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之孵蛋记》 第一天，阴 晚上七点左右，机甲零件装配厂的下班铃打响起来，穿着蓝色或灰色工作服的男女工人，行色匆匆地洗了把手，路上遇见熟人笑哈哈地打个招呼，脚步不太停，径直往车库走。时间不早了，哪怕是夏天的夜晚，骑着“飞摩”的话，就算全副武装地戴上头盔或是护目镜、围巾，也是够遭罪的。 “飞摩”，是磁悬浮摩托车的简称。普通工人一个月不到两千的收入，无法承担购买磁悬浮汽车的高昂费用——哪怕是最普通的磁悬浮汽车，也要好几十万了。 飞摩应运而生。 速度快的人，陆陆续续骑上飞摩，驶向规定的航道。晚上出来跳舞的几个阿姨，看到这股车流，嘀嘀咕咕让开道，免得走到人家车轮底下。 其中一个烫着卷发，头发弹簧似的在脑袋上乱晃的女人，嗓门格外大些，忿忿不平的：“这些骑飞摩的小年轻，看路不知道仔细点，小小年纪，眼睛都花掉了。” 旁边穿着花格子短袖、横条裤子的微胖女人对此兴致缺缺，低头看了看自己染红的指甲，无意似的提起来：“这两天，我家格鲁成绩出来了。”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笑嘻嘻搡她：“莫莉，早就听说格鲁成绩好，考得怎么样？” 唯独刚刚的卷发女人，撇了撇嘴。 莫莉叹了口气，轻飘飘瞥了一眼卷发女人：“考得一般般，还是没发挥出水平——” “到底去了哪？还卖什么关子？” 莫莉得意洋洋，竖起一根手指，几人面面相觑，惊呼道：“难道是肯帝第一学院？” 莫莉矜持地点点头：“虽然调剂了专业——” “那也很好了，那可是肯帝第一学院啊。” 作为以首都星的名字命名的高等学府，肯帝第一学院无愧于它的名号，各方面综合指数排名，在帝国五大学院中排名第一，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学院”。 “格鲁这孩子，我没看错。” “以后肯定是前途无量。” 大家众星捧月地把莫莉围在中间，让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卷发女人：“刘芬，你外甥不也是今年高考吗？成绩……不会还没出来吧？” 帝国的高考成绩按名次揭榜，越往后知道成绩，说明成绩越差。 莫莉正得意，余光却瞥到卷发女人露出得逞的笑容，眼皮一跳。 刘芬慢条斯理道：“我们家小亚，不像你们家格鲁，没考好。”这话一说出口，莫莉脸就青了，刘芬笑容扩大，斜着眼道，“他发挥正常，考上的是自己喜欢的机甲系。本来呢，他更喜欢机甲制造系，但第一学院的老师跟他说，他这个身体素质，不去机甲系可惜了，老师建议他，在机甲系课程空余的时候去机甲制造系旁听。” 什么“机甲系”“机甲制造系”的，一群上了年纪的阿姨听着头晕，桑麻星地方偏远，不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机甲。她们只听出来，刘芬的外甥成绩非常非常高，连肯帝第一学院的老师都亲自跟他联系了。 有人咋舌：“看不出来啊。你直说他考上第一学院最好的系不就好了，绕那么多弯子干什么？对了，莫莉，格鲁上的是什么系？” 莫莉面色一沉，眯眼看向刘芬，冷哼一声：“还学院老师说……哪个老师吃饱了撑的，还打电话给一个新生？” “对那些可有可无的人，当然不用问了。”刘芬向莫莉抬了抬下颔，“你也跟我们说说，格鲁被调剂到哪个系了？” 见到众人好奇的目光，莫莉脸色难看，强笑道：“我哪记得住那名字，只知道是做材料的……” “哦。”其他人倒是理解，因为他们也记不住学院层出不穷的稀奇专业，“能考上第一学院，已经很不错啦。” 看出她儿子考得不如刘芬外甥，大家这么安慰，同时又羡慕：“要是我儿子也能跟你家格鲁一样，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莫莉却一点都没因为这个称赞开心起来。都是因为刘芬那个外甥，害的他优秀的儿子只能沦为陪衬。她本来已经想好…… “舅妈？”青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索。 莫莉抬头一看，一个年轻人坐在飞摩上，一只脚踩在地上，腿很长。他另一只脚蹬在脚踏上，正从头上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孔。栗色的头发和浅色的瞳孔，让他和传统的华裔区分开来，显然，这是个混血儿。虽然穿着工厂的工作服，但他帅气的外表却把这身灰色土气的衣服，穿出了杂质封面的范儿。 这就是刘芬那个外甥，霍根？ 从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莫莉，头一次在这偏远星球上，看到这么帅气的小伙子，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和他的“过节”，呆住了。 霍根把头盔挂在后视镜上，走过来对几个阿姨打了声招呼，问刘芬：“去买菜吗？我送你一程？” 刘芬看到莫莉眼珠子都要黏在外甥身上，心里骂了句“不要脸”，老母鸡护崽似的推着外甥往飞摩走：“不是不是，本来要去跳舞呢，先回家吧。” 莫莉追上来：“别急着走啊，让大家看看高材生长什么样，看一眼是会少块肉还是怎么着？” 刘芬回头一瞪眼：“让你们这群为老不尊的多看几眼，小亚的帅脸都能让你们舔平了，让开让开，我和我家小亚要走了。” “什么你家小亚？你亲儿子该怎么想？诶诶别走，跟阿姨拍张照嘛……” 霍根连连抱歉，勉强脱离了阿姨们的魔掌，坐上飞摩，把头盔罩在舅妈头上。刘芬看他光戴个护目镜，不肯自己戴头盔：“干嘛啊你，还把头盔让给我。” “反正也不远。”霍根老实说。 “不远你就自己戴，我知道不远……”刘芬摘到一半，霍根启动飞摩，“走了。” 刘芬吓得抱住霍根的腰，头盔掉回脖子上：“你怎么说开就开？吓死人了。” 高考完暑假没事，霍根在附近的机甲零件装配厂找了份工作，想把自己学费挣出来。他虽然从小没有父母，一直在舅舅、舅妈家长大，却也没干过什么活，这一开始在工厂上班，还挺不适应，一天下来，腰酸背痛。 今天他和同事安格斯讨论一个零件的安装工艺，各执己见，彼此都觉得自己的方法更好一点，因此下班晚了点，没想到正好碰到出门的刘芬。 他脑中还充斥着那个零件的尺寸参数，运算着两种工艺的速度。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霍根觉得自己昏涨的脑袋，清醒多了。 刘芬有一撮卷发露在头盔外，在风中花枝乱颤，不忘教训外甥：“小兔崽子，你敢不敢再开快点？出门带两个头盔，我跟你说过没，啊？”说到这，又想起另一茬，“要是你同学没法回家，你有两个头盔，不就能送送人？这都想不到。” 外甥十八岁了，大学也考上了，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 霍根开着车，她戴着头盔，哪听得见她说的话？只听见后面舅妈好像在念叨，他便随口道：“知道了舅妈！” 说着已经到了他们家那条街。 霍根的表弟，刘芬的儿子，张和，拎着垃圾袋出来扔垃圾，见到他们回来，拎着垃圾袋挥了挥手。 霍根正要踩刹车，拐角处陡然冲出一辆磁悬浮车来，居然开到了飞摩的航道上，见着拐角有人，速度不减反增，八成是踩错刹车，霍根要是这时候停下，十有八-九要被撞飞出去。 他诧异地皱了皱眉，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还有些晕的脑袋陡然冷静下来，踩刹车的脚改踩离合器，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漂移，差点从航道上摔下去，那磁悬浮车的主人总算记起踩刹车，随着一声尖锐的制动声响，这辆豪华的磁悬浮车车头撞在了飞摩屁股上，虽然霍根及时应变，也还是把飞摩撞出去一段距离。 磁悬浮车还能在航道上待稳，飞摩却已经承受不住，从航道上掉下来，刘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番变故，脑子反应不过来，下意识一把抱住霍根脑袋，他没戴头盔啊！ 霍根反应比她快得多，在摔落的时候踢了一脚飞摩，借着力垫在了下面，刘芬摔在他身上，虽然从半空中摔下来，倒也没多大事。就是手抱着霍根脑袋，磕在地上，“咔嚓”一声，大概是骨折了。 飞摩被霍根一脚踹出几米远，摔在地上，弹了一下。 张和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手上垃圾袋“啪叽”一声摔在地上。磁悬浮车在航道上一动不动，好像在心虚地装死。好一会张和才反应过来，“卧槽”一声，飞奔上去：“妈！表哥！” 刘芬打了个突，蓦地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手上的疼已经感觉不到了。霍根身下，是一滩血！ 她跪到一旁，急得直接用那双骨折的手捧住了霍根的脑袋，隔着头盔把霍根身上来回扫视了一遍：“我草你八辈祖宗啊！小亚你这是伤到哪了啊！” 霍根艰难地从刘芬的手中解脱出来，仰躺着，从裤袋里掏出一个古老的通讯仪，用自带的相机功能把航道上的磁悬浮车车牌拍了下来，这才吸着凉气，对赶过来的张和道：“快点报警，别让肇事司机跑了。还有，给你妈检查一下手。” 张和哆哆嗦嗦地报了警，又打了急救电话，没空管他那呼天抢地的老妈：“你知不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啊？王八蛋，你倒是给我出来啊！”他才上高中，不知道怎么安慰老妈，也没办法跳到空中，把磁悬浮车上的司机揪下来，六神无主。 霍根冷静地安慰两人道：“我就是肚子有点疼，别的没什么。”这时他瞥到磁悬浮车上颤颤巍巍停下来，捂着肚子，虚弱地推了张和一把。张和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很有纨绔子弟面相的年轻男人哆哆嗦嗦走了出来。 张和回头一看吼道：“你还不过来搭把手！我哥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了！” 纨绔子弟抖了抖，飞快地过来，帮着张和把霍根扶进了磁悬浮车里，又把执意要帮忙的刘芬也一起弄进车里，刚坐上驾驶座，张和就怒气冲冲地把他一把推开了。 “就你这样还开车？滚一边去。” 纨绔子弟不敢说话，眼看着张和把车速飙到了最高时速，小心翼翼道：“你的年龄，有驾照了吗？” 张和一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前方，一路横冲直撞过去，愣是在各条主干道毫发无损地通过了。 车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医院的救护车才开到一半。张和猛地一踩刹车，在纨绔子弟惊魂未定之时，转头阴恻恻道：“你要去举报我吗？” 纨绔子弟道：“还是赶、赶紧把你哥送进去。” 这时医生、护士已经一窝蜂冲了出来，打开车门，七手八脚把霍根抬出来。霍根捂着肚子越来越疼，脸色灰败，三个人跟在后面跑，刘芬死活不肯去治自己的手，硬是用唯一完好的食指大拇指勾着纨绔子弟的袖子，另一个大拇指就勾着霍根：“就是这个人，医生，你们也要给我们作证！” “请您先放开病人。”医生道，“我们要推他进手术室了。” 医生和护士推着霍根进了手术室，霍根比了个没事的手势。张和这才有空把老妈哄去治疗骨折，临走前怎么都不放心，指着纨绔子弟的鼻子道：“你要敢跑，我让你在桑麻星待不下去！” “不跑不跑。”纨绔子弟脸色惨白，“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会承担一切责任的。” 张和狐疑地看他一眼，刘芬不敢走，非要拉着纨绔子弟一块去，生怕他跑了，直到警察赶到，出示了证件，表示他们会调查此事，刘芬才跟着张和一起去治手。 警察看了眼纨绔子弟的证件，诧异道：“你还是学生？” 纨绔子弟擦了擦冷汗，道：“是，但、但是我年龄已经满了，驾照是我自己的。” 警察一丝不苟地检查了一遍学生证和驾照，板着脸道：“抱歉，这是肯帝星驾照，在桑麻星不适用，我们必须联系您的监护人。” 纨绔子弟面色一变，求饶道：“我愿意承担一切责任，负全责，没关系，监护人还是不要找了吧。” 见警察不为所动，他左右瞥一眼，凑近警察耳朵：“你知道我是谁吗？” 警察秉公执法：“你是一只都库塔，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但这也不能为你销罪。请给出你的联系人通讯号。” 保护动物是什么鬼？纨绔子弟不敢反驳，咽了口口水：“不、不是我不愿意给，我的监护人在肯帝星，我是和我堂哥一起来旅游的……” 警察很好说话地道：“你堂哥多大了？” “他是帝*事学院三年级的学生。” 警察肃然起敬：“那么请他过来，也一样。” 就是不敢让他知道啊！纨绔子弟欲哭无泪，他堂哥也只是个学生啊，警察叔叔！ 张和陪刘芬治疗完手后，和警察一起等纨绔子弟的堂哥，过了段时间，几乎是和手术室门开的同时，走廊尽头匆匆赶来一个高大男人。 他至少有两米高，一米八几的人类警察在他面前，被衬托得矮了很多。不愧是成年的都库塔，警察在心中赞叹，这种气息，实在太惊人了。 医生走了出来，纨绔子弟眼见着高大凶猛的都库塔成年种朝自己走来，心惊胆战地拉着医生：“他怎么样？还活着吧！” 张和推开他：“胡说八道什么呢？医生，我表哥怎么样？” 医生推了推眼镜镜框：“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他迟疑地看了一眼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男人，在病人家属担忧的目光下，心中一横，还是决定将这件事说出来，“他体内的蛋，可能会有危险。” 张和没反应过来：“你意思是……我哥要……变太监了？” “变你个头！”刘芬喷走他，挤到医生面前，“您再检查一下，我家小亚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肚子里怎么可能有蛋呢？” “我们已经确认过了。” 医生面露为难之色，来之后就没有说过话的男人，恶狠狠瞪了纨绔子弟一眼，对医生尽量放柔声音，却仍然显得硬邦邦的：“请全力救治他，不管发生任何不幸，我们会负责到底。” 医生一听就放心了，信誓旦旦道：“锡德里克少校，请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住您的夫人和孩子。”原来不是豪门恩怨，他还以为是锡德里克少校授意堂弟除掉那位的呢。 是的，纨绔子弟的堂哥，正是这段时间火遍全帝国的军部新星，家世显赫，才刚刚成年，却已经在帝*事学院的一次演习中立下功劳，晋升为少校。 现场默了一瞬。 纨绔子弟，锡德里克的堂弟都维利亚，震惊地看着锡德里克。刘芬差点冲上去泼妇骂街，好在张和从医生的态度中，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身份的不同，一把拖住他妈。 几个警察也惊呆了，小叔撞大嫂？谋杀继承人？豪门的事情太复杂。 而当事人，锡德里克，同样很震惊：“你在说什么？”他甚至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什么种族多少岁是男是女。 医生递出一份报告：“这是基因比对图，已经可以确认，那位霍根先生肚中的蛋，基因与您的完全相符。” 第二天，阴 桑麻星地处偏远，大部分住民都是胎生种，所以医生发现接收的病人肚子里有颗蛋的时候，特地仔细检查了一下，在帝国基因库中搜索发现，这颗蛋的基因与肯帝星的都库塔家族相符。而在一番精确匹配之后，就确认了这颗蛋的另一位爸爸。 锡德里克看了眼报告，没有看懂，冷冷地看着医生。 他、不、信。 这时手术室又打开了，几个白大褂把霍根推出来，拍了拍医生，给他一份新的报告。医生低头看了一眼，喜笑颜开：“少校先生，请您放心，您的夫人和孩子，都已经安全了。” 他以为锡德里克是在担忧妻儿。见锡德里克站着没动，医生提醒道：“您可以和他单独相处一会，但时间不能太长，他还需要休息。” 刘芬本来是追着霍根走开了，听见医生的话眉毛一竖，回头几步走到医生面前，瞪了锡德里克一眼：“他就是凶手的堂哥，你还让我外甥跟他单独相处，你这医生，收了人家多少好处费，黑了良心啊你。” 都维利亚道：“我只是肇事司机，算不上凶手那么严重吧。” 医生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顿，面色难看：“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但是既然那位先生已经怀了一颗蛋……” “呸。”刘芬啐道，张和扭头回来拉她，她边走边回头，“等我们家小亚醒过来就清楚了，看我们孤儿寡母，想哄我们是不是？你才怀孕了，你全家都怀孕了！我没上过大学都知道，地球人都是胎生动物，你还说他怀了一颗蛋？你这个医生，我要查你的上岗证，没文化，真可怕……” “你……”被一个看上去就不爱读书的人奚落没文化，医生脸涨得通红，这简直是对他职业操守的羞辱。但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连他自己也在暗暗疑惑，那位先生的基因看上去像是纯种地球人。没听说过地球人已经可以和都库塔杂交了啊。 虽然刘芬没有指着锡德里克的鼻子骂，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芬眼睛跟刀似的，一瞟一瞟的，都在往锡德里克身上刮。 作为众星捧月长大的都库塔，锡德里克风度很好的没有回击，警察在心里又称赞了几声。只有都维利亚知道，堂哥头顶一根头发翘起来了。一般人可能以为是静电，不放在心上。 可对都库塔来说，这是很严重的生气的表现。 警察默默看了半天，也没搞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贵圈真乱。他们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前，客气地请锡德里克和都维利亚回警察局做调查了。 路上都维利亚一直没敢说话，小心翼翼觑了锡德里克几眼。锡德里克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对都维利亚道：“这件事还不能确定，我怀疑有问题，先不要让家人知道。” 都维利亚唯唯应下，心里却在琢磨，可那人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以后见了他是该叫嫂子吗？ 给个明白话啊！ 都维利亚虽然有肯帝星上考到的驾照，却不知道在桑麻星不能用，又违反了交通规则，把磁悬浮车开在了飞摩的航道上，警察依照桑麻星的法律，没收了他的驾照，一年之内，不能再考驾照。 同时还要处罚五万通用币，全部交给受害人。执行完这项处罚后，都维利亚才能离开警察局。 锡德里克去酒店取钱之前，都维利亚眼泪汪汪道：“堂哥，你一定要快点啊。” 锡德里克冷淡地点了点头，离开了。一个警察跟着他一起。 他刚走，都维利亚就收起了眼泪，从口袋中拿出了通讯仪，给肯帝星都库塔家族的爷爷，已经退休了的前帝国元帅，西本弗，打了个星际电话。 西本弗看到他所处环境的背景，笑里藏刀地问道：“怎么啦？亲爱的都维利亚？” 都维利亚知道自己车祸的事情肯定瞒不住，所以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在爷爷渐渐变得冷酷的眼神中，心情紧张，道：“但是爷爷，现在可不是为我的事烦恼的时候。” 西本弗道：“哦……是吗？” 都维利亚道：“被我撞了的那位先生，送到医院检查后，发现肚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西本弗眯起眼睛，都维利亚为了让自己回家后受到的责罚小一些，狠下心决定出卖堂哥，“那颗蛋，是堂哥的后代。” 昔日驰骋宇宙的帝国元帅，愣了一下，紧接着都维利亚面前就黑屏了。 都维利亚一呆，还没来得及害怕，通讯仪又亮起来。 西本弗在那头，矜持地微微前倾，沉声道：“你们现在在桑麻星的哪个区域？” 都维利亚彻底呆住了。等他把自己的坐标报出来后，看到对面的西本弗连通讯仪都忘了关，就拄着拐杖指挥部下调动飞船，说要看曾孙。他这才反应过来。 这下真的把堂哥坑惨了。 锡德里克毫不知情，拿着卡去找霍根。他没有直接去，先问了一下值班护士，听说霍根那位舅妈已经出去买饭后，戒备的神色微微放松，让警察在外面等一下，独自走进了病房。 张和正在床边玩新买的智脑。他之前听到医生叫那位赶到的男人“锡德里克”，就想起最近网上经常出现的“大堂哥”，上网搜了搜，果然是那位新红起来的少校。 锡德里克立下战功后晋升少校，一时炙手可热，很多媒体采访，但锡德里克在军校，他们无法接近，而锡德里克的长辈都在军部，也不能采访，媒体就只能采访年轻少校的弟弟妹妹了。 一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原来锡德里克是这一代的大哥哥，又是父亲的独子，底下都是堂弟堂妹。在堂弟堂妹们毫无底限的爆料中，大家意外地得知，看上去冷冰冰不好相处的少校，是个非常疼爱堂弟堂妹的哥哥。 在堂弟堂妹友情贡献出来的照片中，年轻的少校先生纵容地顶着都库塔幼崽玩耍，虽然头发上沾上了黄色的毛，却狼狈得可爱，和之前高冷的形象对比，意外地接地气。 许多少女捂着胸口表示，帝国欠我们一个大堂哥。 “大堂哥”的外号，就这么流行起来了。 虽然张和觉得自己的表哥也不错，但也小小的yy过。可惜他幼崽时期体积太大，就算重生回去，也没机会享受在哥哥脑袋上造窝的乐趣。 锡德里克敲了敲门，刚走进来就看到那显眼的页面：“你在看什么？” “大堂哥啊。”张和以为是霍根在问，又翻了几页，才忽然发现不对劲，一抬头，“大堂哥”正看着他。 张和手一抖，差点摔了智脑。 锡德里克探手一捞，正要接住，一只手比他更快地伸出来，接住了智脑。 这个速度是练过吗？锡德里克瞥了霍根一眼，目光下移，落在对方肚子上，又将杂念抛在了脑后。 锡德里克交出卡给张和：“赔偿都在里面，你可以检查一下。” 张和没伸手，霍根很自然地伸出手，把卡接了过去，再借了医院的卡机，真的当场检查了一遍，五万整。 对锡德里克来说，五万只是零花钱，可对霍根来说，没有这五万块，就意味着会让舅妈和舅舅背上医疗费的负担。他做什么事，一直都是一是一，二是二，钱财当面点清，免得事后后悔。 霍根把卡交给张和，让他待会给舅妈。 锡德里克觉得自己要加快时间了。他越是想冷静地说蛋的事，越是冷静不下来，目光总是往霍根肚子上瞟。 霍根见锡德里克没有走的意思，对张和道：“还不送客？” “……”锡德里克只能放下架子，自己坐下来，对张和道：“可以请你先出去一会吗？我想和你表哥说件事。” 张和巴不得走。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还留着，等着被人轰走吗？ 虽然不知道表哥是什么时候和大堂哥有关系的，但现在都有蛋了，这进展也太…… 关上房门前，张和隐约听到“蛋”的字眼，阖上门，装模作样走了几步，又蹑手蹑脚走回来，弯下腰，耳朵贴在门上。 他听到表哥说：“我不知道这个蛋从哪来的，但他的另一位父亲肯定不是你。” “……！！” 第三天，电闪雷鸣 张和在门外偷听到这一句，吓了一跳，一面觉得再听下去，知道太多不是好事，一面舍不得走。 病房里，气氛陡然凝滞了起来。 本来锡德里克也打算说那句话的。 但是现在，锡德里克看着霍根笃定的神情，有些倨傲的脸色微微僵硬，冷着脸，打量了一下霍根。 锡德里克道：“你觉得是检查报告出错了吗？” “医生跟我说过报告的事情。”霍根道，“但是我们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他一顿，“唔”了一声，忽然想起半个月前的一件事来。 那天刚刚考完试，班级毕业聚餐，他去后不免被劝酒，到后来，大家都喝多了。喝完酒又去ktv，唱歌的时候他有点闷，出门透气的时候，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脑袋不做主，没多想就跟着香味走了过去。 香味若有若无，一直在飘，他心里念着“闻香寻美人”，有点得意。本来就只是十八岁的孩子，虽然平时学习认真、做事严谨，但遇到这种事，还是有些飘飘然。 再加上他喝了些酒。 他记得自己大概是到了一个风景区，因为有上山的记忆。踏着山间小路，蜿蜿蜒蜒，蜂飞蝶舞，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记得了。只是回来的时候，丢了身上的内裤。 还有，身上不太舒服。 霍根压下心头渐渐涌起的不可思议之感，镇静地抓了抓床单。 不可能，他对自己说。 锡德里克毫无察觉，只是有些不满，但他家教很好，从小被教育不能以强权欺负别人，因此只是看着霍根道：“不管你怎么想，他的基因和我一样，是我的幼崽。” 霍根道：“这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机器并非百分百完美，也有可能出错。我会再做一次详细检查。” 见他一副怎么都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的样子，锡德里克神色彻底冷淡下来。 到底应该谁嫌弃谁啊？ 两个人有点针锋相对的意思。他们俩都是自诩成熟的年轻人，其实心里早已经憋出了火气，偏偏要若无其事地谈判，装作对这件事满不在乎。 锡德里克道：“随便你。”这三个字就有点幼稚。 霍根占了上风，大度地笑了笑。 锡德里克板着脸道：“但有件事我要事先说明，如果你真的怀着我的幼崽，这个蛋就必须生下来。” 霍根诧异地看着他，对他的抵触情绪却消融了一些。虽然对方还是个孩子，可意外地愿意承担责任的样子。 霍根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一开始在孤儿院，但孤儿院的院长是个猥亵小孩的变态，他有一次看到自己最要好的小伙伴，被院长叫进办公室。 他还记得那个孩子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那个孩子是萨门族的孩子，善良、勤劳、勇敢。走进院长办公室前，那个孩子抱了抱霍根，对他轻声说：“为自己活下去。” 第二天院长瞎了一只眼睛，那个孩子，却死了。 霍根站在那个孩子小小的尸体面前，面无表情，很多孩子都在哭泣，有些大人见鬼似的看着他，说这个孩子太冷血。 半个月后，院长“意外”死在了一场车祸中，车祸原因是磁悬浮车磁场紊乱，从空中掉了下来。大家都传说这是做坏事遭了报应，只有霍根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他动的手脚。只需要稍微改变一下磁悬浮车底的绕组线，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在警察深入调查之前，霍根偷偷跑了，从此和警察叔叔斗智斗勇，流浪在大街小巷，翻垃圾桶，和野狗赛跑，就是没再去过孤儿院。 直到他六岁多的时候，他的舅舅找到了他。 大概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霍根很容易对有责任心的人产生好感。他不喜欢那些不敢负责却要偷尝禁果的男生女生。他有时看到初中生生下孩子后，害怕得把孩子丢了的新闻，会以为那是他的父母。 锡德里克继续道：“但是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作为全宇宙最高贵强大的种族，他也有自己的骄傲，“我会带走幼崽照顾他，但我会给你一笔钱。” 锡德里克感觉到自己很冷酷，下意识地放柔声音，但还是显得很冷硬，他想他是个天生的铁血军人，没有太多柔情：“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每五年见一次他……你做什么？” 霍根从床上站起来，锡德里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对方比他矮一个头，他怕什么？ 锡德里克曾经与凶猛的铁甲兽作战，这时对自己的怯场非常不满。看着霍根幽黑的双瞳，他皱了皱眉，居高临下地傲慢问道：“难道你不想生下我的幼崽吗？” 霍根道：“我会抚育他，直到他长大，但这不关你的事。” 这个人居然想抢走他的蛋？ 霍根感觉到蛋跳动了一下，他心弦柔软，充满了即将做父亲的喜悦之情，同时对锡德里克无礼的言语更加愤怒了。 “我说过，孩子的另一位父亲肯定不是你，你走吧。”在我动手之前。 霍根对自己的身手非常有自信。 锡德里克同样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感到愤怒，头顶那根毛发笔直地竖着。 “你怎么能确定？” 霍根道：“但那肯定是我的蛋，我愿意这样认为。” “你是只有三秒记忆吗？检查报告说，你怀了我的蛋。那也是我的蛋。” 霍根脑门青筋突突：“就你这个处-男样，做梦吧你！”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病房里安静了一瞬。 贴着房门的张和心里一跳，正在犹豫是冲进去劝架还是偷偷溜走，只听锡德里克声音变高，不甘示弱、怒火冲天地顶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吗？需要我演示一遍，教教你吗？小、处、男！” “……”张和决定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虚掩的门牢牢关上，偷偷溜走了。 至于接下来，锡德里克会不会教教表哥，他、他也不敢管。 第四天，阴 两个人口不择言，吵完对视，彼此都觉得对方幼稚。 锡德里克沉下脸：“今天你情绪太激动了，还是先休息吧，明天我们再详谈。” 霍根转身，上床：“不送，晚安。” 锡德里克道：“晚、安。” 走到门口的时候锡德里克回头看了霍根一眼，霍根已经冷静下来，屈着膝盖，拿着纸笔计算，一会儿工夫就写了满纸的矩阵方程，旁边注释着应变方程之类的词。 锡德里克摔门离开。 张和走到拐角，听到身后一声成长的关门响声，吓了一跳，然后再往前走几步，迎头撞上了刘芬。 “妈！”他大惊失色。 刘芬拎着饭盒，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不陪着你表哥？他肚子还疼不疼啦？” 张和想着锡德里克就要走过来，他妈看见那人不知道会说什么话，一时心惊胆战，搡着刘芬的后背把她往外推，急中生智道：“表哥忽然想喝牛奶，我们去给他买吧。” 刘芬道：“买了啊。” 张和一愣，看着刘芬举起的牛奶，额头冒出冷汗：“他、他还想吃酸的，我们去给他买点酸梅吧。” 刘芬面色一变，拉长脸问道：“他想吃酸的？”这是真的有了？ 张和只想把他妈引走，没想那么多：“是、是啊，表哥想吃酸的。” 刘芬背后，锡德里克拐了出来，听到张和的话，脚步顿了顿。 刘芬正要左拐回头：“那好吧，我们去买点酸梅。” 锡德里克快步向大门走去。 张和一急，一把捧住刘芬的脑袋，刘芬呆了一下，张和深情地说：“妈！我爱你！” 路过的护士抿嘴，莞尔一笑。 刘芬呆了片刻，反应过来，伸出空着的手一把揪住张和的耳朵：“你跟我说实话，你又闯什么祸了，啊？” 张和“诶哟”“诶哟”地叫唤，余光瞥见锡德里克背影消失，默默内牛：“悠着点，我的耳朵……我没闯祸，真的！” 刘芬拎着他往病房拖去：“又是买这个又是买那个，还神经兮兮地说什么我爱你，我还不知道你什么德性？” 张和踉踉跄跄：“妈，这是在医院！您松开手行不行！” 刘芬道：“不肯说是吧？”揪着耳朵的手来了个旋转，“我还治不了你了？” 好吧，他妈还在气头上呢。 张和觉得自己很悲壮。要是以后表哥和大堂哥真成了，他必须得要红包啊。 但到时候该叫表哥表嫂，还是大堂哥大堂嫂…… 锡德里克从警察局接走都维利亚，回到酒店。都维利亚做了亏心事，一路上都在看锡德里克的脸色，到了房间门口后终于忍不住，对准备走进房间的锡德里克道：“堂哥，那位先生……” 锡德里克道：“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话题转移得很生硬，都维利亚愣了一下：“可是我们是来旅游的。” 锡德里克道：“写暑假作业去。”然后关上了门。 都维利亚悻悻地回到自己房间，心想接下来几天的行程肯定都泡汤了。 他的家用机器人走过来，从肚子中取出暑假作业：“都维利亚，刚刚jk大人通知我，监督你写暑假作业。” 真来啊！ jk是锡德里克的家用机器人。 都维利亚欲哭无泪地接过：“暑假作业这种东西，难道不都是八月三十一号晚上写的嘛！” 隔壁锡德里克的房间里，锡德里克洗完澡出来，看到jk捏着手里的白色布料发呆。 他只下半身裹着浴巾，裸-露着肌肉结实的胸膛，发梢滴下的水滴顺着胸膛饱满的肌肉线条流入三角地带。 “你在……做什么？”锡德里克道。 jk道：“我已经让威尔监督都维利亚写作业了。” 锡德里克点点头，擦干净头发。jk的光屏上两个红点闪烁，仿佛在犹豫一件事。锡德里克问道：“你想说什么？”说完拿起杯子喝水。 jk一顿一顿机械地举起白色布料，问道：“少校先生，您是否到了发-情-期？” 锡德里克差点呛住，jk严肃道：“这件事我必须搞清楚，我是您的家用机器人，需要对您的健康负责。” 锡德里克伸手拿过jk手上的白色布料：“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他展开一看，手抖了抖，把东西扔在了地上，立刻去洗手了。 那居然是一条陌生的内裤！ jk捡起来，展开，看着上面陌生的叮当猫，光凭闪烁了好多下。锡德里克反复洗手，紧皱眉头，冷着脸问道：“你捡那个东西做什么？” jk道：“这不是捡的，是从你的行李中找出来的。” 锡德里克洗手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已经出现在jk面前，头顶的那根毛发高高竖起：“但这不是我的。” jk道：“是的，这不是您的内裤。不过这条内裤是干净的。” 锡德里克看了眼行李箱，走过去把它踹翻了。 行李箱又没干什么。 jk对暴走边缘的锡德里克继续道：“虽然只是听说都库塔会偷藏暗恋的人的内裤，但您似乎确实有这个倾向。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我会帮助您的。” “不要再提那个词。”锡德里克冷冷道，“我会把你拆了。还有，你听谁说都库塔会有这个倾向？我会告他的。” jk道：“但是为了您的健康着想……”它顿了顿，考虑到人类的情绪，含蓄道，“您刚刚成年，或许可能因为发情期即将到来而心情不稳定，从而引起心理基因病变。” 锡德里克道：“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变态？” “我以为您会更喜欢委婉的说法。” 锡德里克无法忍受那条可怕的内裤，决心要找出把内裤放在自己行李中的变态。 怎么可能是他自己放的？！ 他把所有衣服都扔进机器清洗，却还是摆脱不了那条内裤的影响。 尽管jk反复保证，那条内裤是干净的，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衣服都是那条内裤的味道。 在jk发现前，那条内裤已经在他的行李中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锡德里克甚至闻到自己身上，也传来相同的味道。 全宇宙最高贵的种族，居然被这种味道轻而易举地污染了。 太恶心了。 第二天锡德里克脚步微微虚浮，也没有留意到都维利亚闪躲心虚的眼神，再次去医院，却发现霍根已经再次检查过，并办了出院手续，离开了医院。 对方动作非常迅速，很明显是不想和某个人碰上。 锡德里克冷着脸问医生第二次检查的结果，果然，基因序列的确是和他相符。 尽管不知道霍根为什么会有他的蛋，但锡德里克知道，自己必须要把蛋找回来。 以及，还要找到那个内裤变态。 第五天，狂风暴雨 霍根出医院后直接去了装配厂。刘芬要上班，没时间来，张和一个人劝不动他，只好让他去了。 霍根拿着一沓稿纸匆匆回厂里。刘芬给他请了假，所以看到他，同事都很惊讶。 霍根找到坐在最里面，专心装配的安格斯，拍了他一下，扬扬稿纸：“我的方法最优。” 安格斯从杂乱的零件堆里抬起头，看了霍根一眼，眼神呆滞，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片刻后他一把夺过霍根手上的稿纸，扫了一眼，面色一变：“这不可能！耦合系数居然提高了百分之十五……” 安格斯自言自语，顺着稿纸上的式子算下去，目光不断变化。 霍根也不辩解，靠在一边的机器上，双腿交叉，抱胸等他。 霍根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还是有点紧张的，万一真的哪块算错了，可就要在安格斯面前闹笑话了。 他进工厂本来只是为了赚钱，没想到第一天就看到安格斯在喃喃自语，琢磨改进工艺的办法。 霍根从小就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自学过不少机甲制造的知识。虽然还没见过真正的机甲，可他已经把几种基本结构牢记在心中，各部位零件配置也很清楚。 所以他知道，这种零件装配的缺点是必须手工，无法用机器人取代。 手工意味着较低的效率，所以安格斯在思考提高效率的方法。 霍根看了几天，灵光一现，想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方法，非常大胆，突破了传统思维的局限，但非常具有可行性。 过了很久，安格斯把稿纸放在一边的机器上，抬起头，目光非常明亮，清瘦的面庞上满是喜悦之色。 安格斯道：“你怎么会想起用叠式结构提高耦合系数？虽然这种方法能够提高效率，但在以往的经验中，它一定会使零件精准度下降，得不偿失！” 但这一次，耦合系数居然得到了提高。精准度反而上升了！ 战场上，机甲的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成为胜负的关键，精准度越高，机甲的动作做出来的效果越好。 霍根这几天和安格斯讨论工艺方法，心里却将他视为益友良师。安格斯的基础知识扎实，又了解很多高级机甲的制造知识，不知不觉，霍根已经从他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得到他的认可，霍根很高兴。 “灵感吧。”霍根挑眉，你懂的。 安格斯会意一笑，捶了他肩膀一下：“甘拜下风。” “我先回去了。”霍根直起身体，“我刚出车祸，再不回去，舅妈该担心了。” 安格斯点点头，微皱眉，不知道在思考什么。霍根正要离开，安格斯叫住他。 “你愿意和我一起，把这个方法作为论文，发表出来吗？”安格斯道，“当然，你是第一作者。” 这里面很多知识都是安格斯教给霍根的，霍根的灵感也是从安格斯的想法而来，所以就算安格斯署名第一作者，他也不会有意见。 让他意外的是，这个方法就能写论文了？ 安格斯看出他的疑惑：“我还需要做实验验证，不过我想，成功的可能非常高。” 霍根道：“那听你的，我没意见。你也是学生啊？” 两人这才发现，认识这么多天，光顾着交流技术，都忘了互相介绍自己。 安格斯道：“我是肯帝第一学院的研究生。你呢？” 霍根道：“好巧，我也是第一学院的，大一新生。” 安格斯惊诧地看着他：“这么说你的机甲知识都是自学的？” 霍根摇头，望着安格斯：“名师出高徒。” 安格斯有些害羞了，脸红到耳朵，和霍根对视，笑了笑。霍根摆手：“我走了。” 安格斯道：“肯帝星再见。”他要回学校了。 回头拿稿纸时，安格斯惊讶地发现，稿纸少了一张。 是飘到地上了吗？他到处找了一遍，再也找不到那张稿纸了。 反正那张纸上只有结论，论证过程还在。 安格斯不想浪费时间，坐下来，全身心投入在接下来的实验中。 霍根走出装配厂，看见主任拿着一张纸，急匆匆地往外走，那张纸有点熟的样子。 霍根打了声招呼，道：“这么早下班？” 主任手一紧，把纸揉成一团：“是啊，今天没什么事。”说着，不等霍根再次说话，就离开了。 霍根微微疑惑，但张和跑过来，叫了他一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霍根见他着急，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张和道：“出大事了！” 霍根一下子反应过来：“舅舅出差回来了？！” 张和的爸爸，霍根的舅舅，张银河，是个古板严肃的大家长。刘芬在外面是头张牙舞爪的母老虎，可也拗不过气头上的张银河。 见张和点头，霍根知道自己的事情暴露了。 匆匆跟着张和往家中走，霍根道：“不是让舅妈别说，我自己说吗？” “她嘴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张和提到他妈就黑了脸，“我哪劝得动她！” 想想昂着脑袋雄赳赳气昂昂的刘芬女士，两个年轻人都沉默了。张和觉得，因为他妈那头弹簧似的卷发，他看到卷发都有阴影了。 走到家门口，霍根和张和对视了一眼，霍根让张和往身后站，慢吞吞打开门，果不其然，一开门，一声厉喝响起，连带着一个靠枕就飞了出来。 霍根偏头，抬手接住，叫了声舅舅。 张银河坐在沙发上，脸色如同锅底：“给我跪下！” 张和吓了一跳。 从小到大张银河一直把霍根当做张和的榜样，教训张和的时候都说，看看你表哥怎样怎样，还从来没对他表哥发这么大脾气。 张和动了动嘴巴，霍根推了他一把：“去，把门关上。”没让他开口。 张和去关门。 霍根自己走到张银河面前：“舅舅，怎么生气了？” “你还问我？”张银河怒火中烧，“你，先给我跪下！” 刘芬在厨房嚷了一句：“小亚肚子里还揣着颗蛋，你还让他跪！” 哪壶不开提哪壶，霍根在心里呻-吟了一声，不禁扶额。 张银河气疯：“你给我闭嘴，都是你惯的！”又看霍根，“翅膀硬了，不听舅舅的话了，是不是啊？！” 霍根只能跪下，对张银河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张银河盯着霍根的肚子，仿佛要把蛋挖出来一样：“那你准备怎么办？” 霍根道：“蛋已经在肚子里了……” 他正准备去附近几个风景区看看，说不定能想起来聚会那天发生了什么。也许，就是那时候有了颗蛋吧。 不过这些，告诉张银河的话，他肯定会更生气。霍根不准备跟他说了。 张银河提高音量：“你还准备生下来不成？！” 霍根道：“我已经成年了，可以照顾好他。您放心，我会做一个好父亲……” “不行。”张银河深吸了口气，“这颗蛋不能要。明天，不，今天，我陪你去医院。” 霍根愕然：“他虽然来历不明，可毕竟……” “没有毕竟。”张银河语气非常冷硬，“你还要上学，要这个拖累干什么？你以前的事我不问你了，和该断的断了。以后就专心上学，暑假也不要再去工厂了，在家读读书就可以了。” 霍根抿了抿唇，低下头：“舅舅，这是我自己的事。” 张银河面色一变，那一瞬间脸色非常吓人，几乎和第一次看到流浪的他时，脸色一模一样：“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会对我的后代负责。”霍根抬头，看到张银河颤抖的嘴唇，一震，浓浓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舅舅确实一心为他好。但是他已经是成年人了，能够为自己的事情负责，不需要家长帮忙做决定。 张银河看着眼神坚定的青年，恍惚中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当年的她，也是这样坚定地说，会为自己的事情负责。 他拗不过她，只好同意，让她孤身前往心爱的人身边。结果呢？！ 他几年后才知道，自己视若珍宝的亲生妹妹，大着肚子流浪街头，在孤儿院生下孩子就离开了人世，随后被草草火化，骨灰都不知道去哪了。 再之后，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力气，才找到在外流浪的外甥。 当时外甥在和一条野狗抢食物。张银河不愿回忆当时的场景，生怕自己哭出来，让别人笑话。 张银河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到书房取了一根棍子，看着霍根：“你去不去医院？” 霍根站起来就跑：“舅舅，你这可是违反人权法了。” “打，我也要把你打到医院！”张银河想到妹妹的悲剧，狠下心，抓着棍子追。张和头皮发麻，睃了厨房一眼，刘芬的卷发有一绺弹出来，显然在偷听，却没胆子出来拦。 张和心里骂他妈没用，心一横，冲上去抱住他爸的腰：“爸！想想已经走了的小姨吧！她就这么个儿子还在世上！” 不得不说，张和和刘芬果然是母子，在关键时刻，都充分发挥了火上浇油的作用。 张银河一把挥开张和：“为了你妈，我也要把你打醒！要是你妈还活着，也一定同意我这么做！” 霍根眼看情形不对，想避避舅舅的气头，往门口跑：“舅舅，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厂里了，先回去一趟啊！” 张银河怒吼道：“张和，把门守着！你要敢让你表哥逃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张和眼皮一跳，操，他爸或许对他表哥下不了死手，可教训起他来，毫不手软啊。 “表哥表哥。”张和满头大汗地拉着霍根，“你跟我爸好好说说，别跑啊。” 霍根瞥了一眼那手臂粗的棍子，和张和对视一眼，低声道：“我给你写过那么多次作业，你都忘了？” 张和哭丧着脸：“可是表哥，我要把你放出去了，我爸肯定得打死我！” 张银河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 霍根看没办法了，手腕一翻，使了个巧劲，挣脱张和的手，对张和比了个抱歉的手势，反手扭开门。张和左右为难，假装往后一摔，“诶哟诶呦”地叫唤，横在张银河脚前。 张银河一脚踹开他：“等会儿收拾你。”这是亲爹。 霍根打开门，转身想跑，却一头撞进一个坚硬宽阔的怀抱，身后舅舅的话卡在一半：“你敢跑你……” 就别回来了。霍根在心里帮他补全，退后一步，看清了挡住逃生之路的人。 高大、俊美。 张银河举着棍子瞪着门口的人。 锡德里克抓着霍根，动作看似粗暴地往身后一塞，看着张银河，皱着眉，面沉如水道：“你想对我的蛋的母亲做什么？” 难道不是另一位父亲吗？看着怒气冲冲的舅舅，霍根不着天际地想，诧异地看着锡德里克挺拔宽阔的背影。 第六天，雾 张银河反应过来锡德里克话里的意思，胸口起伏，转身去了厨房。 刘芬声音传出：“你拿菜刀干什么？” 张和冷汗刷地下来了，小声对锡德里克道：“你们先走吧！避避风头！” 锡德里克道：“他能拿我怎么样……”话到一半，霍根拖着他跑了。 锡德里克人高马大，被他一带，差点摔倒。邻居有人探头来看这家发生了什么事，正好看到锡德里克倒退的身影，诧异地愣在那里。这是锡德里克第一次这么丢脸。 张银河挥着菜刀，在半空划出一道冷酷的寒光：“你再踏上我家试试！” 锡德里克冷冷道：“你让他试试！” 霍根道：“那是我舅舅，你试试！” 锡德里克冷着脸，脚跟一蹬，刹了车，抖开霍根的手，站直身体。霍根喘了口气，慢慢往前走，锡德里克到底没再和张银河较劲，走在霍根身边。 两个人的比例都很好，窄腰长腿，并肩走在街上，引来不少目光。有个女孩儿甚至脸红扑扑地跑过来，问锡德里克要签名。 锡德里克本来不会答应这种事，但看了一眼停下来，注视这边的霍根，嘴角微微翘了翘，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答应下来。 霍根意外地看着那个女孩。这个女孩认识锡德里克的样子。 女孩小声问锡德里克道：“请、请问您是锡德里克少校吗？” 锡德里克也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大堂哥啊！ 女孩重重点头，然后两眼闪闪地看着霍根：“大堂嫂，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锡德里克签名的手一顿，看了疑惑的霍根一眼，把签名本还给女孩。 女孩见他们对视，红了脸，又忙慌张地补充：“我、我不会说出去的，请你们放心！”说着，跑回她的闺蜜身边了。 霍根一头雾水。 锡德里克面色微微变化。女孩离开前，还回过头用力招了招手，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锡德里克微微笑了笑。 霍根看他：“你们俩认识？”这是什么名堂？暗语？ 锡德里克收起笑容，淡淡道：“不认识。” 霍根狐疑地看着锡德里克，锡德里克道：“还是说说我们的事吧。刚刚是怎么回事？你舅舅为什么要打你？” 霍根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叹气道：“舅舅可能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刚刚不是针对你。” 锡德里克道：“不是针对我……那是针对谁？” 霍根道：“没有谁。” “那就是针对我。”锡德里克冷哼一声，“蛋是我的。” 霍根面色微变：“我不想和你吵。” 要是男生在交往中对女生说这句话，可能会引发很可怕的后果。现在霍根这么对锡德里克说，后果……好像更加可怕。 锡德里克道：“难道你能否认吗？百分百符合的基因，那就是我的后代。这件事见不得人吗？” 霍根道：“打住。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说得好像我们以前在一起似的。可我们见都没见过，更别提……”他顿了顿，瞥了锡德里克一眼，“做-爱。” 锡德里克因为他的直白，一口气憋住了，说不出话。 霍根慢悠悠地补全：“所以这个蛋，不可能是你的。我想这只是一种基因突变，恰好就和你的基因一样了，你别放在心上。” 锡德里克沉着脸看着霍根：“那你跟谁做那个了？” 鸡同鸭讲，霍根反应了一下，才跳回锡德里克的话题，一呆：“做哪个？” 锡德里克讥笑道：“难不成你会无性繁殖吗？一个人生蛋？母鸡？” 霍根不说话了。 锡德里克面色松缓许多，又嘲讽霍根道：“有什么必要不肯承认呢？那就是我们共同的蛋啊。”他说着顿了顿，脑中拗着的那根筋转了过来，恍然大悟，“霍根，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也许我们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霍根面红耳赤地打断他：“没有！” 锡德里克不满地看着霍根：“你把我的思路打断了。” 霍根漠然道：“哦，那真是抱歉，不过我从来没见过你呢，今天就聊到这吧，再见。” 锡德里克道：“你去哪……霍根，你回来……” 霍根叫了辆“飞的”（磁悬浮出租车），钻进去，飞的一溜烟蹿了出去。锡德里克没赶上，面沉如水地站在原地，想到已经知道霍根住在舅舅家，霍根总归要回家，也就放心了。 锡德里克回酒店了。 霍根打车到了风景区。走下悬浮车后，他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回到聚会那天。那天他喝多了，嗅着香味，摇摇晃晃地走上了山。 霍根的记忆力一直很好，努力之下，七拐八拐，走到了桑麻星著名的旅游胜地——桑迪威哥山公园。 他望着眼前的小道，心中微沉，尽管周围空气清新，却一点都提不起劲来。顺着这条在记忆中模模糊糊的小路往山上走，没多久，他就遇到了公园管理员。这个叫波克的小个子男人，就住在离他们家一条街的地方，霍根跟他打了声招呼。 波克却一直盯着霍根，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叫住了他。 “这不是霍根嘛！”他哈哈笑着，“你又来这里玩啊。” 又？ 霍根脚步一顿，回头看波克，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波克笑眯眯地摸了摸手上拿着的个人智脑。这台智脑连着整个公园的监控设备，是公园管理员工作的重要设备。 波克道：“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吧。” 霍根转过身，和波克面对面站着：“你是知道什么东西吗？” 波克诡异地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存储设备，交给霍根：“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了。霍根，我可是替你隐瞒了很久呢。我一直在等你来找呢。” 霍根握紧了手心的存储设备。 波克又道：“你应该能猜到，这种东西我不会不存底的。我一直没有泄露出去，已经对你很好了吧。” 霍根道：“你要什么，直说吧。” 波克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贪婪之色：“五万通用币，买回去，不过分吧？” 霍根冷笑了一下：“好啊，明天我就把钱给你。” 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快，波克倒愣了一下：“你不会是要耍什么诡计吧？” 霍根无辜地看着他：“我的证据都在你手上了，还能怎么办？只能任你宰割了。” 波克想想，也是，道：“那么明天，还是在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别想着玩手段，否则……”他哼唧了两声。 霍根点点头，握着存储设备，离开了这里。 波克在他身后哈哈大笑，摸着下巴想，明天该要什么东西呢？ 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底片交给霍根了。 霍根离开桑迪威哥山公园后，先去了一家网吧，用里面的智脑做了个小程序，侵入桑迪威哥山公园的管理员系统，顺着网路，“稍微”清理了一下公园管理员的智脑。 也就是波克手中的那台智脑。 于是，那台智脑中的所有记录都没有了。 霍根知道波克喜欢赌钱，并没有余钱，只有一台工作智脑。在清理信息前，霍根找到了“底片”所在的位置。 果然是存在智脑里了。 做完该做的事，霍根神色微微一松，关机，交了网费，走出网吧，望了一眼桑迪威哥山公园的方向，耸了耸肩。 别说他没有五万了，就算他有五万块，也不能想着“买”走那东西。那肯定是无底洞。 把波克的那些管理信息也都清理掉，算是给波克敲诈的一点教训吧。 低头看了看手心的存储设备，霍根脸色又沉了下来。 这里面，会存着什么东西呢？ 第七天，晴 霍根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他敲了敲门，听了听门里边的动静。刘芬在说话：“快，快去看看是不是小亚回来了。” 紧跟着是张银河回答：“看什么看！回来了也不准进。” “你就作吧！”刘芬说着声音近了，“咔嚓”打开门，见是他，露出笑脸来，“小亚回来啦！” 里头传来张银河一声冷哼：“我睡了！” “别理他，就是嘴硬，看他作死自己。”刘芬啐一口，亲热地拉着霍根进来，“来来来，舅妈给你做了夜宵，在外头吃过晚饭了没？” 霍根回头关上门，摇摇头，看了一眼楼上，张银河缩回头，“砰”一声，关上了门。 “我吃过了，舅妈，你歇着吧。”霍根道，“舅舅还好吧？” 刘芬烧开水，洗菜，要给他下面吃。 “我知道你自己有主见。”刘芬道，“死老头子脑子反应不过来，以为自己是谁呢？你和那位少校先生的事……”她顿了顿，背过身去用抹布揩手，一下一下，好像手上特别脏似的，好一会儿才转回身，抓出一把面来下到锅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霍根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再阻止她做夜宵。 汤面的香味很快传出来。 真是香啊。 霍根就坐在厨房里，捧着面碗，呼噜呼噜几口吃完，滚烫的面条一路热到心窝。刘芬就坐在旁边，不停地让他慢点，慢点。 吃完抹把嘴，霍根道：“好吃！舅妈，你的手艺比那些酒店厨师好多了！” “净会说好话！”刘芬嗔了一句，把空碗拿起来，转身去洗。她身上围着粗陋的围裙，两根带子系在腰间，腰部已经有了明显的赘肉，身上还穿着土气的紫底蓝条纹短袖，更加显得臃肿。 和她那满头歪七扭八的卷发配合起来，她的背影，和所有不会保养的中年妇女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霍根心中微涩，倒了些水在锅里，一边刷锅，一边抱怨：“每天都要洗碗，烦死了，以后我赚钱了，一定要买台家用机器人回来。” 刘芬眉头一皱，紧张地说：“我听说好多小孩大学里做兼职，学习都跟不上了，你可不能跟他们学。你们小孩子，还是要专心念书，先别想那些赚钱的事。把成绩搞好才是最重要的事，知道吗？” 霍根微笑地听着刘芬唠叨：“知道了。” 刘芬这才放心。 晚上临睡前，刘芬叫住他，认认真真看了看这个一直让她骄傲的外甥。 “你舅舅那边，没事儿，冷他几天，看他想不想得通。”刘芬道，“但是你要记住啊，我和你舅舅，千辛万苦把你找回来，把你和张和两个小小的人养到这么大，不是让你去糟践自己的。” 霍根不知道刘芬怎么忽然这么说，但还是老实应下：“我对我自己好着呢。” 刘芬不满道：“哼，那我问你，你和那位少校先生好了，他怎么还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这都快生蛋了，还不赶紧上门提亲的？” 霍根一呆，哭笑不得。 “我和他真没什么。”迎着刘芬狐疑的目光，他信誓旦旦地保证，“您放心，要是蛋真有他的份，我肯定会找他的。” 刘芬纳闷：“那蛋的另一位父亲，是谁呢？你还交了别的男朋友？” 霍根觉得不能再谈下去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吧。”霍根把刘芬推回房间，招招手，“晚安。” 刘芬只好道：“那明天再说，晚安吧。” 霍根松了口气，摸回自己房间，打开智脑，拿出口袋中的存储设备，插入进去，读取数据。 智脑的屏幕散发出幽幽的淡蓝色光。 霍根忽然想起来应该关上门再看，起身去关门，却忽然听到一声可怕的呻-吟，当下脑中的一根线崩断了。 他急忙折回去，“啪”地一下按住暂停。好在他住在楼下，舅舅、舅妈住在楼上，这声音传不到楼上去。 但是，张和住他隔壁房间。 霍根瞥了一眼智脑屏幕上的画面，猛地阖上。张和趿着拖鞋，走过来，神色诡异地探进脑袋。 “刚刚……” 霍根冷静道：“怎么了？” 张和看到霍根粉红的耳根，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他想他已经懂了。谁还没个看片的时候啊。 他得给表哥这个台阶下。 张和道：“我听到有野猫□□，想过来问问你听到没。” 霍根手指一抖，目光沉沉地扫了张和一眼，看得张和头皮一凉。 霍根抿唇道：“没有！” 张和点点头，打了个哈欠：“那行，我先回去睡觉了。”然后欲盖弥彰道，“好困啊……” 霍根过去，把门关上锁死了。 回到智脑前，他拿出耳机，先把耳机插上，才掀开智脑。打开智脑后，屏幕上的画面再次冲击了他的眼球。 这个存储设备里只有一个视频，设置了自动弹出的功能。 霍根冷静地看完，身体纹丝不动，手指颤抖。盯着屏幕上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英俊面孔，霍根想先出去跑十圈，冷静一下。 哦，蛋是这么来的。 他删除了视频，清除了所有痕迹，把存储设备扔在垃圾桶里，躺在床上。想睡觉，可一闭眼，就都是刚才的画面。 智脑没有关机，中央处理器的人工智能闪烁了一下。根据人工智能的判断，这段被主人删除的视频里，有对人类繁衍来说很重要的内容，不能够删除。 人工智能驳回了上一步删除的请求，将这段视频保存在了自己的硬盘中。 同一时间，酒店里，锡德里克接到了一个通讯请求。 “西本弗？” 都维利亚自首道：“是我说的啦，我也没办法，只是想将功补过而已嘛。” 锡德里克道：“那你也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西本弗来了，事情会变得更复杂。他一定会逼我娶霍根。” 都维利亚道：“你不想娶他吗？”可是你们已经有了一颗蛋。 都维利亚看锡德里克的眼神不太对劲。难道锡德里克是渣吗？ 锡德里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闭嘴。”看了看表，“我去接西本弗了，你在酒店待着。” 都维利亚犹豫道：“我也要去接爷爷吧。” “西本弗说，你留在酒店写检讨，不准出门。” 都维利亚松一口气，那也比见爷爷好。 锡德里克换好衣服往外走，道：“我们的帐以后再算。” 等到了港口，锡德里克以为半夜人会很少，却没想到，港口人满为患，到处都很拥挤，闪光灯不断闪烁。抬头看到那艘标志性的飞船，锡德里克皱起了眉。 “锡德里克少爷。”人群中有人喊他，“请到这里来。” 锡德里克往他走去，跟在他身后，穿过了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记者们都围在那艘飞船附近，没有人注意到这。 “西本弗先生在里面等你。”那人拉开磁悬浮车的车门，道。 锡德里克点点头，弯腰钻进磁悬浮车的后座里。后座另一侧，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拐杖，坐在那。 锡德里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上将先生。” 在西本弗卸任元帅一职后，一直挂着五星上将的荣誉称号。虽然无权无兵，却依然很受中低层军官的尊敬。锡德里克与西本弗之间，一直以军衔互称。 西本弗对他微微点了点头，让司机去酒店，然后给锡德里克展示了一下几套军装：“挑一套好看的。” 锡德里克觉得要出事了。 “……为什么？” 西本弗道：“明天上门提亲，不穿漂亮点怎么行？” 第八天，乌云密布 西本弗将几套军装的常服都拿了出来。 “没有喜欢的吗？” 锡德里克还没说话，司机用力咳嗽了两声。西本弗淡淡道：“欧内斯特，你有什么想说的？” 原来开车的司机，是西本弗的二儿子，锡德里克的叔叔，欧内斯特。 欧内斯特悻悻道：“不，没有。”然后在后视镜里瞄了锡德里克一眼。 锡德里克知道叔叔在提醒他不要忤逆西本弗的意思。 但是提亲？ 锡德里克道：“上将先生，我认为这件事决定得过于仓促……”西本弗掰断了拐杖的龙头，“咔”一声，锡德里克顿了顿，才发出最后一个“了”字。 西本弗把断了的拐杖扔在座位下，又从下面掏出一个新的拐杖，手心拄着，道：“那你来说说，是哪里仓促了？是该等蛋生下来再决定，还是等蛋孵出来再决定？你倒是不急，蛋还能在他母亲体内待三个月。” 锡德里克把先前想说的话收了回去，想了想，谨慎地再次开口：“我会在蛋出生前，解决好……” 西本弗横了他一眼：“解决好什么？” 欧内斯特突然得了咽喉炎似的，连续而沉重地咳嗽起来。 锡德里克看着后视镜，咬了咬牙：“上将先生！” 磁悬浮车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西本弗半阖着眼，食指屈起，在拐杖龙头缓缓敲了几下。 “到酒店还有一段时间，你慢慢想怎么说。” 欧内斯特清了清嗓子：“上将先生，我想少校是不太愿意穿着这些常服去呢。他们年轻人的品味，可和我们不太一样了。” 西本弗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锡德里克，问他：“是你叔叔说的那样吗？” 锡德里克面色沉沉。 欧内斯特急忙道：“说起来，多亏了上将先生的明智，把仅剩不多的都库塔聚集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家庭，我们都库塔家族，才慢慢繁盛起来。就说五十年前的时候，那才只有几十位家庭成员，可现在，已经上升到近两百了。” 西本弗下颔微点，壮大都库塔家族是他毕生的心愿，他对自己的成绩还是有些自得的。 欧内斯特再接再厉道：“少校，你知道上将先生为什么能让都库塔家族壮大的这么迅速吗？”虽然成年的都库塔非常强大，可幼儿期却很难存活。再加上出生率低，都库塔一度面临灭绝，曾被戏称为国家特级保护动物。西本弗能够在短短五十年，将都库塔成员壮大至此，已经很伟大了。 锡德里克看了看叔叔，摇摇头。 欧内斯特道：“就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家族成员呀！” 西本弗道：“每一个都库塔都是珍贵的，在家族的庇护下，他们会安全、快乐地长大。”说完，看着锡德里克，“少校，单亲家庭的都库塔，很少有活到成年，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锡德里克试探道：“是……缺少父母的爱？” 欧内斯特一怔，脸上写着一个大写的囧。 西本弗却点头了：“少校，母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格外重要的，只有父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我难以想象一个只有父亲的都库塔，会多么可怜与无助。” 锡德里克愣了一下，沉思起来。 欧内斯特内心的os已经能绕车三周了：分明是因为单亲家庭很难喂饱后代，都库塔才会那么容易夭折的啊！作为宇宙最强种的都库塔，食量也是全宇宙最强啊！每天喂十次都不一定会饱啊！ 都库塔的幼崽只吃父母喂的食物，极其抗拒陌生的气息，哪怕是爷爷、叔叔都不行。而在五十年前，帝国的环境还没有这么和平，在那种战乱的情况下，一个家长不可能兼顾喂养幼崽和防御、捕猎等问题。 这才是都库塔幼崽容易夭折的原因。 但是锡德里克已经接受了那碗来自爷爷的鸡汤。沉思良久后，他取走一套常服，道：“上将先生，我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磁悬浮车一个刹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西本弗露出微微的欣慰笑容。 第二天，天气很好，霍根却在全身酸痛中醒来了。 他睁开眼刚要坐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正躺在一辆磁悬浮车的后座上。 霍根压下心中的恐惧，一挺身，翻坐起来，看到驾驶座上的人背影很熟悉。 “舅舅……”他一个哆嗦，“你要干什么？” 张银河继续开车：“带你去医院。” “为、为什么？”昨天舅舅虽然激动，可并没有到这个地步！ 张银河道：“舅舅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霍根拗着手，冷汗涟涟地解绳索。 “你不能这么做。” 张银河四平八稳地开着车，看上去已经下定了决心，毫无感情地道：“我是你的监护人，我可以。” 霍根发现绳索打了死结，很难解。 怎么之前睡那么沉，一点没察觉呢？他问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张银河道：“别白费力了，我用的是桑麻绳。”桑麻，是桑麻星的特产，适合做各种结实的绳索。桑麻绳甚至被用来拖过机甲。 张银河是铁了心了。 霍根面色微白，唇瓣干涩，大概是因为手腕被捆，痛得厉害，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你没有权利这么做。”磁悬浮车停在了医院的停车场，霍根的脸色白得可怕，让人怀疑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你要是敢——”他哑声道，“我会为我的孩子报仇的。” 张银河走下驾驶座，拉开车门，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霍根：“那你就来杀了我吧。” 霍根浑身一震，张银河已经探进车里，将捆得严严实实的他抱了出来。看着外甥强自冷静却无法掩饰惊恐的面孔，他嘴唇颤抖，面色却比钢铁还要冷硬。 “如果他的父亲是别人也就算了。”张银河吃力地抱着霍根，往医院电梯走去，喘着粗气，坚决地说，“霍根，你绝对不能生下都库塔的蛋。” 霍根的的确确，从舅舅眼中看出了恨意。对都库塔？还是对蛋？ 他浑身发冷。 “可是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霍根哆嗦着，“就算你是我的舅舅，你敢这么做，我也会杀了你的！” 张银河把他靠在电梯边上，按下楼层，满头大汗：“凭我是为了你好。”语气笃定。 “这样一点都不好，我不愿意，”霍根奋力挣扎，然而桑麻绳将他结结实实地困住了，“舅舅，我不愿意。” 电梯到了相应的楼层，霍根几乎立刻就高声呼救了。可没想到，电梯门开后，他眼前出现的不是人来人往的景象。迎接他的，只有一辆惨白色的病床，和几名戴着口罩，蒙住面孔的医生护士。 张银河走的内部通道。 他花了很多钱才买通医院的人，几乎将多年积蓄全部花在了这上面。 霍根明白了，可难以置信：“舅舅——” 张银河抹了把满脸的泪水，手扶着病床，一路望着他进手术室里去。 “是舅舅对不起你。”张银河说。 手术室的门缓缓阖上，将他混合着愧疚、坚决、冰冷的面孔，隔绝在了外面。 第九天，小雨 另一边，锡德里克敲开门，张和露出脸。 “大堂哥？”张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锡德里克侧身，将身后的西本弗露出来：“我和爷爷来……提亲。” 张和呆滞了一会，回过头喊道：“妈，快来，活的西本弗元帅啊！” 曾经的帝国元帅，现在的五星上将，西本弗先生，曾经是全帝国少女的梦中情人来着。 当年的少女现在都已经嫁作人妇，但面对偶像的热情，丝毫不减。刘芬风一般地冲了出来，见真的是西本弗，兴奋地几乎晕厥过去。 “哦！元帅大人！”这是妈妈版的少女尖叫。 见到邻居都快听到了，锡德里克道：“……还是进去再说吧。” 刘芬慌忙后退：“请、请进。” 锡德里克和欧内斯特扶着西本弗走进去。欧内斯特觉得这次提亲肯定能成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靠老爸刷脸来的。 在勉强冷静下来的母子二人面前，锡德里克讲明了自己的来意，还把聘礼都放在桌上了。 一张五千万新房的房卡，一枚限量版坎克磁悬浮车的钥匙，以及其他一些大大小小的东西，甚至还有一张贝塔星的终身会员卡。贝塔星是闻名帝国的美食星球来着。 真是非常务实的聘礼呢。 为了即将出生的幼崽，锡德里克的态度很郑重。 张和道：“但是我爸不在家，我们也没办法回复你们。” 锡德里克道：“我想先见一见霍根。”必须向他说明家庭的重要性。 张和想了想：“这么一说，老爸和表哥是一块出去的吧……妈，是不是？” 刘芬努力回想：“昨天晚上你爸借了辆车，大概一块出去了。” 锡德里克想到霍根舅舅强硬的态度，面色微沉，沉声道：“你们知道他们去了哪吗？他们有什么事要做？” 刘芬面色一变：“难、难道是……” 锡德里克目光冰冷。 “医院！”刘芬失声惊道。 “哪一家？” “应该还是上次那家。”张和回忆，“我有听到老爸和他们通讯！” 锡德里克霍然起身，拔腿往外走去：“上将先生，我先去医院看看，麻烦您再定位一下他们的位置。” 猝不及防的，西本弗被孙子命令了。 欧内斯特一头雾水，道：“锡德里克，怎么这么跟上将先生说话？” 西本弗面色凝重，对刘芬道：“你把张银河先生的通讯仪号码告诉我们。”等刘芬报出来，又对欧内斯特道，“立刻去查这个号码的坐标，” 欧内斯特打开随身智脑手指飞点，道：“谁能跟我说说，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忽然紧张了起来！” 张和面色发白：“我爸他，可能想把蛋打掉。” 欧内斯特一顿，手指的动作快了不少，额头上渗出一些冷汗了。 锡德里克开着磁悬浮车往医院飞驰，脸色铁青，下巴紧紧绷着。 难道……霍根也同意了吗？ 他身为家族中最年长的哥哥，带过很多弟弟妹妹，那些奶黄色的幼崽，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尖尖的嘴巴啄在手心，痒痒的，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幼崽是多么可爱啊。 医院到了。 他猛地刹了车，打开车门，从停车场出来，往手术室狂奔。 一楼，没人。 二楼，也没人。 锡德里克的通讯仪响了起来，他按下通讯，欧内斯特声音传出：“张银河就在这家医院。” 汗水顺着锡德里克脸庞上冷硬的线条，滴落下来。 锡德里克没有停下脚步，又上了三楼。 而此时十八层上，医生正准备给霍根打麻醉。 霍根平躺在病床上，全身都麻了：“等一下，医生。” 医生很冷漠，没有理他。霍根道：“你们的仪器出现了问题，还不去看一下？” 医生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医疗机器人的光屏上闪着红点。医疗机器人出了故障。医生对一个护士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护士显得有些紧张，差点绊了一跤，走到医疗机器人面前，看了半天，按了些按钮，红点却还闪个不停。 没有医疗机器人的辅助，接下来的手术，会有很高的风险。医生犹豫地看着霍根。尽管收了高额的贿赂来做这件事，但他不想背上人命。一个成年人的死，是怎么都瞒不住的。 更何况他的舅舅，也不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 霍根攥紧手心小小的干扰器，这是他从口袋中抠出芯片，临时做出来的。好在他平时总会收集一些芯片放在袋子中。 医疗机器人的中央处理器被干扰了。 他看着医生护士一阵忙，道：“不如让我看看吧，我修过不少机器人。” 医生忙摇了摇头，但自己亲自去捣鼓了半天，也没修好。 霍根道：“你们只要松开我一只手就行了，我被捆成这样，就算手松开了，又能怎么样？” 医生想了想，觉得有点道理，谨慎地松开了一点他的手。 霍根活动了一下手腕，终于有了可以发力的地方。 医生道：“好了，你现在来看看这个机器……” 医生话没说完。 霍根手背青筋暴起，猛地将桑麻绳挣断，桑麻绳在他的手臂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血痕。 医生惊道：“快按住他！” 霍根一跃而起，用身体撞开拦他的人，几步跳到了门口，用仅有的可以活动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医生扑过来抱住了他，举起了手中的麻醉剂。 霍根飞快地转动手腕，打开门，可同时，脖子上传来了刺痛。医生将麻醉剂打入了他的身体里。 在麻醉剂发挥效用之前，他弓起后背往身后一撞，医生受痛，松开了手，霍根一把拉开了手术室的门，跌跌撞撞逃出去。双脚还没解开，他只能跳着走。 张银河在手术室外，惊住了：“小亚……”他一时间忘了过来拦住霍根。 霍根努力地往楼梯逃。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很急、很快。霍根充耳不闻，用那个可笑的姿势，蹦着，往外逃去。 每一个小生命，都是值得期待的。 霍根双膝一软，在楼梯口跪了下来。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了。霍根抬起头，看到满脸汗水的锡德里克。 那张英俊的面孔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 锡德里克也跪了下来，一把抱住了霍根。 “我们会是最好的父母。”锡德里克望着呆住的张银河道，紧紧地抱住霍根。 霍根道：“嗯。”然后放心地靠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第十天，晴空 霍根再醒来的时候，锡德里克正在病房外面打电话。他安静地躺了一会，锡德里克打完电话，走进来，见他睁着眼睛，脚步停顿了一下。 “……醒了？” 霍根坐起来。锡德里克拿过一个枕头，垫在霍根腰后。霍根靠在枕头上，想了想，道：“麻醉剂会有后遗症吗？” 锡德里克看了看他的肚子：“已经没事了。” 看来还是有些影响，霍根面色有些阴郁。 锡德里克的脸色也不太好，他低声道：“张银河也在医院，想见见你。” 霍根回避地闭上眼睛，道：“那些医生和护士那么做，是犯法了吧？” “已经报警了。”锡德里克道，“本来张银河也……西本弗把他保了出来。” 霍根听见这个广为人知的名字，愣了一下，睁开眼：“西本弗元帅是你的……” “爷爷。”锡德里克道，“他现在是名誉上将。” 霍根点点头。 锡德里克又问了一遍：“你要见张银河吗？” 霍根摇头：“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 锡德里克点点头，站起来走出了病房。病房外西本弗拄着拐杖，见他出来，问道：“他怎么样？” 锡德里克道：“情绪很稳定。” 西本弗点头，询问道：“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锡德里克低声道：“他想一个人待着。” 西本弗没有强求，让锡德里克和他一起走走。锡德里克不解地问西本弗道：“为什么要阻止我？张银河是在谋杀一个都库塔！” 西本弗道：“那毕竟是他的舅舅。” “也不过就是个舅舅。”锡德里克讥讽道。刚刚霍根的态度，让他觉得可以处置那个张银河了。 西本弗摇摇头，将霍根幼年的遭遇告诉了锡德里克。他来这里之前，已经做了充足的功课，把霍根一家的事情都调查清楚了。 锡德里克沉默了。张银河对霍根的意义，可能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如果他真的对张银河做了什么…… “霍根不会报复张银河，张银河对霍根来说，就和父亲一样。”西本弗道，“我不想让你们之间产生裂缝。” 锡德里克道：“可他这样伤害霍根，霍根不会再愿意见他了……”话虽然说出去了，心底却添了一分犹疑。 西本弗先回酒店了。 锡德里克回到病房，刚要走进去，忽然看到刘芬坐在床边。他收住脚步，拐了回去，坐在了走廊里的椅子上。 过了半天，刘芬眼圈发红，神色平静地走了出来。见到锡德里克，她脚步停顿了一下。 锡德里克打招呼道：“你好。” “你、你好。”刘芬道，胡乱抹了把脸，局促地说，“多亏您放了他舅舅。” 锡德里克脸色冷硬，没有站起来，不客气地道：“不是我要放的。你要感谢的是上将先生，如果不是他，我会把你的丈夫送进监狱。” 刘芬绞着手，脸色忽青忽白：“是，谢谢西本弗元帅。” 锡德里克道：“这几天我会把霍根的私人物品拿走，以后，我会照顾好他的。” 刘芬“啊”了一声，颓丧地垂下眼：“也是应该的。是他舅舅糊涂了。”说着，“啪嗒”，一颗泪滚了下来，“少校先生，你和我们家小亚，一定要好好的呀。”她声音发颤，“我和他舅舅看着他长大，都是把他当亲儿子的。他舅舅，也是为了他好，才好心办坏事……” 锡德里克听不得这种“为了他好”的说法，皱了皱眉：“把自家外甥绑到手术台上做引产手术，这可真是为了他好！” 刘芬不说话了。 张银河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闻言，张银河远远道：“你说的对，这就是为了他好！” 锡德里克蓦地沉了脸。 刘芬变色，匆匆走过去，一把拧住张银河的胳膊：“死老头子！你还在说什么！想吃牢饭啊！” 张银河甩开她：“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不能让小亚生下都库塔的蛋！都库塔这种混蛋种族，活该灭绝！” 他声音很大，走廊又有回声，一嚷嚷，半个医院的人都听到了。锡德里克看向张银河，沉沉的目光中满是杀意。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胳膊。锡德里克收回迈出的脚步，回头看到霍根。 霍根穿着病服，摇摇头：“抱歉，别管他，好吗？” 果然如西本弗所说。锡德里克阴沉地看着霍根：“好。” 张银河却跑了过来，刘芬拉也拉不住他。刘芬急得打电话给儿子，叫张和赶紧过来，再晚，就要给老头子收尸了呀。 霍根疲倦地看着张银河，不知道该说什么：“舅舅。” 张银河以为他再也不会叫自己了，听到霍根的称呼，眼泪一下子掉下来：“小亚，小亚，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叫你小亚吗？” “为什么？” 张银河道：“你的父亲，原来给你取了一个名字，叫都维利亚。” 