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和绝爱》 第一章 相亲 愿世人都没有苦痛; 愿快乐和爱情永伴人间。 人一生下来就要穿衣,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恋爱,结婚,这是定数;是从前如此将来也如此之事,谁也难以逃脱,仿佛有什么强扣在人头上,叫人无从推卸的责任。 人就这样踏了进去,按照自己的愿望向前走,可看不见等待自己的是悲是喜? 中雨过后,云雾渐渐向上隐去,远方山头上的天色越来越明朗了。空气在洗涤后清新宜人,而太阳仍在云层里爬行,还未露出红红的脸蛋来。陈达要去相亲了,相亲的是他小学时的同学叫琴琴,那时他们从未说过话,在他的印象中,她个子高挑,比自己略高一些;人长得漂亮,凭这点,从他“脆弱”的自尊心上讲,原本不愿去。但由于是大姨娘做媒,他好歹还是要去应付一下。 他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姨娘家。屋里没人,他探头到厨房,叫道:“大姨娘。”下在洗碗的姨娘抬头答应后问道:“吃饭没有?”陈达答道:“吃了。”大姨娘又道:“没吃热热就吃。”陈达认真答道:“真吃了。”姨娘这才住口洗毕碗,说着:“那边坐。”走了出去。 随着姨娘离去的脚步声,把陈达的兴奋紧张推向高峰,那心情好似去迎接新的生命,又好似去干一件十分不愿干的事情。一会儿,由姨娘带领,琴琴和他的大嫂进了屋。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陈达,顿时害羞之状浮在脸上,紧接着侧身坐于凳上,埋下头来。陈达也不好意思偷看她两眼后,埋下头来。旁边是姨娘的倒茶,一边和大嫂重复着万年不变的聊天。与平时不一样的是:二人的嘴总能越过一切苦愁喜得合不拢来。 “还以为这天要下多久,没料到不一时就停下。”大嫂含笑道。 “可不是么?清早那天色黑得像锅底,我忙着去割了一背猪草回来,淋惨了。披着棕垫都不行,那雨从颈上流下去。回来就直抱着炉子。” “就是,今年反春,天气和冬天一样冷,还喂几头猪?” “四头。” “你喂那么多,一天要吃好多草哟。” “能有什么法?喂猪呢,是赚不了钱,只是零钱换整钱。过年手里要宽敞一些,能为三个娃新衣服;不然,她们嘴都会气来撅起。他大姨爹呢?天天在外面打牌,叫他别打呢,他说:“输了能总结经验。可下次去打,仍然是输。” “他在开拖拉机,跑一堂都要挣很多钱”,大嫂用另一话题笑道。 “现在的车不好开,全是挣赊帐,有的三年还未收到,说来不不相信,有时连油钱都给不起。那一次,怕你们也听说了,出了车祸,花了几千元,贷的款现在还未换清”。 陈达无心听这些对他来讲是难耐得进近似于无聊的开场白,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对面静坐着的腼腆姑娘身上,可他做的也只是那么静坐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该有什么举措?他只感到有一种大大的力压着他的心,叫它“咚咚”跳不可离开,除此之外,他还觉得自己象一根弯曲的木头卷在那儿,然而他怎么也没法将此木头打伸。 终于,姨娘把话拉到了主题:“你们现在看看有没有意见?” 陈达的心一紧收,接着猛蹦起来,他到这是仍处于无法确定对面的人的心景状态,他的心想大声地说:“没意见。”可他怕自己这么说了,而对方万一以推脱之词开溜,弄的自己怪不好受的,更兼有不好意思封口 ,故他做的只是死死装哑巴。 大约对面的人也是这心思,也没开口,如此双方相持了足足一分半种,终于陈达来说,好似比一月还长,最终还是琴琴熬不过,底垂的头瓣开了甜甜的嘴:“我没意见。”陈达心头一喜,也跟着说道:“我也没有意见。” 按照习俗,接下来是看人户,此时,太阳已赶走了三月的寒冷云层,高挂在当中照得大家心里暖烘烘的,由姨娘带领走上 大道。他们没有走捷径的小路,因为那样象征不吉。两家相距并不远,就这么沿着基根道走,不过20分钟就到了。 陈达家是砖木瓦房,这在当时的农家是比较新颖的,这是在土地分下户时,户籍在新村乡的父亲陈志强在燕坝子分到一快地新修的,那时陈达十三岁,而在此前,陈达家住在小弯和琴琴家大弯同属一个生产队,两家相隔不过二百米。 屋子里的一切都干干净净,陈达一早起来就将地,桌子,凳子,沙发,黑白电视,窗上的积污清洗。此时它们显的格外轻松,好似都露出笑容欢迎着客人,家里只有母亲张红一人。父亲在煤矿上班,弟弟在洗选厂,妹妹在帮陈达一阵也上学去了。 张红身材矮胖,一双细小的眼睛不时透来怨恨的光芒,那张随时准备发作千言万语的大嘴盘踞在中央,好似旁边密集的麻子正是它下的崽。这是她显出慌乱摸样,下来便以不能不接待所生产出来的怠慢热情招呼着客人,接着叫陈达端上糖果来。 可客人在姨娘,陈达不住地叫:“吃糖,吃瓜子”,也总是答应着“好”,而不把手伸向盘子,临末,姨娘抓起把分别塞向二人,大嫂拔开一颗糖纸,而一直埋着头的琴琴只说:“要吃我自己拿。”全数将瓜糖放回了瓷盘。 此举令陈达心下吃惊不小,可不久他被“她许是真不喜吃及她许是真不好意思。”所代替。那是他的思想拔开了迎面而来的动作,想起了她说话的声音是甜甜的 。 面容专注聊天的张红的声音有些响,强调着自己的威严绝不可侵犯。 没多时,大嫂言称家中有事要回去,实际也就是宣布看人户这一例程的告终。张红说着“耍嘛,就要走了,这就做午饭。”的脸色 却和“你们快走,在这儿烦的很。”时的摸样没有多大区别。大嫂答应着“饿都没饿”,带头出了家门,陈达挽留一阵,跟着走出来至门前拐弯处 。大嫂道:“别送了,好了,你回去了。”陈达侧头正和也侧头的琴琴的羞涩的眼光相撞,顿时他察觉到其中含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只得说:“大姐,那你们就慢走。”大嫂答应着加快了脚步。 陈达回到家中,忧虚的心情回到母亲那时的举动。他深知母亲的脾气,她能那么做,已是对客人很好的态度,但这不是一般的客人,她理应表现出更多的热情来,因此他不知母亲对此事的态度,从来唯命是从的他不敢讨问,并且从她到现在仍然是不快乐不生气的脸上寻不到答案。最后,他的心灵乐于选择好的一头去想:“既然母亲未表态反对,那就是同意了,何必疑神疑鬼。”又料定琴琴必不会变卦。剩下的时间,甜蜜的回味和想象占锯了他的心房,那眼前,仿佛有一道美丽的彩虹等着他踏上去。 第二章 上班 次日,陈达搭上早班车在平坦的柏油路上行驶一阵,驶向坑坑哇哇的碎石路,一个半小时后,汽车在马坪乡政府门前泊下颤抖的身子,陈达从车上跳下往回走,没过两分种就来到厂区门口。一堵半圆的高墙耸立于此处,上面的大同县芒硝厂几个金色大字正翘脚翘手鼓力证实着兴旺。它脚边的那道又厚又重的铁门敞开着巨大手臂欢迎着一切,旁边坐着又胖又老的保安科长休闲地品着茶。左边是两幢五楼高的宿舍楼和它们之间的三米高的假山,下面是相互争夺地盘的花朵杂草,后面则是食堂。右边是从蓝球坝过去的新建的漂亮办公大楼。中间的大路直通车间,机器轰鸣声扑面而来,好似无休止地呻吟,却又不容人靠近。陈达将身子挤了进去,经过蒸气腾腾的芒硝车间门前。拐过弯,迈向吐着黑烟的锅炉车间。走过门前茂盛的花园,跨进飞飘着的细微尘埃过道,他踏上到车间办公室的铁楼梯,敲响了房门。这里虽说是主任办公室,实际也算是他们维修工的休息室。他的师傅有这儿的钥匙。 开门的正是他的师傅叫李志的。由于他们岁数相当,只在人前改称呼为师兄弟。李志面容清瘦,未曾一根胡须,象瓜子的脸蛋上一笑有两个酒窝,他那整个模样,就象一个害羞的大姑娘。此人将聪明装在老实里。人们都喜欢他,越是这样,他越变得老实可爱。陈达的维修工作,便是他凭着在厂里上下人一致的好印象,大胆地向厂长,从运煤工里将陈达保举上的。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如果你在厂长面前表现得伸头缩尾,厂长便认为你是条狗;如果在厂长面前一点也不惧,厂长便认为你是人。” 从这些,我们能够看到李志对事对人的灵活性。 这时李志开门见是陈达,目光回到写字桌上,坐下去写什么去了。陈达被他专注的神情吸引,弯下腰来,见上面写的是打油诗: 李白斗酒诗百篇,李志斗酒瞌睡打。 李白的诗多又好,李志的文少又差。 李白的字象龙飞,李志的字象死虫。 李白的人俊又潇,李志的貌丑又丑。 陈达看毕,笑着在紧挨着的桌旁坐下。在另一张桌旁睡着的一个人叫周通。此人个子不高,四方的脸上有一付挺直的鼻梁,更兼黄黑的皮肤和那宽阔的肩相衬,整个人显得精神炯炯。另外,他有一张流利的嘴,一开口就指望着能抓住滔滔不绝的机会。但遗憾的是这些并不能招来多数人的喜欢的理由。可越是这样,他越显得油腔滑调。 一会儿后,周通抬起头来,似乎还未睡醒,眼光落处,忽吃惊问道:“你何时来的?”“刚来,搭八点钟的班车。” “昨夜出渣机卡了,把人整惨了。”周通晃了晃头似乎不愿说,但终于显出某种非说不可的压力,吐了出来。 “昨夜你帮我代的班?” “我不代,谁代?” 李志这时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埋下头去。 “怎么卡起的?”陈达问道。 “司炉工、煤渣工几口子都在睡觉,卡起了都不知道。那里面塞了好多渣,撬了好一阵才撬通。” “那一个班?” “你忘了?是王兴那个班。”周通放下责怪的眼继续道:“我给他们讲了,以后再卡了,我们是不管的了。这些不是我们的事,又不是机器设备出故障。他们这样已不是一次、两次。” “是啊,这天气又冷,夜里被惊醒一阵,回去便怎么也睡不着。”陈达含糊道,他从不招惹谁。 “就是,这夜里没睡好,到白天一天都想睡,还有那钢绳。。。。。。。。” 门外传来了钥匙的开门声,顿时象启动了机关似的关闭了他们的嘴--无论他们讲得多么有理,车间主任只须说一句:“帮一下忙又如何。”这将摧毁他们的所有道理。 首先进门的是车间主任王刚,这个全车间年龄最大的人,32岁。他皮肤焦黄,满头的黑发更增添了这种色彩。但那瘦长的脸上闪烁着智慧的眼睛,弥补了这个缺点。但也有失误的时候,据说有一次,他在他雅安的大哥家时,他大哥的一位朋友与他聊起来。在谈话中,问起:“你在你们厂里干什么?”他答道:“放牛。”那人不解:“芒硝厂有牛?”当他的大哥打破尴尬的僵局解释道:“他幺爸在那儿当车间主任。”时,那人才醒悟过来:原来是他把自己比喻成放牛人,把他的手下比喻为牛。这与他的自豪感不一样的是:那人在佩服他之余,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跟随其后的是车间副主任郑明。这个主管设备与每月算工资的人,个子不高,颇大的头与同龄人不同的白发喧染的顶时时显耀着聪明非凡,他的笑非常难看,和哭脸一模一样,如果你没听见那“嘿嘿嘿”的笑声,一定认为他正伤心着呢?大概有这张脸的一半功劳,见风使舵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他在背地里津津有味地讲着别人的坏话,而那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他能闪电般地恢复到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这才能,他很取得厂长的赏识。他又不知何时为女儿抽了签,要拜外地人为干爹方保平安。而这个外地人偏偏选择了厂长,于是和厂长成为干亲家,很快闲置的妻子成为厂里工人,又很快得到一件极轻松的工种,更叫全厂人刮目相看的是本来两人一室的房间,他夫妇就有两室,这是全厂绝无仅有的事。 第三个进来的是主管人事的副主任马洪德,这个不胖不瘦的人梳着一付偏偏头,黄白的脸旁长着一颗黑痣,那上面保留着一根黑又长的毛发。他行动从来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好似自家房屋着了火,他也跑不起来似的。他深知自己的能力,知趣地保持着一张和善的脸,有客套的习惯,从不与前两者发生半丝不悦,从面上看,他与他们配合得非常好。因此,干了两年的中层干部并未栽下来,在这里,我们能够看见知趣也是一种才能。 三人开九点钟的调度会教会,一同进了办公室,陈达、周通二人立即离开身下的藤椅坐到窗下的长条木椅上。唯有李志收拾桌前的动作显得有些迟笨,可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 “写的什么?”王刚盯着问道。 “没什么,写耍的。”李志笑答道。那手停在半途,好似是要递过去,又好似要收回来。 王刚夺过,坐下认真看起来。 李志垂立于旁边,将自己放于乐于接受嘲弄与夸笑之中。 王刚看毕将专注的脸色缩到真诚模样,方道:“写得不错。”说着,将它放在桌上。 郑明伸手拿过,那黑黑的眼珠里射出的光芒好似要戳穿纸的后面。临末,灰白的脸露出怪笑容来,扯开了那张稳重的嘴: “把它贴起。” 此话令李志的脸微一收缩,但跟着扬起得到夸奖似的神色。好似希求什么,然而那嘴的声音力挽败局似的加大了。 “那怎么行?!” 郑明关上笑脸,略显不屑的样子将纸放于桌边。 马洪德接过看着,嘴角泛起一丝嘲笑。 紧接着压制下去,变成一句嘉奖: “可以,可以。何时写的?” 李志的脸色好似在说:“你不是才见我握起么,”可他的嘴只能乖乖地说:“才写的。” 周通禁不住上前按过快到桌边的纸,略一观望立即“嘿”的一声嘲笑出来,模样好似要谴责什么,但终于什么也说不出来。放大的眼睛完全推翻了王刚那句高长声音的意义。 李志从他手中按过揣进了裤包。 “芒硝车间说,这几天都气压不够,特别是昨夜压力太差,导致少出了五吨硝,是哪一台炉子出了问题?”王刚道。 “机械没出什么事。只是渣出来卡了。只得堆了一大堆。”周通欲言又止,模样体现出有苦难言的味。 “几口子肯定在睡觉。”王刚面露愠色。 “你们平时要检查一下,看链距长了就催紧一下。不要等卡起了再整。”郑明指责道。 周通不再说什么,以一笑侧过头去,那意思显而易见,我只是代班而已。 “这段时间煤也不好,这种煤应该用沸腾炉就好了。”马洪德低声道。模样好似说错了话。 “那要花好多钱,厂里瑞没这个能力。”郑明绝不赊帐,不不屑地强调道。 “芒硝车间专怪我们,我看是他们的蒸发罐有问题。那里面应该清洗一下。”王刚道。 “他们还应该加层保温层。”郑明补充道。 “这个往日跟厂里谈过,芒硝国车间说不好操作。”王刚凝神道。 “有什么不好操作的嘛?他们就是喜欢在别的车间挑毛病。”郑明坚持道。 王刚的脸色流露出:你有理你去给厂长说去。但很快,他意识到此时自己的脸面。暗一思索后,沉下脸道: “他们那儿的泵工,我在白天都看见在睡觉,”如果他们以后再说我们的不对,我们就要把它指出来。” “就是,专说我们的不对,不检查一下自己。”郑明猛然醒悟,随和道。模样归回到忠实的下属。 微低着头的马洪德张眼望了望窗外,目光落在陈达身上,好似觉到新的快乐,笑问道: “耍好了么?” “耍好了。”陈达笑道。 “车票涨了么?” “涨了,一元三角。” “我这里到雅安一样。你们那儿到雅安要远些?” 王刚早已看了看陈达,严肃而轻轻地道: “上班不要穿西服,别的车间看见还以为你们天天耍。” 在马洪德一愣的同时,陈达心里一凉,忙抬头陪笑道:“我才来,还未回楼上去。” 王刚并未追究这借口的破处,只将双眼皮拉了下来。 “去相亲去了么?”李志以不容否决的笑,问道。 陈达被他言中,只得笑着默然。 “说新人了,才多少岁?”马洪德又选择扬起笑容逗道。 “他二十岁与李志同年。”周通认真答道跟前逗道“我都还不忙,你倒忙起来了。”然而此话的尾音却摆脱不了酸味。 这话的前半部份纯属废话,在场的人没有人不知各个的岁数。对于后半部份。陈达感到有难以启齿的堵塞。他掏出攀西香烟来,散发到每一个人的手中。 “哦,抽好烟了。”郑明边接边笑道。 “走丈母娘家自然要抽好烟了。”周通聪明地说。 然而之句话得到的是一道怪异的眼光。“还没去,才见面。”陈达纠正道。 周通忽“吃”地一声嘲笑出来,其声调明摆着以此事的置疑用成功率的疑问。 陈达的心因此凉了半截,但跟着便不以为然。心里被“他怎么知晓?”所覆盖。而值得庆幸的是,在场的人都没有与此笑有共鸣的反应。 这时整个房间弥漫了香烟,其势仿佛要把人吞没,化为它的一份子。但没有人去开窗。在这里,首当其冲的就是王刚以自称烟囱为荣。在他的召感下,每一个人都向烟囱靠拢。须知,烟抽得越多就证明自己享受得越多。这是多么荣耀的事。 一支烟抽完,王刚也掏出攀西香烟散向大伙。与刚才不一样的是,没有人说“抽好烟了”。轮到李志时,他露出极其为难的样子,一只手阻挡寄过来的香烟,嘴里说着“才抽过”。而另一只手却去接。直待终于之后,才慢腾腾的把烟接到手。面对上司,他的这个动作已用了上千次了。车间主任也并不是不知精明的他这么做的好处,只是热情与大度将它排斥。 “饿了,吃午饭了。”王刚在抽完这支烟后说。于是一行人向楼下走去。铁楼梯发出“噔噔噔”的声音。好似在叫“受不了。”但人们已经习惯于这哀嚎,并不去理会它。来至宿舍楼前,李志拿也已使用过几百遍的热情对着王刚说:“你们大家都在这里吃饭。”王刚也同样以用过几百遍的戳穿似的固执回绝了他:“不了,不了。”而友谊就这样演戏般的锁定下来。不然离别将是怎样的光景?这于陈达来讲,很难,因为他没有一张诚挚的脸。及他应具备的师弟的义务。 陈达到四楼的宿舍里,坐了一会儿,探头见陆续有人走向食堂,也捏着碗走楼,还好还不挤,偌大的食堂仅有二三个人蹲在壁角吃饭。当他把碗寄进半圆形出饭处,后面急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天天都是娃娃菜,走,我们到外面去。”听声音他已知道了是谁。但他的饭已打到半空,只好说着:“不打菜了。”收下不耐烦的炊事员手里寄过来的菜票,和李志一同走向厂外。 厂对面低矮的瓦房悦来饭馆是他们少不了经常惠顾的地方。这里的店主很喜欢他们师兄弟,他们吃饭从不必给现钱,直到下月发工资一起给,从不拖欠。而这些帐,不论记在谁的头上都是盘子开花--平摊,谁也不欠谁的情。 如常,李志喊上了他喜欢吃的油腻炒菜,陈达喊上了麻辣凉菜,再来二人都离不开的豆腐白菜汤。处上各人二两白酒。 “你这新人是哪里的?”李志喝下一口酒问道。 “我们一堆的,小学时的同学。” “在做什么?” “她和她姐在大同街上开缝纫店。” “生意好么?” “不知。” “我的一个嫂嫂也开缝纫店。”李志顿了一顿若有所思地说:“前不久关了门。” 陈达不知此话是要告诫他:她们的缝纫店也会关门。还是别的什么?他只是机械地道: “关了,”接着笑了笑“关了干其它的嘛。” 李志的脸显露出他已得到答案。他不再说什么,将酒饭吃尽。和陈达一同走了出来,各自回到宿舍。 下午二点,陈达换下西服,来到车间,在三台炉排式锅炉前后绕了一圈,见无异样。走向水处理室。(无论维修工走到车间的任何地方,不会有上级说他们串岗。由于他们常常到这里来,这里也好像成为了他们的休息室。这里的女工每班八小时只需做三次这样的工作:将锅炉里的水放出,取出一小杯滴上一滴液体,观察后在黑板上写上ph值就行了。每次只须五分钟搞定。20天化一次盐是她们唯一的运动,将盐放于溶池里是男人们的事。她们只须用几张白净的纸握着小锄头把,再翘着小指柔柔轻轻搅拌一阵,好似那里面装的是豆花。稍一用力就会化为粉渣。她们那模样很容易使人想起,这工作本不该她们干。但若要问:“这工作不该你们干,该谁干?”她们定又答不上来。而事情就这么永恒了。 今日上早班的叫叶敏,她脸色青白,有一头浓而黑的短发。那又黑又亮的眼睛不时投来傲蛮的光芒。“好人命不长,祸害活千年。”是她的至理名言,此话没有人说得蠃他。每当有人冒出与此话对立的半丝茅头,她的手立即便在空中乱舞,声音突然提高三倍,见到这情形,谁愿意为一句毫无意义的话和一个毫无仇怨的人闹翻脸,但她不这么认为,她只认为她的超强逻辑无人能克。依然陶醉在得意的原始快乐中。但这只是话,从她的做事中,未曾看见她真要做祸害的迹象,因此在这里,我们见到的只是做人的悲哀。 周通已在里面,正倚在水泥桌上和对面木椅上的人保持着距离。不然,恐被人疑为谈恋爱,回头见是陈达,那张笑嘴又咧开了: “高得明说,不干番事业不结婚。” “他怕有27岁了?”叶敏问道。 “是的,他长我两岁。” “他在攻读律师?” “是,他是高中生,有文化。” “高中生又怎样,那各是一个专业。不等于说,文化高就什么都行。” “就是,其实当浸取车间主任有什么不好嘛?真是人心不足。” “你也是不干番事业不结婚。”叶敏话锋急转忽笑道。 周通好似吃了一吓,他立即将笑容放在受到嘉奖与受到践踏之间,道: “我干什么事业?” 叶敏选择得胜后将笑转过来,道: “陈达都说了新人了,你怎么不约到厂里来耍。” “还不知道成不成。”陈达的样好像是对这得意的还击。 “怎么这么没信心,只要你喜欢你就追。”叶敏仍用笑说道。 忽然想起自己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和婚姻联系起来的陈达仍用那张脸道: “再追,要人家答应嘛。”他差点把“我可没有那脸皮”说出来。 果然他得到舒服一些教导。 “只要功夫深,铁棒也要磨成绣花针。”不知叶群是在为自己加气,还是在为陈达加气认真地说。 “真的?”陈达笑道。 “当然是真的,谁还骗你么?女孩就怕缠,只要你紧紧缠住她,她早迟是你的。”叶敏提高声调道。 陈达不能说什么了,他似乎早已看见对面的人的手在空中乱舞了。 与此同时,周通“吃”地一声笑出来,紧接着将脸放在半空,一付看好剧的模样。 这时,李志带着一张未退完酒色的红脸进来笑道:“大姐为你讲的办法一,定,行。” 陈达却不知他说的是真心,还是玩笑?对于此师兄,他除了知晓他聪明绝顶外,对他做的事始终看不透。他编造的谎言天衣无缝,配上那老实到家的老实。从未失手。他常常将这些硕果与陈达一起分享,而在此之余,不知怎么搞的,却日趋加重了陈达对他的不信任。但在他对所有人中,陈达还是认为他对自己是最真诚的。可他又未得到陈达什么好处,这是陈达所迷惑的。要说好处:仅有那么一次,他二人酒足饭饱之后,从悦来饭馆出来。他向陈达借了二十元钱,言称明日还。但过了无数个明天也没见还。陈达也永远没有问起。尽管此钱要他的十天工资。只是他觉得他们的情谊远不是此钱所能偿还的。 “这正是他善良的一面,可他毕竟太老辣,我有什么值得他独独对我这么好呢?”陈达时常想。 在陈达愣住了的这时,周通笑道: “姻缘,姻缘,要讲缘份,时候到了自然成。” 叶敏不屑地把脸转了过去。 李志似乎并未听见此话,拖长声音道: “大姐,这些人的话要听。。。。。。。” 陈达这时听真了,他暗意是指她正在谈恋爱。因此此话据有很强的说服力。这却使他更加开不了口,再看周通“嘿”了一声。 以似讥笑,似挖苦,似支持的容颜反击着一切。 郑明这时从门外走来,眼光在李志的脸上打了一下又侧了过去。不管李志做什么,三位车间主任从未直接指责过他。在他们的眼睛中,佩服李志的神色大于自己的自信。但遗憾的是,他们之中没有提出要将此人提为干部,并且永远也不会。 李志将身子挪了挪,郑明侧身坐下,侧头似玩笑似认真地笑道: “你给李志说个新人。” “厂里那么多,他自己不会耍?”叶敏道。 “我哪里被人瞧得上?”李志笑道。 “你不去追,怎么知道被人瞧不上。还等着女的去追你么?”叶敏反问道。 李志顿时现出害臊至极的模样,“我。。。。。。。”在半空不动。 “他害羞,要有人给他穿针引线。”郑明笑道。 “你们这些过来人都不去说,叫我去说。”叶群故作不悦地说。 “你何时看见男人在做媒,女人与女人讲该不害羞些。”郑明含笑加大声音道。 此话阻挡了叶敏的某些神经,使她脸色难堪,再难扬起来。 “对嘛,那你乍得上谁。我去给你说。”叶敏接着提高声调道:“但要先谢媒人。”共势要从他身上捞回尊严来。 “放心,说成了,少不了大姐的。”李志含笑道。 “不行,先给,或先办个招待。”叶敏笑道。 “这月还未发工资,哪里有钱?”李志笑着做苦脸道。 马洪德这时从外面进来笑道: “在外面就听见你们专讲说新人,是受了陈达的感染?” 没有人回答他,同时他又见无坐位,便“咯咯咯”不知笑别人还是笑自己地,笑了好几声。向外走去。旁边的铁楼梯传来慢腾腾的脚步声。 冷落在一旁的周通这时提起了正事: “今晚谁值班?” “你值就把这星期顶满,该你时,我给你顶满。” 周通埋下头去,那样大半是同意,小半是不同意。 这使陈达心挂了起来。车间付主任有抓住机会教训人的习惯。果然,郑明的脸严肃下来: “你们要商量好,不要等司炉工来找你们,你们说不是你们值班。” “不会,不会。”陈达忙道。 周通“嘿嘿”干笑两声,好似赞同的讥讽。脸上带的却是苦色。 郑明起身向外走去。他意识到一个当官的在这里长坐的不妥。 李志侧头加重语气道: “你嘛,也别太选了,差不多成了就算了。” 这听似关怀之语,对周通来说却是挑起战争。他脸色一沉,没好气地说: “我选什么选。” 周通本是浸取车间维修工。由于表现良好,据说,调到锅炉车间早一段时间就提为车间主任。因此凭这点,他天生就是这儿老师傅的敌人。李志绝不允许一个后来者爬到他的头上。周通曾对陈达讲,他到锅炉车间是他的最大错误。的确,在这儿,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及能说会道的嘴不仅没人欣赏,还时时露马脚,对于他迟迟没有提升的最大怀疑,就是李志在厂长面前讲他的坏话。对于此事,李志也曾向陈达暗讲道:“我看你过来当车间主任?” 两人平日都没有大吵过,但在寻张面孔下面,隐藏着一颗比面孔更恨对方的心。 陈达是一个没有上进心的人。因他想凭自己要爬到厂长的位置绝对办不到。而这难得的工作又不肯舍下,因此正如厂长所说:“他是一个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但他还是决心要把工作干好。一则:保住这不易得到的工作;二则:少受到训斥。在三个维修工之间,他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和二人的关系都很好。二人都愿意拉拢他,为自己增加一份力量。 李志见话不投机,改了一个话题: “上次我回家,我妈也说给我说新人。”