有实力了！” “哈哈，你这话我受用，也就你还这么欣赏我了。” “那是，颖姐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不过我学的不怎么好，知道做不到。”张晓萌不好意思的傻笑一下。 “不说这个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聊点儿别的。”罗思颖笑笑，“你们家美美呢，你上班了，她还适应吧？” 提到女儿，张晓萌有几分无奈的愁眉苦脸：“上个星期闹了一次不肯去幼儿园，后面几天看着好些。有时候上班急，总忍不住催孩子，不知道这样会不会让孩子压力太大。”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样有弊端，也不完全是坏事，从小就培养孩子的时间观念和抗压能力，将来孩子更容易在社会立足。” “说是这么说，我内心经常纠结。想想我小时候，无忧无虑，那才叫童年。” “孩子小，能多些耐心就多些耐心吧，晚上下班多陪陪孩子，周末也都拿来给孩子，这样好点儿。” “是啊，我现在下班回家什么都不用做了，尽陪女儿了，等她睡着，我也差不多累趴，困的不行不行的。” “呵呵，慢慢适应吧，又是孩子又是工作的生活，这节奏是快，刚开始难免焦头烂额。”罗思颖眼神中满满的鼓励，这让张晓萌心中莫名一暖。 “上周末还带美美出去玩儿了一趟，到星期一早上，小家伙又闹脾气了，说是不想去幼儿园，想妈妈陪。”张晓萌说到这些，心中又泛出酸楚无奈。 “正常的，我家博博那时候，周末两天特别黏我，星期一去幼儿园，总是一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后来次数多了，孩子也慢慢理解了，去幼儿园的生物钟与我上班的生物钟就基本吻合了。” “这样的适应期，怕是需要小半年吧？”张晓萌虚心请教育儿经。 “差不多吧，也说不好，每个孩子不一样。博博那时候，大概花了三四个月才算适应，后面又反复了几次，真正完全适应，是进了小班了，托班时毕竟太小。”罗思颖对儿子两岁就进了幼托班，还是延时入托的事，也心生愧意。 “嗯，我只能等美美慢慢适应了。真希望她的童年一直开开心心的，我每次催完她心里就自责，总提醒自己耐心多点多点再多点。” “是啊，哪个当妈的不是这样，若是生活节奏不用那么快，谁想拼命催那么小的孩子。” 两个女人都陷入沉默，咖啡喝的差不多了，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大约是提到孩子心里都开始记挂孩子了吧。 “呵呵，你看我们，现在说话，三句不离孩子。”罗思颖先打破沉默，自嘲的笑笑，“除了孩子，再就是工作了。” “呵呵，是啊，我们没孩子以前，都聊什么呢？” “那时候聊的可多了，时装化妆品工作同事上司美食旅行电影明星......说一个下午也说不完，哪儿像现在这样冷场。”提起往事，罗思颖脸上一扫刚才的阴霾，笑的嫣然。 “是啊是啊！唉，想起来，还是年轻好，无牵无挂。”张晓萌也笑的灿烂，似乎在回忆往昔有大把时间可以浪费时的潇洒。 “是啊，要是不婚不嫁不生孩子，现在也没那么多顾虑，职场上也就想怎么拼怎么拼了。哪儿像现在，稍微加个班，那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生怕孩子出什么状况。”罗思颖的话题又回到孩子上了。 “可要是那样，我又怕我会孤独终老。”张晓萌忍不住感慨了一句，不婚不嫁不生孩子这样的生活，她也害怕。 “呵呵，这么说，还真是，人生难得圆满。”罗思颖又有些自嘲的笑笑，忽然转了个话题，“晓萌，二宝的事，你打算的怎么样了？” “啊？”张晓萌没料到罗思颖忽然问这个，在她心目中，对这事儿感兴趣的一直是陈丽娜，“我没打算要，至少这两年不要，我才刚回去工作呢。” “晓萌......”罗思颖犹豫顿住，垂下眉眼，端起杯子轻轻慢慢的啜一口咖啡，放下杯子再抬起头时，似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我和老周，想再生一个......” 张晓萌有刹那的惊疑，以为自己听错了，旋即笑颜如花：“这很好啊，颖姐不仅是职场励志范儿，更是一个好妈妈，我想博博也很开心迎来一个弟弟或妹妹。” 谁知，罗思颖闻言，竟轻轻摇摇头，眼神中似有难掩的苦涩，语气也变的郁郁寡欢：“我们还没告诉博博......我和老周......我们......怕让博博失望......” 张晓萌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听不懂的样子，愣愣的看着罗思颖。 罗思颖忽然顿住，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呼出来，似是心里轻松了些，用较为平静的语气，倒出了心中的苦闷。 “我从去年冬天起就萌生了退意，那段时间，整天没日没夜的加班，我真是力不从心......博博生病了，我居然请不到假陪他去看医生，老周也没空，我们就按照经验买了几样药给博博吃，又不能将孩子一个人放在家里，只能鼓励孩子坚持每天去幼儿园......” “这样拖了好几天，直到周末才腾出空来，带孩子去医院做了检查......最后幸好博博没什么大碍，吃了医生开的药，又过了快一个礼拜才算渐渐康复，我那个时候看着儿子咳嗽难受的小脸，真的怀疑人生了！” “颖姐，你怎么就没考虑请个保姆呢？”张晓萌跟着心里难受，也不知怎么安慰，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自认为不太得体的话。