都维利亚明明是锡德里克堂弟的名字。难道……霍根的父亲居然是都维利亚的父亲吗？那也太荒唐了！ 锡德里克冷静道：“都维利亚是我远房叔叔的儿子，你不用担心近亲的问题。” 霍根镇定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我知道。”张银河道，“你体内流有一半的都库塔的血，才会和他……有了一颗蛋。但是你不能相信他。我本来想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我怕，我胆小，我懦弱，可现在，我不能再瞒了。锡德里克少校先生，你的那位远房叔叔，为了你们都库塔家族的壮大，诱哄了我的妹妹，又在她怀上霍根之后，将她抛弃，仅仅是因为霍根没有继承到完整的都库塔血脉！” 锡德里克道：“那是他。” “西本弗知道这件事。”张银河道，“看到你，我就看到你爷爷了。一样的自负，一样的狠心。我的妹妹已经被你们一家害了，我的外甥，绝对不能替你们生育后代。所谓荣誉的都库塔家族，其实只是为了自己一家的繁盛，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可怕家族罢了。” 刘芬已经看傻了。她才知道这些事，这些年，丈夫从来没跟她提过。 “怕被都库塔报复，我忍了十几年。可是现在，舅舅必须把真相告诉你。”张银河道，“就算他们是害你母亲的凶手，你也要和他在一起吗？” 锡德里克紧紧闭着嘴，冷冷看着张银河。张银河瑟缩着，却努力站直。 霍根失望地看着张银河：“为什么不能一开始就告诉我呢？难道我自己不能做出决定吗？” 张银河道：“那你现在的决定是什么？” 锡德里克不去看霍根，突然甩开霍根的手，走到旁边了。 霍根垂下手，平静地看着张银河：“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变过，我期待那个小生命的降临。” 张银河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说了又怎么样？自己做决定？你还小，懂什么？当年你母亲也是这样，最后呢？你们都被他们的外表蛊惑了！” 霍根道：“我又不至于依靠锡德里克。” 张银河顿足：“你到底还小，哪里懂呀！” 霍根沉默。有些家长就是这样的，他们很爱孩子，希望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却不会听孩子自己的意愿。孩子总归是孩子，能懂什么呢？他们的决定，才是为了孩子好。 刘芬已经把这件事听明白了。糊涂舅舅办糊涂事。别说是舅舅做这种事了，就是亲爹，棒打鸳鸯，也是要被儿女嫉恨的。视如己出，可不是这么做的！人家的事，让人家自己决定，最后过得不好，能帮就帮一把，过得好，会心地笑一笑，不就好了吗？ 要替孩子着想，可不是这么想的！ 刘芬啐了一口，气头上来，也顾不得锡德里克就在旁边了，对着张银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就你懂得多！一个大男人，还不如我这个女人有见识！你是在帮小亚？狗屁！我看你，就该吃吃牢饭，长长记性！难怪你妹妹死也不肯回来找你，回来还要让你数落，干什么回来？还不如带着儿子饿死在外面！” 这番话给张银河的打击太大了。 张银河瞪圆了眼睛：“我……” 刘芬道：“你什么你？你能反驳吗？” 张银河脸色煞白。 霍根道：“其实……” 刘芬冲他使了个眼色。霍根没再说下去。 张银河失魂落魄道：“原来是我害了妹妹。” 他踉跄着离开了这里。 霍根道：“舅妈，快去跟着舅舅吧。别让他做傻事。” “难为你了。”刘芬收起满脸怒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离开的方向，“那我先去了啊，你一个人在医院……” 刘芬这样骂张银河，其实何尝不是在替张银河说话？到底，这个舅舅是一番好心啊。顺道，她还再次提醒了一下霍根，舅舅做的事再不对，总归是他，把霍根找了回来，用心照顾的。 霍根明白，对舅舅的感觉不是怨恨，而是深深的无奈。 “他不是一个人。”锡德里克在旁边，道，“还有我在，我不是人吗？” 霍根点点头：“舅妈，快去看着舅舅吧。” 刘芬还有些不放心，毕竟，她知道张银河不是说谎的人，既然西本弗元帅会做那么冷酷的事，那这位锡德里克少校也不会太柔情吧。 虽然面上说让孩子自己做主，也想得很清楚，但到底舍不得放手。 锡德里克却没管他，走过来，打横抱起了霍根，朝病房内走去，道：“站那么久，该累了。” 霍根错愕：“但是你先放我下来……” 锡德里克却低下头，看着霍根的眼睛说：“别动，你累了。”霍根一只手还抓着锡德里克的胳膊，神情罕见的呆。 锡德里克余光瞥到刘芬放下心来的面孔，道：“要是再乱动，我就在这里亲你了。” 霍根彻底呆了。 锡德里克是吃错药了，还是吃错药了？ 刘芬却放心地离开了。小俩口感情这么好，没她的事了。回去找着张银河，再骂他两句！糊涂东西！ 第十一天，晴空 锡德里克把霍根抱回病床上。霍根已经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了。锡德里克是想让刘芬放心呢。 意外的贴心。 霍根靠在枕头上，看着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硬邦邦道：“看我干什么？” 霍根道：“我只是在想舅舅的话。” 锡德里克脸一沉，为他掖了掖被角，又把他背后的枕头扶正了，才说：“关于你的父亲，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的。” 霍根惊讶：“这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你舅舅说的都是实话，那他是我的远方叔叔，怎么和我没关系？”锡德里克道。 霍根苦笑：“我没有认祖归宗的意思。” 锡德里克道：“但我们总要把当年的事调查清楚。” “这件事我自己会做。” 锡德里克隐含怒气：“我说，我会去调查的。”为什么不肯依靠他，而是强调自己去做？ 霍根看了看他，见他面色焦躁，想了想，认真地对他道：“如果真的是他抛弃了母亲，我会走法律途径，不会私下报复他。” 锡德里克神色变化，越来越冰冷。霍根又想了想，抱歉道：“如果真的要将你爷爷卷进这件事，损伤他的名誉，我也没办法。” 锡德里克道：“我不是在意这一点。霍根，你觉得我之前说过的话，是开玩笑的吗？” 霍根跟不上他的思路：“什么话？我们不是在说我父亲的事吗？” 锡德里克轻柔地摸了摸霍根的肚子，神色微缓，想到他是自己蛋的母亲，怒气稍减：“我说过，我会对你们负责。” 霍根“咦”道：“你说过这句话吗？” 锡德里克道：“我说过。” 霍根耿直道：“没有吧，明明你一直说的是要蛋吧。” 锡德里克没回答。怎么答？难道说，现在也要蛋的母亲？他不想打自己的脸。 霍根道：“虽然和你的基因一样，但他不一定是你的幼崽，你不用想那么多了。” “……” 霍根道：“你也不用替我的事情操心了，以你的立场，既没有必要替我出头，也不好去指责自己的叔叔和爷爷。为妈妈伸张正义的事，应该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去做。” 锡德里克怒气冲冲地走了。 霍根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没想明白他为什么生气，又觉得疲倦，便躺下睡着了。他习惯性自己解决问题，不喜欢麻烦别人，嘴上也就这么说了。可对锡德里克来说……被霍根纳入到“别人”的范围里，真是一件再糟糕不过的事。 可是……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锡德里克蓦地停下急促的脚步，僵硬了。 他一个人静了一会，返身，去了医生办公室，敲醒了值班医生。今天的值班医生，就是给霍根做手术、保住蛋的那个医生。 医生本来有些不满，但看到是锡德里克，没说什么，耐着性子问道：“是霍根怎么了吗？” 锡德里克道：“我只是来问问，他和蛋怎么样？” “母子安康。”医生笑眯眯道。 锡德里克点点头。张银河的话在他心头徘徊不去，他不想怀疑西本弗，那天晚上西本弗还在教育他家庭对孩子的重要性，怎么可能默认自己的子侄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他犹豫不决，但为了那个人，还是决定做得稳妥一些。先问问医生能不能查出幼崽的基因强度，再去试探一下西本弗吧。 在锡德里克询问之后，医生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心中一沉。 “说起来，元帅大人也问过呢。”医生道，和刘芬一样，他也习惯性叫西本弗元帅。 锡德里克感觉到一种冰凉的冷酷攫住了心脏，僵硬地问道：“那么结果呢？” “我没有告诉他。”医生耸肩，“医院有规定，不能告诉孕妇家属幼崽的基因强度。不然每年得有多少幼崽没有出生的机会呀。” 锡德里克微怔，医生对他无奈地笑了笑。 基因强度决定了幼崽的先天资质，大部分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幼崽是最出色的吧。 所以医院才会有这条规定，但并不是每一个医生都能严格遵守。经常有医生因为违反这项规定被告上法庭的。 如果是别的医生，见到是西本弗来问，肯定立刻就和盘托出了。 对方是个很有医德的医生。 但是……如果基因强度很出色的话，他为什么不告诉西本弗呢？这项规定，本来也只是为了防止家长放弃孱弱的幼崽的。 锡德里克嗓子干涩，喉结滚动了一下。 “请您告诉我实情，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该怎样保护他们。” 医生愣了一下。 锡德里克站起来，郑重地鞠躬，非常谦卑地道：“拜托您了。” 医生慌忙站起来：“少校先生，没必要的。我不会告诉元帅大人，我发誓。”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幼崽不够强大的话，现在医生的话，已经可以证实这一点了。锡德里克直起身体，想到西本弗的强势，抿了抿唇。 医生小心翼翼道：“毕竟，幼崽的母亲是地球人。” 锡德里克道：“他有一半都库塔血脉。” 医生惊讶道：“但是我并没有检测出来。他继承到的都库塔血脉，应该相当稀薄。但是您别灰心，有时候也会基因突变，发生奇迹的。” 锡德里克不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西本弗已经调查了霍根的家事，锡德里克不确定他有没有查出霍根的父亲身份。 他再一次郑重地向医生道谢，然后若无其事地离开了医生办公室。 锡德里克回到病房，霍根已经睡着了。他轻轻坐在床边，看了一会霍根的睡颜，左右看看，没有人，悄悄掀开被子，头探进去，掀开霍根的上衣，摸了摸霍根的肚子。 青年曾经有漂亮的六块腹肌，但这段时间，因为幼崽的缘故，肚皮上的肉都变软了，有点像吃胖了，有小肚子了。 锡德里克爱怜的亲了亲这柔软的肚皮。下面藏着他的幼崽呢。他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这可怜的小东西塞进去的。 谁也不能嫌弃你。锡德里克心中充满着初为人父的喜悦，恋恋不舍地又摸了摸。但怕弄醒霍根，也怕让他着凉，他再不舍，也只能放下衣服。 刚想缩回头，忽然，霍根小腹上的衣服鼓起了一个小包。还没等锡德里克反应过来，这个小包又缩回去，戳了戳肚皮，在另一个地方鼓了起来。 锡德里克大脑一片空白，脚下一滑，“砰”！ 霍根被吵醒，睁开眼睛，一下子就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了。他低下头，看到摔在地上的锡德里克，将脑袋伸进自己的被窝里，不知道在干什么。 霍根冷静道：“你在和霍小根打招呼吗？” 霍小根，自然是霍根幼崽的称呼了。 第十二天，有云 锡德里克从被窝里缩回头，故作镇定：“嗯，我毕竟是他的父亲。” 霍根在这件事上一如既往地坚持，道：“如果你自称他的另一位父亲，我不会拒绝，毕竟他的基因与你相同。但事实上，他的亲生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锡德里克无法反驳他的话，因为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参与这颗蛋的“创造”。 于是锡德里克没有回答，起身，去找医生了。他有些紧张了。哪个年轻的爸爸，在幼崽第一次胎动的时候不紧张呢？ 医生很理解。 医生嘱咐道：“现在幼崽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你们作为父母，要和他多说说话哦。” “就是胎教吗？”自觉代入医生口中的“父母”后，锡德里克虚心地求问了。 医生点头，笑眯眯地鼓励了年轻爸爸两句，离开了。 锡德里克对着霍根的肚子道：“在母亲肚子里乖一点，不要闹腾哦。” “……”霍根对自己的肚子道，“霍小根，不要相信怪蜀黍的话。父亲喜欢你活泼的样子。”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道：“你的母亲喜欢假扮父亲，你要聪明一点，学会分辨哦。”声音低沉而柔和，温柔得不真实。在幼崽面前，即便是铁血的军人，百炼钢也化成了绕指柔。 霍根：“……” 两人对视一眼，心思各异。 年轻的父母之间，总是有一些矛盾呢。 至于夹在中间的蛋，早已经默默缩了回去。这种时候，就不出来刷存在感了。 明天霍根就可以出院了。晚上的时候，锡德里克出门买了一些胎教的书，准备拿去请教一下医生。 走回医院时，他拎着一袋子的书，接到了西本弗的电话，西本弗要带霍根去另一家大医院做检查。锡德里克冷静地拒绝了西本弗。 西本弗并未不悦，但也没有放弃，道：“孕育都库塔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我们必须要更加谨慎。” 如果换一家西本弗熟悉的医院，他是不是更能掌控检查结果呢？ 锡德里克沉声道：“但现在两次检查都在这家医院，医生对他们母子的情况比较熟悉，再换医院，只会添麻烦罢了。” 西本弗似乎思索了一会，才回答：“如果你坚持的话，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 锡德里克停下脚步，捏紧了袋子，等着西本弗说下去。 西本弗道：“过几天，你的假期就要结束了。你回到学校后，准备怎么照顾他们母子呢？” 锡德里克指节发白。 西本弗是等他说，“那么，就请上将先生帮忙”吗？ 西本弗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便继续道：“看起来你还没考虑过。那个孩子家里人不同意，是不可能在家安胎了。如果你对我还放心的话，我可以将他接回肯帝。” 西本弗真的这么说了，要锡德里克把他们交给他照顾。 锡德里克垂下眼，浓密的睫毛遮盖了眼中恐怖的情绪，平静地说：“这样太麻烦您了。他还有一个月的假期，要是跟您去肯帝，名不正言不顺，住太久，会有人议论。” 锡德里克希望西本弗能否认自己“名不正言不顺”的说法。西本弗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用词，但却在沉吟之后，道：“你说的有道理。” 锡德里克拎着袋子的手微微颤抖，语调却依然很沉稳，道：“虽然他舅舅不同意，但他舅舅不会再做类似的事了。他舅妈会照顾好他的。” 西本弗道：“你有安排就好。” 锡德里克几乎忍不住问西本弗，您之前说提亲，只是把人带走的意思吗？ 西本弗一直没提到过让他们领结婚证，或者说有关婚礼的事。锡德里克本来以为西本弗是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但是听到张银河的话，他对西本弗的话深思了起来。 如果这个幼崽真的很孱弱，西本弗真的会丢弃他吗？像当初对待霍根一样？ 锡德里克想问，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问。问这种问题，几乎是在告诉西本弗他的幼崽很孱弱了。他不能让幼崽有任何遇到危险的可能。 挂了电话后，锡德里克没直接回医院，而是转身，去霍根舅舅家。 张银河一见他来，脸就拉了下来，躲到了房间里。刘芬瞪了他一眼，让张和端茶倒水，笑脸相迎。 “明天霍根什么时候出院？” 锡德里克道：“下午。” 刘芬道：“那会儿我要是下班了，就去医院接你们。” 锡德里克道：“不必了。” 他从袋中拿出一本书，翻开，是都库塔孕育期间的食谱。 “今天已经有胎动了，明天霍根的晚餐，麻烦你多费心。” 刘芬接过来看了看，虽然麻烦，可给孩子做饭，谁怕麻烦？当下点头：“难得你有心，霍根以后的食谱，就包在我身上了。” 锡德里克道：“在医院的时候，我迁怒了，抱歉。” 刘芬有些受宠若惊：“少校先生，今天做什么这么客气呀？没必要的，都是一家人了嘛！” 话音刚落，楼上立刻传来几声咳嗽。刘芬头抬也不抬，眉梢一扬，立刻换了副神情，皮笑肉不笑，声音尖利：“有些人嘛，要听就听，不要听就乖乖待在房间，听壁角做什么？真有劲的！” 张和端茶出来，听见他妈说的话，抬头看了一眼，见到张银河悻悻的背影，耸了耸肩，放下茶水，溜回房间玩去了。 刘芬冷哼一声，重新看向锡德里克，顷刻间又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哎呀不好意思，少校先生，刚刚我们说到哪了？” 锡德里克道：“过两天我的假期就结束了，我必须回学校一趟。但我会请假，大概半个月后能够抽出空。到时候我会提前在肯帝找好靠近第一学院的房子，确保霍根孕育期的安全。我会作为蛋的父亲，向学校提供证明和申请，让霍根能够在孕育期免除军训之类的活动。” 刘芬听得一愣一愣的，等他说完，才接上一句：“那好啊，你都想好了，挺好的啊。” 锡德里克垂下脖颈，诚恳道：“但在我回学校期间，霍根就麻烦您了。” 刘芬愕然，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啊？ 到底对方不是自家孩子，刘芬想了想，还是决定温柔一点：“少校先生，你可能不太清楚我们家的情况。虽然小亚呢，是我和他舅舅的外甥，但我扪心自问，这些年，对他和对张和没两样。他就是我的孩子。我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孕育期的辛苦，现在知道自己的孩子要受这种苦，只有心疼的，恨不得把好东西都给他。今天我没去医院，是想让你们小俩口单独相处一会，可不是丢下他不管了。所以你说，麻烦我，这话我听着不高兴。妈妈照顾孩子，哪有麻烦不麻烦这一说呢？” 锡德里克低下头，有些羞愧：“因为今天我在医院，说了那些话了，所以我以为您……” 刘芬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孩子在医院的时候说，要把霍根的私人物品都拿走，以后自己照顾霍根。 刘芬笑眯眯地摆摆手：“你在医院说什么啦？我都不记得了！” 锡德里克惊讶地看着刘芬，刘芬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这个没太上过学、看上去没什么教养的中年女人，语重心长地说：“谁没个急眼的时候？跟家里人别记仇，该闹闹，闹完，还是过日子，谁也别记着那些伤人的话，记着有什么用？等过段时间，吵架了，拿出来说啊？那可最伤感情了。以后你们俩单独过，这一条，可重要啦！” 锡德里克感觉到刘芬手心的老茧，胸口充满了暖意，涨涨的，有些情绪，快要涌出来了。世界上最温暖的词，就是家人了吧。 锡德里克试探地道：“舅妈，我记住了。”他跟着霍根，也叫她舅妈了。 刘芬笑得合不上嘴了。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那啥哈。 和刘芬告别后，锡德里克拎着胎教的书，去医院了。晚上当然要在医院陪着霍根……肚子里的蛋。 锡德里克忽然瞥到有个黑影在附近走动，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他皱了皱眉，悄无声息地走到黑影背后，拍了拍那人的肩：“你在这干嘛？” “噢天！”那人吓了一跳。 锡德里克收回手，冷冷地看着面前矮小猥琐的男人。男人伸长脖子瞪大眼睛，使劲辨认他的长相，好一会才缩回头。 都库塔在黑暗中的视力也很好，因此锡德里克可以清楚地看到男人的一番动作。 男人咂了咂嘴，脸上已经换上一副猥琐嘚瑟的笑：“我还以为谁呢，是你啊。” 锡德里克确定自己不认得他。 男人见他不说话，“啧”了一声：“装得倒挺正经。我跟你说，你和霍根在桑迪威哥山干的事，我可都清清楚楚记下来了。找不到霍根，找你也一样，怎么着，他是钱拿不出来，所以才躲起来了？” 锡德里克见这矮个子男人一副有很多话要跟他说的样子，就把他叫到一边，和他“亲切”交谈了一下。 过了一会，从黑暗角落走回来的两人，一人神情微妙，隐隐有些愉悦，一人鼻青脸肿，气都不敢喘。 锡德里克想到这自称波克的男子，口中提及的存储设备，更加和颜悦色了：“之前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波克勾着背战战兢兢：“是是，大人，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骚扰你们了。” “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呢，可以来找我。”锡德里克道，“但是就不要去霍根面前晃悠了，记住了吧？” 波克全身都痛，却还得挤出一脸谄笑：“记住了，记住了。” 锡德里克挥挥手，波克大松了口气，转身就跑。 锡德里克怀着愉悦的心情回到了医院。霍根攻击了波克的智脑，波克那里的记录已经没有了，但霍根肯定已经看过存储设备里的内容了。 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存储设备里的东西是什么。就算霍根把存储设备也毁尸灭迹了，锡德里克也有办法知道，在桑迪威哥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已经想起来，一个多月前，一次任务时，他的确在桑迪威哥山滞留过。如果是在任务中，他的机甲肯定处于开机状态。只要把机甲开机，就能调出那天的监控录像了。 锡德里克决定好好利用这段珍贵资源。 悄悄走进病房，他看到霍根又睡下了。孕育期总是容易犯困的。 锡德里克蹑手蹑脚，走到床边后坐下，看了一会，没忍住，又掀开被子，看了看霍根的肚子。 他给了肚子一个“么么哒”。 好像在回馈他似的，霍根肚子鼓起一个小包包。锡德里克吸取经验，急忙用通讯仪附带的拍照功能，把这一幕拍了下来。 锡德里克重新把被子盖好，躺在房间里的另一张病床上，翻来覆去，精神越来越好。 怎么想，都不甘心让这么可爱贴心的蛋只存在自己的通讯仪里啊。 锡德里克拿出通讯仪，打开了“圈圈”。圈圈是全帝国联网的超级社区，每天都会有很多人在这上面发状态。锡德里克也注册了一个号，但并不怎么用，以前偶尔转发，也都是些军政新闻。因为很无趣，粉丝只有寥寥几个，大部分还都是他的同学。 锡德里克把自己的圈圈名改了，改成“那个蛋蛋的父亲”。改完后，将刚刚那张照片传了上去，写了一句话：“今天是你会动的第一天，加油，父亲等你长大”。 还是很无趣的话呢。 锡德里克看到自己平实的文笔，遗憾地摇摇头，把通讯仪收好，渐渐睡着了。 第十三天，杏花微雨 第二天锡德里克是被通讯仪震醒的。一大早，他居然收到了七八条评论。大部分是他在军事学院的同学回复的，无非是表达震惊和恭喜。锡德里克没有细看。但有个叫“无人不日天”的陌生id，洋洋洒洒留了一大段，几乎把孕育期的每一个注意点都列了出来。 锡德里克认真地表达了感谢，简单梳洗后，轻手轻脚出去，向医生请教了。“无人不日天”指点的每一条都很对，锡德里克听完医生的话，把这个id加了关注。很快，“无人不日天”也关注了他。 到正午的时候，锡德里克回去看了一眼，霍根还在睡。 锡德里克问医生道：“虽然孕育期会嗜睡一些，但他是不是睡太久了？” 医生笑眯眯：“没有没有，这是正常的。” 锡德里克点点头，又问道：“我看有人说孕育期要吃好一点，有人说不能吃太好，这个度怎么把握？” 医生道：“适量就可以。” 锡德里克道：“怎么是适量呢？” “……”医生给他开了份食谱。 锡德里克对比了一下昨天买到的食谱书，点点头，收下了。 锡德里克的问题太多，医生一开始还挺耐心的，中途的时候就有点不耐烦，但到最后，已经被锡德里克问得哭笑不得了。 还是太年轻啊。 医生安慰道：“你不要太紧张了，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一般来说不会出问题。” 锡德里克点点头。 霍根路过医院办公室，瞥了这里一眼，没什么反应，淡定地继续走了。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往外追：“醒了怎么没喊我？你已经办好出院手续了？” 霍根回头，答道：“嗯，办好了，我先回家了，再见。” 锡德里克：“……” “等一下，少校先生。”医生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都库塔的蛋会在母体中孕育三个月，大概到一个半月的时候，就会很活跃了，母体可能会感到疼痛。做父亲的帮忙按摩一下肚子，会让母体舒服很多。” 锡德里克看了看走远的霍根，停下脚步，耐心道：“你教一下我按摩手法吧。”再一回头，霍根已经走出医院了。 虽然锡德里克神色如常，但医生还是忍不住同情他。这个年轻的父亲是被嫌弃到什么地步了啊。 锡德里克拍了一张霍根的背影，又发了条圈圈。 “蛋蛋的母亲~很健康呢~” “无人不日天”的评论很快出现了。 “哇，看背影很修长，是个大美人哦！” 锡德里克微微笑了笑，然后孤零零地打了辆车，去霍根舅舅家。 霍根刚到家，就闻到厨房中飘散出来的香味。张和正坐在饭桌边玩游戏，见到他抬起手打了声招呼：“你回来啦？表嫂呢？” 霍根脚步一顿：“你说谁？” “表嫂啊。”张和道，“昨天晚上他还过来，定了你今天的晚饭呢。” 霍根刚要回答，一辆飞的停在门口，锡德里克从车上下来，走进来：“我回来了。” 张和道：“表嫂！” 锡德里克也是脚步一顿，但立刻反应过来了，瞥了霍根一眼：“嗯。” 霍根道：“我想知道，张和你有几个表哥？” 张和道：“一个啊。” 霍根额角青筋跳了跳：“所以你为什么喊他表嫂？” 锡德里克自觉道：“我没关系，我可以算入赘，这样称呼就不算错了。” “……”霍根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锡德里克道：“重点是什么？波克的小电影？” 霍根倏地闭嘴，难以置信地看着锡德里克。锡德里克得意地勾了勾唇，扬眉吐气地看着霍根。 张和问：“又关波克什么事啦？” 霍根回房间了。 锡德里克“哼”了一声，张和感觉有八卦，还在追问。锡德里克微微笑道：“你表哥害羞了。” 因为张银河根本不敢出来见霍根，剩下的三个家庭成员中，有两个都是欢迎锡德里克的，所以尽管霍根无声地抗议锡德里克的入住，锡德里克还是堂而皇之地住进家里了。 霍根选择去工厂待着……但是去工厂后，就听到主任说，已经有人帮他辞掉了工作。这件事不是锡德里克，就是刘芬干的。 霍根不是很高兴。 好在过了几天，锡德里克就要开学了。霍根又高兴了起来。 这天吃完饭，锡德里克见到霍根拿起碗要去洗，拦住，道：“怀孕的时候不能碰冷水吧？” “是坐月子的时候不能碰冷水。”霍根道，“再说，我也不用坐月子。” 锡德里克道：“不用吗？蛋怎么生出来？” 霍根抿了抿唇，看了锡德里克一眼，眼神绝对不是出于善意。过了一会，霍根围上围裙，端着碗走进厨房，锡德里克抱胸靠在厨房门边，微笑看他。 霍根很用力地洗碗：“还有一天你就要回学校了，以后我们就没关系了。” 锡德里克道：“没关系？波克给你的小电影怎么说？” 霍根深吸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锡德里克见好就收，安抚道：“不要生气，对蛋不好。” 霍根缓缓看了锡德里克一眼：“我已经删干净了。” 锡德里克拿起挂在脖子上的空间钮，凑在唇边亲了一下：“不好意思，我的机甲好像记录了下来。” 霍根脸色一变。 霍根道：“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件事？有意思吗？” 锡德里克幽幽地看着霍根：“有意思啊。” 霍根不理他了。 他只是个单纯的技术宅，至今没谈过恋爱，对这种事情毫无应对能力。那明明只是个意外而已，但是因为起因是自己鬼迷心窍，自己找到锡德里克那里去了，还不能怪锡德里克。 霍根洗碗的动静很大。刘芬在客厅里喊了一声：“小亚，碗放那吧，我来洗。” 霍根收敛了动作，回了一声：“我洗就好了，舅妈你去上班吧。” 刘芬“嗳”了一声。 锡德里克直起身，走到霍根身后，双手从霍根腋下穿过，摘下霍根手上*的手套：“你去听听古典乐有声小说什么的，洗碗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霍根默默站在原地。 锡德里克这样一伸手，他们的姿势就成了锡德里克环着他的腰，半抱着他了。 锡德里克抬起手肘，形成一个拱桥：“你可以从这里出去。” 他的意思是让霍根低下头，从手肘下钻出去。这种姿势很少女。 霍根抬头看向锡德里克。锡德里克垂眼看他，两个人的眼神对上了，错乱的呼吸暧昧地交缠在了一起。锡德里克发现，霍根这几天的变化挺明显的。他第一次见到霍根，霍根的面部线条已经趋向成年男子的棱角分明了。但在家里养了几天，脸上明显丰腴了起来，多了些肉后，线条柔软了很多。 大概是因为将要做母亲的缘故吧。 锡德里克微微低头，嘴唇似有若无地擦了一下霍根的唇角。霍根幽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正在这时，门被敲响了。刘芬声音传来：“元、元帅大人，您又来了？！” 锡德里克心中一震，连退几步，湿漉漉的手套擦在了霍根胳膊上。 锡德里克缩回手：“抱歉。” 霍根擦了擦胳膊上的泡沫，没有回答，抬脚走出了厨房。 第十四天，风雨 再次见到西本弗，刘芬有些尴尬。丈夫不是会说谎的人，霍根妈妈的死和西本弗有关，她该怎么接待这位昔日的元帅大人？ 和西本弗一起来的除了欧内斯特，还有几个身形矫健的保镖。 霍根走过来，拍了拍刘芬的肩膀，让她回房间。 刘芬迟疑：“可……” 霍根低下头，安慰地看着她：“舅妈，去和舅舅待一起吧。” 刘芬看了看西本弗：“我还是给你们倒点茶吧。”说完，去了厨房。 欧内斯特感觉气氛奇怪，左右看看，朝锡德里克使了个眼色：“不给上将先生介绍一下？” “不用了。”是重合的声音。 出人意料的，霍根和西本弗几乎是同时开的口。 锡德里克站在厨房口，也没过来，远远看着。 西本弗掀起眼皮看了霍根一眼：“坐吧，别累着了。” 霍根微微一笑：“抱歉，这里是我家，一般不欢迎不速之客。” 跟在西本弗身后的几名保镖微微变色，稍稍动了动。欧内斯特打圆场，道：“你就是霍根吧？我旁边这位，是锡德里克的爷爷，今天是作为都库塔家族的代表，过来向你表示感谢的，孕育都库塔可是一件很伟大的事呢。” 欧内斯特说着，示意那几名保镖上前：“这几个保镖，是上将先生特地安排给你的，以后你的安全，就由他们负责。” 锡德里克扫了几名保镖一眼，手插-进裤袋里，上半身靠在了厨房外的墙壁上，拿出通讯仪，玩了起来。 他按了几个号码，和对方聊了一会。 没人注意到他。 霍根没有看欧内斯特，也没有看保镖，道：“这算是监视，还是威胁？” 西本弗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安全是很重要的。锡德里克是都库塔家族最优秀的年轻人，也是第三代继承人。如果足够幸运的话，你孕育的这头幼崽，将是第四代。你应该明白他代表的意义。” 霍根还没说话，楼上传来一个声音：“我的外甥和外孙，和都库塔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霍根抬头一看：“舅舅。” 张银河走下楼，不敢看霍根，拉着脸道：“元帅大人，好久不见了。” 西本弗眯了眯眼睛，回忆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是谁似的。 西本弗沉声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没忘记当年的事吗？” 张银河勃然变色：“我不像元帅大人，日理万机，哪里敢忘？！” 西本弗道：“即使你怨恨家族，也不要把上一辈的恩怨强加在小辈身上。为了仇恨，毁坏孩子的幸福好吗？” 张银河一噎。 西本弗和颜悦色地看向霍根：“我们还是坐下聊吧。” “没必要。”霍根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这几个人你自己带回去，否则缺了胳膊少了腿，不能怪我。” 西本弗眯了眯眼。 欧内斯特轻斥：“怎么跟爷爷说话的？他是你的长辈，苦心安排，还不是为你好？” 霍根瞥了他一眼：“你闭嘴。” “……” 欧内斯特幽怨地看了一眼锡德里克。锡德里克一双眼睛全顾着注视霍根，没空看他。欧内斯特忧郁地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自觉刚刚很傻逼，像个反派boss的走狗。 西本弗拄着拐杖，手心磨了磨龙头，微微伛偻，沉重地咳嗽了几声，慢吞吞道：“这就是你的家教了，你倒的确是那个女人的亲生儿子。” 霍根道：“您一把年纪，自个跑上门来，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是年轻人，不好跟你争论。但您先是要把这几个黑帮头子塞进我家里，一点都不顾我们一家的人权和私人财产权，又在我家的地板上，抛弃您贵族的尊严，对我已经逝去的母亲进行人生攻击。我虽然小时候就没有父母养育，不懂家教两个字的意思，但却在和街头混混争论这件事的时候，懂了一个道理。” 他说了半天，没带一个脏字，却着实把西本弗骂了个狗血淋头。饶是西本弗涵养深厚，脸色也有点青。 见他顿了顿，欧内斯特好奇道：“什么道理？” 西本弗横了欧内斯特一眼。 欧内斯特：“……” 霍根道：“谁要骂我妈，一定要揍他全家，没有家教是小事，不懂护短……” 霍根还没说完，厨房里传出一句：“那就是个傻逼！” 几双眼睛一起看向厨房。 刘芬拿着菜刀出来：“你们私闯民宅，我们就正当防卫。” 欧内斯特纳闷：“看不出来，你懂得挺多啊。” 西本弗：“……” 欧内斯特捂住了自己的嘴。 西本弗道：“霍根，我不知道张银河对你说了什么。但得知你有孕的消息，我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你腹中的都库塔，是第四代的嫡系长子，我非常重视。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这样的误会。” 霍根道：“我不觉得有误会。” 西本弗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张银河，对霍根道：“老实说，我很欣赏你敢作敢为的性格。这一点，你和你的母亲简直一模一样。当年你母亲即使知道乔斯林已经有了妻子，依然不顾一切地跟随他去了肯帝星。” 张银河的眼神瞬间变了，踏上前一步怒道：“你不要胡说！” 西本弗道：“你应该也知道，你妹妹和乔斯林在一起时，是个怎样的情形。” 张银河道：“她已经死了，你还要诋毁她？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元帅？！” “我已经不是元帅了。”西本弗道，“我没有诋毁她。事实上我并不认为她有错，一个女人有野心是好事，只是她的运气不太好。” “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张银河涨红了脸，“她，她并不知情。” 西本弗道：“哦？” 张银河气得浑身发抖。 保镖横臂一拦：“请你和上将先生保持距离。” 张银河推了那手臂一把：“你又算什么？” 保镖脸一沉，手掌成刀就向张银河喉咙击去。掌风袭来，张银河骇然，一只手臂半途格住掌刀。 霍根冷冷看向保镖，将张银河往后一推。保镖一击不中，满脸通红，手肘一弯，便是一个肘击击向霍根胸口，霍根一转身，反手抓住保镖手腕，保镖手一抖，想抖开霍根的手，谁知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他竟挣脱不开。 家主就在后头看着，他怎么能露怯？保镖心中怒气上涌，手腕一翻，反手握住霍根上臂，想将他带进怀里击倒，霍根却一个转身，反手一个漂亮的肘击，猛地击中了他的鼻梁。 保镖鼻梁一痛，鼻血涌了出来。 霍根顺势一掌劈在保镖后颈上，那一瞬间那个保镖几乎以为自己被砍断了脖子，身体一下子软了。霍根丢开他，那保镖面色刷白，歪倒在地。霍根擦了擦手，看着西本弗。 霍根知道自己的妈妈不是小三，不用查都知道。但舅舅支支吾吾，竟然无法反驳西本弗。 只有还原当年的真相，才能还妈妈一个清白。 生气对霍小根不好。 刚这么想，霍小根就在他肚子里动了动。霍根想，那是他的屁屁吗？ 霍小根滚了滚，好像在回答。 霍根：“……” 霍根可以冷静地看着西本弗了。 西本弗道：“私生子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你虽然没有继承到优秀的基因，但你用你的努力，做到了优秀。锡德里克，你说呢？” 他说“私生子”，仿佛真的不在意似的，可眼中还是有轻蔑一闪而过了。 私、生、子。 霍根一把扣住张银河，对他摇摇头，看向了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给了霍根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霍根便将戏份交给他。 锡德里克道：“上将先生，您或许得先回酒店了。” 下一秒，门外响起了十几辆磁悬浮车冲过来又紧急刹车的声音。一群记者声音传进来，带着兴奋与激动：“是的，我们现在已经到了这里，据说西本弗元帅就在里面！没想到桑麻星上，居然住着一户这样伟大的家庭，西本弗元帅还要亲自上门拜访呢！” 西本弗愕然地看着锡德里克，谁给媒体的消息已经很清楚了。 锡德里克直起身，走向西本弗：“我带您从后门走，我想在引起更大的轰动前，您恐怕得先回肯帝星。” 西本弗抬手，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非常足，直接将锡德里克扇得口角都裂了开来，趔趄了数步，差点没站稳。 西本弗道：“谁准你算计长辈的？你也没有父亲教育吗？” 与此同时霍根长腿一迈，几步走到门边，猛地开了门。早已堵在门口的记者潮水般涌了进来，见到活的元帅，和他身旁疑似被扇了巴掌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尖叫了起来。他们发现了什么？！元帅真身上阵撕逼吗？！今天的点击量一定会爆棚的！ 看着被淹没的西本弗，霍根站在门旁的角落，朝锡德里克看了一眼。锡德里克摸了摸口角，朝他耸了耸肩。 因为第四代都库塔接连夭折的缘故，西本弗对第四代都库塔的关注已经近乎疯魔。但即便这样，西本弗也不应该亲自跑到桑麻星来。 他没有问过西本弗，问也白问，因为西本弗也许会告诉他，这是为了家族后代。反正什么问题都可以用这个回答，这是一种荣誉似的答案。 锡德里克认为，西本弗大失水准的做法，一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因为霍小根一枚蛋蛋的存在，足以影响都库塔家族的兴衰吗？ 这个理由，听上去还不如西本弗得了老年痴呆靠谱。 但他这么想，并不是对上将先生的尊敬有所减少。他只是随便想想而已。 第十五天，东风 西本弗在保镖的保护下快速离开了这条街。记者被甩开没多久，就收到了上级的电话，所有影像必须删除。 言论自由权在哪？有记者这么问。 上级答：要么你自己去问西本弗元帅，要么你就老实删了。 这一天桑麻星的新闻界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新奇的新闻。 西本弗要离开桑麻星了。锡德里克必须跟他一起回去，但临走前，他总得跟霍根告别一下。西本弗半软禁了锡德里克，但好在，有欧内斯特这个随机分子、墙头草。欧内斯特偷偷放锡德里克回去，让他把自己给霍根一家的礼物带过去。 不是先前西本弗替锡德里克准备的车、房子、消费卡，而是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给张银河的，是一款“大胆鬼手表”，会根据佩戴者的脉搏速度，判断佩戴者的紧张程度，在佩戴者脉搏过快时，释放一些镇定类气体。 张银河虎着脸，不是很高兴地收下了礼物，但是收下后，立刻戴在了手腕上。 送给刘芬的小礼物，是一只智能卷发机。卷发机见到刘芬的第一眼就惊呆了。 “噢上帝，这是多么可怕的发型，我相信你的理发师触怒了魔鬼！” 智能卷发机立刻动手，给刘芬换了一个发型。换了发型的刘芬发现，自己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刘芬笑得眼角皱巴巴的。 而给张和的礼物，则是一只最新款游戏专用眼镜。这款眼镜的卖点在于无法分辨的真实与虚幻，它优良的四维性能能够让使用者完全沉浸于游戏之中，有了它，可以随时随地玩全息游戏了。 这个礼物被刘芬没收了。除非张和能考进年纪前五十，否则，不要想碰它了。 刚摸了摸眼镜的张和：“……” 从来没跌出过年级前三的霍根拍了拍张和的肩膀，不太理解他的痛苦：“加油。” 张和沉痛地点头。 至于给霍根的礼物……欧内斯特让锡德里克转达他的抱歉，他之前没有料到两家会谈这么僵，觉得已经有聘礼，就不用见面礼了的。 为了弥补这一点，锡德里克自己另外送了霍根一个小礼物，是一个纯黑色的移动存储器。 锡德里克道：“这里面的东西是我精心剪裁的，你一定要看。” 张和好奇道：“是什么好玩的东西？” 锡德里克道：“是一部动作电影。” 张和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动作片上映了吗？名字叫什么？我也想看电影了。” 霍根：“……” 这个梗注定绕不开了。 霍根收好移动存储器，回到厨房拿了回礼，是霍根自己动手做的桑麻星特色食品。 “本来以为只是一些小礼物，没想到都是那么贵重的东西。”霍根抱着一袋便当盒，“这里面都是一些我自己做的零食，作为回礼实在太轻了，就当是给你们回去的消遣，以后有机会再补上吧。” 锡德里克满意地拎走袋子：“我觉得这样很好，价值差不多。” 霍根道：“还要请你跟欧内斯特叔叔说一声，之前我不尊敬他，对不起。” 锡德里克立刻替叔叔回答了：“他不会在意的。” 张和忽然弯下腰，捂着肚子：“诶哟，我忽然肚子疼，这是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朝刘芬挤了挤眼睛，跑去卫生间了。 刘芬恍然大悟，提溜着卷发机，拿着眼镜，转身上楼：“今天应该晒晒被子了。” 张银河哼唧了一声，撩起眼皮扫了一眼锡德里克，勉勉强强转身，慢吞吞跟在她身后，抱怨道：“大晚上晒什么被子，一起去看星星吧。” 霍根：“……” 锡德里克：“……” 在一家人说完蹩脚的借口后没多久，客厅里就空空荡荡了。霍根和锡德里克两个人单独相处了。 这是大家好不容易创造的机会呢。 霍根看着锡德里克，锡德里克看着霍根，没多久，两个人都笑了。 锡德里克道：“你家人也太自觉了吧。” “对啊。”霍根道，“其实没必要。” 锡德里克道：“为什么没必要？” 霍根一愣。 锡德里克道：“关于我们的以后，你是怎么想的？” 霍根下意识地看了看肚子，肚子上有点小肚腩，这都归功于霍小根。 霍小根不满了。霍根肚子疼了一下，皱了皱眉。 锡德里克微微紧张：“怎么不舒服了？”一下子，把自己的问题忘记了。 霍根摇摇头，情不自禁地微笑：“他在动。” 锡德里克神情顿时柔软下来：“霍小根？” 霍根道：“嗯。” “你还是先坐下吧。”锡德里克道，和霍根一起坐下来。 霍根道：“你要不要和霍小根告别一下？” 锡德里克看了看霍根的肚子，差点结巴：“可以吗？” 霍根目光带着鼓励地点点头：“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去了哪里，不是吗？” 锡德里克头有点晕，觉得眼前好多彩虹啊。他忙拿出通讯仪：“我先拍个照。”他把手放在霍根的肚皮上，拍照了。 “咔嚓”，拍完，锡德里克发了圈圈：“父亲有事，要离开家一段时间，你要和母亲好好的，知道吗？” 发完，锡德里克涨了一个粉丝。 经过几天发圈圈，锡德里克已经有十几个粉丝了。 霍根凑过去看了一眼，锡德里克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如果他愿意认证自己的身份，现在肯定不止这么多粉丝，但他一向不喜欢被人围观，就是互粉的几个同学，也都告诫了不准乱说。 但是现在让霍根看到他圈圈那么冷清，他就有点难为情。 霍根道：“这个叫‘无人不日天’的id，懂好多啊。” 锡德里克道：“我已经关注他了，你要不要也关注一下他。” 霍根拿出通讯仪，关注了“无人不日天”，道：“我们还没互相关注。” 锡德里克这才反应过来，和他加了互相关注，霍根的圈圈叫“霍大厨”。因为霍根经常上传自己做的菜的缘故，他在圈圈上已经小有名气了，很多家庭主妇关注了他呢。 看着霍根的几万粉丝，锡德里克抬起手，用手指把光屏上自己的粉丝数挡住了。 霍根问道：“你要走了吧？” 锡德里克一顿，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收起通讯仪，拎起袋子，转身朝门外走去。 霍根道：“肯帝星再见。” 锡德里克没有回头，抬手挥了挥，走向门外。 他的背影渐渐融入浓稠的黑夜，看上去，有些孤独。霍根想了想，抓起一条围巾追了上去。 叫住锡德里克，霍根道：“会不会冷？” 现在是夏天。 锡德里克想了想，点点头，弯下脖子。 霍根踮起脚，举起围巾，将围巾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路顺风。”霍根道。 锡德里克点点头，看了看他，离开了。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 第十六天，狂澜 锡德里克拎着霍根做的点心回到酒店，欧内斯特接应了他。 见到回礼，欧内斯特喜笑颜开，伸手就要把袋子接过来。但锡德里克避开了他的手。 欧内斯特愕然：“这是霍根送给我的啊。” 锡德里克将袋子护得紧紧的，进了电梯。 欧内斯特挤进去，气哼哼道：“要是你要吃的话，我会跟你分享，但你要是敢抢，我可不会放过你。” 锡德里克不太放在心上：“你想吃，可以来抢回去哦。” “你……”欧内斯特脸都气红了，嘟哝着，“明明是给我的回礼。” 电梯到了，他们走出电梯，却发现锡德里克的房间门开着，灯也亮着，墙上映出几个黑魆魆的影子。 欧内斯特面色一变，脚底一下子黏在地板上了似的，迈不开了。 锡德里克催促道：“走吧。” 两人走进房间，迎面就是西本弗。 西本弗阴沉地看着他们：“锡德里克，你去哪了？” 锡德里克道：“买了点纪念品。” 西本弗面部肌肉抖动了一下，怒气腾腾：“好啊，你是不把我这个老头子放在眼里了。我说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见，让你在酒店待着，你马上就出去了。事情败露，也只要随口编个理由就好了。” 锡德里克道：“不，我很愿意尊敬你。” 什么叫愿意尊敬？这句话有些微妙了。如果长辈行为不端，晚辈想尊敬也不行。 西本弗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怒不可遏地举起拐杖砸了过来。尽管他年纪已经很大，但到底是都库塔，力量非常惊人，拐杖砸过来的阵势很恐怖。 锡德里克躲了一下，没被砸到，手中的袋子却被沉重的拐杖打到了。 便当盒都翻了出来，一刹那，精致的点心都被毁得一塌糊涂。 锡德里克看了看手中残破的袋子，变得面无表情。 欧内斯特感觉要出事，忙向前站了一步，半拦着锡德里克，道：“上将先生担忧你的安全，都气糊涂了。”说着弯下腰去捡点心，“虽然掉在地上，但有些点心没有脏，不过看上去都很好吃呢。” “吃里扒外的东西！”西本弗朝欧内斯特砸了个杯子，锡德里克眼疾手快地拉了欧内斯特一把，杯子擦着欧内斯特的额头摔碎在地毯上。 酒店的房间垫了很厚的珍贵地毯，西本弗扔的杯子还能砸碎，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欧内斯特一时错愕，退后了几步，震惊地看着西本弗。 他罕见地说不出话来。 锡德里克道：“这件事你必须道歉。” 西本弗勃然大怒：“你在跟谁说话？！” “你打翻了霍根的礼物。”锡德里克咬字清晰、认真地说，“你非得道歉不可。” 西本弗冷笑：“你是要我跟你道歉，还是跟你的霍根道歉？” 锡德里克沉声道：“道歉。” 欧内斯特终于还是忍不住，劝慰道：“别跟爷爷闹脾气。” 西本弗道：“你敢命令我？”他的面孔变得狰狞恐怖，“你也敢命令我了？” “在你眼里，我已经是个没用的老头子了，所以你才敢这么跟我说话，是不是？！”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西本弗的肌肉猛地鼓起，体型在一瞬间变大，涨破了衣服，变成了一头巨大凶猛的怪兽！ 他变出了都库塔的原型，庞大的体积几乎把天花板顶穿，巨大的口中倒插着匕首一般的锋利牙齿。 要知道，为了照顾一些凶猛种，酒店的天花板已经尽可能高了。 一声怒吼后，这头正在走向衰老与腐朽的都库塔，向锡德里克宣誓权威了。 欧内斯特面色刷白，飞奔出去叫都维利亚。他们必须把上楼的入口堵住，否则盛怒之下的西本弗，说不定会把闻声赶来的人都咬死。 然而这时，他身后再次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只是这一声吼叫更年轻，更有力量。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欧内斯特绝望地转身。 一头相对体型较小，却比大怪兽有生气得多的小怪兽，赫然出现在了大怪兽的对面。那是锡德里克变身了。 大怪兽的脚踩在点心上，这下，点心彻底变成了渣滓。小怪兽眼睛红了，大吼一声。 如果翻译成人类的语言，这是在说：“道歉！” 大怪兽往前踏出了一步。欧内斯特心跟着震了一震，要是他们在酒店用原型打起来…… “天啊。”都维利亚睡眼惺忪地打开门，一下子惊呆了，“欧内斯特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欧内斯特开始解领带。他也要变身，才能插-进两头怪兽中间。 两头怪兽对峙，气氛越来越凝重，空气中弥漫开火药味，大怪兽几乎做出了攻击的姿势。 然而就在这时，大怪兽突然“昂”地叫了一声，脖子梗住，翻白眼，还没等小怪兽做出反应，大怪兽突地消失，西本弗光溜溜地躺倒在了地上，枯瘦干瘪的身体痉挛，嘴角不断淌出白色水沫。 小怪兽愣了片刻，马上变回人形，裸着强壮的身体跑了过去。 西本弗看着强壮年轻的锡德里克，右手掐上了自己的脖子，胸口剧烈地起伏，更加痛苦了。 他的舌头僵直，差点掉出来，卡在牙齿中间。 锡德里克用手撬开他的嘴，防止他咬到自己的舌头，看了看他无法聚焦的瞳孔，头也不回道：“还愣着干什么？！去把随行医生叫过来！” 托刚刚的福，随行医生已经被吵醒，跑了过来。见到西本弗的状况，他从随身药箱中取出一支注射剂，飞快地给西本弗打了一针。 锡德里克一直用手指卡着西本弗的嘴，西本弗几次咬到他。尽管身体无法反应，但西本弗大脑还是清楚的。对方强劲的手腕和结实的肌肉，都倒映在了他眼中，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衰老与软弱。 针剂很快起了效果，西本弗渐渐平静下来。锡德里克抽出手，将西本弗弄到了床上。 都维利亚紧张地看着锡德里克的一系列动作，跪在西本弗床边紧紧握着西本弗干枯冰冷的手：“爷爷，你怎么样了？” 随行医生低声解释道：“上将先生的身体不适合变身，他的心脏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仿佛被扎痛了似的，西本弗一把甩开都维利亚的手，目光尖锐厉声道：“不准叫我爷爷！” 锡德里克面无表情地擦了擦手。 在都维利亚无措的目光中，西本弗沉重地喘了口粗气，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从气管中呛出许多口水沫子。 都维利亚慌乱地拍他的背：“爷爷，你先别说话了。” 锡德里克感觉到通讯仪震动，转身走了出去。 西本弗使劲推开都维利亚：“叫我上将先生。” 锡德里克在门口接了电话，正好听到这句话。 霍根在电话另一头问道：“欧内斯特叔叔喜欢点心吗？” 锡德里克看向蹲在地上，拿着一张油纸，捡碎点心的欧内斯特，道：“嗯，他喜欢。” 第十七天，雷霆 锡德里克穿上衣服，听到另一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么晚了，在做饭？”一边说，一边向外走，进了电梯。 霍根一只手拿着通讯仪，一只手翻炒锅里的饭，道：“张和喊饿，我给他炒个饭。” 通讯仪的一头，锡德里克走出电梯，走出酒店，迎面而来微微凉的夜风；通讯仪的另一头，厨房飘着饭香，一粒粒金黄饱满的饭粒在空中翻起，又落回锅中。 锡德里克沉声道：“晚上早点睡。” 霍根道：“还早呢。你等会儿，我马上就好。”说着，肩膀夹着通讯仪，三下五除二把炒饭盛了出来，放在桌上，叫了张和一声，然后洗了洗手。 酒店外有座大桥，锡德里克慢吞吞走上去，听到桥下江水流动，焦躁的心情渐渐平静。夜这么静，他几乎听到霍根轻轻的呼吸声，不重，而又恰到好处地撩在他的心尖上。 酒店离霍根的距离不远，可对锡德里克来说，又那么远。 霍根在围裙上抹了把手，拿起通讯仪，“喂”了一声。锡德里克一时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月牙悠悠地勾动了潾潾的江水，他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以作回答。 也许是因为夜色柔软，霍根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他走动了几步，好像是回到了房间。 锡德里克听着隐约传来的窸窣声，想象着，霍根应该是坐在了床上，也许是在换衣服，所以才传来布料的摩擦声。 房间里一灯如豆，橘黄灯光洋洋洒落，泻在霍根肩头。霍根垂着头，翻开了一本童话书。 “我在看童话故事，不是说胎教很重要吗？” 原来是翻书的声音。 锡德里克怔了一下，道：“我本来已经准备好了都库塔英雄的故事，念出来，他会听到吧？” “嗯。”霍根道。 锡德里克忽然意识到什么，恍然大悟道：“你已经接受我了吗？” 他的本意是想问霍根是不是认可他父亲的身份了，可话却问得暧昧了。有一段很短暂的时间，通讯仪中只有电流流动的轻微“呲呲”声，两人都沉默了。 霍根巧妙地回答道：“你是他的父亲。” 锡德里克不免有些得意，进而就忘形：“我可一直记得你是他的母亲。” 霍根不是很喜欢母亲这个称呼，想了想：“那就这样吧，再见。” “……”锡德里克道，“等等！” 霍根仿佛笑了笑，但声音太轻，锡德里克以为是他的错觉，因为霍根的声音很冷静，没有戏谑的意思。 霍根道：“不要急，你还要说什么？” 夜空与江水交际之线上，弯弯的月牙如同天空笑得甜甜的嘴，星星点缀在天幕上，时明时暗，仿佛因为这甜美的笑容害羞了一般，月牙羞怯起来，躲入稀薄的云层，像是扯了块轻纱遮掩似的。 锡德里克道：“你到阳台上去。” “为什么？”这么问了一句，霍根放下书，到了阳台上。 锡德里克望着那夜空微笑的嘴：“看到月亮了吗？” 霍根抬起头，凝视夜空，云层渐渐变厚，月牙逃出来一半，仿佛翘起的嘴角。 “看到了。”霍根道，“霍小根也看到了。” 不必再多说话，静谧的气氛中，一种温暖的情绪在两人中流淌不息，将那月牙，羞得再次躲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霍根还在想之后的安排，忽然就接到了安格斯的来电。安格斯带着他的方法回到学校，在实验室试验了，但随即遇到了新的问题。安格斯研究的基础零件的装配工艺改进，很多人都是不屑的，他的导师也不认可他在这方面的努力，所以安格斯只能在闲暇时间，自己想办法进零件装配厂，才能做些研究。 他机甲制造专业的同学都看不起他做这个，那些基础零件的装配，只要上过职业学校的工人都能做，有什么好研究的？ 所以，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对此也感兴趣、水平还不错的人，安格斯自然不会放过了。 霍根把他的试验数据拿来看了看，一时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安格斯便让他上虚拟网络，一起在虚拟网络的实验室做实验。 这下，霍根忙碌起来，不担心闲得无聊了。 而另一头，锡德里克那里，却不像霍根的生活这么平静。 漫长的旅途后，飞船登陆港口，锡德里克走下飞船，见到来接的亚琼和罗夫特，也就是他的母亲和父亲。 锡德里克有些惊讶，母亲来不奇怪，父亲怎么会来？罗夫特先生现在是中将军衔，正值壮年，平时非常忙碌，锡德里克几乎没有机会和他说一句话。 望着光是走过来，就给人巨大压力的罗夫特中将，西本弗面色微青，喘了口气。噢，这是他的大儿子，强势、自信、威严的大儿子。 帝国元帅一职，已经空缺很长时间了。很多人说，总有一天，罗夫特中将会坐上元帅的位子。 他的儿子，多么优秀。 西本弗痛苦地弯下腰，咳嗽了起来。 罗夫特身后跟着他的人，走过来时目不斜视，有一种年轻骄傲的神气劲。西本弗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些，往他的保镖身边靠了靠。 罗夫特见到他，摘帽致敬，显得很尊敬。西本弗却觉得不对劲。 他努力挺起胸膛，威风凛凛道：“你知道你儿子做的事了吗？” “知道了。”罗夫特说着，却没有看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看了看母亲，亚琼俏皮地眨了眨眼，用口型说：你父亲特地赶过来的。 特地赶过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锡德里克摸了摸自己被打过的半边脸。 西本弗冷哼了一声：“这孩子还需要教育，还有，桑麻星上的那家人，你处理一下吧。” “是，父亲辛苦了。”罗夫特微微侧身，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伸出手掌，比了个手势。 他身后的人迅速上前，一左一右夹持着西本弗。 西本弗一下子涨红了脸：“你做什么？” “请父亲回去休息。”罗夫特冰冷的淡蓝色瞳孔中毫无感情，微微笑着说。 西本弗的保镖想要阻拦，但罗夫特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放倒了他们。罗夫特看了西本弗身旁两人一眼，那两人会意地点头，夹持着西本弗迅速离开了。西本弗几乎破口大骂，两人却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都维利亚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在他心中西本弗一直是家族最权威的存在，可现在，他跟鸡仔似的被拎走了？ 望着被塞进磁悬浮车里的西本弗，都维利亚惊恐地看向罗夫特，此时对方甚至不屑再挂上那温和的假笑，冷硬的面孔上毫无温情。 第十八天，霹雳 欧内斯特咳嗽了一声，握着都维利亚的肩膀，给这个可怜的孩子一点力量：“哥哥，感谢您能来。”一个字都没提西本弗。 罗夫特面容冷肃，很容易看出，这是个刻板保守的中年人。此时他对着自己唯一的亲弟弟，冷冰冰地问道：“父亲离开肯帝星的事，是你安排的吗？” 欧内斯特冷汗直流，故作镇定：“哥哥，你知道，你不在，我没法反抗父亲大人。” 这一次罗夫特没有说话，他的人走上前，像刚刚一样，夹住了欧内斯特，将他夹走了。欧内斯特顽强地抓着都维利亚，都维利亚害怕得瑟瑟发抖，锡德里克便帮了都维利亚一下，把欧内斯特的手拍开了。 接下来轮到我了吗？当罗夫特的目光转到都维利亚身上，都维利亚两腿软得像面条，他确定自己不想和这位“叔叔”对视。 罗夫特没有为难他，道：“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家吗？” 都维利亚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像个受惊的兔子，一溜烟跑了。 锡德里克挺有兴致地“拜拜”了一声，罗夫特看了锡德里克一眼，锡德里克淡淡不安起来。 “额……我不用被夹着走吧？”锡德里克道。 亚琼微笑着上前拥抱他，亲吻他的脸颊，离别时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父亲已经知道幼崽的事，好好想想怎么说吧。” 锡德里克：“……” 两辆磁悬浮车将西本弗和欧内斯特送回了老宅，锡德里克坐在父亲的磁悬浮车后座，看到那父亲开车和那两辆车分开了。 “我们是回家吗？”锡德里克道，他说的家，是罗夫特另外买的房子，不是很大，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住。 亚琼温柔地看着儿子：“明天你就要回学校了，今晚当然要睡家里了。和妈妈一起睡好不好？” 锡德里克打了个寒噤，看着父亲冷冰冰的背影，义正词严地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我已经成年，被人家知道要笑话了。” 亚琼遗憾地叹了口气，想了想：“的确，一眨眼，你也有幼崽了。” 感觉到车内气温回升，锡德里克松了口气，他从小就是家族里的孩子王，谁都不怕，可每次看到父亲，全身的汗毛都会一齐敬礼。 以父亲对母亲的感情，就算他是父亲唯一的亲生儿子，如果他真的敢答应母亲一起睡的要求，也会死无全尸吧。 想想被架走的西本弗，锡德里克提高了警惕，这个男人可是连自己父亲都不放在眼里的。 到家后，罗夫特把车开进车库，亚琼却从卧室里翻出了医药箱。罗夫特推门进来，亚琼便让他坐下，脱掉上衣。 锡德里克见到这阵势，轻松的心情消失了。父亲受伤了。 脱下上衣，罗夫特露出精壮的上半身，然而肌肉发达的胸口却缠绕着绷带，绷带上渗出鲜血的红色。锡德里克在军校学习过应急医疗，知道这个位置，要是罗夫特不走运一点，这道伤会要了他的命。 锡德里克本来以为，父亲突然出现在港口接他们，只是为了给他撑腰，毕竟父亲已经知道幼崽的事，应该也知道了桑麻星上发生的事。 但现在看来，也许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锡德里克道：“这是谁干的？” 亚琼正解开绷带，为罗夫特换药，听到锡德里克的问题刚要回答，罗夫特按住他的手，道：“你用自己的判断，想想看。” 亚琼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为他处理伤口。他曾经做过战地医生，手法非常熟练，但是因为姿势的原因，要歪着身体，有些不舒服。 罗夫特现在不过五十多岁，已经做到中将，在一群人均一百多岁的“老将”中，显得非常年轻，而都库塔平均有三百多岁的寿命，这意味着罗夫特的前程非常光明。就算他接下来的两百多年混日子，也足够混到五星上将了。 锡德里克想到罗夫特对西本弗和欧内斯特近似警告的行为，垂下眼，瞳孔的颜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恐怖。 罗夫特耐心地等待他，回过头，见亚琼姿势别扭，道：“你可以坐在我腿上弄。” 锡德里克：“……” 他沉重的心情忽然沉重不起来了。 他早该想到，他怎么还没习惯？父亲总是会这样出其不意而又一本正经地调戏母亲。 而母亲每次的反应都没让罗夫特失望。 亚琼红着脸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急忙站起来，嗔了一声：“当着孩子的面，你在说什么？”然后，红着脸跑上了楼。 罗夫特冷静地看着妻子离开，可嘴角分明有一丝绷不住的笑意。 锡德里克：“……” 两个年龄加起来有一个世纪的人，怎么做到结婚几十年，还像新婚似的？ 锡德里克都没见霍根脸红过。 等亚琼的背影消失，罗夫特已经恢复了冷肃，对锡德里克道：“去书房谈吧。”声音冷冷的。 锡德里克：“……是。” 进了书房，罗夫特问锡德里克道：“你有什么想法？” 锡德里克看着罗夫特胸口猩红的绷带，道：“如果你今天没有出现在港口，我一定会说是皇帝干的。” 都库塔家族与皇室的矛盾由来已久，皇室忌惮这个拥有力量的家族，同时又不得不倚仗它。当年西本弗就躲过无数次暗杀，现在，轮到罗夫特了。 罗夫特道：“我去港口，让你的想法动摇了吗？” 锡德里克想到欧内斯特叔叔，沉声道：“我不想怀疑家人。” “即使是家人，也有亲疏的分别。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不是什么人都能做你的家人的。”罗夫特道，“过几天我会去开拓一个陌生星域，你知道它的含义，如果我成功回来，就算皇帝再不愿意，也只能给我上将的位子。肯帝星五大家族，从来没有哪个家族能够同时占据两个上将的名额，都库塔家族不会成为例外。” 锡德里克道：“如果你当上上将，西本弗就必须辞去荣誉军衔吗？” 罗夫特注意到他加重的“荣誉”二字，淡蓝色的双眸如同冰凉的海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错。” “可即使这样，”锡德里克试图分辨，“西本弗也不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他早已经失去了权力，没有必要再这么做。” 罗夫特道：“这件事还没有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们家族中出了内鬼，我前几天的行程，只有家族几个人知道，连你都不清楚。不过动手的是皇帝的人。” 也就是说，有人背叛了家族，和他们最大的对手联合了起来。 罗夫特冷淡地解释：“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提高警惕，你现在可不像以前一样无牵无挂了，对方也可能对你们下手。” 锡德里克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锡德里克一愣，脸色不太自然，却又有点骄傲似的悄悄挺起了胸膛：“这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不用了。”罗夫特转身，从书桌抽屉里抽出一沓资料递给锡德里克，“你们的事情我已经完全了解，你现在需要看看这份资料。” 锡德里克不太理解，接过来，看了几眼，脸色僵住了。 罗夫特用那审视的目光毫不遮掩怀疑地注视着儿子，冷冷道：“你知道我的意思了，了解了霍根的真实身世，你还能有自信笑出来吗？” 锡德里克沉默地看着资料，手指微微颤抖，片刻后，他撕碎了资料，烦躁地看着空中乱飞的纸屑。 罗夫特道：“现在有三个怀疑人选，尊敬的西本弗先生，我亲爱的弟弟，又或者，是你的蛋的母亲。” 很久的寂静后，锡德里克声音沉稳地开口：“不，不可能，他不知道。” 在父亲严厉冷酷的逼视之下，锡德里克面沉如水，神色坚毅，毫不游离的坚定目光表明了自己的坚决的态度。 罗夫特又问他一次：“你真的如此自信自己的判断吗？” 锡德里克道：“不是相信我的判断，而是相信他。” 罗夫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既然你坚持的话，我会将他从怀疑人的名单上划掉，他只是蛋的母亲。” 以罗夫特那样强硬冷酷的性格，列入怀疑人，就意味着他会采取行动，即使亲生父亲也不例外。锡德里克应该感到庆幸，也许差一点，他会真正面临鸡飞蛋打的局面。 但锡德里克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语出惊人了：“不，我想，他还会是我今后的伴侣。” 第十九天，暗涌 遥远的桑麻星上，霍根正在虚拟网络的实验室里，对面是激动万分的安格斯。 这几天他们为了解决那个零件装配工艺出现的问题，已经在此奋战许久，现在那个问题没解决，却得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 一直以来，在机甲品级评定中，有两条关键标准，第一是反应速度，第二是稳定性，而到机甲技术已经相对成熟的今天，在提高机甲反应速度这一点上已经遇到了瓶颈，研究人员想破脑袋，做了上万次实验，也没法让机甲反应更快上哪怕1ns了。 相对于cpu强大的量子计算能力和优良引擎惊人的推动力，机甲的硬件不堪承受更高的速度才是问题的关键。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新型材料成为最热门的专业，各个学院都给材料专业拨下巨额资金，希望他们能够寻找到更加坚韧的材料，以适应更快的速度。 但直到今天，都没有人能够发现更好的替代材料。如今机甲普遍应用的这种记忆金属，毫无疑问，已经是最优秀的材料。 难道不是材料的问题吗？也有人这样想过，试图寻求结构上的突破，但要在现有的最优化结构基础上，再构造出更优的结构，实在太难了。至少还没人成功过。 如果有从事机甲制造的研究人员看到这个虚拟实验室里的景象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在眼前的机甲模拟实验中，这架奔跑中的机甲在躲避障碍物时，几乎毫无停滞，速度明显已经超过阈值。 安格斯痴迷地看着奔跑中的机甲，喃喃道：“谁能想到，问题居然会出在一块毫不起眼的零件上呢？” 正是他们不断改进装配工艺的零件，成就了这架机甲堪称神迹的反应速度。谁都会想到优化机甲结构来改善性能，可谁都想不到，一个小小零件装配工艺的改变，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得出结论后倒推便显得易如反掌。 安格斯恍然大悟道：“以往机甲反应速度卡在瓶颈，每次超过那个速度就会分崩离析，问题就出在那块零件上，原先的装配工艺无法维持它在高速行驶中的稳定！新的反应速度阈值出来了！整整提高了百分之五十！霍根，我们要出名了，我们一定会出名的！这一定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相比之下，霍根显得过于冷静了：“是啊，谁能想到呢？”连日的实验让他有些疲倦，他对安格斯道，“但别高兴得太早，我们还需要实际的实验，这毕竟是模拟机甲。” “你一定不知道这个数字的含义。”安格斯的面部肌肉可疑地抖动，看上去过分的激动让他的神经有些堵塞，“这个瓶颈已经卡了十几年，但我们突破了，尽管是误打误撞，但他妈的，谁会在意呢？以后的教科书上会有我们的名字，最年轻的机甲制造大师！这个速度会以我们的名字命名，霍根—安格斯速度！听起来怎么样？” 霍根揉了揉麻木的脸，无精打采：“那么你继续加油，我先去睡觉了。” 安格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霍根现在不适合过度劳累。 “赶紧休息吧。”偷偷看了一眼时间，安格斯心生愧疚，忙道，“接下来几天我会在学校检验数据，你好好休息。” 霍根点头，与他拥抱话别，下线后，就一头倒在了被窝里，没过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等他浑浑噩噩补了几天觉，终于清醒时，才想起来，自己和安格斯都做了些什么。 他们突破了一个十几年没人突破的瓶颈？可以写进教科书的成就？ 霍根冷静了一下，冷静无能，打了个电话给安格斯。 安格斯：“……” 安格斯道：“原来你不是淡定，是反射弧太长啊。凭你这反射弧，可以绕地球好几圈了吧。” 霍根道：“我得去学校，不亲眼见到，我放不下。” “你能来当然好，但是你现在能长途旅行吗？”安格斯狐疑，“还是等过半个月，稳定下来吧。” 都库塔蛋在母体内生长周期三个月，到两个月的时候，就基本情况稳定了。 霍根想了想：“算了，我还有件事要去做。” 安格斯松口气：“是啊，再等等吧。”他怕蛋的父亲找他麻烦啊，“注意身体，再见。” 他还要做实验呢。 知道安格斯的想法，霍根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而身在第一学院的安格斯，却没能立刻做实验。 他的导师哈金来找他了。 安格斯因为最近总是忙自己的事，推了哈金的一些要求，有些不好意思。哈金却没责备他，只是看了看他在做的东西，脸色古怪地勉励了几句，就离开了。 想到哈金还特地介绍自己去机甲零件装配厂熟悉各种零件，安格斯更不好意思了。他决定做个礼物送给导师。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表达感谢时，哈金的笑容很勉强。 霍根放下通讯仪，去了网吧，查了一下“乔斯林”，传说中他的父亲。他没有用家里的智脑。 乔斯林，现年四十五岁，少将军衔，都库塔家族第二代领军人物之一，是都库塔家主西本弗最喜欢的二代。 怪不得。 霍根眼前浮现出西本弗苍老的面孔。这张脸和光屏上英俊忧郁的面孔一起，被他归入了黑名单。 像乔斯林这样的人物，网上当然没有他完整的资料，但霍根想查的不止这些。该从哪里下手呢？霍根敲了敲桌面，不太确定地搜索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正在书房中谈话的父子俩，交谈被突然的通讯打断了一下。 “军部通讯网络被攻击了。”电话那头的人说，“现在军部到处鸡飞狗跳，中将阁下，您最好快点回来。” 罗夫特听完，放下通讯仪丢到了一边。锡德里克询问道：“是军部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吗？”他确定自己听到了“攻击”的字眼。 罗夫特道：“没什么大事，我回去也没用。相比之下，我希望在离开家之前，和你就这个问题达成共识，我们需要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锡德里克瞥了通讯仪一眼，收回目光：“如果你一定要问我的话，我只能说，不可能是西本弗、欧内斯特叔叔，或是霍根中的任何一位。请你听完我的理由，再做评价。” 罗夫特坐在椅子中，摆出一个相对闲适的姿势，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用这样的肢体语言，使气氛轻松了不少，毕竟这是在讨论家族的叛徒。 锡德里克道：“不管是西本弗还是欧内斯特叔叔，我选择排除他们，并非出自家人或是信任的理由，而是我确定自己了解他们的性格。他们非但不是胆大妄为之人，还过于谨慎，没有那样的风范，能够背叛一整个家族。” 罗夫特似乎同意他的观点：“如果是他们的话，我出现在港口时，他们不会那么冷静。” 西本弗年轻时是一等一的英雄，可现在他老了。衰老会给一个人带去难以置信的改变，而对西本弗来说，显然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而关于霍根的判断，我不得不说，其中夹杂了我的私人感情。”锡德里克道，解释着，“尽管那只是一场意外，但我不会丢弃自己的幼崽，我会对他们负责。和霍根的相处，让我相信他的人格，他不可能……” 正说着，电话又来了，罗夫特拿起通讯仪，那边的声音显然焦急了不少：“事件在升级，军部试图攻击侵略者，可那该死的家伙大摇大摆，窃取了机要人员的资料！” 锡德里克闭上了嘴。 罗夫特道：“有哪些人的资料？” “卡洛上将，塔塔利亚家族，乔斯林少将……” 罗夫特道：“还有乔斯林的资料？” “是的阁下，对手太狡猾了，我们已经上报给陛下。” 罗夫特回答：“我知道了”，然后就放下了通讯仪。 罗夫特看向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不明所以：“怎么了？” 罗夫特道：“你刚刚想夸奖霍根什么？” “老实说，这并非夸奖。”锡德里克搜肠刮肚道，“他是我见过最守规矩的人，他善良、勇敢，令西本弗都感到畏惧……” 罗夫特打断他：“但这位最守规矩的人，恐怕正在侵略军部的网络，已经在军部引起了骚动。” 还没等锡德里克反应过来，罗夫特又道：“如果你刚刚说的是心里话，想和他在一起的话，我已经同意了。” 锡德里克愣愣的：“为什么？” 罗夫特道：“有一个聪明人在你身边互补，是好事。” 罗夫特说完，走了出去，和妻子亚琼吻别，离开家，回军部了。 所以，他是被父亲狠狠嘲笑了吗？锡德里克想着，接到了港口的电话，他的家用机器人到了，他得去港口接一下jk。 路上他想打个星际电话给霍根，却发现是忙音。有个黑影在他身后一闪而过，他猝然回头，什么也没发现。 再打，仍然是忙音。 难道是太“忙”了？锡德里克知道霍根一定是想查“乔斯林”的资料，想了一下霍根大战军部技术人员的场面，笑了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怀蛋一月半，应该多休息，少上网啊。 他不是很在意霍根入侵军部网络。 尽管会比同龄人成熟一些，但他对这件事的态度和同龄人没有区别。黑客？哇，多酷！ 锡德里克打了第三遍，这次，仍然没打通。 刚刚那道黑影再次出现，声音沙哑破碎，有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仿佛是轧钢中碾出来的：“想知道他的下落吗？” 锡德里克倏地一惊，回头望去，那黑影掠向后方，道：“跟我来。” 而此时，桑麻星上，霍根下线离开网吧，取出通讯仪看了看，见没有讯息，就回家了。 第二十天，霹雳 锡德里克追了出去。那是个穿连帽衫的男人。 跟着对方，越走越暗。 他把通讯仪收起来，从腰后抽出电磁枪。 为什么对方会知道霍根？即使是皇室，也不会有这么快的情报。 那他是五大家族的人吗？虽然五大家族另外四家都比都库塔家族弱势，但他们并不喜欢都库塔家族。 可是对付霍根，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现在的他还只是一名小卒，与其绑架霍根，不如绑架亚琼。 那就不是来自家族的矛盾了。 前面穿着连帽衫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阴森如鬼。 他突然加快了速度。 来不及多想，锡德里克跟在他身后跑了起来。 他大脑高速运转，试图理清头绪。风在他耳旁呼啸而过。 如果不是家族的麻烦，从他个人仇恨来讲，他和皇太子是有些过节。但皇太子不可能知道霍根。 还有谁？ 也许是街头教训过的小混混。 锡德里克拉开了电磁枪的保险栓。 这时他们已经身处黑巷深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锡德里克望着对方放缓的步伐，呼吸的频率降到了最低点，几乎不发出脚步声。 “你是谁？他在哪？”锡德里克道，在说完的同时，一闪身，贴到了对面的墙上。 如果对方是地球人的话，这样就能蒙过他不太敏锐的听力和视力了。 但对方会把他带到这，应该是对黑暗很有信心吧。 但是，要比五官的敏锐，果然还是都库塔更胜一筹。除非对方也是都库塔。 穿连帽衫的男人停了下来，弯下腰，锡德里克想到什么，冷冷道：“你最好别动。” 他把电磁枪对准了男人的后背。 男人一笑，在黑夜中这笑声仿佛刮骨钢刀，极其渗人。 “他在哪？”锡德里克又问了一遍。 “他在哪？”男人古里古怪地重复了一遍，难听的嗓音让锡德里克皱了皱眉。 “他就在这啊。” 男人说着，转身，手中扛起了一个便携式炮筒，架在自己肩膀上。 这是死光炮。 锡德里克看了看对比之下，自己小巧可爱的电磁枪，嘴角抽了抽。 锡德里克举起双手，做出标准的投降姿势，现在他可以确定，对方在黑暗中的视力不比他差了：“我们要谈谈，你把我引来，不可能只是想干掉我。你先放了他，之后提什么要求，都好说。” 男人冷冷注视他，无辜地说：“他是谁？” 锡德里克面色一变。 通讯仪响了。 这是个独特的旋律，只有霍根打过来的时候会响。 扛着死光炮的男人笑嘻嘻道：“我怎么知道你要联系的是谁？我只是屏蔽了你的信号而已。”他空着的手一翻，露出手心的黑色纽扣，“这只是一点小花样，一个微型信号屏蔽器。” 通讯仪仍在震动。 男人道：“你不接吗？似乎是重要的人打过来的。” 