此话顿时招来了周通的神采: “哪里的?” 李志却好象并未听见,只说: “那人一天到晚说不上十句话,别说喜欢,一看见就烦。” 周通自我答道:“你们一堆的。” “你还是选的哟。”叶敏笑道。 “我才不选,只是看见就不舒服。还怎么相处?”李志有些气恼地说。 “人家才见面,要给你说好多话嘛。”叶敏道。 此话显然是废话,上面的话已表明李志对此人甚为了解。但一个女人总喜欢为女人辩解。只是李志并不屑辩解。 周通道:“那没说了?”李志没有作答。但周通从他的脸上得到了证实。在露出不易察觉的笑之后,抬头道: “其实这人早结婚还不好,耍几年的青春多自在。二十七八结婚也不迟。人家有的大学生、研究生三十多岁才结婚。这些人就以事业为重。那里象我们这些地方,早早的就结婚了。这人说得不好听些,早迟一个后代,以后能够埋葬自己就行了,何必那么急燥。” 对于此话,三人的理解不过是在放屁,叶敏的话代表了她们的内心: “你不是在和张燕耍么?” “哪里在耍?”周通 第三章 踩门 一月后,陈达踏上回家之路。脑海里出现与琴琴离别时的情景。那用爱堆积起来的微笑似要启齿道:“你回去吧。”放慢的脚步加重了这程度。而又受阻于红彤彤的脸不可名状的难言。三者又相加组成一道强劲的力,以无声的语言制止他的脚。使他深感到无路可进。多么可爱的微笑,多么可爱的爱心。多么可爱的人,就快见到她了,陈达在心里叫道。 透过班车的玻璃,再看芒硝厂就象山里的宫殿,由山上的精华磊成,那绿绿葱葱的山今日格外青翠,好似都披上了盛装迎接新的太阳。沿路河里的水也格外清澈美丽,班车不再是颤抖,而是舞蹈,载着他飞翔。。。。。。一切是那么令人愉悦,好似都用笑脸欢迎着他。 越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丘,来至虎头村。美丽的家乡就展现在眼前:一座座楼房象石笋长在城中央。周围的田野飘来清香,把勤劳农民的希望点亮。哗啦啦的绿衣江依偎在身旁。里面养着机灵的麻鱼,石岗鳅。旁边的高山为它披上碧装。 一股浓郁的乡愁,这种带愧疚,带想念,带亲近的感受,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化成一股酸酸的味挤压在心头,使他难以自制。这次回想起琴琴却不知为何这种感受更烈。他不得不抬头望天去分散注意力,不然他感到自己的泪水就快掉下来。 穿过熙熙攘攘的车站人流,陈达大步向家里赶。此时他已抑制不了迫不急待的心情。如同望见宝贝就放在前面去取时的激动。走过公路,是熟悉的亲切的基根道,它仿佛象默默无闻的老朋友敞开双臂迎接陈达的归来。旁边立着亲切温暖的家,陈达摒住难忍的兴奋激动,将幸福的身子投了进去。所有感情却禁不住冲出身体。“妈”,他在家门热切地叫道。仿佛三年未见亲人模样。 张红望他一眼算是答应了他,脸上跟着扬起一丝笑,道: “她家说了,你回来就踩门。” 陈达回想此话有些奇:“怎么是她家说了,按理是男家主动才合情。”可他又不能追问真伪。因想:“反正是那么一回事,何必论彼此。”这样思着,那脸绽开了一朵大红花。 在家里小坐了一会儿,陈达骑上自行车驶向大湾,姨娘家与琴琴家相距不过二十米。去姨娘家须从琴琴家门前经过,斜看琴琴家毫无动静。可陈达的心却格外紧张,犹如小偷偷东西后经过警察局一般;表面若无其事,却恨不得脚下一步来到尽头。他不必思量这可笑的心情,将脚踏进姨娘家方镇静下来,状如来到避难所。 姨娘笑道:“你回来,多久走?” “要耍四天。” 大姨娘说着:“今日农历是几?”走近墙,看着日历道:“今日是初四,那就初六踩门。” 陈达大喜道:“要得嘛。” “就踩两户人的门,她大哥家和她家。” 陈达点头道:“行,行。” “她没和她姐开缝纽店了。听说是房租涨价,她现在和她大嫂在中药材公司打零工。” 陈达心下一怔:“果真被李志言中,”跟着笑道:“打工倒好,少操了许多心。” “她又是耍不住的,不做这样,就做那样。” 陈达心中大喜,看过姨娘一眼,沉浸在无限的愉悦中。 陈达使足耐性等至日期,这天十点半张红方从卧室里出来递上钱,道:“去买三户人的三升礼。”陈达喜道:“买哪些?”张红道:“每户一块肉,两把面,两瓶罐头。” 陈达听着,立即背上背兜骑上自行车上街买回。分为三个背兜装好。之后,骑着自行车来到姨娘家。姨娘叫坐后,向外走去喊来了琴琴,并她的大嫂。心上人看见陈达婉然一笑,道:“你回来了。”顿时陈达感受到来到心灵的幸福从那甜甜的声音里传过来。这促使了他的幸福,使他的身心在此刹那被大大的甜蜜占据,导致他惊慌失措,匆忙间答道:“噢”。又察到这不能表达他的心情,在无可奈何之间,一咱内疚感油然而生。 姨娘道:“大家一起上去,约起一路,高高兴兴的。” 大嫂笑道:“这样最好。” 四人即便起身跨出门,陈达推上自行车陪着走。他不动声色将脚步放到不显眼的最佳位置,观望并摄取左前方面带微笑的人不断传递过来的无声信息。那里面包容着无尽的幸福,就算一个不经意的小小的举动,都会在他的心里激起欣喜若狂的巨浪。他使力压制着这使他忘形了的神经。然而,他深感余兴未尽,多么愿望永远这么走下去。 忽抬头,家门已在眼前,脚步声招来了挂着似笑非笑的脸的张红。 “娘娘”琴琴亲亲地叫道。 张红答应着“哎”,侧身对大嫂道: “屋里坐。” 三人坐定,陈达倒茶后,张红对陈达道:“还未买红纸,那礼品上中间要贴一圈。” 陈达怔了一下,忙道:“我去买。”走了出去。 张红回身略带不悦地道。 “这事又未过过,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大嫂以收到趣话的模样,笑了笑阵动了动身体答复了她。 陈达的三妹这时从卧室走出,今日恰逢星期日,未曾上学,她正做作业,听见声音出来与客人招呼。一时,陈达将红纸买回,眼看就要贴好,张红又道: “还要买火炮。” 陈达只得再次到街买回。张红又命做午饭。实际家里仅有昨日剩的一些陈菜。 大嫂制止道:“不做了,下去吃了。娘娘也下去。” 张红露出犹豫状,去吃她家的不合适,却又推缷不了盛情。 姨娘笑道:“下去吧,大嫂们来就是接你的。” 张红方解去为难模样,让盛情难却占满整个脸庞。 一切妥当,陈达背起一个背兜,妹妹也背上一个,大姨娘看过姐姐几眼只得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抓起了剩下的一个背兜风。一行人刚跨出门外,琴琴七十岁的父亲这时匆匆赶到,见到她们缷去着急的脸,但那嘴仍停留在原位: “我还以为怎么了,怎么现在还未下去?” 姨娘忙答道:“这就来了。” 而掉在后面的张红十分不悦地说:“指责起人来了。”好似这年迈的老人是寻畔而来。 陈达心下吃紧,忙抬头去望大嫂、琴琴,见她们并未异样,才松去捆绑着的心房。 老人转身使出年青人般的飞快步伐向家中赶去。陈达望着那微驼的背下面的凹凸不平的路。心生感慨:“为了子女,他竞这么劳神。” 甜蜜就象踏上金光大道。有取之不尽的幸福源泉。陈达感到明天就握在自己的手中--那是一外多么美好的风景。再观琴琴这时不时设法将自己从害羞中提取出来。努力做出一种镇静自若的神态。这可爱模样,陈达喜上加喜,然而他不能暴露出来,好似一旦现于脸上,一切将从此处蒸发了。 快到大湾,张红才道:“这背兜我背才合适。”姨娘推让两下,将背兜放到张红背上。张红将脖子使劲晃了晃,就象百斤的物品压着了那里似的。最后让一张阴着的脸载着所有重负向前爬去。 快到三点,一行人来到琴琴家门。陈达点燃了火爆,琴琴是家里的幺女,排行第六。这之外,她长大哥的儿子半岁,而她这侄儿与陈达仅差六天。大哥早已在菜地建房,三个姐姐也已出嫁,琴琴同二哥二嫂父母住在一家。这时大哥及其姐姐连同侄儿们都已到场。姐姐出来接下他们的背兜,接他们到屋里坐,发烟,倒茶不在话下。 一切是那么喜庆,好似这些朴实的人身上都散发着甜甜的香气。这些香气又象火一样热烈地涌入一个人的鼻中,叫人是怎样的甜美而舒心。你看那个不知事的小孩也感知到这份喜悦不肯打搅真挤在妈妈的怀里用好奇的眼睛看着大人们。 小坐一会后,姨娘低声道:“去把大哥家的背去。”大哥大嫂即从后面绕出抄小路往家里赶去。琴琴抓起一个背兜寄给陈达。陈达一时不知这礼品是不是该自己背,但见琴琴已抓过背兜放到了自己的背上。陈达回过神来,心里被掀起一股亲近的热流,他喜滋滋地跟着跨出。 大哥家不过两分种就到了。但陈达感到却是二十分钟的幸福。跟着她们又到了姨娘家,姨娘叫坐,琴琴说:“吃饭了,桌子都已摆好。”邀姨娘回屋来。 两张大桌一设,三间木房子显得格外拥挤,孩子们早已扒上了桌。不客气地要这要那。姐姐叫客人上桌,又说:“大哥还未到。”喊了儿子去接。大哥到时,一家人正式开宴。姐姐们不住地给张红请菜,张红也少具备客气地习惯。简短的话只是为了激发旁边的筷子。不一时她的碗里的菜那是堆积如山。这期间琴琴冲破腼腆性格向张红夹过两次菜。次次都是那么艰难,这艰难对陈达而讲是那么的迷人。宛如一个绝色美人慢慢撕下面纱时的情景。二哥大哥则向陈达斟酒,其父母也不闲着,不停地叫客人:“夹起吃,莫客气。” 在这团聚的大好时分,主人们都举着火把竭力照亮着客人,然而当琴琴为张红再添饭时,张红说:“都吃了两碗了,不吃了。”其父立即答道:“又没给你记碗数。”张红顿时哑然,且将一张麻脸紧紧封闭起来了。 饭后,张红称家中有事,急着要走。所有的人都留不住,只望着她夺过背兜带着三妹匆匆离去。 此小事象大海里的涟渏被很快淹没了。陈达只感到这家人的热情在周身回旋。它温暖如阳光,使人留恋忘返。此时二哥与他做陪闲谈。只是他的心思绝非在对面的人的身上--不时穿梭在屋子里的琴琴是他眼睛余光的集中点。那银铃般的声音哪怕在隔壁他也能感受得很清楚。 但天色总会按时变下来。这催促陈达得走人了。他向二哥及其父母辞行,“耍嘛,这么忙。”其家人这么说,陈达说着:“请的假,今日已满期。”出了家门,琴琴跟着送了出来。 和心上人一同走着,一种带自豪的莫大幸福涌上陈达心头。然而他又觉得缺少了点什么?这两种相斥的东西在他的体内操纵着他,后来他终于感到“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这幸福将会在刹那间的一句话就会结束。他要助长这幸福的持续和发展,于是他侧头欣然道: “走,我们看电影。” 琴琴左右说:“不去。” 陈达不解何故,可心里有些不喜了。但话既已出口已不能收回。情急间他不禁突然使出了杀手锏: “你不去呢?今日的踩门等于没来。” 显然,此话把琴琴逼上了绝境,她的脚好似被地上突然冒出的钉子钉住了。她抬头道:“我回去给妈说声就来。” 陈达没有开腔,脸上也未表示同意,反对。然而在这冷漠下面一股强大的追悔正在生长。他为自己的粗鲁,用小棍敲击他的心房。当琴琴再度出现,用不在意的微笑神情望他时,他几乎感到无地自容。可他又不能说一句道歉或什么的话--他没法冲破心灵的障碍将自己变得老练起来。心灵的障碍就这样结实在摆在面前。他同样也没法回避,笨拙的他做的仅仅是在琴琴的脸寻找答案。希望见到得到原谅的精确答案。 情景略显尴尬。琴琴始终是那付模样,这叫陈达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内心的冲突不断破坏他刚要冒出的幸福。唯一庆幸的是:琴琴脸上没有一点怒色,但凭这点他想下结论又觉得冒失。总之一路上,一句话不说赶走了他兴奋的甜蜜。他感到自己象上了一课深刻的政治课一般。 直到电影院他才从此处找到新的光辉。“我去买票。”当他以敏捷的速度躲开人群回来,那心才从污水中跳了出来走向清水池。再看琴琴焦急的脸上挂上了由衷的微笑--她真正原谅他了。他深深感到这笑对自己是多么来之不易。 电影是《太极张三丰》。李连杰的优美动作已引不起爱看武打片的他的注意。他沉浸在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中。那血管里流淌仿佛是蜜,这蜜穿过他的每一个器官直达骨髓,并差点把他举到半空,他竭力打住自己的身子,盼望着电影慢些演,愿望在这电影院出永存。 可他仍感到死气沉沉立在面前,他要打破这局面,为幸福助兴,于是道: “李连杰打得最好。” “他是武打明星嘛!” “你也知?” 旁边的人没有作声,然而却好似在说:“我就不知么?” 他再次证实此人不好对付,举措不定之间,那尊重随之而来,这以后他再也找不到什么词,感觉是说什么,错什么了。 除此之外,他多想握她白晰纠秀的手,只是理智压住他,才刚谈恋爱,怎么能这么鲁莽,他只得死死将自己的强烈愿望收住。 电影不知怎么演完了,她们也随着人流走了出来,通过昏黄的街灯,陈达见自己的脚步和琴琴一模一样,都是那么宽,那么急,这莫名地加重了亲近的程度,他感到几乎和她融为一体,他想和她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些话似乎都是她想要说的,他觉得和她在一起只要用心,用沉默交流就够了,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 琴琴的脚步越来越快,直到基根道紧随其后的陈达才说:“好黑。” 琴琴回头道:“你看得见么?” 陈达没料到是这么一句话,慌忙道:“看不见…看得见。” 