孩子生病了，最揪心的莫过于妈，恨不得替孩子病，巴不得24小时守着孩子看护......那几天的罗思颖，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去年冬天，快到年底时，罗思颖一直忙，张晓萌担心打扰，很少联系她，没想到，她居然经历了这种煎熬，而且把事情压在心里，到现在才说出来。 064 生命乃天赐 所谓女强人，就是能扛事儿。可是这一瞬间，得知事情原委的张晓萌，有些自责，作为朋友，她欣赏甚至崇拜罗思颖，却似乎少了关心，大约她潜意识认为，颖姐这样的大女人，万事都能自己搞定，不需要她这个小女人的关心。 “晓萌，你知道我这人，看着随和，其实挺挑的，尤其是带孩子这事儿上。”罗思颖苦笑一下，“当初我妈和我婆婆照顾月子时，我就忍不了她们对孩子的方式。找保姆，我真不放心。何况，现在的保姆真不好请，能挑到满意的保姆就要费好大的心力，还不能保证人来了不会做几个月不干了。” “这也是真的。”张晓萌点头附和，“我们小区一户人家，给家里请保姆，和孩子奶奶一起负责照顾孩子，听说一年里换了四个保姆，不是他们不满意，就是保姆做做不做了，每次提起这事儿也是头疼。” “是啊，费心费力不说，频繁更换保姆，对孩子成长也不利。”罗思颖也感慨，“你说，是不是我们太挑了，才活的这么艰难？” “这还真不好说，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张晓萌笑了，“可我们不能不挑啊，不说要优生优育嘛，孩子童年是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怎么能大意。” 罗思颖也笑了，又似是无奈又自嘲的摇了摇头，端起叉子往嘴里送了一小块儿甜点。 “颖姐，你什么时候有好消息了可一定要告诉我哦！”张晓萌笑嘻嘻的活跃气氛，心里因为刚才小小的自责了一下对罗思颖关心不够，这会儿就很主动的提出了，罗思颖不是陈丽娜和刘燕青，一般不会主动八卦吐槽。 罗思颖知道张晓萌说的好消息是指二宝孕信，不禁笑了一下，却又忽然面泛苦涩：“晓萌，我和老周去医院检查了，医生说我体质欠佳，卵子生命力弱，受孕几率很低......” 张晓萌又是一愣，旋即又挂上安慰的笑容：“颖姐，医生说的话，那都是医学概念，实际上未必就不能......” “我知道，我懂。”罗思颖点点头，“受孕几率低不等于不能受孕，医生建议我调养身体，不要有太大压力，还要注意锻炼，增强体质......我都35了，老周也38了......” “这没什么，现在医学发达，女人生孩子晚几年不是问题，你就按医生的嘱咐，好好调养就是了。”张晓萌忽然觉得话题有些沉重了，她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尤其是安慰罗思颖这样的大女人。 “要说起来，老周倒是一直想多要个孩子，说是这种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是再好的朋友也比不了的。我以前听他这话挺不以为然。可自从决定想再要个孩子了，这心里就像种了草似的念头疯长，猛听到这样的检查结果，我真挺难受。”罗思颖说到后来，语气黯然。 “颖姐，你不要多想，要保持好心情，这样才好。”张晓萌竭力找词儿劝慰。 罗思颖的家事，张晓萌也知道一些，她老公周启明，四五岁时父母离异，周启明随妈妈一边，后来周母另结婚姻，给周启明添了个异父弟弟，据说周启明与继父和生父的关系都很一般，却与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关系非常好，兄弟友爱互助，相处融洽。 以往罗思颖也偶有提过，说是周启明时常感叹，独生子女不懂有兄弟姐妹的幸福。那时候张晓萌听了也只是笑笑，并没当回事儿，不过今天听罗思颖这么说，就有几分了然——每个人的三观里都包含自己的人生经历，周启明想多要一个孩子，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并不意外。 罗思颖顶着职场女将的光环，既已有力不从心萌生退意之感，再受周启明潜移默化的影响，想多生一个孩子，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她夫妻二人积累多年到如今的经济实力，多养一个孩子，罗思颖即使全职在家，想必也没什么为难的。 只是，身体检查的结果......多年相处，张晓萌还是了解罗思颖的，生二宝这样的念头一旦萌发，必定就成为了罗思颖的一个目标，不达目的便心生不安......所以罗思颖不会因为医生说受孕几率低就想想算了，她一定会遵医嘱，锻炼身体，吃药调养，直到顺利怀孕平安生下孩子。 可是，怀孕这种事，她毕竟不像工作那样，定一个目标然后全力以赴最终达成。生命乃天赐，做母亲，除了努力付出，也是需要很多缘分的。 张晓萌又有些冷场，不知道该说什么。 “晓萌，我今天说的尽是些负能量，你别介意啊！”罗思颖似乎看出了张晓萌的小尴尬，先出声缓和气氛。 “颖姐，说什么呢！谁还没个不顺心的时候啊，女朋友就是用来聆听的。”张晓萌笑容甜甜，“咱俩之间，要说介意负能量，你不知包容了我多少负能量呢！” “呵呵，晓萌，这倒是我多心了。”罗思颖笑的轻松了些，“姐姐就再多嘴说一句，我和老周，决定了想要孩子，就算要吃些苦头儿，也要试一试。就是多嘴劝你一句，二宝想不想要决定好，真想要的话，还是要趁年轻，虽说现在医学发达，可架不住生活压力大，咱们女人不经老啊！” 张晓萌一时没接话，叉一小块儿甜点送进嘴里，却觉得吃不出甜味儿。