锡德里克后背上全是冷汗。男人语气轻松，可眼神冰冷，杀意非常真实。 他也许知道对方的真正意图了。 男人的目标就是他。 要怎么在一个一米宽的深巷里，逃过死光炮的轰击？ 转身跑？能跑到哪去？ 锡德里克瞥了眼两边，墙很高，除非变身飞上去，不然不可能上去。 但是变身？在这一米宽的巷子里？ 他会直接被卡死在墙之间，变成不会动的靶子。 短短片刻，也许不到一秒，锡德里克脑中闪过无数可能。 通讯仪平静了下来。 男人惋惜道：“真的不接吗？” 锡德里克镇定道：“但是他已经挂了。” “你可以回一个。”男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 但锡德里克看出他恶劣的目的了。这个男人知道霍根的意义，他一准是想在自己和霍根通话的一瞬间，将自己轰上天。 锡德里克不慌不忙地扔掉了电磁枪，取出通讯仪，道：“好吧，听你的。” 男人笑眯眯地看着他。 锡德里克按下号码，手很平稳，但潮湿的掌心出卖了他的内心。 只能用那个方法了吗？ 锡德里克听着通讯仪连线的声音，有些不甘。 他清楚地看到男人眯了眯眼睛。 果然！ 男人要行动了！ “喂……” 几乎是霍根声音传出的同时，死光炮黑洞洞的炮孔陡然爆发出明亮的光芒！ “啪！”通讯仪摔裂在地，湮灭在死光炮的光线之中。 “啾。” 街道忽然震动了一下，元味面包店的店主大叔疑惑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发现。 他正准备继续关门的动作，突然感觉裤脚上被什么东西摩擦了一下。 低头一看，店主大叔见到一只跑的飞快的无毛幼崽，简直像跑动的白斩鸡一样。 店主大叔擦了擦口水，关上门，拎起甩着两条细腿，光着屁股，拼命往店里跑的幼崽，同情道：“可怜的小东西，你怎么毛都掉光了？来来来，大叔给你吃点东西。” 第二十一天，风浪 桑麻星上，霍根停下了脚步。 “锡德里克……？”霍根听到声音戛然而止，瞬息后蓦地传出一声震动，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最后是忙音。 他迟疑驻足，瞳孔茫然，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片刻后，神色一变，抿了抿唇，瞳孔中有一种冰冷的明亮。 锡德里克被袭击了。 这个事实已经毋庸置疑。 现在不需要去想是谁做的，以锡德里克的身份来说，可以怀疑的人太多，没必要现在浪费时间。 他匆匆往家走，打了几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张和：“帮我借辆车，是的，现在，我立刻要用，有空再和你解释。” 随后他打了个星际电话：“你好，我知道你是罗夫特中将的副官……我是霍根，你可以去问罗夫特中将关于我的事，但你现在必须按我说的去做……对，你必须去做，否则我保证，谁也保不了你的官职……你必须单独和罗夫特中将说这件事，告诉他锡德里克被袭击了……没错，我只告诉了你，你得知道，如果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中将，你一定是叛徒。” 他没有再多说，挂了电话。 刚刚才查找的资料现在发挥了用处，否则他肯定不知道罗夫特中将是锡德里克的父亲，更不可能知道罗夫特中将的副官号码。可惜没有罗夫特中将的私人电话。 霍根没有停下脚步和动作，随即拿起通讯仪又打了个电话，这次是给欧内斯特的，说的话几乎和对副官说的一模一样。 “……对，欧内斯特叔叔，是我，锡德里克被袭击了，我只告诉了你这件事，你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告诉罗夫特中将，谁也不知道家族有没有叛徒。” 挂断这个电话后，他已经到家，张和很有效率，已经借到车，就在驾驶座上坐着。他刚上车，张和就载着他飞驰出去，直奔他要去的地方——港口。 霍根在车上打了第三个星际电话，这次是打给西本弗：“……锡德里克被袭击了，尽管我们之间有很多不愉快，但是现在只有您能救他，请您和罗夫特中将一起行动……是的，我不知道罗夫特中将的号码，那么拜托您了，千万不要泄露，也许会有叛徒。” 依旧是一样的说法。 他没等西本弗再说话，直接挂了电话。到港口了。 “给我一张今晚去肯帝星的票，越快越好。” 张和这才反应过来，回想起刚才听到霍根打电话，瞪眼道：“锡德里克遭到袭击了？你准备去救他？现在？爸妈一定会打死我！至少你得做点准备！” “没必要。”霍根道，拿到了一张午夜前往帝都的票。 张和抓耳挠腮，满头大汗地阻拦：“不不，你去也没用，这回你得听我的，锡德里克就算出事了，还有都库塔家族的人在那呢！” 霍根的目光划破黑暗，张和感到一种钢铁般坚定的意志：“他们家族有叛徒，但我不能确定是谁。我需要去一趟。” “可是你……唉！”张和欲哭无泪，“那就让我跟你一起去！至少……至少别让我单独面对暴走的爸妈。”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买票。 霍根见到飞船抵达港口，上了飞船，给张和打电话：“回去吧张和，跟我向舅舅舅妈说一声，我到了会给你们报平安。” 张和手忙脚乱：“等等我啊哥……就一会就好了。” 一定要赶上飞船！ 他这么想着，买票的窗口却堵死了。排队的队伍纹丝不动。 张和咒骂一声，探出身体望去，有个阿姨笨拙地摆弄着机器，脸色焦急：“我的天！为什么会有人连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 被固定在墙上的智能售票机重复了无数遍“请问您的目的地”之后，报告了上级，工作人员过来了。 但这时已经来不及，张和回头望去，只见到飞船腾空的画面。 他、死、定、了……张和抱头抓狂。 坐在飞船内，霍根歪在座位里，思考刚刚的安排有没有哪里有漏洞。 把锡德里克被袭击的事告诉三个人，是怕有人已经叛变，将消息隐瞒不告诉罗夫特中将，耽误救援时间；告诉他们不要泄露，防止伤害到锡德里克，是想留下一个陷阱，如果他们三个中有人将这件事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就很有问题了。 他对都库塔家族的情况还了解得不够深入，时间也太仓促了。现在他只能将目标暂时锁定在这三个人身上，理由是他们和锡德里克足够亲近，也有足够的理由袭击锡德里克。 欧内斯特看上去唯西本弗马首是瞻，但实际上从那天晚上的礼物就可以看出来，这个看上去懦弱无能的男人有自己的想法。他一直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之下，会不会心怀怨怼？ 西本弗对锡德里克的反抗非常不满，有没有可能抛弃这个三代继承人？ 罗夫特的副官已经跟随他二十年，会不会对中将的位子有想法？都库塔出生率非常低，如果失去继承人，罗夫特也许不得不挑选出一个最亲密的人继承自己。罗夫特和家族其他人的关系说不上好，那么和其他势力毫无粘连的副官将是一个好人选。 飞船遭遇陨石，舱内响起乘务小姐甜美的声音，提醒乘客固定好安全带。 霍根揉了揉太阳穴。 他一开始便将怀疑对象锁定在都库塔家族内部，因为他知道锡德里克会在家住一晚，然后就回学校。就算出门，他一定也离家不远，谁会跑到罗夫特家的附近谋杀他的儿子？但家族内部的人有理由这么做，一是熟悉环境，二是有借口：我又不是笨蛋，为什么要在家杀他？这不是暴露自己嘛？ 但万一谁故意这么做，将他们往这方面误导呢？ 有没有可能是外人下的手？五大家族？皇室？ 他给安格斯打了个电话，让他把帝都的地图传过来，刚接收，忽然，小腹疼了起来。 同一时间的肯帝星，著名的贝利街上，元味面包店的门突然被敲响了。店主大叔挺着肚子将门开了条缝，迷糊地问道：“谁啊？” 来人穿着一件黑色连帽衫，面孔藏在兜帽下的阴影中，声音极其难听：“有人来过吗？” “没有！”店主大叔说着就要关门，“这么晚敲开别人家的门，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呢……” 但他没能成功，一个冰凉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肚皮上。 “拜托了，再想想吧。”连帽衫男子恳求道。 店主大叔颤巍巍地垂下肥厚的脖颈，只见一把小巧的电磁枪无情地抵着他的肚子。 元味面包店内，面包架黑暗的角落里，一只光溜溜、只剩下头上那根毛的幼崽，躲在面包中，神色严肃地窥视着面包店门口，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第二十二天，黑云压城 十分钟前，罗夫特走进军部信息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副官迎上。 “中将阁下，您来了。” 罗夫特环顾四周：“我来晚了？”虽然这里空气紧绷，但并没有交战的气氛，对手似乎已经退去。 “入侵者突然撤退了。”副官悄声道，“道格拉斯处长正在大发雷霆。” 这位和皇帝拥有同一个姓氏的信息处处长，拥有皇室的远亲血脉，暴躁易怒，但地位不容动摇。 “没能拦住入侵者？” 副官瞥了上司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句话语气不太对劲，中将好像……挺欣慰的？ “毫无招架之力。”副官凝重道。 罗夫特点点头，走向处长办公室。副官跟上，到了办公室门口，越前一步，敲门，里面传来道格拉斯处长的咆哮：“无能的混账！滚！” 整个信息处都震动了一下，大家抬头，看到敲门的是罗夫特中将，神色微妙，对视一笑，收回视线。 副官侧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罗夫特道：“道格拉斯处长，是我。” 里面静了静，随即响起不太自然的脚步声，门开了，道格拉斯处长那张写满官僚主义作风的脸上挤出不太熟练的媚笑，用这恭维的语气有口无心道：“罗夫特中将来啦？请进请进。” 罗夫特单独走进去，关上了门。办公室里响着道格拉斯处长的抱怨声，罗夫特中将总能在这些话中找到最关键的要点，见缝插针而一针见血地点评上一句。 副官站在外面，都能感觉到道格拉斯处长满脸的冷汗了。 整个信息处拦不住一个偏远星球的黑客，直到现在，连对方的位置都不能确定。 副官轻蔑地摇了摇头，就在这时，他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 副官犹豫了一下，走到一旁接通，通讯仪另一头是个年轻人的声音，内容让他胆战心惊，他不由多问几句确认，那年轻人却已经挂了电话。 事关罗夫特中将唯一的爱子，副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敲开门，大步走进去，凑在罗夫特中将身边，低声报告。 罗夫特中将连眉毛都没抖动一下，倒是听到霍根的名字时，看了他一眼。 副官心中松一口气，看来中将果真认识这个人，就算对方是开恶劣的玩笑，也不关他的事了吧。 罗夫特起身向道格拉斯处长告辞，离开前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慰问之情，道格拉斯处长谦逊地表示一切都是自己的分内之事。 同一时间，都库塔家族老宅，欧内斯特挂了电话。他记得哥哥对西本弗的态度，没敢惊动西本弗，溜下楼，飞快地开出自己的磁悬浮车，向罗夫特家驶去。出于慎重的考虑，他甚至连电话都没敢打。 但他没有看到，黑暗中一双眼睛注视着他走进车库。 走在路上，欧内斯特有些神不守舍。锡德里克是罗夫特的独子，罗夫特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是他。 他从来不敢想，但现在，或许由不得他不想。 兄长的光芒如同太阳，耀眼灼人，但欧内斯特拥有和月亮一样的美好品德，他善于反馈出别人的亮点。 欧内斯特心中杂乱。当锡德里克还是一只幼崽时，他也抱过锡德里克，舔过他的毛，给他洗过澡。 道路前方突然横出一辆磁悬浮车，刺目的车灯让他猛地踩了刹车，抬起手来挡住了眼前的光。 停下车走出来，欧内斯特第一次有些气势汹汹地发问：“开车不知道小心点？我还有急事你知道吗？” 对面车上走下一个人，欧内斯特顿时张口结舌。 “乔斯林……？” 这个朝欧内斯特走来的，笼罩在忧郁中的男子，就是乔斯林了。 欧内斯特没好气道：“你突然冲出来干什么啊？” 尽管乔斯林已是少将，跻身高级军官，但论家族地位，还是和嫡系的欧内斯特不能比。欧内斯特意识到自己过于傲慢了些，忙端正了态度。 “有什么事吗？我的兄弟。” 乔斯林皱眉道：“我接到霍根的电话，就想立刻赶过去通知罗夫特，可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你……你是和我一样的目的吧？” 欧内斯特愕然，片刻后不是滋味地嘟哝：“你已经和霍根相认了？可霍根对我说，只告诉了我一个人。” 乔斯林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变，徒劳地安慰道：“我想不是他不信任你，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有自己的打算。” 霍根不信任我？欧内斯特一愣。 乔斯林柔声道：“我们一起去吧。” 欧内斯特瞪着他：“我不会去了，你去吧，毕竟，你们才是一家人嘛！” 可不是嘛！现在乔斯林是霍根的父亲，也就是锡德里克的岳父了，远房的乔斯林，已经翻身，成为都库塔家族真正的嫡系了。难怪霍根还会怀疑自己，他当然更信任自己的父亲！ 欧内斯特气恼地上了车。乔斯林急切地跟上去想劝说什么，无果，欧内斯特发动磁悬浮车，“嗖”地回家了。 乔斯林停下脚步，微微笑了笑，回到自己的车上，拿出自己的通讯仪翻了翻，那上面赫然有着霍根与他对话的记录。 但实际上，这是一分钟前才伪造出来的。乔斯林少将和信息处的道格拉斯处长关系非同一般，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他一直是军部最没有存在感的高级军官，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游离在政治边缘的人物。 乔斯林踩下离合器，神色柔和地自言自语：“霍根，我的孩子啊。” 欧内斯特一气之下回了家，刚迈进家门就听到西本弗在楼上摔了通讯仪：“乳臭未干，也来指点我了！” 欧内斯特忙跑上楼：“上将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西本弗声音一边，阴沉道：“你来了正好，去帮我做一件事。” 欧内斯特道：“是。” 西本弗冷冷地看着摔在地上的通讯仪，身体陷入沙发中，歪着，用那运筹帷幄的笃定语气道：“你去通知交通局局长，今晚我的家中失窃，盗贼在城中流窜，请他帮忙封锁交通，抓住罪犯。” “家里失窃了？”欧内斯特四下看了看，西本弗一下子脸色铁青，气急败坏起来：“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我告诉你，我这是最好、最快的办法！” 已经有别的人知道家里失窃的事吗？可为什么他都不知道？ 欧内斯特匆匆向外走：“我这就去办。” 西本弗冷哼一声。 用得着通知罗夫特吗？他自然有办法抓住偷袭者。敢伤害都库塔家族的成员，就要做好无路可逃的准备。 和霍根不一样，西本弗一开始就将袭击者认定为外人。 几乎是在交通局长封锁交通的同时，一队直属罗夫特中将的小分队，在夜色中出发了。 夜晚的肯帝星，渐渐流动起一股不安的暗潮。 元味面包店门口，肥胖的面包店店主抖着嘴唇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把玩着小巧手-枪的连帽衫男人，隐在兜帽下的嘴角延展出一个诡异的括弧。 果然是躲在这里，他找到了。 星际飞船上，霍根揉了揉不太舒服的肚子，叫了一杯热牛奶。他的想法一定还有遗漏，可还有谁会对锡德里克下手？如果真的是五大家族或是皇室的人，他们难道已经做好了发动战争的准备？ 对都库塔家族的三代继承人下手，无疑就是宣战了。 霍根喝了杯热牛奶，感到舒服很多，为了预防万一，他又查了一下帝*事学院，给锡德里克的学校，帝*事学院的教导主任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锡德里克的未婚夫。”他说，“锡德里克出车祸了，明天没法去学校，可以请个假吗……好的，谢谢您，只是些轻伤，谢谢您的关心……噢，不必那么久，三天就够了，三天后他会去学校报到的……嗯，再见。” 如果真的是敌人下手，至少这通电话能暂时迷惑他们，锡德里克现在应该受伤了，但他肯定能把自己藏得很好。他可能没法摆脱追杀，他需要时间。 这通电话能让有些人明白，针对锡德里克的行动没有获得成功，就没必要开战，因为一切都有了缓和的余地。和拥有十几位少将、五位中将的都库塔家族作对，需要很大的勇气，而一旦行动受挫，鼓起的勇气就会遭到打击。 但是五大家族或是皇室的人的概率太小了，如果他们真的要和都库塔家族撕破脸，那必定会伴随全面的开战。而现在显然，时机不够成熟。 放下电话，他看向舷窗外的星辰，靠在座椅上，渐渐睡着了。 而被赋予“一定能把自己藏得很好”期望的锡德里克少校，此时，正伪装成一个蛋黄派，往元味面包店的后门滚去。 第二十三天，惊雷 锡德里克没有成年之前，他的母亲亚琼经常在给他刷毛时说，小锡德，你马上就要成年了，你可要记得，以后变身的时候，不要太急呀，变身速度过快，会进入高压缩态哦，那可就麻烦了。 都库塔的高压缩态，是以大量细胞瞬间脱水为代价，获得极高逃离速度的后果。像锡德里克这样健康的成年种，会骤然回到幼崽时期；而像西本弗那样的老家伙，可能就要当场送命了。 但即便母亲叮嘱过上百遍，为了躲避死光炮的轰击，锡德里克也只能那么做了。瞬间逃离后，他不但回到了幼崽状态，还因为被死光炮扫了一下，毛都没了。 除了头顶那根屹立不倒的毛。 那是都库塔的标志来着。 锡德里克想打开后门逃跑，可他扇了扇翅膀，发现自己没有手。 那个连帽衫变态还在笑，店主大叔大概顶不了多久了。 “你……你不能进来。”店主大叔声音发抖。 锡德里克充耳不闻，迈着细长的腿，走到后厨里关了机的清洁机器人面前，飞起来，用嘴巴啄了下机器人的开机按钮。 然后他立刻用翅膀做了个“嘘”的动作。 清洁机器人光屏闪了闪。 锡德里克挥了挥翅膀：跟我来。 大门口传来“砰”的一声，连帽衫变态似乎粗暴地推开了店主大叔。 锡德里克悄无声息地走到后门，用翅膀尖点了点门：开。 清洁机器人是个圆筒状的机器人，靠圆形底盘行走。见他的动作，清洁机器人滑到门这里，伸出胳膊，手在离门把手大概一厘米的地方卡住了。 清洁机器人努力伸长胳膊，但它用的材料是普通金属，没有太好的延展性，再怎么使劲，胳膊也伸不长。 清洁机器人光屏上滑过一大堆乱码。 锡德里克想了想，让它别动，扇着翅膀要飞到它头顶上去。但是清洁机器人的脑袋太圆了，他的脚站上去就会滑下来。 锡德里克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压到了幼嫩的翅膀根，差点骨折。他晃晃悠悠爬起来站直，听到门口没动静了，知道自己暴露了，展开翅膀飞上空中，躲在了油烟机上。油烟机顶上都是油渍，黑乎乎，脏兮兮，他蹲在油烟机上，把头埋在翅膀中间，尽量隐藏呼吸。但他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瞒过连帽衫变态。 清洁机器人不解地抬头看他，锡德里克透过缝见到清洁机器人光屏上的问号，清洁机器人便用圆形底盘滑向了前面。 它决定去找主人帮忙。 锡德里克愣了一下，来不及叫住它。 它会把连帽衫变态引来的。锡德里克都已经听到男子的脚步声了，浑身发抖，喉咙中含糊地滚动了一下，虽然把头埋在翅膀中间隐藏呼吸，可双眼一直盯着下面的动静，随时准备攻击进来的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锡德里克冷冷俯视。 一双黑色脱胶皮鞋出现在了进入后厨的门口。 锡德里克准备孤注一掷了。 “嘿我说，年轻人啊，你就这么闯进我的店里，违背了宪法精神呀。” 出乎意料的，突然响起了店主大叔的声音。听起来店主大叔好好的，没有出事。锡德里克的杀意缓了缓。那已经脱了胶的黑色皮鞋停下来，转动了一个角度。 连帽衫男子转过头看向了店主大叔。 “你是他什么人吗？何必这么护着他？”连帽衫男子道，“我是不会伤害都库塔以外的人的，你不用害怕我会伤害你。” “可是再怎么说，也不能对幼崽下手嘛。”店主大叔笑呵呵地说，走近了连帽衫男子。 不要靠近他。锡德里克蓦地抬起头，忘记了隐藏呼吸声。 连帽衫男子倏地转身，目光尖锐地望向油烟机：“找到你……” 他突然闷哼一声，接着突然倒飞出去，砸到了墙壁上。 店主大叔臃肿的身体出现在后厨门口，声音依然是和善的：“早告诉你了吧，别随便进别人家。” 锡德里克保持着预备进攻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店主大叔的背影。 连帽衫男子翻身而起，痛苦地咳嗽几声，呛出几滴血沫子。 同一时间，外头响起了警笛声。连帽衫男子抬手抹掉唇边的血迹，阴恻恻道：“好厉害啊。” 店主大叔笑眯眯地看着他，摆明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架势。 警察已经来了，他不能再久留。连帽衫男子心中一凛，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甩手扔在了地上。“砰”地一声，□□炸裂，浓郁的烟雾弥漫开来，店主大叔微微变了脸色，挡住眼睛，但是眼睛里还是进了一些烟，立刻呛得泪流满脸。 一阵声响，连帽衫男子已经不见踪影。 警察冲进来，又退了出去。烟雾太大，他们没办法待在里面。 等烟雾终于散去，警察得以进来，大喊“放下武器”时，面包店的后门已经破开了一个洞，他们要抓的人早已逃之夭夭。 这些警察都以为自己是要捉拿一个胆大包天的超级大盗，对店主大叔盘问了好久，确认他没有作案前科之后，才从洞里追出去。 店主大叔摇了摇头，然后忽然想到锡德里克，连忙转身四处找起来，好一会，才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微弱的“啾”。 抬头望去，刚刚还精神奕奕的幼崽，已经趴在油烟机上，全身上下糊满了自己的泪水，爪子和翅膀上都是黑乎乎的油渍了。 因为五感太敏锐的缘故，□□一放出来，锡德里克就泪如雨下，身体很快就被自己的泪水淹没了。 “没事了。”店主大叔温柔地说，找到一个凳子爬上去，伸长胳膊，将脏兮兮的幼崽抱了下来。 这时，清洁机器人拉了拉店主大叔的裤脚。 锡德里克和店主大叔一起低头看去，清洁机器人举起手，展露出手中抓着的一只黑色脱胶鞋子。 这是刚刚那个连帽衫变态逃走前，它趁机从对方的脚上抓下来的。 锡德里克赞赏地“啾”了一下。 店主大叔道：“唉，我还是先给你洗个澡吧，你可是我见过最脏的幼崽了。” 锡德里克一僵。 被店主大叔放在浴缸里时，他想起来，自己应该反驳，他已经成年了来着，不是幼崽。 但为了隐藏身份，也没办法。锡德里克镇定地想，没有多说什么。 果然还是等过几天，能够变回去，再回去找父母吧。现在这样太丢脸了。 在两天后，他坐在满满一盆的热水中泡澡，并且看着最新新闻时，他这么想着。 但这时他突然看到一条不太醒目的新闻，新闻上说，有个乘客已经要生蛋了，却为了未婚夫，千里迢迢赶来了肯帝星，结果因为太辛苦，一下飞船就被送去了医院。 锡德里克一下子停下了动作，配图上的人，是霍根。 必须去医院看看他，锡德里克爬出热水盆，抖了抖水珠，往外跑去。店主大叔迎面见到，拿起一条毛巾就兜住了他。 “洗完澡要擦干净身体，*地出去一定会生病的。”店主大叔把他托在手心擦拭水渍，严肃地说，“你的毛还没长出来，再生病，可就真的长不出毛了哦。” 锡德里克着急地想飞出去，相比自己的毛，还是自己的幼崽更重要吧！ 但他一定不能让霍根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会被嘲笑的。当然了，他自己是不在乎的。外貌什么的，无所谓嘛。只要气场足够，不管是什么状态，都无所谓的。当然是无所谓的。 他就扒在窗口看一眼，确定霍根没事了，就走好了。 第二十四天，彩虹 医院里，亚琼正陪着霍根。他坐在病床边，用毛衣打小孩子的袜子。 “……”霍根道，“我觉得我已经可以出院了。” 亚琼柔和地看了他一眼：“至少为了幼崽，再忍耐一下吧。罗夫特派去的人已经和袭击者交过手，凭借他们的能力，一定能抓到袭击者，找到锡德里克。” 霍根：“……” 他并不是想自己去找锡德里克的意思，但是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天，因为医嘱的原因，连智脑都不能碰一下。 太、无、聊、了。 亚琼柔声安慰了他几句，继续满怀母爱地打起了毛衣。他的模样实在专注，一丝不苟，很开心的样子。 “锡德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我做的。”亚琼絮絮叨叨，“虽然我跟不上潮流了，但是给孩子做做冬天的衣服还是可以的，穿在外套里，看不出来，可是可保暖了。小孩子是不能受冻的。以前就有人打趣说，都库塔是国家特级珍稀动物，我们作为母亲，要给他们更多的爱呀。” 霍根默默听着，等他说完，道：“可以教教我吗？”见亚琼惊讶又惊喜地抬头看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太会做衣服，也没照顾过小孩，一直在担心来着。” 亚琼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其实我一直有遗憾，锡德小时候，我也有很多不太懂，有些地方做的不太好，现在我们可以一起学习了。” 霍根点点头，听到脚步声，罗夫特中将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被亚琼握住的手。 “……”霍根默默收回手，“中将阁下。” 罗夫特皱了皱眉，往亚琼身边一坐：“袭击者跟丢了。” 亚琼眼神一变：“怎么会跟丢？” 罗夫特道：“对手厉害。” 亚琼推他：“那你亲自去。” “……”罗夫特道，“好。” 罗夫特突然站了起来，另外两人都愣了一下。霍根顺着罗夫特目光看去，什么都没看到。 罗夫特却走向窗户，来回扫视了一下。 亚琼问道：“怎么了？” 罗夫特摇摇头，关上了窗—— 倒挂在窗沿上的锡德里克爪子一抖，差点被关窗带出来的风扇飞。 父亲太敏锐了，他来的不是时候。 锡德里克看到家人安好，翻个身，跳到窗台上，准备飞走，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抬头一看，绿豆大的黑眼珠子对上了三双注视他的眼睛。 锡德里克：“……” 他决定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们，点点头，打个招呼，准备飞走，刚抬起翅膀，霍根一伸手，抓住了。 锡德里克：“……” 霍根抓着他的翅膀将他揪了上来。亚琼捧着他的小脑袋，惊喜交加地亲了又亲，罗夫特看着锡德里克的眼神明显不太对劲了。 锡德里克在霍根怀里左闪又闪，最后脑袋上还是糊满了母亲爱的口水。他晃晃脑袋，叉着腿，站在霍根手心，露出警惕的神情。 ——我不认识你们。 霍根微微迟疑：“……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立刻摇头。 霍根沉默了一下，锡德里克就发现自己的失误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人家又没问他是不是锡德里克。 “他使用了高压缩态。”向霍根解释了一下都库塔的这个状态后，罗夫特表达了对独子表现的不满，“只能惊慌失措地逃跑也就算了，还被逼得使用了这种形态。” 亚琼叹气。 锡德里克镇定地站在霍根手心，假装听不懂。 不过反正真正做决定的三个人已经确定了这是锡德里克。于是霍根抱着锡德里克，和亚琼一起去找医生。医生给锡德里克做了检查，开了药，但是什么时候能恢复，还说不准，要看锡德里克对药的耐受性。 “那就是要维持一段时间了。”亚琼道，为难地看着霍根，“本来已经为你们找好了房子，可是现在他变成这样，你和他一起住还要照顾他，会不会太辛苦了？” 亚琼说这句话时，罗夫特刚好上完厕所回来，于是罗夫特道：“正好，让他提前练习一下抚育幼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这句话触动了亚琼一下，他和罗夫特同时想起来锡德里克刚出生那会的事，对视着笑起来。 就在这时，锡德里克趁霍根不注意，猛地扇翅膀飞走了—— 你们真的认错人了。 霍根还没去追，亚琼已经惊呼了一声“小锡德”，在锡德里克飞出窗户的同时一跃而出，霍根还没来得及花时间紧张一下，亚琼一把捞住锡德里克将他扔了回来。霍根下意识接住，然后冲出去俯视楼下，只见亚琼轻轻落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罗夫特已经在楼下，在亚琼落在地上的一瞬间搂住亚琼的腰，与他拥吻起来。 霍根收回目光，看向手上挣扎的幼崽，关上了窗户。锡德里克再飞出去，“啪”一声，撞在玻璃上，根本打不开窗户。 最后霍根抱着晕乎乎的幼崽回到了亚琼准备的房间里。他认真地划了一笔租金给亚琼，亚琼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心里想着，等孩子出生，给他买奶粉。 晚上锡德里克站在盛着肉粥的小碟子面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心不在焉，还是不太能接受自己暴露了的事情。 罗夫特太狡诈了，锡德里克已经知道，在他躲在窗沿下的时候，罗夫特发现了他，却假装没看到，一边关窗，一边朝亚琼和霍根招了招手。这下，他在霍根面前丢脸了。 锡德里克沉着地想，他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在意，不然会显得不太成熟。所以他站的直直的，小腿紧绷，显示出漂亮的线条。 霍根看了一眼锡德里克，锡德里克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站的更直了。 趁锡德里克走神的时候，霍根飞快地往锡德里克嘴巴里塞了一个东西。等锡德里克吞进肚子里，满嘴苦涩，他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吃了奇怪的东西。 锡德里克飞快地跳下桌子，跑到卫生间想吐，但是马桶太高了。要是站在边沿，也许他会掉进马桶里。 霍根走过来，拎起他，拿了块湿毛巾给他抹了把嘴，道：“这是能够帮助你快点长毛的都氏草，待会还要吃药，不要太娇气了。我们去买幼崽内裤，虽然你现在是这个样子，但是还是得穿好内裤，每天光屁股跑来跑去，不羞羞吗？” 不羞羞吗？ 羞羞吗？ 羞吗？ 吗？ 无意识地，霍根把锡德里克当成真正的幼崽哄了。锡德里克第一反应是捂住了屁股，后来又去捂前面。他居然忘了穿内裤。 第二十五天，彩虹 商场里有专门卖幼崽内裤的地方，霍根抱着锡德里克过去，导购小姐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推荐各种幼崽喜欢的内裤了。 锡德里克：“……” 霍根看了看，为锡德里克着想，道：“不用那些图案，纯色的就可以了。” 导购小姐有些失望，看了看锡德里克，真的很想让对方试一试自己推荐的内裤呢。 锡德里克却忽然看到一个红色内裤上印着叮当猫。这个古地球时代的动画人物，已经不流行很多年了，所以只有一条，孤零零地放在角落里。 但是……锡德里克却看着叮当猫内裤，眼睛眨也不眨。 导购小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提醒了一下霍根，霍根看向叮当猫内裤，突然脸红了。 他小时候的偶像是叮当猫，所以内裤上都印着叮当猫。后来他丢了一条内裤…… 霍根和锡德里克心照不宣，都知道，丢了的内裤在哪里。 而最后一个知情者，家用机器人jk，正忧郁地站在港口。主人说好要来接他，他等了好几天，都没等到，快没电了。 霍根道：“你要那个？” 锡德里克坚定地点了点头。 霍根只好买了那条内裤，然后再买了几条纯色内裤。回家后锡德里克就要穿叮当猫内裤，但是霍根说，内裤一定要先洗一下才能穿。 锡德里克不想光屁股跑来跑去，就躲了起来。 霍根找出亚琼给他的小窝，这是锡德里克小时候睡的，亚琼还送给他一个堆积了猫砂的“卫生间”。找不到锡德里克，霍根便扬声道：“床放在卧室，卫生间在鞋柜旁边，想上厕所的时候自己弄。” 他不说也就罢了，一说，锡德里克就有点想便便。他探头看了看，霍根已经不见了，便飞快地跑向卫生间，便便完就刨了刨猫砂，毁尸灭迹。 然后他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 “终于出来了。”霍根手上还有点潮，但是没有水，应该是刚洗完东西，“你还有药没喝，不要再躲了。” 药的主要原料也是都氏草，不过是提取了其中某种元素。都氏草之所以得名都氏草，就是因为对都库塔作用太大，做成丸子可以帮助长毛，熬成药汤可以帮忙恢复假死细胞。 从通常的情况来看，这种作用很大的植物，一定会有一个重要的特点：难吃。 都氏草是其中的佼佼者，光是做成丸子就已经让都想吐了，更别说熬成药汤了。锡德里克一下子挣脱，想逃走。 霍根眼疾手快地捞住他，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到餐厅，桌上已经放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汤。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示意自己有话说，霍根挑眉看他，锡德里克发誓自己不会再跑，霍根便放开了他。 霍根将他放在桌上后，他用爪子沾了沾水，在桌面上写道：“我已经快恢复了，不用吃药。” “原来是这样啊。”霍根好像很赞同的样子，锡德里克点点头，准备转身离开，霍根一把抓住他的双翅，揪着他的嘴巴，把药汤灌了进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十分十分残暴。 锡德里克连呛住的机会都没有，药汤已经全部进了肚子里。 都氏草又苦又麻又腥的味道在他的舌头上迅速蔓延开来，很快波及了整个口腔内。 锡德里克出离的愤怒了，他干呕了几声，缓过劲来，决定离家出走。 刚动了动脚，霍根已经提着一只不到手心大小的内裤出来了，上面印着一只蓝胖子。 叮当猫。 霍根已经把内裤洗完，吹干了。 想到自己行李中突然多出来的内裤，锡德里克全身发烫，霍根太狡诈了，他才不受这种程度的诱惑呢，穿同款内裤什么的…… 霍根道：“抬脚。” 锡德里克乖乖抬起一只脚，霍根让他穿过内裤的一边，然后没说话，锡德里克已经知道抬起另一只脚，穿过内裤后，霍根再往上提了一下，内裤就穿好了。 “感觉还好吗？”霍根笑眯眯地问道，显得又温柔又好看，把都氏草的苦涩都冲淡了。 锡德里克被迷得晕乎乎，下意识点了点头，谁知道下一秒，霍根又把内裤扒了下来。 锡德里克：“……” 霍根抱着他去浴室，道：“先给你试一下，你今天在外面玩，身上都脏了，要洗一下才能穿新衣服、睡觉。” 锡德里克看了看自己有点脏的爪子，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他。 霍根看他：“嗯？怎么了？” 锡德里克在浴室的墙上用水汽写字：“你要不要洗澡？” 霍根道：“等你洗完我再洗。”说完，把锡德里克放进试好水温的盆里，挤出一些幼崽沐浴乳，抹在了锡德里克头上。 锡德里克感觉到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幸存的那根毛炸了。 霍根柔声哄他：“要洗干净才不会生虫子，忍耐一会吧。” 作为卵生种，都库塔一度很受寄生虫的困扰。这一款沐浴乳，是亚琼精挑细选的幼崽沐浴乳，很好用，可以帮忙驱赶虫子。 但是锡德里克很讨厌涂沐浴乳时黏糊糊的感觉，亚琼提前告诉霍根，让霍根注意一下。 霍根用柔软的指腹给锡德里克按摩，沐浴乳很快打出了泡泡，为了让锡德里克不要太紧张，他低声哼起了最近流行的儿歌。 尽管知道这是霍根为了未来的幼崽而去学的，但是锡德里克还是羞恼不已，只是霍根温柔的动作让他身上很舒服，他再讨厌沐浴乳，也不想让霍根的劳动白费。锡德里克只能僵硬着身体，让霍根帮他洗澡。 洗到腿的时候，锡德里克不准霍根碰，但是霍根弹了一下，意思是你现在这么小，不要害羞了。 锡德里克如同遇到晴天霹雳，整个都石化了。 这么小…… 在霍根给他吹干的时候，他比划了一下自己和霍根的大小，可以在霍根手掌上稳稳站好的他，的确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讲的。 意识到这一点，直到睡到小窝里，锡德里克都没说话。 霍根安慰地亲了他一下，锡德里克没激动，因为感觉那个亲亲里满满都是母爱。 原来他是被当成练习对象了……锡德里克躺在床上，不为所动地想。 霍根正想说“晚安”，忽然，通讯仪震动起来。他走出卧室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曾经联系过他的第一学院的老师。 “请你明天过来一下。” 霍根听完老师的理由，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僵硬了。 第26章 都氏草确实有很大的作用，第二天起来，锡德里克就感觉身上痒痒的，照了一下镜子后，发现身上已经长毛茬了，刺刺的，触感不是很舒服，看上去也很丑。 锡德里克：“……” 但是男人并不是那么需要在意长相的存在，锡德里克拍拍翅膀，飞到厨房找霍根，霍根好像没看到他。锡德里克身上很痒，飞不了了，只能落在地上，蹭蹭霍根裤腿。 霍根端着煎蛋转身，一不留神，差点踩到他。 “……” 但是霍根只是看了锡德里克一眼，就端着煎蛋走了，既没有说对不起，也没有把他抱起来。 虽然霍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锡德里克还是感觉出来，霍根好像不大高兴。是刚起床的低气压吗？ 锡德里克觉得，身为丈夫，应该体谅一下，毕竟妻子很早就起来做早饭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自己把自己从准未婚夫，升级成丈夫了）。 锡德里克飞上桌子，想走到自己那份早饭面前，霍根却不轻不重地打了他一下。 “先刷牙洗脸，再过来吃。”声音没什么感情，有点冷酷。 锡德里克愣了一下，就跳下桌子，去卫生间了。飞上洗漱台，他发现已经有准备好了幼崽专用的漱口杯，杯子里盛着漱口水，他只要把嘴扎进去，张开，漱口杯就会帮他刷好牙。 锡德里克心里涩涩的，这就是嘴硬心软了吧。 他刷好牙，又凑到水龙头下面洗了洗脸，甩甩头，把水珠甩掉，就又飞回去，想吃饭了。 结果，霍根又拍了他一下。 “把身上的水擦干净。” “……”凡事有一有二，没有三，锡德里克不免有些怒气，埋下头就想吃早饭，谁知道霍根站起来，把他拎到淋浴间，用毛巾粗暴地揉了一顿。这样擦干净了，才准吃饭。 锡德里克不吃了。 用爪子沾了水，锡德里克在桌上写：“心情不好？” 霍根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锡德里克忽然觉得心虚，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可是他能做错什么了？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这么完美的自己哪里做错事了，锡德里克忽然灵光一闪，明白了。 是不是他现在不能拥抱霍根，让霍根那个什么不满了呢？ 锡德里克吃着早饭，假装无意地偷看霍根。霍根却很快吃完早饭，跟他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那他也一起去好了，这么想着的锡德里克，正要去穿上幼崽内裤，霍根已经走出家门，关上了门。 “砰！”急急忙忙追上去的锡德里克，脸拍在了门板上。 这下，他确定，霍根生了很大的气。 霍根坐上飞的，去往第一学院，想起昨晚学院老师跟他说的话，靠在窗边，面无表情。 锡德里克刚回肯帝，就给第一学院打去了电话。按时间线推断，这件事应该发生在锡德里克出门遇到袭击之前。 利用都库塔家族的影响力和中将之子的身份，几乎是半压迫的，锡德里克让学院领导给霍根开了一张特别证明，鉴于霍根身体的特殊情况，取消霍根的军训、体育活动以及机甲系的所有日常训练。 知道理由是怀有都库塔蛋后，学院老师打来电话表示关切，并且诚恳地建议他，是否能够参与一些不危险、消耗小的活动？老师的话很真诚，如果一年级开始，就不参加年级里的各项活动，甚至连日常训练也不露面的话，很可能会被同学排斥或看不起，如果再严重一点，说不定会遇到一些欺凌弱者的事情。 毕竟，霍根是在全学院战斗力最强悍的机甲系念书。 锡德里克没有跟自己商量，就替自己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如果不是锡德里克现在的战斗力为零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动手的。 他一向意志坚决，对自己想要的很清楚，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决定。 其实锡德里克有跟刘芬说过这件事，但刘芬以为他会自己告诉霍根，锡德里克以为她会转达，两边一误会，造成了现在的情形。 而锡德里克早已经把自己做过的事情忘在了脑后。他从小就是天之骄子，自然不能理解霍根的心情。不管做什么事，霍根都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他不愿意用任何事情做偷懒的借口。他一向身体很好，只要谨遵医嘱地活动，不会出问题，可锡德里克的做法却会让他荒废开学的第一个月。 到了学校，霍根直接去了那个老师的办公室。这位专门负责桑麻星招生的老师，还很年轻，比霍根大不了几岁，非常热情。霍根把自己的体检单交给她，上面有医生很明确的指导，尽管不适合参与剧烈的运动，但一直到生蛋之前，都有可以做的训练项目。 年轻的女老师将体检单复印了三份，一份在自己这里存档，一份准备上交学院，还有一份签上名，在开学后交给负责军训的教官，用来向他说明情况。 做完这些是，女老师微笑着说：“虽然不太赞同你的伴侣的做法，但不得不说，他肯定很心疼你呢。” “但实际上，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霍根拿回原件，没有什么感动的感觉。 见他冷淡的神情，女老师愣了一下，忽然严肃起来：“时间的长短，怎么能用来衡量一个人的爱意呢？据我所知，都库塔这个神奇的种族，只有父母双方都充满爱意，才能孕育出幼崽呢。所以我相信，你的伴侣霸道的做法，一定是出于爱意，我希望你不要想偏哦。” “……”这种说法，一听就知道是编出来的童话吧？虽说对孩子来说，勉强可以算是善意的谎言，可是身为一个老师，还这么认真的相信，霍根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这么腹诽着，霍根却没发现，自己冰凉的眼中有了柔和的温度，紧绷的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尽管是童话故事，也不能忽略它的意义呢。敏感的女老师微笑着想。 霍根和女老师告别后，刚离开她的办公室，就接到了安格斯的电话。 “你来肯帝星了？”安格斯一上来就这么问。 霍根道：“你看到新闻了？” 安格斯道：“没，忙得昏天黑地，哪有空看新闻？我是看你不在线，查了一下你的通讯仪所在位置，才知道的。” 霍根道：“其实……” 安格斯道：“什么？” 霍根道：“我的确切位置在第一学院。” “……”安格斯道，“什么情况？不早说？你在哪？我来找你！” 霍根道：“你不是很忙吗？” 安格斯嘿嘿一笑：“你来了我不就不忙了。” 意思好像是找到苦力了……霍根道：“不行，我现在要保证十二小时的睡眠。” 安格斯发誓：“只是让你帮帮小忙，绝对不耽误你安胎，我这就来了！” 霍根也想看看安格斯的进展，就告诉了他自己的位置。安格斯来得很快，气喘吁吁，看样子是飞奔过来的。 两个人一起去实验室，安格斯开玩笑道：“幸好我和哈金老师都没在什么重点实验室，不然都没法带你进去，还得各种审核呢。” 霍根道：“你是在导师的实验室做的实验？” 安格斯没听出来霍根声音中的异样，道：“本来不是，但最近哈金老师要交职位论文，我要帮忙，空闲的时候才能做我们的实验。”想了想，安格斯忙道，“你放心，哈金老师人很好，不会在意你去的。我之前一直研究基础零件的装配工艺，都没导师愿意要我，是哈金老师觉得我有自己的想法，才收我为学生的。” 他们渐渐走近实验室，霍根问道：“那他也研究基础零件吗？” 安格斯摇头：“哈金老师有自己的课题……老师，你来啦？” 霍根顺着安格斯目光看去，见到一个头发蜷曲、面容憔悴的中年人。见到安格斯，哈金亲切地笑了笑，但是眼中的哀愁挥之不去。 霍根对第一学院的导师们做过一些功课，知道这位哈金导师，他已经四年没有发表过职位论文，今年是第五年，按照学院规定，如果他还不能发表职位论文的话，他将失去现在的副教授的职位，降职为讲师。 哈金的忧愁正是来源于此吧。 几年没有任何研究方面的突破，无法发表任何论文，也许该想想另外的方法了呢？ 霍根微笑着打招呼，哈金没什么架子，连忙伸出手来与他握手，霍根面上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手伸进裤袋里擦了擦，才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和哈金握了握手。 哈金感觉到手心刺痛了一下，疑惑地皱了皱眉，但收回手后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面对这个英俊新生的温和笑容，哈金总觉得，心里涌出一些慌张。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智脑，咽了口口水。 如果他知道，霍根的偶像是叮当猫，所以一直在口袋中放着许多有趣的东西，也许，他能够猜到一些事情。 第27章 虽说是被安格斯拉着做实验，其实大部分时间，是霍根在向安格斯学习，尽管他在基础零件方面的知识未必比安格斯少，但对机甲的神经网络可就没那么清楚了。想知道究竟如何运用那个关键零件提高机甲的重要性能，这些基础知识，霍根还差了不少。 一边仿照模拟实验操作，一边向安格斯学习，没多久，就到了中午。安格斯邀请霍根去吃食堂，霍根说还要回家做饭，就不去了。 他临走前，哈金瞥了一眼，霍根装作没看到，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哈金手上微微刺痛，总有些疑心霍根做了什么，可对方能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他手心的异样感，是因为霍根和他握手的时候，把一个纳米材料制作的自充电式三维摄像头扎了进去。这种摄像头制作并不难，但所用的材料在世面上买不到，都是军用的，其实用的比较多的人是特工。霍根能有一个这样的摄像头，还有一段故事要说。 在上高中前，霍根去给一个小孩做过家教。本来人家看他年纪小，不愿意的，但霍根争取了一个面试的机会，讲过一次课后，家长当即拍板同意了。 讲过几次课后，霍根才知道，这家家长是退伍军人。他家有一些军方的设备，但没有什么机密技术，见他感兴趣，家长就把那些设备都给了他。 其中就有这个摄像头。 霍根拿出随身智脑看了看上面的影像，设置了几个参数，就关了。做这些违法乱纪的事情的时候，霍根都没什么感觉，很自然就做了，因为感觉到哈金可能存在威胁，他就没有迟疑地监视对方了。他并没有太多遵纪守法的想法，做任何事都是出于自己的目的。 好在他外表看起来中规中矩，只是个单纯的技术宅，没有威胁感，谁都觉得他一定是个乖学生，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的那种。 来学校这一趟注定不太平，刚走出校门，霍根就见到了乔斯林—— 他对这张不太可爱的脸记忆犹新。 他并没有任何报复的想法，他永远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不必要的事情上，对他来说，充分了解对方可能的威胁性，就已经足够。他的时间花在经营生活、学习知识上，就已经很紧张了。 但是对方似乎不这么想，看上去，乔斯林是特地来找他的。 竟然知道他的行程吗？霍根把对方的危险等级评估抬升了几个档次，在这之前，他差点都相信了乔斯林的资料，这个男人的经历显示着，他是个毫无野心的人，虽说具有都库塔血脉，但因为过于微薄，无法倚仗家族获得权力。 也是，乔斯林已经是做到少将的人物了，怎么可能是个天真的人呢？ 霍根等着血缘上的父亲把话说完，心里却在想自己的利用价值—— 既然前十八年都毫不关系，现在要做慈父，也得看别人信不信吧？ 但乔斯林很真诚。 “我对不起你，孩子。”他这么亲切地称呼霍根，好像真的跟霍根很亲热似的，“我知道现在可能已经太晚了，近二十年来我不敢寻找你们，只是为了躲避良心上的谴责，但自从知道你来了肯帝星……我只想请求一个忏悔的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你的母亲，还好吗？” 即使是霍根，听到最后一句话，情绪也几乎控制不住，乔斯林目光恳切，他却只想把对方扔到太空风暴里去。 “你不知道她死了？”在乔斯林倏然变色的面孔前，霍根攥紧的拳头忽然松开了，他恢复了平静，冷冷淡淡地说，“就在生下我的第二天，就死了，现在连灰都不剩了。” 乔斯林面色灰败：“……我早该想到，他们不会放过她。” 他们是谁？ 霍根没有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显然，乔斯林在等他问出来。 乔斯林：“……” 霍根面色冷淡，他就是没有好奇心的人啊…… 乔斯林道：“对不起，父亲对不起你。” 霍根漠然看他：“看上去，你都不知道？” 他能相信一个已经做到少将的高级军官，对自己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毫不关心，可他会对私生子的情况一无所知吗？ 想到这里，霍根失笑，乔斯林以少将的身份，还能像个小透明一样，毫无存在感。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确定对方的能力了吧。 乔斯林没说什么，转换了情绪，道：“不管怎么说，父亲想帮助你，你现在和锡德里克在一起，他是三代的继承人，你的压力会很大，但如果我在的话，至少不会有人欺负你。” 乔斯林暗示霍根提要求了。 霍根讽刺地笑了笑，把一个从小得不到父爱的叛逆少年演绎得淋漓尽致：“你不出现在我面前，不以父亲这种伟大的名字自称，我就能感谢上帝了。” 说完，不等乔斯林回答，霍根扬长而去，一转身，恢复了面无表情。嘲讽脸这种技能，用一次就足够耗光精力了。 既然乔斯林想用愧疚的父亲这个形象来换取自己的信任，那他就装作不知道，看看对方想搞什么鬼吧。 虽然没有报复的打算，但对于可能破坏平静生活的人，霍根是会提前扼杀的。 因为乔斯林的突然出现，他一下子又多了一样需要注意的事情，心情虽然不算阴暗，但也不是很好。买了些幼崽喜欢吃的食物，霍根拎着菜回家，刚打开门，迎面就扑过来一个刺刺的毛球。 幼崽身上新长出的毛茬扎了霍根一下，但是不疼，让霍根胸口有点痒，因为被撞到下巴，所以那里红了一块。 “……锡德里克？”霍根对他扑过来的举动感到有些诧异，他还以为锡德里克不喜欢自己这副幼崽的姿态呢。 锡德里克埋着头，非常非常羞涩，因为这种卖萌的举动对他这个年纪的成年男人来说，实在太过了。 但想到早晨出门时低气压的妻子，锡德里克还是张开嘴，把练习了很多遍的道歉说出口了。 “啾唧。” 这就是都语中的对不起了。 虽然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误，但作为丈夫，道歉总是没错的。 第28章 霍根不是全能人才，他从小外语就不好。升高中的时候，规定要学习一门通用语以外的语种，霍根学了最简单的萨门族语，然后……他考了五六次才考过。他差点去把考试系统黑了。 所以霍根只会一种语言，那就是必须得用来交流的通用语了。话说回来，他的语文也不咋地。 所以霍根不知道锡德里克在道歉，这种简单的音节，听起来就是在撒娇吧？ 霍根拍了拍锡德里克刺刺的脑袋：“是不是饿了？”一边走进玄关，一边关上门，“给你做点吃的。” 锡德里克觉得霍根态度恢复了正常，认为是自己的道歉起到了作用，就点点头，跳到地上，跟在霍根身后。 两个人就这么神奇地交流成功了。 霍根很喜欢做饭，把食材放进锅里，由自己释放出食材的美味是很棒的体验。在噼里啪啦的油炸声中，他能很轻松地享受烹饪美食的过程。 就是在这时，刘芬的电话到了。责怪是免不了的，但是得知他和锡德里克的父母联系上后，刘芬就显得放心了很多。她算是认可了锡德里克的，心里就觉得这孩子的父母也不会差。 向刘芬保证会照顾好自己后，霍根就想挂电话，但刘芬忽然说“等等”，她有件事忘说了。他们的邻居，莫莉的儿子格鲁，过几天也来学校了。 已经快开学了啊。 刘芬让霍根照顾一下格鲁，霍根没有犹豫，答应会去港口接他，到时候一块去学校。虽然莫莉喜欢炫耀，话又很多，但格鲁的性格却像他的父亲，老实得不得了，霍根知道格鲁要来肯帝上学，能帮忙就要帮忙。格鲁虽然和他没说过几次话，但是也是朋友，不能不帮忙的。 刚挂了刘芬的电话，通讯仪又响了，接起来一听，是罗夫特中将。罗夫特中将即将出发探索新的星域，临别前，让他们回家吃顿饭。 “……”霍根郁闷地看着已经做好的一桌菜，跟锡德里克说了罗夫特中将的事。 锡德里克一下子扑上桌子，张开口狂吃了起来。 “……”霍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你干嘛？” 锡德里克伸出一边的翅膀比划：不能浪费。 霍根哭笑不得。 把埋头苦吃的锡德里克拎起来，擦了擦他泛着油光的嘴巴，霍根叫了一辆磁悬浮车，和锡德里克一起去见家长了。 敲开门，就是亚琼惊喜的面孔，他都快忘了锡德里克小时候慢慢长毛的样子了。亚琼好像回到了刚做母亲的时候，接过锡德里克，兴冲冲地带他上楼去婴儿房玩——锡德里克长大后，这个房间没有改变过，亚琼过一段时间就会打扫一下。 锡德里克在母亲的怀里艰难地探出头，向霍根招手：跟上…… 但霍根看到罗夫特在书房门口看着他，想了想，霍根朝锡德里克挥了挥手，示意他玩得开心点，然后走向书房，去见看上去想要谈正事的罗夫特中将了。 罗夫特关上门，请他喝家里种的茶，霍根一向不喜欢茶的味道，抿了一口，意外的喜欢。 “亚琼自己种的。”想到爱妻，罗夫特面庞线条柔和，声音都有些温柔了，“怎么样？” “非常好喝。”霍根毫不吝惜赞美之词。 罗夫特点点头，自己也端着一杯茶喝了起来，一边喝好喝的茶，一边和霍根说起袭击者的事情。 本来他是想和锡德里克谈谈的，毕竟那是他唯一可以选的接班人么……不过现在没必要了，让亚琼好好玩玩吧。 中将大人就这么把儿子视作老婆的玩具一般，随随便便地想着。 “那天你的三个电话……”提及这件事，罗夫特严肃起来，“你想知道结果吗？” 他只是习惯性地问一句，并不等霍根回答，就坦诚相告了：“西本弗擅作主张，联系了交通局，这几日已经有人揭发都库塔家族滥用职权的行为；欧内斯特……他说你没有打过电话。” 没有说的那个人，也就是罗夫特的副官，肯定就是没出问题了。 对西本弗的做法，霍根并不意外，西本弗急于证明自己的权威，已经失去了一些冷静的判断力，好在他还没有到失去理智的地步。但是欧内斯特的做法，就值得深思了。 霍根道：“他这么说？” 罗夫特道：“我已经查过，确实没有你们的通话记录。”他说完，笑了笑。 没有？怎么会没有？ 霍根一时拿不准罗夫特的态度，难道单独把自己叫进来，其实是因为怀疑他了？他的确有理由挑拨他们兄弟不合。 他是不是该说些什么…… 但就在要开口的时候，霍根脑中灵光一闪：“欧内斯特叔叔和信息处的人有来往吗？” 罗夫特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绪：“没有。” 霍根道：“那通话记录，是被谁抹去的呢？” 罗夫特目光中有一瞬间划过极为锐利危险的光芒：“我说的是没有，而不是被人抹去。” “如果您真这么认为，我怎么会坐在这里？”那他一定已经被这位行动派扔进牢房。 对这有些冒昧的言辞，罗夫特失笑，想了想：“你应该很清楚欧内斯特，他一直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我知道你是一个擅于搜集资料的人。”这句话里有一个陷阱，罗夫特潜在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查过都库塔家族的资料——即使是纨绔子弟欧内斯特，因为有都库塔的身份，资料也不是网上随便搜搜就有的。 于是霍根就知道自己的底全都露了。 霍根终于明白罗夫特叫他进来的意思了，和他在书房讨论家族、袭击者这样的重要事件，并且将自己所持的把柄坦诚相告，并不是想要威胁，罗夫特是以一种极其认真的态度，来教导他、给他引路的。 罗夫特没有像面对锡德里克或是欧内斯特时那样面色严厉，他目光中有一些鼓励，甚至有点期待。只不过他面上没有什么表示罢了。 他知道这个孩子的一切经历，希望这个孩子懂他，也希望能够用自己的一些能力，帮助他更好地前进。他们的确是一样的人，努力、勤奋，不敢停下脚步，但是目的却只是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都过上舒适的生活。 听起来有点没志气。 霍根一时手足无措，他双手握着茶杯，慌慌张张抿了一口茶，亚琼种的茶真的很好喝啊。 喝下去的茶温度好像太高了，没一会，热气就在霍根脸上凝聚，霍根脸红了。 “中将先生。”他笨拙地道。 罗夫特道：“还是叫我父亲吧。” 第29章 罗夫特摆明了态度，把霍根像亲儿子一样对待。他向霍根详细地讲述了家族事务，帝国五大上将，十七位中将，这些最顶级的高级军官中，五大家族各占一名上将的名额——没有平民。而十七位中将中，都库塔家族有五人，其他家族加起来有九人，从平民爬上去的，只有区区三人。 都库塔家族与皇室关系微妙，和五大家族的其余四家也不太融洽，但要是相较而言，在塔塔利亚、亚伯拉罕、萨尔扎、菲利普斯这几家中，亚伯拉罕的态度还算友好。 罗夫特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各个家族的实力全部相告，而关于如何应付这些家族，却没有多作指导——这是需要自己去锻炼的能力，就算霍根惹出了什么事，他也能替霍根兜下。 霍根从小就没有父亲、没有母亲，突然一下子有个人告诉他，别怕闯祸，反正我护短，出事了我帮你……罗夫特并未察觉到霍根变化的情绪，将五大家族的事情讲完了，又开始讲家族内部的事情。 西本弗盛年之时，都库塔家族的情况还算好，作为帝国最强者，手握五十万帝*的总元帅，谁也不敢阻拦他聚集都库塔，成立家族。 但几十年后的今天，元帅已经不复存在，西本弗迅速地衰老，他的喜怒不定很快让几个旁支背离，虽然说起来还是一个家族，但实际上，都库塔内部已经四分五裂了。都库塔家族拥有的五位中将，大有自立门户的样子，罗夫特是其中之一。 霍根问道：“等你远征回来，必定要升任上将，到时候你会打算重新聚拢大家吗？”如果是那样，就要早作打算了。 罗夫特道：“没有必要，当初西本弗建立家族，其实是为了保护幼崽，混乱中，幼崽是很容易被杀死的。而且现在皇帝已经有些想法了，我们要做的是收敛锋芒。” 谈完正事，霍根拉开门站在一旁，等罗夫特先走出去，罗夫特走到门口时顿了顿，这个铁血冷酷的强硬军人，竟然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些人，你没必要放在心上。” 霍根一愣，想了想：“……乔斯林？” 罗夫特一哂：“跳梁小丑。” 霍根忽然心里一沉，罗夫特做事非常谨慎，可即使是他，也对乔斯林毫不掩饰心中轻蔑——但他直觉乔斯林心机深沉，故作软弱，实际上，在谋划着什么！ 但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乔斯林毕竟是少将，他又没有任何把柄，冒然说他，说不定还会被视作诬陷。霍根不是怕罗夫特误会，而是怕乔斯林借机行动。 霍根只能隐晦地说：“总归小心一点好，小人难防。” 罗夫特走出去，没怎么放在心上：“小人是真的，但是没本事的小人，管他做什么？” 罗夫特的厌恶太明显了，霍根没再说什么，心想，也许中将这样亲切地对待自己，有一部分是看乔斯林不上，替自己不满吧。 这样的中将又有点兄弟义气的感觉。霍根身上的血微微沸起来，跟着这样的人去开拓一个家族的新时代，真的有点热血沸腾了啊。 终于从母亲掌中逃脱的锡德里克，回到餐厅，就发现妻子和父亲的关系一下子变得特别亲密了…… 虽然老婆和父母相处融洽是好事，可也不要太亲啊！锡德里克有点暴躁。 之后喝药的时候，锡德里克热情了很多，必须要早点好起来，再这样下去，身为丈夫的尊严何在？ 不过过了几天，锡德里克又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满意了起来。 霍根终于开学了，开学前一天，霍根去学校报到，锡德里克可以待在霍根的衣服里，和他一起去……既不用去上课，又能和妻儿在一起，锡德里克飘飘然了。 结果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一件事。 因为是开学后的第一个晚上，霍根去宿舍露了个脸，约好晚上一起聚餐，互相了解一下。尽管开头一个月不方便住在学校，但之后总是要住宿的，第一天聚餐就不出现，以后的关系就会比较僵硬了。 霍根大概也是罕见的明白人际关系的技术宅了。 因为晚上要聚餐，每天照例去实验室帮安格斯的霍根，傍晚就离开了实验室。他看了看时间，感觉快来不及了，就查了查学校平面图，抄近路走，走到学校有名的黑森林附近时，听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打架……不，应该是欺凌新生。 霍根犹豫了一下，虽然他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但是听那种沉闷的声音，感觉是好几个人围殴一个人，那个人还被打得很惨。 他能帮他几次呢？ 想了想，霍根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听到那些人说话了。 “你也是桑麻星的吧？”开口的人“呸”了一声，“都他妈是垃圾！老子就说那个私生子了，怎么着吧你？！” 回应他的声音非常微弱，断断续续，却很坚定：“不准……不准你那么说霍……” 是格鲁的声音，他上午才把人接到的。 霍根目光中黑沉沉的雾气涌动起来，凉凉的。 还没格鲁说完，巴掌声就响起来了：“我不光要说，还要打呢！听好了你，回去就告诉那个杂种，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他那种肮脏的家伙，他以后最好小心点，别在我面前出现！” 霍根抬脚向声源走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出名了，不弄清楚是谁做的，都对不起人家的努力啊。 他因为小时候流浪，听惯了脏话，没什么感觉，可锡德里克就不一样了，锡德里克差点气得升天，哪来的崽子敢骂他的妻子？ 随着霍根的步伐，骂人的家伙嘴巴越来越不干净，锡德里克的怒火也越来越澎湃，他浑身发热，感觉到一种可怕的能量从体内爆发出来，几乎将他炸毁…… 等等，能量……？ 大量假死细胞在那个刹那陡然吸取了积累的养分，一股前所未有的庞大能量猛烈地冲刷锡德里克身体，几乎没有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的，“轰”地一声，一头可怕狰狞的巨大怪兽突然出现在黑森林中！ “天、天哪！” “快跑！快！” “操他妈的，这是哪家动物园没关好门啊！” “看清楚点，明明是都库塔啊！” “……靠！” “吼！”霍根呢？ 第30章 锡德里克变回人身，头发短而粗硬，赤身*，沐浴在晚霞中，健美的身体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膜。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去，霍根站在很远的地方，冷冷看他。 “……” “……” 沉默了一会后，霍根扔给他一个东西，锡德里克扬手接住，是他的机甲空间钮。他从中拿出存放的更换衣物，穿上，走到霍根面前。 “那几个人呢？” “都被你吓跑了。” 锡德里克面色阴郁，一言不发，霍根看了他一眼，心里叹气，那一去不回的幼崽形态啊…… 霍根道：“你别动手，我自己来。” 锡德里克：“……” 霍根觉得他不对劲，看向他的面孔，他冷硬的表情非常恐怖，充斥着吃人般的暴戾。 锡德里克道：“你安心上学，不用怕麻烦……我回学校之前，就处理好。” “……”霍根道，“你别乱来……”但他想到锡德里克的性格，叹了口气，“算了，我们一起吧。” “……？” 霍根道：“不能留下痕迹，我们做的完美一点，给一个不动声色的教训。” 第二天，一年级新生里有个都库塔家族私生子的事情已经传遍了。 霍根去医院探望格鲁，格鲁鼻青脸肿，胳膊吊着，跟霍根说自己不小心遇到混混闹事。 霍根看了看格鲁骨折的手臂，没说什么，让他好好休息，格鲁连忙点头。旁边那人不知道是谁，真是吓死人了，其实霍根才是不小心惹上混混了吧！ 格鲁觉得要跟霍根说一下，让他小心点，远离暴力分子。 离开医院后霍根去了实验室，开学第一天是让大家领军训用品的，领完东西后就没事了，他便像往常一样，在实验室和安格斯一起做实验。 安格斯中午的时候，会在旁边的研究生工作室休息一个小时，霍根不喜欢睡午觉，中午从来不休息。 收拾好东西后，安格斯打了声招呼，去睡午觉了。霍根在实验室观察了一组数据，记录下来，然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喷雾瓶，走到实验室的监控死角，对着监控摄像头喷出超低温的气体，气体接触摄像头的一瞬间凝固成固态，将转动中的摄像头冻结了。 他收回喷雾瓶，看了看门外，绕过摄像头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向下看了一眼，有个高大的人在楼下等待。 他踩上窗台，跃了出去，落入锡德里克的怀抱，锡德里克站的很稳，健硕的臂膀充满力量，牢牢接住了他。 霍根翻身而下，穿上锡德里克带来的薄风衣，和锡德里克一起往校外走。 “一定要这么麻烦？” “不在场证明而已。那三个人是塔塔利亚家族的，不适合起正面冲突。”霍根看见目的地到了，对锡德里克强调了一遍，“别让他们看到你的脸。” 锡德里克回了一个“收到”的手势，目送霍根走进去后，离开这里，很快消失在荒地中。 这片地方和第一学院的黑森林毗邻，却是个荒郊野地，只有一座废弃工厂。有时候会有一些男生来这里解决恩怨。 霍根穿着风衣站在黑暗中，听到渐渐传来的男生声音。 “那个废物居然写什么挑战书，约我们来这里决斗？”依然是昨晚那个嚣张的声音，谁能想到他会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呢？ 在他昨天被突然出现的都库塔吓跑的时候，霍根记住了他的脸，然后入侵了学生信息库，找出了他的宿舍号。他和他另外两个舍友，是三年级有名的三人帮，专门欺凌新生。 霍根要让他们为格鲁断掉的手臂付出代价。 三个男生大摇大摆地走进工厂，却看到一个穿着风衣的人站在黑暗中，看不清脸，但不是格鲁。 “你是谁……？”三人帮的卢克警惕地停下脚步，打量着霍根不算高大的身材。 霍根忽然转身跳窗，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别跑——！”乔治立刻追了上去。 卢克心生不安，喊道：“别去，乔治，那小子是故意的！” “废话！”乔治跳出窗户前回头吼了一声，“你还怕不成？我们得抓住他，看看他想干什么！” 卢克还在犹豫，乔治已经追着离开，雅各布拍拍卢克的肩膀：“得了吧，我们需要害怕吗？得让他知道，谁才是猎人！” 雅各布也追了出去。 卢克只是犹豫了一下，两个人的背影就都消失了。他迟疑着上前，安慰自己，这么明显的陷阱，可真没什么好怕的。 但就在他即将跳出窗户时，他突然看到前面的墙上映出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卢克悚然，刚想回头，忽然被人用小臂死死卡住脖子，喉咙上的巨大压迫感让他甚至无法发出喘息，窒息前的一瞬间，他听到自己的手臂传来“咔嚓”一声。那个人把他的手臂敲断了。 那乔治和雅各布呢？他惊恐地想。 一个小时后，安格斯伸了个懒腰，从躺椅上爬起来，刚走到实验室门口，忽然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过来。 那是……锡德里克？安格斯听女生聊起过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锡德里克大步走进实验室，对霍根道：“事情办完了，我也要回学校了。” 他和霍根认识啊……安格斯往实验室走去，想打个招呼，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膝盖碰地的声音。 安格斯震惊地站在门口。 “临别之前，我想把这个给你，你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都库塔家族的人，谁也不能诋毁你。”锡德里克对霍根道，摊开的手心上有一枚银色戒指，上面镂刻的都库塔家族徽章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第31章 在锡德里克单膝跪地后，霍根愕然片刻，哭笑不得。跪在地上伸手献上戒指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求婚吧，就算说得再婉转都会被发现吧…… 锡德里克一本正经地看着霍根，假装只是送个戒指而已。 进退两难。 霍根看着锡德里克，锡德里克看着霍根。 安格斯默默遁走了。 尴尬的沉默片刻后，锡德里克低下头，口袋中取出一条金属链子，穿过戒指，站了起来。 “这样可以吗？”锡德里克道。 霍根一愣。这样没有乞求、没有逼迫、最大程度地尊重他，是霍根能想象到的最体贴的场面了。 见霍根不说话，锡德里克走到霍根身前，亲手将链子戴上了霍根的脖子。链子上挂着的戒指露在胸前，都库塔的徽章泛着骄傲的冷光，让他胸口微微凉了一下。 那个没了毛的幼崽和眼前高大得过分的男人，忽然重合了起来。 即使是全宇宙最凶残的生物，也会有这么柔软的一面啊。即使被看到最弱小的样子，也不会感到难堪，却会因为路人的几句话，而怒发冲冠，明明受到了无礼的对待，却还是为对方着想了。 锡德里克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霍根一向是个很冷静自持的人。 锡德里克转身潇洒离开，霍根看着锡德里克头顶格外粗硬的一根头发，突然冲动地走过去，一把拉住了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茫然转头，霍根勾住他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要不要试一试？” 锡德里克的瞳孔中一瞬间急剧收缩成一个针尖，片刻后恢复正常，眼中满满都是霍根，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 锡德里克故作不解，伸出手揽住霍根劲瘦的腰，低头贴上他的面颊，认真地问：“试什么？” 霍根没有回答，只是再度勾下锡德里克的脖子，用力地贴上他的嘴唇，这一次的吻和刚才的蜻蜓点水截然不同，几乎带着气势汹汹的占-有-欲，锡德里克托着霍根的腰将他狠狠压在墙上，反客为主，纠缠中气息紊乱不堪，就像是释放了压抑许久的野兽，充满了渴求的味道。 “我早就想这么做了。”两个人都快窒息时才分开，锡德里克在霍根耳边说。 霍根道：“是不是力不从心？”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在霍根面前，锡德里克已经没有可隐瞒的了，毕竟，自己都以幼崽态在霍根面前出够了丑，早就没什么丈夫的尊严了。 锡德里克老老实实：“其实前几天我每天都趁你睡觉的时候偷亲你。” 霍根笑喷：“你要是还是那个样子，随便你亲。” 锡德里克恶狠狠道：“你就是把我当真正的幼崽养了，对不对？” 霍根沉思：“我一直想问你件事，那天亚琼把你单独抱走，都跟你玩了什么？” “……”锡德里克怒发冲冠，然后又无可奈何，俯下身，温柔地吻霍根，霍根仰头回应，几次想反转身体，将锡德里克压在墙上，但被锡德里克牢牢压制了。 不断变化角度的亲吻很快让两个人精疲力竭，做完几次这样消耗体力的运动后，霍根因为窒息，脸上涌上血色。 锡德里克见他疲惫的样子，很是发愁：“只是这样就不行了吗？” 霍根挑眉看他，冷酷地推开他，整了整衣服，示意自己要去干活了。 锡德里克存心引诱：“不觉得要比一比体力吗？就这么认输了吗？” 霍根敬谢不敏，耸耸肩，走向仪器：“我认输，你可以走了。” “……”锡德里克咬牙切齿地把人拉回来，再次亲吻了起来。 没完没了的甜腻亲吻几乎让空气都沾染上了氤氲的□□，最后霍根终于无法忍受锡德里克的粘人，一把挥开他，锡德里克死活不肯松手，拉扯间，两人过了几招。 怎么可能有人对怀孕的妻子下得了手？ 所以想当然的，锡德里克被揍了个彻底，灰溜溜地跑了。 安格斯看到锡德里克离开的背影才敢过来，走进实验室，一脸欠揍地嗅了嗅：“啧，什么味道？” 然后一看霍根，立刻惊了：“那家伙是啃了多久啊！你真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 霍根摸了摸刺痛的嘴唇，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脸淡定地做实验了。 晚上果然像霍根想的那样，有人来找霍根了解情况了。塔塔利亚家族的三个年轻人遭遇了伏击，各自断了一条手臂，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作为全帝国最有权势的五个家族之一，塔塔利亚家族像校方表明了态度，一定要严肃对待这种恶劣事件。 第一学院开始查明情况，发现那三个年轻人在前一天欺凌了一名新生，还打断了那名新生的一条胳膊。调查员到三个年轻人的宿舍了解到，他们会去黑森林旁的废弃工厂，是因为那名新生送给他们一张挑战书。 是那个新生做的吗？ 调查员亲自去医院看望格鲁后，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老实说，就算那孩子没有受伤，也不可能让身为三觭龙族的塔塔利亚吃那么大亏。那个孩子是无辜的。 随后他们就想到，是不是那个新生认识的强大学长做的呢？ 但是查来查去，他们也只查到和格鲁有联系的唯一一个在肯帝星的人。那就是霍根了。 几乎在霍根出现的同时，调查员就自己划掉了这个可疑人选。他不够强壮，还是新生，怎么可能一个人对付了三名学长？ 但是塔塔利亚请求追查彻底，调查员随即询问霍根当时在做什么，根据霍根自己的陈述和实验室的监控，调查员可以肯定，霍根说的是实话，这个孩子一直待在实验室里，哪里有空去做那么可怕的事？ 招惹三觭龙或是塔塔利亚，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主意。 调查员为了慎重起见，甚至询问了同样在实验室的安格斯，安格斯则信誓旦旦的表示，霍根绝对不是做那件事的人。他了解霍根，对方和他一样是个醉心研究的技术宅，一个技术宅，能有多厉害的身手呢？ 于是霍根只是和调查员聊了聊天，就离开了。 但那三个在医院挂水，手臂几乎废掉、声带受损暂时无法发声的塔塔利亚，却因为这件事，彻底改变了态度，从那以后，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关于霍根身世的话。他们都记得，在喉咙上那种可怕的压力之下，耳边冷酷声音的警告。 那个人真的会杀死他们，他们不寒而栗，毫不怀疑地想。 当然，这就和霍根没什么关系了。 霍根准备收拾一下行李，明天就要去参加为期半个月的军训了，军训不在学校，需要带一些生活用品。他还想去医院检查一下，让医生最后做一些建议。 就在他即将走上飞的后座时，一个人跑过来拦住了他。是应该已经回学校了的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的脸色和白天时截然不同，面沉如水，死死盯着霍根。 “你什么时候去把申请取消的？你还要去军训？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吗？你究竟有没有把蛋放在心上？”锡德里克愤怒的颤抖。 他昨天领了军训服，锡德里克不是还一起的吗？原来没反应过来？ 锡德里克还在质问：“要不是我临走前想再请你们老师关照一下，我都不知道……你觉得你能军训吗？你们这些学生在那些教官眼里，就是可怜的羔羊，他们只想把你们欺负得瑟瑟发抖！要是你没怀孕也就算了……” 锡德里克大吼了一阵，崩溃地又跑走了。 等了半天的司机探出脑袋：“嘿兄弟，你是追上去，还是继续上车啊？” 一直没找到插话机会的霍根，道：“你先走吧……” 话还没说完，锡德里克又以飞一般的速度跑了回来，他的确是将种族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即使在人身状态，也像插-上了翅膀一样快。 锡德里克一把拽住霍根就走。 霍根因为这股突然的力量一个踉跄，锡德里克倏地转身，立刻放松了力道，空着的手臂微张，做出了一个扶的姿势，但霍根反应太快，已经自己站稳了。 锡德里克：“……” 霍根：“……”他不是故意的。 锡德里克脸色铁青，用力握着霍根的手腕往前走，可是霍根手腕上的疼痛感却变得轻微很多。看着锡德里克手掌上绷出的青筋，霍根疑惑他是怎么控制力气的。 司机蜀黍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青葱岁月就是这么美好啊，小朋友的恋爱真是纯情呢。 锡德里克猛地看他，冷冷道：“看什么？” 司机一缩脖子，踩下离合器，倏地飞走了。 锡德里克继续拽着霍根，闷不吭声地往前走。霍根跟着他走了很久，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便捂着肚子说：“忽然肚子痛了。” 锡德里克倏地停下，转身着急道：“怎么了？走太快了？”他明明已经控制了步伐！ 霍根笑眯眯松开手，挺起不是很明显的小腹给他看：“不知道，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他不想你离开？” 锡德里克这才知道又被玩了，恼怒万分，一甩手，自顾自往前走，霍根跟在他身后，叹气不断，锡德里克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硬邦邦道：“叹什么气？” 霍根道：“父亲不喜欢霍小根。” “胡说！”锡德里克严厉地扫了一眼霍根，“小心被他听到！” 霍根：“……” 霍根拉起锡德里克狠狠亲了他一口，锡德里克睁大眼睛：“你在干嘛？这是在大街上。” 霍根道：“可是我想亲你了。” 锡德里克只好勉为其难：“以后要跟我说一声。” 终于冷静下来，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们走在街上，手牵手，如同许许多多普通情侣，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在交往之前，已经有了一颗蛋。 换了随便哪两个人，这颗蛋也不可能留到今天了。如果霍根不是那么的珍视孩子，不管孩子的来历便要留下他，这颗蛋早已经消失在手术台上，也许现在只剩下了一个破碎的蛋壳。如果锡德里克是都维利亚，或者随便什么别的大家族的少爷，在知道这种“私生子”存在的一瞬间，就会下定决心除掉这个能威胁自己名誉的存在。 但是偏偏是他们，两个同样珍爱孩子的男人。他们从一开始就决定守护那幼小而脆弱的生命。 