琴琴仔细看他走的路,想不至于跌倒,侧身向前走。 陈达觉得他的身心已不属于他自己,它正附在前面的人身上,来到琴琴家门,陈达留恋道:“我走了”,琴琴道:“我去给你拿电筒”,陈达忙把膘一硬道:“不要,不要”,转身就走,因这点,他感到自己没丢男子汉的脸,自已又神气了一回。 第四章 挚爱之路 回到厂里的陈达比上月更难熬,原是他想念她更浓了,他察到她们有许多相似之处,都是性格内向,每说一句话都有非常不可的必要,她们有许多共识,这共识又加重了少言寡语的程度,漆黑的夜里,琴琴加快的脚步,是出于一个女孩子天性防备,这防备是一个贞洁女孩的特征,反之,陈达会对她反感,而她这样,又增加了对她的敬重,她看到一个品行优良的女孩形象。 夜里无人时,是压抑的感情爆发之时,琴琴轻盈的脚步,微笑的脸庞,美丽的身姿叫他一忆起,浑身就分外甜蜜,好似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叫着“受用”,一路又回聚到心窝,再从心窝散发到每一部位…… 半月后,陈达回到家中,面无表情的母亲叫陈达茫然。照例他不敢问起。经过思想的较量后,他选择了自己的主观愿望来到琴琴家。家里只有她的母亲,倒茶后,坐在一旁客套“你们那厂在旧场那边?”“是的,过了旧场不就到了。”“那儿赶场么?”“不赶,那儿只赶旧场。”“高林在那儿当厂长么?”“是的,他的街就在这后街上。”“他往日还不是开拖拉机的。这人真看不出来。” 片刻,慈祥的老母亲的问话完毕,她们再也无言可谈。一直在寻思:“琴琴在家么?”的陈达听得旁边的卧室传来缝纫机响。候过一阵也未见里面的人出来。陈达便说着:“我到姨娘家去耍一下。”走了出来。当他来到门前竹林下,琴琴这时匆匆赶了来,大概是她母亲告知了她。陈达忍耐不住脸色的愠道: “你知道我到了,都不出来。” “我不知。” “我在屋里坐了好一会儿了。” “我真的不知。”琴琴急红了脸说。 陈达见此情形也就没在言语。他在她的模样中看到了她的心。这在心理中已阻止了他。可他的脚仍机械地向姨娘家赶去。琴琴只好尾随而来。 陈达的脚却好似被两根弹簧拉着,越来越跨得慢了。终至于将弹簧拉到了尽头。他的身子也随着没法动了。他忍耐不住内心的自责去望那张焦急的脸。琴琴的脸毫无表情。一缕忧愁从眼中射出。陈达的悔恼瞬时来到顶峰。他十分憎恨那不争气的脚怎么那样乱动。他多想安慰她几句。可是说什么呢?什么也说不出口,他直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堵塞了他的喉。他暗恨这可恨的东西,然而只能到此而为止已。 琴琴的脸毫无表情,然而那双眼变得温和了。来至心灵的语言就这样赤裸裸地传递过来。“啊,她不仅没有责怪我,反而慰籍我。”陈达在心里叫道。他感到他的内心早已受不了。他使力堵塞这叫良心难受的渠道,却又不禁定晴去望她。 琴琴温和的眼往下传去启动那张温和的嘴,只见她的腭抖动了一下一切语言向那鲜红的美唇拥来。陈达大吃一惊。猛然想起自己用难受的眼去观她,急叫道:“别说了。”可“别说?”是什么意思?他紧接着换上笑容去迎面前的人。 琴琴诧异地望过他一眼,回归到微笑模样。而此时,陈达感到他的心正源源不断流进她苗条的体内。 大姨娘从屋内走出喂猪看见她们喊道:“到屋里坐。”二人于是向前走去。在此甜甜地逗留一时,琴琴的父亲过来叫:“吃饭。”二人遂跟随着回去了。 席间,琴琴仍用小心来伺候,这叫陈达深深不安:“你太小心了,一切都过去了。快别这样了。你以为我真那么小气么?”他尽力将微笑放大去迎合那歉意的身形。慢慢地琴琴脸上的肌肉放松了,忽然她妩媚一笑,一朵牡丹花在她的脸上绽放了。这使陈达抑制不了内心的巨大幸福,也回敬以深情的笑而在底下他再次体会到这幸福的来之不易。饭后,她来到屋檐下聊述一些锁碎小事后。陈达问起“怎么没开缝纫店了,在中药材公司干什么?今日怎么没去?”琴琴一一作答之余。陈达再也寻不着可聊的话题。对旁边的人的尊重阻止了许多语言,他深恐稍有不慎又恢复到难受时的状况。 “有的人象陈世美一旦高贵了,就忘了前人。”琴琴忽含笑道。 陈达心里一停:“怎么扯上了如此遥远之人。”他明知她在为以后打预防针。从这一点见到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可他还是觉得她把他看差了。这又使他产生难以道明的情绪。他感觉受到的多数是蔑视。虽然在理性上他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感觉这东西原本不需要正确。它并具有占据上风的作用。逼压他说出这句反驳话: “你也是么?” 顿时,琴琴的笑电闪似的收回肚里。脸上浮现出失言的悔恨。 与此同时,陈达也悔恼了:“自己得理不饶人的性格何时能改?”他清楚地看见心上人不快乐,自己也会跟着不快乐。 大湾不怎么清澈的河水养育了这里的祖祖辈辈。琴琴端着衣服去洗衣,陈达也陪同着去。他洗过的衣服,琴琴又重新洗一次,陈达以为她要责备他一下,直垂立在一旁堆着笑听候“发落。” 然而,琴琴的眉宇里流露的却好似他未在身旁,未曾洗过衣服,那意思间,男人都是如此,没什么好说的。洗毕,二人回到房前,陈达晾好的衣服,她又取下翻面理伸,再凉好,陈达没料她做事这么细心,脾气是这么的好,好像没有责怪人的细胞--她太温柔,太体谅人了。看着那面带微笑的灵活身影,陈达感到他的心被熊熊烈火点燃。 时间好似专为爱情而设,使他忘记了除此之外的一切。这日,陈达在此住下,到次日清晨,他被倒水声惊醒后再也睡不着,只得起床,琴琴端来了洗脸水,不多时又端来了早饭,二哥招呼着陈达上桌。饭罢,二哥到中学食堂上班去了。二嫂催促二个儿子上学去后,也打猪草去了。琴琴最后一个离家上班去了。家里只剩年迈的父母。其父和陈达聊了几句。这个退休的教书匠和陈达一样没有太多的表现自己的话,不多时,二人就剩下相对无言了。 在此四下静寂的深处,陈达越来越严重地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召唤自己,使他不寒而栗。他竭力用另一种思想去抵制它的侵袭。可这神秘的物质总能越过他的各路防线钻进他的脑子。最后,在他的脑子里结实地堆集成母亲张红的脸貌。这叫他再也坐不住,只得起身告辞,其父将陈达送至门外。 恐慌将陈达带到大姨娘家,姨娘的笑慰籍他的心情。 “订婚为一千一百元。本来她家要一千二百元的,你妈怎么也不给。”姨娘沉下脸道。“她家没法,只好让步,你妈也是,多一百元又怎样,图个双数吉利。” 陈达笑道:“反正她家答应了就行了,我才不信那些呢!” 姨娘只好改口道:“是嘛,只要她答应。”她终是站在亲人的一边。 一路欣喜憧憬着美好明天的陈达回到家中却与母亲黑沉沉的脸色碰过正着。刹时,他的一切停顿不动了。之后迅速离他飞去。好似竞得到了新的舒适的家。只留下他死气沉沉的身体象普萨般的塑着了。 张红仇恨似的盯过他一眼,将责怪化为简洁的语言: “那人不行,别答应了。” 陈达的心暗叫:“呀”的一声,接着猛跳起来,好似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中了一刀,发足狂逃。的确,他逃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命他赶快离开。他因此以最快的速度潜去。去躲避要命的追杀。然而他发现旁边有无数只手在阻止他行为,命他不要逃,勇敢起来,命他做他自己,他徘徊了,犹豫了,该怎么办?他必须尽快做出答复,是死是活,面前的人的刀眼看就要砍来。啊,怎么办?情急之间,一股源自于心灵需要的物质突地跳出来。排除所有干预,将他的身子推到前面: “她怎么不行?”他脱口而出。 “她哪里行?”张红提高声调道。 看得出,张红早已压怒火,她为儿子敢顶撞她已忍耐到了极限。那双凶狠地望人的眼睛证实了这一点。陈达再不敢应嘴,屈服地侧过头去,他直感到他的心往下坠落,直至无底深渊,一切对他早已荡然无存。 为何陈达惧母亲到这等程度?在这里,我们仍不做单独讲解。您只要听完下文就知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但我们的主人公将做如何选择呢,是乖乖地听话,还是迎刃而上。脚下的路该怎么走,一个大得如山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章分解。 第五章 心底 象中了一闷棍的陈达为了回避母亲的目光,搭上下午的班车向厂里赶去。他的脑子被这个问题紧紧塞着:“她哪里不行。”他把她同厂里的姑娘一一作比较。“她比她们都漂亮,都勤劳,都温柔“她哪里不行?她有教养,有许多优的品德,她的身上处处散发着贤妻良母的性格,“她哪里不行,她哪里不行?” 不仅如此,他觉得自己真正迷上她了,他的思想好似被她的无形绳索拉着,在不经意间总喜欢回到她的身上,而一想起她全身就格外轻松舒坦,好似听到十分悦耳的音乐,否则,他就如同掉了非常珍爱的东西,怎么也寻不着时的急燥。 车间没事的班于他好似毫不沾边,他的身尽管看似在那儿不偏不倚地坐着,他的心却在另一个思想之中,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分手?想着要和心爱的人分别,一种巨大的伤痛痛上心头,啊!多美的人儿,若是那样,我今生将不会寻到第二个你,可是母亲的凶狠,固执我怎么应付,她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人人都惧她,怕她何况是她的儿子,怎么办? 爱情同母权在他的体内激烈地较量着,压得他忘记了时间,而日子在昏昏欲睡中渡过,又变得格外的漫长,半月的时间,他不知怎么渡过去的,而在这艰难混混的每个日子的每个末端,总会有一种强烈愿望呼唤他,走下去,不要失去自己,愿望本身是人的方向,他无法脱离她的摆布,他还是偏重于赌一把,不赌又怎么知道自己是输是赢呢?与此同时,他觉得婚姻是自己的,对母亲他仍抱着理论上的信心,是这样他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但一说到回家,那恐惧、焦虑、苦闷忽地来到顶峰。他一边和他们做斗争,一边去启动身下的脚,挤上拥挤的班车,他的心几乎同车身一起摇晃,他定了定神,使力抓住扶手,企图让一切从此处输送出去,好不容易来到车站,但他的心仍停留在原地,他望着下车的人群,不得不挪动自己沉重的腿。 当他鼓着力来到十字街,正和迎面而来的其大嫂邂逅。大嫂是个直言不祎的人,见到他用一脸的焦愁,急燥地说:“听说你妈不答应,这可怎么办?”陈述惊住了,他没料到母亲的心思这么快就传到对方的耳里,情急之下,忙说:“没有,没有,哪有此事?”但此举并未招来大嫂多望他一眼,她仍抱着一付不相信的样子急匆匆地走了。 此加重了陈达的不安,牵动了他强烈的责任感--他有义务让心爱的人高兴起来,感到时间的紧迫--他必须尽快让心爱的人少受痛苦的折磨,此力量催促了他的脚,他不加思索向中药材公司走去,再也顾不上她是否下班了。 中药材公司的库房较大,却并未开一盏灯,除了两扇布满灰尘的窗投来少许光线之外,里面差点就成黑夜之样,搜索不到心上人的位置亦看不见有多少人操作,只有橙黄色的灰尘飘荡在眼前,陈达没想到她的工作环境这么差,一种尊敬心情随之而来,暗道:“妈,你实在看错了,这是一个多勤劳之人。” 忽听得有人压低声调道:“这人是谁?”她旁边一个人影侧身过去说了什么,那人才将身子仰了仰,似是笑状,这时听得大嫂开口道:“陈达,琴琴在这儿。”陈达才见心上人坐在角落里,虽隔着老远,他仍见到那微一停顿,又动作的害羞之貌,这使陈达更不好意思了,同时,让心上人安心的心情在那瞬间了却,他没有再跨过去,答应着“知道了”,转身来至门外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陈达用心静静地等,不知过了多久,才见一行十几个女人从仓库走出,后面出来的是大嫂和琴琴,琴琴搜寻的目光见到她后,脸上掠过一丝欣喜。终被紧跟上来的愁云满面覆盖,啊!这与昔日是多么的不同,陈达心头一阵酸楚,赶了过去,大嫂见状,也离开他们向前疾走而去,独留二人落在后面。 琴琴的脸色好似要说什么?可那嘴怎么也打不开,一种说之无用,怕人伤感的情绪尽在不言中。 这更触动了陈达的爱怜之心,他的心急驰过去要劝慰她,可他的嘴却觅不到一个词汇,焦急之间,心痛的眼光照了过去。 琴琴不敢触撞那令人难受的眼神,她晃晃了脑袋,试图在某处搜寻到令人分心的事物,然而她只能将脸色收了又收,后来,将头埋入脚下,再也难抬起来。 这可急坏了陈达,他几乎听见他的心在哭泣了,然而他只能恨自己,怎么就找不到半句开心的话题,起码要让心上人减轻一些痛苦。他恨不得跳进她的体内承担一些难受,自己才好受些。 琴琴侧头过来,一种强大的不好受堆集到一半,被立即刹住了,破泣而笑的姿貌跟着在刹那间呈现,然而又收缩下来,变成若无其事的脸状。 陈达不能不收起难受之状,用一张幸福的脸近了上去,再去打开那原本幸福的心门。 “你们那儿累不累?” “不累” 陈达再也没词了,但甜蜜却从此冲上来去包围他的心,再看琴琴微微笑着,虽仍有几分不高兴,然而那周身簇拥的却是一朵幸福的花。