女人不经老，这话像魔咒。罗思颖说的是心里话，都市里的女人，费心花钱保养，大多也只是外表光鲜，架不住重压之下身心的倍受摧残。 就单是“不要压力过大”这句话，每一个都市里的人都劝过别人也劝过自己，也都知道这话的真理性，可压力这种事，通常来自外力，其大小多少不是由你本人控制的。 “颖姐，你别想多了，给自己放松，不要压力太大了。”张晓萌还是劝出了那句自己都觉得苍白的话，语气却是真心实意的关心。 “嗯，我知道。”罗思颖却是淡然的点点头，“我都想开了，工作嘛，既然已心生退意，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了，至于孩子，尽人事知天命吧，谁知我有没有那个福分呢！” “肯定有，颖姐这么好的妈妈，托生做你的孩子是幸福，上帝也会赏赐你的！”张晓萌认真的笑着说。 二人又坐着说了几句闲话，今天的气氛不太愉悦，也都没什么心情相约看电影或者逛街，便告辞各自回家了。 065 一个陌生的来电 回家的路上，张晓萌想着罗思颖的话，不禁心中百感交集。 将车停进小区地下车库里，张晓萌上到一楼，又走出去绕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随意挑了几样水果拧着回家。这么转了一圈儿后，她觉得心绪好些了。 听着屋里有动静，张晓萌还是自己拿钥匙开了门。 刚一推开门，小家伙大约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从房间里欢喜的跑出来：“妈妈！” “宝贝儿！”张晓萌蹲下身，将手中装水果的袋子随手放地上，张开双臂迎接女儿的热情拥抱。 李子豪也听见了，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小青菜，笑呵呵的：“回来了？你歇会儿就可以洗手吃饭了。” “嗯。”张晓萌冲李子豪应一声，换好拖鞋，起身拧起水果袋子准备送进冰箱里，“宝贝儿，妈妈买了大苹果，不过你要吃过晚饭后才能吃，好不好？” “好！”显然，小家伙这时候对苹果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想也不想的答好，拽着张晓萌的手往厨房外走，“妈妈来，来！” 张晓萌受着女儿拖拽的力道，只好将水果袋子递给李子豪，笑着跟女儿往外去：“宝贝儿，要带妈妈去做什么呀？” 美美并不答话解释，用力拽着妈妈的手到了房间，这才指着玩具垫子上摆成排排坐的大大小小的毛绒玩具说话了：“小熊爸爸，小熊妈妈，小熊姐姐，小熊哥哥，小熊，大汪汪，小汪汪，猫猫，小鸭，小兔，熊猫......好朋友，做游戏......” “哇！宝贝儿真棒！”张晓萌由衷的点了赞，还鼓了掌。 见妈妈认可和夸奖，美美笑得咯咯的，一脸小骄傲，玩儿的更起劲了，嘴里还在努力的组词造句，想要描述小伙伴们的游戏场景。 玩具垫上，五只小熊被美美按从大到小的顺序整齐排列，并给各自分派了家庭成员身份，另外的毛绒玩具与小熊一家人围成一圈儿，就是被小家伙称为好朋友的大伙儿们，大家在一起做游戏。 张晓萌满怀惊喜，孩子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成长。她没陪女儿，老公在做饭，美美一个人在房间玩，已经能用玩具组合故事情节了。 满脸带着温柔的笑意，张晓萌耐心倾听女儿讲故事，并不时给予回应和鼓励，小家伙好像又新学会了不少词汇呢，一边摆弄玩具，一边绘声绘色的讲故事，尽管有时候不太流利，却是有模有样。 听见李子豪在外面喊开饭了，张晓萌笑着对女儿说：“宝贝儿，爸爸做好晚饭了，我们洗手吃饭好不好？” “妈妈，玩儿——”美美不情不愿。 “宝贝儿，我们先洗手吃饭，吃过饭再玩儿好不好？”又商量了一遍，见女儿没回答，只顾摆弄玩具，张晓萌又笑着逗了一句，“不吃饱怎么有力气玩儿呢？小熊的爸爸妈妈也在叫小熊回家吃饭了。” 美美听了这话，盯着小熊一家人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又对游戏垫上的小熊摆了摆手：“回家吃饭，小熊bye-bye，我们吃过饭再来玩儿。” 张晓萌笑着起身，带女儿去洗手了。 餐桌上，李子豪边吃边笑着问：“今天跟罗思颖都聊些什么啊？又取到什么真经了？” “今天还真没取到经。”张晓萌一边将美美要的纸巾递过去，一边笑答，“我们今天尽闲聊八卦了，没聊那些让人有压力的话题。” 这是张晓萌在回家前去便利店时想到的答案，二宝的事，她还是没做出最终决定，也不想跟李子豪提罗思颖的计划和困扰，说到底这是别人家夫妻俩的私事儿，如果说了总归不厚道，而且也有可能导致李子豪生出催要二宝的想法，那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噢？这倒少见，罗思颖也能聊八卦啊？”李子豪完全没察觉张晓萌的隐瞒心思，笑的一脸憨相。 张晓萌一听这话却有点儿不满了：“颖姐就不能聊八卦了？女强人的前半生其实也挺小女人的！” “是是是。”李子豪笑着附和，又随口问一句，“那你们都聊些什么八卦呢？罗思颖怎么看也不像是爱聊家长里短的女人啊！” “嗯，聊哪个男影星最帅。”张晓萌故意堵李子豪。 “切！你老公这么帅，你还用得着欣赏男影星啊？”李子豪果然中计。 “啧啧，就没见过你这么自信心爆棚的！”张晓萌笑的不明所以。 “那必须的！”李子豪骄傲的一扬头，紧接着又低头扒了口饭，大口咀嚼。 张晓萌笑着照顾女儿，不理会李子豪了，小家伙已经吃饱，要求从餐椅上下来。 ...... 日子平静如水，琐碎而美好。