霍根向锡德里克耐心地解释自己的身体状况，锡德里克脸上的阴云却挥之不去。 不放心，真的不放心。 锡德里克喃喃道：“即使是父亲，也不会允许母亲那样做。” 霍根道：“相信我吧，我会照顾好霍小根，也相信他，相信你的孩子。只有半个月而已，不会有任何意外的，等我军训回来，再过半个月，我们就可以在医院的孵化室看到他的样子了。” 现在的卵生种生出来后，蛋都会直接送到孵化室孵化，而不是像以前那样，由父母亲自孵化出来。 想到一个月后可能见到的景象，锡德里克的脸色柔软许多，在街道边五光十色的灯光闪烁中，他望着霍根的目光再也无法冷硬。 不愿意让他去军训，不愿意让他到自己无法预料的地方去。 可是那是霍根，霍根绝对不会因为任何理由放弃自己的计划。他要参加军训，就一定会去。 锡德里克感受到一种焦灼与暴躁，是的，从一开始，霍根就是不受掌控的。 他想替霍根安排，可霍根不接受别人的安排，也不会接受他的。 他们之间的距离还那么遥远。 因为那句“试一试”而激动的心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在霍根面前，甚至还没争取到任何特别的权利。 霍根不会为他做出任何改变。 霍根打破沉默：“锡德。”他第一次这么叫锡德里克，沉静的声音有种特别的力量，“记得我们的承诺吗？我们会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试着相信我，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拿孩子冒险。” 锡德里克无法再拒绝他。 锡德里克拉着霍根走到了商场。 “等你军训回来，我们都没空了，还是现在赶紧把东西准备好吧。”锡德里克的东西，指的是幼崽需要的生活品。 幼崽长牙齿的时候，牙根会很痒，总是要把东西塞进嘴巴里，这种时候就需要咬胶了。锡德里克拿起一个试了一下，一不小心，把一个章鱼形咬胶咬碎了。 “嘎嘣”一声，导购小姐无语。 于是只好多花了一份章鱼形咬胶的钱。 锡德里克看着碎掉的咬胶，脸色不太自然，很想毁尸灭迹。 然后去买幼崽穿的袜子，霍根拿起来戳了一下，也一不小心，把袜子的一个脚趾头戳破了。 没想到霍根也有粗心的时候啊。 霍根看着锡德里克爽快地付了损坏袜子的钱，笑了笑，等锡德里克转过身，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脸继续买东西。 接着，他们去买一种刷毛器，锡德里克对这个东西的喜爱显而易见，他差点把货架上的刷毛器全部搬走了。 霍根觉得不需要那么多，锡德里克说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幼崽，说不定还不够用，霍根就只剩下“……”来对他了。 最后锡德里克一种挑了一个买回家。 最后的最后，就是买幼崽的内裤了。霍根想买一些印有可爱一点的图案的，正在挑的时候，听到锡德里克叫导购小姐过来，订制了一打印有叮当猫图案的内裤。 霍根：“……” 锡德里克道：“我喜欢叮当猫。” 霍根：“……” 霍根说不出什么情话，于是只好在分别前，把他拉到黑暗的角落，给了一个湿湿的吻。 这下，霍根还没消肿的嘴巴，快成两片香肠了，英俊程度直线下滑，看上去囧囧的。 霍根会在军训结束后搬出宿舍，所以现在他还是住在宿舍里，锡德里克将他送回宿舍，到楼下就果断地离开了。 都有点迫不及待似的。 霍根摸了摸自己肿得老高的嘴，对这种忽然调转角色的感觉仍然不可思议，锡德里克也学会欲擒故纵了？ 他轻手轻脚走进已经是鼾声一片的宿舍，却突然听到一声尖啸，紧跟着是烟花炸裂的声音，走到窗口向外看去，他惊愕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几十架机甲升到了第一学院的空中，在绚烂烟花的背景中，打开照射灯，缓缓组成h和x的图案。 而那升腾的烟花，则是一个巨大的粉色爱心，将两个字母囊括其中，右上角，还有一个趴着的幼崽的轮廓。 被吵醒的舍友在身后问道：“怎么回事啊？忽然有人放烟花了？” 霍根没顾上回答，仰望星空时，烟花消散，绚烂的天空恢复夜的沉寂，几十架机甲呈列队队形重新排开，齐齐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在第一学院保安出动前，刷地转身，以一个极其漂亮的扫尾，转变了方向，刺向苍穹，消失在夜幕之下。 只有最后离开的那架机甲，在临走前多做了一个动作。它回过头，目光投向霍根所在的窗户，深深地看了一眼，目光深邃而广阔，之后才跟上队友，驶向远方。 霍根知道，那是锡德。 第32章 |城 第二天，帝*事学院，锡德里克叼着早餐，走向训练场，半路上一群人大摇大摆地把路堵住了。 “是萨尔扎家的兰迪！”窃窃私语传来，“听说萨尔扎家族做出了与塔塔利亚家族联盟的姿态，现在他是要来堵锡德吗？可锡德刚出车祸，又是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啊？” 听他对锡德里克亲昵的称呼就知道了，他是锡德里克的脑残粉。此时这个身高一米九的高大男生，正捧着小鹿乱撞的胸口看着锡德里克。 他的同伴恶寒地看着他：“你这家伙，明明只是崇拜偶像，为什么要表现得这么恶心啊！” 男生眨了眨眼，深情道：“如果是锡德，我愿意。” “呕”…… 一片人都被雷倒了。 锡德里克叼着早餐，看都没看那个为首的漂亮青年，保持着双手插在裤兜里的动作，准备绕开这一大坨人。 拥着兰迪的一群人面色一变，移动脚步，再次将锡德里克的去路挡住了。 兰迪傲慢地扫了一眼锡德里克：“你终于回来了。”他转头漫不经心瞥了一眼他身旁的一个男生，耸耸肩，“听说你出车祸了，我还以为你落下了隐疾，丢失了男性的尊严呢。” 他身后的人配合地发出嗤笑声。 锡德里克讨厌他那个耸肩的动作，霍根喜欢耸肩，这个动作让他想起霍根了。 可是嘴巴里还叼着吐司，一说话，面包就掉下来了。锡德里克没办法反击了。 他冷漠地扫了一眼这群哄笑的男生，被他扫到的男生，笑容无意识地僵硬在脸上，形成一个滑稽至极的表情。 回过神来，他们悚然一惊，他们在嘲笑的人，是锡德啊。 锡德里克朝突然出现的真空地带走去，兰迪看着那些不争气的男生，漂亮的脸蛋扭曲成一个可怕的神情，于是他周围也立刻空了一片。 “锡德里克。”兰迪一字一顿地说，“毕业考试的时候，我要和你决斗。” 男生们发出轻轻的抽气声，每个四年级毕业生都要经历一场毕业考试，有两种考试方式可以选择，一是老师抽考，二是学生自己选择挑战对象，被挑战对象是不能拒绝的。 锡德里克背对着兰迪，取下吐司，回头笑了笑，道：“那岂不是太无趣了？” “……”男生们再度远离了兰迪几米。 兰迪脸色铁青，却突然勾起唇角笑了笑，走上前，在锡德里克面前低声说了句话，那是只有锡德里克才能听得清的声音。 “霍根也这么觉得吗？”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锡德里克暴怒的拳头便已经抵达兰迪的太阳穴，兰迪甚至无法看清锡德里克的拳头，便已经飞了出去，在十几米远外的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真空地带越来越大了。 在帝*事学院，私斗是不被允许的，锡德里克会受到处分的。那个锡德里克的脑残粉，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了起来。 锡德里克却像是已经忘记了规定似的，下一秒已经来到兰迪面前，一把揪住兰迪的头发将他脸朝下按在了地上，在兰迪挣扎着要翻起身来时，一脚踩住了他的后背，用力之大，甚至能听到兰迪肋骨发出的“咔”的声音。 “不要用他威胁我。”锡德里克对狼狈不堪的兰迪道，“我只说一次，你知道后果。” 兰迪已经接近昏迷，失去了回应的能力。他以前和锡德里克交过手，以为两人在不分上下，没有想到，今天用霍根威胁锡德里克，才逼出了他真实的实力。 丢下兰迪，锡德里克转身离开，这一次再也没有回头。 在极端崇尚武力的帝*事学院，这种神一般的身手无疑招来了所有人崇拜的目光，此刻在他们眼中，锡德里克孤傲的背影是如此的可敬。 只有锡德里克自己知道，他今天早上要饿肚子了。因为一时冲动，他把面包片掉掉了。如果霍根在，就好了。回忆起连牙膏都不用自己挤的那段日子，锡德里克有些忧郁。 霍根现在在做什么呢？ “怎么了霍根？”某个军事训练基地内，一个胖子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俊美男生。 霍根回过神来：“没什么。” “嘿你们俩！”有人挑眉走过来，捶了胖子一下，看向霍根，“也不等等我，好歹是一个宿舍的，太伤感情了吧！” 本来肯帝第一学院每个宿舍都是四人间，但不知什么原因，空出来的那个床铺一直没人来，所以现在霍根的舍友只有两个，一个是胖子柯拉，一个是高富帅卡尔。 霍根道：“我要去趟总教官办公室，你们先回去吧。”抵达军事训练基地后，他们先集合听了半天的讲座，吃完饭，基地给了这帮学生兵一个小时的整理内务时间。 柯拉道：“我们陪你一起去好了。” “不用。”霍根道，“听说下午会检查内务，你们还是先回去整理吧。” “我都不知道，那霍根你的事情不用太久吧。” 两人关切地看着霍根，但是都没有打听霍根去找总教官是要干什么。 没必要对别人的私事太好奇。 “不用。”霍根道，“其实早就弄完了，我是去再确认一下。” 在三人准备分别的时候，卡尔余光瞥见渐渐走近的一行人，嘴角翘起的弧度冷了下来，霍根一愣，卡尔却已经神色恢复，催他赶快去，去了赶快回宿舍，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霍根临走前飞快地扫了一眼那行人，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人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卡尔，目光一冷，在目送霍根离开这里后，对柯拉说要去打个电话，一个人匆匆离开了。 他走到偏僻的角落，在接通电话后沉声道：“锡德，斯帕克也来了基地。他身边跟着的人好像是……”他最后几个音节发得非常模糊，很明显是刻意这样做，不想让任何人听到他说的内容。 通讯仪那头，锡德里克刚结束一场机甲格斗训练，智能系统正缓缓显示出他的分数：93分。就系统苛刻的指标来说，这已经是接近完美的成绩。 锡德里克沉默了一会，道：“不要管他，保护好霍根就行。” 卡尔惊愕道：“那可是……”他竭力压低声音，“……皇太子殿下。我们就这样任由塔塔利亚和皇室亲近吗？” 斯帕克在塔塔利亚家族的地位，几乎不逊于锡德里克在都库塔家族的地位。 锡德里克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判断吗？” 卡尔面色倏地肃然，“啪”地靠齐了双脚。 锡德里克问道：“你能够承担起保护霍根的责任吗？哪怕是塔塔利亚、甚至皇太子要伤害他，你也能承担起这样的重责吗？” “是的少校！”卡尔道，“我会像侍奉母亲一样侍奉您的夫人的！” 在卡尔这样的保证后，锡德里克放下通讯仪，跃下机甲驾驶舱，走进旁边的洗浴室，脱掉被汗水浸透的作训服，露出其中包裹着的健美身体。 打开花洒，他闭上眼睛，抹上洗发露，洗的满脸都是泡泡，这下，他又想起，就在几天前，还有人为他刷毛，那种正好合适的力道让人舒服极了。 卡尔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罗夫特中将早就知道皇太子即将隐藏身份进入肯帝第一学院，所以得知已经同样是四年级生的斯帕克，却在基地出现时，他并不惊讶。即使隐藏身份，也难免会暴露蛛丝马迹，引来有心人的窥视，皇帝自然要选择一个合适而忠诚的人选，贴身保护他的继承人。 又是塔塔利亚家族……锡德里克想到兰迪的威胁，心中充满了警惕。 在他不在的时候，家族的徽章会代替他守护霍根，他想，还有他亲爱的孩子。 而另一头，霍根站在总教官面前，看着总教官将学校交付的证明书撕成了碎片。 “在这里，没人能够有特权。”总教官轻蔑地看着霍根，已经认定了他某个家族的娇贵少爷，“就算还剩最后一口气，所有人都必须参加完全程的训练！” 霍根看了看总教官面前压着的训练安排表，目光触及到“三十分钟爆破训练”“五十公里负重越野”“侦察兵技巧训练”等字样时，眼皮跳了跳。 “军训项目改革了？”霍根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些新生军训该有的安排，军姿、射击、五公里越野，对于无法检测出都库塔血脉、身体素质却和都库塔几乎接近的他来说，这些项目不会有任何困扰。霍根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请那位女老师帮自己开这个证明的。 虽然问的是改革，但霍根心里是觉得，八成是这位随时都要喷火一般的总教官一个人做的决定。 果然，总教官冷笑一声，吼道：“这就是为你们量身定做的训练方案！就凭你们现在的样子，也想去开机甲？就是飞摩也架不住！我见多了像你这样的大少爷，今天就是让你脱胎换骨的时候！” 开飞摩怎么了？他就经常开飞摩，还不是买不起磁悬浮车？又不是他想。 霍根避开总教官飞溅的口水，心想，啊，这次失算了。 第33章 |城 下午集合前，教官们把学生身上所有设备都收走了，通讯仪、智脑、甚至包括多余的内裤！据教官说，这是为了防止某些男生不洗内裤，把脏内裤直接扔在柜子里。从许多男生哀嚎的反应来看，教官这一举动还是很明智的。 “……” 走在去集合的路上，卡尔问霍根道：“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霍根道：“没有。” 卡尔一惊：“没……没有？” 柯拉忍不住好奇道：“怎么你好像知道霍根要干嘛啊？” 霍根道：“对啊，怎么你好像知道我要干嘛？” “没有啊。”卡尔若无其事地收敛表情，“就是关心你嘛。”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花花公子的笑容。 霍根道：“哦……” 卡尔：“……”抱、抱歉少校，我好像暴露了什么。 在还有些火辣的太阳下集合后，总教官在前方训话了。这个军事训练基地虽然只是小型基地，但一直以来都是机甲系学生专用的。和别的专业不同，机甲系对学生的单兵作战能力要求非常高，训练也格外严格一些。但即便如此，作为综合学院而非军事学院的新生，一开始的军训也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所以抱着这种心态的新生们，听完总教官的训话，都斯巴达了。他们深深觉得来错了地方，其实这里是帝*事学院的训练基地吧？ 总教官冷冷地俯视骚动的新生们，目光落在了霍根身上：“听好了你们这群断不了奶的幼崽子，别再想着妈妈的怀抱了，是时候让你们知道真正的男人该怎么做了！那位大少爷，没错说的就是你，出列！” 新生们目光聚焦在霍根身上。霍根走到最前方，看向总教官。卡尔喉咙一紧，觉得任由情况发展下去，他可能就要去以死谢罪了。 “这位大少爷，据说身体上有些小毛病，还递交给我了一份报告，申请减免一部分训练项目。可是我看都没看，就撕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总教官拿着喇叭走下来，站在六十多名机甲系新生面前吼道：“既然你们选择了机甲系！就不要给我提什么身体健康！趁你们还没进入军队，我就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在这里，没有人权！就算你们胳膊断了，腿断了，甚至连喉管都被割破了，只要没流光最后一滴血，你们就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我要的是绝对服从！没有人能够有例外，包括某些细皮嫩肉的大少爷！” 一些目光若有若无地窥视了一下霍根，想看清楚，这个第一天就被总教官点名的倒霉蛋是谁。 “你，归队！”总教官道，“以后谁要向我申请减免训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我身上踩过去！” “所有人都有——” “教官。”总教官气势惊人的号令被人打断了。 顺着声音看过去，又是那个大少爷。 顶着总教官威慑的目光，霍根道：“请问你刚刚的意思是，只要打败你，就可以减免训练项目吗？” 集合场地一下子安静了，新生们不知该用敬佩的目光还是惋惜的目光看向霍根。看看总教官小塔一样的身躯啊，这位同学你哪里来的勇气？ 旁边几个教官脸色怪异地看着总教官。这下该如何收场？难道要接下一个新生的挑衅？不管是赢了还是输了，都会丢脸吧，区别只在于丢脸和更丢脸。反倒是那个新生，说完这句话，不管最后挑战是否成功，都能赢得名誉了。 总教官打量了一下霍根的身板：“没想到你的勇气远远超过你的坚强，但我必须提醒你，我不会手下留情……” 在总教官说话之时，霍根已经一边解开作训服外套的扣子，一边走向他。霍根站在总教官面前后，将作训服脱下回头抛向卡尔，卡尔下意识伸手接住。 霍根只穿着t恤，露出劲瘦的身躯，转了转手腕，道：“教官，你敢接受我的挑战吗？”仿佛觉得自己态度还不够过火似的，霍根打量了一下总教官的身材，又道，“如果您没有自信的话，我不介意您以种族的原始形态战斗。” 卡尔顾不上教官了，他急忙走到霍根身边低声道：“别冲动，他是三觭龙族的！” 三觭龙族是占中下级军官数量最多的种族，尽管战斗力无法和都库塔相比，但也是一种非常凶猛的种族了。据说史上最强的三觭龙曾经和都库塔正面战斗过，并且不落下风。 霍根将卡尔推回身后：“帮我保管好衣服。” 总教官已经被霍根的态度激怒了：“既然你要求战斗，我不会拒绝！但我要警告你，身为军人，我从来不知道手下留情。” 霍根道：“好巧，我也是。” 好像有群乌鸦从空中飘过了一般，大家脑门上点满了点点。 在霍根即将走出最后一步时，卡尔低声问道：“您有把握吗？” 霍根注意到他突然变化的用词，看了他一眼，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便只是答道：“没有。” “……”卡尔想把霍根拉回来，但是霍根已经走了出去。 他、一、定、会、死。卡尔的内心是崩溃的。 总教官果然实践了他说的话，他没有任何留情，铁拳几乎把空气都洞穿。看着霍根每次险而又险地躲过去，卡尔的心情变得如同过山车一样。 再一次躲开那威力可怕的拳头后，霍根突然出现在了总教官身后，一拳勾向总教官的后脑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出击。 “偷袭？”总教官就在那一刹那转过身，冷冷地扬起拳头，准备给这个不自量力的新生一个痛快。 但霍根的速度非常之快，转眼间他便退了好几米远，拳头和总教官擦过，即使只是这样轻微的接触，霍根的拳头都被那种摩擦的力量擦去了一块皮。 看到霍根拳头上流出血，卡尔知道自己完了。 霍根和总教官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 卡尔准备冲上去替霍根挡住接下来的拳头。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霍根即将落败的时候，总教官突然面露痛苦之色，大吼一声，衣衫猛地爆裂开来，碎片甚至飞到了高空中。 “吼！”一声吼叫后，总教官的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正值壮年的三觭龙！那标志性的颅骨和号角般的尖锐长角，让卡尔面色发白，来不及多想，便冲了上去。 但霍根比他更快，快得多。在总教官适应变身阶段的这短短毫秒的时间之内，他已经一个箭步，从安全地带冲了上去，一跃而起抓住了三觭龙的长角，随即手臂肌肉猛地用力，一个过肩摔，将巨大的三觭龙四脚朝天地翻了过去！ 落地之后的巨大弹力，甚至让地面都颤动了一下。 在愤怒的三觭龙即将暴走之前，霍根踩上了他的肚皮。 “我踩在你身上了，可以免除我的训练了吗？” “或者我还需要踩过去才算？”霍根抬起脚，从三觭龙的肚皮上踩了过去。 “吼——！！”三觭龙的吼声在训练基地经久不散。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柯拉简直满眼都是敬佩的星星符号，“你不可能有那么大力气！”比划这自己和对方的体型差距，柯拉觉得对方瘦削的身体简直是个美妙的谜团，“拜托了，告诉我吧，我也好想那么酷！” “就你……？”卡尔仿佛憋着气一般，说话带刺，“你会随身带着变形花粉吗？就算你带着变形花粉，你能靠近总教官，让他吸收到变形花粉吗？就算你真那么走运，你得像个球一样滚过去，才能像霍根一样快，抓住三觭龙变身的那一刹那，再以自身为支点，把那根长角当做杠杆一样使用，用远超于自己能发挥的力气，把不可能战胜的对手掀翻过去！” 柯拉目瞪口呆地听完，没有计较他极其冲的口气，看了看自己和皮球没什么区别的身材，笑嘻嘻道：“至少我能做到像球一样啊。” “你以为我是在夸你？”卡尔道，“上帝，你该减肥了！” 柯拉用肥厚的手掌拍了拍卡尔的背：“兄弟，别这么大火气。”然后他看了看淡定的霍根，“亲爱的，你知道你已经成了机甲系最有名的人物了吗？” 他说着拉开门：“你得去看看那些海报，他们连教官都不在乎了……”还没等他完全拉开，门已经“啪”地一声被门外的人挤开，兴奋的男生们寻找到霍根身影的那一瞬间，都目露饿狼见到食物的激动目光。 “请您务必收下这个！” “我愿意像对待老师一样侍奉您！” 一瞬间淹没在人潮中的卡尔，艰难地寻找柯拉和霍根的身影。最终他在门板背后，看到了几乎漏气了的柯拉。 “帮帮我……”柯拉欲哭无泪。 卡尔没管他，继续寻找霍根，霍根此时已经被挤到了最里面。即使淡定如霍根，此时也不禁满身冷汗了。 再挤蛋要碎了啊…… 就在这混乱之中，一位教官从天而降，拯救了霍根。站在门口的教官大吼一声，狂热的脑残粉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霍根！”那名教官叫道，“长官要见你！” 他说的长官，自然就是总教官了。 第34章 |城 霍根到了办公室，总教官坐在办公桌后面打量了他一眼，命令旁边的人都出去，要和霍根单独说话。 此刻千辛万苦挤出人群而来的卡尔，看着走出来的人里没有霍根，忙拉住一个人，那人拍拍他的肩膀：“你这兄弟……嘿。” “嘿”是什么意思？你“嘿”完说明白啊。 那人耸耸肩，给他科普了一下长官的事迹。总教官大名俾斯麦，十几年前也是帝国的风云人物，跟着西本弗元帅出生入死不知多少回。当年西本弗元帅单枪匹马杀进重围救出皇帝，俾斯麦一直是跟在他身边最近的那个人。 说起这段往事，原本要走的几人也留了下来。他们中有个老兵，亲身经历过这场著名战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那时皇帝处在叛军包围之中，西本弗元帅驾驶机甲冲入包围圈之时，身边的警卫已经全部阵亡。俾斯麦正和那名老兵浴血奋战，驾驶的制式机甲已经处在半报废状态。西本弗长-枪横扫，厉喝一声：“陛下就在前方，谁敢与我前往？！” 说到这里，这位头发已经花白了的老兵轻笑一声，道：“那个小子啊，他可真是不要命了，我们刚一愣，他就已经跳出来，大吼一声‘是男人就上’，举着死光炮就跟西本弗元帅冲了上去。妈的，我们都反应慢了一拍，谁他妈不是男人？” 卡尔一向崇拜罗夫特和锡德里克，对老朽古怪的西本弗很看不上，没想到今天却在这名老兵口中，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西本弗元帅。 “然后呢？” 老兵道：“数万大军的包围圈将陛下围的水泄不通，只有俾斯麦跟着西本弗元帅，像一把尖刀一样笔直地插-入敌人的咽喉，叛军不断派出敢死小队来阻拦，可俾斯麦把元帅的后背防得连蚊子都钻不进来，谁也别想通过他的死光炮。别说是叛军，连我们帝*的人，都看傻了，直到元帅把陛下救出来，我们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那时候的元帅和俾斯麦，还是充满干劲的小伙子啊。” “再然后呢？” “再然后……”老兵眼中光芒渐渐熄灭，他从上衣口袋抽出一根烟，哆哆嗦嗦地点上，“老了，都老了……”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外走，“走吧，该集训了。” 老兵是这个训练基地的督查官，专门负责监督教官的。年轻的教官们一看时间，收起笑容，不再闲聊，保持着听完那个热血故事的好心情，去操练那帮可怜的新生们了。 被自己的教官拎走的时候，卡尔欲哭无泪：那位兄弟，你那声“嘿”是什么意思还没说啊。 “为什么不愿意训练？”总教官俾斯麦道，声音意外的平静。 霍根道：“原因都在证明上了，你可以打开智脑，看看电子版。” 俾斯麦打开智脑，调出电子版证明，看到最后几行时，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异常精彩。 “你……”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哪来的胆子？！” 霍根看着一滴口水呈抛物线朝自己直射过来…… 俾斯麦几乎在咆哮了，疯狂地喷霍根：“怀孕了还乱跑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吗！你老公没把你干死还肯让你出来他妈的还是不是男人！你知道我的训练有什么吗！你就仗着老公宠你蹦跶吧，他迟早被你逼疯把你干死！妈的，老子还以为这辈子什么人都见过了，今天又见到了一种奇葩！” 霍根退一步，俾斯麦就逼近一步，等俾斯麦咆哮完，霍根抹了把脸，坚强地说：“报告教官，我真的不知道您会做这样的改革。” “我知道，像你们这种‘聪明人’……”俾斯麦满脸都写着“你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蛋”，“是不是总是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总是觉得事情的发展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结果呢？你的自作聪明为你带来了什么？自大！狂妄！傲慢！无礼！愚蠢！你老公的名字！号码报给我！” 可怜一向冷静顽强的霍根，这时已经在俾斯麦一连串的口水炮轰之下晕了头，他的大脑还在处理着那些形容词的含义，嘴上却已经下意识地报出了锡德里克的通讯仪号码。 俾斯麦拿起通讯仪走出办公室，可是办公室的门根本挡不住俾斯麦在走廊上传来的更加凶残的咆哮声。 过了一会，俾斯麦终于歇了火，回到办公室，硬皮鞋磕在办公室地板上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霍根。 霍根看到俾斯麦朝自己走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 “跑什么？我会吃了你吗？”俾斯麦不耐烦地把通讯仪扔过来，霍根一伸手接住，“你老公要跟你说几句话。” 霍根把通讯仪拿起来放在耳边，脸色还有些发白，嗓子干涩地说：“喂？” “霍根？”锡德里克的声音依然沉着有力，同以往不一样的是稍带了一些命令的语气，“听我说，现在走出那间办公室的门……”听到对面传来的走动声，锡德里克放柔了声音，“对，很好，然后慢慢呼吸，调整你的心跳，慢慢走几下……现在感觉怎么样？” 霍根缓过劲来，道：“……挺好的。” 锡德里克沉沉地笑了起来，那种喉咙里发出来的低沉笑声，通过电流传递到霍根耳边时，仿佛他把霍根压在胸口，让他感受到自己胸腔的微微震动。 听到霍根声音恢复了正常，锡德里克的声音也没那么严肃了：“你还是第一次被吓到吧？” 霍根有些脸红，想想之前自己的“承诺”，怎么想都觉得像个大言不惭的笑话。锡德里克还早就预料到了似的，专门等在这里反击霍根呢。 霍根靠在了墙上，微微垂下头，耳朵更贴近通讯仪，好像这样能和锡德里克更近一些。 锡德里克收敛了笑意，沉声说：“我是在你坐上前往训练基地的飞船时，才知道俾斯麦的改革的，但是我不告诉你，确实是故意的，你能理解吗？” “嗯……”霍根道，“你想给我一个教训。” “别用那么冷酷的词嘛。”锡德里克立刻不装深沉了，讨好地说，“我也是想让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不然你能记忆这么深刻嘛？亲爱的，等你生完，随便你想去哪个基地玩我都带你去，但现在不行，你肚子里还有个小宝贝呢。我发誓没有看你笑话的意思，你得信任我。” 霍根平静道：“我当然信任你，毕竟我是个自大、狂妄、傲慢、无礼、愚蠢……” “谁说的？！”锡德里克嚷嚷道，“谁说的让他站出来！我老婆明明聪明又机智，温柔又贤惠，就差能上天了，谁敢那么说我老婆？！” 锡德里克一句话，不但趁机定下了自己的名分，还再一次嘲讽了霍根，霍根一时都惊住了。 “诶等等等等别挂别挂……”锡德里克见好就收，认错态度一向诚恳，“对不起老婆我错了。”他再一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名分问题。 霍根就装作没听出来，笑了笑。 锡德里克心里已经美翻了天，道：“不过老婆，我还是很机智的，我让卡尔换了宿舍，跟在你身边，确保你的安全，这几天他表现怎么样？” 锡德里克以为，俾斯麦为难霍根的时候，是卡尔帮忙了，霍根才能脱离困境的。 “卡尔是你安排的人？”霍根道，把自己这边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怪不得他好像随时想冲上来的样子啊。” 锡德里克却险些气晕过去，卡尔那头吃多了的三觭猪！ “他就这么让你去挑战俾斯麦了……他就这么让你去了……他就这么让你去了？！”锡德里克神经质地重复，霍根刚开了个口要打断他，锡德里克粗暴地说，“之前的事我们都揭过，不说了，但这件事我一定不能放过你，那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俾斯麦那个疯子你也敢去招？我早晚把你干死在床上！” “……”霍根镇定了一下，“你刚刚说什么？” 锡德里克道：“这是刚刚俾斯麦的强烈建议，我说怎么总感觉我们之间缺了点什么，霍根，你觉不觉得这种粗俗的话特别有感觉？有没有扑进我怀里来一发的冲动？” 霍根：“……” 俾斯麦果然是无敌的，他只用了一个电话，就把锡德里克从一个纯洁青年污染成了满脑子黄-暴的流氓。 霍根深深地怀念那个光溜溜的幼崽。 “如果扑进你的怀里，我应该会下意识拿出刷毛器吧。”霍根道，“你之前的样子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面对霍根犀利的反击，锡德里克还没有满级的厚脸皮有点顶不住：“别提那件事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什么时候约好了？”霍根道，刚说完，通讯仪就被人强行拿走了。 “行了，*时间结束。”俾斯麦按断通讯，对霍根道，“你该干点正事了。” 下一秒通讯仪震动起来，俾斯麦按掉，通讯仪再响，俾斯麦再按，通讯仪再响……俾斯麦接通通话，准备开喷，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俾斯麦黑着脸把通讯仪塞回霍根手心：“最后一句话。” “等你回来，房租能不交了吗？”锡德里克问道。 之前霍根有给亚琼房租的。 霍根道：“你先把我交过的房租还给我，行吗？” “好。” 以后，霍根不再是借住，那个房子就真的是他们的家了。 第35章 |城 跟着俾斯麦到了基地医务室，霍根才知道，俾斯麦说的正事是——孕妇瑜伽。 霍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俾斯麦把霍根放在医务室之后就走了。医务室只有唯一的医生，兼职护士，在和霍根对视了半天后，医生尽职尽责地教授了起来，反正也不会有病人，现在终于有事可以做了呢。 和俾斯麦教官恐怖的咆哮比起来，医生温柔很多，可却令霍根无法抗拒他的指令，如果霍根不做，或者做的不够到位，他就会不断重复，一遍，两遍，三遍……一直到无数遍，直到霍根将动作完美地做出来为止。 霍根由衷地说：“您真是一个耐心的老师。” 医生欣然接受。 霍根：“……”他一定会得产前忧郁症。 晚上霍根回到宿舍，一天都没见到霍根的卡尔差点疯了，他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晚一点霍根还没回来，他就去和俾斯麦拼了。 想到明天还要去医务室报到，霍根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答道：“去吧去吧，反正你的少校认识俾斯麦，说不定可以劝说俾斯麦留下你的尸体。” 胖子柯拉听得一头冷汗：“俾斯麦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看着霍根虚弱的脸色，柯拉对接下来的日子充满绝望。谁能相信，今天的训练中教官为了让他能从匍匐训练的铁丝网下面钻进去，竟然试图将他踩得扁一点？这里的教官都继承了俾斯麦的风格，犀利而冷血。 卡尔关注的重点和柯拉不同，他微微瞪大了眼睛，随即若无其事地天真地说：“您在说什么呀？少校是谁？” 霍根看着天花板，困意涌上来，眼皮渐渐黏到了一起，没心没肺地答道：“你老公啊。” “……”卡尔跳了起来，“抱抱抱抱歉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隐瞒您！请您不要开这种玩笑！少校会杀了我的！” 霍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zzzzzz…… 柯拉小声说：“他睡着了。” “……”卡尔瞪了一眼柯拉，低吼道，“我看到了。” 柯拉睁大眼睛：“你为什么叫霍根夫人？” 卡尔硬邦邦道：“那是他的绰号。” 柯拉为难道：“你骗人的时候能走心点吗？” 卡尔翻了个身，背对着柯拉，柯拉也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寝室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 霍根在医务室“兼职”的消息渐渐传开，他那天和俾斯麦的战斗仍然是机甲系新生的热门话题，于是头疼脑热的新生越来越多，他们在医务室看到霍根果然能免除训练了，对俾斯麦的认同度从-9999上升到了-8888——原来那个怪咖还是讲信誉的啊。 这实在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可喜可贺。 霍根在医生的24小时监督下，过起了吃—睡——瑜伽的平静生活。刚成年不久的霍根，前十八年都是一个固执己见、不受任何人束缚的人，即使是他古板□□的舅舅也从来都拿他没办法，可现在，他终于被压制了。 当霍根偷偷找出智脑，准备进入虚拟实验室的时候，会突然感觉后背一凉，回头一看，刚才还在看报纸的医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背后，笑眯眯地看着他。霍根在那种令人浑身发凉的温柔笑容中，只能乖乖交出智脑。 有时候霍根想干脆劫持一艘飞船溜回家算了，尽管他从来没机会开过这大家伙，事实上他开过的交通工具只有飞摩而已，他实在太穷了。他一向能用淡定的表情掩饰住胆大包天的内心，在他几乎就这么做的时候，医生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昨天有个恐怖分子慌不择路，夺走了一艘飞船，还没开出港口，就被飞船智脑识别出来，当场击毙了，可惜啊，才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呢。”霍根直觉他是对自己说的，惊愕地回答道：“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霍根觉得自己一定会得产前忧郁症，可医疗机器人的检查结果却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霍根就只能在医务室里，过着半隐居的生活。他几乎已经喜欢上了孕、妇、瑜、伽，他冷静地想，这种锻炼真是太他妈有趣了。 如果他的抱怨让正在军训中欲-仙-欲-死的柯拉听到的话，柯拉一定会难以置信的，和地狱般的军训生活比起来，霍根的生活根本就是天堂了好吗？ 俾斯麦把新兵入伍三个月的要求，压缩在了短短半个月内，要求所有新生必须完成，如果遇到柯拉这种无法完成的人，全员都会受到牵连。是的全员，也就是所有新生。 柯拉无数次想抛弃自己那至少两百斤的身躯，摔倒、等死，为什么不呢？他不可能完成那些苛刻的项目！ 但是如果因为他一个人的放弃，所有新生都要在吃完饭后加训三个小时的话，他只能咬着牙，用尽最后一点点力气去坚持。他早在军训第三天就精疲力竭，初晨升起的朝阳在他眼中已经镀上了恶魔般的黑色光斑。他不停地摔倒，不停地绝望，直到那次五十公里越野的时候，他无法完成，卡尔将他背回终点。 柯拉直到自己有多么重，也知道卡尔很瘦，他趴在卡尔身上，卡尔一向笔挺的脊背完成了一个可怕的弧度，额头几乎碰触到地面的灰尘。 即使是为了卡尔，他也必须要改变。 不过是短短半个月，耗也能耗过去，怕什么？ 柯拉把自己的脂肪当做燃烧的热血一般消耗，他的体重没有下降太多，但他体内的每一分力量都被他用了出来，他不要做战友的包袱，再也不要了。 尽管这么坚定地想着，可是他仍然无法赶上大家的进度，一开始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只有卡尔面色冷漠地不动声色地帮助他，可后来，在军训即将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帮助他，因为这种不被允许的帮助，他们甚至被惩罚加训到凌晨。没有人抱怨。 “他们很优秀。”老兵站在俾斯麦身边的时候，评价道，“比我们优秀多了。” 俾斯麦一言不发地看着底下咬紧牙关、苦苦坚持的新生，不置可否。 片刻后他道：“军训快结束了，我们也能松一口气了。” 老兵道：“是啊。”他看向第一排一个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新生，“知道陛下将他安排进一年级，还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军训，我可是替你捏了把汗……没想到你真能扛住，把他和普通学生一样对待。” 俾斯麦轻笑一声：“普通学生？你以为这里哪个学生普通？安排在他身边的高年级学生斯帕克，是塔塔利亚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之一，最右边那个不起眼的小个子，是全帝国最富有的二代，柯拉的舍友卡尔，是亚伯拉罕家族的私生子，目前效忠于都库塔家族罗夫特中将的儿子，名为锡德里克的年轻人。而他的另一个舍友，则是那位锡德里克已经怀孕了的未婚妻……还需要我列举吗？” 老兵目瞪口呆了好一会，慢吞吞道：“您知道得可真多。” “是啊……未免太多了。”俾斯麦自嘲，然后充满恶意地挑眉，“既然都这么尊贵，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该教训的时候，就得教训。”他突然冲那个第一排的新生大吼一声，“第一排第三个！晚餐没吃饱是吗？你的动作让我以为你是在跳舞！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在这里我竟然还能看到艺术生？！” 新生涨红了脸，引发了其他人的哄笑。他旁边的斯帕克轻声安慰道：“您没事吧？” 新生更加用力地挥出拳头：“请不要照顾我。” 斯帕克看了一眼俾斯麦，道：“是。” 老兵难以置信地看着俾斯麦：“你疯了，至少顾及一下殿下的脸面！” 俾斯麦无所谓地笑了笑：“我早就没有未来了，管那么多干什么？以后我还可以对自己的孙子说，你的祖父是教训过皇太子的大人物……哈，他一定不会相信，我都能想象到他瞪圆的眼睛，就像你这样，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老兵不得不打断他的幻想，耿直地说：“老伙计，你到现在还没有老婆，哪来的孙子？” 俾斯麦瞪大了眼睛：“收、收养……怎么，我不能收养一个孙子吗？”他理直气壮，“明天我就收养一个……嘿你说，霍根肚子里的那个怎么样？我可以让他认我做义父，我的天，这个主意听起来棒极了。” 老兵无力地说：“那可是罗夫特中将的孙子。” 俾斯麦狂妄地说：“就算是罗夫特，也比不上我这恩师的情意呀。” “……”老兵败了，他明白了，俾斯麦最厉害的不是那张嘴，而是他的厚脸皮。 “biu——”突然，有个异样的声音突兀地响了一下。 “你听到什么了吗？”老兵对那声音感到不安，那听上去有点像电磁枪的声音，可是今天没有射击训练，他想看俾斯麦的反应，俾斯麦目光阴沉地看着某个方向，刚刚那种自大又流氓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了。 “有人袭击基地。”俾斯麦自言自语，反手抽出了别在腰带上的电磁枪，老兵听到他的话吓了一跳，一秒钟反应过来后大吼一声：“敌袭——！！”这是他战场上带下来的、已经深深植入骨髓的本能。 俾斯麦握着电磁枪的手指一紧，然后骤然松开：“晚了。” 在他说话的同时，基地上空的防空罩突然打开，茫然的教官和新生停下训练，不知所措地仰望头顶。老兵那一声警示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而这突然开启的防空罩看上去也不能说明问题，警报一直没有拉响，如果真的有敌人入侵，安保系统的主脑早就应该做出反应，将侵入的敌人击毙。 只有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俾斯麦知道，这意味着敌人已经完全入侵了基地安保系统的主脑，现在他们利用基地的防空罩将他们所有人圈在了其中，不用太久，敌人就会悄无声息地来到他们眼皮子底下。 谁会用这么周密的计划袭击一个小型基地？除非对方知道，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基地没有钱、没有资源，连安全系统都不够卖多少钱。唯一值钱的，只有新生中那些肥美的羔羊了。那些家族继承人、富商二代，随便拿出一个，都值得一伙亡命之徒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这里不过是个小型基地，并不难攻克，更别提他们已经成功拿下了基地的安保。 如果仅仅是为了赎金也就算了，万一……短短一秒内，老兵脑中闪过无数想法，最终他的目光惊恐地落在第一排的那个新生上。这是他们刚刚谈论的那个新生，真实身份是帝国年轻的皇太子，皇位的继承人。 这件事只有他和俾斯麦知道……难道是俾斯麦……老兵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他不允许自己质疑曾经的战友的忠诚。 俾斯麦低声道：“别看他！你会暴露他！”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中找出了机甲空间钮，握在手心，对老兵说，“带着所有新生去地下一层，立刻！” 基地地下一层有一个防空洞，是最早建造的一个掩体，大门的智能锁没有和基地主脑接洽，是现在唯一能藏住他们的地方。 “你呢？” 俾斯麦用行动做了回答，他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对教官们做出了集合的命令，几乎是在同时，几架人形机甲的轮廓隐约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带来了一股浓稠的血腥气。 一架蓝色持枪机甲，拎着新生们熟悉的那个食堂大叔缓缓走过来。他们曾经私下里讨论这个厨师的糟糕手艺，有一次被大叔听到，他们吓了一跳，但大叔却连连鞠躬，抱歉地表示自已一定会努力。尽管努力的结果依然很糟糕，但新生们仍然对这个大叔充满了好感，在冰冷的训练基地，大叔是很温暖的存在。 卡尔握紧了拳，愤怒地盯着对面的机甲，手指握住了颈间悬挂的空间钮，作为私生子的他，在十八岁成年的时候刚刚获得第一架机甲，他还没有用这架机甲战斗过。 可是他们杀了大叔！卡尔向前跨了一步，他要为大叔报仇！他不想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不想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只知道要为大叔报仇。 俾斯麦听到动静，回过头，拎起卡尔往老兵身上一甩，老兵堪堪接住，差点跪倒。俾斯麦瞪了他一眼，明显是嫌弃他动作太慢。 “你要等他们走进射程，才开始逃跑吗？”他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惊慌疑惑的新生们，笑眯眯地说，“亲爱的小朋友们，我实在感到抱歉，你们的训练不得不暂停一下……” 就在新生们对他突然的温柔感到极度不解之时，俾斯麦脸色一变，露出他狰狞的真正面目：“我命令你们！五分钟之内！所有人！我说所有人！进入地下一层！这就是最后的考核，谁做不到，就等着我的惩罚！听明白了吗！” 还是熟悉的每句话都带感叹号的风格，这才是俾斯麦啊。 全体新生一抖，下意识地回答：“是！” “全体都有！”俾斯麦大吼一声，“向后——转！起步跑！”他一边下着命令，一边扫了教官们一眼，点点头，猛地握住空间钮，教官们做出同样的动作。在那一瞬间，光芒闪过，十几架制式机甲从空间钮中跃出，俾斯麦和教官们在那瞬间进入驾驶舱。 此时是凌晨四点，微白的晨曦中，机甲黑色的外壳上流动着钢铁的意志。“刷”地一声，呈战斗队形的机甲小队同时动作，举起了手中的电磁枪。 敌人即将进入射程——同时他们也会进入敌人的射程。 这一切发生在短短几秒内，此时新生们已经能够看到敌人的数量，那至少有三十架机甲，每一个都装备精良。他们踩过大叔身体里淌出的血，安静地走过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风却已经将他们的威胁性带了过来，那血腥味让新生们不由自主地看向明显处于弱势的教官们，俾斯麦带领着他们准备进攻，可怎么看他们都是去送死！ “走！”老兵厉喝一声，惊醒了新生。卡尔在老兵肩头挣扎，他也要去战斗。老兵抬起手掌，一记手刀，利落地敲晕了他。 要逃走吗？新生们两腿发软，可是迟疑着不肯后退。 老兵咬紧牙关又吼了一句：“没听到总教官的命令吗？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天学到了什么？”在俾斯麦即将与敌人交火的一瞬间，他怒吼道，“告诉我军人的天职！” “是……服从。”“……是服从。”“是服从！” 新生们跟着老兵向地下一层跑去，枪声在他们背后响起。 而同一时间，霍根正在医务室里做那该死的孕妇瑜伽，在他做出一个下腰的动作时，突然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声枪响。 他茫然地站直身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36章 |城 医生走进来，摇摇头：“你又在偷懒。” 霍根困惑地看着窗外：“你没有听到声音吗？” “新的借口？”医生道，无框眼镜上滑过一道冰冷的光芒，“做你该做的……” “轰——” 霍根眼神一变，转头道：“医生——” “在这里待着别动。”医生惊讶而有些慌乱地跑了出去，霍根刚要抬脚跟上，就听到医生的一声惊呼，“不，别过来！” 霍根心中一紧，匆忙走出去，只见一架漂亮的银灰色机甲正闲庭信步般地走来。在机甲斜后方不远处，轰然倒塌的建筑形成了这一幕的绝妙背景。 霍根看到了头顶的防空罩，脑中迅速地分析现状——毫无疑问，有人袭击了基地，并且事先控制了基地的安保系统。 医生伸出手拦住霍根，低声道：“回去，里面有一间地下室，到那里去。” 霍根看着他，医生蹙眉，从腰间拔出小巧的□□，这不是战士的枪，而且即使有电磁枪在手，一个人想对付一架机甲也是不可能的。 看了一眼缓缓举起死光炮的机甲，霍根突然踢了医生一脚，医生手一抖，□□已经掉落在地上。 “我们投降！”霍根一边把手举过头顶高声喊道，一边示意医生一起做。医生瞪着他不敢相信，霍根无奈：“不然我们怎么办？”他说着为了示意自己无害，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让机甲驾驶员看清自己身上没有武器。 机甲内传出声音：“站在原地，张开你的手……转过身，好了，别动。” 霍根老老实实照做，医生一直在瞪着霍根，但机甲驾驶员看上去没把他当回事，满不在乎地走过来。 “等一下——”霍根鼻尖冒汗，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我已经是您的俘虏了。”他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可以别再用那玩意儿指着我吗？”他看上去毫无杀伤力，单纯而可怜，仿佛觉得投降就能得救似的。 也许这小白兔似的反应触动了机甲内的驾驶员，他不但收起了死光炮，还从驾驶舱里跳了下来，将机甲收回了空间钮。 现在霍根看清楚他的敌人了，那是一个健硕的狂野男人，鼻梁上横亘着一道深色刀疤，却一点也不减损他的魅力。 额……他看上去可不太好对付，至少看上去就不像炮灰。 战斗的声音几乎传到耳边，以死光炮的杀伤力，这会时间应该已经摧毁了半个基地。 霍根心跳得快极了。他不知道卡尔、柯拉他们在哪，他连敌人的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是单纯的恐怖袭击，还是另有深意？ “我叫克里斯蒂安，叫我克里斯就好。”自称“克里斯蒂安”的男人好脾气地问道，“你为什么单独在医务室？” 霍根干笑，看上去脸色发白，充满了恐惧：“我以为您会一个人到这里来，是已经知道原因了。” 这伙人袭击基地，可自称克里斯蒂安的男人却没有和同伴一起袭击训练场，而是跑到了医务室来。他显然不在乎医生，但他也不认识自己——他是在找人。找谁？必定是一个值得发动一场针对军事训练基地的袭击的人。而且从克里斯蒂安的态度来看，他们不是很想让那个人受伤——这意味着受伤会降低那个人的价值。 霍根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价值。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足够特别了。在别人都在军训的时候，他在这里悠闲地练习瑜伽。 可关键问题是，为什么克里斯蒂安会知道，这里有一个特别的学生呢？是因为控制了安保系统后，在监控中看到了吗？ 克里斯蒂安彬彬有礼地问道：“你是我要找的人吗？” 霍根对他滴水不漏的问题暗暗不满，诚惶诚恐地说：“我只是个普通新生，因为身体不好在医务室休息……我能问问我的教官……”他迟疑着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安，“和我的舍友们……” 克里斯蒂安漫不经心地朝前走了一步：“据我所知你没有说实话，你看，我和我的同伴们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此地，只是为了做一笔小买卖，可想而知，我们心里多么担惊受怕，连我都不知道，再听一遍你的谎言会有多么可怕的后……”他的“果”字卡在了嘴边，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只脚被黏在了地上。他低头看了看。 同一时间霍根抬起的手突然一屈，作训服外套的袖子里悄无声息地滑出一支钢笔，而在克里斯蒂安惊愕地抬头时，他已经扣动了钢笔枪的机关。 “嗖”地一声，麻醉针打入了克里斯蒂安的脖颈。克里斯蒂安睁大眼睛，努力地坚持了一会，但片刻后瞳孔涣散，麻醉药发挥作用，令他失去了意识。他一头栽倒，但右脚还黏在地上，趴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姿势。 刚刚霍根往前走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一进一退间，在地上留下了一点强力胶水。留的位置并非随意，而是通过观察克里斯蒂安前进的步伐大小、习惯、情绪等推断出来的。他并不需要胶水困住对方，要的只是那一秒钟的惊愕而已。 医生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了？” 霍根收起钢笔枪，匆匆看了一眼战斗声小下去的地方——这并非好事，很可能意味着敌人清扫了障碍。 “有智脑吗？”霍根问医生道，必须立刻恢复基地的安保系统。 医生道：“有，但是你不能太过疲劳……” 霍根打断他：“给我。” 医生只能点点头，回去取出智脑，霍根打开智脑，手指如飞，很快切入了基地安保系统。进入这个领域，他那种隐藏起来的强大气场几乎无法收敛，而他也无心收敛。他是这个领域的王者，至今从未受挫。 这次的对手有些棘手，如果是在平时，霍根也许有闲情逸致和对方较量一番，但在这危急关头，他听到战斗声音越来越小，便感到压力越来越大，攻击的力度便越来越凶悍，他几乎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战胜了对手，夺回了安保系统的控制权，与主脑取得了联系。 一切太过顺利，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霍根按下了攻击入侵者的指令——主脑有能力识别携带着非法武器的入侵者，但是没有得到任何预期的反应。 并不是指令有所错误，而是一只手迅速地关上了智脑，就在他下达指令的那一刹那。 霍根脊背上蹿过一阵森森的凉意，下一刻已经被一只冰凉的满是消毒水味的手卡住喉咙狠狠抵在了墙上。他顺着这只手的手腕往上看，医生冷静的面容与平时几乎没有差别。 “差点让你成功了。”医生笑了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有多厉害。”他提高音量喊了一句，“行了克里斯，别装死了，进来！” 过了一会，克里斯蒂安才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来，那胶水真是让他狼狈。他把脖颈侧边的针头拔下来，揉了揉脖子上的肌肉，道：“梅森，我可差点被杀了。” 医生——实为名叫梅森的不明人士——冷冷道：“那种剂量，连让你打个哈欠的能力都没有。” 克里斯蒂安抬眼看了霍根一眼，后者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墙上，双手垂在两侧，几乎喘不上气了：“你该放松点力气，别让他死了，也许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梅森挑唇讽刺地笑了一下：“难道你不知道这位小朋友最擅长示弱？”他一边说，一边掰着霍根的肩膀，卸掉了他的关节，“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变出什么来，这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霍根闷哼了一声，双臂软软地垂在两侧，不过梅森做完这一切，的确放松了对他的钳制，霍根贴着墙滑落在地上，瞳孔涣散，额头上沁满汗珠。但他挪动手指，仿佛要像刚才一样，勾出某个类似钢笔枪的东西来。 尽管刚刚是在演戏，但谁知道他现在会拿出什么武器？ 克里斯蒂安本能地掏出腰后的电磁枪：“别轻举妄动，这是为了你好，你该认清形势了，告诉我你的姓氏，乖孩子……”然而这一回，他的话仍然没有说完，一只正方形的光栅状囚笼突然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内，根本没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无法再做任何动作，那囚牢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打造，任何动作都是致命的。 梅森皱了皱眉，拔出靴子里藏的电磁枪，刚要走上前击毁天花板中镶嵌的激光发射装置，便感到眼前一闪，一只同样的光栅状囚笼将他困在其中，紧贴着他的身体，即使他只是做细微的动作，激光发射装置也会在他额头上开个洞。 而就在他迟疑的片刻，霍根手指一动，钢笔枪发射出针头，射在梅森和克里斯蒂安的手腕上，他们手腕一疼，失去了力气，电磁枪落在地上。 “正如你所说，梅森医生。”霍根道，“最保险的办法是别让我的手有任何活动的机会。”他看着因为过于惊愕而失语的两人，轻声道，“医务室同样有对付入侵者的装置，我只是将指令改了一下而已。我本来以为用不上，医生，你太让我伤心了。” 他忍着脱臼的疼痛，艰难地提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电磁枪，但在同时，不远处战斗声结束了。 克里斯蒂安的通讯仪中发出一声提示音，随后就传出声音来，他设置了自动通话。对方轻松地说：“我们这里已经结束战斗，可怜的羊羔们躲到了地下一层，头儿，你那儿怎么样？梅森说的那家伙到底是不是皇太子？” 克里斯蒂安和梅森都瞪着那喋喋不休的通讯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愤怒。 这下，霍根知道他们的目的了。 霍根正艰难地捡起智脑，听到“结束战斗”四个字，顿了顿，几乎无法继续行动下去。 他想到了俾斯麦，他无法想象那个男人死亡的场景。 他是个强大的战士，霍根毫不质疑这一点，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死去？ 而就在这时，激光囚笼倏地消失了——敌人的技术入侵者再次迷惑了主脑，夺走了控制权。 克里斯蒂安一愣，微笑道：“看来幸运女神还是站在我这一边呀。”他说着，一步跨过来，将霍根粗暴地抱起来往外走去，这剧烈的动作让霍根受伤的肩膀疼痛感加重了好几倍。 梅森皱了皱眉：“轻点。”不知为什么，他隐瞒了霍根身体的真实状况，“他身体不好。”医生只是这么说。 克里斯蒂安回过头，笑容温柔又邪恶，但仔细看绝对是冰冷的，他从未被人戏耍到如此境地，毫无疑问，他真正的愤怒了。 第37章 |城 锡德里克从训练场出来，习惯性给俾斯麦打了个电话——霍根的通讯仪被收掉了。有时候俾斯麦心情好会让霍根接电话，但更多的时候迎接锡德里克的只有他的怒吼。但这次与以往有些不同，片刻的忙音后，对面的信号断了。 锡德里克愣了一下，再拨，已经只能听到人工合成音的提示了。不在服务区？训练基地又不会变成都库塔飞走。 他瞪着通讯仪，拨了又拨，如果霍根在这里，就会明确地告诉他，这不是重拨就能解决的问题，很显然，是信号被屏蔽了。 兰迪就在这时出现了：“锡德。”他说，声音阴沉沉的带着寒意，“你总是一个人来训练呢。” 锡德里克不耐烦搭理他，抬脚就走，却被一架机甲拦住了去路。他皱了皱眉，回头瞥了一眼，见到了六七架机甲。兰迪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他刚刚竟然都没意识到。 “这里已经被我清场了。”兰迪笑了笑，那语气绝对不是出于善意，“我跟你的帐得算一算。” “在这里？”锡德里克道，微微仰着头看兰迪，兰迪却因为他的目光恼怒了起来。为什么他明明处在弱势还一点都不恐惧？为什么他在仰视自己，却让自己感到被蔑视的侮辱？ 兰迪道：“我给你时间进入机甲。” 锡德里克惊讶道：“你们已经决定以多欺少了，还有必要这么虚伪？” 兰迪恶狠狠道：“少废话，这是原则……你驾驶机甲，我们来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锡德里克环视了一下包围住自己的机甲，笑了笑，瞳孔中有种机械的冰冷：“这可真是……堂堂正正。”他耸了耸肩，像霍根爱做的那样，然后摊开手，无奈地说，“不过呢，我可不是那种堂堂正正的人。” 他话音刚落，一记钢铁重拳便落在了兰迪的头部，机甲飞出去的同时，兰迪头部震荡，眼前一黑——接驳到大脑的机甲中枢如实地反馈了这一次重创。 等他勉强站起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歪七扭八，摔了一地。而取代他们站在地上的那些机甲，正不约而同地看向锡德里克，似乎在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看到眼前比自己多出一倍的敌人，兰迪难以置信地尖叫道：“这不可能！锡德里克，你独来独往，什么时候联合了这些乌合之众？” “砰！”电磁枪精准地击中了兰迪的发声系统，兰迪的机甲成了哑巴。 “不好意思，手滑。”那开枪的始作俑者——一架深灰色的轻型机甲，举起手中的电磁枪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摆了一个帅气的姿势，但显然他的同伴们都欣赏不了，纷纷站远了一些，和他拉开了距离。 接下来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是的，只能成为殴打，甚至无法叫做战斗，兰迪和他的同伴们甚至无法逃出机甲求饶。 兰迪只是被塔塔利亚利用的钝刀，不值得在意，但让锡德里克注意到的是，兰迪来找麻烦的次数增多了。塔塔利亚坐不住了吗？ 作为对手，塔塔利亚不是能够小瞧的家族，它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科里昂，和锡德里克同级，是个阴沉而难以摸透的家伙，他从未与锡德里克发生过正面冲突，但学校里永远流传着他更胜锡德里克一筹的传言。而这个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斯帕克，则是肯帝第一学院四年级最优秀的学生。与科里昂不同，斯帕克脸上总带着灿烂的笑容，看上去不谙世事，是个可爱的青年，很容易招人喜欢。 这两个人才是锡德里克真正的对手。但锡德里克想不通他们安排兰迪做这件事的目的，于是他不想了。 在殴打的背景声音中，锡德里克坐在外面的台阶上，不断地重拨那个号码，眉头打成了死结。 俾斯麦把通讯仪关机了吗？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同一时间，军事训练基地，一只穿着高帮皮鞋的脚碾上了一个嗡嗡震动的通讯仪，通讯仪变成了一堆碎片，血水缓缓淌过来，将碎片浸染在其中。 锡德里克拨了最后一次，终于放弃了这个行为，他该开始新的训练了。他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沾到的灰，前往下一个训练点。那突然出现的十几架机甲同时停下动作，悄悄对视一眼，跟在了他的身后，锡德里克感觉到有人跟着，倏地回头，但这些机甲动作非常灵敏，在那一瞬间有的上树、有的往旁边一滚，及时躲了起来。 锡德里克有些心烦意乱，这种突如其来的不安让他感到烦躁：“都回去。”他抓了抓努力长出来的头发，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忍住强烈的战斗欲-望。他得战斗才能排解这种烦躁，他想。 但是他很讨厌的兰迪不屈不挠地爬出了机甲，又过来了。 锡德里克一把抓下脖子上挂着的空间钮。兰迪顶着一个猪头脸，却好像获得了胜利的赢家，冷冷笑道：“我承认这次是我小看了你，但你下次不会这么好运的。”他一边抽气，一边说，“你以为你战胜我了吗？不，是我战胜了你。锡德，你就要失去你最重要的东西了。” 锡德里克的手指一松，片刻后冷冷看着兰迪。 兰迪面无表情道：“还不理解我的意思吗？是不是今天的电话没有打通？”他压低声音，营造出一种恐怖的氛围，“那个人不能接你的电话，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锡德里克慢慢地看了一眼兰迪：“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兰迪道，“他、死、啦。” 下一秒他已经被锡德里克提在手中：“你都知道些什么？” 兰迪道：“那个军事训练基地被袭击了，皇太子也在里面，但是死的只会是一些倒霉蛋，皇太子会安然无恙。你懂了吗？” 锡德里克没有回答，他丢下兰迪，转身便进入了机甲，头也不回地说：“我需要帮助，拜托了。” 黑色机甲近似命令地说完这句话后，直接冲向了云霄，在他身后懒懒散散偷偷摸摸的机甲们迅速整装完毕，列战斗队形跟了上去。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 “喂，你知不知道擅自离开学校是要受处分的啊？”等最后一架机甲消失，兰迪才自言自语似的抱怨了一句，“你上次的处分还没撤销呢。” 一个同样鼻青脸肿的年轻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伪造录音已经做好了，您和这件事将没有任何联系。” 兰迪看了一眼周围，他的同伴们摔得四仰八叉，但每一个都在特定的位置，他们将这一片区域无死角地监控了起来，以防止有人窥视或者偷听。 兰迪道：“迈克尔，替罪羊是谁？”他有些幸灾乐祸。 被称作迈克尔的年轻人挑眉，念出一个名字，那是一个三年级的塔塔利亚，家族优秀的继承人之一。 “都库塔们会暴走的，那可是珍贵的四代，皇室不会承认这是自己与塔塔利亚的计划，再说皇太子可是真的身处其中，谁能想到皇太子会冒这么大险呢？但他当然认为这是值得的，以此为□□全面激化两个家族的矛盾，这是一笔好买卖。谁都知道是皇室和塔塔利亚勾结，可是塔塔利亚只能背这个黑锅。如果成功，背下这个黑锅也不算什么，但现在他们注定失败，因为锡德里克去了，他们怎么会知道锡德里克拥有这股强大的力量？”兰迪讽刺地笑笑，“亏他们还在为那个科里昂和斯帕克沾沾自喜，真正善于蛰伏的其实是锡德里克，高傲、不近人情、难以相处的锡德里克！他们给锡德里克贴上这个标签，以为这个最优秀的都库塔也不过如此，只有区区武力！” 迈克尔有些疑惑，问道：“但我有件事不理解，为什么塔塔利亚认为谋杀了这个四代就能毁掉都库塔？” “因为西本弗。”兰迪道，“西本弗衰老得太快，没人知道为什么，大家看笑话，或是感到惋惜，很少有人去想一想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西本弗能够重新获得力量？”迈克尔惊讶道，“只要那个孩子出生？” “我可不觉得这两件事有必然的联系，我们一定漏掉了关键情报。”兰迪缓缓地说，“但这个结论不会错。塔塔利亚始终在惧怕元帅时期的西本弗，他们认为这是都库塔家族能否延续下去的关键。毕竟，这是帝国唯一一个以一个种族为姓构成的家族。即使是罗夫特，也不再有重建这个家族的能力。” 他一不小心抽动了肿起来的部位，疼地脸扭曲了一下，于是他恶狠狠地说：“让他们去斗吧，我们只需要扮演一个小丑，一个小丑！” 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前，也就是那只高帮皮鞋碾上通讯仪的大约二十分钟前，同时也是霍根在医务室门口见到敌人的时刻。 “苍蝇都不能放飞过去。”俾斯麦的声音很沉静，这简直不像他，但又令人不感到意外，他经历过最残酷的战争，他必然拥有最强大的内心，“小伙子们，都打起精神来，这是真正的战斗。” “我们会战死在这里吗？”突然有人问了一句。 公共通讯频道里骤然安静了一瞬间。 俾斯麦没有回答，驾驶的机甲以一个诡异的弧度突然跃起，斩断了一架机甲偷袭己方的的手臂。但他瞬间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七八架机甲围住了他，显然他们要缠住他，敌人的目的不是他们，而是新生，他们要抽出人手，去追击新生了。 年轻的教官们对视一眼，透过冰冷的机械眼读到相同的心情：不能放他们过去。 “如果我们不战死此地——”俾斯麦声音传出，机甲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从别人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他以自杀式的动作将后背全部暴露在敌人面前，长-枪横扫，架住数架机甲，去势仍然不减，“啪”地一声，将那数架机甲排到身后，同时置身在了死光炮的轰击之下，但他的声音仍然那么沉稳，“——还有谁能为那些孩子挡住这些饿狼？” 在他最后声音终于扬起的同时，他以一个惊人的角度扭转身体，机甲肩部装载的死光炮同时锁定目标，“轰”地一声，两道极致绚丽而极致恐怖的激光轰击撞在一起，余波甚至震塌了旁边的建筑。 砖块轰然坍塌后大量烟尘遮蔽了视野，等灰尘落地世界重新清晰起来之时，俾斯麦的那架机甲半跪在一地残垣之中，而他对面的机甲已经失去了半边身体，躺在地上直接报废了。 濒临报废的黑色制式机甲中猛地传来俾斯麦的一声怒吼，那仿佛压抑在地底的岩浆骤然爆发，却同时带着毁灭与拯救的力量：“怕死吗？那就后退吧！去安全的地下，去和那些眼含泪水的幼崽一起发抖！留下者已经注定了结局，所以你们可以后退！” 在死光对轰中受到重伤的机甲发音系统受到了打击，俾斯麦的声音因此显得沙哑而断断续续，这使得他最后的演讲实在不够悲壮，甚至有点滑稽的感觉。 “但如果心怀愧疚，如果为怯懦羞耻，如果还没有忘记一个军人的本分——”俾斯麦喘了口气，发出了最后的吼声，“那就死战吧！和这群混蛋——死战吧！” 名叫大卫的二十五岁上尉削掉了敌人的一个肩膀，却被身后的敌人锁住喉咙摘掉了脑袋，在他从机甲中暴露出来，被电磁枪一枪毙命的同时，他露出一个温柔而无可奈何的笑容：“没办法了，艾丽，这是军人的本分啊。” 已经三十岁却还在中尉上踏步的艾德里安，为了拖住追击的一名敌人，被用激光剑拦腰砍断在驾驶室中，但他直至此时仍然紧紧抱着敌人的后退，在敌人不断的蹬踹中，他留恋地看着这个世界，叫了一声： “妈妈。” 当他闭上眼睛之时，战斗也结束了。俾斯麦死得毫无英雄色彩，他被死光炮从身后轰击，在驾驶舱里和自己的机甲一起爆裂成了无数碎渣。他的血肉最终和他的机甲残片混合在一起，浓稠的鲜血将这两者黏在了一起。 这种情况下，那顽强的通讯仪还能残存，并且不断震动，简直是个奇迹。但打这个电话的人永远不可能再接通这个电话了。 穿着高帮皮鞋的恐怖分子落下自己的脚，将通讯仪踩成了粉碎。现在好了，对方不会再受到“不在服务区”这个声音的困扰，以后再打这个号码，只会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发生错误”，而再过一段时间，这个号码就会注销，一个陌生星球上的陌生人会重新拥有这个号码。 二十分钟的战斗让这伙恐怖分子少了十几个同伴，这和对方阵亡的人数比起来几乎是一比一，这让领导这次作战的汉克有些震惊。他们是连帝*都感到头疼的恐怖组织——科林的成员，这次带出来的人又都是科林的精英，没想到这个小小的军事基地倒也卧虎藏龙，区区十几个人就以如此可怕的战斗力将他们拖住了。 为了行动隐蔽，这次行动成员加上内应的梅森和单独行动的头儿，一共只有接近四十个人。现在一下子损失了十几个，汉克有些头疼。好在那些新生不足为虑，只要撬开他们藏身的地窖，就能把这些受惊的兔子收入囊中。 也许这是皇帝放心让皇太子来这里军训的原因吧。汉克一边指挥剩下的人向新生逃窜的方向追击，一边摸不着头脑的想：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不但知道皇室和塔塔利亚联盟的计划，还能把那伙服务于皇室的假恐怖分子的路线告诉他们。 管他呢……汉克招呼一声，命令所有人一起上，想办法把这个厚重的大门给撬开。谁能想到这个地下一层的入口，居然是这么一扇连电磁枪都打不穿的门呢？如果直接用死光炮轰击，里面的人恐怕也会变成渣渣。死掉的皇太子非但没有半分价值，还会给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即使是科林，也无法承受帝国持续的怒火。 门内的新生们惊慌失措地逃进这里，老兵试图让他们相信自己是绝对安全的，但是随即传来的敲击声让他们脸色发白，更加惊恐了。 塔塔利亚家族的第二顺位继承人，优秀的斯帕克，坐在角落中皇太子的身边，投在门上的目光渐渐发紧。 “情况不对。”他意识到这一点，回过头看见皇太子镇定自若的脸色，嗓子发涩。也许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这个陷害都库塔的计划并不是家族与皇帝制定的，皇帝决定让皇太子进入肯帝第一学院学习，他作为家族代表，跟在皇太子身边保护，当得知会来到这个偏僻的军事训练基地，他们就想到了这个计划。 让卡尔看到自己并非斯帕克的失误，他故意那么做，并确定卡尔会给锡德里克打去那个电话。电话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通电话暴露了皇太子的位置，他们可以将任何一句话都解释成暗语，这并不难。雇佣兵会伪装成恐怖分子袭击基地，目标表面上是皇太子，实际上却是霍根，塔塔利亚不能让第四代都库塔降临于人世。 虽然锡德里克在三代都库塔中排行老大，但那实际上只是在几支嫡系的辈分。在不算太偏远的旁系，有好几位已经成年许久的都库塔，尽管他们力量不够强大，但他们的孩子——即将出生的四代——仍然有可能成长为优秀的都库塔，这些四代被塔塔利亚小心地铲除了。 不知道为什么家族竟然放任霍根如此之久，但斯帕克觉得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他虽然不知道四代都库塔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家族中留有警示，四代都库塔出生之时，即塔塔利亚消亡之日。为了家族，霍根和他的蛋都不能留下——尤其是那是锡德里克的后代，拥有最纯粹的都库塔血统。 他太幼稚了……斯帕克敏锐地察觉到外面的敌人并非雇佣兵——他怎么会相信雇佣兵的忠诚？即使他已经手握那伙渣滓的把柄，可那些人还是会背叛他，他们可不是萨尔扎家族的人，兰迪那样指哪咬哪的狗并不多见。 斯帕克深深地看了一眼皇太子无知的侧脸，至少他要保护好皇太子，否则他真的会给家族惹上大祸。 他刚刚想到兰迪，不由就想起同样是为家族继承人效力的卡尔，他比兰迪还不如，他只是个私生子，家族甚至不承认他，随便他和谁厮混，于是他选择找了个靠山——那个整天只知道训练、目中无人的傻鸟锡德里克。 可……卡尔呢？ 斯帕克一惊，再度环顾了一圈，仍然没有看到卡尔的身影。 他不会是去救霍根了吧，斯帕克惊愕片刻，看到那个和卡尔、霍根同宿舍的柯拉跑到老兵身边，低声哀求着什么，还时不时指一指大门，便确定了卡尔的去向。 祝他好运，斯帕克想，见皇太子有些困倦，便让他在自己腿上休息一会。 而此时被“祝福”的卡尔，正在已经变成一片片废墟的基地中飞快穿梭，寻找着霍根的身影。 第38章 |城 卡尔隐匿在柱子后的阴影中，侧过身，看向医务室的方向。霍根被半拖半抱着，双臂垂在身侧，看上去是脱臼了，除此之外只是脸色苍白一点，没有受太大的伤。 “什么人？！” 紧随问话而至的便是一梭子弹，卡尔猛地缩回头，弹头擦过柱子，柱子棱角崩裂，碎石块溅出来，打在卡尔的脸上。卡尔敏锐地听到身后传来的死光炮准备发射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四五米高的房顶，在死光炮轰击的一瞬间一跃而起，借助死光炮轰击后的烟尘隐藏了行踪，勾住了房顶上一根歪斜的钢筋，堪堪吊在摇摇欲坠的钢筋上。 “你太紧张了。”克里斯蒂安道，“梅森，别看了，没有人。” 梅森看了一眼霍根，见他疲倦地闭着双眼，松了口气。他放下了肩头的便携式死光炮，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下。 “走吧。”他说。 卡尔荡起身体，悄无声息地跳到对面的墙上，右手猛地抠入残损的墙壁上，勉强挂在了上面，但他背上挂着的电磁枪因为这个动作差点撞在了墙壁上，他急忙伸出空闲的手兜住了枪把，冷汗流了下来。 霍根忽然睁开了眼睛。克里斯蒂安低头一看，抬手推开面前的门，将霍根一把推了进去。梅森不动声色地扶了他一把。霍根偏过头目光迷惑地看了他一眼，梅森面无表情地收回手，觑了眼他的肚子。 房间里站着几个恐怖分子，见到克里斯蒂安，叫了声“头儿”。 “这就是梅森说的小肥羊？” 克里斯蒂安道：“差点失手了，你们小心点。蜘蛛，你负责看着他。” 被克里斯蒂安点名的男人点点头，又问：“这么说他不是皇太子？” “不是。很容易判断，皇室都熏香，是外面没有的货。”克里斯蒂安瞥了一眼梅森，“梅森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蜘蛛凑上去嗅了一口霍根：“还真没味道。” “汉克那里顺利吗？” 蜘蛛道：“那扇破门死活搞不开，妈的，要不一炮轰了它。” “我们要的是皇太子，活的。”克里斯蒂安强调道，“我去看看，时间不多了。” “放心吧头儿。”蜘蛛道，“埃文那小子守着智脑呢，出不了岔子。” 这句话提醒了克里斯蒂安，让他将自己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别让这家伙碰到智脑。” 蜘蛛笑道：“我还能给他玩游戏啊？” 梅森提醒道：“也许你该封上他的嘴，头儿，不能让霍根和蜘蛛有说话的机会。” 蜘蛛听了不是滋味：“等等，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会被他三言两语忽悠着背叛头儿？” 梅森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他妈什么意思？” 梅森道：“好心提醒而已。” 蜘蛛火大地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安，克里斯蒂安道：“行了。” 蜘蛛和梅森一僵。 “窝里斗？”克里斯蒂安扫了他们一眼，而后充满警告地看了霍根一眼，“你行啊。” 霍根真的很无辜：“我一句话都没说。” 克里斯蒂安看了看梅森，没说话，走了。梅森却脚步一顿，突然折回来，拉起霍根将他扯到角落里的桌子旁边，用手铐将他反铐在了桌子上。 “用不着这么小心吧。”霍根说着，余光看着克里斯蒂安的去向，噢是的，那个自动接通的通话中，他的手下是向他报告新生们躲进了地下一层。 梅森在他耳边飞快地说：“别去招惹蜘蛛，惹怒了他，他不会顾忌太多。” 霍根还没反应过来，梅森已经抽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个人是假扮医生假扮出了职业病吗？刚刚也是，扶他那一下，活像个圣手仁心的好医生。 梅森究竟是怎么个想法以后再说，现在他已经弄清楚了状况，这伙恐怖分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要绑架隐匿在新生中的皇太子。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手腕，将手心扣着的纳米材料监控摄像头滑回了袖子中。 双臂脱臼，又被铐在这里，痛得他头皮发麻，却让他清醒了很多。他故意暴露后背，让梅森控制住自己，接着被克里斯蒂安抓到这里，是想看到更多恐怖分子。之前他虽然只控制住主脑片刻，但获取了一些基本信息。监控已经基本报废，他没办法通过监控掌控这些恐怖分子的资料，在那短短瞬间他下了这个决定——让自己被俘虏。 像这种有组织的恐怖分子，一般都会在身上某处有一些特别的标识，虽然能够帮助他们辨识自己人，但也增加了暴露的危险，尤其是在霍根这样极其擅长收集情报的人的眼中。 这些人都穿着蓝色的作训服——这是三十年前淘汰下去的帝*常规训练服的款式。他们和帝*有联系？ 不，不可能，退伍军会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而不管是克里斯蒂安，还是蜘蛛，虽然凶悍，但没有那种军队里锻炼出来的气质，他们之间的交谈也太过随意，不像是军人。 不是帝*，却穿着帝*的作训服……他们和帝*交过手，这是他们的战利品。 不错，一定是战利品。但他们又不是军人，不可能是遗留的叛军，有实力和帝*交手的恐怖组织可不多，最出名的就是“科林”。 是……科林吗？ 尽管想了很多，但时间只过去几秒钟，霍根看了眼蜘蛛，余光突然瞥到窗外有个黑影闪过。 