二人招呼着熟识的人,面对那一双双含笑的眼睛,在陈达的心理中升起一个潜在意识,他要让更多的人看见他们非常相爱,不可拆散,此督促他的脚向前走,更重要的是,此时此景他的心里的确不肯和她分离,好似这一别将不可重来,如此,通身洋溢着幸福的陈达不知不觉到了琴琴的家。 在她家,陈达受到盛情的款待,他感到家的和睦与温暖沁人心脾。那洗涮一切烦恼的热浪冲得他忘记所有。 农村的晚饭向来较迟。饭罢已是天晚,陈达只好在此住下。翌日,陈达还在梦乡,又被倒水声惊醒,正当他导思着谁在挑水,听得门外有人问起:“水浑么?”才听得地动听悦耳的声音说:“不浑,快些去,鸭子在下面。‘才知是琴琴在挑水,下来才知,这是她每天的第一道工作。面对如此勤劳之人,陈达感到他的心已经溶化并流向全身。 琴琴上班去后,一切仿佛转眼成空。寂寞里产生的恐惧推着陈达往家里赶,当他极力将心情放松,用笑脸面对母亲时,张红却用一种阴森森的声调道: “怎么回来了,都不进屋,不要家了么?” 陈达“我。。。。。。”吐不出来。 “短命鬼,可恶伤了心,你给她要亲些,不要老的了。这还得了,这才耍了几天,你就难舍难分了么?回来就去找她,家门都不跨一步,有意作对。” “哪里。。。。。。”陈达急道。 “不是,干嘛不回家,哦得,一路走起好安逸,什么都忘完,短命鬼,天收的,她啥子行嘛,做起事来尖脚扶手,拈轻怕重。” “没有。。。。。。。” “怎么没有?你当我不知!从小我就看不起。哦,胳膊已经向外拐,眼里没有人了。长倒歪了,短命鬼。越来越可恶,错生了你。。。。。。”张红提高嗓门喝道。 陈达再也不敢开腔,痛苦象狂风一样席卷了他的身体。然而那心底却更坚定了走下去的决心。里面就象水扑汽油似的烧得越旺了。 第六章 孤独 在厂里,尽管包围在人群之中,陈达的心却非常孤独,似乎与这些人不是同一类动物。和她们并不能通话,他的感官里只有琴琴,只有她才能与他真正交流。到了夜里无人时这种感觉更烈,好似他的每一个部位都泡在那美丽的影子里,为此,他察到深深爱上她了。与此同时,他怕失去她。他很想真的看看她--没有了轮休假。很想真的和她聊些什么--远隔四十公里。思念成为与她相伴的途径。 但时间一长,思念转成了难熬,难以打发的日子他每天最大的难题。终于,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想起了写信以此输出一些心中的苦闷。 琴: 您好,相处以来,我感到挺喜欢你的。你的性格、脾气各方面我都非常喜欢,好似你是我的珍宝,我无事就想看看你,就想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快乐。 不瞒你说,我无时不在想你。想起你就象温暖的太阳照着。甜甜的汁水流入我的口中。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你。有时因为干活、看电影暂时忘记你。可活一停,精彩镜头一过,你的身影又钻进我的脑海,我还骗你,大约这就是所谓的相思吧! 我喜欢你,喜欢相思。 祝您 快乐 达 第七章 工作 复日,迫不急待的他来到厂外把信投进了邮箱,在那瞬间,心情轻松下来。仿佛已同心上人说上话。他笑了笑,转身走向水处理,今日这里当班的叫张燕。她个子中等,胖瘦恰中,一张小巧的嘴伴一付开朗的性格,她正和周通聊的很开心。二人曾恋爱一阵,在别人眼里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但不知何故彼此都看不起对方。分手后,仍保持着面上的友好。在私下里也从不讲对方的坏话。这点亦可做旁人的表率。见陈达到来,张燕侧过头来笑道: “这时候才来,想新人么?” 陈达脸上一热:“想她干啥?” “你看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我哪里脸红了?” “想就想了嘛,又没人给你抢了。”她笑得更烈了,那身子似控制不了,前后抑着。 陈达无言以对,只愣在那儿不知说什么好。 周通笑道:“别把他逗气了。” 此话叫人摸不着头脑,不知他是火上浇油,还是出于真意。仓促间,陈达的心景被挤出来。 “我生什么气?” 也不知张燕是火上浇油,还是出于真意,那快话的嘴又启动了: “别生气哟,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 陈达急得直冒汗,仿佛被包围在重重的围攻中冲突不出,那厚厚的嘴唇动了动又关闭了。 这时,周通用严肃大于笑容的脸貌,说: “算了,别把他逗气了。” 然而这好心使陈达更不好受。他此时实象一个斗败的公鸡。 张燕使力将笑容往回收。可那身子仍一仰一仰的好似稳不住重心。 门忽地被推开了,现出一张指责的脸: “去开两个轴承。”李志道。 “多大的?”陈达忙问。 李志却不回答此话,只将一只布满油污的手看了看。 这举动加重了陈达的心情。急着急问一张难看的脸被推到了前面。 李志这才不冷不热,说:“305的。” 陈达急向外面走去,后面传来了一直以冷漠加不屑还击的周通高声道:“我不来了嘛。” 李志改用不阴不阳的口吻道:“装。。。。。。台盐泵。”听起来下句好似要说:“不必了,马上就完。”又好似要说:“来装,我都想耍。” 但周通毕竟只选择前者,将后者踢到九霄云外。 陈达到车间办公室开到领料单,再去厂办公大楼找付厂长罗广签字。罗广个子不高,背微驼,加之手臂颇长,指头差点触到膝盖。他走路慢条斯理,好似怕踩死了蚂蚁,又好似绝不乱用一点力气。 他曾在磷肥厂时,一辆堆集过高竹子的卡车,走到公路的凹处时倒了过来,站在围墙上的他迅速抓起一根木尖那么一挡,竞将几乎在平衡点上的重车推了回去。自己不仅保了性命,还使卡车未受到任何损失。此事直伴随他传到现在的厂还经久不衰。他有一个贤惠的妻子,经检查没有生育能力,她这妻子怕害了他,要与他离婚。但他坚决不离,要同这婆子厮守一辈子,凭这两点加付厂长之职将他塑造成一个完人。所有的人见到他都现出尊敬的神色。此外,除了吃酒后,他没有太多的话,这点又取得了别人的喜欢。 看着办公楼闪亮的玫瑰红花岗石地板,陈达真害怕踏上去。同样闪亮墙的下半部份由上好的木头包贴而成,又加重了这程度。那墙当中一幅镶着金边的老虎画更使整个过道显得华丽隆重。陈达提起一种力量,压制它,命令自己走过去。来至三楼付厂长室,说着:“罗叔,领材料。”递上领料单,正在看报付厂长放下手里的活,从桌前取过笔来写上优美的罗广二字递过来。陈达接转身出来,他曾试过至少三次,比如只须一个轴承就完事的,而他在领料单上开上十个,付厂长也是这般从不问起,体现出对人的信任,又体现出威严地签上名字了事。因此找他办事,除了多走几步之外,十分简单。 陈达在库房领到轴承,同师兄把泵装好,这时周通从水处理出来,带着挑毛病的神色看了那才装的泵两眼,随即眼睛放大,好似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要上前查看似的。终又止步,变成一张感谢加友好的嘴脸,三人一同进了水处理。工作也就这样完成了。几人又用嘻笑友好在一处。 但思念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表层钻到心里。特别是无人时,它那力量更是大得惊人,直压得陈达又按耐不住: 琴: 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爱上你啦。我禁不住我的切身感受这么说,我想你就象沙漠里想那一口清泉,雪地里想那一堆火篝。 你的影子无时不在我的眼前晃动。吃饭时你恍惚在我的旁边;工作时,你恍惚在喊我:“好好干。”和别人争执时,你恍惚在说:“别争啦,没意思。”没事时,你恍惚在与我一起欢笑。我想你直到梦中,你还在那儿对我微笑。 我好高兴,找到了爱情,找到了幸福。 然而我多想真的见到你啊! 第八章 跳舞 无所事事总叫人难受。 车间办公室 李志带陈达跳慢四步。 这是多么快乐的光景。 走错了,只是增加笑声。 跳对了,则得到夸奖。 他们跳着,笑着, 忘记了时间, 但有一点是不允许的: 若有旁人,他们就跳不起来。 或得不到那样无拘无束的快乐。 而早早收场。 晚上,食堂的旋转灯准时闪烁。 美妙的音乐准时响起, 喜欢舞蹈的人都云集到这片, 看,男人邀请女人的姿势多么优雅, 女人缓缓走出多么得体。 瞧,她们的舞步多么洒脱。 厂长来了,放低平时高昂的头, 改用一张由笑容和威严堆集在一处的脸 用高高的身躯载着 踏着不松不紧的步伐向人召唤着 果然,所有的人都肃然起敬。 厂长脸上的得意光辉四溅 早有人恭敬的让出坐位 厂长说着“你坐” 肥大的屁股却先落到了上面。 厂长向一位妇女发出邀请 瞧,他的舞姿多么潇洒 厂长向一个年轻女子发出邀请 瞧,他的舞姿多么漂亮 有人禁不住叫好。 李志也瞄准一位请得起的漂亮女孩 开启了甜甜的嘴巴。 陈达从不邀请女孩跳舞-- 他无法越过心里紧张的重围。 他愿意同友人无拘无束地欢乐。 舞会结束,回到宿舍,思念的甜蜜涌了上来,推到了舞会上得到的快乐,叫他难以入睡,他禁不住又握起了笔。 琴: 我的欢喜。 一缕相思挂在心头叫我好舒心。 就象口里吊着一颗糖。 我,随时品尝这甜美滋味。 此叫人着迷的美妙。 就象不舍在春天的花丛里。 日子是首歌, 而你则是音乐, 假如没有你, 歌声唱得多么嘹亮, 也将十分单调。 我想你,就象 雨中要避雨 酷热里思电风扇。 我爱你,就象爱 百听不厌的歌带。 第九章 一线阳光 十日后,陈达回到厂,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他抬着沉重的头往中药材公司瞟……他难以控制他的心猛烈地向那儿跳,可他还是选择另一条路……往家里赶。 跨过门,母亲用冰冷的眼扫射他,继而用铁青的脸压逼他,陈达在心里猛一收缩后,现出似看见非看见神色,企图以此化险为夷,张红却看出了他骨子里的坚定,那眼差点就要迸出烈火来,那脸差点就要挤出黑水来。陈达只好将头转了过去,用看不见快流下的泪去抵挡。 沉默,沉默是力量。沉默,沉默是较量。终于,张红的表情缓和下来,但不知是长时间保持凶狠表情累了,还是真的思想改善?但陈达已顾不了那么多。内心的激烈早已如关在幽室里三年囚犯见到一线阳光。他控制着心里的冲动道:“妈,我出去耍会儿。”张红用白了一眼回答了他。他便向得了指令似的匆匆而去。 三步并两步,他的心早已在那儿安放。然而他又知道其实这样是不怎么妥的……叫心上人怪难为情的。可他渴望见到她的心情是那么迫切,就象热锅上的蚂蚁顾不上什么了。当了却凝集深深情思的一秒后,他好似经过长途跋涉得到了宝物,心情由轻松喜悦替代。 他定下心来静静地等待却又忍不住不时看时间,感到手表是不是坏了,怎么走得这么慢。 终于,琴琴出来了。她脸色苍白,那上面挂满了忧愁,怎么也难卸下来。但没有责怪他的一点表情。这情景将陈达的怜爱直往上推。他的心在说:“你骂吧,狠狠地骂我一顿吧。这样我才好受些。”可究竟要骂他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而他做的仅仅是把想说的话想笑的脸在刹那间换上爱莫能助的难堪。用这付表情去充当他的言词。他没词劝慰她,陪同着她的忧愁一起走。其势要用这无言去分担她的痛苦。 “你妈说我不行。”琴琴紧闭的嘴唇终于开启道。 瞧得出,此话的沉重已远远超出她自身的重量。陈达心里一疼一猛收,急道: “没有,没有,哪有此事?” 琴琴痛苦的脸更紧凝了,告诉他并不相信此话。 陈达恨死自己,他明知此话没什么收益,可老天偏偏生就他一张笨如猪的嘴。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难受下去而无计可施。仿佛小孩做错了事,跟在大人后面到家里去接受处罚。 没多时,琴琴的神色缓和下来,昔日的甜蜜在脸上闪现,其状又加杂劝慰陈达的难过的分子。 陈达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感到自己享受不起此幸福。可是此时此景,他只能用甜蜜的容颜去包装虚空的心,直至将它压成粉尘飞逝的无影无踪。 琴琴的脸色红润起来,仿佛一朵花儿正在盛开,看着这朵娇艳的花朵,陈达觉得他的心载着他在空中飞翔,那美妙就象到了天庭。然而他未察到他的心有种本能……不舍于幸福。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身体确凿到了琴琴的家,在这个温暖如春的家庭里,陈达受到嘉宾的待遇,这又好似来到音乐厅,一切烦恼不刻意也会化为乌有。 “幸福,如果天天都这样该多好!”陈灰意识里产生此模式,他还不能将它汇为语言。因为那是不实际的,此反震他的潜意识要珍惜当前的幸福。他于是把自己放在不能改变之间,在此模式里渡过了一天。 继日,琴琴没有上班。当幸福进行一程又一程,他的头脑也随着被另一种力量拉扯使他猛想起了回家。他便邀上心上人走向自己的家门。 甜蜜在周身运行。可他察到有种不对劲的味。旁边的人想笑却怎么也上不到脸。这近使他的心情坠落。急燥中,他思想另一件事,他想想问问:“你怎么没给我回信?”