张晓萌与李子豪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度周末，女儿美美也越来越适应按部就班的规律生活，张晓萌甚至小小的暗自庆幸了一下，她上了快两个月班了，还没一次加班的。 正当张晓萌沉浸在都市小家庭平凡而幸福的生活中时，生活给了她当头一棒。 那是很平凡普通的一天，正在上班的张晓萌的手机响了，看到陌生来电，张晓萌第一个念头就是推销或骚扰，于是拒接。 电话再次响起，张晓萌于是接了，想着说句“不需要”就直接挂了。 可是，对方的语气不是柔和带笑的询问，而是严厉的警告：“张晓萌是吧？你爸张大伟欠我们的钱不还，你代他还，否则我们保留诉诸法律的途径，将你爸爸送进监狱......” 张晓萌的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下意识的拿着手机走到了洗手间，压着嗓子却是厉声喝斥：“死骗子！再打电话恐吓我就报警了！” 说完狠狠的挂断电话，又翻出另一个号码拨出去。 听着手机里等待的嘟嘟声，张晓萌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心跳的很快。 她非常希望这不是真事，可是心里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刚找到新工作时给家里通过电话，那时候都好好儿的，后来，忙于工作忙于小家，貌似她快有一个月没给家里通电话了。 “喂，妈，是我，你跟我爸，你们都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事儿？”听见电话接通，张晓萌紧张又急切的询问。 “萌萌？你爸......我们挺好的啊！” 可是张晓萌没松出那口气，她听出妈妈的语气不对，勉强而掩饰。 “妈，你们真的没事儿吗？我爸那边，厂子里，资金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萌萌......”张母先前竭力装出的平静语气已经绷不住，似是带着几许哭腔。 066 生活转了个弯儿 “妈，到底怎么了？我刚接了个电话，说我爸欠钱不还，要送我爸进监狱，这怎么回事啊？”张晓萌急了，心跳的越来越快，也顾不上洗手间还有别人，嗓门忍不住大了几分。 “什么？！他们找到你了？！”李母的声音里听出了惊慌，“萌萌，妈给你说，陌生的电话不要接！千万不要接！他说什么你也不要理！” “妈！我爸真借了高利贷？不会是黑社会吧？他们有没有对你们怎么样？”张晓萌的脑子里，一瞬间浮现出的都是港片儿里泼红油漆持刀威胁的镜头儿。 “没有，萌萌，你别担心，他们也就是打打电话，说些吓唬人的话......”李母忙着安抚女儿，“你别担心啊，你爸说不让你知道，怕影响你们，妈没想到，那些人还能找到你的电话......” “影响什么啊！我爸到底怎么回事啊？厂子运转不都好好儿的？这又是惹上谁了？不会是有人冤枉他了吧？”张晓萌连珠炮似的问。 “萌萌，真没事儿，你好好上班......”张母还想劝住女儿。 “哎呀妈，你要急死我啊？你再不说，我现在就直接请假回去了！” “别！”张母几乎是惊慌失措的制止，语气一下子变的坚定不容拒绝，“萌萌你别回来，你跟子豪，你们一家子，好好儿的待着，过你们的日子！有陌生人的电话，不要接不要多讲，不要让人知道你们住哪儿！” “妈！我爸不是真招惹黑社会的人了吧？！” “不是，你爸怎么会招惹不三不四的人！就是欠了别人一些钱，那些人不讲理......” “欠人多少钱啊？都是些什么人？” “这些，你爸也没跟我细细说......萌萌啊，听妈的，千万别回来，好好儿待着，啊！” 张晓萌无奈，为了不让妈妈担心，答应了不回家去，又嘱咐了妈妈几句，这才挂了电话。 一挂完张母的电话，张晓萌就拨李子豪的，可是无人接听，连着拨了三次，都是无人接听，张晓萌只好无奈先放弃，心神不宁的回了座位。 “张姐，你刚去哪儿了？刚经理过来巡视了。”同事小叶凑过来小声嘀咕一句，又挪回去继续做事了。 张晓萌挤出一个笑容没说话。她的职位隶属于人事行政部，整个部门总共不到十号人，挤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办公室里，每人一个格子间。部门经理在旁边的单间办公室，一天里有事儿没事儿的过来溜一圈儿，同事们私底下都称之为“领到巡视”。 张晓萌刚来没多久，还是试用期的新人，听同事私底下议论过，说这个部门的吴经理是个“腹黑”女，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打扮不洋不土，看着和气，实际上背地里给员工的评语很苛刻，偏偏奖金加薪什么的都要指着她，所以每逢她突击巡视时，都尽量装出认真忙碌的样子，虽然奖金也没几百块，但大家都还是非常想拿到的。 刚才因为打电话，去洗手间的时间确实比较长，又恰逢领导巡视时缺席，所以小叶好心提醒张晓萌。 不过张晓萌现在没心思想这个，她满脑子都在担心爸爸妈妈，很怕那些人对张父张母做出什么威胁人身安全的事！还没等张晓萌坐定，将心收到工作上去，李子豪的电话来了。 张晓萌只好又起身，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喂，老婆，我刚在开会呢，怎么打那么多电话啊？是不是你要加班，没空接美美？幸好我今天没通知加班......”李子豪不待张晓萌说话，电话一接通就开始巴拉巴拉。 “老公，不是，是我爸那边，可能又出事儿了！我刚才接了个电话，高利贷的，说我爸欠债不还，要让我爸进监狱！”