卡尔露出侧脸，食指放到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跟着蜘蛛的三个小弟凑在一块玩牌，喊蜘蛛也去，蜘蛛摆摆手，抓起一个破椅子往霍根旁边一放，手搭在椅背上，脚尖一点一点的，道：“刚刚梅森跟你说了什么？” 霍根回过神来，慢吞吞地看了一眼蜘蛛，道：“没说什么。” 蜘蛛突然站了起来，一把扯住霍根头发将他一拽，迫使他仰头露出那张苍白的面孔：“你和梅森是什么关系？” 霍根“嘶”地抽了口凉气：“放……” 蜘蛛伸出手去掐他的脖子：“疼吗？” 霍根还没回答，一梭子弹倏地穿透了蜘蛛的手腕，蜘蛛闷哼一声，手上血流不止，但他没去管，甩开抓住霍根头发的手，阴翳的目光扫视房间内外：“谁？” “怎么了？”玩牌的三人迅速放下手中的牌。 蜘蛛甩了甩手上的血迹，那三个人迅速拿起手中的电磁枪，霍根狼狈地甩了甩头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周围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没有多出来的。 蜘蛛警惕的目光落在霍根身上：“是你干的？” 霍根抬起手，手铐“咣咣”响。 “嗖——”又是一枪，击中了蜘蛛身旁一个人的胸口，鲜血溅出，蜘蛛立刻跃上窗户，从窗户口冲了出去，剩下两人一人跟着一人看着霍根，然而下一秒子弹从天花板而来，洞穿了他的太阳穴。 卡尔轻飘飘落在地上，飞快地伸出手接住了倒地的尸体，将他小心地放在了地板上。 “您怎么样？”卡尔飞奔过来用枪打掉了手铐，“忍着点。”他说着，手上动作不停，“咔咔”两声帮霍根上好了胳膊。 霍根扔掉手心的小刀，手上有的地方被割破了，小刀上有些血。卡尔愣了一下，霍根道：“幸好你来了，不然就要麻烦了。” 卡尔道：“额……看上去没我也行啊。”他不由看了看霍根身上，夫人究竟是怎么把各种东西藏在身上，想用的时候就能拿在手心的啊！ “走。” 卡尔点点头：“您在我身后。” 他“刷”地拉开电磁枪的保险栓，以猫步轻手轻脚走到门口，霍根走在他身后刚要跟着拐弯，就看到他脚步一顿，然后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一起逼近，指着他们两人。 卡尔：“……” 霍根：“……” 克里斯蒂安道：“看上去我回来得太巧了。” “啪”，蜘蛛破开窗户跳进来，正准备开口骂那个偷袭的家伙，忽然看到一群持枪的人挤在房间里，下意识抬起两手：“我投降。” 等他定睛一看，原来都是自己人…… 再一看，霍根差点跑了。 蜘蛛低声咒骂了一句，灰溜溜地走到墙根面壁。 霍根和卡尔步步后退，卡尔的枪法精准，身手极好，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不断淌汗，不断调整站姿，将霍根掩藏在身后，心越来越沉，心里翻来覆去全是用身体堵住枪眼让霍根逃走的办法。 霍根安抚地拍拍他，这个动作一下子让所有枪口都对准了他。霍根乖乖抬手：“抱歉，我只是活动一下手臂……脱臼太久了。” 克里斯蒂安道：“你是觉得我肯定不会杀你？” “老实说，我的赎金肯定很贵。”霍根干巴巴地说，“但是可能你不在乎这些钱。” 克里斯蒂安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蜘蛛：“你的智脑呢？” 蜘蛛拍了拍作训服：“一直放在里边的口袋里，他没那个本事从我身上把东西摸走。” 那他为什么那么淡定？正常人都下意识地觉得有阴谋。 卡尔持枪对峙的手稳了一点，不知道霍根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离眼下的绝境。不会是虚张声势吧…… “game——” “什么声音？” 机械音尖叫起来，带着让人颤抖的那种变态味道：“——start！” 恐怖分子们面色一变，纷纷举枪，但找不到目标。 “冷静。”克里斯蒂安说，骚动平息下来，克里斯蒂安难以置信地看着霍根，“你做了什么？” 一直坐在最后面，没人看得清的一个年轻人道：“头儿，安保系统中了病毒。” 克里斯蒂安看向那个年轻人：“你一直守着智脑发呆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 克里斯蒂安愤怒地瞪了那个人一眼，深吸了口气，转头冷冷看向霍根：“这是什么把戏？” 霍根垂下空空的手，道：“就像你们听见的那样，一个小小的游戏而已。”他将卡尔拉开，走到那些枪口面前，扫了这些迷茫而有些不安的亡命分子一眼，，打了个响指，“ok，主导权逆转，需要我解释一下规则吗？” 克里斯蒂安面无表情，他一定在后悔为什么没有一枪解决了霍根，但好在他的声音比表情友好一些：“你说。” 霍根往前走去，枪口跟着后退，卡尔立刻跟上，他们主动走到了恐怖分子包围之中。 “别太担心，先生们。”霍根很有礼貌地说，“这只是个很小的游戏，接下来我要说规则了。” “规则1，拒绝暴力带来的不幸……也就是说，我希望大家放下手中的枪，在接下来的三秒内，如果有谁还拿着枪，将会被抹杀。” “别信他的！”这简直是神迹，谁会相信？ 但下一秒，这个高声嚷嚷的家伙被天花板上安装的激光发射装置在太阳穴上开了个洞，简单地说，就是他死了。 克里斯蒂安吃过这种装置的亏，但他发现这些装置该死的结实，毕竟是军事基地，安保系统不是那么容易攻克的。 不应该待在房间里。克里斯蒂安发现自己犯了致命的错误。 “放下枪。”克里斯蒂安沉声道。 霍根将卡尔手上的枪接过来，拿在了自己手里。 有人质疑道：“为什么你还拿着？” 霍根举枪，从瞄准镜里看着他：“因为我是游戏的主宰，有意见吗？” 克里斯蒂安道：“闭嘴。” 霍根放下枪，从容地转了个圈，走回了刚才的位置，这个举动再次让所有人迷惑：难道这是真的，他不想逃跑？ 可是他究竟是怎么控制住安保系统的主脑的？难道是用的脑电波？ 卡尔一直紧紧跟着霍根。 霍根单手提着枪晃了晃：“规则2，距离产生美……请各位离开这间房间。” 他想逃跑！ 所有目光汇聚到了克里斯蒂安身上，克里斯蒂安看了眼那扇唯一能逃生的窗户，往后方看了一眼蜘蛛，蜘蛛轻轻点头，克里斯蒂安道：“我们退出去。” “他绝对是要逃，不可能有这种规则。” 霍根看了一眼那个提出意见的人，轻声道：“你质疑我？” “老子还就不信了……”又是“嗖”的一声，激光发射装置启动，又杀了一个人。 房间内顿时一片死寂。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规则”真的运行了。 “出去。”克里斯蒂安道，“都出去。” 接连两个人的死亡让浓重的血腥味蔓延开来，这些经历过许多凶险的恐怖分子也有些脸色发白：他们可没见过这种戏法！ “质疑者死。”霍根耸肩，“忘了说，这是潜规则。” 克里斯蒂安深深看了一眼霍根，带着他的人出去了。那个捧着智脑的家伙是被架出去的，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病毒有这么神奇的能力，两眼黏在智脑上已经下不来了。 但事实上在所有人都已经半信半疑的时候，克里斯蒂安并不相信，他确定霍根搞了鬼，他只是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算霍根真的勉强控制住了房间内的激光发射装置，那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控制住整个基地的安保系统，在外面对他们来说更有利。 克里斯蒂安猜的没错。 所有人都退出，只剩下霍根和卡尔后，霍根将枪塞进卡尔手里：“走。” 卡尔没反应过来：“走去哪里？” 霍根用行动回答，爬上窗户，窗户根有个蜘蛛安排在这的人，是刚才和蜘蛛一起跑出去的，霍根的瞳孔在瞬间紧缩成一条紧张锋利的直线，他顾不上太多，在那个人开口之前猛地扑过去，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但对方毕竟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恐怖分子，条件反射地反抗，卡尔爬上窗户，来不及下来，直接开枪，子弹擦过霍根的脖子和手掌，穿透了那个人的脖子，血汩汩流出来。 “你不会都是骗他们的吧？” “快走。”霍根一边说一边带着卡尔向前飞奔，断断续续地解释道，“如果给我一个智脑，我的确能跟他们玩一个游戏，可从我见到那个恐怖分子的头儿到现在，智脑只在我手上待了五分钟……你有没有智脑？” “之前被教官收掉了，但是我在机甲里藏了一个。”卡尔满肚子疑问，“可是不对啊，那声古怪的声音，还有你说的规则……小心！”他一把抓住霍根将他身体按下，躲开了追击而来的克里斯蒂安的一枪，随即掏出一个□□向后一掷，借着爆炸拽着霍根向前飞奔。 “头儿……我被他骗了……他的病毒程序只有那句开场白，充其量还有一段关键程序！” “现在发现也不晚。”克里斯蒂安看向前方模模糊糊的背影，抹掉脸上被溅起的小石子划出的血迹，“追。”他的声音里透出股冷冰冰的占-有-欲。 蜘蛛咧嘴一笑，给手下打了个手势：别弄死了，头儿感兴趣。 军事训练基地本来就不大，地方还在一处孤岛上，他们能跑到哪去？白费功夫而已。 霍根气喘吁吁，一边说话一边奔跑让他开始吃不消了：“我只是设定了允许的声音分贝，声音超过那个分贝就会触发房间内的激光发射装置。” 卡尔恍然大悟：“怪不得你故意激怒他们……” “别管这个了。”霍根喘了口气，看了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和卡尔一起跳下一个矮坡，“空间钮带了吗？” “带了。”卡尔道，话音刚落，空间一阵扭曲，机甲从空间钮中跃出，这是一架火红的机甲，全身的装备十分耀眼，装载的武器系统都是当下最先进的。 但现在不是欣赏机甲的时候，卡尔伸手一托，将霍根送入机甲副驾驶舱内，而后自己跳入驾驶舱，克里斯蒂安半路上按下空间钮，进入了机甲，蜘蛛和其余人纷纷进入机甲，十余架机甲一起追击，卡尔只驾驶过模拟机甲，第一次上手跑起来还磕磕绊绊，更别提在枪林弹雨中前行。 不多一会，卡尔漂亮的机甲身上就多了好几处创痕。 “混蛋。”卡尔红了眼睛，一咬牙，猛地跃上一个建筑的楼顶，冲力过大速度过快让机甲直接从楼顶滚了下去，他迅速抱头，一路在建筑墙面碾过去。 霍根抱着智脑不撒手，在这剧烈的旋转中手指飞快地动作，敌人的技术员的确有些本领，但虽然棘手，还可以解决。夺过基地安保控制系统主脑的控制权后，霍根直接放大招，按下了导弹发射，一颗导弹飞射而出，当空砸在追过来的克里斯蒂安机甲上，克里斯蒂安一晃躲开，导弹落地，没炸。 居然是哑弹。 第39章 |城 “为什么这种关键时刻会冒出来一颗哑弹啊啊啊啊！！！”卡尔驾驶着机甲狼狈地滚落在地，追击而来的银灰色机甲从天而降，手执一把巨大的光剑，笔直地插-下来，卡尔的机甲手肘撑地，往旁边迅速一滚，“咔”地一声，光剑插-在了红色机甲的脸旁，差点削去机甲的鼻子。 银灰色机甲的动作没有任何停滞，下一秒持剑当空斩下，红色机甲几次想要开炮，但因为对方速度太快几乎成为虚影而根本无法对焦到目标。 这是克里斯蒂安。后面蜘蛛带着另外的机甲已经跃上了楼顶。 千钧一发之际霍根按下武器库中的激光发射装置，安装在建筑上的激光发射装置启动，数道激光突然射向银灰色机甲，虽然这些激光无法对机甲造成致命的伤害，但机甲也不能视若无睹。银灰色机甲躲避激光的同时，红色机甲抓准时机夺路而逃。 霍根不死心，将武器库中剩下的两枚导弹全部发射出来，导弹追踪入侵者轰然砸落在地，然后……一个都没爆。 卡尔崩溃：“训练基地的武器库是有多久没有检查过了啊！俾斯麦在想什么！” 但他说完，因为“俾斯麦”这三个字，僵硬了一下。连霍根高速动作的手指都停了下来。那位帮助这些恐怖分子的技术人员趁虚而入，试图夺走主脑控制权。霍根受不了这时不时的骚扰了。他锁定了敌方智脑的位置，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调用了那附近的镭射器，结果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除了激光发射装置以外的武器全都报废了吗？ 在红色机甲再一次险而又险地躲过银灰色机甲的那柄巨大光剑之时，霍根深吸了口气，道：“去训练场！” 卡尔驾驶机甲往训练场狂奔而去：“那里有什么？” “一些训练机甲操作技术的装置。” “以他们的技术……”卡尔流着冷汗道，“那些不可能构成障碍吧。” 霍根紧紧盯着智脑，心不在焉道：“也许吧……小心，来了！” “躲避球训练——go！” “你不用躲！”卡尔下意识地规避，霍根目光冷凝，声音逼成一线，非常强硬，让人不得不照着他说的去做，“直接冲过去，要快。” 红色机甲毫不停留地往前狂奔，银灰色机甲与它相距不到一百米，跑到训练场的时间与它相差不到三秒，但就是这短短三秒的时间，训练场内定训练程序运转，发射出躲避球，一秒之内接连发射出了数十枚，令银灰色机甲不得不进行闪躲。而红色机甲，则只需要笔直地往前跑去，每一个躲避球都擦着他的后背落地。 看了一眼银灰色机甲没有太多减缓的前进，霍根在主脑第二次发出“是否调整难度”时点了确定。 主脑：“是否确认调整难度为s级？警告，此等级过高，可能伤害到机甲操作人员，警告……” 霍根按下确认，同时飞快地搜索那个技术人员附近可用的武器。那个人一直在干扰他，耗费了他很多精力。 本来速度就已经很夸张的躲避球一瞬间射出的速度又提高了一个级别，银灰色机甲一滞，蜘蛛带着人已经跟上，但能跟进训练场的机甲不多，即使是战斗娴熟的机甲战士，也很少能通过这种难度的躲避球训练。 “你们从食堂那条路走，包抄他们的后路。”克里斯蒂安却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还能镇定地指挥手下，“再分两个人去保护埃文，霍根有可能对他下手。”埃文就是他们的技术人员。 “是。” 克里斯蒂安又道：“梅森那里怎么样？打开那扇门了吗？” “没有，除非用死光炮。” “不行，要活的。”克里斯蒂安道，“再想办法，我怀疑霍根已经发出求救信号，不能再拖了。” “……是！” “好吧，我们成功甩掉了一部分追兵。”卡尔看了一眼身后，“但是……夫人，接下来怎么做？” “去食堂。”霍根道，“躲避球拦不住克里斯蒂安和他手下的好手。” 食堂里能有什么啊？但是卡尔忠实地执行了霍根的命令。 “左拐……对，看到那里的食用油了吗？”霍根指挥着卡尔来到了食堂的后厨，卡尔震惊地看着一桶和人一样高的食用油，“没办法，大部分武器都报废了。”霍根无奈地说，“不知道能不能有用。” 他语气是“试一试吧”，可声音沉稳，分明是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招数，卡尔对他已经五体投地，对他所有的命令都毫无疑问地执行，将食用油搬到了他要求的地点。 银灰色机甲几乎没有时间差地追随而至，因为追击而陷入愤怒的克里斯蒂安直接操作机甲撞塌了一面墙，粗暴直接地冲了进来——又是激光吗？那些激光发射装置的确让人不爽，可就算真的挨上几道又怎么了？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桶金黄色的食用油，“砰”地一声，油桶在机甲的撞击中碎裂，食用油爆出来将银灰色机甲的下半身全部浸染了，那登时让银灰色机甲在地砖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红色机甲趁机从天花板上溜下来，飞快逃走。蜘蛛还没进门就看到挣扎着爬起来的“金色”机甲，登时一个急刹停住了追击的步伐。 “大叔不喜欢采购，每次都会备上一大桶油来用。”霍根解释道，“克里斯蒂安因为刚刚的躲避球感觉受到了侮辱，已经失去了耐心，应该不会走正门，八成会直接撞进来，这也会显得比较有气势……没想到赌对了，真是幸运啊。” 不，这不是幸运，卡尔默默地想，这是霍根对克里斯蒂安心理的准确把握。 只不过，那么一大桶油……能用多久啊！ 霍根看了一眼脸色发绿的卡尔：“不光是油，还有蔬菜、米，都是储存了很久的……不过你要相信现在的储存技术，至少我们吃了食堂的食物，都还活着。” “别……说了。”卡尔虚弱地说，大叔，你走好……去天堂后改行吧，真的。 “人应该都打散了。”霍根想了想，盘点道，“训练场外留了一批，但他们不会留在那里，肯定会绕过训练场从另外的路线包抄我们，估计就快赶到了。蜘蛛还没追上来，可能是在帮助克里斯蒂安站起来……克里斯蒂安可能会暴走，我们的处境很不妙。” “那……那怎么办？”卡尔觉得自己简直像个落入狼窝的无助羔羊……不，不对，这是什么比喻？ “回训练场。”霍根道，“训练场还有一个训练项目，我们得反击了。卡尔——” “到！” “待会不管前面有什么，你只要冲过去就好了，明白吗？” “是！”尽管这么干脆地回答，卡尔还是有些失落。要不是他技术太菜，直接就拿着死光炮把这些恐怖分子轰了，夫人……不，大人，也就不用操心了。 正在想的时候，数架机甲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卡尔精神一振，开足马力，开启推进装置，驾驶机甲朝前飞奔。 没看到克里斯蒂安呢，他松了口气，同时一瞬间又为自己这种怯懦感到羞耻。 克里斯蒂安正扯下食堂的窗帘把机甲腿上脚上的食用油抹掉，他的脸色铁青，机甲ai都有些发抖。 霍根自然毫不知情，不过就算他知道他也没空放在心上，现在他一门心思放在后面的追兵上。 训练场已经不再发射躲避球，红色机甲向前跑过去，突然面前升起了一堵高墙，下意识地往上蹿去，但想到霍根说过的话，硬生生忍住了，速度丝毫不减地朝前冲过去，穿过了这堵墙。 “障碍物训练，难度调整……警告，程序被更改……警告……”主脑的声音忽然卡死。 霍根切掉了主脑的发音系统，更改了原本的障碍物训练程序。本来这些障碍物虚虚实实，时隐时现，训练者要做的是判断出真实的障碍物并且成功绕过。霍根做了一些调整，登时让这个项目的难度加大了很多，超过了s级，主脑不断地报错，但霍根置之不理。 看到卡尔穿过墙过去了，蜘蛛冷笑一声：“又是这种把戏。”他毫不畏惧，同样朝着那堵墙冲过去，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实体的墙上。 “啪——”跟在他身后的五六架机甲一起捂住眼睛，不忍心看到那凄惨的一幕。蜘蛛仰头摔倒，墙面缩回地下，上面的蜘蛛网一般的裂痕看得人心惊肉跳。可以想象蜘蛛这一下撞得有多惨。 副驾驶舱内的霍根笑了笑，随即他看到后方再度追击而来的几架机甲，又输入几行指令，障碍物训练用的墙再度升起，那几架机甲陡然一个刹车，然而下一秒，得到霍根命令的卡尔指挥机甲迅速调头，装载的死光炮没有瞄准，直接轰向了墙的背后。 “操他妈！”蜘蛛刚站起来，差点又晕过去，那三架机甲全部被轰个正着，当场报废，机甲内的人和俾斯麦一样，碎了一地。 “跑！”霍根低喝一声，红色机甲往前跑去。 蜘蛛失去了冷静，命令道：“全部都上死光炮，不用再留情了！” 但他的同伴却惊呼一声：“蜘蛛！” 蜘蛛抬头一看，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死光炮的炮口。 他们疯了吗？非但没趁机逃走，还折回来？ 蜘蛛想不通，但正因为他想不通，才会有这瞬间的迟缓，而这瞬间，已经足够死光炮的轰击到他身上了。 蜘蛛和他的机甲在死光炮的轰击中飞上了天，落下来的只有残骸。 霍根冷静地看了一眼那血腥的场景，轻轻舒了口气：“终于解决他了。” “虽然这样是轻松不少……”卡尔脸色难看地道，因为他正操作机甲朝克里斯蒂安跑过去，“但我不太有自信，就算只是面对克里斯蒂安一个人的攻击。”更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两架机甲。 那架银灰色机甲举着大剑和他面对面冲过来，而霍根此时刚刚找到那个技术员附近的一个激光发射装置。也许还能正常工作的只有这些可爱的激光了，霍根头疼极了。 “放心，你不需要和他交手。”霍根安慰道，但卡尔觉得这很敷衍，银灰色机甲的身形越来越大了！ “其他人不要动。”克里斯蒂安冷冷道，“既然他们想和我决斗，我当然要奉陪。” 听到克里斯蒂安的话，那两架在红色机甲背后，已经架好死光炮准备轰击的机甲停下了动作。 克里斯蒂安目光冰冷，光剑向前横斩，卡尔几乎失语。以两架机甲这样对撞的姿态，那光剑能将他的机甲拦腰削断！可他现在还只会用死光炮轰击，以他的水平，轰得到克里斯蒂安吗？！ 卡尔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准备发射死光炮，但那瞬间他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引力将他猛地吸向了空中！ “还好有用。”霍根用那种“啊运气太好了”的庆幸语气说，“你脚下是一个反重力场，克里斯蒂安要是再快一点，也会进入这个场，跟你一起飞，不过我本来担心的是反重力场能否生效，因为只要他无法一直保持最快速度，就很可能差之毫厘，无法跑进这个场。” 霍根解释的同时没有停下，他在那瞬间关闭了防空罩，使得红色机甲能射-向高空，而在克里斯蒂安同样进入反重力场时再度开启防空罩，银灰色机甲的头部准确地击中了防空罩，防空罩可不会像墙面一样裂开，这意味着克里斯蒂安受到的撞击力比蜘蛛强多了。 霍根想了想，没有关上反重力场。银灰色机甲试图降落，但反重力场狠狠地将它弹了回去，又发出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银灰色机甲这才想起来往旁边走，但是两次撞击，已经让它的主人快要晕了。克里斯蒂安甩了甩脑袋，机甲做了同样的动作，接着他们一起脸朝下摔在了地面上。 他还活着的手下们都仰起头，看着那炮弹一般飞射出去的机甲。 卡尔两眼瞪得发直：“骗人的吧，您肯定一开始就知道反重力场会起作用，不然我们不是去送死吗？！”他操作机甲换向，钻入了训练基地周围的丛林中。 霍根说：“其实我不太懂重力方面的知识，武器库的武器大部分坏了，我也修不好，反重力场能够发挥作用，我们是真的运气好。” 卡尔无言地看了一眼霍根：“您不需要谦虚了。” 霍根看了看智脑：“果然丛林里没有信号，在这里我不能控制主脑了。” 卡尔紧张地说：“那怎么办？他们的技术员会把防空罩打开，放克里斯蒂安他们出来吧！” 霍根道：“这是肯定的，那个技术员旁边有个激光发射装置，在最后一刻我是启动了的，不知道有没有中……看上去没有，运气是守恒的吗？” 卡尔不敢回头，在丛林中穿梭，借助高大的野生树木遮掩行踪，但这显然效用不大。不过比起在基地的时候还是好一点，野外到处都是参天大树，形成了天然的障碍物。 “可恶。”卡尔道，“那个克里斯蒂安一定派人保护了技术员，他也不蠢嘛！” 霍根衷心地称赞道：“他的操作技术很炫，智商肯定很高。” “……”卡尔沉默下来，奋力往前走。 霍根看了看失去作用了的智脑，两眼发呆：“但是我讨厌恐怖分子，我紧张得肚子都疼了。” 卡尔登时惊了，结结巴巴道：“您、您没事吧！” “没事。”霍根冷静地安抚了他一句，丢开智脑想办法，但是过了一会又把智脑捡回来，“我们能借助地形解决掉克里斯蒂安吗？” 仿佛是回答他的问题似的，那柄标志性的巨大光剑陡然落在他们身旁，一下就削去了一片大树！红色机甲不要命地曲线逃亡，在光剑的追击下犹如在死神的钢索上跳舞。 “答案是不可行。”霍根回答了自己。 卡尔颤抖道：“怎么办？” 霍根捧着肚子痛苦呻-吟：“你也想一想，我智商不够了。” “您又在开玩笑吧！”卡尔道，“您干嘛抱着肚子！”他眼尖地瞅见这一幕，几乎尖叫了，“您肚子疼！” 霍根艰难地直起上身：“没有，我只是在和霍小根请教。” “……霍小根是……” “我儿子。”霍根道。 谁会这么叫儿子啊！卡尔突然背后一凉，条件发射地抱头在地上一滚，光剑狠狠落下，削去了红色机甲一半的肩膀！ 可槽点难道不是向儿子请教吗？他儿子不还是一颗蛋吗？ 卡尔脑中一片混乱，各式各样的弹幕飞过去。他乱七八糟地躲避着攻击。 请快想想办法吧，霍根大人……他发誓如果能逃过这一次灾难，就请求成为霍根的骑士，奉霍根为真正的大人！ 霍根终于开口了：“你全力往前冲，什么都不管，有没有办法至少逃开一秒……从克里斯蒂安的光剑之下？” “您要做什么？”卡尔豁出去了。他的新机甲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也许这次逃脱后会直接报废，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折回去，冲回基地。”霍根道，转头看向卡尔，声音沉沉，“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只需要一秒，我就能利用防空罩，将这些机甲全部拦在防空罩外。” 卡尔疯狂跳动的心脏在那个瞬间奇异的安静下来，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有力地缓缓跳动，然后冷静地回答：“明白。” 红色机甲在他的操作下绕着丛林转了一个大圈，克里斯蒂安指挥手下包围他们，但他硬是用一种不在乎任何伤害的姿态在包围圈中闯出一个缺口，将方向调整过来，驾驶着遍体鳞伤的机甲往基地飞去。 这时克里斯蒂安敏锐地察觉到霍根的意图，犹豫了一下后，命令“可以发射死光炮了”。他同时让埃文立刻开启防空罩，但即使他的机甲已经接近了基地，信号也仍然不好，他的命令送出去时迟了一些。 无数道粗大的激光束轰向红色机甲，红色机甲的推进装置仍然在给机甲加速，这让机甲在一瞬间蹿出一个新的距离，但膝盖以下还是被激光轰击到了。同一时间，机甲ai提示：推进装置报废。 埃文愣愣地看着直往基地扑过来的红色机甲，瞳孔微微放大，直到红色机甲几乎落下之时才陡然反应过来，急忙开启防空罩。 但这时已经晚了。 埃文手指发抖，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主脑的控制权。 “不！” 巨大的撞击声掩盖住了他的尖叫，埃文脸色发白地看着远处轰然落地的红色机甲，那机甲满身是伤，单膝落地，抬头看了这个方向一眼。 埃文瞪大了眼睛，后退了一步，猛地反应过来，从藏身之处转身就跑。他没办法从对方手中夺到主脑控制权，毫无办法！ 他必须立刻去去梅森那里，梅森身边还有两个同伴，即使头儿进不来，他们也还是人多的一方。 还有机会！ 霍根看向埃文逃走的方向，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从气喘吁吁的卡尔那里接过机甲控制权，指挥红色机甲站起来，看了一眼防空罩上方的银灰色机甲，慢悠悠地挥了挥手，然后操作机甲，婴儿学步般往前走去。 银灰色机甲手中的光剑狠狠斩下，然而防空罩只是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荡起一圈涟漪。 第40章 |城 地下一层。 老兵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根烟，门突然震颤了一下，簌簌落下灰来。这是有人在外面爆破。老兵拍掉头上的灰尘，慢吞吞地点上烟，却好像忘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似的，手指夹着烟，呆呆地看着前方的虚空。 新生们注视着这扇摇摇欲坠的门，有的僵直着身体眼睛都忘了眨，有的吞咽着口水，喉结不断滚动。 “好像不太对。”隐匿在新生中的皇太子虚弱地靠在墙上，此时已经将近夜晚，他一天没有进食，饥饿感开始折磨他的精神，这让他十分萎靡，“斯帕克，我觉得不太对。” 他望着斯帕克的目光有些困惑，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终于发现了吗？总算……还不是太迟钝吧。 斯帕克心中苦笑，但是不敢表现出来。他凑在皇太子耳边，轻声安抚道：“不会出错的，请您再忍耐一下。” 皇太子点了点头，小心地看了眼周围，小声道：“我很饿。” 斯帕克悄悄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皇太子手里，皇太子眼神一亮，背过身去，狼吞虎咽般地将巧克力吞了下去。恰好转过头看到这一幕的柯拉眼睛发直，抱着“咕咕”叫的肚子，满脸菜色。 “巧克力可真是好东西啊。”他直勾勾地盯着皇太子嘴角，一副恨不得冲上去舔一下的表情。 柯拉夸张的神情吸引了一部分新生的注意力，他们顺着柯拉的目光看过去，眼睛一下子直了。斯帕克回头一看，目光一闪，飞快地伸出手把皇太子嘴角的巧克力抹掉了。皇太子诧异地看着斯帕克，斯帕克扫视了一圈饥渴难耐的新生们，看得他们低下头去，才低声道：“臣失礼了。” 皇太子微笑着摇摇头，舔了舔嘴唇，还在回味巧克力的味道。 柯拉挪动着臃肿的身躯凑到斯帕克身边，捅了捅他：“嘿哥儿们。” 斯帕克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往旁边坐了坐。柯拉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往斯帕克身边又凑近了点。斯帕克深深皱眉，皇太子伸出手按住他，对柯拉露出友好的笑容：“有什么事吗？” 柯拉干咳一声：“那什么……哥儿们，你巧克力哪来的？” 一瞬间，地下一层的所有耳朵都竖了起来。 斯帕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了。” 柯拉竖起肉感十足的小拇指：“我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就一小口……就这么一小口……行吗？” 斯帕克看到新生们看向这里，眼睛都绿油油的，脸色发青：“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时，柯拉眼睛一亮，指着斯帕克喊道：“你们看他的裤子！” 斯帕克条件反射地捂住裤兜，但下一秒他发现柯拉眼睛更亮了。 被诈了！那家伙根本不知道他裤袋里有巧克力！ 新生们恍然大悟地看向斯帕克的裤兜，斯帕克看着柯拉洋洋得意与如饥似渴交错的恐怖表情，差点气晕过去。为什么他会被这种区区的平民骗术欺骗！这可是他费了很大的劲才在教官手下藏过去的巧克力！ 内心在滴血的斯帕克，恶狠狠地瞪着柯拉，在无数饿狼般的目光包围中，颤颤巍巍地掏出了剩下的一块巧克力。这块巧克力在一秒之内就被瓜分干净，每个人被分到了柯拉小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巧克力。 斯帕克沉默地看着手心剩下的指甲盖大小的巧克力，额角青筋一抽一抽的。偏偏柯拉还在那目中含泪地感谢他…… 啊啊啊啊这该死的平民！他一定会杀了他！他要把这家伙的灵魂献给魔鬼，让他在地狱永远忍受饥饿的痛苦！ 斯帕克看着柯拉露出一个渗人的笑容，幽幽道：“不用谢我，以后再还吧。” 柯拉乐呵呵地点头：“是是，这是必须的。” 本想道谢的新生a，b，c望着斯帕克诡异的微笑，默默咽下了嘴边的话，缩到了墙角。他们会给伟大的柯拉立碑的，一定会的。 分食掉那块无助的巧克力后，新生们的胃部蠕动得更加欢快了。要是一直饿着也就算了，偏偏吃了这么一小块勾人的巧克力……新生们的胃决定闹革命，地下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新生们胃部发出的“咕噜”声。 真的还能等到援救吗？新生们茫然地想，心越来越沉，感到希望越来越渺茫。 敌人的爆破就快成功了。 他们会被俘虏吗？ 还是会被直接杀死？ 或者被抓回去做人体实验？ 说不定会被解剖大脑…… 只能拼了吗？ 至少……至少要死得有价值，拉上一个敌人垫背吧。 最后，他们想到那个一直不敢想的问题，教官们……还好吗？ 四十分钟前。 霍根驾驶机甲歪歪扭扭地向前走。不一会，卡尔从之前落地中受到的撞击清醒过来，接回机甲控制权。 卡尔望了一眼被阻隔在防空罩外暴走的克里斯蒂安和他的手下们，勉强按捺住兴奋至极的心情，自信满满道：“大人，我们现在是去救那些迷途的羔羊们吗？” “……”霍根道，“虽然大部分恐怖分子都被防空罩挡住了，但如果我没有算错，地下一层的入口至少还有三个人，其中有他们先前在基地的内应，梅森医生。这个人身手很好，机甲操作技术应该也不错。另外两个人，就算只是刚刚追击我们的那些人的中下水平，也是不错的战力了。而我们，只有一架几乎报废的机甲。” 卡尔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这不是有您在嘛……” 霍根道：“这也算原因吗？” 卡尔莫名其妙：“这还不够？”他用那种“您一个人不就抵得上一个兵团”的神情看着霍根。 “……”霍根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躲起来。” 卡尔点头：“您有什么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先饱餐一顿，你不饿吗？” 卡尔面色苍白地看着霍根，这才意识到霍根很认真：“不……大人，区区三个敌人，您没有办法吗？我们只差一步，就能救出新生们了。” 霍根叹气：“我们能把克里斯蒂安和他的那些手下关在防空罩外，主要是因为绝佳的运气。基地的武器库近九成的武器都处于报废状态，之前勉强利用的训练场，已经在启动障碍物训练时，被我们的机甲一炮轰烂了。我们能利用的武器只有各个建筑上安装的激光发射装置和这架机甲。你觉得我们能怎么救他们？” 卡尔小声道：“我不知道……但是您怎么可能……” 霍根摇头：“没有人是万能的，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是等待救援。” “可恶……”卡尔沮丧极了，他额头重重磕在操作台上，无法接受霍根说的话，轻微的疼痛突然触动了他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猛然抬头，“可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为什么还那么冷静？” 霍根镇定道：“我性格就这样，其实我紧张死了，你看我的手。” 卡尔一看，霍根手指发抖，仿佛真的很紧张。可卡尔总觉得这只是仿佛，他狐疑道：“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霍根虔诚地说：“让我们向上帝祈祷吧。” “砰！”卡尔不甘地砸向操作台，再次倒在了上面。 霍根微笑着看他，在他抬起头时，迅速地收起了笑容。 卡尔驾驶机甲到食堂，霍根离开副驾驶舱走进后厨，卡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开始烹饪食物的霍根。 “至少做点什么！”卡尔焦躁地看着霍根，如果对方不是霍根，他一定已经因为这人的冷血狠狠地给他一拳了，“谁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来？！梅森没有带人来袭击我们，一定是在想办法破门！” 霍根盛好刚做的面，坐下吃了起来。 “……”卡尔压抑着怒气道，“大人！” 霍根沉默地吃面，卡尔来回转圈，在第十个圈时，他终于忍不下去了：“大人，抱歉，我必须要走。” 卡尔翻身上了机甲驾驶舱。 霍根抹了抹嘴，慢吞吞地走出来，在他关上驾驶舱的门时叫住了他：“你去哪里？” 卡尔沉声道：“不用你管。” 霍根道：“确实，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去引开梅森他们了。” 卡尔木然道：“不，我会解决掉他们。” “无谓的牺牲是没有意义的。”霍根道，“如果连你都阵亡了，大家怎么办？” 卡尔咬牙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基地一共这么大，我能把他们引到哪去？请您藏好，替我转告少校一声，我愧对他的托付！” 霍根缓缓道：“所以……你已经有拼死一战的决心了吗？” 卡尔一字一顿道：“我愿长眠此地，与所有的教官同在。” 霍根道：“好，我要你抱着这样的想法，拼死引开那剩下的所有机甲，为新生的转移争取足够的时间，你能做到吗？” 卡尔一愣：“您已经想到了办法？” 霍根声音上扬，重复道：“告诉我——能做到吗！” “能！” 霍根点头：“这一次很可能就是你最后一次战斗，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无法陪伴在你身边，保重，卡尔。” 大人说的更重要的事，就是转移新生吧。看来大人已经找到了安全的地方。 真是太好了。 “保重，大人。”卡尔跳下机甲，“啪”地向霍根敬了个军礼，然后义无反顾地登上驾驶舱，心情悲壮地驾驶着机甲前往地下一层的入口了。 霍根看着他的背影，心想，没错，就抱着这种必死的想法去做吧，不但让敌人相信你已经走投无路，甚至连自己都认为这是必死之战。这将是一个毫无破绽的骗局，毕竟骗术的执行者，可都不知道自己在欺骗啊。 是的，霍根不可能让同伴去送死的。从他一开始的一筹莫展，到后来放弃般的煮面、吃面，都只是为了让卡尔对自己身处绝境之事深信不疑。最高明的骗术，无疑是连自己都骗过了，而卡尔，即将成为这最高明骗术的执行者，但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霍根飞快地喝完剩下的面汤，抱着智脑沿着卡尔离开的方向跑向地下一层的入口，但是临近地下一层时他拐了个弯，从那旁边建筑的通风管爬了进去。守在入口处的几个恐怖分子没有发现他。 霍根将耳朵贴在墙上，很快听到了战斗的声音。卡尔如同陷入绝境的受伤的野兽，用疯狂的自杀式攻击将恐怖分子的注意力牢牢吸引了过去。 梅森眼疾手快地提起埃文一起进入了机甲，命令剩余的两名恐怖分子和自己互成掎角之势，包围住卡尔。但卡尔毫无章法的攻击竟然让他们一时半会接近不了。 “直接轰了他吧。”恐怖分子a道。 埃文皱眉道：“明明霍根也在这架机甲里，之前那么凶险的情况下他都能想出办法扭转战局，怎么可能突然发疯了？” 埃文和梅森对视一眼，突然都是一惊，异口同声道：“有诈！” “都退后！”梅森厉喝一声，飞快地后退了数步。 恐怖分子b嚷道：“不会吧梅森，我以前可不知道你是胆小鬼！” “霍根极其狡诈，都提起精神来。”梅森冷冷道。 “切……我们三对一诶……”另两名恐怖分子郁闷地对视一眼，“拜托，我们得早点解决他们啊！” “本来都快破开门了！没那么多时间耽搁了！” 梅森皱眉道：“不能小瞧他们。” 卡尔发现，面对自己的挑衅，敌人的三架机甲居然只是小心翼翼地包围住他，既不攻击，也不再缩小包围范围，可却封住了他的去路。 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卡尔一咬牙，对准一个机甲的方向突围，没想到那架机甲却避之唯恐不及地躲开，他一下子冲了出去。卡尔连忙刹车，转身。敌人的三架机甲愣愣地看着他，一点都没有追击的样子。 他深吸了口气，只好再冲回去，继续挑衅敌人。 “这就是你说的不能小瞧？”恐怖分子a纳闷道，“这他妈是在逗我？我可看不出他们有任何值得提防的地方。” 恐怖分子b表示自己看出了一些端倪：“我看他们好像是想把我们引走，哈，八成是想自爆来和我们同归于尽。为了同伴牺牲自己什么的，年轻人总是这么热血。” 尽管梅森直觉不是如此，但他也无法反驳，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埃文，埃文迟疑道：“看上去……真的是想引走我们。” 梅森苦笑道：“我想是我们被霍根迷惑了，你看这架机甲，其实它已经失去了作战能力。他是在拖时间，他一定已经发出了求救信号。” 埃文恍然大悟，越想越有道理：“没错，他一定是在拖延时间……他很擅长这种欺诈类的计谋，我们都被骗了。不能再让他拖下去！” “怎么样？要不要一炮轰了他？反正头儿说了，他不是目标。” 梅森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执着地挑衅着的破烂红色机甲，道：“开炮吧。” 三架机甲的死光炮炮筒一起对准了那架红色机甲，红色机甲猛地反应过来，跳起来就跑，但是身处包围圈中的他，往哪个方向跑都是死！ 可他还没完成任务！卡尔面色白得像纸，死死咬紧牙关。不管怎么样，他一定要把这三架机甲引走，给新生转移争取时间！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卡尔奋力冲出包围圈之时，三架机甲同时瞄准目标之时，隐藏在旁边坍塌的建筑中的霍根，以几乎只有0.1秒的极短时间差，发射出了基地唯二可以使用的，除了激光发射装置以外的另一种攻击武器——微波炸弹。接近九成的武器损毁率，并不意味着只剩下可怜的激光发射装置了，好歹还有微波炸弹。当发现他时，霍根都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这种炸弹能够通过高温、辐射等作用在机甲内部触发极高电流，从而毁损机甲ai中存储的数据，使机甲陷入彻底的瘫痪。 但问题是大部分机甲ai都有针对这种炸弹的防御系统，因为微波炸弹对机甲的伤害太大太可怕了，没有机甲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伤害，那不仅能毁了一架机甲，还会将机甲驾驶员困在驾驶舱中，那才是最可怕的事。 只有利用发射死光炮那个瞬间ai的反应迟滞，微波炸弹才能发挥出作用。 卡尔愣愣地看着突然漆黑一片的屏幕，“啪叽”一声，毫无意外地摔倒在地。他已经失去了对机甲的控制能力。 这是怎么回事？恐怖分子的新型武器吗？ 他最终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吗！ 对不起，大人…… 他从军靴后抽出匕首，握在怀中，冷冷地看着舱门会打开的方向。 他不知道，另外三架敌人的机甲，也在那一瞬间全部停下了动作，摔在了地上。 那两个完全茫然的恐怖分子a、b也就算了，梅森和埃文都被一种巨大的恐慌席卷了。霍根……是霍根做了什么！ 梅森用力击向舱门，但是连激光都能硬扛住的优秀记忆材料显然不是蛮力可以撞开的。 “有撬杆吗？”埃文急切地摸索着舱门和机甲间的缝隙，“我们必须撬开舱门，否则……” 否则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但谁会在驾驶舱里预备撬杆？ 梅森用指甲抠进那缝隙中，试图将舱门掰开。 此时霍根已经从藏身之处走了出来。他拿着一根随手捡的钢筋，扫了一眼红色机甲以外的三架机甲，正要去撬开红色机甲的驾驶舱，突然看到有一架机甲的舱门被猛地撞了一下。 霍根想了想，举起钢筋，猛地砸向那机甲的舱门。一声沉重的撞击声后，那机甲安静了下来。 霍根再看了看另外两架机甲，见没有异状，松了口气，走回红色机甲旁，先想办法把舱门和机甲间的缝隙掰大了点，然后把钢筋插-进去，使足了劲撬动这舱门，但是失败了。 他手臂酸痛，看了看周围，也没见到什么好的工具，头疼极了。 先把新生们都救出来吧，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大家一起把卡尔救出来。 霍根这么想着，拿起那根已经变形了的钢筋，走到因为爆破已经开始晃动的厚重大门面前，垫了垫钢筋的分量，猛地扬起手，狠狠砸向大门。 “砰！”钢筋一下子折断，大门轰然倒塌。在飞溅的灰尘中，老兵手持电磁枪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霍根面前。 霍根扔掉手中剩下的半截钢筋，举手投降：“等一下，是我！” 老兵身后，面色各异但都十分紧张的新生们惊呆了。 同一时间，防空罩外，负责望风的恐怖分子c报告克里斯蒂安道：“头儿！有一股黑机甲小队正在靠近！” 黑机甲，也就是黑色机甲，是军队制式。这对恐怖分子来说可不是好消息，因为这意味着基地的救援终于来了。 克里斯蒂安俯视着变成了废墟的基地，却无法寻找到霍根的身影，他一定是去地下一层的入口了，只有那里才足够隐蔽，无法在空中观察到。 “头儿，他们就快到了！” “梅森和埃文还在里面！” “妈的你要留下来救他们？大家一块死！” “要死一块死！” “都闭嘴。”克里斯蒂安闭了闭眼睛，“——撤！” 几乎在他发出这声命令的同时，领头的黑机甲从天而降，左右装载的死光炮同时启动，猛地轰向了他！ 克里斯蒂安一收双腿，向后一个翻滚，做了一个完美的规避动作，他的一名手下冲过来，在那瞬间一把拉住往大气层飞射而去。 “少校，是否追击？” 锡德里克看都没看那些逃亡的机甲：“先救出人质。” “基地已开启防空罩。” 锡德里克望着那片废墟，瞳孔缩成一条锋利的直线，嘴唇抿得发白：“立刻进行解离。” “收到。” 几架黑机甲上前，一起使用解离武器，将防空罩解离。随即他们跟在锡德里克身后，俯身冲下，落在地上后，开始搜寻幸存者。 “报告，宿舍楼搜索完毕，无。” “报告，训练场搜索完毕，无。” “报告……” 锡德里克道：“搜索到生命迹象再向我报告……那里有人！” 锡德里克驾驶机甲向那隐约有人影的地方飞奔而去，黑机甲小队迅速跟上，他们赶到之时，霍根正好和几个力气大的新生一起，撬开了驾驶舱，把卡尔从驾驶舱里救了出来。 本已抱着必死之念的卡尔差点手持匕首刺过来，但当光线进入他的瞳孔时，他震惊地发现，面前出现的人竟然是面色愧疚的霍根。 霍根伸出手拉他起来：“抱歉，我骗了你，但这是为了效果考虑……卡尔，你干什么？” 卡尔站起来后没有犹豫地单膝跪地，两手托着匕首上举到霍根面前，仰着头虔诚无比地说：“大人，我请求献出我的佩剑，追随您做您忠实的骑士。” 此时堪堪赶到的锡德里克，看着卡尔用这求婚的姿势跪在霍根面前，原本隐隐有一丝激动的表情，一瞬间裂了。 第41章 |城 新生们看到黑机甲时有一瞬的欣喜：这下真的得救了！ 但是黑机甲的领队突兀地停下脚步，机械眼直直地盯着半跪在地的卡尔，那姿态竟然让新生们嗅到一股敌人的味道。 他们……真的是自己人吗？ 当卡尔从（脑残粉）狂热的心情中清醒过来时，他感到周围安静得有点奇怪，身上还有些飕飕的凉意。 有那么夸张嘛，虽然骑士这个说法有些复古，但也不至于到惊世骇俗、把大家都吓傻的地步吧…… 于是他转头看了看…… 额……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好多围观的黑机甲。领头的那个看上去十分眼熟，嗯，好像是以（xian）前（zai）的boss。哈哈哈，那也太巧了吧。 太巧了吧…… 巧了吧…… 了吧…… 吧…… 卡尔镇定地把头转回去，仰头看向霍根。 霍根：“……” 霍根拍拍他的肩膀：“你先起来。” 卡尔一动不动。 锡德里克身后围观的黑机甲们集体os：卡尔我们都十分敬佩你的勇气，不但趁着老大不在撬老大墙角，被当场捉奸了还能这么淡定。 只有霍根很有人道主义地同情卡尔，这个可怜的孩子面色虚白，分明就是已经吓傻了，完全动不了了。 而迟迟未采取行动的锡德里克，则在认真地思考：当初他是为什么会觉得卡尔身手不错并将他安排为霍根的舍友？又是什么让他觉得军训不会遇到太大危险，即使卡尔不擅长驾驶机甲也没有关系？ 驾驶舱里机甲ai在重复提醒：驾驶者心率过高，血压攀升，请停止操作，立刻休息，请停止操作，立刻停止休息。 “卡尔——”锡德里克看着那保持着求婚姿势的人，道。 卡尔脸色刷白，猛地反应过来，急忙扔掉了手中的匕首。就在他准备站起来时，锡德里克道：“我会赔你一架黑机甲。” 锡德里克说话的同时，黑机甲扬起拳头，一拳将那苟延残喘的红色机甲砸成了一堆废铁。 卡尔腿一软，没能站起来，软趴趴地摔了下去，霍根眼疾手快地扶了他一把，见他脸红，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锡德里克：“……” “砰！”“砰砰！” 新生们受惊地连连后退，看着那架暴走的黑机甲将红色机甲揍得弹簧乱飞，感同身受地全身都疼了起来。 虽然老婆孩子都没事，可这种憋屈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遇到袭击是霍根来救，霍根遇到袭击还是他自救？ 难道他的配置不是霸道军少吗？ 突然冒出来的情敌是怎么回事？ 难道要庆幸卡尔没他帅吗？ 他不要当小白脸！ 不！要！ 绝！对！不！要！ 绝对！ 可是……霍根还是挺喜欢他的幼崽模样的。 小鸟飞来飞去：咕啾…… 不不，他不能光靠色（mai）诱（meng）,他要振作起来。锡德里克把脑海中出现的画面飞快地掐掉。 是的锡德，振作起来，怎么可以在情敌面前出丑？ 是的，情敌出现了。 锡德里克看了一眼卡尔。卡尔直挺挺地晕了过去，霍根接住他，卡尔一下子被吓醒了，猛地弹回去，僵直着身体，同手同脚地走到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锡德里克冷冷地看着卡尔的背影，发现了他的心机：伪装成弱不禁风的白莲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霍根的怜惜吗？ 锡德里克操作机甲弯下腰，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手掌摊开，做了一个“请上”的姿势。霍根走上去，黑机甲用手掌托着霍根举到副驾驶舱旁边，舱门打开，里面伸出一只骨节粗大的手，霍根伸手握住那只手，那只手的主人一个用力，将霍根带进了副驾驶舱，随后关上了舱门。 锡德里克清了清嗓子。 霍根道：“你来了正好，让你的手下回收一下卡尔的机甲，尤其是里面的记录仪，这可以作为我们战斗的证据，也许用得到，我们需要防患于未然。剩下的三架机甲里是没来得及撤走的恐怖分子，你能不能在把他们送进监狱之前审问一下？中将……父亲跟我说过，都库塔家族的力量主要在军队，如果是那样，我不知道我们能够得知的公审结果是否和真实情况有出入，对我们来说这些恐怖分子的真实身份和目的都太重要了。还有这些新生，拜托你的手下每人带两三个，一起离开基地吧……等等，在这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报警？” 锡德里克：“……” 霍根道：“怎么了？” 难道这种战斗之后的正常走向不是男女主角紧紧拥抱亲吻对方倾诉爱意吗？ 不过他又不是恋爱脑，他才不会在乎这种细节。锡德里克道：“……我都会安排。” “还有教官们……”霍根的声音沉重起来。 锡德里克已经在搜查时看到了训练场上的惨状，他沉声道：“他们会得到一个交代。” 霍根看向下方的新生们：“他们应该获得荣誉。” 锡德里克看着处在新生之中不太自然的斯帕克和皇太子，深深地皱起眉来。 *** 20xx年xx月xx日，圈圈的热门话题突然都被一个男人占领了。 #第一学院军训新生帅裂苍穹# #全宇宙最帅技术宅# #一挑三十的奇迹# #技术宅的逆袭# #技术宅统治银河系# #男神智商260# #火哥求嫁# #霍卡一生推# …… 这一天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名叫霍根的第一学院新生。什么？你问霍根是谁？来来来，看看这个视频。不知道霍根你还是帝国人吗？等等，谁准你喊我男神老公？情敌来战！ 霍根这个名字在一夜之间红遍了全帝国。 而这一切都源自一段时长两小时的视频。这段明显未被剪辑过的视频记录了昨天震动帝国事件的详情。视频中，在军事训练基地被恐怖分子袭击、所有教官牺牲的情况下，一名叫做霍根的新生指挥另一名叫做卡尔的新生，用近乎生涩的机甲操作技术，将三十多名恐怖分子玩弄于鼓掌之中，以神乎其神的战局观、敏锐的观察、精准的掌控人心能力，成功扭转必败之局，挽救了几十条机甲系新生的生命。 视频的两个主角霍根和卡尔配合默契。虽然卡尔一开始“夫人”的称呼让大家有些疑惑，但后来卡尔改称“大人”，大家就以为一开始是拍摄噪音问题，把两个音混了。卡尔对霍根由衷地尊敬，一丝不苟地执行霍根的每一个命令，指哪跑哪，忠犬属性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眼球。 视频的点击量很快突破了亿次，不少人质疑这段视频的真伪，甚至有人怀疑这段视频只是后期制作而成，但是很快就有技术帝上阵全程解说，一个叫做“无人不日天”id表示他就呵呵了，虽然他承认霍根的战术很出色，但这家伙的机甲操作技术实在惨不忍睹好吗？那简直就是对机甲的亵渎，你们没看到他那王八似的走路姿势吗？就这种技术还能是后期制作？后期你出来，我一定送你去见上帝。 虽然他是在为霍根说话，但看上去这家伙粉得深沉，以至于粉到深处自然黑，新出炉的“火哥后援团”把他喷了个狗血淋头。好在他有着对得起自己id的强大心理承受能力，淡定回喷：诶呀呀不小心说了大实话还真是对不起呢…… 额……忘了说明火哥的梗。 话说视频进度条还剩下一小截的时候，两位主角——霍根和卡尔产生了第一次矛盾，虽然全程淡定脸的霍根嘟哝着饿了烧了一锅面咕噜咕噜吃掉的场景很逗比很□□，但是也给他招了不少黑，毕竟他的同学们可都生死未卜，不少弹幕纷纷吐槽“你心还能更大点吗”“这男神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的安危吧”。 而卡尔的表现则与霍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一开始的信赖霍根，到中间的确定霍根没办法后的焦急，再到最后的毅然离开，都让他的人气不断上涨。“卡尔小天使不哭”“别管那个男神了qaq”“我就说我的三观不可能歪”“还好有你卡尔”，这些弹幕刷过之时，霍根粉冷冷一笑，“黑过霍根的往后看就会被打脸”“坐等打脸”“我男神的智商是你等凡人能理解的了的吗”“老公又要帅我一脸”…… 于是没过上一分钟，刚发完弹幕的黑们就目瞪口呆了，只见霍根匆匆喝掉了剩下的面汤，熟门熟路地拐到地下室附近的坍塌建筑内，在那关键时刻发出致命一击，直接把最后三个敌人困在了机甲驾驶舱里。 而在霍根最后撬开驾驶舱，向卡尔伸出手将他拉出来之时，弹幕已经遮住了整个屏幕，粉丝们哭成一团，“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美好”“霍根明明是被冤枉还道歉，智商太高又不是他的错”“卡尔立刻就释然了好吗，他之前驾驶机甲离开的时候一定失望透了，可就算这样他也没有对霍根说任何重话”“卡尔一直不相信霍根是那样的人，他只是想不通而已”“卡尔好乖，老公说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是霍根的命令，他去送死也无所谓”“楼上请自重，卡尔只是想救同学而已”“这对cp我吃了”“这算什么属性”“忠犬攻万能受”“等等万能受是什么鬼，被逆一脸”“你们不觉得喝汤那个细节萌死了吗，联想到之前那桶油”“卧槽忽然胃部好难受”“食堂大叔的多年存货”“不重点是老公好会持家”“霍根万能□□受无误，鉴定完毕”“超□□的好吗，隔着屏幕都能嗅到面汤的香味”“一不小心被逆了，霍根怎么可能是受”“□□霍根萌萌哒”“火哥求嫁”“咦火哥是谁”“输入法的锅”“噗火哥萌萌哒”“我霍火火火火火火火”…… 就这样，“火哥后援团”成立了。 都说人多力量大，霍根技术宅的属性吸引了不少技术粉，这些技术粉很快扒出了霍根的圈圈。火哥的圈圈名和他说话风格一样特别不霸气特别接地气，“霍大厨”什么的是什么鬼？火哥居然，阿不，果然，是美食圈主啊！ 一夜之间，霍根的几万粉暴涨到了几百万，并且还在以每天几万的速度疯狂上涨。看着火哥上次更圈的日期，粉丝们纷纷表示十分心疼我火哥，并且哭求更圈，就算不能发自拍，像以前一样发几张自己做的点心图片也是极好的。 锡德里克看了看自己艰难涨到五十五个粉丝数的圈圈，默默握紧了手中的通讯仪，但尽管他已经努力克制怒气，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力气，把通讯仪“咔嚓”一声捏碎了。 走廊里众人默默滑了滑屏幕，把那闪瞎眼的“霍卡一生推”的话题移到看不见的地方，然后把同情且敬佩的目光投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卡尔身上。 求婚、炒cp……卡尔接下来还要干什么呢？ “真的不是我。”卡尔十分十分无辜，哽咽道，“我只是按照少校的要求把夫人手中录制下来的视频和我的机甲ai录制的视频汇总了一下，那些警察问我要走，说要拿回去调查，我又不能不配合警察，可是怎么可能有警察那么没有操守，居然把视频传到网上去了？” “卡尔，你好像还没搞清楚。”黑机甲成员之一，被称为“王子”的爱德华摊开手，幸灾乐祸地说，“问题不在是谁上传了视频，而是视频是真的。卡尔你在视频里戏份那么重，怪不了那些刷cp的粉啊。” 爱德华朝锡德里克睃了一眼，抹了抹眼角，道：“‘保重，卡尔——’看到这里的时候，我都想哭了呢。” 锡德里克一直都没说话，爱德华笑眯眯地看了看卡尔，又看了看锡德里克，顶了顶身边被称作“天使”的加百列，加百列捂住嘴，摆摆手，示意自己忍笑很辛苦。 锡德里克扫了他们一眼，爱德华和加百列蓦地一僵，齐刷刷后退了一步，和卡尔一起躲到角落里去了。 检查室的灯亮了，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锡德里克走上前，低声问道：“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道，“因为母体的身体强壮才会没事，但以后一定要注意。产期可能会提前，你们做好准备。” 锡德里克点点头，往后退了一步，看到霍根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经过那种程度的激烈战斗，霍根松下那口气后肚子就难受了，因为他在拯救基地中作出杰出贡献的缘故，他得到特权，警方直接安排飞船将他送进这家肯帝最好的医院。医生做了非常详细的检查，所有检查完毕时，已经是第三天了。 霍根还不知道圈圈上发生的事情。他看到锡德里克，伸出手想去握住锡德里克的手，但锡德里克却突然退后，转身跑了。 霍根：“？” 卡尔：“qaq” 锡德里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霍根了。尽管很清楚刷cp只是一些粉丝的yy，也很清楚这不关霍根的事，可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真的没有办法。他翻来覆去自虐似的把那个视频看了几十遍，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的缘故，竟然真的从中看出默契了。 “保重，卡尔。”霍根这样说的时候，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的呢？ 在那种时候，和霍根并肩战斗的是卡尔，和霍根生死与共的是卡尔，可是他……他还不知道在宇宙中的哪个角落里。 怪不得在基地见到后，霍根一点都没有惊喜。 一定是对自己失望了。 只会说大话的自己，也没有资格让霍根喜欢吧。 努力想表现得像一个成熟的父亲，可是却没有为家庭遮风挡雨，他不配被喜欢了吧。 幼崽也会看不起这样的父亲的。 霍根不会说他不好，但这只是因为霍根是很好的人，不想让他伤心。 有担当的丈夫至少要能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站在妻子身边吧。他洋洋得意，却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锡德里克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看到警察拦出的隔离线外面围了好多人，他从中挤出去，听到人群中都是议论霍根的声音。 “确切消息，火哥就在这家医院。” “火哥受伤了？” “废话，经历那种战斗，怎么都不可能不受伤吧？” “卡尔在他身边吗？” 锡德里克脚步一顿，偏头看了看说话的人，那是个满脸担忧的路人。他握紧了双拳，但很快，又松开了。连他头顶那根标志着都库塔的毛发，也软趴趴地贴在了他的头皮上。 没有做任何事的他，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生气的话，霍根会觉得莫名其妙吧。 他不能……至少不能让霍根感到困扰。 “咦那个人有点眼熟……是不是……是不是之前火过的大堂哥啊？” “大堂哥……是谁？” “你忘了吗？大堂哥……” 果然，没有人会记得他，喜欢他了…… 锡德里克走向城市的角落，他想把自己藏起来，暂时地，把这样不能被霍根喜欢的自己藏起来。他会振作起来的，之后他会努力让霍根再喜欢他的，只是，他暂时、暂时需要一点时间。 这种可能会被抛弃的巨大恐慌，如同初生之时独身处在漆黑蛋壳之中的恐惧，始终萦绕在锡德里克心头，令他无法轻易释怀。 他……能做些什么呢？ 锡德里克走进黑暗里，看着隐匿在各个角落的不良分子，缓缓地攥紧了拳头。 从他能做的开始…… 首先，他要为妻儿未来和平的生活创造一个安全的环境。这些人，都是可能存在的危险。 第42章 |城 接到警察电话时，霍根还以为对方打错了。 “不良少年？”霍根低头看了一眼肚子，纳闷道，“我家有可能长成不良少年的孩子还没出生呢。” “您稍等一下……喂那边那个，名字——喂不要无视我！”警察道，“这个混蛋……反正他的通讯录里只有你，肯定是你家的孩子吧，看上去刚成年不久，虽然已经很高大了，但是确实还是个孩子啊，问他打架的理由居然说是为了爱与和平……所以我们才一直在宣传正能量，不要给孩子看那些中二动漫啊！” 霍根捂住耳朵，等警察平息下怒火，小心翼翼道：“你说的孩子不会是锡德吧……我是说锡德里克……额，你把屏幕转到他那边，让我看看他的长相。” 三秒后，锡德里克：“……” 霍根：“……” 警察把通讯仪屏幕调转回自己这边：“过来把他带走吧，多带点钱过来，他可是把几十个不良少年都揍进了医院啊。” “抱歉抱歉。”霍根道，“他好像心情不太好，给你们惹麻烦了。” “心情不好就能乱来吗？”警察嘟哝着，“总之医疗费都要赔偿。” “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锡德里克声音从警察身后传来，“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吗？为什么非要麻烦我的家人？” “这又不是仅仅是钱的问题。”警察捏拳，“我最不喜欢富二代了……咦等等……”他突然眼睛一亮，转头看向霍根，“怪不得总觉得你眼熟……火哥啊啊啊啊……你是火哥吧！” 霍根慎重道：“我是霍根，火哥是谁？” “对对对就是你霍根我火哥……”这个正义感满满的警察小哥已经快被亲眼见到偶像的兴奋炸裂了，“卧槽火哥你果然在医院！”他扫了一眼霍根身后的背景道，“果然是在战斗中受伤了吗？伤到哪里了啊！我们都十分担心啊！” 霍根无力地捂住耳朵，犹豫道：“其实因为最近身体的缘故，我的神经有些脆弱，所以可以劳烦你小声点吗……” “噢噢，是是。”警察小哥压低声音，“火哥，你是不希望这件事传出去吧，我知道，你不想让粉丝们担心，可是就是因为你这么温柔，才让大家都很心疼啊。” 霍根还在状况外，叫停道：“稍等，你一直叫我火哥，还知道我前几天做了什么的样子？” “咦火哥你不知道吗？”警察小哥道，“借我你的通讯仪……火哥你看，这是你，你现在火了，全帝国都在议论你。” 霍根看到那视频，囧道：“这是什么情况……反正我马上就过去，到时候再说吧。” 半个小时后霍根出现在警察局门口，关掉通讯仪里那个播放量达到了十几亿次的视频，将通讯仪收了起来。 幸好因为警察小哥的话，走出医院的时候戴了个面罩，不然现在……霍根想到医院门口挤满了的人，头疼扶额。难怪锡德里克突然抑郁了，“霍卡一生推”是怎么回事啊。他只想安静地做个美食圈主，做一个普通的大一新生啊。再说话说回来，怎么看，他都的确只是个普通的大一新生吧，除了会点技术以外，一直都没什么特长啊。从小五音不全、文科经常倒数、时常质疑外语这门课的存在意义的霍根，衷心地这么想。 居然要作为家长去接回孩子他父亲……霍根又扶了扶额，要是锡德里克还是幼崽态就好了，把门一关他就出不了家了。 说起来，锡德的毛长齐了没……在战斗中见识过死光炮的威力后，霍根才真正意义上知道都库塔有多强了。被死光炮的轰击扫了一下居然只是掉光了毛，还能活着，这是一种怎样的生命力啊。 锡德是一只顽强的小鸟呢。 霍根默默怀念了一下锡德幼崽时的画风，走进了警察局。一个眼睛很大充满元气的警察小哥正和他的同事侃刚刚的奇遇：他和活的火哥交谈了哦哈哈哈…… 霍根拍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你好——” “谁啊，别烦我……火……”警察小哥猛地捂住嘴，然后会意地点点头，“你来了。” “……”霍根道，“你眼神真好。” “我可是您的脑残粉。”警察小哥小声道，“您放心，为了不引起骚动，我绝对不会吧您出现在这泄露出去。你家小孩在那呢，您可以直接带走了。” 霍根点头，然后有点尴尬地给他一张卡：“我没有那么多钱，请你跟那些孩子的家长解释一下，过段时间会还的。” 警察小哥拍拍胸脯：“放心吧，他们都会理解的。”他走到旁边的临时监狱，打开门，里面的几人同时抬起头，他喊了一声，“锡德里克，家长来接了。” 锡德里克抬起头，霍根看向他，他低下头，没说什么，走出来了。 霍根：“……”感觉看到了锡德背后拖着的长长阴影，是他的错觉吧。 锡德里克从袋中取出一张黑色的卡，扔给警察小哥道：“赔偿。” 警察小哥手忙脚乱地接住：“喂你……咦黑卡？” 锡德里克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剩下的钱随便你，无所谓的。” 随便用……？警察小哥心脏扑通扑通跳，骗人的吧，黑卡的钱不是无限量吗？ 霍根眼疾手快地从警察小哥手中抽出黑卡，然后郑重地把一张白色欠条塞进小哥手里：“他开玩笑的，我下次再来还钱哦，再见。” 警察小哥：“……”男神果然很接地气qaq 霍根把黑卡收好，跟上锡德里克，道：“等等我啊，你不会没认出我吧？” 锡德里克低着头踢路上石子：“怎么可能，声音、背影、眼睛……都很明显了。” “那你干嘛不等我？”霍根想了想，“啊我肚子疼了！” 锡德里克犹豫地看了霍根一眼：“对不起。” 霍根：“？” 锡德里克沮丧道：“对不起！我不是个成熟的父亲！又害你难受了！” “……”霍根心想哎呀，这次不该逗他的，他现在心情不好啊……霍根抓住锡德的手把他拖到人少的地方，“我是随便说说的，不要当真嘛。” 锡德里克道：“真的吗？” 霍根点头。 锡德里克道：“难道你不觉得我没有能力吗？” “怎么会呢？”霍根诚恳道，“你可是帝国最年轻的少校，拥有一支效忠自己的黑机甲小队的男人。” 锡德里克道：“那你能叫我一声……”他眼中一下子充满希冀了，“……老公吗？” 霍根：“……” 霍根干巴巴地笑道：“锡德，我们先回医院吧。” 随着他的动作，他脖子上戴着的戒指晃了出来，锡德里克想起来被拒绝的场景了。 锡德里克避开霍根的手：“坦诚地说，霍根，其实你一直在包容我，把我当孩子哄，对不对？” 霍根道：“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不，听我说完。”锡德里克看着霍根，“从一开始，我的表现就很糟糕，我已经反省过了。就算一厢情愿地喊着你‘老婆’，也从来没被你认可过，因为你的善良，把这个当做了你的承认，却从来没有反思过。霍根，我想以一个成年都库塔的身份，以一个强者的身份，光明磊落地追求你，我再也不想利用你的同情心或者是爱心了。我会让你知道，我也是个可靠的男人。在那之前，稍微等我一会，先不要答应别人好吗？至少、至少看在蛋的份上，继父是无法代替亲生父亲的。” 霍根目瞪口呆，冷静了一下，试探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没有喜欢上别人。你在担心卡尔？那只是粉丝的想法，和我没有关系。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和卡尔合作。”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锡德里克脸都青了，但他努力压抑着快要无法维持住人形的怒气，极力地放低姿态道：“你……可以说一声‘爱你，老公’吗？” 霍根：“……” 锡德里克点点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霍根郁闷地叫住转身准备离开的锡德里克，“那种话我真的说不出来，再说也没必要吧。” 锡德里克深深地看他：“那么，你愿意戴上戒指吗？” 霍根一愣，低头看了看挂在脖子上的戒指，迟疑道：“我……” “不用勉强。”锡德里克努力地笑了笑，“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别走，我只是……”霍根心里一突，皱眉，但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真的做不到。戴上那个戒指，好像……好像就放弃了重要的坚持一样。 他明明挺喜欢锡德的。锡德长得很帅，个子也很高，智商……这个略过。哦对了，锡德还有很多小弟，这一点很酷。最重要的是锡德会很多种族的语言，正好和他互补。锡德还是蛋蛋的父亲。怎么看，锡德都是最好的伴侣了。 可是…… 霍根迟疑地看着那戒指，都库塔的徽章刺痛了他的眼睛。 戴上的话，和锡德的误会就能解开了。以他的性格，他应该无所谓才对。其实只要不涉及重要的人，他对什么事都无所谓的。 锡德里克将他的犹豫看在眼里，转过身，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但是不能对霍根发脾气，这不是霍根的错，错在他不够好，错在他没有值得信赖的能力，错在他…… 错在他啊啊啊啊！！！！ 无与伦比的对自己的怒火将锡德里克全身笼罩，他再也无法控制住变身的本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就要变出都库塔的原形了。 发觉到他的不对劲的霍根急忙向前走了一步：“锡德……” 一道炫目的白光刹那间扩散开来，霍根抬手挡住眼睛，努力看向前方锡德里克的方向。 在路人不明所以的惊呼声中，他隐约听到了一声—— “咕啾。” 亚琼妈妈说过：“变身不要太快，高速变身时可能会使细胞瞬间缩水，进入高压缩态。” 本来该出现的大怪兽，被高度压缩后，就只是一只长相奇怪的丑丑的小鸟而已了。 霍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让蹲在地上茫然中的幼崽跳进自己怀里，但是幼崽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悲愤地瞪圆了眼睛，倏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第43章 |城 “锡德！锡德——”霍根发现锡德里克真的离开了，边走边喊道，“锡德，有事回家再说，你先出来啊。” 没有人，不，没有鸟回应他。 霍根慢吞吞地走着找人，越走越慢，最后蹲了下来，捂着肚子：“啊，肚子疼。” 同样的谎话重复了这么多次，笨蛋都知道不能信了吧！ 幼崽在建筑的窗台上扇了扇翅膀，想离开了。 霍根站起来看了看四周，只有投来疑惑目光的路人窃窃私语，他尴尬地自言自语：“失败了啊……”也许是因为心不在焉的缘故，他迈出去的一只脚绊在了突出的地砖上，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脸朝地摔倒了。 “！！！”小心啊！ “啾！” “哟！”霍根脸上绽出笑容，在幼崽冲出来的同时手掌撑地，一个侧手翻重新落在地上，“锡德！” 锡德里克在空中一个狠狠的紧急刹车，扭头就想飞走，霍根一跳，抓住了幼崽的双腿：“好了，别跑了，被抓住了。” 锡德里克用翅膀抵住霍根的拳头，努力把自己的双腿解救出来。失败，深呼吸，再用力，再失败……霍根看到幼崽的胸脯一起一伏，一不小心联想到了鸡胸肉。 霍根安慰地摸了摸幼崽毛茸茸的脑袋，真好，毛都长出来了：“回去乖乖吃药就能变回去了，别着急啊。” 锡德里克充耳不闻，吸气，吸气，再吸气，胸脯鼓起，如同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胸口涨出鼓鼓囊囊的肌肉，就要发力了。 霍根头疼道：“没办法，我也不想这样，但你太执着了。”他从裤袋中取出一条绳子，扣在幼崽腿上打了个死结，然后把绳子的一端握在了手心。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一开始试图用喙解开结，但是短小的喙无能为力，然后他想利用上升的力量将绳子扯断，但是差点让腿骨折。 霍根握着绳子往医院走，见幼崽终于累了，稍稍用力，将他拉回了怀里。 锡德里克：“咕……”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低沉的警告声，但…… 霍根笑眯眯地亲了亲他的头顶，很满足地贴了贴他柔软的毛：“我很喜欢你这样的。” 锡德里克愤怒地抽出翅膀：“啾！” ——谁要这种母爱似的喜欢啊？！ 同一时间，肯帝第一学院，院长办公室。 屏幕上投影出最近正热的一个视频，机甲系、指挥系、机甲制造系等专业的教授围坐在会议桌两旁，神色各异。 “这孩子有很强的战术天分。”指挥系教授镜片后的眼睛精光一闪，“他更适合指挥系，这是显然的。他能充分利用每一分资源为己方获得最大利益，他是天生的战术专家。要知道，在战场上，一名优秀的指挥官可以扭转一场快要落败的战局，以少胜多，获得最终的胜利，指挥官的作用不是其他人可以相比的，与其让这孩子做一个不合格的机甲战士，被埋没掉优秀的资质，还不如现在就让他转系……” “喂你够了吧，你们指挥系已经这么多年没出过上将了，有什么资格说这种高人一等的话啊。”机甲系教授不满地敲了敲桌子，“霍根只是机甲系的新生而已，以他的身体素质和智商，只要多加训练，足以成长为一名合格，不，出色的机甲战士。你们看，即使他连正确应对死光炮‘层裂’式攻击的方法是制造烟雾破坏光学系统都不知道，即使他不会最基本的机甲格斗术，即使他甚至都不能用机甲进行正常的行走……但他依然利用机甲ai的致命缺点完成了必杀一击，我毫无疑问地相信，他会成长为一名足够出色的机甲战士。你们指挥系想抢人是吧，先战胜我的机甲再说！” 虽然这位教授对霍根给予了充分赞赏，但是从他一连说了三个“即使”来看，他对霍根操作机甲的错漏百出怨念很深啊。 “抱歉，我不得不说一句了。”机甲制造系的教授笑呵呵地说，“你刚刚提到霍根对ai缺点的利用，这可不属于机甲系的范围啊。相比较用机甲战斗而言，这孩子可是对机甲构造相当熟悉啊，这样的学生怎么能不进入机甲制造系深入学习呢？你们难道不知道出色的机甲才是战斗胜负的关键吗？这孩子是能制造出超s机甲的种子选手。” “别开玩笑了。”机甲系教授怒气冲冲道，“战斗的关键怎么会在区区死物？重要的是驾驶机甲的人是谁好吗？杰出的机甲战士能够将区区制式机甲发挥出超级别的恐怖力量，而霍根，就会在我们机甲系的培养下，成为最杰出的机甲战士之一！” 指挥系教授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你们都在搞笑吗？霍根分明有天分做统筹全局的男人，他是天生的领袖，可你们却小气巴巴地想把他困在一架机甲之内？他应该领导战斗，他会带给我们一次又一次的辉煌战果！而你们却浅薄地想要遏制他这才能，让他仅仅能发挥出有限的局部作用？暴殄天物，你们是要暴殄天物！” “你说什么？！”机甲系和机甲制造系的几位教授同时站起来，吼道，“你是在看不起我们吗？让我们见识一下你们指挥系所谓的领袖才能怎么样？” 眼看机甲系教授就要取下空间钮，院长及时地咳了一声：“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嘛。有话好好说，都坐下。” 众教授怒视院长。 院长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目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这个孩子确实是历年来招到的天分最优秀的新生，我觉得对这样的孩子，不必用传统的教育方式拘束他的成长。” “您的意思是——” “给霍根开一个先例吧，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去任何专业上课、学习，不对他的出勤作任何强制要求，只要他最后修满能够毕业的学分就可以了。”院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各个教授，“他究竟能在哪个方面取得最杰出的成就，可就要各位使出各自的本事了。” “可是！”机甲系教授震惊而担忧地说，“这样不会造成他的学习杂而不精吗？如果学习了很多东西却没有一样深入钻研过的话，他不会在任何领域取得成就！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正是对一切都好奇的年龄，我们还不加以约束的话，会毁了他的。” 院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众教授：“……” 院长急忙收起露馅了的笑容，严肃道：“这正是我们对他的考验，考验他是否具备成长为一个卓越之人必备的品质，那就是专注。” “虽然这么说，但是对霍根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院长胸有成竹道：“放心吧诸位，我会全程关注这个孩子，现在，散会——” “为什么？为什么反而要推动霍根的名声？”曾经欺凌过霍根邻居——格鲁的三年级学生卢克，愤怒地问斯帕克道，“我们是塔塔利亚，为什么要帮助那个可恶的私生子？” 斯帕克道：“这是大哥和我的一致意见，你在质疑我们吗？卢克，你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惨吗？” 卢克恼恨地道：“就算这样，我也不想看到都库塔得意的嘴脸。” 斯帕克看着不远处凑在一起讨论火哥的新生们，微笑道：“那么你可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了。我会助他成为帝国的全民偶像。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带给大家神话的男人之时，啪——”他一拍手掌，笑容灿烂地道，“他会从人人敬仰的最高处摔落，粉身碎骨。”他的笑容中渐渐蒙上一层黑暗的阴影，连带着他声音也沉了下去，“但这不是我的最终目的，这只是手段而已。我要看到那个男人失去所爱的表情，我要为大哥除去障碍，锡德里克——那个男人——才是我的猎物。” “咕——”锡德里克和霍根对峙，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声音，这在都语中是严厉警告的意思。房间里因为锡德里克拍翅膀用力太大掉了好多毛，毛在空中和灰尘一起乱飞，有的毛都沾在霍根身上了。 霍根拍了拍身上的毛，笑眯眯道：“游戏时间结束，一起睡觉吧。” 谁跟你玩游戏啊？ 锡德里克转了个弯，霍根只来得及看到他屁股一闪，然后就找不到幼崽的身影了。 又躲起来了。 霍根已经把门窗都关起来了，不担心，就拿起通讯仪刷起了圈圈，但是打开圈圈后，就被突然涌出来的几万条私信惊呆了。 霍根抓抓头，静下心来，认真看了几条，却发现真的很多都是萌cp的妹子发来的，最过火的是一个姑娘画了霍卡24禁的漫画，还圈了“霍大厨”。 看完这个漫画，霍根对“霍卡一生推”这个话题在意了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超过普通的玩笑范围了。虽然他是对很多事无所谓，但是他想到了幼崽。幼崽的严肃态度让他觉得自己需要处理一下这件事了。 回复了卡尔长长长的致歉私信后，霍根发了条圈圈，郑重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尊重大家的言论自由权，同时也请大家尊重他的个人权利，不要随意侵犯他的肖像权和姓名权，并且他严肃地提出，关于霍卡cp的讨论请尽快停止，他并非偶像明星，这种话题会伤害他和伴侣之间的感情，如果此次提醒后仍然有人明知故犯，侵犯他个人的*权，他会发出律师函。 在他发圈圈后的几分钟内，卡尔火速转了这条圈圈，表达了自己的支持。 这是霍根大火后的第一条圈圈，很多人都很关注，但这第一条圈圈不是表达对粉丝喜爱的感谢，或是向粉丝们报平安，而是针对cp粉进行措辞强硬的回应，这让评论区一下子炸了。 第44章 |城 虽然之前也是个美食圈主了，但是每次发圈圈也不过是几百条评论的样子，所以霍根看到短短一个小时内评论已经涨到了上万条，还是很惊讶的。 评论里已经掀起了一场粉黑撕逼的大战，一部分霍根的死忠粉觉得男神可萌，对cp粉的犀利回应可帅，而更多的cp粉则觉得很伤心，他们也只是喜欢火哥和卡尔而已，用得着说这么重的话吗？ 