他此时他怎么能增加她的难受?转念又想:纵使不这样,她以“我写不起,”将此事推得一干二净,自己又能如何?那场面还会在难堪中渡过好一阵,还不如不问。 走了一段,琴琴的脸绽放开来,她自有解救自己的办法,那嘴平静百甜甜的道: “我大哥说,你们大家都老实过余。” 陈达回想此话是否含有贬义?没有开口。 “你也是人家不答应的,我也是,我们就合适。”走了几步琴琴又道。 陈达早听说,她曾介绍到虎头村没成事。但此话是否含有别以为我们都是别人不答应的就合适的意思呢?他已顾不得多想,他关心的是: “我说过谁?” “还装蒜?”琴琴侧头不屑说。 “我真的说过谁?”陈达实在不解。 “琼琼。” 陈达这才想起,母亲曾对他讲过此人行。他当时也未表什么态度。她是琴琴五姐的小姑子。但母亲并未给他讲过要把此人介绍给他,当下答道: “可能我妈去说过。” 那心里可在暗责:“妈你怎么能这样,怎么未经过我的允许就去提亲。” 二人说着到了房前,琴琴这时象进老虎窝,脸色紧凝下去,可以想见她那时,同意和陈达一同来,内心是多么的艰难。陈达不禁为她捏了一把汗。跨过门,琴琴笑容忽然开放了。那玲珑的嘴吐出亲亲的语言来:“娘娘。”陈达同样知道这笑,这话是来得多么不易。 但张红未应,以冷漠的象不认识此人似的一侧身做了答复。 琴琴的笑在半空不动了。但未曾凋谢下去,瞧得出她竭力排除内心剧痛的干扰保持此容貌,试图出现转机。但后来她也只能做了个没什么事的样子了之。 陈达的心和她一样剧痛,那心底只在暗责:“妈,你怎么能这样,这点脸面都不给她。”但他只能以自身的热情,笑容来改善心上人的心灵处境。 心上人用原谅的目光看了看对面,将一切看在他的情上作了无言的回答。 此大度叫陈达的身心接受不下去,激起的内心的沸扬几乎冲开他的身体,可他还能怎么样呢?他竭力克制着这难忍的情愫和心上人保持着融洽的联系。 张红从对面而来叫陈达背粪,陈达那敢违命。琴琴也跟来了,并争着要背,陈达知晓这个善良人的心思,他看到一个好人的难言苦衷,此叫他心碎,他捧着碎了心跟在她的后面走。 将秧田泼满,二人回到家里,张红的脸还是那么铁青着不说一句话,好似别人借了她的谷子还她的老鼠屎,他感觉到癞哈蟆和天鹅好上了,癞哈蟆的母亲还说天鹅配不上她的儿的味炽烈,这同情冲开他的身体,载着他运转,只是他只能在心里埋怨:“妈,你怎么还这样?您应该看见她是一个勤劳的人了,为什么还不给她一点好看。” 琴琴说着:“要回去换衣服”,便往家里赶。陈达说:“换我妹妹的”也挡不住,只好随同跟了出来,他不知她是否真生气了?情急问请求宽恕的眼光照过去。 然而,前面的人微低着头,步履越来越慢,显然是在等他走近,那张脸被温柔包裹,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她神色安详,正好如在外面做完了一件事往家里赶,陈达禁不住在心里呐喊:“她的脾气太好了。”而在此时,他觉得他的身体已完全装载不下她的一丁点好,否则就会胀得粉身碎骨。 走了一段,那甜甜的声音传过来:“你回去吧。”此再一次告诉陈达:“没什么事的。”望着那关怀的神情,陈达使力将它往身体外面推送,与此同时,又不能不以深情的眼光望过去。 琴琴收了收美丽的眼睛,将此爱接受进去,又将“你慢走”的祝福装进耳朵,加快了步伐。 回到家里,张红那嘴又叫嚷开来,短命鬼,你说耍会儿嘛,干吗耍了一天一夜,大事情摞起你不管,把老妈整惨,老娘几十岁了还要供你这干收的,等老娘昨天刨秧田干了一下午冷惨了,你到安逸,一耍就不回来,你不吃了么……“ “我不知。”陈达急道。 “你干吗不知,你未见家家户户在整秧田,给你说新人就是要你不管家庭,不管农业的么,越来越不像话,耍起好安逸,短命鬼,就想靠老人,整老人,没说她磨了几十年,好辛苦,替她分担一下,你们小的时候我该磨,现在你们大了我还该磨么?养你们来干啥?一点也不替老的分忧……”张红加大声气叫道。 陈达再也不敢开腔,他使力地将此贯入耳朵的吼声压缩,试图将它消于无形,然而里面只有漆黑的阳光,可他感到他的爱情都因这漆黑的阳光又更切实了。 回到厂里,他更想念她了,都饭吃不下,觉睡不着的样子可以做证,这使他看见他的爱已完全交给她了,就仿佛一杯端不走的水那么满,那么纯净,他要输出这闷在心里的思念要好受些。纸上面又有了下面的文字; 琴: 我的爱。 一道闪电划破了寂静的天空 打破了我沉静的心门 带给我如春的感觉 美的享受 仿佛灿烂的阳光把我照耀 给我一个崭新的世界。 人都要走自己的路 爱情是照见我路尽头的 那盏明灯 我荣幸地踏进去, 仿佛步入辉煌的殿堂 我沉浸在此幸福中, 象久别的亲人团聚在一起 你象一个神奇的宝贝,叫我时刻想念,我想你,就象鸭子想在水中游,猴子要上树;我念你,就像各尚独念经,麻雀叽叽叽 我爱你,就象爱心爱的工作。 第十章 解放自己 今日水处理上早班的肥胖姑娘叫刘蓉,大约正是身体的原因,她曾说:"我一年到头不吃一点肉都过得",她举止端庄,动作文雅,性格温柔弥补了体态的不足;引来了众多的追求者,只是她以岁数还小,不想谈此事巧妙地回绝了所有人的亲昵,周通也是其中的一个,事后,正如惯例,她们做的就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使人怎么也瞧不出破绽,因为这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此时周通正和她嘻嘲笑着,在男性面前找不到自信,他通常喜和姑娘们在一起,这样能给他补充能量,要知,一个男人各一百个女人非常要好,这是令许多人刮目相看的,与此相反的是,若一个女人和一百个男人非常要好,得到的将是不正经的骂名。 见陈达进来,刘蓉觉到了解放自己的方法。笑道: "昨天,你刚才库房就被人反锁了。" "肯定是张燕开的玩笑",陈达笑道。 "她到这儿来耍"。 "你开不了门,爬在地上叫。"刘蓉使力大笑道 "没有,没有,她瞎讲的。" "你急得眼泪都滚出来了,"刘蓉笑得快掉泪。" "要不是我开,还不知要关多久?"周通配合笑道。 一种浓浓的受到羞辱的味涌上陈达心头,不过他笑了笑道: "我就在门口等着,我就不信她不开。" 刘蓉直笑到失了生趣才止嘴改了另一个话题,此时她才解放出来。 而与此场面不同的是,陈达与同宿舍叫吴大明的人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理解尊重达到“心灵相通”的地步,致使他们的谈话简捷明瞭到再清楚不过。"今日上中班?""是的"。吃饭没有"吃了",之后,二人再也无话可谈。各做各的事,各上各人的班是他们相处的原则,更有吴大明有常回家的习惯,他的家就在距此三公里处旧场,骑上自行车不一时就到了,除了中班在这里睡觉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因此陈达在这儿如同独居。 此与前者相比,他还愿意同前者相处,因为后者给他的不好受要大的多。 回到宿舍,陈达又禁不住握起笔来,那是浓厚的思念积在心里叫他更难受,他也要把自己解放出来。 琴: 我的逍遥。 我觉得你与所有的人不同:你仿佛有一双神奇的大眼睛,看清了这四十公里的屏障外的我的一切行动:你仿佛有一双神奇的长耳朵,听到了 这四十公里屏障外的我的声音,我感觉你就在我的身边。 我就这样,处处被你瞧见,时时被你听见,在我所有的日子。啊!我太爱你,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不爱你,为什么不想你? 我和我的爱打赌,要一秒钟不想你,一秒钟不抱对你的爱,结果我输了,输的口服心服。 我是那样爱你,我爱你,用我一生的时间。 第十一章 解闷 李志请了假,周通请陈达到了他的家,这是座紧挨公路的两楼高的混凝土房子,在此乡镇是首屈一指的,前面是小卖部,由他的热情的母亲经营着,陈达被带进后面的客厅,里面摆的几个皮沙发好似正笑盈盈地招呼着客人。周通说:“在这儿坐”。端上茶后下了厨房,陈达随手拿过沙发上的杂志翻阅。片刻,周通端上菜来。 “原来我还以为你这人不怎么样。一接触才知道你还可以。”周通打开一瓶崃山二曲道: “其实我这人本是一个什么都不行,是一个很笨的人。” “你待人好嘛,那里象李志,不了解的人还说他老实,实际他最狡猾。” “是的,他把自己藏得很深。。。。。。。”陈达张着嘴想要说出另外的话又感到力不从心,只得闭嘴。 “我才不怕他呢。说得不好听一些,我才不稀罕这工作,大不了不干就是。不是踏削他的,他敢不也丢掉这工作。”周通带着酒意加杂气恼地说。 但遗憾的是,此举使人想起与他的话相反的意思。但陈达只能说: “是的,你家这儿开个饭馆这类的也比上班强。” “别看他那样,他照样升不了。” 陈达又想:“他是不是在厂长面前使坏。”嘴上不由说道: “哦。” “干。”周通举起酒杯压倒了他的追问。 “你这腊肉怎么做的,很好吃。”当周通再斟满酒陈达问道。 “就是把除皮的半瘦半肥的腊肉放在锅里就那么炒,炒好了加上少许素菜。什么素菜都行,总之非要不可。那样,肉也好吃,菜也好吃。” “想不到你还会做菜。”陈达笑道。 周通苦笑了一下,目光凝固在桌上不能动了。 “来,干。”陈达举起酒杯,用嘴和眼睛同时说话。 周通似要苦笑,终抵挡不住那热情只得收了回去,也举起酒杯。 “这酒不错。”陈达含笑道。 此话好似打开了周通的阀门,使他豁然开朗,他笑了笑道:“再来一杯,这儿不是外处,两兄弟喝个痛快。” “使得。”陈达高兴道。 喝得醉熏熏的陈达回到宿舍,他还是意识到今日扮演了解闷酒的角色,可他心里的闷还无处解。借着酒性,他只看见心上人的笑容在眼前晃动。他握起笔,也要解解闷。 琴: 我的温暖。 来至异地的风 好似一股暖流 把我的小舟从体内 轻轻送到体外 我将轻飘的身子投进这美妙的境界 仿佛小草逢到甘露 我迷恋这甜美的思念 象霓虹灯的照耀 我感触我的心扉 交给了最亲密的人 我握紧我的爱恋 象把握人生的前程。 第十二章 石榴树 王刚最显著的政绩是, 将锅炉车间门前的花园打扮得特别好 这个农民大概是从插秧那么学到手艺 能不打线把花草栽得笔端 弯曲的弧线也异常优美 维修工成为他的得力助手 从他家背粪浇灌等工作 园中的一株石榴树高大挺拔 它枝叶茂密挂满了蓓蕾 陈达每次见到它 总会想到他们的爱情 将会开出火红的花朵 趁两位师兄在水处理逗留 车间主任开会还未回来 陈达在楼上写道: 琴: 我的心肝 儿童老是爱看动画片,我老是爱思念你,你就是我的动画片。你的身影好似挂在我的眼皮下,我随时都在瞧。你的声音回绝在我的耳里,我随时都在听。你的影子印在我心中,我随时都在想。我通过这些得到许多妙味横生的乐趣。这神奇的相思是回想,甜蜜、梦想的结合。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和诱发力,好似一种爱不释手的无价明珠。 我带上思念,带上明珠,在光芒照耀下,迈向每天的每个角落。 我爱你就象老鹰爱它的翅膀。 第十三章 叛逆之心 陈达刚回到家坐下,就象开关似的切断了张红的电源。使她脸上的灯泡募地失去光泽。陈达不也多望那张越来越黑的脸庞,侧过头去,佯装不知,试图寻事做。但张红那脸已抗不住内心的气愤放出话来: “叫你别答应,你怎么不听,她有什么好?” 陈达心里一惊,不禁反问道:“她有什么不好?” 张红顿时睁着大眼喝道:“她什么都不好,特别是做事不象样。” 陈达有些急了:“你要人家把山给你拖进屋。” “你还嘴硬,瞧她的样子尖脚扶手,做什么行?” “你没见她背粪。”陈达为自己不知那么来了一股力敢顶撞母亲而有些震惊。 “她背了几趟,那点就行么,我们那时从早到晚背到山上,忽高声吼道,短命鬼,翅膀长硬了,敢给老的作对了。把你供了二十年现在行了,本事大了,不把老的放在眼里了。我怎么生了你,专门气老人。。。。。。。” 陈达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想问:“是不是她爸得罪了。”也只能活生生吞进肚里。他目光呆滞,象泥菩萨般的在沙发上塑着了。然而那心却控制不了气恼:“什么尖脚扶手,可说比你强多了。你才是真的尖脚扶手,什么都不想动。一天到晚就知耍,她起码还知晓去挣钱,你知么?你除了做那点庄稼都还少不了我帮助之外还干了些什么?你可知,她做的那活灰尘又大,又烦又累,有人曾讲:知道挣钱的女人就是好女人。这话确实没错,因为这女人没有依靠男人的思想,你呢,就只想依靠人,你这辈子挣过一分钱么?可以说你根本就不知挣钱的辛苦。你还嫌人家不行?你在就此话的时候,确确实实比较过么?她那点不比你行?如果她确实不如你,你就此话还有道理,然而她实实在在在各方面都比你强啊!是她的爸得罪了你么?就算如此,一点小小的事情有什么不得了。为了你的儿的幸福你就不能容忍一下吗?何况,可以说他是无心的啊!为什么要这样?她能答应我可说是我的造化,我的运气。她到底那点配不上你的儿,妈啊,我爱她。我深刻的体会到我的世界不能没有她。妈啊,婚姻是我的,你没有干涉的权利,你只能支持,只能成全。仅多提点建议,仅供参考,不能强加于人。你要知道,我爱她,她是我的幸福所在。”陈达心里是这么想的,嘴上却不能说,因为那是他的母亲,是生他养他的人。 