张晓萌急急的说完，她这会儿太需要一个人倾诉了，这种事又不能对任何人说。 “什么？老婆你慢点儿说......这不可能吧？”李子豪有点儿不信，“咱爸一向谨慎，怎么会......上次的资金问题说是一个老朋友帮忙的，咱爸不会被人坑了吧？” 很显然，李子豪表现的要冷静得多。经他这么一说，张晓萌才想起来，上次张父只说是有老朋友帮忙，解决了资金问题，她就松了一口气，沉浸在危机解决的喜悦里，没询问细节。 现在想起来，一下子好几百万的资金缺口，不算小数目，是什么样的朋友，又是如何援手的，她竟全然不知。而张父的脾气，一向是不想让妻女担忧的，自然不会主动多说什么。 “老公，我不知道......”张晓萌有点儿怂，“我爸妈老怕我担心，不肯给我说这些事儿，我妈还说，让我千万千万不要回家......你听这口气，这是不是说，我妈那家住着已经不安全了？那他们......” “老婆老婆...先不急，不急啊，你别多想，现在是法制社会，不是港片那样儿的，港片里那也是八九十年代才那样的！”结婚好几年了，李子豪果然很了解自己的老婆。 “我打我爸电话没人接......”张晓萌并没有被李子豪安抚下心绪，还是又怂又焦虑，“你说我爸不会被他们那些人抓到什么地方关起来打吧？” “老婆你想哪儿去了！你要相信法制社会，没那么嚣张！就算是高利贷，也只是吓唬吓唬人，想收回钱，你说的那种，那是绑架！” “可是老公......” “好了老婆，别胡思乱想，还有两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不管怎么说先糊弄过去，咱们回家再好好商量。”李子豪无奈，“晚上再给咱爸打个电话问问，现在不多说了啊，我们老总过来了。”最后一句话李子豪压低了声音。 张晓萌又一次握着手机心神不宁的回到工位上。 “张姐，怎么了？”一旁的小叶关切的凑过来询问。 “啊？没，没什么，家里的，一点儿小事儿。”张晓萌笑笑。 “不会是孩子闯什么祸了吧？幼儿园老师打来的？”小叶是个热心的小姑娘，工位就在张晓萌旁边，平常上班不忙时，喜欢跟张晓萌聊天，知道张晓萌家里有个上幼儿园的女儿，也知道张晓萌最挂心的就是与女儿相关的事儿。 “不是，孩子都挺好的，没什么大事儿，要是孩子的事儿，我这会儿就请假提前下班了。”张晓萌有几分感激的冲小叶笑笑，算是感谢她的关心。不过有些话，自然不能跟同事说，尤其是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新同事。 小叶看出张晓萌的勉强，也笑笑，便挪回去对着自己的电脑忙事儿了。 067 巨额债务 完全不在状态的张晓萌终于捱到了下班，踩着点儿的走出公司，冲进地铁站，挤进地铁，恨不能飞的盼到了站，冲出人群冲出地铁站，带着满身满脸的焦急，赶往幼儿园。 在进幼儿园大门的那一刻，张晓萌还是连着深深吸了几口气，竭力让自己看上去平静，再换上笑容，步履匆匆又稳健的走进了女儿的教室。 像平常一样，安顿女儿自己玩，洗菜做饭等老公下班，表面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可张晓萌知道，自己此时心跳比平常快许多，也似乎从未如此期待过李子豪回家。 此时此刻，张晓萌特别希望能看见老公陪在自己身边，哪怕只是说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 好不容易听见开门的声音，张晓萌似乎有一种找到依靠的感觉，瞬间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几时变的这么没出息？ “爸爸！”“小宝儿！”照例先听见父女俩欢欢喜喜打招呼的声音，美美扑进李子豪怀里表达一天未见的想念之情。 李子豪抱着美美走到厨房门口，张晓萌转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轻轻说一句：“回来了？”就继续忙做饭了。 面对老公，张晓萌从来都没想掩饰，她知道刚才她的面容里一定透着疲惫难看，所以她忙忙的转身继续切菜，生怕让女儿看见自己不愉快的脸。 “小宝儿，你自己玩会儿，爸爸帮妈妈准备晚餐，好不好？”李子豪抱着女儿转身离开厨房，边走边问孩子。 “好——”这个时间点儿上，美美已经很习惯也很享受一个人玩儿，并不黏着爸爸妈妈陪伴，爽快的答应了，从李子豪身上溜下去接着玩她的厨房玩具。 李子豪走近厨房，从背后轻轻揽着张晓萌：“老婆，别那么怕，事情可能没那么糟糕呢！爸妈后来打电话了吗？” 张晓萌停止忙碌的双手，站着不动，没有回头，只是轻轻摇摇头，半晌才抑制自己没哭出来，低沉嗓音说：“我妈再三叮嘱不让我们回家，事情肯定很严重......” “妈她是关心则乱，怕出什么事儿，所以那么嘱咐你，你别多想啊！”李子豪抱的更紧了，“老婆，别让小宝儿看见你哭，等会儿早点儿哄小宝儿睡觉，咱们再给爸妈打个电话细细问。” 张晓萌点点头没说话。 “老婆我来吧。”李子豪松开抱张晓萌的双手，轻轻接过张晓萌手里的菜刀，又去解张晓萌系着的围裙，“你去房间歇会儿。” 张晓萌摇摇头：“我去了房间，美美要跟过去让我陪她玩儿，我怕没忍住吓着她......” “那，就委屈老婆你在这儿坐会儿了。”李子豪体贴的将张晓萌按坐在厨房择菜用的小方凳上，又嘱咐一句，“你靠门边儿去，灶台这边有油烟。” “不要，我就坐这儿，看你做饭。”张晓萌忽然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坐在小凳上，却是任性又眼巴巴的看着李子豪。她现在真的是心如乱麻。 李子豪心里一阵不忍，嘴角扯出一个笑，温柔道：“行。”