这个现象的出现并不是意味着更多的人赞同刷cp，霍根查了查ip，发现有很多水军，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了。 被那些“粉丝”围攻不算什么，但是这些在里面搅混水的水军实在可疑，霍根查的时候居然还很费了一番功夫。要知道，网络可以说是霍根的领域了，只要给霍根一台智脑，他就是虚拟世界的王者。 正在霍根想查查看是谁要花时间针对自己的时候，又一波水军出现了，这些水军显然更加专业，在短短几十分钟内就控制住了原本对霍根不利的局面，让舆论渐渐倒向了霍根。 霍根更加好奇了，又是谁会在这种时候帮他呢？那些水军的ip大部分来自肯帝星的某个郊区，但是从地图上来看那片地方在几年前拆了之后就一直荒废着。难道还闹鬼了吗？ 这时，画了霍卡24禁漫画并且圈了“霍大厨”的作者“六月织毛衣”发圈圈表态了：“不得不站出来说明一下了，这件事错在我，我承认。但是霍大厨菊苣我们cp粉从来都没有恶意，这只是二次元萌点而已，和三次元可是有次元之壁的啊，何必较真呢？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其实可以私信解决这个问题的，那样也不至于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不过算了，画同人漫画的事情我道歉，我会把图全部删掉，就当没有爱过好了，退圈。” “六月织毛衣”是个网络画手，原本一直不温不火，直到她发了这条圈圈大家才发现原来这件事情的□□居然是她画的同人图。“六月织毛衣”的粉看到最后的“退圈”两个字都炸了，纷纷艾特霍根，拜托他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小女生斤斤计较吧。不是说男神吗？揪着一个小画手不放算什么啊。要炒热度也用不着用这种手段吧。 作为一个技术宅，霍根是个逻辑控，他完全看不懂这些“粉丝”的逻辑。反正这些艾特的内容千篇一律，他就索性都屏蔽了。他看了一眼“六月织毛衣”的圈圈，上面挂着的同人图还在最顶端。 不是说删图退圈吗？难道是不会删？或者手速太慢？ 霍根就帮她删了…… 不止是已经上传到圈圈上的图，霍根顺便把“六月织毛衣”智脑里存着的图也一起删了，毕竟要是哪天一不小心手滑又上传了就不太好了。 六月织毛衣：“……”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评论区里粉丝们“大大别走”“我们会想你”的评论，在智脑上翻来覆去找自己画的图，但是霍根删东西都是删的干干净净的，她怎么可能还找得到呢？ 事件再次升级了，各种各样扒皮霍根后台恶意揣测霍根背景的圈圈都出现了。霍根整理了一下这些发圈圈的ip，除了一些跟风的网红圈主，果然大部分还是水军。这些水军来自……军部信息处。军部的人也太闲了吧……就算信息处处长姓道格拉斯，是皇帝的远房亲戚，也不至于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对付他吧。他可不是值得大动干戈的重要人物。 霍根想到离开基地时问过锡德里克为什么会得到消息赶到基地，锡德说是追随塔塔利亚的兰迪为了威胁他说出来的。据兰迪说，那些恐怖分子会打着劫持皇太子的旗号对他下手，锡德这才带着黑机甲小队赶到基地。之前塔塔利亚还把他的身世大肆宣传过，连起来想想的话，塔塔利亚的年轻一代们已经出过好几次招了，对他有很大的敌意啊。 这件事的风格和那两件事很像，难道又是塔塔利亚干的？ 军部信息处的皇室远亲、塔塔利亚、皇太子……塔塔利亚和皇室勾搭到一块去了，虽然还是小打小闹，但的确已经开始对都库塔的打击行动了。 虽然还不能确定是不是塔塔利亚针对自己，但是霍根想计划一下对塔塔利亚的行动了。塔塔利亚肯定是敌人了，不能等着敌人放大招吧。 就在他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那来自肯帝星郊区的ip突然又有了动作，他们爆料称“火哥根本不需要炒作，他即将有论文发表在《帝国机甲研究》周刊上，那会是一项轰动帝国的突破性发现”。 霍根看到这条爆料动作一顿，他对这个ip太大意了。他立刻给安格斯打了个电话，询问他这件事。 “你已经投稿了吗？我以为你会先跟我说一声，我去参加军训的时候明明还有一个重要问题没有解决。” 他一边问安格斯，一边调出监控，那和安格斯的导师哈金掌心里嵌入的纳米级摄像头相连。他把监控倒带，看到的却只是哈金平淡的日常生活而已。 安格斯还在实验室，听到霍根的话他有些迷糊：“当然要等你一起确定了才会把论文投稿嘛，怎么了？你身体好了快点来啊，到收尾阶段了，再不来我就不给你署名第一作者了哦。” “你先放下手头的实验，上圈圈看一下热门话题。”霍根反复看着哈金的种种日常，道，“我先挂了。” 安格斯疑惑地看了看通讯仪，打开圈圈，点开热门话题第一位#火哥又逆天了#。刚看没几行，他的瞳孔就一下子紧缩了。 怎么回事？他还没有投稿，研究成果不可能有机会泄露出去啊。 安格斯飞快地打开智脑查看自己的实验成果，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的智脑被人动过了！ 他急忙给霍根打电话：“霍根——” “是我，你先听我说。”霍根道，“之前我不是跟你的导师哈金见过一面吗？因为我算是过于谨慎的人吧，听到你说要帮助导师完成他的职位论文就有些敏感，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纳米级摄像头监控，这件事我很抱歉但对不起的话以后再说，刚刚不是有人爆料我有机甲方面的突破性发现吗，因为除了你大概只有哈金会知道，我就把监控调出来看了，监控里没有异常，但我觉得不对劲，哈金应该一个星期前交职位论文吧？但是监控里他都没有离开过家，为什么他一直待在家里？你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吗？” 安格斯被这巨大的信息量吓了一跳，随即他反应过来，道：“你参加军训后哈金老师就没有再让我帮忙了，仔细想想的确很奇怪，大概一个星期前就没有见到他在学校出现了。你觉得是哈金老师做的吗？但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直接把研究成果拿去写职位论文，反而在我们完成研究前把我们的研究成果爆料出来呢？只要我们及时把论文投稿，虽然和事实有出入，但是《帝国机甲研究》也不会因为晚了这么几天责怪我们啊。毕竟这个成果的确很重要。” 霍根道：“要是他有充足的证据证明是我们剽窃呢？这样一来就能造成一种我们是为了掩盖自己剽窃行为利用舆论为自己造势的假象，而且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把成果写进论文里？过两天是否降职位的决定应该就会下来了吧。” “那我们……”安格斯愣愣地看着智脑内存了好多个g的实验数据。 “要是我们还投稿的话，就会被认定为剽窃，要是我们发觉他做的事情，不敢投稿了的话，就会白白送给他一个研究成果。”霍根道，“不管怎么看，我们都会是大输家。” 安格斯紧紧握着通讯仪，霍根及时补充道：“但这只是我的猜测……” 安格斯等了一下，还是没听到霍根的声音，不由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霍根道：“监控消失了，应该是哈金做手术，把掌心的摄像头取了出来……虽然是纳米级摄像头，但那进入人体后，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掉出来的东西啊。” 虽然刚才还只是在怀疑，但是既然哈金此时做手术取出摄像头，就已经可以确定哈金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了。 “难道……我们也被监控了？”安格斯霍然站了起来，飞快地说，“是不是这通电话暴露了？我们的通信被监控了？你等等……霍根！我们的通话线路被监控了！上当了！” 从霍根的监控突然断了可以推断出来，哈金知道自己被监控了，却不知道是哪里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反向监控了他们的通话线路，通过他们的通话知道摄像头在哪里后，迅速动手术取出了摄像头。 安格斯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太大吸引了幼崽的注意力。锡德里克察觉到发生了棘手的事，从藏身的地方挪了出来。霍根对他做了个“没事你睡觉”的手势，拿着通讯仪和智脑走到洗手间，安慰道：“安格斯，你冷静点，现在怎么样？” 安格斯冷冷道：“虽然我的黑客技术不如你，但是这么随便地监控我的通话线路，我也会不爽啊。” 霍根查着那郊区ip的详细信息，道：“我也没想到通话线路会被监控，那个监控者就交给你吧，最好能抓住他的尾巴。我这里正在查……嗯，已经查到了，那个ip是……军部信息处设立的特别部门？又是军部信息处？” 安格斯诧异道：“怎么会和军部有关系？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哈金是信息处处长什么人啊？” “不，这个特别部门是临时伪造的，只不过因为有信息处内部的秘钥，很具有迷惑性。可能他在信息处里有人。”霍根道，报出了那个郊区的地名，“你知道这个地方吗？我想那里应该有个和我们差不多的黑客，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哈金雇佣了。” “没听说过，明天去看看。” “明天……？明天我要上课了。” 安格斯怒气冲冲道：“还上什么课啊？都被自己导师坑了……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刚开学就翘课，作为新生是不是太不好了？霍根想了想：“那就明天去看看，也许能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在那里出入。” 和安格斯确定了明天一起去郊区后，霍根看向手中的智脑，因为#火哥又逆天了#的话题登上热门，霍根这个名字已经在圈圈上霸屏了。爆料者说的有鼻子有眼，可信度非常之高，很多人都被火哥的学霸程度震惊了。明明只是大一新生却已经能够发表论文了吗？怪不得火哥会发那样一条圈圈，火哥可是个严肃的科研工作者，当然不喜欢刷cp了啊。“六月织毛衣”的粉一下子都熄了火，在人家刷科研的时候撕逼也太无脑了吧？ 霍根的人气再度飙升，但这终究只是虚拟网络里发生的事，让霍根感到麻烦的是，学院机甲制造系的教授大晚上打来了一个电话，询问他是否真的有突破性发现即将发表论文。 等一会儿，《帝国机甲研究》的电话应该也会打过来吧。霍根看着监控的黑屏想，哈金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不能拿出成果，教授们会对他有所质疑，可要是把成果拿出去，哈金就会站出来吧。如果整件事是哈金一个人策划了的话，他有这个脑子，为什么不好好做机甲研究啊。 从表面上看，霍根被重要的教授关注了，也许学院也在注意着他，很多人都为他的过于优秀而感到惊喜或是崇敬，但是如果他不能成功解决论文的危机的话，他会成为众矢之的，被所有人唾弃。 此时正在家中不安等待的哈金接到了电话。 “都办妥了，第一学院和《帝国机甲研究》方面都关注了这件事，我说过的吧，不会出错的，你赢定了。” “可是你为什么帮我？”哈金问道。 “谁让他和都库塔扯上关系呢？”那声音幽幽道，如果锡德里克在这里，应该能听出来，那正是那天夜晚袭击他的人，“就这样在他最骄傲的领域击败他，让他身败名裂，不是很好吗？” “你……”哈金惊疑不定，再要说话时，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而此时医院里，霍根放下智脑和通讯仪，困倦地走向病床。已经是深夜了，虽然发生了让人恼火又糟心的事，但是到了睡觉的时间，可不能把身体累到了。再不睡，霍小根要有意见了。 锡德里克又不见了，也许是躲到别的地方去了吧，他本来是想让锡德里克睡床上的，但是他没有精力再把锡德里克找出来了。希望他能照顾好自己啊。 他揭开被子准备躺下去，却看到被子下面，睡着一只毛茸茸的幼崽。 见到他，幼崽站起来，转过头，叼出一张纸片，霍根接过纸片，看到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一段文字（幼崽只能用爪子写字，写出来的字不好看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果不想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至少不要拒绝我的怀抱吧。 霍根微微一怔，低头看去，幼崽别过头看向窗外，张开翅膀做出拥抱的姿势。 “锡德。” 霍根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感情蹲下去拥抱锡德里克的。但他知道，他再也不能放下幼崽了。 在一堆麻烦找上门来时，能有这样温馨的拥抱，真是太好了。 真的是……太好了。 锡德里克轻轻在霍根脸上啄了一口：“啾唧。” 作为丈夫的话，其实不应该计较太多啊。遇到矛盾，主动“啾唧”（道歉），才是身为丈夫该做的事情。 锡德里克已经振作起来了！ 第45章 |城 第二天霍根是听到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才惊醒过来的。一不小心睡过头了啊。霍根看到枕头边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凹陷和一根柔软的毛，坐了起来，因为早晨的低血压而有些难受地皱了皱眉。 他走到传出声音的洗手间，刚到门口，就看到幼崽*地站在水池边，甩着头，不断打着喷嚏，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低头一看，是刷牙的杯子摔碎了。 锡德里克听到声音抬起头，但是又忍不住鼻子里传来的痒意，“阿秋”一声又打了个喷嚏。 “已经入秋了，就不要用冷水洗了。”霍根无奈地拿起毛巾盖上幼崽，帮他把身上的水擦干净，“小心感冒了。” 锡德里克点点头，目光飘到地上的碎片时，心虚地移走了。 霍根用干燥的毛巾包起幼崽走回房间，道：“要起床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准备好牙刷牙膏啊。刚刚没有砸到自己吧？” 锡德里克摇摇头，用爪子在霍根手心写字：“这种小事我自己可以做，不用麻烦你。” “不会麻烦啊。”霍根笑道，“再说现在练习好了手法，以后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终于说出真话了，果然被当做练习对象了……锡德里克默默黑线，忧郁地在毛巾上蹭干净爪子。 “你已经刷过牙了吗？”霍根道。 锡德里克仰起头，张开嘴巴，哈了口气。 “噢，一点都不臭，是很清新的牙膏味道了。”霍根摸了摸锡德里克的头，“喜欢自己做的话也好，不过下次小心点，这可是医院的杯子，摔碎了要赔钱的。” 锡德里克飞起来，从床头霍根的裤子里找出自己的黑卡。霍根从警察小哥手里拿走黑卡后，顺手就把黑卡塞进自己的裤袋里了。 ……原来被看到了，霍根沉默了一瞬。 锡德里克衔着黑卡拍拍翅膀，表示不差钱啊。 霍根伸出手从他嘴里拿出黑卡，拍拍他的脑袋，笑容慈爱地说：“亚琼妈妈应该说过吧，勤俭是值得提倡的美德，不要再没必要的地方乱花钱。” 锡德里克一僵，感觉从老婆大人的笑容中看到了黑暗的阴影。他想了想，果断点点头，写字道：“你说的对。”然后举起双翅，表示支持。 于是霍根就再次把黑卡收好了…… 锡德里克坐在床上，转了转脑袋，眨了眨眼睛：刚刚发生了什么，老婆是把卡放哪里去了？ 霍根心情愉悦地走进洗手间刷牙，这时门被人敲响了，他以为是医生，牙刷还在嘴巴里，就急忙去开门了，但是门外没有人，额，只有一个机器人。 “你好，少夫人。”这个机器人看上去像个风度翩翩的管家，“是夫人派我来的，少爷在这里吗？” 少夫人……夫人……少爷？ 霍根回头看向坐在床上的小鸟，小鸟愣愣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突然头顶的毛一下子竖了起来，扇着翅膀飞快冲过来要把门关上。 机器人光屏闪了闪：“果然如夫人所说，锡德，你没去学校是因为又变成了这副形态……” “咕——”锡德里克想冲过去啄下机器人的关机按钮。 机器人伸出机械手，灵活地抓住了锡德里克的双脚，同时“吱溜”一声挤进了病房，向霍根绅士地鞠了个躬：“抱歉少夫人，我应该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jk，是锡德的保姆机器人，从小照看他长大。其实我很早以前就希望能见您一面，但锡德把我忘在了港口，我自己回来的时候破费了一番功夫。很高兴见到您，我的少夫人，等您梳洗完毕，我们是否能聊一聊锡德的事情？” 霍根这才知道这个家用机器人的身份，看锡德里克的反应就知道了，机器人jk说的都是真的。 “那你等我一会。”霍根含含糊糊地说，走近洗手间，飞快地洗漱完毕，回到房间时，jk正把病房里的折叠桌摆开，从肚子里取出热腾腾的早餐。大部分家用机器人的肚子都会设计成微波炉的。 见霍根出来，jk转头道：“因为来得比较早，我想你们可能还没吃早饭，就擅自做主做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霍根看着丰盛的早餐道：“谢谢，我无所谓，锡德喜欢吃这些吗？” jk光屏一闪：“不必在意他，少夫人。” 锡德里克翅膀环着胸口，满不在乎地看着jk。 霍根：“……” 等霍根坐下吃早餐，jk才慢慢道：“帝*事学院的老师致电夫人询问锡德里克在哪里，我们才知道，锡德里克又缺勤了。这个学期一开始锡德就已经请过一次假，后来又私下斗殴记过一次，前几天还擅自离开学校，那之后就没回学校，老师说锡德再不回学校就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了。” 霍根道：“额……是我疏忽了，我都忘了锡德还要上学。他现在的状况不能去学校吧，还是得请假，不过老师是不是会有意见？” jk的机械音没什么波动：“军事学院和普通学院有着截然不同的氛围，每天都会有很多挑战，以锡德目前弱小的姿态来说，要是回学校一定会被欺负死的。我会向老师请假的，您不用担心，尽管假可能有点难请，但如果那个老师都不知道对都库塔变通一些的话，一定会提前退休的吧。” 霍根呆了一下：这不是仗势欺人吗？不要说得这么直白吧，这种事情不是应该背地里偷偷做的吗？ 做坏事的时候毫不遮掩的霍根，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吐槽有哪里不对…… “麻烦你了，jk。”霍根道。 jk将手放在胸口，弯下腰道：“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锡德里克吃掉霍根夹给他的肉丸子，伸出爪子写道：“可以回去了吧？” “请假之事已经通过网络办妥了。”jk看向霍根道，“您似乎要出门，不是去学校吗？” 霍根不知道怎么解释那么长的前因后果，只能含糊地说：“稍微有点事情要处理。” jk彬彬有礼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跟您一同前往吗？您的预产期将至，我实在不放心您和小少爷。”完全不在乎霍根刚开学就逃课，和刚才面对锡德里克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锡德里克拍了拍桌子：“我会跟着霍根的。” jk只是看着霍根，假装没看到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 霍根擦了擦嘴，吃完早饭了：“不会耽误你的事情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jk光屏中闪过一道亮光：“好的少夫人。” 锡德里克：“……” 出门前霍根煮了都氏草，锡德里克喝药的时候没有抗拒了，一下子就把药喝掉了。jk见状，便没有把预备好的“如何给锡德灌药”的视频教程拿出来。 喝完药，锡德里克飞到霍根肩膀上蹲着，霍根和jk一起把早餐和桌子收拾了一下，离开病房向医院门口走去。因为预产期快到了的缘故，霍根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医院里。 走到医院门口时，霍根愣了一下，面对面过来的人是几天没见的卡尔。 “大人！”卡尔招了招手，跑了过来，“昨天晚上我想到您的事情就怎么也睡不着，早上起来就赶紧过来了，您没有生我的气吧？我很抱歉，也许我该先出面澄清的。” 霍根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情。” 卡尔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见没有（前）boss，便放心大胆地说：“大人，您要去哪里？我也一起去可以吗？” 霍根疑惑道：“你不用上课吗？” 卡尔道：“我让柯拉帮我签到了，没关系，话说回来，您都不需要签到，不愧是您啊。” 霍根更加疑惑了：“什么不用签到？”他只是偷偷逃个课而已，怎么卡尔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您还不知道？”卡尔诧异道，“好像是很多教授想让您转去他们专业的缘故，院长特地让他们公平竞争，您可以随便去修哪门课，只要您感兴趣。” 霍根都震惊了：“这种特权也太厉害了吧。” 卡尔道：“只有您做得到啊。” 霍根心想，不知道院长会不会是塔塔利亚的人，他现在算是在全校出名了吧，因为院长的这个决定，一些本来不知道他的教授也会觉得他真的很优秀了，如果论文的危机无法解决掉，这些教授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他越得意，以后就会摔得更惨。 仿佛看出霍根心中所想似的，锡德里克在霍根肩膀上写道：“不用担心院长。”那个老头子虽然做事风格出格，但却不可能是敌人。 “……”霍根默默扶额，他总是怀疑别人的居心都快成阴谋论者了，这可是不太好的趋势，从根本上来说，是过于高看自己了的缘故。 “对了……”卡尔伸出手指指向霍根肩头，“这只傻乎乎的小鸟是哪来的？头上还有呆毛啊哈哈……” jk默默看了眼锡德里克。 卡尔看着转过头和自己对视的幼崽，在那幽黑的瞳孔注视之下，居然觉得身上凉凉的，仿佛浸透在杀气之中。 卡尔：“……” “……”霍根道，“走吧，去郊区，我有个朋友在那里等我们。” 卡尔连忙点头。 他居然从一只呆呆的小鸟身上感觉到少校的杀气，好巧啊哈哈哈。 霍根偏头看了眼卡尔，然后目光下移，落在肩头的幼崽身上。锡德里克歪过头，用柔软的毛发蹭了蹭霍根的脸颊。 霍根微微一笑。 第46章 |城 安格斯见到霍根的时候很是震惊：“蛋都孵出来了？” “……”霍根肩膀上的幼崽僵了僵。 幼崽若无其事地飞走了。 霍根：“……”其实已经快暴走了吧…… 霍根转移话题道：“别说这个了，看看那个ip的坐标上有着什么吧。” 锡德里克在空中飞着，跟着霍根几人一起前往目的地，因为视野的缘故，他看到霍根看不到的东西了。在后面有道黑影跟随者他们，那黑影传来熟悉的危险的味道。 不需要多想，锡德里克就回想起那黑影的记忆——那个强大至极的危险人物，对都库塔有着强烈的敌意。他可以看到，那个袭击者仍然穿着一双黑色脱胶皮鞋，只不过款式和之前被抓下来的有所不同而已。 他身上感到一阵寒冷，想去提醒霍根，但刚飞一点就停了下来。霍根不能再经历一场战斗了，他的身体无法承受更多的压力了。 要把袭击者引走。 锡德里克没再看霍根，扇了扇翅膀，忽然俯身朝那袭击者的阴影冲去。霍根敏锐地抬起头，视线中却已经失去了锡德里克的身影。 锡德……？ 安格斯和卡尔都不知道那是锡德里克，见霍根停下脚步看向空中，有些不解，也许人家只是去觅个食或者便便…… “你们先去吧。”霍根道，想折回去把锡德里克找回来，却突然听到一声枪响。这在他心中划过一道重重的不详，让他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卡尔！” 卡尔条件反射道：“是大人！” 霍根看向枪响的地方：“还是你跟我一起去找一下小鸟，安格斯，你在这等等我们。” “啊？”安格斯诧异道，“不如我跟你们一块去好了……” 他说话的功夫霍根就已经向枪响的地方跑过去，但霍根没跑多远就停下了脚步，捂着肚子半跪在了地上。 “大人！”卡尔表情裂了，“您又在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霍根抽气道，“打医院电话。” 卡尔腿一软：“！” 安格斯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几秒后反应过来，一头冷汗地拨医院电话。虽然听霍根说过会早产，可为什么会早这么多天？ 霍根死死盯着那再也没有发出声响的方向，沉声道：“卡尔，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卡尔咬了咬下唇，努力冷静下来：“您说。” “听到刚刚的枪响了吗？” 卡尔道：“有人在械斗，您是要我去救受伤的人吗？” “我怕那是锡德。”霍根痛苦地弯下腰，安格斯跑过来扶住他，他吸气道，“刚刚小鸟突然消失，我觉得可能和这声枪响有关。” 卡尔霍然站起：“您是说那只小鸟就是少校？难、难道是因为高压缩态？可是返回到幼崽态的都库塔战斗力几乎为零啊！” “那就快点去看看是不是锡德！”在霍根开口前安格斯抢先开口，止住霍根的话，“卡尔，我没法帮你！” “我知道！”回答时卡尔已经抽出匕首朝前飞奔而去，“那里交给我。” 霍根看向安格斯，安格斯咬紧牙关扶着他往回走，吭哧吭哧道：“不会那么巧就发生械斗的，我觉得是有跟踪者想袭击我们，锡德在空中看到后就前去引开敌人了，他是为了谁你清楚，你不能过去。” “……我知道。”霍根的汗水已经浸透了全身，他死死握着拳，用气音一遍一遍地说，“我知道。” 这笔账，他记下了。 ……锡德。 被送上急救车前，霍根的目光尽力投向枪声消失的地方。 卡尔赶到枪声响起的地方时，只找到了一个落在地上的弹孔。 “少校？！” “少校！” “少校——！！” “不错，有进步。”连帽衫男子的面部隐匿在兜帽的阴影中，他俯视着捂住肩膀的锡德里克，缓缓勾起唇角，“你竟然能够强行逆转身体状态，以这副成人的身体与我交手了。”他的声音如同铁锯划过钢块，难听至极，他的语气如同零下27度的冰霜，让人心中发寒。 锡德里克松开手站起来，受了枪击的肩膀中汩汩地流出鲜血。但他没有管伤口，只是垂下了鲜血淋漓的手掌。 锡德里克探究地看着连帽衫男子：“你究竟是什么人？跟踪我们有什么目的？我因为你只是想杀我而已。” 对方笑了笑：“怎么会？我可是即将颠覆都库塔一族命运的男人。” 锡德里克没理会他的台词，冷冷注视他：“你是塔塔利亚，还是道格拉斯？” “别把我与他们相提并论。”连帽衫男子微微仰起头，苍白的下颌透出一股奇特的倨傲，“锡德里克，尽管你让我对你有所改观，但是这并不能成为你活着离开的理由。这是第二次，我不会再放过你了。” 锡德里克耸了耸肩，扣上风衣的扣子——风衣是他引走连帽衫男子时随手在一户人家阳台上扯的，总不能裸奔吧。 “你口气很大啊。”锡德里克唇角微微上翘，那是个微笑的动作，可含义却与微笑相去甚远，怎么看都有种铁锈味的冰冷之感，“你不用机甲吗？我还可以给你十秒钟的机会。” “我从来不借助外力。” 锡德里克惊讶道：“你特地跑到藏有死光炮的地方来，还敢说这种话啊？” 连帽衫男子一僵。 锡德里克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对，就像你想的那样，我并不是惊慌失措之下被你驱赶到这里，我知道你有死光炮。同样的失败有一次就可以了。” 连帽衫男子沉默片刻，“哈哈”笑了两声，打了个响指，变戏法似的转眼间肩头扛上了便携式死光炮：“年轻人，胆子很大嘛，难道这次，你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吗？在这种狭小的地方，你能躲得开我的攻击吗？” “老实说，被你袭击后我还真的消沉过。”锡德里克握了握拳，“所以……”他说话之时身形突然消失，连帽衫男子猛地发射死光炮，但锡德里克的声音却在连帽衫男子头顶响起，“……我一直在等你出现。” 锡德里克翻身落地前，猛地屈膝狠狠撞向连帽衫男子的后脑勺，连帽衫男子一个错步，扭转身体用死光炮向后扫去，锡德里克人还在空中，眼看就要被死光扫中，然而“啾”地一声，一只小鸟一飞冲天，连帽衫男子吃惊地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头顶却传来“吼——”的一声，一头怪兽从天而降！ “不是强行转换……而是自由转换？”连帽衫男子果然实力强大，身手十分矫健，在那电光火石的刹那已经向前向前翻去，及时避开了小怪兽。 传承到最优秀血脉的锡德里克，在经历过一次死光炮轰击后，强大的身体以可怕的适应力接受了死光的毁灭性打击，并且成功异变了。现在，他能在三种状态中自由转换：幼崽形态，成年兽形，人形。 小怪兽落地后再度变回人身，锡德里克长腿横扫，直接将连帽衫男子肩上的死光炮扫到了对面墙上，死光炮竟然深深嵌入了墙体之中。 “你以为你是谁啊？”锡德里克在狂风疾雨般的攻击中道，“全宇宙能用那种语气对我说话的人也只有一个而已——” “你以为你是谁，能几次三番地戏弄我？” “不是戏弄，是要杀了你——”连帽衫男子的声音陡然变得杀气腾腾，锡德里克面沉如水，正要上前，连帽衫男子却突然从怀中取出数枚烟-雾-弹掷出，烟-雾-弹落在地上炸裂，锡德里克过于敏锐的鼻子吃了大苦，只能暂时后退。 “——不过，这次算了。”连帽衫男子消失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锡德里克糟心地看着眼前的烟雾，一脚踹向旁边的建筑：“让他跑了，又大意了。” 建筑墙面龟裂出数条纹路，锡德里克毫无自觉地转身准备离开，却看到一排满脸紧张的警察。 站在最前面的是那个把他当作不良少年抓回去的警察小哥：“又是你！这次又破坏公物了是吧？带走！” “……”锡德里克看了看四周，无路可逃。开什么玩笑，他还有正事要做。 “啾。” 冲上来的警察小哥愣愣地看着飞上天的小鸟。 “那个幼崽好像受伤了，真的不要紧吗？”警察小哥望着小鸟飞远，忽然反应过来，“但是刚刚的不良少年跑哪去了？不能再纵容他了！” 小哥身后的一众警察表情都裂了。 那飞走的幼崽显然就是不良少年吧！ 所以晚上霍根从昏睡中醒来之时，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孵蛋器中光闪闪的鸭蛋一般雪白的都库塔蛋，而是就睡在枕头边翅膀根部鲜血凝结的幼崽。 第47章 |城 霍根沉默地看了看幼崽的翅膀，低声问一旁看着蛋的jk：“为什么不帮他包扎？” jk：“我是想给他包……” “啾唧。”锡德里克醒了过来，用爪子抓了抓霍根的袖子，摇摇头：不关jk的事，是我想在这陪着你。 霍根摸了摸幼崽的头，急匆匆地下床去找医生了。 趁霍根出去的片刻，锡德里克恶狠狠瞪了眼jk，做了个凶残的动作：敢说出去就拔你电源。 jk：“……” jk默默地摇了摇做成摇篮的孵蛋器，专心照看起光溜溜的大鸭蛋，哦不，都库塔蛋了。 可怜的小少爷出生第二天就爹不疼娘不爱，jk叔叔疼你哦…… 霍根带医生过来时，便看到这个家用机器人爱怜地往孵蛋器里灌着营养液。医生一眼看到已经浸泡在营养液里的蛋，大惊失色：“蛋还没有分辨能力，给多少吸收多少，你要撑死他了。” 霍根：“……” 锡德里克：“……” “……”jk小心翼翼道，“可是他好像不够吃的样子……” 霍根、医生、锡德里克一起看向孵蛋器中央的蛋，只见营养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减少，没多久就全部被蛋吸收了，而大鸭蛋则越发巨大，个头往鸵鸟蛋的方向狂奔而去。 “……”医生呆了一秒钟，然后坚决道，“不行，不能再给他吃了，即使是都库塔的蛋，也没有长这么快的，不想幼崽吃太撑死掉，就停止这种可怕的喂食吧。” 这种事当然只能听医生的，霍根点点头，看向jk，jk看着在孵蛋器中摇摇晃晃似乎在求食的蛋，内疚地捂住了眼睛。 锡德里克拍拍它：“啾？”你在干什么？ jk道：“我无法满足小少爷的需求，很伤心啊。不，别看我，我是因为风太大，迷了眼睛。” 锡德里克：“……”你的眼睛明明是led光屏，除非漏油，否则不会流出液体的啊。 jk的光屏上浮现出哭泣的符号：/(tot)/ 霍根：“……” 锡德里克捂住脸，这个机器人真的照顾过小时候的自己吗？看上去不太可靠呢。 霍根对医生道：“他翅膀受伤了，可以帮他看看吗？” 医生点点头，走上前，锡德里克躲开了。医生想抓住他，锡德里克叫了一声，“噗”地飞到了天花板上，迂回着飞到霍根身后，扒上了霍根的肩膀。 霍根扭头问他：“怎么了，让医生帮你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锡德里克紧紧抓着霍根的肩膀，用行动表明自己和霍根在一起的决心。 霍根想了想：“jk，只能拜托你在这照顾蛋了，我跟锡德一起去做检查。” jk抬头望向趴在霍根肩膀上的幼崽，幼崽目光冷冷，很有威慑力，jk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孵蛋器里，进化成鸵鸟蛋的蛋转了个方向，蹦了蹦，差点撞在防护罩上。霍根蹲下隔着防护罩摸了摸，柔声道：“很快就回来陪你了，我有点事哦。” 还“哦”，真是温柔啊。锡德里克绿豆大小的眼睛瞪圆了。 蛋似乎感觉到母亲的存在，努力跳了跳，椭球顶端尖尖的部分贴到了防护罩上。霍根惊讶地看着灵活的蛋，抚摸着防护罩，一时收不回手了。 医生在旁边笑吟吟地说，很少有蛋这么有力气，居然可以跳起来够到防护罩的。而且蛋已经认得母亲的气味了，知道与母亲亲近了。这是一个很棒的蛋呢。 “……”锡德里克：“……咕。” 医生注意到这只幼崽的不开心，连忙补充道：“当然了，他的哥哥也是只恨不错的幼崽了。” 霍根：“……” 看着有些得意的锡德里克，霍根不知道该说什么。算了，他开心就好。 jk摇了摇头，满怀着忧虑地看着蹦蹦跳跳的蛋。快快长大啊，小少爷。 锡德里克翅膀上的伤其实很严重，那可是子弹的贯穿伤，不是普通的伤筋动骨了。霍根差不多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了，有点想生气，可是锡德睁大眼睛看着他，他的气就都消了。如果不是锡德又变成这副幼崽形态了，他一定已经把逞强受伤的锡德里克骂一顿了。 但是现在…… 幼崽依恋地把头贴在他的小腹上，虽然翅膀因为疼痛而时不时地痉挛，浑身都是冷汗，却还要假装若无其事。 霍根捂住锡德里克的眼睛，让他别去看医生处理伤口的过程。 “是谁干的？”霍根摸着锡德里克的侧脸，“塔塔利亚吗？” 锡德里克摇摇头，在他手心写字道：“不知道。” 霍根目光沉沉地看了看那伤口一眼，低下头道：“你身上都被汗水浸湿了，待会出院前，先洗个澡。” “！”锡德里克写字道，“在医院洗？” 霍根道：“总不能臭烘烘地回家吧。”他抽出裤袋中的通讯仪，把上面的讯息给锡德里克看，“亚琼妈妈说会在家等我们，给我们做了丰盛的大餐，要干干净净去见他吧。” 幼崽身上的毛一下子炸开了。 “他来干什么？” “来帮我一起照顾你们啊。”霍根道，“我明天还要去学校。已经和亚琼妈妈说好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就过来照顾你们。” 锡德里克生气道：“我跟你一起去学校，母亲照顾蛋就可以了。” 霍根道：“万一你在学校捣乱呢？” 锡德里克：“……” 霍根看了看接近尾声的包扎工作，笑眯眯道：“跟你开玩笑的，如果你翅膀不痛，可以跟我一起去学校，还疼不疼了？” 锡德里克一愣，医生已经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束了让他冷汗涟涟的伤口处理。原来霍根跟他说这么多话，就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锡德里克果断摇摇头，一点都不疼，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了。 医生叮嘱了霍根一些忌口的食物，还有使用孵蛋器的注意事项，就告诉霍根可以出院了。这就是卵生种和胎生种的区别了，如果是胎生，还要坐月子……霍根想到就觉得很窘。 霍根借了个盆，拿着医院提供的幼崽用的沐浴露给锡德里克洗澡。但是因为锡德里克翅膀受伤的缘故，还挺困难的，霍根见锡德里克抬着翅膀太累，把他抱在怀里，举着他的翅膀，一点点帮他洗。 房间里的孵蛋器中间，蛋等了好久都没等到母亲承诺的陪伴。明明说过一会就回来的！蛋很生气，他不知道为什么母亲的气味就在附近，却不来看他。可是他肚子饿了，非常想喝刚才的糊糊。 蛋想去找母亲给自己吃营养液，跳起来就去撞防护罩，这段时间他差不多把刚刚的营养液吸收干净了，体力充足，每一下都能撞到防护罩。 jk一开始还因为小少爷的力量感到欣慰，但没过一会，就惊愕地发现防护罩在蛋的撞击下快要吃不消了，已经有个裂缝了。 防护罩不是用来抵抗撞击，防止蛋受损的吗？怎么直接被蛋撞碎了！ 还没等它及时反应过来伸手挡住防护罩，就看到在蛋的撞击面前显得十分脆弱的防护罩“啪”地一下碎了。 “小少爷！”jk往前一扑，想罩住蹦出来的蛋。 蛋“吱溜”一滚，从jk的臂膀中蹦了出去，滴溜溜地滚到了洗手间门口，左右摆动了一下，确认母亲气味的方向后，便又滴溜溜滚了过去。 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就接近的霍根，回头一看，手一松，抱着的幼崽“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 蛋开开心心地蹦进了霍根怀里。可怜霍根面对数十个敌人还能面色不改，这时候却脸色刷白，差点晕过去。 身上还沾着泡沫的锡德里克：“！！！”没搞错吧，你是怎么蹦出来的啊！不会磕在地上磕碎了吗？ 霍根抱起蛋就往外跑，叫医生的声音都变调了，锡德里克赶紧变回人身，随便擦了擦身体，抓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跟着一起冲了出去。 医生也被吓得不轻，急忙给蛋做各种检查，霍根和锡德里克提心吊胆地守在门外，好半天过去，医生才用一个新的孵蛋器把蛋推出来。 “没有受伤，不用担心了。”医生呼出一口气，“小家伙是饿了，吃饱了就消停下来了。” 霍根扶着墙稳了稳身体：“没别的事就好，可他怎么能撞碎防护罩的？” “小家伙吸收很好呀，看样子是从未见过的极高血统浓度的都库塔呢。”医生赞叹道，“他的营养液供给可以在普通都库塔蛋的基础上增加一倍，防护罩已经换上最最坚硬的材料了，你们只要随时注意防护罩内的温度就行了。虽然他很强壮，可到底还是个小家伙。” “但他要是还要撞防护罩怎么办？”锡德里克对都库塔一族的暴力传统感到担忧，这颗蛋实在太活泼了，“要是下次防护罩没碎，蛋……” “不会不会。”医生道，“让他吃得饱饱的，他就不会这么焦躁了，放心吧。” 锡德里克这才松口气，点点头。 他看着安静地待在孵蛋器中的蛋，忍不住笑意，满腔都是年轻父亲的柔情，但他想伸手摸摸时，忽然觉得身边的目光不太对劲。 锡德里克转头看向霍根。 霍根似笑非笑：“你好得真快，我记得你没喝满一个疗程的药，就能变回来了？” “……”锡德里克弱弱道，“老婆，你听我解释……” 霍根笑了笑，然后面无表情地推着孵蛋器，交了住院的钱，准备走了。 锡德里克手忙脚乱地回洗手间冲掉头上的泡沫，一边叫道：“亲爱的，你还是拿我的卡交钱呢，不能等等我吗？” 等他*地跑到医院门口，jk正把磁悬浮车的门关上。见到他，jk愉悦道：“再见了，我的主人。” “老婆——” 霍根降下车窗看他一眼：“车里只坐得下一只幼崽了。” 锡德里克顿了顿：“……啾。” 小鸟摇摇晃晃地飞进了窗户，霍根愣了一下，伸出手给他降落，他抖了抖，水花从身上洒落。 jk：“o(╯□╰)o” 锡德，你忘了你是父亲吗？连最后的廉耻心都丢弃了吗？ 蛋：“？” 第48章 |城 锡德里克镇定地坐在霍根怀里到家了，但是回到家亚琼想接手抱他进去，他一惊之下变回了人身。亚琼转眼间从温柔妈妈变成了冷酷的严母，把锡德里克轰出家门赶去学校了。 锡德里克灰溜溜地站在门口，就不能让他吃完饭再走吗？满满一桌菜你们婆媳俩吃的掉吗？身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真是操心。 “妈妈，我去倒一下垃圾。”门的另一边传来霍根的声音，锡德里克赶紧躲了起来，随后传来开门声，霍根拎着垃圾出来，身后跟着jk，两“人”窃窃私语。 “你不是说锡德还没走吗？人呢？” jk道：“说不定躲在树里，他可能肚子饿了在找虫子吃。” “我认为我已经不需要补充蛋白质了。”锡德里克抗议道。 霍根和jk转头看向前方，锡德里克心虚地退后一步，忽然灵机一动，低低咳嗽几声，虚弱道：“我马上就走了，你们知道的，刚刚受过伤，走不快。” jk无言地扫了一眼他受伤的部位，那的确是肩膀而不是脚吧，他的眼睛的确没出问题。 jk接过霍根手上的垃圾袋，道：“去吧，按照说好的，我给你们望风。不过不能耽误太久，夫人不希望再接到帝*事学院的电话了。” 霍根点点头，朝锡德里克看了一眼，走向旁边的角落。锡德里克对jk比了个道谢的手势，跟上去了。 “老婆。”锡德里克一把抱住霍根，低头“啪叽”亲了一口，“过几天就有毕业任务了，你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赶紧告诉我。” 霍根拿出餐巾纸抹了抹脸上黏糊糊的口水，冷静地推开锡德里克的胸膛：“你放心去吧，我会把孩子照顾好的，家里你不用担心。” 锡德里克：“……”一阵冷风飕飕地穿过了锡德里克的胸膛。 霍根：“……噗。” 锡德里克受不了地乱亲他：“好玩吗好玩吗，你这是在调戏老公，我要收利息。” “反正不是第一次被玩了，你应该早就习惯了。”霍根有口无心地伸出双臂，懒洋洋道，“抱抱，乖……” 锡德里克道：“你哄儿子呢？” “提前练习。” 锡德里克哼了一声，一瞬间目光凶狠起来，扣住霍根下巴特别霸气地亲了下去。霍根一边笑，一边躲，很快没力气了，锡德里克堵住霍根的嘴，大力翻搅，本来得意洋洋，然而听到那黏腻的水声后，渐渐呼吸粗重，忘记了初衷。 十几分钟后霍根艰难地抵住锡德里克：“停停停，我认输行了吧。” 锡德里克不满：“什么叫行了吧？” 霍根道：“以后少变成幼崽形态，真的越活越过去了你，这是在撒娇吧？是吧？” 锡德里克嘟哝：“要不是你只吃这一套，我会那样吗？” 霍根亲亲他：“太委屈你了，好可怜，给个奖励。” “……”锡德里克大声抗议，“这个奖励太随便了吧，至少要法式舌吻深-入-交-流嘛。” 霍根：“……” 霍根屈膝往锡德里克腿中间一撞，锡德里克脸色一变。 霍根：“……疼吧？” 锡德里克不好意思地低声说：“再重点啊。” 霍根：“……” 锡德里克一把抓住霍根的手，霍根警惕地瞪了他一眼：“这个不行。” “为什么为什么？”锡德里克觉得反正廉耻心已经喂了儿子，还不如破罐子破摔，趁机讨点红利，“我们可是蛋都生了。” 霍根把手往回抽，道：“不行。” “……那好吧。”锡德里克遗憾地说，霍根松了口气，道，“说正事了，我和安格斯有篇论文……你的手干嘛？” 锡德里克无辜地看着自己伸到霍根后腰的手：“不知道。” 霍根扶额，擒住锡德里克那只手的手腕道：“把手抽出来。” 锡德里克眨眨眼：“好的老婆大人。”一边说，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霍根两只手腕，将之一起扭到了霍根背后，霍根瞳孔一缩，抬腿就踹，锡德里克迅速挤到霍根腿中间，一个挺-胯，将霍根压在了后面的墙上。 霍根被迫仰头，皱眉低喝道：“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低下头在他有些苍白的嘴唇上亲了一下：“看在我丢掉下限讨你欢心的份上，给点福利吧，就一点点。” 霍根皱着眉与他对视，锡德里克说话之时手上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常年握枪的宽大手掌摩挲在他后腰上，大拇指上的茧子触感十分粗粝，与肌肤摩擦之时有非常鲜明的异样感。 霍根几乎挺起腰去躲避那只手，但他一向坚忍，即使面对数十倍于己的敌人也不愿生出半分退让的想法，这时面对锡德里克带着诱哄的逼迫，自然也没办法示弱。 锡德里克专心地观察霍根的表情，大拇指沿着那细腻温热的肌肤下滑，钻入牛仔裤之后笔直地插-了下去。 “一点点就好了，嗯？”锡德里克贴着霍根额头轻轻哀求，“以后再变成幼崽给你玩好不好？” 他一边这么可怜兮兮地恳求，一边手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彻底深-入了。 霍根低声喘息，坚决道：“不要。” 此时锡德里克身体嵌入霍根两-腿-中-间，一只手将霍根两只臂膀都扭在身后，另一只手牢牢按住霍根的后腰，霍根已经被他死死禁锢在怀里了。 锡德里克吻着霍根渐渐湿润的眼角：“要的要的，我保证萌萌的。” 霍根迷茫地看着他，显然已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了。锡德里克心中热乎乎的，忍不住低下头凑在霍根肩窝那里舔舐他的锁骨。 一定……一定要忍住，要是第一次就不小心露出原形，都库塔成年态的那个大玩意一定会吓死人的。 他和霍根紧紧贴在一起，感觉到手上越来越湿，贴着的地方越来越坚硬，他估计时间快到了，手上加快了动作，片刻后感到霍根身体一僵，相贴着的地方猛地抖动了一下，抽搐片刻后软倒了下去。 锡德里克收回手，找出纸巾，换了个姿势，把霍根抱在怀里，擦掉下面黏湿的液体。 最后锡德里克抬手看了看手上残留的晶莹，这液体不是前面的，是后面的。 霍根闭着眼睛，睫毛下红晕还没有消退，锡德里克笑了笑，低声道：“睁开眼睛，这个你必须看一下。” 霍根慢吞吞睁眼。 锡德里克微笑着舔了舔湿漉漉的大拇指，舔去上面晶莹的液体，假装品味了一下，才道：“有点咸。” 霍根：“……” 霍根一把推开锡德里克，腿一软，靠着墙稳了稳，站直身体整了整衣服。 锡德里克低眉顺眼地转移话题：“老婆，你不是要说正事吗？说吧。” 霍根扫了他一眼，锡德里克一副乖乖受训的表情。霍根冷静了一下，不跟这个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就是禽兽的家伙一般见识。 “我跟你说过我和安格斯的论文的事。”霍根边说边往通风的地方走了几步，直到风将他身边的气味吹散了，才终于舒出一口气，真正冷静下来，“哈金的布局很厉害，我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但安格斯和我都不会放弃发表论文，接下来会有一场硬仗要打，我的身份暧昧，可能会牵连到你，你自己注意，别在意学校的流言蜚语。” 锡德里克等了一会没等到后文：“你就只是要提醒我不要玻璃心？至少让我做个后援之类的好吗？” 霍根一阵见血道：“如果你和哈金没有关系，就别出手。” 锡德里克指责道：“就算要怀疑老公智商也不要这么直接啊。” 霍根瞥他一眼，还来不及收回目光，就又被他一把抱住了。 锡德里克紧紧抱住霍根，感动道：“老婆，你怎么会这么爱我？” 霍根给了他一记干脆利落的爱的肘击。 “我是认真的。”锡德里克沉声道，用一种将霍根勒入骨血之中的可怕力道拥抱霍根，“你在基地遇到恐怖分子袭击的时候没有想过发求救信号，你和安格斯的研究面临被剽窃的窘境，却只想着提醒我注意自己，可是你为什么又在我受了点小伤的时候那么忧虑？如果你只是要我和你界限分明地各做各的事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还要拿掉我肩膀上仅剩的一点负担，你实话说，是不是你还想自己去调查那个袭击者？” 霍根想推开锡德里克，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jk在门口歪过头看他们，小声说，亚琼妈妈在问锡德有没有到家。 锡德里克道：“你把所有的事都做了，你让我做什么？你不能把我的责任也抢走。” “……”霍根道，“等你毕业任务回来，蛋都孵出来了，这么长时间都看不到蛋，要不要再去偷看一下？” 锡德里克松开霍根：“别想转移话题。”他从霍根脖子上把戒指取下来，抓起霍根的手飞快地把戒指套进了霍根的无名指上，“既然你非要承担一切，那就让我承担你，不准摘下来，这是我永远的责任。” 霍根一愣，只看到锡德里克无名指上的戒指与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交相辉映了一瞬，便看不到锡德里克的人了。抬头一看，只看到锡德里克的远去的背影，一眨眼，锡德里克已经走得很远了。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的，锡德里克回过头挥挥手，大声道：“记得在蛋孵出来的那天告诉他，他的父亲去执行任务了，当父亲回来的时候，会让他有个英雄的榜样！” jk目瞪口呆，由衷地折服于锡德里克的机智，cpu都过热了：“这是怎样的厚颜无耻啊。”它发自内心地敬佩道，“不但用一大堆感动的话掩盖了自己想用戒指套住人家的真正意图，还坦坦荡荡地称赞自己是英雄了啊。” 最终它总结道：“不愧是我照顾过的孩子，以后也让我尽心尽力地照顾可爱的小少爷吧。” 第49章 |城 帝*事学院，教务处。 “锡德里克同学，你确定要申请这个任务吗？虽然你的级别能够参加这个任务，但你毕竟还是学生，对方却是老辣的恐怖分子，组织过多场恐怖袭击，你们在经验上存在客观差距。” 锡德里克穿着笔挺的军装，挺括的帽檐下，目光坚韧冷静：“是的，我确定。” “我明白了。”教务员打了个手势，看了眼震动的通讯仪，道，“抱歉，我需要致电西本弗上将确认一下。” 锡德里克伸出手，做了个“你随意”的手势。 教务员拨打了西本弗的电话，告诉西本弗，锡德里克申请的毕业任务是在港口截杀近期发动了袭击的恐怖分子头子。 教务员把通讯仪递给锡德里克：“上将先生要跟你说话。” 锡德里克接过通讯仪，先掐断了画面，只留下声音的通讯：“上将。”他走出教务处办公室的门，才道。 西本弗气个仰倒，锡德和他父亲不愧是亲生父子，眼里都没他这个长辈！ 西本弗摆出大家长的姿态，冷哼道：“你申请这个难度的毕业任务，亚琼和那个什么霍霍的知道吗？” “如果您不能做到尊重我的妻子，”锡德里克道，“我不会再继续和您的对话。” “你教训我？！” 锡德里克沉默。 西本弗一口气闷在胸口，不甘心地妥协道：“亚琼和霍根知道吗？” 锡德里克道：“我很快就会回来，没必要告诉她们。” 西本弗道：“看来你非去不可，原因是什么？” “这个任务能最快完成，就在这两天，做完任务，我就能回家等毕业考试了。” 西本弗嗤笑道：“我要知道真实原因，你以为我已经老糊涂了？我是谁？我是帝国唯一一个做到元帅的男人。” 锡德里克沉默了一瞬，西本弗暴跳如雷：“我应该说过，不要质疑我说的话！” 锡德里克道：“你应该知道这个最高难度的任务目标是谁。” 西本弗道：“你要替霍根教训那个科林的小子？我不反对你为老婆出面，都库塔家的传统，没有让老婆孩子受委屈的男人，就算你为了霍根顶撞我，我不是也没有教训你？” 难道不是打不过我了吗？ 锡德里克脑海中浮现出酒店里老怪兽和小怪兽对峙的局面，又沉默了。 好在西本弗已经足够衰老，早记不得之前的事了。他洋洋得意地自吹自擂：“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个优良品质就是从我这里遗传下去的。我的两个儿子，一个罗夫特，虽然性格不好了点，有点自大，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在眼里，有时候还不尊敬父亲……” 锡德里克捂住通讯仪等了半天，重新放在耳边，只听西本弗正讲道： “……所以如果你真的要去，我不反对。” 锡德里克道：“我把电话给教务员，你跟他说。” “但是……”锡德里克正要把通讯仪摔了，西本弗声音一沉，“保护好自己，为了霍根，和你刚出生的孩子。” 锡德里克一愣，西本弗已经恢复了往日里令人厌烦至极的命令口吻，颐指气使道：“最后，记得军人的本分。我的话结束了，你可以把电话给教务员了。” 锡德里克将通讯仪还给教务员，拿走了批准信，按照任务指示，前往一家规定的纹身店，在手背上纹了“被玫瑰刺死的狮王”的图案。这是恐怖组织科林的标记。 根据情报，三天后下午两点钟，将有两名来自科林的接应人员混在乘务员中，掩护滞留在帝都的几名恐怖分子乘坐hg27次飞船离开帝都，这几名恐怖分子中，有军方和警方同时在通缉的特级恐怖分子，那个曾发动过多起恐怖袭击并且在此次基地事件中试图绑架皇太子的男人。 此前由霍根的口述他们已经知道这个男人名为克里斯蒂安，脸上有道明显的刀疤痕迹，驾驶一架银灰色机甲，使用武器为光剑。但他们拿着这份珍贵的信息排查可疑人选时，却一无所获。正当军方以为这次又要让克里斯蒂安不着痕迹地溜走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克里斯蒂安回到了帝都星。 虽然已经抓到了名为梅森和埃文的两名恐怖分子，但因为放跑了关键人物，皇帝陛下严厉地呵斥了军部负责人。因此知道克里斯蒂安的行踪在帝都出现后，军部立即采取了行动，建立了特别行动小组，代号“望远镜”。 克里斯蒂安为何回来自投罗网已经不得而知，可以知道的是，这个既冷酷又狡猾的恐怖分子头子在科林的身份似乎很高——尽管梅森和埃文嘴很紧，但军部刑讯处总能有办法从他们的神情和只字半语中分析出需要的信息。 这次行动同时牵扯到科林高层和皇太子，军部非常重视，没有人知道身为学生的锡德里克是怎么申请到加入这次行动中的，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把这次行动当作自己的毕业任务来申请的。虽然教务员知道锡德里克申请的毕业任务是截杀一名恐怖分子，但他并不知道这个任务的具体内容。 下午两点，锡德里克走出纹身店，看了看纹身店老板递给自己的一张纸条，就将它撕碎，扔进街边扫地机器人的肚子里了。碎纸扔进扫地机器人肚子里后，会被扫地机器人分解，以便再利用，不过几秒钟，上面的信息就会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张纸条上传递了“望远镜”组长的指示：请于凌晨两点前往港口，制服已经准备好。 之所以用这种传统方式传达信息，是因为克里斯蒂安似乎拥有一名厉害的技术人员，军部秘钥存在被破译的风险。 不是说三天后吗？提前了？ 正好，早结束早回家。 锡德里克看了看存在通讯仪里那张图片，那是一张从视频中截下来的图，图中银灰色机甲举起光剑朝红色机甲劈下来，红色机甲处境危险，看上去难逃一劫。 克里斯蒂安和他的银灰色机甲，锡德里克想，这就是他的目标了。 第50章 |城 同一天，下午两点。 霍根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去学校。 有人敲门。 “妈妈……？”霍根道，“请进。” 亚琼走进来，拿着一个便当盒，见霍根正伸手拿衣服，顺手拿起来递给霍根。 “谢谢。”霍根问道，“有事吗？” 亚琼把便当盒塞进霍根的书包里：“你不是说下午上完课要和学长一起去实验室吗？把便当带上，晚上和学长一起吃吧。” 霍根道：“学校有食堂的。” 亚琼不认可道：“食堂的菜哪有家里的有营养？你正是要大补的时候。这段时间妈妈想就住在这里照顾你和……你们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霍根一僵：他和锡德里克居然连名字都！没！想！过！ 每次锡德里克都是跟着霍根叫霍小根的，有时候甚至是简单粗暴的“蛋”……别人家的孩子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有名字了，可他们家的，都快孵出来了还连个大名都没有。 亚琼看着霍根的表情就明白了，好笑道：“你们也太粗心了，等锡德做完任务回来，一起想个好名字吧。” 霍根点点头，又问道：“妈妈住在这会不会不方便？” “总不能让你住到爸爸妈妈那去。”亚琼道，“这里离你学校近，方便你回来，幼崽在蛋里的时候，就会有意识了，闻不到母亲的气味会没有安全感。” 霍根点点头，亚琼见他没有反对，和之前执意要交房租时的态度截然不同，愣了一下，目光一扫，看到了霍根无名指上的戒指。银色指环上，用都库塔幼崽图案绘制的都库塔家族族徽熠熠生辉。 亚琼心中微笑，年轻人的事情，他就不多问了。 下午三点五十。 锡德里克来到武备库，把证明给管理员，支取了手-枪和空间钮。他之前擅自行动，装备都被没收了。 霍根从上《机甲驾驶入门》的a202教室走出来，前往《纳米材料学初探》的d507教室。 下午四点十分。 锡德里克把关机了的通讯仪放在宿舍，换了身衣服，将手-枪塞在腰旁。 霍根趁着课间休息，给锡德里克发了个短信，问他该给幼崽取什么名字好。知道军校要求严格，锡德里克不会一直带着通讯仪，霍根发了短信后就把通讯仪收好，翻开了课本。 下午四点十五。 锡德里克坐上飞的，前往港口。 上课铃打响，霍根收到短信，安格斯问他几点到实验室，他回复安格斯说妈妈做了两人份的便当，晚上一起吃饭。又看了看通讯仪，锡德里克没有回复，霍根没有放在心上。 下午五点。 锡德里克坐在前往港口的磁悬浮车上，把无名指上的戒指摘下来，放进了外套的内袋里。 霍根低头写笔记时看到都库塔家族的族徽，情不自禁地微笑。 下午六点。 锡德里克出现在帝都第二港口，走进港口附近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店。半个小时后一个同样身材的人走出来，原来的锡德里克已经不见了。 十五分钟前霍根下课了，这时正和安格斯一起吃晚饭。安格斯查不到发帖的人，又急又愁，研究再次进入了瓶颈。听说学院老师找了霍根询问这件事后，更加郁闷了。 “明天他还要找你谈？”安格斯忧心道，“我跟你一起去，最起码我是研究生，和你一起做研究能有信服力一点。” 下午七点。 锡德里克按照指示，在一家咖啡店坐下，等待一起行动的搭档。 霍根和安格斯一起投入实验中。 下午七点零五分。 搭档出现。 “你是……孔雀？”人称“王子”的爱德华笑眯眯道，“我是‘仙女’。” 锡德里克：“……” 爱德华道：“你怎么不说话？好吧，我的代号是不怎么样，不过你的也一样不是吗？”他拍拍锡德里克肩膀，“你不用说，我都懂，还不是混口饭吃？养老婆，养孩子，还有自己的私房钱。我跟个老大，他已经有孩子了，不过他幸福啊，他老婆一心要养他，最好他只要在家负责貌美如花，你说我那个老大是踩了哪门子狗屎运啊。” 锡德里克：“……” 爱德华突然觉得不对劲，对面这人的表情和他家的如花老大很像。 “boss……？”爱德华试探道，看到锡德里克挑了挑眉，捶胸道，“怎么真是你？我还以为会有个老手带我。” 锡德里克：“……” “老大你别误会，我肯定愿意和你一起执行任务，我就那么一说。上次和你一起去基地，我机甲都被没收了。没办法，为了把亲爱的机甲拿回来，只能做个大的。有老大你在，我就放心了嘛。”爱德华笑嘻嘻道。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费解道：“就算是卡尔来都好，为什么会是你？加百列呢？” 爱德华挤出一丝笑，谄媚道：“老大，我好歹跟你的时间不比卡尔短。” 锡德里克糟心地看了这家伙一眼，从他金灿灿的骚包发型，到他亮闪闪的服装搭配，怎么看这都不是能够信任的手下吧！当初要不是他能捆绑附送加百列，锡德里克说什么也不会要。 “外围有好几百伪装成市民的军人，但在港口里只有我们两个，克里斯蒂安很警惕，几次抓捕都失败了，不能安排其他人，以防克里斯蒂安发觉异常。”说到这里，锡德里克低声嘱咐道，“晚上接头的时候，你少说话。” 爱德华低声叫道：“用不着这么怀疑我的能力吧。”他用手指梳了梳头发，自认为帅气十足地挤了挤眼睛，“老大，我是你的搭、档、哦。” “……”锡德里克做出拿通讯仪的动作，“你好像很高兴，我该给加百列打个电话吧。” 爱德华脸色一变，连忙站起来阻止：“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啊。”被加百列知道他申请了这个任务的话，他还有希望继续制造幼崽吗？ 锡德里克收手：“行动不准带通讯仪，忘了吗？” 爱德华悻悻地坐回去，坐下之前顺手把一个无线耳机轻轻扔进了锡德里克手里。锡德里克看爱德华一眼，爱德华点点头。 锡德里克戴上耳机，耳机中传来机械女音：“请回复行动代号。” “望远镜。” “密码正确，身份检测中……一组组长‘孔雀’，权限b级，正在为您连线……请稍等。” 锡德里克和爱德华交换了个眼神，点点头，若无其事地分头向外走。 以“望远镜”代号命名的这次行动，各个单位的组员代号都是银河系星座的名字。锡德里克的代号，就是“孔雀”了。 第51章 |城 实验室，霍根接到电话。 “您好我是《娱乐周报》的记者，请问有关您是都库塔家族家族的私生子，并且和罗夫特中将的儿子锡德里克产生了兄弟以外的感情，前不久在帝都医院诞下私生子的事情是真的吗？请问您对有关您私生活的检举是否要做一个说明呢？” 安格斯转过头看了看霍根，他好像听到了……“私生子”？ 霍根走出实验室，在对面一串的“喂您还在吗”中，开口道：“什么检举？我不知道。” “下午我们收到匿名来电……” 电话那头的人告诉霍根，他们新闻社晚餐时间接到了匿名来电，之后一问才知道，差不多大家同时都收到了这个来电。由于电话内容太过惊悚，又涉及到罗夫特中将的独子，大部分媒体都在观察，《娱乐周报》的这个记者怀着撑死胆大的这一信念，深吸一口气，雄赳赳气昂昂地就打电话过来了。 霍根听完记者的解释，冷静道：“这是很明显的诽谤，等我的律师函。” “诶等等，你不解释一下吗，就算我们不发这条新闻……” “嘟……嘟……” “喂！” “嘟……嘟……” 霍根看着挂断了的电话，微微握紧了通讯仪，安格斯出来问道：“有人找你吗？” 霍根摇摇头，示意他继续做自己的事，然后拨通了一个律师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律师听到他的名字，就把手头的事务停了下来。这是罗夫特中将的私人律师。 打完电话霍根回到实验室继续和安格斯一起做实验，安格斯看了看霍根，欲言又止。 结束的时候安格斯一边擦眼睛，一边看着霍根收拾实验仪器：“有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我们是兄弟吧，告诉哥哥，兄长帮你排忧解难。” 霍根道：“有时候真难想象你做实验的时候会变得那么木讷。” 安格斯拍拍胸脯：“别以为技术宅都是战五渣，为了兄弟，我也是做什么都可以的男人。” 霍根汗。 安格斯收起笑容，拍了拍霍根：“我说真的，你有心事，我看得出来。” “没事。”霍根笑了笑，“我有预感，最后一个瓶颈很快就会突破，我们也能给《帝国机甲研究》一个交代了。” 安格斯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目光有些失落地垂下，片刻后抬眼，却是哈哈笑道：“和哈金在法庭上见面的时间也快到了，我可是期待已久了啊。” 他的导师哈金这些天都没有再出现，但安格斯已经看到哈金的升职信了，哈金升职的原因不需要多想就能知道，可这个偷窃学生成果的男人对安格斯来说，曾经是唯一能够接收他的恩师。安格斯心中有多失落，也就不言而喻了。 霍根拥抱了一下哈金，安慰道：“我们永远无法改变他人的行为方式。” 安格斯勉强笑着回应：“我们能够主宰的只有自己啊。” 霍根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黑魆魆的窗外，夜色浓重，似乎藏着一头凶残的野兽，霍根隐隐能听到那属于命运的嘶吼。 离开温暖的家与朋友，走出门，又要面对处处危机的道路。 十一点。 霍根离开实验室，去宿舍取东西，在宿舍楼下听到几个人在议论“那个都库塔家族的私生子”。 霍根听到“私生子生的果然也是私生子啊”的感叹时，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你是霍根……？” 霍根走向那个男生，男生很明显看过网上的视频，对火哥的战斗力深有体会，见霍根走过来，下意识转头就跑。霍根一把抓住他，从他口袋中摸了摸，掏出了他的学生卡，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和学号，再把学生卡还给了他。 男生莫名其妙，又有些害怕，后退了几步。 霍根温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他要干嘛？”男生感到身上凉飕飕的，虽然他是嘴贱了，可学院里都这么传了，他跟风说一句也不犯罪，他只不过有点嫉妒那家伙刚开学就大出风头而已啊。 霍根回到宿舍时，卡尔和柯拉都还没睡，卡尔看上去已经快气炸了，柯拉正在努力安抚他。见到霍根回来，两人都住了嘴，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霍根取了要拿的东西，说了声“晚安”，可是连柯拉都不敢回答他。怎么会有人带着春风般的微笑，却散发出严冬般的寒冷？ 走出宿舍楼，走进没有一个人的黑暗之中，霍根愣愣地走着，走了很久。 半夜两点。 锡德里克穿着乘务人员的制服，从hg27次飞船上走下来，迎接午夜班次的乘客。 “欢迎乘坐本次航班，祝您旅途愉快。”锡德里克已经重复了这句话几十遍，为了保持那该死的微笑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可无线耳机里没有任何指示。他的上级“猎户”，不会已经去了天堂吧？ 可恶的是，虽然知道本次航班中的混入了两个科林的接应人员，但他们却始终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两个人。大名鼎鼎的科林，果然是名不虚传。 “孔雀注意，孔雀注意，我是猎户，我是猎户。” “欢迎乘坐本次航班，祝您旅途愉快。”锡德里克一边微笑着说，一边抬手整理头发，同时低声道，“孔雀收到。” “孔雀，你的十点钟方向二十米距离处，是否有一名乘务人员？” 锡德里克随意地扫了一眼，一个乘客走过来，他嘴角抽了抽，露出微笑：“欢迎乘坐本次航班，祝您旅途愉快。” “有两个。” “注意正在移动的那个人，他的身上检测到未知信号，注意不要暴露身份。” 锡德里克看了眼热情地走来走去，不断招呼乘客的爱德华。爱德华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回过头，低眉顺眼地往回走了几步，站到锡德里克身边，小声道：“boss，有情况吗？” 锡德里克沉声道：“把你身上的通讯仪拿出来，扔到卫生间去。” 爱德华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我只是给加百列发了个短信啊！” 锡德里克道：“猎户检测到了你的未知信号！” 爱德华：“……” 爱德华飞奔去卫生间，把通讯仪藏在了那里。他走出卫生间，面对面沉如水的锡德里克，双手合十，老老实实地鞠躬：对不起！boss！ 锡德里克：“……” “孔雀注意！就在刚刚的方向，有人正在高速移动！请确认自己是否暴露！确认自己是否暴露！” 锡德里克糟心地看了眼爱德华，但片刻后他一愣，转头看向爱德华一开始站着的位置，刚刚那里站着的另外一名乘务人员不见了。 人呢？！锡德里克和爱德华同时转头，看向远方，短短片刻，那名乘务人员已经走到了候船大厅，正伸手接过一个高大男子的行李！ 爱德华眼神一变，锡德里克却瞳孔一缩，说了声“改变通讯频道”，然后在爱德华走出去之时低喝道：“别动。” 人群发出的嘈杂声掩盖住了他的厉喝，但无线耳机将声音传到了爱德华耳边。爱德华转了一下抬起的左脚，面色如常地往回走，低声问道：“老大，怎么了？” 锡德里克微笑着对走过来的一位乘客点点头，低声道：“你的五点钟方向……不用回头，知道就可以。” 爱德华道：“是另一个接应的人吗？他已经注意到我们了吗？” “还没有，但他的目光很警觉。”锡德里克道，“另外一个人接应的根本不是克里斯蒂安。这次行动只是他们的一次试探。” 种族条件限制的缘故，锡德里克能够清晰辨认遥远的大厅中每一个人的五官，但爱德华却只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男人。 爱德华道：“万一克里斯蒂安和老大你一样改变了外貌呢？” “我不是看外貌，是气场。那个人的气场和克里斯蒂安不一样。”锡德里克和克里斯蒂安是正面交锋过的，尽管只有短短一瞬，但足够他记住对方的气场了。 爱德华顿时惊了：“这都行？难道他是传说中出场自带光效的男人？让我找个墨镜先！” 锡德里克没问他为什么，因为不用问这货肯定就憋不住全嚷嚷出来了。 “我得保护好我的狗眼，阳光为何刺眼？那有个人要装逼了！” 锡德里克道：“改变通讯频道。” “孔雀收到请回答，孔雀收到请回答。” “我是孔雀。”锡德里克道，“我判断这是对方的试探，可以确定今天来的人不是克里斯蒂安。” “猎户”沉默一下，道：“你们可以撤出来了。” 锡德里克看向那渐渐走近的两人，又看了眼爱德华，爱德华神色茫然。 锡德里克沉声道：“猎户，这是我们的机会，我可以打入他们内部，争取更大的战果。” “不行。”猎户一口回绝，“既然来的不是克里斯蒂安，说明科林已经有所察觉，就算他们不知道明确的计划，也……” “你先听我说。”锡德里克打断他道，“错过这次机会，克里斯蒂安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冒出头来。我只需要你配合一下，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了吧？” 猎户想了想：“你是想用苦肉计？我下令施行抓捕计划，你把他们救走，是吗？” 锡德里克道：“对。” “风险太大，非常容易被揭穿。” “你真的要错过这个绝佳的机会？也许我们能搞到他们在帝都的巢穴。” “你还是个学生！” “他们已经过来了，没时间多想了！” “孔雀！” 锡德里克厉声道：“我可以！” 有那么一刹那无线耳机中只有“嘶嘶”的电流声，但刹那之后，猎户切断了通讯。 锡德里克把耳朵上戴着的无线耳机摘下来塞进内袋里，从爱德华身边走过，低声道：“撤退。” 爱德华一愣，看到锡德里克走向那个拎着行李箱的乘务人员，目光一动，飞快地摘下耳机投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锡德里克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爱德华，爱德华郁闷道：“要是我把老大丢下自己跑了，加百列一定会让我睡榴莲的……” 爱德华说完最后几个字的同时，四面八方拥来数十名便衣，往那两人直扑而去。那两人拔腿就跑。卫生间门口假装吸烟的另一名乘务人员面色一变，掏出腰后手-枪，同时往那个方向飞奔而去。 “克里斯蒂安！”有便衣大喊，“你逃不掉了克里斯蒂安！” 锡德里克冲向那个不太明显的缺口，爱德华跌跌撞撞地跟上，一下子撞上了拿着□□的那名乘务人员，把他手里的□□撞掉在了地上。 “*！”那个伪装成恐怖分子的乘务人员回身就要给爱德华一巴掌，爱德华余光瞥见另外两个恐怖分子在夺命狂奔，锡德里克紧紧跟着。爱德华便笑嘻嘻看向那名恐怖分子，往后一仰，躲开那个巴掌，一把擒住那恐怖分子的手腕反身就是一个过肩摔。 那名恐怖分子面色一变，在地上一个旋身，用脚尖踢起掉落在地的手-枪，弹起来伸手去接。爱德华一跃而起抓住手-枪，“啪啪”几下打在那恐怖分子的手腕和膝盖关节上，那名恐怖分子丧失了所有的行动能力。 人群惊慌失措地大叫。 爱德华把手-枪塞进后腰，抬脚一踹，把那满身血的恐怖分子踢回卫生间门口，免得他被人踩死了。 “上帝保佑，猎户，你可得把这家伙找到抓回去。”爱德华咽了口唾沫，战战兢兢地想，“要是你不给力，我和老大可就说不清楚了。” 他抬脚向锡德里克离开的方向追去。 老大是想利用苦肉计混到克里斯蒂安身边吧，爱德华苦着脸想，苦肉计让老大一个人做就好了，他可以用美人计的。 同一时间，霍根悄悄打开房门，走进给幼崽准备的房间里，坐在摇篮外形的孵蛋器旁边，轻轻亲了一下孵蛋器的防护罩。 防护罩内，白嫩嫩的大蛋开心地跳了又跳，来回应母亲。 霍根微微笑了起来，轻声道：“锡德里克，就是你的父亲，他是个英雄。” 第52章 |城 锡德里克跟着两名乔装的恐怖分子飞奔，突然看到穿着乘务人员制服的那名恐怖分子拔-枪对准人群，这家伙想击中平民引发更大的骚乱！ 来不及多想，锡德里克大吼一声：“这边！” 那名恐怖分子一愣，锡德里克飞快地朝他身后的便衣使了个眼色，趁着他走神的片刻跑了过去。那名便衣反应很快，飞身一扑就要将那名恐怖分子扑倒在地，锡德里克及时赶到，抓起两名恐怖分子就跑。他力气大得恐怖，一把抓住两人，势如破竹地排开人群往外跑，居然还能比后面跟着的便衣快。 “老大！”爱德华终于追上来，挥手大喊道，“老大！我给你们断后啊！” 被锡德里克拎在手里的假乘务人员一听忙道：“你带着他先走！我也留下断后！” 锡德里克看了他一眼，他回头一看，便衣追得很紧，急道：“先带他走！” 锡德里克便没再说话，爽快地扔掉那假乘务人员，抓着那高个恐怖分子往前跑。假乘务人员没想到他扔得这么利索，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几颗牙齿磕掉了，满嘴血。 爱德华边往假乘务人员身边跑，边向锡德里克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交给我。 锡德里克带着高个恐怖分子在人群中穿梭，那恐怖分子纳闷道：“我没见过你，你谁？” 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枪响。高个恐怖分子面色一变，扭头要看，锡德里克耳尖一动，按住他往地上一扑：“别看！” “砰！”又是一声枪响。 “妈的，这些该死的黑鸟！”高个恐怖分子低声咒骂道，他这么恼火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锡德里克把他按倒在地时动作太急，直接将他下巴磕在了地砖上，差点让他咬断自己的舌头。 军队的机甲是统一的黑色，大部分军人又是卵生种，所以在这些恐怖分子口里，帝*的军人被称呼为“黑鸟”，有时候也直接叫“傻鸟”，高个的这家伙算是客气了。 他们身后，爱德华朝空中连打了几下空枪，地上躺着挨了第一枪的假乘务人员，那个倒霉的恐怖分子努力地爬起来，想向同伴示警：别被他们俩骗了！他们和帝*是一伙的！ 但是爱德华抬脚一踹，抬脚一踹，又把他踹倒在了地上。 那恐怖分子边吐血边道：“可……恶……” 爱德华吹了吹发烫的枪口，屈膝一脚将他横踢出去，这倒霉蛋飞出去后直接撞在了追过来的便衣身上，带倒了一大片。爱德华吹了声口哨，转身就跑，继续追自家boss。而那个晕头转向的恐怖分子好不容易爬起来，就发现自己处在一群脸色发黑的便衣的包围圈中了。 “为什么救我？你是什么人？”被锡德里克带着七拐八拐的高个恐怖分子问道。 锡德里克眼前浮现出霍根的脸庞：“不是为了你，我想见克里斯蒂安。” 那人倏地停下，回头一把抓住锡德里克的衣领：“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锡德里克条件反射地一抓他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他掀翻在地，在他弹起来之前，一脚踩在他胸口，微微扬了扬下颔：“别动手动脚。” 锡德里克说着，弯下腰在对方身上搜了搜，找出一个通讯仪，对方一震，低吼一声肌肉膨胀，一瞬间几乎变化形态，但锡德里克抓起这家伙劈手几个耳光扇过去，一下子将他扇得嘴巴鼻子甚至耳朵都流出血来。 “老实点。”锡德里克道。 他低下头，查了查通讯仪上的联系人，本机信息上的名字写着“汉克”，特殊联系人里有个名字叫“头儿”。 “汉克……？”锡德里克将抓着的家伙扔在地上，踢了踢他太阳穴，在对方控制不住地抽搐时，蹲下来问道，“克里斯蒂安就是头儿？” 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倒霉蛋——可怜的汉克先生，喃喃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我不会……不会让你接近头儿的。” “老大。”气喘吁吁的爱德华也赶到了，他夸张地倒退一步，吊着眉毛倒抽一口冷气道，“噢噢，我的上帝，您这是在干嘛？我们可是要去投奔伟大的克里斯蒂安先生的啊，说好的给人家送见面礼呢？难道中国年已经到了？需要送猪头了吗？！” 锡德里克把通讯仪扔给爱德华：“打电话。” 爱德华瞪着眼睛糊涂道：“打给谁？” 锡德里克给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克里斯蒂安，我们的目标。” “你……”汉克挣扎着爬起来，“如果你们想要用我作威胁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不会让头儿为难的。” 爱德华颤巍巍道：“真的要给克里斯蒂安打电话吗？把他打成这样，搞得我们好像去踢场子的了。” “……”汉克眼前一黑，难道不是吗？这两个家伙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锡德里克严肃道：“恐怖组织的生存规则不就是强者生存吗？” 汉克怒吼道：“你这分明是在挑衅！你知道你是在向科林的王子挑衅吗？”这家伙其实是刚开始混的乡巴佬吧？ 锡德里克默了默，看向笑嘻嘻的爱德华。 爱德华一僵：什么时候王子的称号也变得这么烂大街了？ 爱德华拨通保存姓名为“头儿”的号码，冷冷道：“科林的王子吗？我们救了你的手下。你现在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了吧，这是王子的风范吗？” “你是谁？” 爱德华挑唇笑了笑：“来找我们吧，如果还想回收这个叫汉克的男人。” 片刻后爱德华按掉通话，朝锡德里克挥了挥手，锡德里克松开卡住汉克的手，在他恶狠狠地瞪过来时一拳揍晕了他。 “走吧。”锡德里克拎起汉克，道，“找个偏僻的地方，解决他们。” 克里斯蒂安手下有个厉害的技术人员，只要拿着汉克的通讯仪，他们自然有能力定位，自己跟在锡德里克和爱德华的屁股后面走。 就算克里斯蒂安自己不会出面，只要有人跟过来接触锡德里克和爱德华，他们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能让克里斯蒂安在意的这家伙，名叫汉克的这个男人，地位应该也不低了。好在没有放弃，这是条大鱼啊。 第53章 |城 早上六点半。 霍根起床。睡眠不足让他的低血压很严重，他走到隔壁给孵蛋器里灌了营养液，也没注意蛋在防护罩下跃跃欲出的样子，就回到自己房间刷牙了。刷到一半他闻到一股粥香，走到厨房一看，亚琼已经在做早饭了。 “起这么早？”亚琼忙着往另一个锅里加水，“还要再煮几个蛋，等一会就好啊。” 霍根“唔”了一声，回房间继续刷牙，通讯仪响了。他按下接通，舅妈刘芬的大嗓门在卫生间里无限回荡。 “小亚啊！你现在住哪呢！我们到这了，看不懂怎么走啊。张银河！你傻站着干嘛？过来看看地图啊。” 霍根隐隐约约听到舅舅的嘀咕声：“别喊我，喊我干什么，让人听到了……” 霍根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草草刷了牙，揉了揉阵阵刺疼的脑门，道：“舅妈，你和舅舅怎么来了？要来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现在赶过去也来不及啊。” 刘芬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跟你说了怕打扰你学习。”她结结巴巴地念着地图上的地名，道，“你们学校是在那吧？” 霍根用肩膀夹着通讯仪，边脱掉睡裤换裤子边道：“舅妈，你这样，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坐下来，喝喝茶吃个早饭什么的，我马上就到。” 刘芬道：“我们在飞船上吃过了，不用再吃了。”