与此同时,他感到罪过,然而这罪过已蹩在心里多久了,状势早已“不吐不快。”他的心灵实在没法抵制了。然而面前的道路是多么困难,他十分清楚这一点,可是当爱情和母亲又一次权衡的时候,他的心灵总会滑向爱情这一边,爱情多么神圣而伟大的字眼。他深深体会到没法驾驭它,依任它在他的体内呼啸。以此,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叛道的不归之路。然而他没法不这样做。他将背着罪过那样走下去,因为他爱她是那样炽烈,她的心灵已和他的心灵在他的体内交织燃烧,他没法扑灭这熊熊的火焰。 但心情是那样的沉重,好似驮了块巨石似的。直待第二日,痛苦才有所收敛。他便被他的心拉到了琴琴家。其父母又用的热情抚平他的心。直到中午琴琴下班回家,在她家吃过饭,他同她走在上班的路上。 没有什么话讲,他却感到他的心和她的心已在热烈拥抱。这就够了,和她在一起就感到亲切,那怕是最难受的时候,这就是最好的语言。 他和她的心默默地交流着,好似两只蝴蝶的呢喃,只用心去幸福就满足了。然而他发现她脸色苍白,幸福的神情中加杂着难受。此不由叫他心情发凉,正猜不出何故时,琴琴道: “我这肚子每月都要痛。” 陈达回想这定是女人月事之苦。此隐秘之事也说给他听了。他感到比他生了病更紧张,焦急间忙道: “我去给你买药。” 琴琴立即阻止道: “挺一挺就会过去的。” 陈达见那情形就象正花自家不该花的钱只得做罢。从中他看到她以后定会持家。 又到了分别的地方,面对即将离开心上人,陈达呆在那儿什么也说不出,他只感到他的心从她的身上分离不下来。其状好似割自己的肉般的疼痛。 琴琴也站着未动。迷人的双眸里闪动着难舍的情绪,但理智的力大块大块的涌了上来狠心地打开了那可爱的美唇: “我进去了上班了。” 陈达身子一颤,仿佛吃了一惊似的,一种难言的酸楚在心里蔓延开来。他多想说:“你别走。”可他只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心上人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启动了难启的脚。 望着那婀娜的身影,陈达觉得他的心被她携带而去。他只得使力去拉回来,这使他再次看见自己的心愿所向。自己是多么离不开她啊!此更坚定了他的叛道之心。 回到厂里,无限的思念侵袭他的心,就仿佛要吞沉他的人,他握起笔,企图把思念放一部份在纸上,以之保护自己。 琴: 我的光亮 “我好爱你。”我在心里这么说,你好似天上摘下来的星星,好似花丛中的牡丹,好似传闻里夜里发亮的夜明珠把我倾倒,我陶醉在此甜蜜里把未来梦想。 然而我好想你,想你是我一天中最重要的事。活可以不干,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我不得不想你。你有一种神奇吸引力吸引着我的思想老是围着你转。若不这样,我就感到空虚得活不下去似的。在这里我能够看见像我的精神食粮,没有你,我将无法想象自己的日子。 “我好爱你。”我真起大声叫喊。但又传不到你的耳里,我只好在心里默默地念:“我好爱你。。。。。。” 第十四章 粉碎机 厂长高林走路总是高昂着头,好似没看见每一个人,在这里就数他最大。因此他有足够的理由摆出此模样。更兼他讲话的腔调似骂人,骂人的声音似打雷。全厂没有一人不惧他的。另外他语言艺术很高,举一个例便可说明,有一次由于引风机上的皮带拉长,导致风力不够,锅炉停机待装。陈达在四下寻不着付厂长签字之时,撞见了正厂长他递上领料单道:“没见着罗叔。”高林顿时反问道:“他死了么?”陈达心下一愣,不觉答道:“没死。”高林高叫道:“那你就找嘛。”此简洁明快的话叫陈达没法应答。只落得哭丧着脸一路走了。在这里我们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水平。至于这水平是否欠妥,我们就不要去管了。但付县长蒲培彬的到来就会使他的面貌焕然一新。这个表演艺术家小心地跟在后面,低着头,说话秀声秀气,仿佛见到了老虎。据说,他是付县长一手提拔上去的。 这回,他独自在煤仓上站了站。回身走向锅炉车间,郑明正和一个司炉工聊天,见他走来,忙不露声色地做好恭敬的预备式。 “那块煤里含有岩夹,若把它倒了又可惜,这以后得买台粉碎机把它打烂了混合烧。”高林道。 “那煤仓都快堆不下了。”郑明附合道。 “但这影不影响蒸气压力。”厂长话锋急转,其势似要戳穿他拍马屁。 “叫司炉工多拨一下火。。。。。。。”郑明惊得快冒汗了。 高林似乎不太信,可他的嘴说出的是另一句话:“谁来打煤?” “叫运煤工打,他们没事就把它打出来。” 此似乎和厂长想的完全不一样,但他只将神色放在可否之间,让人难以捉摸。 这时站在旁边的陈达自作聪明地接口道: “用筛子把大块煤分出来再打。” 厂长鄙夷不屑的望了他一眼,转身只对付主任说:“买台小的粉碎机,就不另找人了。大的运煤工干不下来。” 郑明敬畏地望他一眼,答应着: “要得。” 高林转过大步起身,其势仿佛得胜的将军,又仿佛去做一件急事。而两者的合并又叫人锁不定蹩端,再以察觉不出的得意微笑装点容颜而去。 而仍眼巴巴地望着筛子的陈达一直没见着他建议的兑现,几天后只见着一辆新的粉碎机。到此陈达只能叹息摇头。使他难以容忍的是强大的思念煎熬他的心。他只好握起笔,试图把它放出来: 琴: 我的笑容 我爬行在日子里,象一条虫 我想立在日子里,可我是一条虫我不想我是一条虫,可我毕竟是一条虫 但我毕竟还能爬,这是我的好处 毕竟还能相思,这是我的美妙 爱情,带给我新的感觉 我感受到风的源头 火的种子 我立在爱情里,抖擞着精神 重新认识自己 爱情带着我去寻你 见到你可爱的鼻子 呼出的芬芳气味 直扑我心 见到你美丽的眼睛 如火一样诱人 照得我,彻底难眠 我不能刻薄自己 我要让爱情同太阳一样辉煌 我要让爱情如天地般的长久 我要让我的心依附在爱情上 如同草儿紧靠在土壤中 我要让爱情给的力 举起我所有的力 好为你挡风遮雨 我要同爱情拥抱明天 就象步入人间天堂 在此,我们说明一下:自从爱上琴琴,在此无形之间,生产出一种责任感,这责任感又转化为动力,推动着他积极向上,此感觉和快乐的单身汉完全告别。他的思想里多了前程这个观念。虽然每次思虑都因力不从心而告终,但毕竟有了蠢蠢欲动的热情。这对他来说仍是一大进步。在这里,我们能够看见爱情的力量。这与他遭到厂长的冷眼绝没有关系。 第十五章 香烟的妙处 这天早晨,整间办公楼上只剩下陈达、李志、王刚三人。当陈达向二人散烟,房子被香气弥漫之际。李志起身向桌上的烟灰缸抖抖烟灰,回坐后略向陈达靠近,不轻不重地道: “周通那人连个轴承都装不好,没说装偏了嘛。就不要使力敲,结果把轴承都打烂了,害得我们拆了好一阵。才重新装好,不知道浸取车间的人怎么还说他行?” 王刚望了二人一眼,只将烟灰缸里抖了一下。 下午,楼上只剩下陈达、周通,王刚三人,周通向二人散烟后道: “李志装的那台泵,没用了三天就坏了,嘿”说着往烟缸抖了抖烟灰又道:“做事太粗心的脾气一直不改。” 王刚望了他一眼,只将烟灰在烟灰缸里抖了一下。 没多时,楼下司炉工喊钢绳断了,周通抢先说着:“我去!”迅速将烟在烟灰缸里奄息后,走了下去。 王刚吸一口香烟,吐出后道: “两公子盘起脑筋呢!” 陈达吸进一口香烟道: “听说周通过来实习一阵,就提拔上来。” 王刚吐出一口烟,道: “那是调回浸取车间,但现在没有提起。” 陈达儿猛吸一口烟封住了要应答的嘴,心想着:“二人为此,争斗不知何时休了。” 看到这里,我们不禁想到:假如没有香烟他们该怎么办。--这就是香烟的妙处;然而真是这样的吗?我们仍不禁要问:“就没有别的途径了吗?”但若要再讲,却又与本章无关了。 陈达心事重重地回到寂静的宿舍,在这里受火猛烈地燃烧起来,他无法压制这灼心的烈焰,只好以笔代水扑火。 琴: 我的宝贝, 我好想你,没有食物了,我想你便不觉得饿,没有水了,我想你就不觉得渴。思想垄断了我的思想,就象水推沙一样排除了没有你的成份,我的一举一动都包围在你的影子之中,就象我的一切由你操纵而动作,就像你主宰了我的一切,是的你真的主宰了我的一切了,我到那儿都需要你,假如没有你,我就会感到象房屋散了架,怎么也站不稳。 我好爱你,我的天空全部就是你,骄阳是我爱你的火,雨天是我爱你的深,阴天是我爱你的绵,我真的被爱你的空气包围了,我到那儿都感到离不开你,假如没有这样的体会,我就会六神无主,就象船在大海里失去了航向,不知该怎么办? 我爱你,用我生命的全部。 第十六章 责任 这一夜钢绳断了, 司炉工喊醒了值夜班的陈达 他没有象师兄那样 提前把钢绳交给司炉工 首先,他觉得这是他维修工的责任,其次,他没有叫司炉工愉快地接受这一工作的方法,他愿意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接好钢绳后,回到宿舍的他再也睡不着,只因心上人总在他的眼前晃动,他起身来,想用笔赶走她。 琴: 我的甜蜜 我觉得我很小 小得连思念也装满了我的心 我觉得我很大 大得连思念也装满了我的心 爱情却从中站起来 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骑在生活上 看见的生活淡而无味 就象一座矗立的墓碑 我骑在爱情上 就象骑上骏马,直奔阳光大道 我把心交给你 交到了它的归宿 我把爱交给你 交到了它的去所 我爱你,就象保守我心里的秘密。 第十七章 插秧 陈达这次回家是回家插秧,其次父亲陈志强也回来了,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脸上留着受看八字胡,加之穿着整洁,将整个人体现得精明干练,然而就在这副美观的外表,下面却藏着一个粗暴的性格,及完全听从妻子的活动“活脑筋”,当然,这是她们多次交战的结果,每次吵架后他都得向妻子赔不是并要逗她开心方止,长期以来他好象儿子一样听从她的话了,这不,他见赶向田里的儿子走来,把凶恶收藏起来,用冷漠的眼光膘过来,陈达心里一惊叫道:“爸爸。” “怎么才回来,秧子都插完了”,陈志强从压低气脑的声音道:陈达没料到几月不见父亲竞是这姿态只侧头一看,秧田都才起了个头,只晓他有吹虚的习惯,但不敢顶嘴,只说:“只怕回来早了,没有插。” “怎么没有插,你未见全都在插了。” 正当陈达心里突突跳之时,张红侧头瞋了陈志强一眼,告诉他这里农忙不可闹事,陈志强立即变成哑巴了,俯下身去只插她的秧。 没多时,弟弟也赶来了,他手脚非常麻利,一人能顶两人的活,不出两天,一家人把秧子插完,陈达急忙赶向琴琴家,琴琴告诉他她家已插完,但跟着又说:“姨娘家还未插完,陈达明白她的意思说道:走,我们去帮插,这自然取得了琴琴的同意。” 大姨娘家的秧田就在自家房旁边,二人去时,大姨娘已在田里,二人即扎好裤脚走向那插种希望的绿葱葱田里,没多时,把秧插完了,陈达便唤琴琴去取,琴琴却以一副未听见的样子回答他,但陈达感到话已出口收不回来,补充道:“请你嘛!” 琴琴这时道:“你把我请不动!” 陈达知其含义,若加了请,字就是把她当外人了,当即答道:“我们相敬如宾。” 琴琴没有言语,也未起身,模样间仍感到面子难堪。 姨娘园场说着:“她不知道放在那,我去取”自已去取了灯草。 此小小的反抗,是要求男女平等的呼声告诉陈达:“她可不是随便呼来唤去的奴才,这叫陈达更见到了她倔强的可爱,他不仅没有怨的一点意识,反而更使他更加敬重她,他想,若他那么一喊,她就去取草了,那她还是可爱,但这种可爱与现在的可爱相比那是相差很长一段距离的。 从这时起,他把她又向上放了一个台阶,她看见在她的众多优点中又加个了威严,此威严又象一根线似的把她的所有优点串起,将他们连接成一个整体,组成她完整又完美的人,使他体会到她的一切是那么美好,象株奇异的兰花似的,即美又娇,又经不起风吹日晒,但因为这样,她更高贵得叫人疼了,面对这样的人,陈达只觉得除了全心爱她之外,什么也不知道。 如此,在他们相处的过程中,又加剧了相对无言程度,除此之外,他怎么也寻不出比这更恰当的言词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他只感到似乎每说一句话,都要将他的幸福分掉似的。 就这样,他泡在爱情,无法穿过语言的汪洋大海游到对岸,只让自己在努力挣扎间呛满了的肚子倒不出来。 秧子插完,二人走在路上,沉默中的琴琴忽然道: “我以后打不赢你。” 陈达想着:“又思着以后的事了。”可他觉得自己受了冤枉的程度重于其它,当下答道: “我怎会打你?” 但话一出口,他立即觉得此话缺乏力量,他即想向她发誓,可再看琴琴,她好象不过随便说一句。要他根本没必要小题大作。但似乎又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叫他感到很棘手。在焦急间使他看到旁边的人在威严之中又加上了睿智的压力。此压力穿透了身体,撕破了他未察觉的那薄如蝉翼的防线。他彻底被征服了。感到他的身心完全赤裸裸地交给了旁边的人。在她面前他觉得没有了自己。自己已从那大地上蒸发,只剩下一颗爱她的心浸透了肉体。 行过一句短简而情意深长的道别。