转身准备切菜炒菜，还不忘将油烟机开到最大档位，炒菜时也将火调小些。 今天的晚餐时间，为了不让女儿像上次一样有什么“情绪问题”，张晓萌和李子豪都没有在饭桌上说张父张母的事，而是几乎有点儿强颜欢笑的扯着闲话，可张晓萌实在是心不在焉，因此，这段一向是其乐融融的家庭时光今天明显有些气愤沉闷。 不知道是不是受气氛影响，一家三口似乎都胃口不佳，小家伙没闹腾，很乖的自己吃，却没吃多少饭菜就说饱了。 张晓萌一贯奉行的育儿原则是，关于吃饭问题，小朋友说吃饱了，那就应该尊重她表达的意思，所以她不会追问女儿怎么吃这么少，更不会哄着说再多吃点儿。 于是张晓萌将女儿抱下餐椅，收拾收拾就放她去玩儿了，自己也实在没心情没胃口，也便放下了碗筷，一小碗米饭也只动了一小半。李子豪此时匆匆扒拉完一碗饭，便利索的收拾餐桌并去洗碗。 按照惯例，晚饭后的时间，是陪女儿的黄金时间。张晓萌洗了手脸就去陪伴女儿，可是今天实在状态不佳，在女儿面前硬绷着，提不起什么兴趣陪女儿玩游戏，张晓萌觉得很难受，觉得当妈真不容易。 这么想着，又更担心自己的父母了，爸爸妈妈那么不容易将自己抚养长大，现在爸爸妈妈遇到事情了，作为女儿，自己如果不能帮上忙，张晓萌认为自己应该遭受鄙视。 李子豪忙完过来陪母女俩时，张晓萌的手机响起。 听见铃声的张晓萌神情一震，几乎是跳起来，奔去客厅的茶几上抓起手机，是张父打来的。 “喂，爸爸，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不要担心......”张晓萌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股脑儿涌上来，急切又紧张的不知说什么。 “萌萌，对不住啊，爸爸让你操心了！”张父的嗓音低沉而沙哑，听上去疲惫而愧疚。 “爸爸您别这么说......”张晓萌听的心酸，差点哭出声，哽了一下忍住，“到底什么事儿啊，怎么会这样？” “萌萌，爸爸没料到，那些人本事挺大，找到你那儿去了，他们没难为你吧？”张父心里想的，依然是歉疚和对女儿的担忧。 “爸爸，我这儿没事儿，估计他们也就能找到个电话，吓唬吓唬我，不能怎样！您别担心我啊，您跟我妈怎么样？” “你没事儿就好，你没事儿爸爸就放心了！我跟你妈...我们...你放心，我们想办法还上债就没事儿了......” “爸爸，到底欠多少钱？这什么情况啊？去年那会儿不都说好好儿的吗？” “萌萌，爸爸对不住你，爸爸一时糊涂，去年那些钱，是借了民间贷款...爸爸没用，一把年纪了还能被人蒙蔽，是爸爸不好，连累你们了......” “爸，别说这些，我是您女儿，说什么拖累......去年？您不是说，周转的钱是老朋友帮忙的吗？这怎么回事儿啊？” “我那个老友，大概也是被人蒙蔽了，我又被他唆使......爸爸老了，这脑子跟不上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爸爸会想办法还上钱......” “爸，多少钱啊？”张晓萌心往下沉，去年那时候，爸爸的厂子缺周转资金，需要好几百万，如果真是借了高利贷，这么小半年算下来，怕也有上千万了。 068 没有房子怎么办 房间里，李子豪说是在陪女儿，另一半心思却不由自主竖起耳朵听张晓萌讲电话。 听着老婆压抑不住越来越急的嗓音，李子豪的心在往下沉，无数个直觉告诉他，这次好像摊上大事儿了！ 到底是童年无忧，美美今天玩儿的开心，似乎完全没在意爸爸妈妈的心情，也没想着要缠着爸爸妈妈陪玩，而是自得其乐的跟布娃娃玩过家家。 张晓萌还在接电话，一边听一边心里盘算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父母，可是心如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萌萌啊，爸爸对不住你，爸爸这一辈子也见过风浪，就是想让你和你妈过上安稳的好日子，谁知这临老还犯错，这次欠的钱实在多，利滚利算起来，这数目，爸爸也难还清了......”张父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和无奈。 张晓萌咬着嘴唇哽着喉咙不让自己哭出声。爸爸当年创业不易，那时年幼的张晓萌虽不能懂，却也将爸爸的辛劳看在眼里，长大后再回味，早已能体会当年的艰苦。 再后来，爸爸事业虽有几次小波折，总体上却没什么动荡，张晓萌也从此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安心享受爸爸给她撑起的一片蓝天。 去年那样的经历，已是近一二十年来张晓萌所经历的少见难关了，可是也就那么一两个月的时间，爸爸就扛过去了，张晓萌也窃喜的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美好生活。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此事竟埋下这样的隐患。爸爸虽说商海沉浮，所经历的所见识的，到底都是些传统手段，此次，怕真是因一时不明真相，受人唆使了。 以去年当时的情况看，爸爸的厂子，借不到银行贷款，几百万的资金不是小数目，爸爸当时说是老朋友援手了，张晓萌也没多想，如今想来，竟是后悔不迭。 “爸爸，您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一起想办法，钱慢慢还就是了，只要您跟我妈好好儿的就行......”张晓萌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哪怕她心里明知这样根本掩不住。