她突然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说，“你不知道，这里一个包子就要五个通用币，在桑麻星的话都能买一袋了。” “你们现在是在港口，肯定比别的地方贵点……你真的吃过了？” “吃过了吃过了。” 霍根换好了衣服，调整了一下姿势，道：“反正你们在那等我吧，我马上就到。” 他等刘芬挂了电话，收起通讯仪，抓起一件外套就往外走，对厨房喊了一句：“妈妈，我去港口接个人，你自己先吃，别等我了。” 亚琼抓着勺子跑出来：“刚刚听到了，是接你舅舅舅妈对吧？直接把人接回来啊……你有驾照没？” 霍根推开门往外跑，回头答了一句：“我打车去就好了。” 亚琼挥着大勺子提醒道：“一定要把人接回家里来！” “知道啦！”霍根冲身后挥挥手，叫了辆磁悬浮车就跑了。 亚琼急忙往回走，念叨道：“早饭不够了，要多煮几个蛋，再烤几片火腿，他舅舅舅妈都是华裔，再熬点粥吧，啊，那还要准备点小菜……” 亚琼对自己比了个加油的动作，干劲十足地准备了起来：“fighting！” 霍根定位了舅妈的通讯仪，赶到舅妈所在的帝都第二港口，先还没找到舅妈，就看到入口的地方挤了很多人，警察把那一圈都围了起来。霍根隐约听到人群中议论说“恐怖分子”“枪战”，刚想走过去仔细看看，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过身，刘芬扯着张银河走过来。 霍根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拥抱刘芬：“舅妈。” 刘芬亲亲热热地拉着霍根手，直说“瘦了”，张银河脸色难看，一句话不说。霍根艰难地从刘芬怀里挣扎出来，连忙道：“先回我住的地方吧，我还没吃早饭。” “噢噢，先回去，先回去。”刘芬道，趁霍根转身，一肘捅向张银河，“你干嘛？别臭着脸，谁要看你脸色哪？” 张银河咬牙低声道：“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过来，你，你问问他，到底跟那个都库塔小子怎么回事！” “屁话，我肯定要问。可你看看孩子脸色，白得跟纸似的，他有低血糖的毛病，你不知道？刚接了我电话就过来了，这孩子说什么了没？他跟你那妹妹一模一样，有事都藏自己心里，自己压垮了都不会跟家人露个苦脸。”刘芬瞪了一眼张银河，“你是不是还记恨孩子了？当时你把孩子弄晕了送到医院，放谁身上醒来一睁眼看到那种情况不急？上头的时候话赶话，口不择言，你做舅舅的还能记孩子仇不成？从他十五岁上高中以来哪件事让我们操过心？半大个孩子上学没花家里一分钱不说，每年都倒贴给咱们家好几千！张和的智脑哪来的？你那摩托哪来的？咱们做人不能没良心。” 张银河脸色发白，已经被刘芬念得眼前直冒金星：“不是，我还不是担心他，想着他好么？怎么就惹出你那么多话？” “别提那话了，说什么‘为人家好’，孩子都不喜欢听这话。”刘芬双手合十拜了拜天，“那些娱乐新闻说的肯定都是假的，肯定是假的。” 霍根都叫到一辆飞的了，回头一看，却见舅妈和舅舅一个望着天念念有词，一个面色阴沉两眼无神。 “舅舅，舅妈，走了！”霍根喊道。 刘芬“嗳”了一声，扯了忧心忡忡神游天外的张银河一把，赶紧跟着霍根一起上了车。 飞的一路飞驰，最终在一个中高档小区门口停下。霍根拎起刘芬和张银河的行李，带着他们往里走。 刘芬讷讷问道：“你不住学校，在外面租房子了吗？” 霍根道：“一开始算吧，但现在我也不交房租了。” 张银河清了清嗓子，颇有见识地开口道：“是学校拨的吧，名校就是这样，奖学金很高，还有很多方面的补助，以你的能力，我也能想象得出来……” 霍根在家门口停下，不动声色地放下行李扶了扶门，没吃早饭果然力气不够，他刚刚拎起行李的时候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好在他平衡感好，站稳了。 他刚想回头解释，门已经开了，亚琼一直注意着外面呢。 “早上好。”亚琼笑眯眯地举起手，打招呼。 刘芬和张银河一瞬间都傻了。 片刻后张银河冷静道：“霍根，你换男朋友了吗？这个很不错。”看上去就很贤惠，好像在烧早饭，很好，很适合霍根。 “！”jk走出家门，默默在光屏上打了个感叹号，把行李搬运回家里去了。 亚琼捂住脸双颊绯红：“张先生真是太会讲话了~” 霍根：“……” 亚琼把刘芬张银河夫妇迎进家中，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刘芬和张银河全程的表情都是这样的：=口= 大家都是同岁数的人，怎么站在一起就差辈啦？ 刘芬暗暗掐张银河：看看人家，不是老公宠，能这么显年轻？ 张银河大腿都红了，偷偷瞪刘芬：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谁才是一家之主啊？ “噢对了，还有几个蛋在煮着！”亚琼惊呼一声，刘芬腾地站起来，积极地冲进厨房，“你坐你坐，我去拿。正煮着的这个锅对吧？” 亚琼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怎么能让你们动手？” 张银河忙拦住他：“亲家，你坐，让她去忙。” 刘芬端着揭开了锅盖的锅出来，迎着扑面而来的热蒸汽看了眼锅里白花花的蛋，惊奇道：“帝都的蛋都比我们那大诶，老头子你快来看，有个蛋都跟鸵鸟蛋一样大了，这是什么品种的蛋啊？诶诶它还会动……” 鸵鸟蛋那么大的蛋？他们最近有买吗？ 亚琼迷茫地和霍根对视一眼，霍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亚琼见他猛地站起来，瞳孔一缩也想了起来。 “快快快把蛋捞出来！” 刘芬茫然道：“诶怎么了……夭寿了这个蛋飞出去了！” 霍根见那大白蛋从水中跳出来，顾不得它带出滚烫的水花，往前一扑伸手去接，蛋闻到母亲的气味，在抛物线的最顶点“吱溜”一个急刹，垂直降落在母亲手心。但它不知道自己在滚水里烫了很久，浑身都很烫。 霍根被蛋烫得手一抽，可尽管看到过蛋撞碎防护罩，也看到蛋在滚烫的水里滚了一圈都没事，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没躲，怕蛋摔落在地上。 蛋这一跳不要紧，却吓了刘芬一跳，刘芬手一抖，半锅水就甩了出去，正对着张银河。霍根接住蛋的同时余光瞥见这一幕，又是一惊，歪过去一撞，把张银河撞向亚琼，自己却正对上了那半锅热水。 这一刻亚琼刘芬张银河的面孔都定格在了惊恐的面色，千钧一发之际jk撒手丢掉怀里抱着的茶水——它本来是要给初次登门的客人倒茶的，一个劈叉向前坐下，同时“刷”地撑开了随身携带的雨伞举起来挡在了霍根后背上。 “哗——”开水泼在了雨伞伞面上，淅淅沥沥流下来，雨伞上缓缓升起白雾。 霍根捧着发烫的蛋愣了愣，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更别说已经惊吓过度的“老人组”了。张银河眼睛发直，脸色都木了。 “太危险了。”jk跳起来并腿，看向蛋严肃地教育道，“都是你调皮，你差点害母亲烫伤了知道吗？回去反省，不准再玩了。” 这个刚刚表演了劈叉的神奇机器人，还认真地做了个擦汗的动作。 “刚刚吓死我了。”它说。 在场的人类们：=口= 不过亚琼已经习惯了，很快回过神来，笑眯眯道：“多亏你了jk，霍根，你以后也要教育幼崽了，要向jk学习，一定要严厉才行啊。” 霍根：“……” 霍根看向捧着的蛋：“总之幸好蛋没事……” 亚琼看向蛋点点头，刘芬和张银河疑惑地对视一眼，一起将视线投向圆滚滚的大蛋。 “这颗蛋是……” “咔嚓——” 在几人炯炯有神的注视下，蛋壳发出一声这样的声音了。 霍根：“……” 霍根看着蛋上缓缓浮现出的一条裂缝，嘴唇一下子白了。jk差点就直接拨了医院急救号码。 然而…… “啾唧。”一声清脆幼嫩的幼崽叫声传了出来。 紧跟着，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小小鸟，脑袋上顶着蛋壳，冒出来头来了。 “啾唧。”小小鸟眼巴巴看着霍根，又叫了一声。 要知道，为了让幼崽学会说“对不起”，锡德里克可是在离开前，偷偷对着孵蛋器自言自语了很久哪。 小小鸟总算没有辜负小鸟的希望，成功领悟了“啾唧”的意思。 做错事，就要“啾唧”的，这可是都库塔家族的好男人传统啊。 但是，他只是想早点见母亲哪，大家可以原谅他的吧？不原谅……不原谅他就再缩回去好了，蛋壳还没吃掉呢。 但是的但是，他还没有名字啊，父亲和母亲根本不记得这件事！ 小小鸟也很委屈的。 第54章 |城 湿漉漉的小小鸟被放在了餐桌中间，几个大人紧张地盯着开始吃蛋壳的幼崽，都不敢轻举妄动。 亚琼余光瞥见霍根的手掌，急忙去拿急救箱给霍根处理了一下烫伤。刘芬和张银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刘芬弱弱问霍根：“这是我外孙吗？” 霍根：“……” 小小鸟吃完蛋壳，舔了舔身上的液体，突然鼻尖一动，展开翅膀，吭哧吭哧跑向霍根面前了。他一开始几步软软地，跌跌撞撞地，霍根想伸手去扶，刘芬拉住了他，让孩子自己走。小小鸟一颤一颤，却自力更生地跑起来了。 “啾，啾！”小小鸟举起翅膀，着急地叫了起来。 霍根一愣，伸出手去抱他，亚琼拉住他，朝他裹成粽子的手努了努嘴，霍根摇摇头，说没事，抱起小小鸟，小小鸟开心地叫了一声，在霍根手心滚来滚去，把蛋液都糊在霍根手上了。蛋液顺着绷带的缝隙流到霍根手上，霍根烫到的地方沾到这些清凉的蛋液，没一会就消肿了。 看到大家惊讶地看着自己，小小鸟昂起头：这不算什么啦。 但他眨了眨豆豆眼，发现自己不会说这么复杂的话。 亚琼提议说给幼崽取个小名，总不能为了等锡德回来，就一直“蛋”“蛋”地叫着吧。 于是大家一起给幼崽想小名。 刘芬说要贱名，就叫大毛好啦，以后二胎三胎四胎不就好想了，一劳永逸。 霍根说叫小名要贱的话不如叫二傻吧，因为家里有只大傻来着。 小小鸟默默跳下母亲的掌心，垂着头走到角落里蹲着了。 亚琼说，都语中“咻”是“恐惧”的意思，不如叫“咻咻”好了，这也是贱名嘛。 小小鸟回过头，连忙点头了。他一转头看到霍根想开口，连忙使劲扇翅膀试图飞起来，叫着“咻咻”“咻咻”。 “他很喜欢这个名字呢。”亚琼道。 霍根迟疑道：“总觉得是因为有前面两个名字的对比……” 但是不管怎么样，总之，小小鸟终于有个小名了。 咻咻！咻咻！ 本来霍根是要带咻咻去医院的，这么早出壳，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连番折腾下来他都快迟到了，就只能让两家的家长带着去了。 回到学校，刚走进教室，霍根就感觉到有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卡尔在角落小声喊他，他走过去，坐在卡尔和柯拉身旁。刚坐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趁还没打铃，霍根走出教室接了电话，是之前联系过他的教务处老师。老师让他去趟教务处，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铃打响后卡尔戳戳霍根：“看没看新闻？” 霍根打开通讯仪看了看圈圈，看到热门话题里的“私生子”两个字，就没再看下去了。 柯拉小声道：“你放心，学校里没人敢说这个事了。” 霍根：“？” 柯拉拉起卡尔的袖子，露出卡尔贴着药的手臂：“他晚上看到你的娱乐新闻，就跑出去找你，路上遇到几个嘴贱的家伙，把人收拾了一顿，学校里都传开了。” 霍根想到晚上回宿舍碰到的几个男生，心想果然流言是没法用暴力禁住的，便笑了笑道：“谢谢啊。” 卡尔脸红。 柯拉惊奇看他：“你脸红什么？” 卡尔一掐柯拉的胖胳膊：“要你多嘴。” 柯拉：“……嗷！” 下课后，在许多诡异目光的注视下，霍根去教务处找老师，和学校老师一起见他的还有《帝国机甲研究》的一名资深编辑。他们没提学校里传的霍根是私生子之类还喜欢自己哥哥之类的流言，只是问霍根，他究竟有没有论文要投稿，之前传出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霍根打了个电话给安格斯，请他过来一趟，安格斯赶过来，见《帝国机甲研究》的编辑在，瞟了霍根好几眼，霍根跟他说一起向编辑解释一下他们所发现的结论，安格斯偷偷打手势，想说哈金就等着他们投稿呢，难道他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吗？霍根大概能知道他所担心的问题，比了个“ok”的手势，安格斯琢磨了一下，不相信霍根也没办法，在老师们面前支支吾吾反而会留个不好的印象，就照实全说了。 听完安格斯说的话不光是学院里几个在场的老师很震惊，《帝国机甲研究》的编辑也很惊讶。就像安格斯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个发现都够两个年轻人的名字写进教科书了。虽然不是多么高深的理论，可这个发现却充满了偶然性，不知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该说专注于一件事的人总能有所收获。要知道在这之前，安格斯因为沉迷基础零件的研究可是饱受冷眼的。 《帝国机甲研究》的编辑听说他们已经快要完成研究，前来质问时的不愉快早已经消失了。对于有才能的年轻人，当然还是要多一些宽容的，虽然有炒作的嫌疑，但只要他们能拿出干货，《帝国机甲研究》的名声借给他们炒炒也不算什么。 应付完这些老师后，安格斯和霍根回到实验室继续加油了，安格斯本来想问霍根准备怎么接下来很可能会出现的抄袭风波，但紧接着又想了想，觉得问了也是白问，反正霍根很靠谱，他就不要浪费时间多想了嘛。 在霍根沉稳的气场之下，安格斯也淡定了。也许是情绪稳定下来了的原因吧，最后一个瓶颈他们只花了两三天就攻克了。 安格斯把最终成型的论文寄去了《帝国机甲研究》，诡异地有点兴奋，但却不是因为即将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的兴奋，而是…… “终于开撕了。”看着《帝国机甲研究》的回复，安格斯看向了霍根，这么说道。 回复上写着，关键词检索时找到了一篇已经通过审核的论文，而论文的作者就是研究生安格斯的导师哈金。《帝国机甲研究》震惊之余，要求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将公开此事。 “鉴于你们二人中某人的身份，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们说话的可信度！”在回复的末尾，《帝国机甲研究》甚至这样怒气冲冲地质疑了。 霍根看着圈圈上热度不断上升的#私生子的私生子#这一话题，又看了看《帝国机甲研究》的回复，垂下目光，低声道：“走吧。” 几天后，《帝国机甲研究》刊登出了致歉信，向肯帝第一学院的研究生导师哈金道歉。看到致歉信的内容，肯帝第一学院一下子炸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创造了奇迹的一年级新生，居然联合一名学长，抄袭了导师的研究成果！ “可他才大一，又不着急发表论文，何必剽窃呢？” “想出名想疯了呗，抄袭狗一生黑，反正我黑定他了，火哥？这下成糊哥了吧。谁给我私信了？律师函……这特么什么鬼？诽谤罪？” 在哈金发表接受道歉的申明的同时，他也收到了一封律师函，被他“原谅”的学生安格斯和霍根一起将他告上了法庭，同样是以抄袭的名义。 就在所有人大跌眼镜，有人大开嘲讽脸说这两人是疯了的时候，如期开庭的法庭上，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有预料到的“证人”。 哈金的小舅子，桑麻星一家机甲零件装配厂的车间主任，在宣誓保证自己的证词没有半句假话后，将自己如何窃取到安格斯遗漏的稿纸，如何将这个重要发现传给哈金的过程，都陈述了一遍。 这个车间主任主动出示了监控证据，在这样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原本义正词严的申讨安格斯和霍根的被告律师，已经目瞪口呆了。 他们巧舌如簧，却不料对方堂堂正正，无懈可击。 而就在这毫无悬念的胜诉之后，霍根的律师——同时也是罗夫特中将的私人律师——在同一天，起诉了所有传播“私生子的私生子”这一虚假新闻的媒体，这一次，他是以诽谤的罪名起诉，同样是堂堂正正地拿出了证据——罗夫特中将出发探索星域之前，亲手签字的一张身份证明——都库塔家族第三代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份。而第一顺位继承人，就是罗夫特中将的亲生儿子锡德里克了。 后来听亚琼说，当时跑过来看重孙的西本弗听见后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质问那他重孙怎么办，怎么能让霍根排在他重孙前面。亚琼提醒了他咻咻已经是第四代了，西本弗恍然大悟，又去逗咻咻了。不过咻咻不喜欢这个满脸褶子的曾祖父，往玩具车里钻，不肯出来，西本弗趴在地上“咻咻”“咻咻”叫了半天，也只看到咻咻的屁股——咻咻在蛋里的时候吃太多，屁股卡住了o(╯□╰)o 但是刘芬觉得咻咻很懂事…… 原本以为声名达到一定高度的霍根这下一定会摔得很惨，没想到短短几天过去，所有事情都翻盘了。而这一次，重大科研成果的发现者及都库塔家族第二顺位继承人的身份，让他不再像之前媒体揣测的那样，只是一个随时都可能过气的网红。霍根这个名字，从此真正地进入了帝都上层圈子的视线之中。 但名声再次攀升到一个巅峰的霍根，并没有关注周围同学态度的改变，他只是根据这几天的情报，在制定下一个“作战方案”。他始终觉得接连不断的麻烦事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操控，却一直没办法查到这双手的主人。 在哈金发表申明，丑剧掀起高-潮之时，那个人终于出现了。种种迹象都将嫌疑人指向他名义上的亲生父亲—— 乔斯林。 第55章 |城 霍根手指在通讯仪屏幕上划动，定格在乔斯林的联系号码上时绕了个圈，敲了敲屏幕。 一声槌响后，高坐在最上方的三法官停下交头接耳，坐在最中间的白胡子法官颤巍巍地站起来，宣布了初审结果。 包括《娱乐周报》在内的数家媒体构成诽谤罪，霍根胜诉。 一天内赢得两场胜诉，打了个漂亮至极的翻身仗，这让不少人的焦点都聚焦在了霍根身上。但霍根神色平常，结束后直接登上来接的磁悬浮车走了，速度快得没有一家媒体有机会采访一句。 “不愧是火哥，荣辱不惊。”隔日的报道上这么称赞霍根道，而就在不久前，所有报道还都是一片倒的对霍根口诛笔伐。 安格斯觉得十分解气，大咧咧接受了一家媒体采访。不过他没回答问题，只是在镜头前气焰嚣张地邪魅一笑：“各位大大，打脸爽吗？” 他这句话既是对那些不知名的网友说的，又是对《帝国机甲研究》说的，而媒体采访《帝国机甲研究》，询问他们对此的态度时，他们表示并没有看到这个视频，当媒体再询问是否会道歉时，《帝国机甲研究》的发言代表支支吾吾了几句，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嘁，他们帮着哈金斥责我们的时候，怎么不是这个态度啊？”安格斯在电话里忿忿不平，“说句道歉会怎样？就因为我们是学生，拉不下脸面吗？” 霍根接到电话时正在给咻咻穿内裤，手忙脚乱，下意识接话道：“他们拉不下面子，我们帮他们拉不就好了？” 安格斯眼睛一亮：“有道理！我懂了！你先忙哈，这操心活就交给我了！” 霍根茫然地看着被挂的电话：安格斯懂什么了？ 几天后他就能知道了，不知道招惹了哪路黑客的《帝国机甲研究》网站被黑得一塌糊涂，整整一个星期都只能显示出一张黑底红字的网页，血淋淋一行“爸爸我错了爸爸再打我一次”十分夺人眼球，被众多网友收入了心爱的图库。 不过这几天霍根都没有精力关注这件事了，这几天，他和亚琼妈妈、舅舅、舅妈，甚至西本弗，都在追着咻咻跑。 至于原因…… 正在长毛期的咻咻非常抗拒内裤这种不讲都道的东西，坚决不肯穿内裤，一看到大人拿着内裤过来就跑，哪怕内裤上面印着他亲生父母最喜爱的蓝胖子也没用。 霍根一开始以为是咻咻不喜欢萌萌的叮当猫，换了好几种款式，但事实证明咻咻只是单纯喜欢裸奔而已……其实如果是锡德里克，裸奔也没什么（嗯？），锡德里克虽然经常变成幼崽形态，但他毕竟不像咻咻这样真正的幼崽，屁屁没有那么娇嫩。要知道，很多都库塔幼崽都是因为屁屁感染细菌而夭折的。 至于是屁屁的哪个地方感染细菌……这种羞羞的事就不要说出来了。 所以一家的大人都为咻咻的屁屁操碎了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内裤套在咻咻身上。 咻咻就开始了拒绝内裤大作战。 起初他决定采取逃跑的策略。 早上他还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嗅到母亲的气味，眼睛里还糊着眼屎就往气味来源蹭，结果没过多久，就感到屁屁微微一凉。 “啾唧！”咻咻头顶那根毛一个激灵竖了起来，绿豆般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biu”地放了声屁，趁着气流一冲的动力，“吱溜”一声从母亲的手中逃了出去。 “咻咻，今天必须穿内裤。”霍根用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严厉声音道。 咻咻回头看了看母亲，拍拍胸脯，后怕。 但是他“啪叽”一声撞在了亚琼身上。 “战略成功，捕获幼崽一只。”亚琼笑眯眯道，抓住咻咻的两个爪子了。 咻咻吸了吸鼻涕泡，很茫然：“啾唧。” 他只会说这一句话的。 霍根气定神闲地走过来，和亚琼一起给咻咻穿上内裤。咻咻呆呆地看着母亲坏坏的（？）表情，挣了挣没挣开，挠挠头，突然脑门上的小灯泡一亮。 霍根和亚琼突然看到咻咻抖了抖，然后露出舒了口气的神情。 额…… 他们好像感觉到手上一热？ 低下头，两个大人就看到，手上湿湿的，还缓缓蒸腾起一点点热气…… 早上起来还没尿尿呢，咻咻很无辜。 霍根：“……” 亚琼：“……” 第一回合，战略技能点满的霍根惨遭滑铁卢。 “咻咻，喝奶奶了。”霍根拿着奶瓶到处找那只小小鸟的身影，“肚子不饿吗？该喝奶奶了哦。” 咻咻从抽屉里爬出来瞅了瞅，母亲手里拿的的确是奶瓶。 他侦查了一下地形，从藏身的袜子里爬出来，小心翼翼跑到门背后，先探出脑袋警惕地看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别人后，迅速出击，目标奶瓶，“啾唧”一声一飞冲天，啄向奶瓶。 霍根一笑，咻咻“吱溜”一个紧急刹车，突然意识到有诈，转身就跑，霍根抬手打了个响指，他就看到奶奶、外公、外婆、曾爷爷、jk叔叔同时扑了出来，伸出双手往他头顶罩去。 “！”咻咻吓得翅膀一软，摔在地上。扑过来的大人们急忙停住脚步，怕一不小心冲过头，踩上去了。 咻咻眼中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到处看谁拿着可怕的“三角怪”。对他来说，内裤箍住屁屁不舒服极了，是个非常可怕的妖怪，具有恐怖的能力！ 霍根将咻咻捧起来，轻轻揉了揉他的爪子：“摔疼了吗？不哭不哭，痛痛飞走……”霍根一边吹了吹，一边把奶嘴小心地塞进咻咻嘴巴里。咻咻眨了眨眼，吃了几口奶，就不掉眼泪了。 “小少爷是个吃货呀。”jk评价道。 霍根对亚琼使了个眼色，亚琼悄悄托住了咻咻的屁屁，准备把内裤给他穿上。 咻咻感觉到奶奶的手拿住他屁屁了。但他真的有点饿了，大口地狠狠地吸了几口奶，在亚琼轻轻抬起他一只腿时一下子松开奶嘴，翅膀一挥把奶瓶挥落，趁着母亲和奶奶都惊呼的时候，猛一扇翅膀，又飞走了。他火速回到自己的据点躲了起来。 被奶糊了一脸的霍根：“……” 第二回合，霍根再度惨败。 霍根费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咻咻的藏身之处——藏在放袜子的抽屉里也就算了，居然还钻进了最中间的袜子里面。霍根都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闷坏了。 拽掉毛茸茸的袜子，把里面毛乱成一团的咻咻抓出来，霍根已经筋疲力尽了。 “不能再让你跑了。”霍根喘气道，举起了手中亮闪闪的印章。 咻咻：“？” “啪”地一下，霍根把印章拍在咻咻屁屁上，一个blingbling闪的蓝胖子就出现在了。印泥用了特殊的荧光物质，即使在白天也是很闪的。这样一来，不管咻咻躲在哪里，霍根都能很容易地找到他了。 咻咻扭着脖子看了眼自己的屁屁，一下子就哭了。他变丑了，母亲把他变丑了。 “好啦好啦，还要喝奶奶吗？”霍根把奶嘴往咻咻嘴巴里塞。 咻咻嘴巴一瘪，就想把奶嘴吐出来，但是舔到奶嘴上残留的奶后，舌头在奶嘴上打了个转。 接着咻咻就抱着奶瓶“咕噜”“咕噜”喝起来了。 霍根帮他扶着，jk走过来，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拿着一本本子和一根笔记录道：xx月xx日，可以喝的奶奶更多了，身体也强壮了一些呢。 刘芬纳闷道：“机器人不是都有那个硬盘吗？你存在硬盘里就好了嘛。” jk严肃道：“那就没有情调了。刚刚霍根和亚琼追咻咻的画面我都记录下来了，以后都是家庭的回忆呀。” 刘芬忙说：“你都记录了？把霍根被尿了一手、还有被喷奶那一幕都发给我吧。” 霍根：“……” 张银河不赞同地看了刘芬一眼，对jk道：“不能只给她一个人发，也给我发一份。” 霍根：“……” 西本弗威严地咳嗽一声：“我就也要一份吧。” 霍根：“……” 就这样，把周六一整天都耗光了，霍根也没能给咻咻穿上内裤。 所以说，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当初咻咻的父亲也喜欢光屁股来着。 第56章 |城 第二天霍根去学校上课，下课路上碰到两个有点眼熟的男生，想了想是不是同学，那两个人头一低，像怕见到人一样，匆匆走过去了。 霍根也没在意，跟同行的几人打了声招呼，先回家了。 那两人见他离开，抬起头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他们在背后议论霍根的时候被霍根撞见，还让对方看了眼自己的学生证。想到霍根起诉的那两场官司，他们又是愧疚又是害怕，以后再也不敢随便议论别人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霍根惦记着家里的捣蛋鬼，直接回家了。刚到家门口，手还没搭上门把手，门已经被打开了。 西本弗抱着咻咻出现在霍根面前，张银河在西本弗身后高举双手做出抢孩子的动作。 霍根：“……” 西本弗：“……” 张银河：“……” 霍根道：“你干什么？” 西本弗道：“咻咻在你们这学不好，我带他回家。” 霍根道：“咻咻愿意吗？” 西本弗道：“他那么小，懂什么？” 霍根道：“你问过他了吗？” 西本弗瞪着眼、沉着脸道：“你虽然生下咻咻，对都库塔家族有功，但要是我不同意你和锡德里克的事，你们就别想在一起。” 霍根打断他：“我问你，你问过咻咻了没？他愿意和你一起走吗？” 西本弗道：“他还不会说话！” “那就是不愿意！”霍根厉声道，想起咻咻就在面前，怕把孩子吓到，又放低了声音，低头向咻咻伸出手，道，“咻咻，来母亲这里。” 咻咻眨了眨眼，点点头，刚扑腾了一下，就被西本弗压住了。咻咻瘪了瘪嘴，委屈地看了眼霍根，霍根心都酸了。 他正要说话，忽然西本弗叫了一声，忍不住松开了手，咻咻趁机飞出来，跌跌撞撞地落在霍根手里。霍根伸手一接，匆匆看了眼西本弗，大步走进家里，迅速把门一关。 ——西本弗捧着一坨新鲜出炉的热便便，惊呆了…… 霍根走到卫生间，给咻咻洗屁屁。咻咻“咯咯”地叫了两声，笑得停不下来，霍根无奈地点了点咻咻的小脑袋。 西本弗在门外狂敲门：“咻咻！咻咻！” 咻咻吓得脑袋一缩，仰着脸眨巴着眼睛看霍根，霍根摸摸他的脑袋，没理会西本弗。亚琼从窗户那看了眼气急败坏的西本弗，眨眨眼，上楼去做健身操了。 晚上的时候张银河来敲霍根的门，脸色很难看。 霍根给张银河搬凳子，再端水，回头一看，张银河站在那没动。 霍根诧异道：“舅舅，坐啊。” 张银河拍拍桌子，道：“你给我说明白了，你和锡德里克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不明不白生了个孩子，父亲现在还见不着踪影！” 霍根解释道：“锡德回学校了，他们军校的事情不能耽误。” 张银河道：“有什么事比咻咻出壳还重要？” 霍根道：“他应该在执行任务，你别急，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张银河铁青着脸，道：“回来，哼，他还会回来吗？幼崽出壳这么大的事也不露一面，他想干嘛？我以前说什么来着？你看老西本弗那个得意的样子，你，明天收拾行李，带着咻咻跟我一块回去，在这看他们家脸色吗？” 霍根哭笑不得：“就算要走，我也不能直接跟你回家啊，我还得上学呢。” 张银河一愣，昂起头嘴巴张了张，没能说出话来。 霍根劝道：“再说了，不就是西本弗态度不大好嘛，你和舅妈又不和他来往。这几天你们和亚琼妈妈相处得不是很开心吗？” 张银河横了一眼霍根，嘟哝道：“还亚琼妈妈……” 霍根还想再说话，张银河扭头就走。 “我不听你说这些！你……看着办！” 张银河怒气冲冲地走了。 霍根站在原地，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关上门，去睡觉了。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打开门一看，刘芬和亚琼都快急坏了。 刘芬悄悄抹眼泪，道：“你舅舅不见了，被人抓走了。” 霍根顾不得穿衣服，趿着拖鞋就走出来，安慰她别着急，又把昨晚的事说了一遍。 霍根猜测道：“是不是舅舅气起来，自己回去了？” 刘芬指了指jk：“你来跟他说。” jk走上前，告诉霍根，今天早上亚琼要出门时，张银河主动提出来自己去，怕他不熟悉路，jk就跟着他一块出去了。结果买菜回来的时候，张银河就被一个穿连帽衫的陌生人打晕抗走了。 jk低着头，内疚道：“当时我离得太远，没有追上。” 霍根道：“你说他穿……连帽衫？” jk点点头。 霍根沉下脸。锡德几次被一名穿连帽衫的男子袭击，警方也好，霍根也好，查不出半点线索。现在这个连帽衫男子又出现了，还绑走了张银河？ 这是冲着都库塔家族来的，张银河被连累了。 霍根道：“事情我都知道了，舅妈你放心，我一定把舅舅平安带回来。” 刘芬狐疑道：“你要干什么？不准胡来。” 亚琼插话道：“已经报警了，还是等警察来再说。” 这时霍根的通讯仪却响了起来，接通一听，那一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霍根看了一眼两位长辈，转身回房，关上门，才沉声答道：“是谁？” 那声音答道：“你猜。” 霍根道：“我舅舅是不是在你那？” 那声音又答：“猜对了，是不是还在等警察？放心，等不到了。” 霍根默不作声地找装备，问道：“要我做什么？” 那声音道：“你先来。”说完报了地址，也不担心霍根不去。 霍根听那边挂了电话，将号码发给安格斯，让他查一查这个号码，自己穿好衣服，再去隔壁看了看睡着的咻咻，淡定地跟两位女士撒了谎，说去警察局探探消息。 来到预定地点——一座摩天大厦的顶楼，霍根刚走进这仍在施工的建筑顶楼，就看到了落地窗对面的张银河。不得不说连帽衫男子的布置十分巧妙，霍根坐飞的时有经过对面那幢建筑，可就是没看到里面的张银河。 这两幢高楼都是今年新建的，但因为资金链出现问题，项目暂时搁置下来，施工单位也就离开了，这两栋楼成了鬼楼。 如今楼里空空荡荡，只有霍根和张银河遥遥相对，一个瘫着一张脸，一个脸色铁青。看口型，张银河已经把霍根臭骂了几百回。 正在霍根观察地形时，通讯仪响起来了。他接了电话，听到那熟悉的声音，耸了耸肩。 ——但他看不到，自己的眼神充斥着一种料峭的冰冷。 用亲人的性命作威胁——是霍根身上少有的不可碰触的逆鳞。 对方道：“很高兴你如约赶到。” 霍根道：“少废话。” “……”对方仿佛能看到霍根的动作，冷冷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在接下来的每一秒钟内，如果你再有任何一点多余的动作，你舅舅就会和对面那幢大楼一起——砰——” 霍根若无其事地收回在墙壁上摸索的手，拍了拍手上的灰，突然醒悟道：“你说和对面那幢大楼一起——的意思是，你也在这幢楼里？” 对方一愣，像是没料到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如此敏锐，片刻后才为了挽回面子似的道：“想试试是你先找到我，还是我先把你舅舅炸上天吗？” 霍根注视着对面不断摇头的张银河，深吸了一口气，调整着呼吸，松开绷得过紧的咬肌，若无其事道：“行了吧，你叫我过来，无非是想和我做交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听说过你的才能。”对方笑道，“你的冷静名不虚传，连我也赞叹不已，不得不说，看上去你一点儿也不在乎你的舅舅，也许你按照约定前来只是因为——顺路？” 霍根始终观察着张银河的神情，对他来说，这个距离有点远，他只能看个大概，但他能从这有限的场景中获得足够的信息。 霍根纳闷道：“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是要我说给舅舅听？”远远看到张银河动作一顿，通讯仪对面声音一僵，即使是霍根也忍不住微微得意，翘了翘嘴角，随即他道，“好吧，你干得不错，通常情况下，如果我是一般人的话，也许会顺着你的话头，表明舅舅对我不太重要，让你认为舅舅没有价值后放了他。” 通常情况下、一般人、也许……这几个词的应用让通讯仪对面的人呼吸节奏都乱了。 过了一会对方的声音中已经彻底没有了先前戏耍猎物般的揶揄之意，他几乎是气急败坏地说： “年轻人嚣张些不是坏事，毕竟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怜。”那个声音怒气冲冲道，“看着吧，让我看到你还能不能维持那得意的微笑！” 话音刚落，对面建筑斜后方的大屏幕上的画面突然变了，那个霍根非常熟悉的人出现在大屏幕上。 史上最强大的都库塔锡德抓住了最凶残的恐怖分子克里斯蒂安！ 屏幕上放着锡德里克是如何机智英勇地捉住这名凶残的恐怖分子，路人纷纷停车观看。 霍根道：“……这是特地来恭喜我？” 画面突然一转，正在采访锡德里克的记者突然纷纷将摄像机对准了人群之中，有人惊呼“是塔塔利亚家的小公主”！ 美人儿手捧鲜花，含笑朝锡德里克走去。 人群纷纷让开，给美人儿留下一条走向英雄的小路。鲜艳的玫瑰仿佛象征着美人儿对英雄的热情与爱慕。 “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噢上帝，看塔塔利亚笑得多甜蜜。”有人说。 “但更重要的是，”时政评论员在旁插嘴，“如果他们的结合能够成功，一场可能发生的政治灾难将消弭于无形，两个最强大的家族即将从对立走向统一……” “……”霍根道，“这是直播吗？围观群众是不是忘了什么？” “没错他们忘了你。”对方终于扳回一局，不禁放声大笑，他今天憋屈得够久了，“你以为你们炒炒话题，就能让公众承认你们了吗？在大多数人眼里，那只是个闹剧，而你，则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你和你的小笨鸟，得不到任何人的祝福，而都库塔家族，终将迎来他的末日。是的，连我也没有想到，锡德里克会蠢到这个地步，竟然以为所谓的联姻就能制服塔塔利亚……锡德里克，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就凭你一个人……” “砰”！ 霍根看向声源，一个不明人形物体被炸上了天。 回头看向大屏幕，塔塔利亚女孩扔掉玫瑰，掩面跑开，锡德里克对着摄像机单膝跪地，从军装上衣口袋取出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没错，那是直播。”锡德里克的声音在霍根背后响起。 霍根蓦地转身，第一次露出如此茫然地神情。 锡德里克用和大屏幕上一样的姿势跪在霍根面前。 霍根不禁转头看了眼大屏幕。 “你老公在这。”锡德里克带着笑意道，身旁两人——王子爱德华和天使加百列一左一右，分别举着摄像机对准锡德里克，“你现在没必要看着虚拟图像排解寂寞了，真人就在这里。” 霍根吃惊地望着爱德华和加百列举着的仪器：“全息扫描？在现场接受采访的是你的全息影像？” 锡德里克扬唇一笑：“我只是想让大家见证这一幕，事实上今天凌晨完成任务后我就来找你了，但我想先得解决那个混蛋——”他皱了皱眉，“噢天啊，这些解释的话以后再说，总之亲爱的，我完成任务回来了，现在全帝国的人都在看着我们——”他清了清嗓子，“我载满荣誉归来，你愿意屈尊下嫁吗？” 霍根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猛然爆发出一群人激动欢快的大喊大叫。那声音声势浩大，一下子汇聚成一股热情的洪流，将这小小的顶楼空间包裹在其中。 “答应他！” “他爱你！” “你们都是英雄！” “干得漂亮！” 霍根转身看去，大屏幕上大街上对面的大楼上，所有地方所有人，都在扬起手臂，高声呐喊。遍布帝都的大屏幕将信息实时地传递到了帝都的各个角落，附近的人蜂拥而来，更别说还有许多赶来的人。 所有人簇拥着锡德里克与霍根，如同浪潮簇拥着相生相伴的海鸟。 这本来只会是一场普通的来自人民的授勋仪式，但锡德里克的别出心裁让这次采访变成了史无前例的浪漫盛宴。 现在帝国在为他们的英雄狂欢，帝国见证他们的结-合。 “在一起！在一起！！！” 至于塔塔利亚……见鬼，那是谁？ 第57章 |城 “……就这样，三年后的今天，在民众的见证下，屠龙归来的公主锡德，与她命中注定的王子霍根重逢了，那一刹那，公主锡德再也无法压抑内心狂热的爱慕之情，扑向了她的王子，在王子霍根怀中倾诉着自己的爱意……” “喂jk！你够了吧！”锡德里克靠在门框上，满脸黑线地扣了扣门板，用“咚咚”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擅自把时间线改到三年后也就算了，难道不应该是王子锡德和公主霍根吗？性转是什么鬼？” 霍根从厨房里探出头：“你的意思我是公主？” 锡德里克赶紧回头抛了个媚眼：“亲爱的，我喜欢你永远做我的小公举，不好吗？” 霍根冷笑道：“那么我的王子，你可以去把咻咻的尿布换了吗？” “……”锡德里克严肃道，“遵命我的公主。” 霍根耸耸肩，回厨房继续做饭了。亚琼负责举着摄像机录制—— 身为美食圈主的霍根，看到很多留言想学做饭，决定录个教程来着。 转回头，锡德里克看向眨巴着眼睛听童话故事的咻咻，再看了看大家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给他穿上的内裤，面不改色，内心哀嚎。 他刚回家那天，看到一只小小鸟扑进自己怀里的时候，心都要萌化了，一激动变成原形绕着帝都飞了五六圈，直到咻咻饿得咬了他一口，他才冷静下来，扑扇着翅膀飞回家。 随后他就被告知，鉴于他在最重要的时刻不在家里，在父亲缺席的情况下，经过家庭成员投票，以全票通过的高通过率决定，从今以后换内裤换尿布的活都交给他了。 锡德里克：“……” 他抗议说他也算家庭成员，他还没投票呢。 霍根扫他一眼，微笑道：“从概率的角度来说，虽然你当时不在，但加上jk的五个家庭成员都投了赞成票，就算你投了反对票，最终的通过率依然大于反对率，除非你有一票否决权。” 锡德里克道：“所以我肯定没有一票否决权了，制定规则的不就是你吗？！” 霍根轻飘飘道：“不服？” 锡德里克诚恳道：“服。” 于是现在，到了换尿布的时间了。 锡德里克深吸一口气，忧郁地想儿子根本不像自己，他小时候可是又乖又爱干净啊。 抱起咻咻，锡德里克决定智取，慈祥地说：“听故事听累了吧，爸爸带你玩别的去。” 咻咻一扇翅膀：“啾唧！” 锡德里克脸被扇到，被儿子按上了一个爱的巴掌。 捏走掉在了脸上的一根毛，锡德里克看向儿子的目光越发“温柔”了。他可是立志要做慈父的男人啊。 “咻咻，听好了，这个游戏叫‘找爸爸’，你把眼睛蒙上，不准偷看，等会儿我藏起来，藏好以后就等你来找我哦。” 咻咻点点头，闭上眼睛，又用翅膀遮住眼睛，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看。 咻咻叫了一声，告诉父亲可以开始了。 锡德里克严肃道：“我要藏起来了，绝对绝对不能偷看哦。” 咻咻用力点了好几下头，握拳，绝对绝对不偷看。 锡德里克对旁边围观的jk得意一笑，迅速溜进隔壁卧室找出新的内裤和尿布，回到咻咻的小房间，小心翼翼走向咻咻，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咻咻等了好久啊，还是听不到父亲说“好了”，着急地叫道：“啾唧！” 说时迟那时快，锡德里克闪电般出手，一把抓向儿子，试图在儿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扒一脱，完成给儿子换尿布这个伟大的任务。 然而想象总是美好的。 他出手太快，就带起了一阵轻风，如果是一般小孩，肯定注意不到，但咻咻可是全宇宙最机智的小小鸟，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就在父亲的魔掌即将碰触到自己柔弱的身躯之时，一下子保持着闭眼的姿势飞走了。 锡德里克扑了个空，冲得太猛，以一个狗□□的姿势摔在地板上。 咻咻闭着眼睛在空中乱飞：“啾唧？” 他在玩“找爸爸”的游戏呢。 jk的光屏上浮现出“==||”的表情。他沉痛地回自己房间，去下载幼教资料了。把孩子交到锡德手上，它实在不放心啊。 锡德里克爬起来，郁闷地抓了抓头，下一秒变成一只小鸟飞到空中，叼着尿布冲向了小小鸟！这就是他作为伟大父亲的觉悟！ “换好了吗？”霍根走进房间，一边脱围裙一边道，“我待会去一趟军部，父亲用智脑传来的审讯证明已经通过了审核，我还是要亲自去问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脱下围裙后看到了眼前一幕，霍根扶额，无力道，“你们在干嘛？” 来不及变回人形的锡德里克：“啾唧！” 闭着眼睛乱飞的咻咻：“啾唧？” 房间里落下一大堆鸟毛。 霍根面无表情地“呵呵”两声，叫了一声“妈妈”。亚琼放下摄像机走了过来，顺着霍根目光看到空中的小鸟和小小鸟，眼睛倏地一亮。 锡德里克猛地一僵，后背一凉。 霍根乜了锡德里克一眼，笑眯眯对亚琼道：“妈妈，我出去一趟，他们俩就交给你了。” 亚琼自信答道：“放心吧，我照顾小baby可是很有一手的，来吧锡德，还有咻咻，妈妈陪你们玩哦。” 锡德里克：“……” 他急忙想要变回人形跟上老婆大人，然而下一秒母亲大人一跃而起，将他和自个儿子一左一右抓到了手心。 然后……然后他就和儿子一起，被瞬间活泼起来的母亲大人带到婴儿房去了。 噢上帝，那噩梦般的婴儿房，到处粉粉的、摆满了毛绒玩具、小怪兽、还有各种羞耻装饰的婴！儿！房！ 而老婆大人只留下凉凉一句话：“既然喜欢和儿子玩，那就玩个痛快吧。” 第58章 |城 然而作为一个好（萌）丈（宠）夫（攻），锡德里克是一定要陪老婆一起出门的。 刚出任务回来，还没来得及和老婆亲热呢。 上次亲亲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时间太久远，已经想不起来了tt 这时门铃响了，亚琼抬起头。 锡德里克镇定地看了门的方向一眼，心中狂喜，机会来了。 他准备偷溜。 咻咻扑棱着翅膀：“啾唧？” 幼崽的毛乱飞，飘到锡德里克脸上。锡德里克打了个喷嚏。 “啾啾啾啾——唧！” 下一秒亚琼搂着两只小鸟去开门了。 锡德里克：“……” 咻咻：︿(￣︶￣)︿ 咻咻一激动，拱了锡德里克好几下，锡德里克差点摔出去。 咻咻朝锡德里克张开翅膀，好一会锡德里克才反应过来，“咕啾”叫了一声，让他转过去一点。 作为一只成年都库塔，他当然知道，这是幼崽在求刷毛了。 锡德里克把嘴凑到咻咻翅膀根那，帮他梳理起乱糟糟的毛来。咻咻舒服得一抖一抖的，叫声都变了。 “啊——昂——啊——” 锡德里克：“……” 亚琼正要开门，听见声音轻轻拍了一下两只鸟，有客人来了，注意一下啦。 锡德里克：“……”关我毛事？ 咻咻很聪明，学得很快，马上回报父亲，把头凑过来，用嘴巴帮父亲梳理起毛来。 锡德里克一抖，然后赶紧闭紧嘴巴。 果然……关我毛事。 亚琼打开门，没看到人，听见有声音喊着夫人，低头一看，两个小个子邻居就站在眼前呢。 “我们来串门了喵。”两位邻居中那位优雅的女士这么说道。 “这可真是太好了。”亚琼很高兴，道，“快请进。” 这么长时间了，这两位邻居还是第一次上门玩呢。 和小区里的其他邻居比起来，他们可是非常珍稀的物种。几百年前大毁灭后，很多古地球时代的物种都灭绝了，所以开拓荒星的帝*人在一颗荒星上发现两只的时候，马上就把两只送回了帝国。 在长久的辐射中两只已经变异，产生了智慧的他们很快学会了帝国语言，根据帝国的智慧生命保护法和珍稀物种保护法，帝国免费提供了房子和生活费。 两只翻阅了古地球时代的文献后，给自己取名旺哥和咪妹，选择了这个小区。 “听说你家有小baby出生了。”旺哥道，一激动尾巴就忍不住甩来甩去，“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咪妹一尾巴抽在旺哥脸上，鄙视道：“能有点礼貌吗喵？”然后靠后爪立起来，给亚琼看脖子上戴着的小包包，“这是我们送给小baby的礼物喵。” 旺哥耳朵一耷：“我都忘记带礼物了。” 亚琼连忙从咪妹脖子上取下小包包，笑眯眯道：“你们能来就很好了呢。” 咪妹前肢落地，昂起头，看向亚琼怀里搂着的两只小鸟，胡须抽动了一下，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两只小鸟：“(⊙o⊙)” 旺哥耳朵倏地竖了起来：“汪！你们好！”小baby是双胞胎鸟？好萌\(^o^)/~ 亚琼把两只小鸟放在桌上说：“请两位客人坐呀。” 看着咪妹绿油油的眼睛，咻咻害怕地靠在了锡德里克身上，锡德里克拍拍他的脑袋，让他别怕，然后翅膀一挥：“啾。” 请坐。 咪妹轻巧一跳，跃上凳子，然后……没够着桌子。 亚琼“呀”地叫了一声，赶紧回房间拿了垫子，给咪妹和旺哥都垫好。两只坐在凳子上，和站在桌子上的两只小鸟大眼瞪小眼了。 亚琼拆开装着礼物的小包包，笑道：“是两个很可爱的玩具呢。”说着，将小布鱼和小骨头放在了桌上，给两只小鸟看。 看到小骨头，咻咻很害怕，瘪了瘪嘴，要哭了。 锡德里克转过身，摇摇头：“咕啾！”都库塔家的男人，怎么能胆小呢？ 咪妹克制住生理欲-望，伸出爪子将小布鱼往咻咻那儿推了推：“我最喜欢的玩具喵。” 咻咻听懂了“喜欢”，泪珠子含在了眼眶里没落下来。喜欢可是很好的词呢。 亚琼拍拍手掌，高兴起来：“咻咻还小，有点怕生，现在好了。我去准备一点小点心，你们一起玩吧，锡德，照顾好大家哦。” 锡德里克：“……” 老婆和儿子选哪个？ 咪妹道：“请给我一小碟‘好吃鱼’喵。” 亚琼点点头，又问旺哥，旺哥害羞道：“我不饿，谢谢亚琼夫人。” 亚琼想了想，决定给旺哥准备一点“脆脆骨”。 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咪妹和蔼地看向两只小鸟：“你们不要怕怕喵，给你们看好玩的东西喵。” 听到“好玩”，咻咻终于从锡德里克身后探出脑袋来。 咪妹嘴角一翘，转过身，面对旺哥道：“看你的了喵。” “汪！”旺哥连忙坐好，竖起了耳朵和尾巴。 咪妹：“11等于几？” 旺哥：“汪！汪！” 咻咻：“……” 锡德里克：“……” 好吧，咻咻是太小，不懂加减法，锡德里克是觉得有点囧。 第一回合失败，咪妹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把小鸟们逗开心。 咪妹：“站起来！” “汪！” 旺哥用后脚站了起来。 “原地转圈！” 旺哥摇着尾巴，转了三圈。 “我数三下，去把骨头叼回来。” “汪！”这声叫声比之前开心很多。 这可是旺哥最喜欢的游戏了。 “一，二——” 旺哥耳朵竖的高高的。 咪妹嘴角一翘：“四！” 旺哥：“！！！” 他站不住了，前脚一下子落在地上。 咪妹得意洋洋转头，回头看观众的反应。 咻咻：“(⊙o⊙)” 锡德里克：“==” 咪妹：“……”又、失、败、了。 虽然一点都没看懂，但咻咻还是卖力地鼓起了翅膀。锡德里克欣慰地点点头，霍根把孩子教得多好，但是其中也有他一份功劳呢。 别忘了是谁给霍根练手带孩子的。 咪妹挫败了几秒钟，随即又充满雄心壮志地说：“接下来我们玩‘打倒大魔王’的游戏，你要当魔王还是勇者喵？” 咻咻看到咪妹指向自己的爪子，茫然地眨了眨眼。 咪妹扶额，又指向锡德里克：“那你呢喵？天哪，你们还不会说话喵？” “……”锡德里克道，“我随便。” 咪妹一愣，夸道：“你好聪明喵。”这么小小一只就会说话了。 锡德里克道：“谢谢夸奖，我二十了。” 咪妹：“……” 旺哥同情道：“你长不大了吗？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很强大的物种。”比他还小诶。 锡德里克谦虚道：“不，这是我的特殊技巧，其实我可以变大。” 旺哥立马又崇拜起来：“好厉害，可以变多大？” 锡德里克非常谦虚：“也不算太大，就是能把这间房子顶穿吧。” 旺哥：“……” 咪妹：“……” 亚琼端着点心走出来：“你们在聊些什么呢？” 锡德里克无辜地抬起头：“啾。” 亚琼摸了摸他，咻咻立刻也凑上去要摸摸，亚琼就再摸摸他。这时亚琼电话响了，对面的人让他去取个快递。 “真是太抱歉了大家。”亚琼收起通讯仪，看向锡德里克，“我得出去一趟，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锡德里克自信地点点头，把咻咻抱起来顶在脖子上给亚琼看：我可是做父亲的男人，强壮又有力量。 亚琼就出去了。 旺哥积极道：“开始玩‘打倒大魔王’的游戏吧！” 咻咻在锡德里克脖子上跳起来：“啾唧！”好呀！ 锡德里克：“……别动别动，你爸的脖子要扭了！” 小心翼翼把咻咻放下来，锡德里克用都语跟咻咻说了这个游戏的意思，咻咻点头，很想玩。 咪妹迅速咽下偷偷拿起的‘好吃鱼’零食，胡须上还残存着一个碎屑。 她把爪子往桌上一按，留下一个有力的梅花印，道：“先给你们讲规则，这可是一个非常非常严肃的游戏喵。” 这一回必须要找回喵的尊严。 军部。 霍根走进阴暗审讯室。连帽衫男被拷在桌子边上，一只手拿着本书看着，眼皮都没动一下。 霍根打开灯，惨白而刺眼的光束直射向连帽衫男的瞳孔，连帽衫男被灯光刺激地眯了眯眼，撩起眼皮乜了一眼霍根。 霍根耸耸肩：“抱歉。” 霍根坐在桌对面，点开随身携带的智脑，低头看着上面的信息道：“该怎么称呼？邓肯……老师？” 连帽衫男——邓肯，平时的身份居然是第一学院的老师。邓肯的衣服被换成了囚服，头发也被剃光，但出乎意料地，由此显露出来的面庞干净清秀，给人感觉和他的声音非常不符和。 邓肯似笑非笑地撇了下嘴唇。 霍根翻看完邓肯的记录，道：“网上那些事也都是你干的，你这么讨厌锡德和我？”见邓肯要开口，霍根笑道，“别说毁灭都库塔家族那套话，你是专拣软柿子捏还是怎么样？我怎么没见你去找西本弗麻烦？” 邓肯嗤笑一声，这才有兴致起来：“你能更孝顺点吗？” 这声音难听至极，霍根毫不在意。 霍根叹气：“可惜你不敢找西本弗，不然肯定和你站统一战线。” “真的？”邓肯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既然你这么说，不妨告诉你，趁还有时间，多和那个老头子说说话吧。”他意味深长地说，“毕竟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霍根目光一沉。 邓肯冷笑一声。 霍根冷冷看向邓肯，微笑道：“老实说，每次看到别人装逼我就有种踹他一脚的冲动。你都被锡德一炮轰上天了，哪来的自信？” 邓肯脸色一黑，毫无知觉地被偷袭，还以那么狼狈的姿态出局，简直是他一生的污点。 霍根站起来，把智脑放在边上，居高临下俯视邓肯。他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邓肯在他那样的目光下手指无意识地缩了一下——这已经落了下风。 邓肯抬起头，在刺目灯光下眯着眼睛道：“气得想打我一顿？” 霍根点点头。 邓肯：“……” 霍根按铃叫人进来，让他解开邓肯的手铐。他有中将签署的授权书，对方虽然觉得他的要求无法理喻，但还是照做了。临走时那名中尉将门关紧了，看来是打定主意，就算霍根被揍了，也不能让邓肯有机会跑出去。 邓肯：“……” 对方不按常理出牌，邓肯面上神情淡了下去，心中警惕起来。 “想干什么？” 霍根解下腕表扔在旁边，脱掉外套搭在椅背上，一丝不苟地把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的部位，再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做完这一切，霍根才慢条斯理道：“你扛着死光炮轰锡德的帐，还没人跟你算过吧？听说你被关在这里的罪名是走私军火？” 邓肯用“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语气道：“看上去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在意你的锡德被揍——”他撇撇嘴，“谁叫可怜的小锡德——太弱了呢？那天晚上他被我追得满街跑，变回幼崽的形态，还没我拳头大。” “谁要他们在意？”霍根冷笑一声，“虽然锡德自己找回了场子，但我怎么都看你这种只会偷袭的人不爽。”这会儿霍根完全忘了在基地的时候自己怎么阴人的了，他正气凛然地说，“给你一个正大光明的机会，要是你赢了，我放你走，一切责任我担着，要是你输了，你在锡德面前大喊三声，其实我是个懦夫，你比我强多了。” 邓肯面色变幻，风中凌乱。 霍根想这么干很久了，他可永远没法忍受别人动他的人：“怎么，不敢了？” 邓肯脱掉衣服，露出精壮的上身，捏了捏拳头：“你别后悔。” 家里。 “决定了喵，旺旺是大魔王，咻咻是勇者。” 旺哥蔫了：“呜……” 咪妹抽他：“有你这样的大魔王吗？你要来抓我们，要很凶很凶喵。” “汪！”旺哥跳起来，呲牙低吼，矮下前半身，做出攻击的预动作。 “快跑啊喵。”咪妹一瞬间high了起来，全身毛一炸，叼起锡德里克转头就跑，“%￥%&*…%#￥…”（咻咻大勇者快来救我们喵！） 锡德里克徒劳地拍了拍翅膀：“我自己能走谢谢……” 咪妹控制着牙齿的力道：美味的小鸟就在嘴里喵，不不要忍住喵，对方可是一只活了二十年的鸟，一定皮糙肉厚不好吃喵。 旺哥一跃而起，追上来，发出凶狠的吠声：“汪！汪！” 咪妹往前狂奔：“%￥%&*…%#￥…” 锡德里克生无可恋地躺在一直咪妹嘴里。 咻咻：“啾唧！” 全宇宙最机智的小鸟从空中俯冲而下，裹挟着勇者那无可匹敌的英勇，气势汹汹地啄向大魔王的双眼。 大魔王感觉到杀气，“嗷”地一声跳起来，抓向勇者，勇者爪子虽然小，但是非常锋利，一下子就在大魔王的爪子上挠出一道伤痕。 “嗷呜！”大魔王“啪叽”一声摔在地上，捧着爪子可怜兮兮地哀嚎。 咻咻雄赳赳气昂昂站在地上，双翅展开左右四顾，全宇宙最机智的小鸟已经没有敌手，勇者鸟生十分寂寞。 咪妹：结束得好快我还没有玩够…… 锡德里克翻着白眼问道：“能把我放下来了吗？” 咪妹放下口中小鸟，舔掉一嘴鸟毛，宣布道：“游戏结束！大魔王败，勇者胜！” 锡德里克没空心疼珍贵的毛，展翅升空，向咻咻叫了一声，咻咻听见声音也飞上来，对父亲叽叽喳喳叫了起来。 锡德里克与开心的咻咻在空中盘桓，为他庆祝他的胜利。 军部。 吊灯一晃，一个人影飞出去，摔在墙上，然后贴着墙，无力地滑倒在地。见到对面的人朝自己走过来，他撑着地面，艰难地支起身体，却剧烈地咳嗽起来，从喉管中呛出些许血沫。 “你输了。”霍根面无表情道，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搭在肘弯处，转身朝门口走去。 “等一下。”邓肯说。 霍根回过头。 邓肯道：“我认输。” 霍根挑眉。 邓肯沉默了一会，说：“我佩服你，我会把所有事告诉你。” 第59章 |城 二十年前的一个夏天，执行任务的某特殊部队空降一偏远星球。这里人烟稀少，大部分地方都还没有开发，敌人却已经经营很久，在丛林中布置了很多暗哨、陷阱和工事。作战环境陌生而复杂，任务异常艰难，特殊部队很快面临给养不足等诸多问题。 很快他们所有的食物只剩下一块巧克力，幸存的三名队员互相看看，一人分了三分之一，谁都没吃。 很快他们陷入了绝境。 缺乏食物和水源的他们陷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在他们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时，队长说，同归于尽吧。 其他两人说，好。 几乎就在这个回答出口的瞬间，其中一名队员掏出怀中包着的三分之一块巧克力塞进同伴手中，冲出藏身之地，以血肉之躯吸引了敌人所有的火力。 走！ 这是他说出口的最后一个字。 可是他们怎么能走？怎么敢走？他们的战友就在前方，染湿大地的鲜血属于他们的兄弟，可他们说好的同归于尽。 转身逃走，是懦夫；可冲上前去，辜负战友的牺牲，也是懦夫！ 他们转过身。 命运没有给他们太多挣扎的时间，但几乎就在战友倒下之时，一只瘦削而充满力量的手抓住了他们。他们甚至已经生出死亡的幻觉，可在那手的主人带领之下，硬生生提起身为特种兵而必须具备的坚韧意志，从枪林弹雨中杀出了重围。 逃出生天的他们连表达感谢的力气都没有了。昏迷了整整一天的他们醒来之时发现他们的伤口都被仔细地处理过，还被注射了营养剂。 他们体面地活了下来。那三小块三分之一块巧克力静静地躺在他们床边的桌上。 救命恩人正在不远处缝补着他们的军装。 他们向上帝发誓，那个瞬间他们见到了真正的天使。那个漂亮、健康的女孩从枪林弹雨中救了他们。 后来他们知道，那个女孩叫夏莉。 邓肯突然停下讲述，不满地看向霍根：“你是想笑吗？” “不不。”霍根神情怪怪的，“我是想到了一些事，你先说完吧。” 邓肯冷冷地看了一眼霍根，霍根诚恳地点点头，邓肯重新回到回忆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好像真的进入了天堂，两个特种兵从来没接触过这么迷人的女性。 她温柔善良，又活泼大方。 她长相秀美，四肢修长，充满了力量。 她多次面临敌人扫荡，面不改色，一个人扛着原始的加农炮就能对付对方一个小分队。 她回到“家”——特种兵把那个地下洞穴看作他们的家——后，不管食物来源有多匮乏，她都能把每顿饭料理得井井有条，那飘荡的香味常常令人害怕会把敌人引来。 她时而像坠落人间的天使，时而像是行走的人形兵器。 即使不在那样艰难的环境中，也很难不爱上那么完美的女性，尤其对特种兵而言，扛着加农炮的女性一点儿也不会为她的魅力减分。 特殊部队仅剩的两人，一个是队长，一个是队员。队员近乎狂热地迷上了女孩，队长却总是提醒他，他们还有任务。 年轻的队员心中发誓，如果他有机会活着回去，他要用自己的所有给女孩幸福。 救援部队来得很快，快得令队员吃惊，队长看着他惆怅的神情，拍拍他的肩膀。 他们与女孩告别了。队员在心里默默地告白，我很快回来。 时隔一年队员退役，回到已经平定战乱的偏僻星球，千方百计地寻找心爱的女孩，却被告知，半年前帝*驻扎这颗星球后，女孩就跟着一个男人离开，前往了帝都星。 他大受刺激，浑浑噩噩回到家乡，在酒馆中度过了半年光阴。半年的时间里他没有一天是清醒的。 物是人非。仰慕爱恋的女孩嫁作人妇，同生共死的队长原来身份尊贵，救援部队来得那么快不是没有原因。他最重要的两个人都离他远去了。 直到十几年后他来到帝都，为了给操劳半生的父母一个平静安宁的晚年，他捡起十几年来几乎忘了个干净的格斗技巧，当上了一个小拳馆的教练，却无意间得罪了几个纨绔子弟。他摊上了一堆麻烦，一个都库塔家族的青年帮他解决了麻烦。 他和这个青年交往起来，他本来以为自己会和这个青年成为好朋友，可没想到一段时间后，他偶然知道了一件事。 夏莉爱上的男人就是这个叫做乔斯林的混蛋。 乔斯林抛弃了夏莉，夏莉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幸福地生活着，而是十几年前就已经难产而死。 这个衣冠禽兽！ 霍根忽然打断邓肯：“好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我先走了。” 邓肯怒气冲冲地看着霍根的背影道：“我还没讲到最重要的部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知道锡德里克的踪迹吗？难道你不想知道恐怖分子为什么会盯上你吗？” 霍根没回头：“谢谢，后来的事我差不多都猜到了。” 邓肯皱眉，恍然大悟道：“听说你是乔斯林的私生子，是为父亲的无耻感到羞愧吗？” 霍根忽然抬起一脚踹向门板，把整扇门都踹飞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后，军部所有脑袋“刷”地一下转向审讯室。 霍根回头对目瞪口呆的邓肯道：“抱歉，现在心情不好，剩下的事以后再说吧。” 坐上飞的回家时，霍根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把玩着通讯仪，看着锡德里克的名字亮起来，却连接一下的心情都没有。 从小时候开始他就很奇怪，为什么他不姓张却姓霍。他问了舅舅这个问题，舅舅瞪着眼睛，舅妈在旁边笑得喘不上气来。 “你是个小混血，这个名字是你妈妈给你取的，你不姓霍，你有个长长的姓氏呢。” 年幼的霍根疑惑地问道：“那我姓什么？” 他看到舅妈笑容一僵，尴尬地搓了搓手，咳嗽了两声：“这个舅妈就不知道了。”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舅妈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妈妈当年嫌自己名字不好听，也给自己取过一个洋气的名字，叫什么……什么夏莉的……” 夏莉啊。 霍根心里默默念了一声，妈妈。 既然母亲是那么强大的女性，又怎么可能在离开乔斯林之后流落街头，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呢？ 母亲到底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如果是母亲遇人不淑，难产而死，只能怪母亲眼光不好；可如果是有人害了母亲呢？ 磁悬浮车停在家门口。霍根下车，推开门，见家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转过弯一看，锡德里克正从咻咻的房间里悄悄退出来。霍根拍了拍他，锡德里克回头见到是他，做了个“嘘”的动作，关上门，小声道：“刚刚玩累了，邻居都回去了，我就抱他去睡觉了。” 霍根点点头，来到厨房，倒水喝。 锡德里克跟进来抢过杯子，倚在流理台上问他：“心情不好？邓肯说了些什么？” 霍根抢回杯子，倒水：“也没什么。” 锡德里克挑了挑眉：“还瞒着我？我去帮你揍他。”然后凑近霍根，想亲他。 霍根偏过头，说：“好累啊，一起去睡一会吧。” 锡德里克瞅了瞅他不太好的脸色，为难地瞥了眼厨房外，一秒钟后果断说：“好啊。” 厨房外一阵喧闹，一群人冲进来，有爱德华、加百列和其他军事学院的小伙伴，有亚琼妈妈，舅舅舅妈，甚至还有邻居旺哥和咪妹。 卡尔小声喊着：“说好的开生日趴呢，我是特地来给大人过生日的啊啊啊啊啊，别推我啊啊啊……” 卡尔被挤在了最前面，扑进霍根怀里。嗅到熟悉的味道，卡尔一下子死机了。 霍根：“……” 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火速拎起卡尔丢出去，在卡尔的“啊啊啊快接住我”的背景音中，不好意思地说：“没想到你今天会出门办事，还这么累，想给你一个小小的惊喜的。” 正说着，“啪”地一声，两人头顶炸开一个彩蛋，一副巨型照片缓缓从天花板上垂下来。那是霍根和一颗蛋的合影。 霍根：“……” 锡德里克回头瞪着角落里的jk：“不是让你别弄了吗！”然后回头对众人道，“好了好了，心意到了就好了，解散！” 霍根道：“谢谢。” 锡德里克回头对他笑道：“累了就去休息，晚上起来吃我们给你做的蛋……” 霍根堵住了他的嘴。 锡德里克幸福又惆怅地反客为主，心想，我想说的是蛋糕啊。 可是蛋糕也没有这一刻甜呀。 众人心想。 羞羞的。 第六十章 晚上吃完蛋糕，大家都走了，霍根在洗手间刷牙，过了会锡德里克走进来，从镜子里看着他，看了一会，说：“你怎么不看我？” 霍根仰起头：“呜噜噜……”然后低头吐掉了漱口水。 锡德里克走过来：“别动。”伸出手去摸霍根嘴角。 霍根没注意，拿毛巾擦了把脸，把嘴角的泡沫抹掉了。 锡德里克：“……” 霍根感觉到什么，抬起头：“？” 锡德里克郁闷地看了眼霍根，从背后抱住霍根腰，忧伤道：“你走神的时候竟然不是在想我，我好难过。” 霍根嘴角一抽，肘一顶他：“干嘛？” 锡德里克舔舔他耳垂，在霍根身上磨来磨去，霍根黑线，片刻后洗好脸，推开他准备上床，抬起头时却从镜子里看到锡德里克脸上冒出的胡茬。 “！”锡德里克摸摸脸：“怎么了，还是那么帅啊。” 霍根拿出剃须刀，转过身面向锡德里克说：“别动。” 锡德里克乖乖低头，有点不甘心地说：“好不容易长了这么点，不觉得这样更能衬托出我的男子气概吗？” 霍根捧着锡德里克的脸，边给他打上泡泡，边说：“我喜欢小白脸。” 锡德里克：“！”霍根微微一笑，锡德里克恼羞成怒地低头啃他，色厉内荏地整顿家风：“说！谁才是小白脸！” 霍根拿泡泡糊了他一脸：“你说呢？”锡德里克：“qaq” 刮完锡德里克的胡茬，俩人上床睡觉，锡德里克从背后抱着霍根，抱了一会，血气方刚的，又开始磨了起来。 锡德里克小声说：“老婆，你睡着了没？” 霍根：“嗯？” 锡德里克十分高兴，翻了个身压在霍根身上，舔了舔嘴唇：“我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我们第一次时候的感觉，你呢？” 霍根看着锡德里克，锡德里克备受鼓舞，正要说些“诶嘿嘿”的话，霍根抬脚把他踹了下去。 锡德里克：“啊啊啊啊！！！” 霍根把他拉回床上，微笑说：“晚安。” 锡德里克：“……”下一秒人不见了，一只小鸟钻进被窝，用屁股对着霍根。 第二天锡德里克早早起床，想要再接再厉，挑战人类史上最伟大运动的极限。 然而他很快发现霍根不见了。 “霍根？”亚琼从厨房走出来，回答锡德里克说，“学校要期中考试了，他回学校住一段时间，不要让咻咻知道哦。” 锡德里克转过身生无可恋脸：“回学校住了？”怀里坐着咻咻：“啾唧？” 咻咻对祖母使出了一记歪头杀。亚琼立刻被萌化了，把咻咻接过去，在咻咻看不见的角度瞪了锡德里克一眼，意思是闭嘴啦，都说别让咻咻知道了。 锡德里克看到咻咻和亚琼玩了一会以后就把刚刚的疑问忘光了，开开心心地扮演起老鹰来，心里塞塞的。 好不容易他把任务都完成了，想着可以回家和老婆玩耍了，老婆却住到学校里去了。儿子居然被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真是十分天真。 锡德里克惆怅地吃完早饭，看了看自己的假期安排： 第一天上午：八点醒来，和老婆在床上玩耍一会 十点钟一起刷牙洗脸，在浴室玩耍一会 十点半一起做饭，在厨房玩耍一会…… 锡德里克心中的小天使说：不能打扰霍根学习，霍根可是学霸呢。 锡德里克心中的小恶魔说：他可是收下戒指了，要么么哒，要啪啪啪。 小天使和小恶魔战况激烈，几天后打成平手，达成协议，可以去学校看一下，但是不能被发现哦。 于是锡德里克偷偷去学校找霍根啦。学校里，霍根努力学习之余，把那天从邓肯口中获得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那天一时冲动，没听完邓肯的话就走了，再去的机会已经没有了。那个悲剧的女主角是素不相识的女人。是他的母亲。 霍根从未如此清楚自己的性格缺陷，亲人这个词已经成为他骨子里的执念，拔不掉，血淋淋楔在他心脏上，稍稍触动，就能让他失去所有理性。 霍根查起了邓肯的资料。他感觉到邓肯口中的队长或许会是个关键人物。和乔斯林见过一面后，他始终不相信母亲会被那个男人所欺骗。 听完邓肯讲述的往事后，他更加确信这一点。那个男人的眼神太虚假，他能一眼就看出其中的欲-望，母亲也一定能。那不是能让母亲心甘情愿跟随的男人。 就在霍根有了一些新的发现时，他收到了一封出乎预料的信—— 来自皇宫的生日宴会邀请函。 皇太子过生日，皇帝以一名父亲的身份邀请他参加宴会，要向他正式表达自己的感谢。 第六十一章 同一时间，锡德里克变成的小鸟飞到霍根寝室外，爪子钩住窗沿，身体倒挂，窥探寝室内。 卡尔和胖子柯拉在呼呼大睡，柯拉的肚子一起一伏，鼾声如雷，卡尔皱着眉嘟哝了几句，柯拉没反应，卡尔顺手抄起枕在脑袋下面的枕头丢向了柯拉的位置，准确地盖住了柯拉的胖脸。动作相当娴熟，看来饱经训练。 没看到霍根，小鸟脑袋顶上的毛竖了起来。 不开心。 霍根离开图书馆，打了个喷嚏。该回去了，咻咻和锡德肯定在想他，霍根心想。 锡德里克拍拍翅膀正准备飞走，楼上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一盆仙人掌被砸下来，锡德里克被砸了个正着。 锡德里克：“……” 霍根走到寝室楼附近，听到一声响，抬头看了一眼寝室的方向，先看到清洁机器人发出警报声后匆匆走向了某幢楼，目光不由跟着清洁机器人的脚步看向那幢楼。 楼上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锡德里克甩掉脑袋上的土，飞上去准备教训一下乱扔垃圾的家伙。 仙人掌的刺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可你能因为别人强大，承受得了受伤的后果，就觉得伤害到别人没关系吗？ 于是受害者锡德里克理直气壮、雄赳赳气昂昂飞到了丢下仙人掌的窗口。 此时驻足仰头的霍根：“……” 那只鸟是—— 锡德？ 窗户内似乎是一对情侣在争吵。 男生怒气冲冲说：“我就是觉得锡德里克配不上火哥，怎么了？只有这一点，我绝对不会退让！” 锡德里克：== ？ 身材娇小的女生指着男生鼻子骂道：“我大堂哥火的时候，你那所谓的火哥还不知道在哪呢！不就是会指挥吗？机甲驾驶水平呢？你知道我大堂哥有多努力吗？！” 男生冷笑一声：“呵呵，先天资源好了不起啊？你知不知道我家火哥连续三天都去图书馆诶。你们这种脑残粉也只能说出这种水平的话了，你家男神好努力哦。” 女生气疯了，随手抓起桌上放着的一个东西就丢向了男生：“三天都去图书馆有什么了不起，锡德会开机甲！” 男生灵活地躲过，冷笑回击：“火哥是指挥天才！” 一支洗面奶丢了过来，男生一缩头，又躲过去了。 女生：“大堂哥是机甲天才！” 男生：“火哥会修机甲！” 台灯被丢了过来……男生擦了把汗，好险躲了过去。 女生：“大堂哥蝉联三年机甲大赛冠军！” 男生：“火哥烧的饭超棒，他还录制了小视频教我们怎么做饭，又暖又萌！” 楼下清洁机器人已经忙疯了，“哇哇”地叫着，召唤附近的小伙伴。路人不明所以，还以为着火了还是地震了，神情慌张地四处张望。 男生大喘气。 女生：“大堂哥驾驶机甲揍飞了邓……邓……邓……” 吵架的时候忘词的话，所有气势就都没有了。女生涨红了脸，还想丢东西，已经没东西可丢了。 不止是男生松了口气，跟着男生一起躲来躲去的锡德里克也松了口气。 ……咦？ 他难道不是来让两人道歉的吗？ 锡德里克无言地僵了僵。 好吧，他确实想知道，是自己的迷妹能赢，还是霍根的迷弟会输。 ……好像哪里不太对？ 额，不管了。 锡德里克准备飞进去。 正在此时，男生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果然还是火哥牛逼，你的大堂哥只会开、机、甲，哈哈哈哈，66666……” 女生面色一沉，深吸一口气，大喊道：“你混蛋啊啊啊啊啊！！！” 就在那一瞬间，这个不到一米六的娇小女生，喉咙中陡然间爆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轰的一声，眨眼间变成了一只全身长满利刺、尾巴上还有倒钩的犀牛状生物！ 这个个头矮小的女生竟然是全帝国脾气最暴躁，比三觭龙族更难控制的野蛮犀族。男生顷刻间吓白了脸，biu地一下消失了。 “？”锡德里克揉揉眼睛，飞近一点，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忽然觉得那里怪怪的，于是低头一看—— 一只灰白相间的小仓鼠颤抖地缩在墙角，鼻子一抽一抽的。 野蛮犀也找不到人，于是怒气腾腾地甩动尾巴，走来走去，尾巴上的倒钩时不时钩下一片墙皮来。 小仓鼠几次被那倒钩擦身而过，处境危险。 这可是珍稀物种啊。 锡德里克朝野蛮犀叫了一声：“咕啾！” 野蛮犀乜了小鸟的身形一眼，不屑地甩了下尾巴：“吼！” 锡德里克被吹飞到窗外。 好臭。 被野蛮犀的口气熏得受不了，锡德里克晕头晕脑的。 好像看到了霍根？ 怎么可能嘛。 看了一眼墙角岌岌可危的小仓鼠，小鸟甩甩脑袋，又朝野蛮犀叫了一声：“咕啾！” 野蛮犀被激怒了，冲着小鸟的方向扒了扒地面，低吼一声，突然张开大嘴，加速冲向了小鸟！ 小鸟头顶那根标志性的毛发笔直地竖了起来！宇宙霸主的威严不可挑衅！ 突然意识到对面的小鸟可能不是普通鸟，野蛮犀的速度下意识地慢了一点，但因为体重的原因，她控制不住超大的惯性，仍然朝窗户冲了好几米，“哗啦啦”地把窗户玻璃全撞碎了，卡在了窗框上。 野蛮犀摇摇欲坠。 看了看野蛮犀浑身的利刺，又看了看下面的学生们，锡德里克郁闷地抓了抓头，脑袋上的毛垂了下去，都库塔的气势收敛了起来。 这和仙人掌是两个概念啊。 但是就看着野蛮犀从十几楼掉下去的话，根据锡德里克的生物学知识，野蛮犀不会飞，也不经摔啊。 就在锡德里克犹豫的同时，野蛮犀的重心前倾，“吼吼”地叫着，脸朝地往地上摔了下去！ 一个学生本来变出了三觭龙的原型躺在地上，准备垫着野蛮犀，结果野蛮犀一摔下来，三觭龙一个鹞子翻身，被吓跑了。 本来就是十几楼摔下来的，而且考虑到各种大型种的方便问题，帝国的建筑每一层都至少有十米高。所以十几楼摔下来一只巨大的野蛮犀，确实没人hold住啊。 大家捂住了眼睛， 锡德里克：“……” “桀——！！！” 电光火石间，一只比野蛮犀至少大一倍的巨大怪兽突然出现，利爪抓住野蛮犀尾巴上的倒钩，展开双翼，缓缓降落在地。 “哇！”睁开眼后看到这一幕，惊叹之余，第一学院的学生们鼓起了掌。 不愧是全宇宙最帅的怪兽呢。 不过是哪一只呀？不会是锡德里克吧！ 想到锡德里克的未婚妻在第一学院读书，说不定就是锡德里克来了，大堂哥的迷妹们已经开始尖叫了。 锡德里克松开爪子，爪子被野蛮犀的尾巴钩破了，很痛，但是既然这么多人用崇拜的眼睛看着他…… 成年的都库塔昂起头颅，飞上天空，在第一学院的上空臭屁地摆了几个pose。都是能显得身形修长的那种。 锡德可是一头心机都。 锡德里克俯视仰头拍照的学生们，扇了扇双翼，正准备飞走，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老婆美丽的身姿。 原来刚刚没看错！ 仰头群众之一——霍根：“……” 锡德里克：“吼！” 锡德里克激动地俯冲下来，霍根周围的人神色茫然，不知所措，想逃跑，又怕被别人嘲笑，彼此看看，又看了看前面站姿沉稳的霍根，好像有了些底气，便强作镇定地站在原地。 看到兴奋的锡德里克，霍根忽然也兴奋了起来。 蓝天白云，天地疏阔，再美的风景，也夺不走你的注意。 你的眼中只有我啊。 为什么我会知道？ 因为，我的眼中也只有你。 都库塔从天而降，贴地滑翔，本想停下，霍根跑上前，猛地跃起，抱住都库塔的脖子一甩手，将自己整个人荡了上去。 坐稳后，霍根抱紧锡都库塔脖子，拍了拍他的脑袋。 锡德里克会意昂头，冲向云霄，发出愉快的啸声。 第62章 在外面玩了一会，回到家后，霍根把自己收到的邀请函给大家看，锡德里克发现连自己都没有收到呢。 亚琼也收到了邀请函，但他是罗夫特中将的夫人，中将在荒星为帝国而战，皇室怎么也不能忘了邀请他的夫人。 锡德里克嘟哝说：“皇帝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他眉头皱起，虽然用那一贯的满不在乎的语气说着话，神情却有些紧张过度，眼中甚至无法挥散的忧虑。 霍根狐疑道：“皇帝很可怕吗？” 锡德里克望了望霍根，撇撇嘴，换上轻松的神情，笑嘻嘻道：“怕什么？我跟你一块去，就说我是你的女伴好了。” “……”霍根无言地斜了锡德里克一眼。 虽然这个话题就这么被岔过去了，但霍根总觉得锡德里克瞒了他什么。不过这次锡德里克突然机智起来，不管霍根怎么旁敲侧击，锡德里克就是笑哈哈地岔过话题，闭口不谈。 不过，这样也太明显了，果然是有事瞒着他啊。 只是期中考试很快到了，又要照顾咻咻，霍根倒有些忙不过来，考完试，又听说理论知识学完，要开始真正操纵机甲，即使霍根已经实战过，但是没有系统学习过，跟同学们一起兴奋起来。锡德里克少有比他出色的领域，见他喜欢开机甲，便叫着要带他去俱乐部玩机甲——锡德里克虽有自己的机甲，却归属军方，普通人不能玩。 总之狠忙了一段时间后，皇宫邀请的日期马上就要到了。 霍根忽然接到安格斯电话。 “上次你不是让我注意一下你们家老宅的情况吗，我这里有点发现。”安格斯道，“西本弗元帅是不是和军部有矛盾？” 霍根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那里处于军部的监控之下，而且我怀疑……”安格斯对着霍根没有犹豫太久，直言不讳，“还有内部的人在监视西本弗。” 霍根听到“内部的人”这几个字眼，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查到乔斯林了？” 安格斯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你们不是一直在查家族的叛徒吗？我把我查到的乔斯林行动记录发给你，看完你就清楚了。” 锡德里克走进卧室，看到霍根放下通讯仪，又打开了智脑，纳闷道：“不是说好一起去试衣服吗？” 霍根接收了安格斯传过来的文件，飞快扫了一眼，关掉智脑，穿上外套，说：“走吧。” 锡德里克问道：“刚刚是什么东西？” 霍根道：“安格斯传来的文件，接收了一下。你和乔斯林有接触过吗？” 锡德里克动作一顿，警惕道：“怎么，他找过你了？” 霍根摇头，问道：“怎么这么紧张？” “没。”锡德里克伸了个懒腰，目光冷冷，“他只是你名义上的父亲而已，没必要和他有牵扯。你的家人是我和咻咻，知道吗？” 霍根犹豫道：“你的意思……应该是……他这么多年对我不管不问，不配称为父亲吧。” 锡德里克扯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对霍根眨眨眼道：“当然啦，不然还能是什么？” 霍根耸耸肩：“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锡德里克抱住霍根亲了一口，认真地说：“我可是要为你遮风挡雨的男人，我不希望你为此忧愁。试着相信我？” 霍根道：“可以，带我去军部吧。” 锡德里克面色变了变：“去军部干嘛，不是要去试衣服？” 霍根打量着他的脸色，心中疑窦丛生，道：“你应该有办法让我再见一次邓肯吧。” “没有，没有。”锡德里克连忙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一次了吗？该问的都问了吧。” 霍根退开一步，皱眉看锡德里克。锡德里克心里一突，强装镇定。 霍根道：“好了，不用再隐瞒了，我都知道了。” “！”锡德里克道，“你、你知道什么了？” 霍根凉凉道：“邓肯在都库塔家族内部有内应，而那个内应就是乔斯林。当初科林的恐怖分子袭击基地，也是乔斯林从中接应。对吧？” 锡德里克心中松了口气，笑道：“昨天才审出来的，你的消息网也太牛逼了。以后我是不是藏个私房钱都能让你发现啊？” 霍根斜他一眼：“你敢藏私房钱？” 锡德里克叫道：“我已经把所有卡都上交啦，偶尔想给你点惊喜，却一点钱都没有，岂不是很尴尬？” 霍根耸耸肩，抬脚就走。 锡德里克跟在他身后，霍根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锡德里克踌躇了好一会，慢吞吞道：“乔斯林的事……” 霍根道：“你们是不是派人去抓他了？” 锡德里克吓了一跳：“不是我干的，我没那么大权力。” 霍根道：“没怪你，就像你说的，我的家人可是你和咻咻。” 这是“管他去死”的意思？ 锡德里克见霍根确实没有伤心的表情，放松下来，圈住霍根腰，道：“我跟你说，军部是有人要保他的，但邓肯把什么都说了。