这么多年来，记忆里的爸爸一直是坚强豁达的，这次竟然语调里句句带着疲惫和绝望，也不知那些人给他施加了怎样的压力。 “别，萌萌，听爸爸的，你们别卷进来，这事儿是爸爸惹上的，是爸爸的事儿，你们，安安稳稳过日子......” “爸爸！我们一起想办法！我是您女儿，替您分忧是天经地义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爸爸总想着保护自己，张晓萌恨自己无能，如果此时能手一挥就掏出一千万，爸爸也不至于如此绝望。 如果，自己能累积到巨额家财，去年出现危机时，就能助爸爸一臂之力，也没有如今的事儿！ “萌萌，你别这样，沉住气，听爸爸的，啊？！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家，还有孩子，你要替孩子想。” “爸爸，你好好儿的，你跟我妈，都要好好儿的，那些人，你跟他们讲，钱我们会还上，他们...他们不许为难你......” “放心，放心，他们没为难我，我好好儿的，毫发无伤，你放心，放心......” 张父又千叮万嘱了几句，就是让女儿撇开他的事，好好儿过自己的安稳日子。 张晓萌心痛心急又无奈，只得叮嘱爸爸先挂了电话，早点休息，虽然他知道爸爸不可能睡的着觉。 虽然爸爸在电话里口口声声说没事儿，说他毫发无伤，可张晓萌知道，能让父亲如此充满无力感，那些人给的伤一定都在看不见的地方，那些讨债人的施压手段，一般人都受不住。 那些人能将电话打到自己这儿来，估计他们已经暗地里以自己威胁过爸爸，而这些，无疑是父亲的软肋。骄傲奋斗了一辈子的父亲，怎能忍受因自己经营失策而将宝贝女儿和外甥女置于危险之境？ 思来想去，张晓萌心中涌起一个预感，父母手上已经没有什么资金度过这场劫难了，唯一可能做的就是卖掉他们的房子抵债。 这个想法让张晓萌心里咯噔一声，如一块石头砸下。那套房子卖了也就二三百万，对一千多万的债务来说，顶多是稍微缓缓。可是这样，年迈的父母将面临无家可归的窘境。 而且这样的缓一缓，对利滚利的私贷而言，也堪称螳臂挡车，暂缓不了多久，债务便又像雪球一样滚起来了。 当务之急是，以最快的速度筹集巨额资金来抵上这笔职务，填完这个大洞，才能腾出精力来以图其它。 张晓萌抬眼打量自家的客厅，心里如刀绞一般疼痛。 且不说，老公李子豪是否同意，就她自己而言，这是她的家，她一点一滴经营的家，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大到桌椅板凳，小到一花一叶，都是她亲手挑选、精心布置的。 这栋房子，她结婚生孩子，与亲密的老公朝夕相处了几千个日夜，与最爱的女儿嬉闹玩耍，留下那么多记忆，那些喜怒哀乐仿佛都刻进了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难道，就要这样卖掉吗？ 张晓萌瘫坐在椅子上，手捧着脸，呜咽出声。 房间里，李子豪不知何时已悄悄关上房门，劝哄着困倦的女儿睡觉。 终于哄着小家伙没有心心念念惦记找妈妈，而是乖乖被爸爸拍着哄着的睡着了。 李子豪打开房间门，一眼看见客厅里坐着的老婆，一阵心疼。 “老婆，别这样，事情怎么样了，你先说说，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李子豪走到张晓萌身边挨着坐下，伸手揽过张晓萌的肩，轻声安抚，又去抽纸巾替她擦拭眼泪。 张晓萌抽抽嗒嗒的好容易止住了，哑着声音，艰难道：“爸爸这次，真是欠了高利贷，一千多万了......” 李子豪也觉得心里砸下了一块石头，半晌没说话。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我们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这套房子了......”张晓萌垂头丧气。 好半天，李子豪才开口：“老婆，这事儿，能不能先缓缓？老婆我知道，我肯定帮咱爸，只是这房子...这房子是咱们的家，要是卖了，咱们在这s市，就是漂迫无依的人了...还有小宝儿，小宝儿怎么办？” 张晓萌又哭出声。是啊，房子卖了，他们大人也就算了，女儿怎么办？女儿上学怎么办？张晓萌只觉得心里压着千斤巨鼎。 “老婆，咱再想想办法，也许...也许还有别的办法......”李子豪说的也很艰难。这里，不仅是一套房子，还是他这么多年辛苦挣回来的家，是他在这座大城市安身立命的大本营，如果卖了，他要怎么办？ 069 颠沛流离 因为女儿要上幼儿园，又顾忌着是刚到新公司，还是试用期，张晓萌强忍着没有请假。 好不容易捱到周五下班，按照早就商量好的计划，李子豪因为是公司的老员工又挂着个小中层领导的名儿，便跟上司请了个假，以家里有事儿为名，早两个小时下班，先开车回家将昨晚已收拾好的简单行李搬上车，再去幼儿园跟老师打了招呼提前接走了女儿，又带女儿去吃了东西，这才去接上刚刚下班的张晓萌。 一家三口开车从s市赶回h市。出了这样的事，张晓萌自然不会真听张母的话，为了自己能过安稳日子而不闻不问不回家。 因为是周末，出城的路有点儿堵，从s市区开到城外，耗了就有个把小时，张晓萌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妈妈，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家婆啊？”美美今天能早早见到爸爸，又去吃了最爱的披萨，还听说要去看望家公家婆，一直很兴奋。