科林那个克里斯蒂安，一开始是咬死了没交代，说要坚守职业道德，结果看完邓肯交代的视频，索性也全说了。西本弗发怒了，别看他老头子这个样子，在军部还是有点余威的，已经派人去缉拿乔斯林了。” 霍根道：“会不会太容易了？乔斯林一心弄死都库塔家族的继承人，无非就是要上位，这么多年你们一点察觉都没有，可见他蛰伏得很深，他就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么随便就被抓了？” 锡德里克挑了挑眉，正要说话，通讯仪想起来，他接了电话，听完对方说了句话，面色登时沉下来。 霍根停下脚步，看向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挂断电话，声音沉重地说：“你说的没错，乔斯林不见了，他派的杀手击中了邓肯。” 霍根皱眉道：“邓肯死了？” “还在医院抢救。”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车库，上车，向医院驶去。 霍根感到胸腔中有种莫名其妙的慌张：“为什么他要杀邓肯？邓肯不是把所有事都交代了吗？他要想杀邓肯，也该趁早，而不是现在。” 锡德里克说：“这说明邓肯还隐瞒了某件重要的事。” 想到邓肯口中的往事，霍根心想，所以，乔斯林和当年的事也有关系？乔斯林一定要杀邓肯，是要掩盖一个惊人的真相吗？ 刚飞车进医院停车场，一名下士就狂奔而来，站在锡德里克面前立定敬了个礼，然后问霍根说：“请问您是霍根大人吗？” 霍根点头：“我是霍根。” 那名下士道：“那名犯人说还有件重要的事要说，但一定要你在。” “你说邓肯？”霍根说着，已经跟着那名下士走起来。 对方答道：“是，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一刻钟了。” 霍根飞奔起来。 *** 走进急救室，霍根看到邓肯身上所有的仪器都已经被摘除了。他干干净净地躺在病床上。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对一个垂危的病人，只有他即将走向死亡，医院才会这么做。这代表着医院已经束手无策。 霍根走到邓肯身边，弯腰问道：“你有话要对我说？” 邓肯目光已经涣散，听到他的声音，却坚持着，颤巍巍地，努力地伸出手来，要握住霍根的手。霍根犹豫了一下，锡德里克走上前，和他一起握住了邓肯的手。 邓肯一震，眼眶中缓缓淌下两行浊泪，漫过面庞的伤口，沁入床单时已经是血水。 邓肯道：“你……是……小亚呀？” 霍根一怔。 邓肯苦笑说：“怎么……不……早……早告诉我呢？” 霍根没说话。 邓肯注视着霍根面庞，很久之后才叹了口气，眼一闭，突然没了声息。 霍根一愣，抓紧他的手：“邓肯！” 急救室内一片死寂，霍根忍不住伸手去探邓肯脖颈，邓肯却陡然睁开了眼睛，双目明亮，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霍根缩回手，茫然地看了看医生们，医生们面容冷淡，眼中写着“回光返照”几个字。 霍根无言地收回目光，在邓肯的示意下扶起他。 邓肯小声地、沉着地说：“我终于等到你来，我终于能够践行这个承诺。” 霍根的手被他握得很紧，他的力气是那么大，你简直难以相信这是个快死的人。 邓肯的目光投向远方，也许已经穿越时光，聚焦在过去的某个时刻：“小亚，你的母亲将遗书交给我，我现在要将它交给你。这是乔斯林最想得到的东西，可他永远也得不到。” 霍根一个激灵，一下子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锡德里克下意识地紧紧圈住他，看他的眼睛，安抚他的后颈，却摸到他后颈上浮出的一层疹子。锡德里克小声叫霍根的名字，霍根面容平静地，或者说麻木地，说，没事。 邓肯叫道：“小亚，小亚，你是我要等的小亚吗？” 霍根木然道：“是。” 邓肯凑近霍根耳朵，警惕而慎重地轻声道：“打开我的头吧，我将它藏在那里。” 几乎就在说完这句话时，邓肯紧紧握住霍根的手骤然松开，而后颓然垂落。霍根怔怔地看着邓肯失去生机的面庞，望向他被洞穿的心脏，最后看向他的头颅。 邓肯的头颅中藏着一枚芯片。破解芯片的密码后，霍根听到了芯片的内容。 那个缓缓传出的声音和他想象中一样，是平缓的，温柔而又坚强的。 只有他一个人的室内，他安静地听母亲说话—— 小亚，我的孩子。 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就要过早地离开这个世界，即使要去的那个世界无忧无虑，妈妈也还是充满遗憾，因为没能亲手哺育幼小的你，因为听不到你咿呀学语，看不见你蹒跚学步，因为等不到你长大成人，等不到你牵着爱人的手来到我的面前，等不到时光驻留，让我爱你的心能再跳动片刻。 妈妈终究对不起你。 我们相伴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只是这件事既然难以避免，我与你也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妈妈只希望你永远记得，离开你，本不是我的愿望，请你记得，妈妈爱你。 你不能在妈妈的怀中长大，终将遭受难以想象的磨难，妈妈有几句话，一定要告诉你。 你要长成一个内心强大的人，你要懂得，未曾经历苦难而勇往直前，那是天真的勇敢，历经沧桑却不改初心，才是可敬的无畏，有人害你、侮你、伤你，你要有百炼成钢的铮铮铁骨，你要去争取伸张正义之剑，斩断这一切的不正义。倘若你暂时无能为力，向西方看去，你的启明星将是你恒久的光明，它终将引领你找寻达摩克利斯之剑，你终将坚守住你的正义。 但你同时要内心柔软，你要永远相信爱，因你定能强大坚忍，你便能轻视周遭一切黑暗，永远看到那照亮黑暗的星星萤火。妈妈将爱的能力赋予你，你不可轻易抛弃，即使对最亲的人，也要斟酌用词，审慎行事，切勿伤害他们，只因伤害所爱之人的后果，即使是你自己，也难以预料，这是为了珍惜他们，更是为了保护你自己。 最后妈妈拜托你一件事，因你有不得不做之事，那是你终其一生也要履行的使命，是你出生伊始，便从我这里接受的荣耀的责任，你或许将与亲人有意见不同之时，也可能和爱人产生巨大分歧，你要尽力去找寻平衡的方法，当你感到疲倦时，想一想妈妈这样爱你，永远在天国守护你。 在母亲最后一句话说完之后的很久，霍根都保持着那个姿势，蜷在黑暗中，微微闭着眼。 有人在敲门，他很久都没有站起来，对方坚持不懈地敲了很久，他睁开眼，目光清澈，笔直地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外有很多人，锡德里克对那敲门的人冷眼旁观，靠在旁边的墙上，在毕恭毕敬的人群中格外明显。 霍根将握着芯片的手伸进袋中，对敲门的人问道：“有什么事？” “请把犯人提供的重要证据交还军部。”那个人抬了抬鼻梁上架的无框眼镜，“因为我的属下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我不得不亲自来这里一趟。” 霍根瞥了一眼满脸不爽的锡德里克：“你的名字——” “阿德莱德。”那个人微微抬起下颔，“希望你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桑麻星而来的年轻人。” 阿德莱德，姓氏为塔塔利亚，军衔，上将。 人群中有人嗤笑一声，投来不怀好意的鄙夷目光。 锡德里克怒瞪回去，几步走过来，站在霍根面前，冷冷看向阿德莱德：“我一直以为，以出身论高低的人都是垃圾。” 阿德莱德冷冷道：“那么见到长官不行军礼的你又算什么东西？别仗着父亲的威风在我的面前得意，滚开！” 就在种种蔑视的目光将锡德里克与霍根笼罩之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队人排开人群，每一个都身着笔挺的军装，散发着肃杀的气势。 原本露出嘲笑的人脸色一变，惊惧地闭上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阿德莱德望向最前方的高大男子，面无表情，可陡然紧绷的嘴角和剧烈收缩的瞳孔出卖了他的内心。 “那么仗着军衔，在后辈面前耍威风的你又算什么东西？”那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肩上的军衔是帝国最高级别的五星上将衔，他用西本弗的声音说着话，只是声音变得极有力量，沉郁而充满威严感，“我只不过病了几年，塔塔利亚家的年轻人，就已经这么没礼貌了吗？” 锡德里克惊掉了下巴：“西、西本弗？”一惊之下，他都忘了称呼对方为上将。 西本弗走到锡德里克面前，一脚踹在锡德里克肚子上，将他踹飞了数米远。锡德里克仰面摔在地上，懵逼地望着天花板。西本弗冷哼一声，看向霍根。 “……”霍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手心。 锡德里克默默爬起来，要过来保护老婆。 西本弗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而后又回过头看向阿德莱德，再次用那充满威严的腔调说：“你可以滚了。” 阿德莱德脸色铁青，用颤抖地手指扶了扶镜框：“你可能不知道我来的目的……” 西本弗道：“不知道用敬语吗？” “……”阿德莱德攥紧了拳头，可在对方的目光压迫下，他竟然连变身都无法做到，这是强大物种对弱小物种的绝对压制。西本弗竟然回归到了全盛时期的气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放低姿态：“您、您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西本弗身后的一名中将笑了笑，说：“阿德莱德上将的消息不太灵通啊，难道你不知道，西本弗上将在过去的十年里，被叛徒乔斯林下了一种致人癫狂的违禁药，经过这几天的治疗，西本弗上将摆脱了部分影响，已经清醒过来了。” 另一名少将说：“在虫潮之年，帝国的英雄回来了，这可真是一件幸运至极的事，你说是不是啊，阿德莱德上将？” 阿德莱德带来的人默默望他，他咬肌紧绷，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西本弗摆摆手：“行了，祝贺的话我已经听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我和孙子孙媳还有些误会，无关人等，不必在这里待着了。” 阿德莱德瞥了一眼满脸无辜的霍根和锡德里克，不甘心道：“您的孙媳手上有邓肯的芯片。” 西本弗皱眉，问身边的中将道：“我听说那是这孩子母亲的遗物？” 中将点点头，充满同情地说：“您的孙媳一出生便没了母亲，那名罪大恶极之人临终竟能悔悟，尚有一丝人性，将他母亲遗物交还给他，只能说是不幸中的幸运了。” 锡德里克听得目瞪口呆，听听这说话的水平，说邓肯还有人性，能把霍根母亲的遗物还给他，不就是在骂阿德莱德毫无人性嘛。 锡德里克无言地看了一眼霍根，我们还是太年轻了。 霍根深有同感，微微点点头。 西本弗点点头，又看向霍根，问道：“你刚刚在房间里就是看这个吧，里面有没有不妥的内容？” 霍根摇头：“只有我母亲的遗言。” 西本弗点点头，对阿德莱德道：“听到我孙媳的话了吗？对这孩子，我有很多愧疚之处，他的品德是我不能相及的，我百分之百信任他的话，你呢，塔塔利亚家的阿德莱德？” 连昔日的帝国元帅都说了百分百相信霍根的话，阿德莱德还能说不信吗？虽然他百分百不信，可西本弗身后的中将和少将们，这次可不会袖手旁观了。 西本弗已经“醒”来，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变化得如此之快。霍根母亲的遗物，却是塔塔利亚必须得到的东西。() 第63章 阿德莱德盛气而来，败兴而归。 锡德里克望向他的背影，目光有瞬间的变化，阿德莱德忽然感觉到如芒在背，回头一看，锡德里克挑衅地冲他挑了挑眉。 阿德莱德轻轻挑了一下上唇，转身走了。根本还是个不懂事的小鬼，阿德莱德想。 锡德里克收起表情，目光微垂，眼神深沉。 霍根看着锡德里克的侧脸微微皱眉，为什么他依然觉得锡德里克隐瞒了什么？他隐隐觉得是一件重要的事。 西本弗道：“走吧，我们得谈谈你母亲的事。” 锡德里克把手插-进裤袋里，回头大叫道：“喂，你别太过分了，我可不承认你是来替我们解围的，这可不关你的事！” 好像又和以往没有不同。 霍根眉心舒展，心想是自己看错了吧。 其实只要换个人，他一定会继续深入探究下去。但因为对方是锡德里克，他很信任他——但与其说是对锡德里克不会隐瞒自己的信任，不如说是……对锡德里克智商的信任。 西本弗哼道：“大呼小叫，有没有规矩？” 锡德里克道：“是你一开始为老不尊的好吗？” 西本弗居然没有反驳，而是说：“所以你有意见？” 锡德里克道：“要用都库塔的方式来决定对错吗？”别又晕过去了！ 当初在酒店，西本弗变身没多久就差点挂了。 西本弗面不改色道：“可以给你这个机会。”我正想扳回这一局！ “……”霍根：“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事要讨论，母亲的遗言确实有必要让你们了解一下，我想其中隐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 锡德里克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指着西本弗道：“你确定还有他？” 西本弗冷冷道：“关键时刻，明智的人会信赖年长者的经验。” 锡德里克嘟哝道：“经验再丰富也没用，没办法实践了呀。” 西本弗冷笑一声：“也许你还缺个叔叔。”老当益壮不知道吗？有的是实践的机会！ 锡德里克：“……” *** “你要有百炼成钢的铮铮铁骨，你要去争取伸张正义之剑，斩断这一切的不正义。倘若你暂时无能为力，向西方看去，你的启明星将是你恒久的光明，它终将引领你找寻达摩克利斯之剑，你终将坚守住你的正义。” 霍根指着记录下来的这一段话对锡德里克等人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一段话在暗示什么？” 说白了，就是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呗，在座的一名中将内心os。 打不过怎么办？ “向西方看去，你的启明星将是你恒久的光明，它终将引领你找寻达摩克利斯之剑。”霍根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道，“众所周知，启明星在东方，达摩克利斯之剑意义为悬顶之剑。母亲让我跟随西方的启明星寻找悬顶之剑，听上去很怪异。但阿德莱德如此在意母亲的遗言，足以证明母亲话中隐含深意。西本弗元帅，如果我记得不错，西方的阿尔法星座中，有一颗名为光明星的星球，这颗星球大气层中充满一种荧光物质，使它如同恒星一般明亮。” 西本弗点头。他注意到霍根用的是“西本弗元帅”这个字眼，矜持地挺了挺腰。 “因你有不得不做之事，那是你终其一生也要履行的使命，是你出生伊始，便从我这里接受的荣耀的责任”，霍根想，母亲遗言，怎么敢违逆？ 为了完成那未知的“使命”，霍根必须要将所能掌控的一切力量把握住。 霍根审慎地扫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据我所知——”他语调缓慢地说，仿佛怕吓到人一般，“光明星上曾经进行过一个名为‘复仇’的项目，只是后来因为梦幻兽的入侵，不得不将所有研究人员退出来。” 军部众人无一不面色大变。 这是几十年前的绝密项目，霍根怎么会知道？ 霍根面向数道陡然凌厉的视线，镇定道：“就像出轨一样，这种事不管做隐蔽，得有多只要有心，总归能查出来。” 喂喂，这和出轨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问题吧！你究竟入侵了多少高层的智脑啊啊啊啊！！！ 只有西本弗还算冷静：“具体来说，‘复仇’是都库塔家族针对塔塔利亚家族的计划，那阵子塔塔利亚使都库塔家族损失惨重，可惜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梦幻兽入侵光明星，人类防线收缩，我们也只能放弃光明星的成果。如果你认为光明星上有达摩克利斯之剑，很遗憾，都库塔家族遗弃的只是一个半成品武器，叫……”西本弗偏头，看向身侧。 旁边的人接上：“上帝的权杖。” 西本弗点头，转头看向霍根：“这是一种毁灭性武器，如果我们能掌控它，的确，对塔塔利亚来说，称得上是他们的悬顶之剑。” 霍根心中摇头，不，不对。母亲与都库塔家族并无瓜葛，壮大一个家族也实在称不上荣耀的责任。 仅仅是听完母亲的寥寥数语，他便能确信，母亲是比他所能想象得更加强大独立的女性，经历过他所不知道的许多惊心动魄的事情，在那些已经尘封数年的往事中，乔斯林甚至不能被称为配角。毫无疑问，他是个试图从浑水中分一杯羹的投机分子。 现在，他几乎凭直觉相信，母亲要自己去的地方是光明星。 “我要去光明星看一看。”霍根道。 西本弗一口否决：“梦幻兽比你所能想象得更加致命，它们能够直接攻击生物的精神，即使几十年过去了，帝国也并没有研究出有效的精神防御武器。一旦沉沦于梦幻兽的梦中，没有人能回得来。” 霍根摇头：“我一定会去的。” 西本弗瞪起了眼睛——其实还是这有损于他威严的表情适合他——道：“那锡德里克和咻咻怎么办？这两只可怜的小鸟。” 锡德里克对他的用词不满：“==您实在不适合扮演一个慈祥的长者。” 西本弗道：“你确定不阻止你的伴侣吗？我老啦，很多时候不想亲身上阵。” 说好的老当益壮呢？ 锡德里克耸耸肩，拍了霍根肩膀一下：“我和他一起去。” 西本弗道：“你说什么？” 锡德里克道：“我们会一块去光明星的。” 西本弗道：“你再说一遍？” 锡德里克用“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的表情道：“他去哪我去哪。” “……”西本弗道，“去去，告诉罗夫特，家里的事我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都库塔家族内部并没有机会争执太久，塔塔利亚出招很快，显然他们非得逼都库塔们将霍根母亲的遗物交出来。 ——阿德莱德怒气冲冲离开的几天后，罗夫特中将失联了。 西本弗开始血压飙升，他一面召来家族成员，一面让人去找家庭医生来，噢上帝，他一定是余毒未消，他要失控了。 “信号屏蔽，一定是信号屏蔽。”都库塔家族的技术人员信誓旦旦说。 西本弗道：“我记得军部信息处主任姓道格拉斯？” 众都库塔点头，然后眼睛一亮：“就是他搞的鬼！” “捅死他！” “可以给我吃吗？总说皇室的血脉特别，可我觉得就是闻着香！” 额……这位年轻的少校先生，您想吃的是啥？ 刚走进门的霍根不禁瞥了一眼锡德里克，锡德里克马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表示自己的食谱绝对是正常又健康的。 西本弗斜了一眼忙着“眉目传情”的锡德里克，瞪了眼霍根：“你说。” 霍根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锡德里克一拍大腿：“那肯定不是道格拉斯干的，军部信息处早就……” 大家正等着他说下去，见他顿住，纷纷不爽道：“有话直说，早就干嘛了？” 额……早就被霍根入侵过了。 他们技术肯定没霍根牛逼。 但这话怎么能在公开场合说嘛。 西本弗不耐烦道：“既然霍根都没办法，就照我们都库塔的方式来做吧。” 都库塔的方式？直接跟塔塔利亚开战吗？！ 说好的恢复了呢？霍根想，根本还是那么我行我素啊！ 霍根道：“我们还不能确定罗夫特中将的安全，贸然激怒塔塔利亚也许会对罗夫特中将不利。” 西本弗道：“我相信罗夫特能照顾好自己。” 霍根皱眉：“你也查过乔斯林了吧，他和道格拉斯关系匪浅，这么多年，给皇室和塔塔利亚传递了很多消息，很可能在都库塔家族内部安插了眼线。罗夫特中将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可靠，你能确定不会再出现背叛者吗？” 西本弗打量了他一下，冷冷道：“如果真有意外，我会将他的遗体找回来。” 房间内原本和-谐的气氛陡然一滞，大家默默看向西本弗。 西本弗昂起头颅道：“在战斗中死去本来就是我们都库塔家族的荣耀。” 都库塔们垂下了眼睑。 锡德里克的叔叔，曾经对他父亲颇为嫉妒的欧内斯特，闻言小声地、难以置信地说：“罗夫特是您的儿子，我的兄长——父亲大人。” 西本弗的手指哆嗦了一下，但骄傲的本能让他梗着脖子继续道：“没有任何人能够凌驾于家族意志之上，包括遗传我的基因的你们。都库塔家族不会为了罗夫特向塔塔利亚屈服，都库塔家族是承载着荣耀的家族。” 霍根想了想，把等候在外面的家庭医生叫了进来，有礼貌地说：“你先休息吧。” 西本弗：“？” 霍根和锡德里克对视一眼，锡德里克点点头，怪模怪样地咳嗽了几声，都库塔们纷纷抬头望向锡德里克，片刻后乱糟糟地边站起来边道：“是啊是啊，上将先生先休息吧，我们明天再来。” 西本弗：“……” 霍根和锡德里克在前面打开门出去了。 西本弗：“……” 都库塔们跟着霍根和锡德里克也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欧内斯特。 西本弗：“……” 敬业的医生严厉道：“您该跟我去检查室了，西本弗先生。” 欧内斯特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离开的都库塔们，坐立不安地扭了扭身子，眼看着最后一人临走前要关上门，连忙站起来，都忘了跟西本弗说一声，直接跑了。 西本弗：“……” 医生：“您的反应又变慢了，我很为您担忧，您真的有遵照医嘱吃药吗？” 西本弗：“……” 医生：“每天都要吃药，您真不该忘了这一点！” 离开老宅，霍根开车，带着锡德里克和一众都库塔去他们家重新开会。“达摩克利斯之剑”的线索绝对不能交给塔塔利亚，罗夫特中将也不能不管，他是都库塔家族的顶梁柱，他失联了，哪有睡得着的都？西本弗又“犯病”了，还是先让他静静吧，烦心的事让他们这些晚辈考虑就好了。 尽管来商议营救罗夫特中将计划的都库塔中不乏锡德里克的长辈，比如说他的亲生叔叔欧内斯特，但这些人俨然以锡德里克为首行动着。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正和族人商量的锡德里克，霍根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条。 锡德里克看上去完全不着急的样子，就算是对罗夫特中将的能力有信心，这样的表现也未免太云淡风轻了。 第64章 如何与罗夫特中将恢复通信一事被提上了议程，可眼前有件事霍根已经没有考虑的时间了—— 皇宫的宴会邀请日期到了。 如果说霍根之前还在犹豫要不要去的话，显然，现在是非去不可了。果然皇帝不会平白无故邀请他去皇宫吧，也许那个时候皇宫方面和塔塔利亚家族就已经达成了共识。霍根想，母亲到底给自己留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啊。难道真的是“上帝的权杖”吗？ 努力搞清楚皇帝用意的时候，霍根对锡德里克的态度疑惑起来。 “我要去皇宫了。”霍根说。 咻咻扑上来，热情地啃了他好几口。 霍根看向头抬也不抬、专注地看着智脑的锡德里克。 “……” “……”锡德里克感到脸一痛，茫然抬头，咻咻收回翅膀，叉着两只脚爪子，瞪着他。 “小混蛋。”锡德里克正想拎起咻咻揍一顿，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看了看四周，才发现霍根在看他，想了想，连忙放下咻咻，乐呵呵地跑过去亲了霍根一口，“早去早回哟。” 然后又乐呵呵地跑回去坐在智脑前面了。 “……”霍根面无表情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默默走出去，坐上早已等在家门口的磁悬浮车，亚琼正在里面等他。 不对劲，果然还是不对劲，霍根想着，冷笑一声。 等把正事做完再说。 走进宴会大厅，只见衣香鬓影，贵族们穿着体面的礼服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端着高脚杯的侍者在人群中穿梭。 霍根挽着亚琼的臂弯入场，人群很快分开一条路，对面，帝后携皇太子缓缓走来。霍根抿了抿唇，神情淡漠。 亚琼微笑着迎上去，与帝后二人互相问候，皇帝身体微微前倾，威严而不失风度。皇后挽着他的臂弯，露出恰到好处的微微笑容。即使是不那么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皇太子，也在努力挤出一个欢迎的笑容。 噢，他们可是罗夫特中将的眷属，人群中窃窃私语，不乏艳羡，陛下对他们可真是亲切。 只有靠近中心的几人才知道，宾主尽欢的表面下是怎样的暗潮涌动。他们对视一眼，难以掩饰心中的震惊。 塔塔利亚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科里昂，跟在家主阿德莱德身边，淡淡道：“我现在终于明白您为什么要劝说陛下邀请霍根了。” 阿德莱德晃了晃杯中红酒，不屑道：“西本弗那个老糊涂还想着重振雄-风？早在他亲孙子和这个人搞在一块儿的时候，都库塔家族就完了。” 皇室曾在五六年前找过一个人，因为动静挺大，上层的中心人物都知道这件事，私下里自然有所议论。 都说是……皇帝的私生子。 时隔数年，当霍根站在皇宫的宴会大厅中，他的面孔让这些人想起了这桩往事。 是他—— 皇帝浑然不觉地说：“朕要亲手将感谢的礼物交与霍根，亚琼夫人，可否将他暂时借给我？” 亚琼看了看霍根，霍根点点头，皇后便松开挽着皇帝的手，看着霍根跟随皇帝离去。 皇太子抓住皇后手臂，咬着唇道：“母后，他们……” 皇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该你的，总归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她说完看向亚琼，问道，“你说是吗？亚琼夫人？” 亚琼微笑道：“当然，殿下。” 霍根跟着皇帝走进房间，皇帝摘下王冠，让他关上门，然后看了他一会，说：“我已经派人去捉拿乔斯林了，他会很快伏法的。” “？”霍根神情茫然而迷惑，“陛下不是为了皇太子殿下的事才邀请我来的吗？” 皇帝似笑非笑道：“你最近一直在查自己的身世吧，以你的能力还没查出什么吗？在我面前就不用装傻了。” 霍根纳闷道：“我确信这是与陛下第一次见面，陛下这么说，我很惶恐啊。” 皇帝摆摆手：“行了，说说你母亲的事吧。” 霍根：“……” 皇帝挑眉。 霍根脸上的表情消失了，耸耸肩，冷漠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道：“我可是真没想到乔斯林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瞒住你的消息。” 霍根假笑了一声：“哦。” 皇帝轻笑一声，语调恢复正常，刚才他嬉皮笑脸，简直像个老流氓，毫无威严可言：“当年的事你不明白。”不再年轻的皇帝面上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情，“你的降临出于你母亲的意志——”感觉到霍根鄙夷的目光，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好吧，我承认自己也有爽到——” 霍根忍无可忍地说：“我可以走了吗？” 皇帝茫然道：“为什么，我们还没说到正题呢？” 霍根额头上迸出一根青筋：“我怕我再待下去会担上弑君的罪名。” 皇帝郁闷道：“不应该是弑父吗？” 霍根目光一冷。 尽管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皇帝亲口说出来的效果还是不一样的—— 这个男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霍根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神色悠闲的皇帝，几乎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忍不住心中的杀意。 ——如果他不在乎舅舅舅妈的话。 锡德应该能在家族的庇护下保存下来。 霍根认真地考虑了一下托孤的问题。 皇帝笑道：“怎么说你也有我的基因嘛！”眼看霍根要暴走了，皇帝只好遗憾地收敛起欺负小孩的恶作剧心理，正经道，“阿德莱德极力劝我邀请你来皇宫，他可是存着看好戏的心思，你不会让他如愿吧？” 霍根冷冷道：“据我所知，皇室与塔塔利亚家族早就勾搭上了。” 皇帝没计较他的用词：“没办法，为了权力的平衡啊，你爹我也难——啊！” 霍根终于忍不住弑君了。 “停停停！”皇帝在房间里抱头逃窜，“我不是乔斯林，我没骗你啊，我真是你亲生父亲，不信我们可以去做dna——” 去你妈的dna—— 霍根忍不住爆了粗，一把拎住皇帝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按在墙上：“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皇帝却陡然安静下来，任由霍根卡住自己的喉咙，微笑道：“想不想听听我的版本和邓肯有什么不同？” 霍根死死掐住他的脖颈，双目充血，皇帝很快面色涨红，半晌霍根冷静下来，松开手：“说。” 皇帝落在地上，咳嗽几声，摸了摸发痛的喉结，笑了笑：“当年邓肯喜欢你妈，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我本来也是想忍痛割爱，别这么看我，你妈也是我女神呢，你是不知道你妈多美，那一头黑发在身下散开的样子，可真是……别动手，听我说亲爱的，是你妈迷-奸了我。” 霍根：“……” 皇帝惆怅地说：“本来我还以为你妈是看上我了呢，结果你妈就是为了要我的那啥，传承后代的，你懂？总之我稀里糊涂被你妈奸啦，把自己的完美基因留在你妈肚子里了，你妈一听说我要负责，差点没弄死我，没过几天就跑了。” 霍根：“……” 霍根冷静了一下，心想这一定是皇室的阴谋，一定是…… 皇帝忽然对他挤挤眼睛：“你知道皇室种族一向很神秘吧，我们的基因完美之处就在于，”他特别骄傲地凑到霍根耳边说，“我们跟谁都能生，从来没有种族隔离这个说法。” 霍根：“……” 皇帝得意洋洋道：“要不你好好一个人，怎么能生出鸟蛋来呢？” 霍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想去睡个觉，他一定是最近太累了，一定是。这个四六不着调的皇帝是谁啊？ 霍根转身准备离开，皇帝在他身后道：“塔塔利亚已经到了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账的时候，如果你能说服西本弗卸下所有职务回家养老。” 他陡然严肃起来，霍根一瞬间愣了愣。但霍根很快反应过来，回头看向皇帝。 皇帝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戴上了王冠。 他说：“朕知道至少一百年内，都库塔家族不会谋反，但追随都库塔家族的并非都是良善之辈，西本弗不适合在高位上待下去了，你应该明白这一点，试图利用他的人太多了，而他已经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朕需要砍去坏了的枝干，却不想因此毁坏了剩下那些优良的树木。” 霍根若有所悟地看了他一眼，他淡淡道：“以朕所见，罗夫特中将便可称为国之栋梁。” 霍根不说话，他就继续道：“朕能将塔塔利亚扶持起来，自然也能将它毁灭。这个国家需要平衡，朕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之事。” 霍根望向皇帝，这个自称他父亲的男人，他试图去分辨这个男人话中有几分真实，但他的大脑接收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信息，几乎不能运转了。 霍根道：“为什么？对你来说，等都库塔与塔塔利亚斗得两败俱伤不是更好吗？” 皇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人都有逆鳞，更何况一国之君？” 霍根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他话没说完，惊愕地看着前方的显示屏。 皇帝打开了通讯视频，罗夫特有些疲惫的面孔出现在显示屏上。 “陛下。”罗夫特说。 皇帝道：“你们可以慢慢说。” “不用回避，陛下。”罗夫特说，“前线战事紧张，我和霍根说两句话就好。” “……”霍根道，“中将……大人？” 罗夫特不悦皱眉：“咻咻都出生了，你叫我什么？” 霍根：“……父亲。” 罗夫特眉头微松：“听着，我与陛下就此事已经达成一致意见，锡德里克少校将会在今天的宴会上展示塔塔利亚家族的罪证，同时代西本弗上将正式卸去上将一职，你负责宴会结束后，带上咻咻回老宅，安抚西本弗上将。” “……”霍根道，“锡德里克……少校？” 皇帝补充道：“过了今天就会晋升为大校了，他立下大功，理应连升三级。” 罗夫特身后传来虫族尖锐的鸣叫，回头看了一眼，道：“西本弗上将交给你和咻咻了。” 说完屏幕就黑了。 霍根面无表情：呵呵 正在做最后准备的锡德里克突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心想，霍根一定会喜欢今天的惊喜哒！ 全程打了个酱油的霍根：惊喜你妹== 皇帝：“儿砸你去哪，走反了啊。” 霍根：“我想静静，别来烦我。” 刚走到拐弯处，就迎面撞上了两人。皇太子双目含泪，甩着手走在前面，塔塔利亚家的斯帕克追上他将他抱进怀里，软语相劝。 霍根一个急刹：“……” 皇太子：“……” 斯帕克：“……” 皇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霍根不走了，揽着霍根肩膀说：“走吧儿砸。” 皇太子：“……” 斯帕克：“……” 皇太子面上闪过一丝心虚之色，但旋即强烈的嫉妒之心让他涨红了脸尖叫起来：“父皇，您叫他什么？！” 皇帝一瞬间收起了不太端庄的神情，看向皇太子和斯帕克交叠在一起的手，面色蓦地一寒：“朕的继承人，帝国的皇太子，皇位的下任拥有者，朕是否警告过你远离身边这个人？” 霍根一愣。 斯帕克面色不太好地松开了手，不敢说话。 皇太子红着眼睛看了眼霍根，咬牙道：“父皇，您能先告诉我您刚刚为什么那么叫他吗？” 皇帝道：“如你所想，他乃是你的兄长。” 皇太子难以置信地倒退一步，哭着跑走了。斯帕克想追上去，但皇帝冷冷的目光定住了他的身形，他冷汗流满了手心，强作镇定地问道：“陛下，恕我直言，您应该顾忌一下殿下的心情。”他看向霍根，说，“这个人……” 皇帝走上前“啪”地一声甩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量如此之大，直接将斯帕克扇飞了出去。斯帕克费力地爬起来，张口吐了口血，几颗牙滚落在地上。 皇帝淡淡道：“你应该称呼他为殿下。” 霍根抿了抿唇，生硬地说：“没有必要。”说完，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皇帝愣了一下，转眼就看到霍根已经快消失在长廊尽头，连忙追过去：“儿砸你别生气啦！爹不是帮你教训过那小子了嘛！” 斯帕克：“……” 躲在角落里的皇太子：“……” 皇太子又哭着跑走了。 第65章 霍根郁闷地扯了扯礼服上的领结。⊙√八⊙√八⊙√读⊙√书，.2●3.o≥这种感觉怎么说？苦大仇深了二十几年，把为母复仇的心思隐藏在心底，终于有一天抽丝剥茧，找到了位高权重的复仇对象，对方却哭唧唧地告诉你，他才是受害者？！ 皇帝亲热地拉着才认的儿子：“回去吧亲爱的，开场舞还等着你呢。” “……”霍根的通讯仪响起来，接起来一听，锡德里克在那头高高兴兴地问他还在不在皇宫。 霍根道：“怎么了？” 锡德里克：“有个惊喜要给你。” “……”霍根道，“呵呵。” 想到这几天自己做的安排，霍根衷心地觉得，他真的小看了锡德里克的智商，笨蛋是他自己才对。 这么大一件事被蒙在鼓里，霍根笑不出来。 也许是他还停留在前一阶段的苦大仇深里，没及时切换到感人的父子相认频道。 接下来的变故令人震惊，对少数几个知情者来说却又在意料之中。塔塔利亚家族的族长在皇太子生日宴会上提交了都库塔家族的罗夫特中将叛国的罪证。这份别致的生日礼物顿时让整个宴会大厅寂静无声。而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中将之子锡德里克出现在了现场，陈述了多年以来塔塔利亚家族利用职务之便，为家族谋私利的种种贪腐行为，反将塔塔利亚一军。 看到锡德里克出现在宴会大厅的主席台时，塔塔利亚家族族长阿德莱德就感到一丝慌张。他看了看皇帝平静的面孔，瞪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一切。 锡德里克的证据充分而严谨，显然不是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就能收集到的。 皇室背弃了塔塔利亚，阿德莱德恶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锡德里克却比所有在场的塔塔利亚都显得更为激愤，他沉声道： “如果不是我的未婚妻在军训基地遭遇险情，我也不会注意到基地糟糕的建设情况。我们都知道，每年财政支出的15%都投入在教育上，陛下更屡次缩减皇室支出，将几乎等于财政支出5%的资金全部分配给各大学院——我相信帝国最优秀的学生们有这个资格享受更出色的训练条件。不幸的是——” 锡德里克将目光投向阿德莱德：“我们的教育部长——一位声名显赫的塔塔利亚——因此坐拥万贯家财，在他享受着这笔不义之财之时，我们的教官却在前方，为他们的学生浴血奋战。他们知道这些年轻人是帝国未来的希望，即使只能用身体去阻挡恐怖分子的先进装备，他们也毫无怨言，哪怕他们本可以苟且偷生——” “可是各位，逝者可以不在意，我们却不能视若无睹，只要有一架更先进的机甲，或者一个更智能的安保系统，甚至也许只是多几把激光枪的事——是的，我们绝对有理由相信，能够在装备悬殊的情况下坚持长时间抵抗的基地教官们有足够的能力赶跑那些罪犯。他们本来有机会活下来，站在这里，接受所有学生的感激与祝福。”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几名去过训练基地的青年目光中有泪光闪动了。皇太子愣愣地站在角落里，回想到那时的心情，鼻子一酸，顾不得嫉妒霍根，伤心了起来。 看着锡德里克继续列举塔塔利亚家族贪腐的罪证，霍根沉默了。锡德做到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将教官应有的荣耀归还给了他们。霍根原以为锡德里克高兴是因为可以击败塔塔利亚。没想到他是因为做了这样一件富有意义的事。 塔塔利亚一向与皇室交好，今天皇太子生日，几乎所有有职务的塔塔利亚都来了。今天之前，几乎所有家族都认为这是陛下赐予的莫大荣耀，塔塔利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可怜的都库塔们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直到此时，大家才明白过来，皇帝将所有塔塔利亚邀请来的目的恰恰相反—— 塔塔利亚们犹如落网之鱼，一个都没逃掉，除了那个还在上学的年轻人，塔塔利亚家族的继承人科里昂。几分钟前他还是众人艳羡的焦点，几分钟后的现在，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那简直像在打量一只被扒光了毛的凤凰，那些目光充斥着怜悯、鄙夷、不屑，所有你能想象到的恶意。 噢不对，还有一个塔塔利亚，跟着皇太子进来、除了霍根和皇帝没人发现的那位——斯帕克。 皇帝用一番演讲安抚了因剧变而不安的人群，正要宣布宴会继续之时，突然看到御前侍卫长匆匆走过来，皱了皱眉。将场面交给他的外交部长后，他走下台，来到侍卫长身边。侍卫长左右看了看，凑到皇帝耳边，轻声道： “没抓到人，殿下带着他逃出去了。” 皇帝面不改色，声线却陡然阴沉起来：“还不去追？！” “是！” 皇帝向一名点头示意的贵族心不在焉地摆摆手，扫了一圈大厅，果然没找到皇太子——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溜出去的，刚刚还在角落里哭泣呢！ 皇后端着酒杯走过来，皇帝更加烦躁了。 “怎么了亲爱的？”皇后小声问道，“是不是该让皇太子殿下和他的女伴入场了？” 皇帝冷哼一声，寒声道：“第一支舞是霍根的。” 皇后面色一沉：“陛下，您做出的荒唐事儿我从来不多嘴，但这次我可不会退让。这是皇太子殿下的生日宴会！” 皇帝一想到皇太子从来不听自己的话，关键时刻扯自己老子后腿，全部怒气都冲上了胸口。 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你也说了，是皇太子的生日宴会，朕不止他一个儿子。” 皇后一下子白了脸，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一转身，满面怒容地去找霍根的茬。 “……”皇帝连忙对霍根打手势：儿砸快跑！ 霍根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对锡德里克低声道：“我们先回去吧。” 锡德里克一愣，一抬头，眼看皇后就要冲到跟前来，不由说：“老婆你放心，有我……额等等我，干嘛怕她嘛？我现在可是大校了……” 霍根走得飞快，此时已经离开了宴会大厅：“刚刚御前侍卫长跟皇帝说了什么你知道吗？” 锡德里克摇头。 霍根道：“皇太子肯定出事了，我没看到他。” 锡德里克道：“说不定他去上厕所了呢。” 霍根道：“你没看见皇后忽然变了脸色？她一开始好像还想和我和平相处的，要不是皇太子出事了，她不会突然改变了态度。” 虽然和真相不完全一致，但霍根也猜得差不多了。 锡德里克想了想：“这是在皇宫，他能出什么事儿？” 霍根道：“半个小时前我看到他和斯帕克在一起，刚刚也没见到斯帕克吧？” “……”锡德里克纠结了一会，“虽然从血缘上来说他是你弟弟，但是你还真的很关心他啊，咱们得去救他了吧？” 霍根摇摇头：“皇帝总让我觉得欠他一个人情，正好还掉，母亲的遗物我不会给他。” 不能怪霍根想太多，实在是皇帝的态度太诡异了，皇帝对他和对别人截然不同，在*亲爹和心机大帝之间切换自如，让霍根没法看穿他的真实目的。 相信一个皇帝有真爱？不管别人怎么想，至少霍根不敢。相信“父爱”？得了吧，他之前不是已经有过一个爹？ 锡德里克这才明白过来：“那你有目的吗？” “先看看这附近的监控吧。”坐上磁悬浮车，霍根打开了智脑，漫不经心地侵入了皇宫的安保系统。 锡德里克特别喜欢他这副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的冷静模样，一边开车一边看他，霍根看着屏幕上的监控，忽然道：“所以这段时间你一直瞒着我做这件事是吧？” “啊？额……”锡德里克心虚地摸摸鼻子，目光游移。 霍根冷静地输入了几个命令，冷静地指责：“我以为都到这一步了，我们已经能坦诚相见了，没想到你还是不放心我。” “怎么可能是不放心你！”锡德里克急了，叫道，“我是怕你烦，想把事情做完再告诉你，你要操心的事可够多了！”余光瞥到霍根还想说什么，锡德里克灵机一动，道：“你也说我们都到这一步了，可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够坦诚呢，自从咻咻出壳以后，我们可一次都没有过‘坦诚相见’！” “啾唧。”对呀对呀，你们要坦诚相见呀，咻咻真是操碎了心。 锡德里克得意洋洋道：“你看，连咻咻都赞同我的观点……！！！” 霍根：“！！！” 两人惊恐地对视一眼，然后四处张望，片刻后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锡德里克的礼服口袋里钻了出来。 “啾唧？”咻咻歪着脑袋，不解地看着快要昏过去的两位年轻爸爸。 家里，被委托照顾咻咻的西本弗正捂着眼睛叫道：“咻咻，藏好了吗？我要来找你了——了——了——” 磁悬浮车的航道上，突然传来一声爆炸的巨响。路人呆呆地抬头看到天空，因为事发突然，反应迟滞了好几秒。 爆炸的一瞬间，霍根条件反射地扑到锡德里克身上要挡住他们两人，但锡德里克的动作更快，转眼间将咻咻从自己口袋中取出来塞进霍根怀里，然后将霍根带着咻咻一起抱在了怀里。 第66章 皇帝和罗夫特几个月前达成协议，后者负责搞定白占着五星上将的高位干不了正事的西本弗，前者则与塔塔利亚家族虚与委蛇，直到今天时机成熟，由皇帝出面，将塔塔利亚家族的实权人物都邀请到皇宫，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本来一切都进行地很顺利，皇帝担心的锡德里克没出岔子——他究竟是后辈，代替父亲发号施令恐怕有人不服，然而塔塔利亚都快进了笼子，最后关头了，皇帝却被亲儿子了。 真坑爹。 皇宫外爆炸声不断传来，皇帝面容冷峻，匆匆安抚了惊慌失措的贵族后，以皇宫的书房为临时作战室，召集到场的高级将领，一道道命令下去，不管内容如何，核心不变，以公民人身安全优先，□□者打死不论。 大家都知道皇帝的意思，皇太子把塔塔利亚放跑了，不管他有没有想到塔塔利亚的狗急跳墙，皇室不会给他背锅。 皇帝可就这一个儿子。原本心有不满的人说不出话来了。皇后倒是来找过皇帝一次，看样子要像皇帝抗议，但还没见到皇帝的面，就被侍卫长请走了。 过了一会儿侍卫长又脸色沉重地进来，皇帝扫了一圈，没看到锡德里克和霍根。他眼神一沉，听完侍卫长的汇报，沉默了一会儿，究竟没失态。 皇帝说：“朕将帝都交给各位了。” 几位高级将领站起来，临危受命，冷静异常，朝皇帝敬了个军礼，走出临时作战室，去执行自己的任务。 这时侍卫长才问道：“要不要派一支小分队去救？”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侍卫长一愣，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就连皇帝身边都没有侍卫保护了。 皇宫的侍卫队都派去保护来参加宴会的贵族了。能参加这次宴会的人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皇室不能让这些人在皇宫遇到危险。 皇帝道：“你去保护皇后吧。” 侍卫长心里一跳：“陛下要去哪里？” 皇帝拔下脖子上挂着的机甲空间钮：“朕一共两个儿子，一个跟人跑了，一个生死不明，朕还不去看看？” 侍卫长立刻道：“属下跟您一起去。” 皇帝一脚踹开他，人已经走出了临时作战室。侍卫长爬起来，咬了咬牙，飞奔出门，去找皇后。 保护好皇后，侍卫长忽然意识到这是皇帝交给他的重任。 ——陛下，属下等您回来。 皇宫外已经乱了套，就皇帝能看到的地方，就有七八处凶猛种搏斗的场景。皇帝想到才认的儿子遭遇爆炸，不爽到极点，坐进机甲，握着一柄光剑就往侍卫长所说的地点飞奔而去，中途塔塔利亚家族的机甲拦截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前进路线。他笔直地往霍根出事的地点飞去。 刚走到半路，皇帝听到一声非常熟悉的吼声。这是都库塔的吼声。 没等他脑中闪完这个念头，下一秒，一头巨大而恐怖的怪兽拔地而起，一飞冲天，爪子上似乎带着一个人。 皇帝的目光穿过烟尘望去，只见到那头成年不久却显得异常强悍的都库塔双目赤红，登时心里一突，正要采取行动，那头都库塔已经愤怒地张开了嘴，喷出一团火焰。 “锡德里克！”皇帝大叫一声，眼睁睁看着那团可怕的火焰落在地上，转眼间熔化了地上那辆已经变形的磁悬浮车。 皇帝不由捂住了脸，锡德里克暴走了，谁也没法控制住一头暴走的都库塔！ 那头都库塔确实是锡德里克，几分钟前，塔塔利亚的报复式袭击击中了他们的磁悬浮车，虽然锡德里克及时用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爆炸，但霍根因为剧烈的震荡暂时地晕厥了过去。 以为自己死了老婆的都库塔出离的愤怒了。真当我是小鸡仔？ 毁了那辆磁悬浮车后，锡德里克将目光投向旁边，尖啸一声，双翼一展，狂风猛烈地刮起来，下方一棵大树“咔嚓”一声拦腰折断了。 所有人都在逃离这片地方，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头都库塔在酝酿下一团火球。 皇帝顶着风逆流而上，通过机甲怒吼道：“锡德里克！！！” 锡德里克不屑地抬起爪子按在了皇帝的机甲脑袋上，皇帝的声音都消弭在了喉咙口，风中凌乱地看着自己被一点点按进地里去。 锡德里克双目血红，张开了嘴，火红的颜色在他口中若隐若现。都库塔一向是记仇又爱好暴力，更别提暴走状态。刚刚那团火焰对都库塔来说只能算是小火苗，接下来才是都库塔真正的怒火。这一团真的喷出去，半个帝都都会被夷为平地。 皇帝的机甲材料很好，总算能抗住都库塔骇人听闻的大力气，可也就这样了。被锡德里克的爪子按着，皇帝连从驾驶舱里出来都做不到。 不要去动一个都库塔的爱人，这本来是帝国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可竟然有人要触碰这个禁区。 皇帝深吸一口气，余光瞥到几百米开外几头已经变形成功的都库塔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停留在原地。 “还不过来拦住他？！” 那几头都库塔踌躇不前。 要是皇帝没喊锡德里克的名字也就算了，知道那是锡德里克，他们就都不大愿意上。 听说锡德比罗夫特的血脉还强来着。 犹豫间，锡德里克的火球已经酝酿完毕，深红的眸中闪动起邪恶的光芒。 他要喷火了！ “啊啊啊啊！！！！！！！！！”皇帝怒吼一声，托住都库塔的爪子，硬生生将之抬高了半米，想借机冲出去堵住锡德里克的嘴，可眼看就要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的时候，锡德里克一直抓在另一只爪子上的霍根忽然睁开了眼睛，那一瞬间锡德里克即将喷出足以毁灭这个帝国的火焰，而皇帝心中的怒火绝不亚于都库塔的暴怒之炎，霍根在短短0.0000001秒内脑子飞速运转，转眼间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面沉如水：“锡德里克！” 接下来的场景多少有点滑稽。因为爱人受伤而愤怒暴走的凶兽蓦地睁大了眼睛，条件反射地闭上嘴巴，却忘了口中即将喷出的火球，于是“咕噜”一声，火球顺着他的喉管滚进他的胃里，把他烫得全身毛都炸起来，扑扇着翅膀火急火燎地仰起头颅，“噗嗤”一声，两股黑烟从他鼻孔中喷了出来。 “啾唧！” 咻咻两只翅膀用力地拍起来，开心地为父亲加油。 锡德里克：“……” 霍根：“……” 霍根淡定地把咻咻塞回自己怀里。 锡德里克冷静下来，低头看了看老婆孩子，松了口气，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于是看向自己的爪子。 锡德里克：“……” 皇帝：“……” 霍根：“……” 锡德里克尴尬地松爪，放开皇帝，然后缓缓降低身体，把霍根放在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当事人以为这一篇章能告一段落之时，一阵刺耳鸟鸣陡然响起，然后是一张电网“啪”地打在锡德里克身上。锡德里克稍稍吃痛，犹疑地望向鸟鸣声的方向，下一秒一群尖嘴大鸟闪电般飞扑过来，其中一只一把抓住霍根肩膀，转眼间将他带到了高空。 锡德里克先是震惊，旋即双目中并未完全褪去的红色全部涌了上来，展开双翼就要追上去，却看到高空中坠下一个小黄球般的生物来。 “啾唧！！！”咻咻在高空中焦急大叫，锡德里克冲上去用脑袋接住咻咻，眼睛费力地向上翻，这才发现咻咻身上套着一个简易的降落伞。 咻咻落在父亲脑袋上，愤怒地叫道：“啾——母、亲！” 锡德里克没有时间感受儿子会讲话了的喜悦。他顶着咻咻，双翼一振，追着尖嘴大鸟消失的方向飞去了。 这种尖嘴大鸟叫做雷暴鸟，是一种相当凶残的凶猛种，臣服于以塔塔利亚家族为代表的三觭龙族。 在现场的都库塔急忙追上锡德里克。 第67章 霍根刚有点意识，就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慢吞吞睁开眼睛，看到一张大脸——皇太子凑到他面前，神情看上去是喜极而泣。 ……肩膀疼。霍根转头看了一眼，肩上有禽类利爪留下的伤，但是竟然被包扎过了。 这时皇太子已经控制住了情绪，缩回脑袋，小声说了句废话：“你醒了。” 霍根没理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是个山洞，几乎没有光，十分暗，不知道有多大，周围的阴影里好像有很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觉得自己能处于现在的境况和皇太子脱不了干系，虽然从磁悬浮车爆炸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忽然有人从山洞外面走了进来，皇太子看了一眼，惊慌地靠近霍根，霍根本来以为他是害怕，但没想到皇太子是挡在了自己面前。 随着来人逐渐走近，脚步声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霍根看清了进来的人。有点意料之中，但还是觉得惊讶—— 塔塔利亚家族的家主，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脸色很阴沉。也难怪，他简直跟个傻子似的被耍了。塔塔利亚想借助皇室的力量铲除都库塔，成为帝都最强势的家族，却反而被皇室和都库塔一起耍了一道。 阿德莱德看到霍根醒了，就想走上前来揪住霍根。不管这个人多有用，他得先解个气，反正作为人质，不死就行了。 皇太子瑟瑟发抖地挡在霍根身前。 霍根意外地看了一眼皇太子，没说话，静观其变。 阿德莱德冷冷道：“殿下，让开。”连“请”字都没有了。 皇太子惶然道：“斯帕克呢，我要见他，他答应我不会伤害我们。” 阿德莱德轻蔑地笑了笑：“他有他的任务，我们很快就会离开帝都了。” 霍根一下子反应过来，斯帕克去找星际飞船了。也许之前的混乱是塔塔利亚的有意为之。他们特地出□□，让皇室和都库塔以为这是塔塔利亚临死前的反扑，顺便让对手忙于平乱而分-身乏术，私底下则在寻找脱身的办法。 阿德莱德看到皇太子固执地挡在霍根前面，道：“殿下，同样的话我不想说两次。” 霍根看到皇太子不停地抖，却还是固执地说：“斯帕克答应了我的。” 阿德莱德面色一变：“你以为自己还是皇太子？”说着劈手抓起皇太子往边上一扔，抬脚就踹了霍根一脚。霍根往旁边一滚，躲过了这一脚，但因为双肩受伤，磕到地面，顿时疼得说不出话来。阿德莱德见状就想再踹他几脚，皇太子扑过来，抱住了霍根，硬挨了这几下。 霍根看到皇太子一下子就疼哭了。 他本来还很紧张的（并没有），看到皇太子这样保护他，怕疼怕得要死还抱着他不让阿德莱德踢他，飞快思考对策的大脑停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你是被迫离开皇宫的吗？”看皇太子和塔塔利亚的斯帕克很亲密的样子，他还以为皇太子是主动跟着塔塔利亚的。 皇太子忍着痛摇摇头，看到霍根茫然不解的眼神，他想了想，小声道：“我本来只想把斯帕克救出来。” 阿德莱德没给他们聊天的机会，见一直踢不到霍根，从腰间掏出了一条鞭子，“啪”地甩了过来。 皇太子紧紧闭上了眼睛，眼泪“哗哗”地涌出来，怕得差点晕过去。 电光火石间，他感到自己抱着的躯体忽然一个用力，颠倒了两人的位置，阿德莱德的鞭子没落到他身上。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嗅到渐渐蔓延开来的血腥气。 皇太子变色道：“你、你干什么？” 霍根没管背上的伤口，问皇太子道：“斯帕克怎么骗你，你才能把阿德莱德都放了？” 皇太子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霍根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皇太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霍根肩膀上早就裂开不断流血的伤口：“你、你的伤……” 霍根道：“没关系的。” 背后阿德莱德冷冷道：“我是不是该敬佩你？刚刚那一鞭直接作用于人体痛感神经，你竟然面不改色。到这个地步了，还要逞强吗？”这种性格真是跟该死的都库塔一模一样。 皇太子一听是这么可怕的鞭子，眼泪流得更加汹涌了。 霍根放开他，翻了个身，撑起身体就这么坐在地上，抬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阿德莱德，毫不留情地开嘴炮：“鞭子是好东西，但也得看是谁用吧。” 他成功激怒了阿德莱德，阿德莱德手一扬一鞭子就甩了过来。霍根在鞭子挥到自己身上之前一把抓住，手心顿时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痒感，但要说痛，还真不怎么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肩膀上已经受了重伤的故。 阿德莱德愣了一下。 “您在做什么？！”洞口传来一声紧张的质问，显然塔塔利亚的视力很不错，洞口的青年一眼就看到了洞内哭唧唧躺在地上的皇太子。 阿德莱德没回答，眯起眼睛审视了一下握住鞭子的霍根，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神情好像发现了什么宝藏似的。霍根松开手，警觉地退了一步。 发出质问的人是皇太子心心念念的斯帕克。斯帕克飞奔过来，一把抱起瘫在地上的皇太子，检查了一下，发现皇太子身上多了很多淤青。 阿德莱德这才有闲心回答斯帕克：“如你所见。” 斯帕克小心翼翼放下皇太子，对阿德莱德怒道：“不是答应了不伤人吗？” 阿德莱德道：“你这是在跟你的家主说话吗？” 斯帕克刚想顶回去，洞口又出现一个人影，斯帕克顿时把话都吞了回去，忍气吞声地转过头，拿出药膏来给皇太子擦药。皇太子扭捏地躲来躲去，不肯让他擦。 霍根：“……” 即使处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霍根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心想：皇帝不是挺正常的，皇太子怎么这么娘？ 洞口的人走进来，霍根看到这张有点陌生的脸，想了想，才回忆起来，这是塔塔利亚家族的下一任家主，科里昂。 霍根对皇太子无语了：“你是把塔塔利亚家族重要的人物都放了吗？” 谁敢信你们不是一起的啊？ 皇太子沮丧道：“对不起。” 他是只想放一个斯帕克的，但是斯帕克太了解他了，三言两语就哄得他心软，让他把两个塔塔利亚最重要的角色放了。皇太子这时也明白，他一定坏了父皇的布局，犯下了非常大的错误。 斯帕克忙把他搂进怀里：“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皇太子伸出手抵住斯帕克的胸膛，弱弱地抗拒。 霍根实在看不下去：“你刚刚被踹的时候可没人这么说。” 斯帕克抬头怒视霍根：“他可是为了保护你。”斯帕克知道阿德莱德不会无无故殴打皇太子，却很痛恨霍根。 霍根看着对方不太对劲的牙齿：“感觉你说话有漏风，是我的错觉吗？” ……当然不是错觉。斯帕克被皇帝扇了一巴掌，丢了好几颗牙齿。 而且皇帝是为了霍根扇的一巴掌。 不得不说霍根拉的一手仇恨值。 斯帕克面色一变，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啸，随即霍根便感到身后骤然爆发出高温，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来，同时山洞内被几乎连在一起的蓝色电弧照亮了。 霍根的四周竟然站满了雷暴鸟。 几十道电弧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的电网，就要往霍根头顶罩过来，皇太子瞪大了眼睛，想扑过来却被斯帕克抓住了。下一瞬那美丽而又恐怖的电网就已经罩在了霍根身上，从霍根体表皮肤流过，再没入地面。 霍根全身一阵酥麻，但却完好无损。 霍根：“……” 斯帕克：“……” 霍根心想，刚刚抓住那根鞭子没有痛感，原来不是偶然。他不禁转了转肩膀，但肩膀上很疼。 阿德莱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霍根，道：“果然。” 斯帕克问：“他不是人类吗？！” 回答他的却不是阿德莱德，科里昂沉声开口：“如果你能将你母亲的遗物交给我们，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他们以为这是母亲遗物的作用？ 霍根茫然，他还以为对方知道母亲的遗物只是一点影像资料呢。 阿德莱德见他不说话，更加笃定：“难怪你还敢挑衅我们，原来是已经获得了你母亲的能力。将你的能力告诉我们，我可以留你一命。” 然而霍根只是单纯想放飞一下自我而已。 他实在看这个一直在蹦跶的家族不爽，即使被他们抓住，也一句软话都不想说。 霍根其实根本不懂他说的“母亲的能力”是什么，但他最会不懂装懂了：“你们不配提及我母亲的名字。” 阿德莱德嗤笑：“她固然强大，可是太过理想化，如果当年她成功，她会是名垂青史的伟人，可她失败了。” 霍根见阿德莱德还真知道母亲的事，皱了皱眉，搬出影像中的话：“那是不得不去完成的荣耀。” 阿德莱德眼神有些异样，但很快又沉下来，道：“那么你也要去做吗？即使知道绝无可能，也要带着人类重返银河系，重新建立银河帝国？” 霍根在心里吓一跳，他知道母亲交给他的任务艰巨而伟大，可谁能想到伟大到这个地步？ 别看现在的帝国各种种族争奇斗艳，人类早已被排除在顶尖物种以外，只能在偏远星球上生活，但在几千年前，银河帝国繁荣时，人类才是宇宙中最受尊敬的种族。只不过后来席卷银河系的一场宇宙风暴改变了一切，人类引以为豪的科技遗失在银河系深处，力量上占有优势的种族地位不断提高，最终超过了人类。 科里昂对阿德莱德道：“我们得走了。” 阿德莱德对霍根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留下遗物，或者跟我们走。” 霍根想了想：“我不会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你们。” 雷暴鸟逼近，堵死霍根所有出路。霍根觉得身上越来越冷，血流得太多了，实在没力气。 但霍根摸了摸口袋，没说话。他从来不是会接受别人给的选择的人。 但正当他想做点什么的时候，有风刮进了山洞，一些隐约而悠长的声音夹杂在风中，传递到了霍根的耳中。 霍根改变了主意：“我跟你们走。”

第68章 终章 塔塔利亚的飞船没飞出多远就被都库塔们包围了。几艘战舰远远缀在都库塔们身后，这些战舰过来只是为了以防意外情况发生，都库塔们的战斗力已经足够消灭敌人了。 阿德莱德冷笑道：“与对方接驳通讯。” 皇太子怯生生看了霍根一眼，霍根微微阖着眼，仿佛没有听到阿德莱德的话。没有风的太空中，电磁波轻轻碰撞，传来幽幽的絮语。 他终于知道母亲留给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什么了，不是他以前想象过的战舰或是毁灭性武器，而是—— 如今整个宇宙在他面前敞开，万千梦幻兽的精神力如同一张网，将宇宙笼罩在其中。 光明星梦幻兽找到了主人的继承人，他成为梦幻兽之主，精神世界的王者。对他来说，每个人精神世界的大门都是敞开的。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太不可思议了。 霍根肩膀上有些疼，听到阿德莱德与锡德里克带来的人开始通讯，内容类似警察与劫持人质的绑匪之间的对话。 阿德莱德走过来抓着霍根受伤的肩膀把他拖到通讯设备面前，霍根一声不吭，怕自己疼痛的喘息传出去被锡德里克听到。再忍耐一会，到基地再说。 霍根最后一点顾虑也消失了。 阿德莱德喝令道：“说话。” 通讯设备里立刻传来一声尖锐的长鸣。 霍根听出来是锡德里克，声音沉稳道：“我在这里，没事，你让他们让开。他们还挟持了皇太子。” 锡德里克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指挥都库塔缓缓让开路。 阿德莱德道：“他可真听你的话！” 飞船缓缓驶向跳跃点，都库塔缀在飞船之后，但不敢贴太近，飞船中没有人再说话，直到飞船达到跳跃点，进行空间跳跃。霍根听到一声狂躁的怒吼。 锡德里克完全傻了。 霍根没理他。 飞船在浩渺的太空中航行，不知过了多久，面前出现一颗红色的星球，看上去布满了各种矿物质。 皇太子紧紧抿着唇，霍根接住梦幻兽的力量，“读”了一圈周围人的精神世界，所有波动汇聚起来都在说： 科林。 塔塔利亚家族与科林早有勾结，阿德莱德带着塔塔利亚家族的残部直接来了科林。飞船降落在港口后，舱门缓缓打开，霍根被人押着下船，看到港口站满了前来接船的人。为首的人看上去和皇帝差不多年纪，面庞英俊，岁月带给他一种成熟的魅力。 梦幻兽的声音变得驳杂起来。 霍根已经将这颗星球的坐标传给了锡德里克。 如霍根所料，前来迎接塔塔利亚的正是科林的首领，名为唐纳德的资深恐怖分子。在他身后低头吸烟的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瞥了一眼霍根，身体陡然绷紧。 霍根的老熟人——克里斯蒂安。 他又跑了？霍根很快想到，他大概是趁着这次帝都混乱逃跑的。 比起上次在基地的时候，克里斯蒂安消瘦很多，面颊都凹进去，面部棱角愈发鲜明，身上多了种偏向阴郁的气质。 唐纳德和阿德莱德相视一笑，唐纳德诚恳地说：“阁下大驾光临，科林真是蓬荜生辉啊。” 对方这么给面子，阿德莱德作为来投奔的一方，自然要与他寒暄。 克里斯蒂安不耐烦地打断他们：“你是怎么把他抓来的？这混蛋滑不溜手的，折了我多少兄弟。” 唐纳德顺着克里斯蒂安的目光看向霍根，这才注意到这个人，目光闪了闪。 阿德莱德笑了笑：“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份见面礼。这是霍根，帝国的皇帝陛下才找回来的私生子，都库塔家族锡德里克少校的未婚妻。”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提及皇太子。 克里斯蒂安眯了眯眼，瞥了一眼皇太子，皇太子颤了颤，斯帕克立刻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警告地看了一眼克里斯蒂安。克里斯蒂安收回目光，笑了笑。 唐纳德脸色倏地一变：“皇帝的私生子？” 阿德莱德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霍根：“不错，这份礼物怎么样？”显然他想看到霍根惊慌失措的神情。 但霍根面色不变，几乎是一种冷眼旁观的姿态。 唐纳德几乎失态，几步走到霍根面前，问他道：“皇帝找的私生子就是你？” 霍根一声不吭。 克里斯蒂安目光一扫，一个小弟立刻上前，抬手就要甩霍根一巴掌，口中同时道：“问你话呢！” 几乎是同时，“啪”地一声，小弟被甩了出去。现场气氛登时诡异起来。 出手的是唐纳德。大家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唐纳德，百思不得其解。下一秒唐纳德说的话让他们明白了。 唐纳德激动地抱住霍根道：“不，皇帝在骗你，噢天，你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你是我的孩子！” 霍根：“……” 皇帝说乔斯林骗他，他应该是皇帝的儿子，唐纳德又说皇帝骗他，他其实是唐纳德的儿子。 霍根冷静地理了一下思路，扫了眼周围的人，看到大家都是目瞪口呆的状态，舒了口气。看来不是他心理承受能力太低，而是这消息太劲爆。 梦幻兽的声音一瞬间汇聚起来，愤怒而激动。 霍根立刻反应过来。 大量的信息涌入霍根的大脑，霍根头疼地皱眉。 难道唐纳德真是他亲生父亲？又要换爹了吗？ 唐纳德激动的神情不像作假：“我也在找你，一直在找你，皇帝抢先一步找到了你，我不知道有多后悔！他对你说谎了吧！不要轻信他！” 霍根抿了抿唇。 克里斯蒂安难以置信地质问道：“老爹，你在说什么！这小子怎么可能……” 唐纳德严厉地打断他：“不要对你弟弟这么说话！” 克里斯蒂安目光中喷出怒火，转身就走。一部分人紧跟而去，余下的大部分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阿德莱德有种不好的预感，刚要开口说点什么，霍根截住了话头。 “你说的是……真的？” “我有什么欺骗你的理由呢？”唐纳德看着霍根受伤的肩膀，眼眶湿润，“我可怜的孩子，你不该吃这些苦。” 怎么又不是了？ 梦幻兽的话让霍根悄悄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立场反转，和锡德里克来个相爱想杀。皇帝对他不错，他不想换爹了。 但霍根不知道唐纳德是真的误会自己是他儿子，还是想欺骗自己。似乎所有人都想获得母亲遗留的财产，可惜这些人都不知道，这笔惊人的遗产只有他能使用。全世界只有他能做梦幻兽的主人。 霍根立刻影帝上身：“我实在无法相信，这对我来说太突然了。”他后退了一步，让开唐纳德的手，痛苦地说，“我受够了欺骗，父亲，不，皇帝，他为什么要欺骗我？难道他也是为了夺取母亲的遗物吗？” 唐纳德道：“你没有给他吧？” 霍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与动作，继续飙演技：“没有，我本来，本来已经打算……” 唐纳德道：“你没必要给任何人！”这一刻他像个真正的父亲一样教导孩子，“那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就算他是你的父亲，也不要给他。我的意思是，我也不会向你索要你母亲的遗物，你需要自己保管它，明白吗？” 霍根见他非常紧张母亲的遗物，大概明白唐纳德的真实意图了。不得不说，唐纳德的演技比乔斯林高明了不止一点，他就好像真的不想要他反复提及的那个遗物似的。 霍根道：“抱歉，我现在很乱。” 唐纳德包容地笑道：“你无法相信我，我很理解你。但你需要重新包扎伤口，我带你去休息。” 霍根点点头，瞥了一眼阿德莱德，阿德莱德面色难看，唐纳德面色一点点沉下来。 “我想你们之前有点误会。”唐纳德道，一副随时准备为儿子出气的架势。 霍根却道：“的确是误会，没事了。” 阿德莱德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霍根，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告状。 霍根却知道唐纳德不会为了自己和盟友闹翻，他又不真的是唐纳德的儿子。再说霍根留着这些塔塔利亚还有用。 霍根扫了一眼，用下巴点了点皇太子：“可以让他为我包扎吗？我还挺喜欢他的。” 唐纳德见皇太子身材瘦弱，心想应该不是塔塔利亚家族的重要人物，又见到阿德莱德没什么表示，点点头就答应了。斯帕克不满地握拳，阿德莱德瞪了他一眼，不准他开口。 直到唐纳德安排霍根在科林最好的房间里住下，皇太子都还没回过神来。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皇太子压低了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他真是唐纳德的儿子，自己干嘛还替他挨打！他真是傻！ 霍根冷哼一声，他知道周围布满了监控。 霍根倨傲地说：“还不给我端洗脚水来？我什么身份，你自己没耳朵听吗？” 皇太子瞪大了眼睛，霍根抓起腰带就抽了一下空气，威胁道：“没听到我的话？” 皇太子红了眼圈，但是没办法，显然对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恩情，他果然是个凶残的恐怖分子！ 皇太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端来了洗脚水，霍根洗着洗着忽然抬脚就踹在了皇太子胸口上，皇太子惊慌失措地打翻了水盆，霍根更是勃然大怒，一把揪起皇太子把他压在了上。 另一头的房间内，看着监控的几个人神情都微妙起来。斯帕克气得浑身发抖，却被阿德莱德按住了。 “让他先嚣张一会。”阿德莱德说，“别坏了唐纳德的事。” “可他是唐纳德的儿子。”斯帕克怒道，“就算他交出遗物后没有了价值，唐纳德也不会让我们教训他的。”他没法替皇太子报仇，可恶！ 唐纳德把部分实情告诉了塔塔利亚，希望他们能利用皇太子与霍根的亲近，套出遗物的下落来。 阿德莱德冷冷道：“谁让我们寄人篱下？想护着你的小，你可以去！” 斯帕克咬紧牙关，不说话了。 而此时房间内，在上滚作一团的霍根和皇太子，并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不纯洁。 门被敲响了。 霍根松开哭唧唧的皇太子，一边在精神世界里教皇太子该怎么做，一边走向门口，开门道：“谁？” 一个拳头回答了他的问题。霍根立刻后退，但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被这记勾拳擦到了下巴，下巴上立刻受伤了。 克里斯蒂安阴郁地注视着霍根。 霍根揉了揉下巴，冷淡地说：“哥哥就是这么和我联络感情的吗？” 克里斯蒂安听到“哥哥”两个字就头脑发热：“你不可能是我的弟弟！”说着又挥出了拳头。 霍根接招，随即两人扭打起来。皇太子趁机溜走，满脸都是被羞辱的神情，霍根抽空瞥了一眼，心想，还蛮有演技的嘛。 霍根虽然受过伤，双肩才刚处理过，但他绝不愿意在克里斯蒂安面前再度处于下风，还击的时候简直豁出了命去。等唐纳德带人赶来拉开两人的时候，俩人都是伤痕累累的。霍根脸都肿了起来。 唐纳德当即甩了克里斯蒂安一记耳光。 克里斯蒂安眼睛都红了：“你背叛了我的母亲，我不会再尊敬你！” 唐纳德目光微沉，回答很简略：“滚！” 克里斯蒂安怒气冲冲地走了。 唐纳德满怀歉意地看着霍根道：“我没教好你哥哥。” 霍根抹了把脸，一手的血：“没事。” 唐纳德连忙叫医生给他处理了一下伤口。霍根垂着眼，一直很沮丧的样子。唐纳德试探道：“你很喜欢那个塔塔利亚家带来的小个子？我可以让他过来。”他已经发现皇太子趁机跑了。 “不用了。”霍根颓废地摇摇头。 唐纳德叹了口气，在边坐下，挥退医生，亲自为他治疗伤口，手法轻柔极了：“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他低声道，“但你得知道，你的身份敏感，最好不要再出现在帝国了。”他的语气听上去十分担忧，“万一皇帝知道我与你相认，也许会撕破脸皮，那你就有危险了。” 霍根沉默。 唐纳德握着他的手说：“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一些时间，让我证明我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霍根喉结滚动了一下。 唐纳德目光一动。 唐纳德道：“你的性格真是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你们都这么倔强、要强。” 霍根终于看向唐纳德：“你……能跟我说说我的母亲吗？” 唐纳德欣然道：“当然，你的母亲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女子。”他回忆起往事，目光温柔。 唐纳德不厌其烦地讲述起他与霍根母亲的爱情故事。当年的他们都还年轻，为了同一个梦想，一起组建科林，反抗帝国的统治。 霍根问唐纳德他们的梦想是什么，唐纳德说是解放不自由的人类。 霍根：“……” 他认为母亲不是那种会提出这么缥缈的梦想的人。但唐纳德很快把这个话题岔过去了，所以他也没继续问下去。 唐纳德甚至没有去慰问新来投奔的塔塔利亚们，半是愉悦半是惆怅地追忆往事，提及霍根的母亲，脸上满满都是甜蜜。 霍根自然是半个字都不相信。 就在这时，忽然—— 霍根一愣。 科林基地，一声尖锐的警报声骤然划破平静。还没等安保系统提示“发现敌人”，一声巨响就在霍根耳边炸开，冲过来报告的小弟立刻被炸死了。 那一瞬间唐纳德猛地按着霍根扑倒在地，躲过了第一波轰击。 他心情复杂地看了眼保护了他的唐纳德。 唐纳德拎起霍根就跑出了门，抓住一个慌忙召唤机甲的小弟：“谁负责今天的安保？” 小弟脸色发白：“是塔塔利亚干的，他们疯了，说要去主控室参观，我们没让，就让他们在附近参观一下，结果就在刚才，他们忽然暴起杀了我们的人！” 霍根：“……” 皇太子没再说话，霍根心中一紧。 这时他对上了唐纳德审视的目光。 大部分恐怖分子都进入了机甲，开始进行反击，周围炮火不断，轰鸣声震耳欲聋，霍根却与唐纳德陷入了对峙。 唐纳德笑意消失，面上呈现一种灰败的颜色：“科林完了，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吗？” 霍根警惕地看着唐纳德，不说话。 唐纳德苦笑道：“看来你一直没相信我。” 霍根道：“你死心吧，我不会把母亲的遗物交给你。” 唐纳德一愣，然后点点头，忽然召唤出机甲进入了驾驶舱，向他举起了光剑。霍根瞳孔剧烈地收缩，看到光剑与自己距离越来越近，身后传来锡德里克的大喊： “老婆让开！” 那一瞬，唐纳德背对着的战舰轰击了这个方向，毁灭性的光束横扫过来，所过之处立刻变成废墟，唐纳德的机甲陡然转身，张开双臂，用自己的钢铁之躯挡住了攻击。 与此同时锡德里克驾驶黑鸟机甲赶到，手臂搂住霍根的腰向后暴退。 霍根安然无恙，凝视不远处那颓然倒地的机甲，久久无法收回自己的目光。 在最后一刻，唐纳德保护了自己。 黑鸟机甲将霍根放在地上，锡德里克从机甲中跳出，抱住霍根，在战火中吻他，用力地将他搂进怀里。 锡德里克感动地看着完好的霍根：“我以为，我以为……我真的差点疯了，亲爱的……” 霍根神色茫然：“我好像越来越不懂感情的事了。” 唐纳德本来是要杀他，可在危险面前，还是用生命保护了他。是为了母亲吧，他想，可是，为什么？是唐纳德欺骗了母亲，让母亲和他一起建立了一个可怕的恐怖基地。母亲一直想毁灭这个基地。欺骗和爱，竟然是可以同时存在的吗？ 锡德里克不解道：“你怎么了？”他有些愤怒，“这可是差点生离死别之后的重逢！” 想什么呢！回吻我啊！ 霍根道：“我……” “啾唧！”一声嫩嫩的啼叫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两个年轻的家长同时瞪大了眼睛。 然后同时低头，崩溃大喊：“怎么又被你偷偷跟来了！” 从父亲口袋中爬出来的咻咻，叉腰得意：“啾唧！” 最终的胜利是属于咻咻哒！ 尾声： 科林覆灭，皇太子被成功救了出来，斯帕克终究对他下不了手。 以阿德莱德为首的塔塔利亚被抓了起来，阿德莱德难以置信地看着霍根安然无恙地站在皇帝爸爸身边。 “他是唐纳德的儿子！陛下你被骗了！陛下！相信我！”被拖走的阿德莱德这样大吼着。 众人看向霍根。 霍根表情无辜。 锡德里克：“总有人想做我岳父！” 皇帝：“呵呵，总有人想抢我儿砸。” 咻咻：“？”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霍根抱着咻咻走了。 老婆控&儿控：“等等我，说个明白再走！” 皇太子：“a” 霍根忽然抬头，仰望天空。 梦幻兽温柔地说。 霍根微怔，回头望去，锡德里克正和皇帝暗中较劲，彼此都想让自己更早到霍根身边。 感觉到霍根的目光，两人同时停住了。 皇帝无奈摇头，松开了手。 锡德里克美滋滋上前，拥住霍根，一家三口一起慢慢往前走。 “我们回家。” “嗯。”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