不过这会儿堵在路上，到底是小孩子，闷在车里，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宝贝儿别急，再坚持坚持，很快到了。”张晓萌摸摸女儿的头，“今天是周末，很多小朋友要跟爸爸妈妈出城去看望爷爷奶奶，路上有点儿堵车，待会儿到了城外上高速就好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点点头，倒是没闹什么，无精打采的看着车窗外，似睡非睡，不时眨巴几下大眼睛，却一句话也不想说的样子。 张晓萌也提不起心情逗女儿开心，兀自茫然的看着车窗外渐次暗下来的天色怔怔出神。 李子豪也只沉默的开车，将被堵在路上的焦躁感强压在心底，一路关注着前车不时亮起的刹车灯慢慢往城外爬。 好不容易上了城外高速，天已黑透，似乎还下起了迷蒙小雨，点点滴滴的雨水洒在车窗玻璃上，车里安静的似乎能听见每一滴雨水落下的声音，车里的小朋友已经睡着了。 因为堵车和下雨车速慢，伴着高速公路上的一溜儿灯光，车开了比平常多出将近一个小时，待一家三口进城时，h市早已是万家灯火，霓虹闪烁。 张晓萌掏出手机拨通了张母的电话：“喂，妈，我们回来了......嗯，刚进城，快到家了......嗯，好，没事儿，放心吧，美美在车上睡觉呢......那行，回家再说......好，挂了啊......” 车开到小区门口时，张晓萌远远便透过车窗玻璃看见昏黄路灯下等候的两个身影。 李子豪也看见了，将车开近张父张母身旁停下，摇下车窗探出头：“爸，妈，快上车！” 张晓萌推开后车门，张母先坐进来，看着小家伙熟睡的脸庞，轻声细语的说话：“萌萌，你也真是，这下雨天的还赶回来，累着孩子！” 前面张父已坐进了副驾驶位，车重新启动，慢慢开进小区。 “妈，你们在家等着就行了，还接出来，这天儿，下着雨还挺凉的，你这腿又要痛了！”张晓萌撒娇又嗔怪的靠着妈妈的肩膀，“就知道操心这个小的，我们两个大人，又不是不认识自家的路，还用你们接啊！” 张母笑着不说话，略偏偏头看一眼这么大还靠着自家肩膀撒娇的女儿，脸上浮现一丝宠溺的神色，眼底却掩不住的忧愁。 车停在熟悉的楼下，李子豪先下车到后座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抱出熟睡的美美。一家人鱼贯进楼进电梯，来到熟悉的家门口。 张父似有半晌的犹豫，这才掏钥匙开了门。 张晓萌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方才父亲有那么一刹那莫名的犹豫。 往常熟悉的、温馨整洁的家，此时凌乱不堪。 “妈，这怎么了？！”张晓萌几乎有些失控的转脸尖声问，她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流氓打手！ “别吵醒孩子！”张母嗔怪道，“萌萌，别乱想，我们就是想搬家了......子豪，来，孩子给我，我抱她去房间睡。” “妈，我来吧，转个手再弄醒她了。”李子豪抱着女儿进屋，屋子虽然凌乱，还能有插脚走路的地方。进了房间，虽然也凌乱，床铺还是整洁的。 张晓萌从后面跟进来，帮女儿脱掉鞋子，小夫妻俩儿再合作轻手轻脚的帮小家伙脱掉外套，放床上睡好了，这才调暗灯光，带上门出来。 一向爱整洁的张母此时已经快手快脚的收拾好茶几周边和沙发，有些歉疚的招呼道：“子豪，萌萌，过来坐下歇会儿，对不住啊，妈不知道你们忽然回来...饿了吧，妈去给你们煮点吃的......” “妈您别忙了，我们吃了晚饭过来的。”李子豪赶忙拦住岳母，“爸，妈，坐下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那些人威胁你们了？” 这话题一经说出口，张父张母忽然就都沉默了，二老叹口气，默默的坐到沙发上。 “爸，我们报警！”李子豪脱口而出，随即掏出手机。 “子豪！你先坐下！”张父拦住李子豪，“是我决定搬家的，这房子，前两天卖出去了。” “什么？！”虽然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张晓萌还是不可置信的反问了一句，“爸，这么大的决定，怎么也不跟我们商量一声？” “爸，房子真卖了？那你们搬哪儿去住？”李子豪也惊讶，没想到老两口私底下就作了这么大的决定，不过他到底还是冷静些，问出了关键性问题。 “萌萌，子豪，爸不能连累你们！”张父叹口气，“那些人一个多月前就开始催债了，没几天就让人堵厂门，还拉大横幅......去年那么一场波折，现在又这样，爸爸筹不到钱了，亲戚朋友都躲爸爸......” “爸爸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本来还想多捱些日子，谁知他们竟然找上了你，我不能影响你们的生活......这房子卖的是现钱，一大半付给他们，爸爸再偷偷扣下来一点儿，厂子还是要开工运转的，否则爸爸永远也还不清这债了......” “爸，你们搬哪儿去住啊？”张晓萌心里一阵难过，父母家近两百平的房子，地段环境都好，在家乡这个三线城市，按市场价也能卖出个二百来万，可这么急着卖，又是现钱交易，价格自然是大打折扣，应付那一千多万的债务也还是杯水车薪，只是暂缓压力罢了！ “我跟你妈在市郊租了两间小屋，咱老两口，没什么讲究的，有个窝儿就行，可就是委屈你们，往后再回来，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张父的语调里，说不出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