陈达在次日返回了厂里,在这里,思念象斩不断的水不停地涌来,那水在心里面盛不下了,又溢到了纸上: 琴: 我的前景。 我站在不愿站的地方,那地方没有你的语言和身影,那情景就象站在急流中想有人带;扭伤了脚想有人背,但我只好咬牙挺着。生活的切实告诉我只能用思念去搏斗。 我看见我是一张网,一张专收相思的网。我把你的美好收集在肚子里,然而细细口味。然而,当我反来覆去嚼它,咬它,却不能消化。可我又不觉得肚子胀。只感到它是永远有滋有味的吃不够的菜。我每日含着它上班,睡觉也不觉得放,就这么神奇地和我时刻在一起。 相思之所以喜欢上我,是因为你占据了我的心扉,它好似专门为你而设,一看见你就敞开胸膛迎接你。泡在你温暖的怀里,永久地忘记了一切。 我爱你,就象穷人呵护他茅草的屋顶,富人呵护他的存款折子。 第十八章答复 下班后,李志邀请上陈达到王刚家里去,这是他们隔不了多久就会去的地方,每次都是李志走前面,陈达跟后面,若不这样,他们就会感到师徒关系倒置的不自在,穿过马路,走上石块铺的小路,用不了两分钟,拐个弯就到了,每次到来,二人都会捞得酒足饭饱,在这家吃饭是接待客人,圆满的标准,王刚夫妻以不吃饭不准走的朴实盛情接待他们。 照例,小坐了一会,贤惠而火辣得烫人的其妻做好了饭,唤人到桌前。 “真正说,周通那人干活我都瞧不上,但我们是一个生产队的,若把他下了,以后不好见面,”喝下一杯酒,王刚道。 李志望着王刚,用眼睛认可了他的观点后,用嘴拌上怒气填胸的样子,道:“他还想和刘蓉好,如果他还死緾下去,非打他不可。” 王刚用眼睛去挑,他笑脸作势的把柄,又力图告诉他“你不过是在提虚劲”,那嘴却有兴趣地问道。 “你们是一个生产队的?” “我们是老表”,见王刚脸色惊奇,李志又道:“他不想想,他一天到晚咧笑咧笑的样子,叫人看了都恶心……” “他那人其实心地并不坏,不过给人的感觉是滑过了头,刘蓉性格内向,他们在一起是不那合适”,王刚正经道。 “他以为他了不起,就是从不检查一下自己”,气脑好似因此话全部输出,李志留下一张安泰的脸。 “所谓江山难改,本性难易,不过那没什么,他不过是做在表面……” 此话仿佛捅了李志一刀,他身一挺,脸上一红之后,道:“我才不给他计较,知道他的性格是那样,大家在一起上班,有那缘分才能走到一起,针过得,线过得也就算了。” 王刚似乎并未听见他说什么,说的是另一方,来,把你们的那杯子干了,你们再倒一杯,二人干后,李志倒满后把酒瓶指向王刚推掉后道:“他那人这一个,喜欢把军人的作风带到厂里,不想想这是厂,不是部队,听说,他在部队上当副班长。” 李志好似觅到了知已,眼睛巴巴望着对方,那嘴微微笑着,要在不知不觉中激励对方说下去,但见王刚只到话为止,只得将笑容放大,转向被逗得开心似的,再也不说什么,以此了结这次谈话。 王刚也再说什么,只说:“我是要的了,你们要吃就自己倒。” 李志、陈达答应着:“够了,不要了”,下桌。 次日,王刚从办公楼上下来,跟在后面的周通平静的脸上不时流露出失趣的神色,陈达回想王刚也对他做了答复。 周通的事都与陈达没有牵连,他无力去管这等事,他急着要管的是相思的难受,回到宿舍,他又握起笔,试图将此难受输出来。 琴: 我的荣光 我深爱着你,我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就象我体会到我真实存在一样,你真切地立在我的心里。 我的心里装的全部是你,你就是我的心。 你每天都在我的体内看我做事,听我说话,支配着我想事情,我和你这么密切地相处着,我感觉一秒也离不开你,就象我一秒也离不开我的身体一样。因为如若那样,我就失去了心,从而失去生命。 我要爱护你,用我的爱去爱护你,这样实际也就是爱护我自己。 我深爱着你,我被爱情簇拥着前进。 第十九章 祭神 由于锅炉有爆炸的危险 车间主任决定祭神祭祀 王刚带领维修工夜里去买鸡 这看似工作实际是好玩的事 四人将附近人家转了个遍 获到的三只鸡分别献了三台锅炉 但车间的人都觉得没有意义 她们真正有好处的是 每一个人都可以免费在外面饭馆里享一顿 在热闹的团聚中 陈达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如若心上人在旁边 那心情该多一样啊 回到宿舍他又写到: 琴: 我的未来 我没有一付潇洒的姿态 可我有一双为你而动的手 我没有一付魁梧的身材 可我有一双为你而跑的腿 我没有一张英俊的脸 可我有一个为你而动的脑 我没有一个聪明的头脑 可我有一颗处处为你着想的心 我爱你,直到世界末日。 第二十章工资 发工资是一月中的头等大事 每一个人都以最诚挚的心情 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拥挤在要群中的陈达终于领到工资 还清了饭馆的帐 出门又遇李志 “走,进去吃饭。” 面对此人,陈达从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哥俩情义比省两个钱更重要 可陈达的心却飞驰在半空 好似心上人在那儿向他招唤 回到宿舍,他又禁不住写到: 琴: 我的香精 我遨游在相思的海洋 用小浆轻轻地摇 捕到的风,以一团火热侵蚀我的身体 仿佛我全降生于这净土 还我一个赤裸裸的灵魂 爱情在这儿萌芽 用光阴指向远方 以它的不锈钢串起一串串美好 时间被压榨成 无穷的葡萄 去溶化我的身体 仿佛玉米播种在春云里 在朝气蓬勃中生长着 第二十一章生吞痛苦 陈达回到家,张红的脸刹地就象弓一样的拉满了。那箭就安在嘴上,陈达只得低下头来回避,但仍感到寒冷非常。忙向卧室走去,但一个严厉的声音已传过来: “叫你别和她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怎么啦?”陈达略带娇气地道。 但张红根本不吃这一套,那声音更响亮了。 “那要要来干啥?你当真没有眼睛么?你看她干什么行,干什么都不行。” “要好行嘛,我也不过如此。”陈达只得低声道。 “你哪里不行?她配不上你。” “哪里。”陈达在心里说道:“真是大笑话。” “我是你妈,总想你好,还会害你。。。。。。你这猪头。”张红将关怀与威严相交起来道。 陈达知晓再争说下去将母亲惹恼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只得闭嘴,那模样就象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受到老师训斥后的难受。张红转身差点撞到了门上。她凶巴巴地骂了一句,紧接着猛推一掌,那门在墙上撞得“呯”的一声停住了它颤抖的身子。只有那凶狠的人影向另一间房子走去。 陈达好不容易才将身子打住,他不知那声巨响是对他示威呢;不是它的反震之力打在自己身上了。使他的身心存在着强烈的,及周身长久的麻木疼痛,这大大地促使了他的痛苦,他只得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卧室。因为那儿不需要在痛苦的身上安上欢欣的颜色,那心可以毫无阻挡地哭泣下去。而在其间他几乎感到被痛苦生吞了。“左她不行,右她不行,就算如此,就算她配不上我,也动摇不了我的心。因为爱情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而是内心所产生的真挚感情。这感情不是相互贪图的代名词,而是一种不需要回报的崇高产物,我从来就未指望她要怎样,只需她有一颗善良的心,温柔的性格就够了,就完全满足了。每当我回到家,能感受温馨,舒适就是最大的幸福。难道一个人非要她干活么?才能给另一个人带来幸福么?我的选择和你不一样,可是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呢,你说的那种人并不能使我幸福,我承认你也是好心。可是,难道我自己想害我自己,自己需要是的是什么,自己还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把你的观点强加在我的头上。作为儿子就必须听从你们的,是这样吗?既然这样,你拿儿子当什么,要知道这是他的权利,他的自由,理应让他主宰,这才是爱他的表现。我也知道你们是爱我的,只是你们的作为要叫我服心啊!人都有缺点,不要在你们眼中的一点小小的不足,就要以此毁坏我的终身幸福。这样做,你不觉得过分吗?你的眼中的小小不足,理应被你的儿的终身幸福彻底压倒,永不再生,才对啊,衡量一下吧,我的母亲。 “难道你不懂爱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除此之外,全都是虚伪的表现。可你的儿不是那种人,他有一种真诚的心,爱情是他最大的幸福,吃穿可以紧张些,爱情却绝不能紧张。他视爱情如生命啊!妈请你不要这样了,你的儿深深地爱着她,他的身心已同她的身心溶为一体,绝不能分割,绝不能分割,妈,请你别这样了。妈。。。。。。” 痛苦压弯了陈达的脊梁,使他再也挺不起腰来,在次日那赶不走的痛苦的魔爪仍死死抓住他,他只得搭车不到厂里,来到车间,他使力将心情放在这里,并借此将平静的神色呈现。 他轻轻地推开了水处理的门,两位师兄已在里面,他们之间的谈话仍显得分外友好。但他只能将他的身心溶入他们的虚伪气氛之中。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周通见陈达到来将笑脸拉下来问道。好似陈达破坏了他们的快乐。 “家里不好耍。”陈达脱口道。 “说了新人还不好耍。”张燕逗笑道。 “她要上班。”陈达含糊道。 “她在哪儿上班?”张燕问道。 “在当地。”陈达只感到痛苦在体内翻涌。 “你就不知去她家去找她。她总要回家。”张燕看不见其神色,为自己点中别人的话的破处而沾沾自喜。 陈达无言以答,不好看的脸色伸展下去。 “你老人反对么?”李志问道。 陈达那能作答,然而那表情已回答了每一个人。 “怎么一回事?”张燕好似不顾人死活似的仍冲过来。 陈达使出全力摒住所有激烈的悲伤,将他们使力往下压。 “你爱她么?”张燕乘胜追击过来。 “爱,爱得了不得了。”陈达在心里叫道。跟着感到此话象一个重锤似的砸了进来。激起那里面的万般痛苦乱溅,使他再难以控制它们猛烈外流,他急忙转身冲了出去,而此时压抑晶莹的泪早已落在那难看的脸上。 他终于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回避了其他人的打搅,将时间挺到中午时分,回到宿舍,在这里思念爬了上来与痛苦抢争着,后来他握起了笔将痛苦生吞下来: 琴: 我的幸福 我在黑夜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那光亮是你,有了它我才能走下去。 思念同时间一亲走得慢。 在主观上,我的头脑叫我不要被思念占据心灵,可事实上,我的心十分乐意接受它,在二者作无休止的选择之时,我总是偏向于后者。因为它是我的动力与方向,有了它我才能有力气去看一切,它就这么神奇地和我做作贴身伴侣。 涛涛的江水哟,我的情 无边的大海啊,我的爱。 第十八章 答复 下班后,李志邀请上陈达到王刚家里去,这是他们隔不了多久就会去的地方,每次都是李志走前面,陈达跟后面,若不这样,他们就会感到师徒关系倒置的不自在,穿过马路,走上石块铺的小路,用不了两分钟,拐个弯就到了,每次到来,二人都会捞得酒足饭饱,在这家吃饭是接待客人,圆满的标准,王刚夫妻以不吃饭不准走的朴实盛情接待他们。 照例,小坐了一会,贤惠而火辣得烫人的其妻做好了饭,唤人到桌前。 “真正说,周通那人干活我都瞧不上,但我们是一个生产队的,若把他下了,以后不好见面,”喝下一杯酒,王刚道。 李志望着王刚,用眼睛认可了他的观点后,用嘴拌上怒气填胸的样子,道:“他还想和刘蓉好,如果他还死緾下去,非打他不可。” 王刚用眼睛去挑,他笑脸作势的把柄,又力图告诉他“你不过是在提虚劲”,那嘴却有兴趣地问道。 “你们是一个生产队的?” “我们是老表”,见王刚脸色惊奇,李志又道:“他不想想,他一天到晚咧笑咧笑的样子,叫人看了都恶心……” “他那人其实心地并不坏,不过给人的感觉是滑过了头,刘蓉性格内向,他们在一起是不那合适”,王刚正经道。 “他以为他了不起,就是从不检查一下自己”,气脑好似因此话全部输出,李志留下一张安泰的脸。 “所谓江山难改,本性难易,不过那没什么,他不过是做在表面……” 此话仿佛捅了李志一刀,他身一挺,脸上一红之后,道:“我才不给他计较,知道他的性格是那样,大家在一起上班,有那缘分才能走到一起,针过得,线过得也就算了。” 王刚似乎并未听见他说什么,说的是另一方,来,把你们的那杯子干了,你们再倒一杯,二人干后,李志倒满后把酒瓶指向王刚推掉后道:“他那人这一个,喜欢把军人的作风带到厂里,不想想这是厂,不是部队,听说,他在部队上当副班长。” 李志好似觅到了知已,眼睛巴巴望着对方,那嘴微微笑着,要在不知不觉中激励对方说下去,但见王刚只到话为止,只得将笑容放大,转向被逗得开心似的,再也不说什么,以此了结这次谈话。 王刚也再说什么,只说:“我是要的了,你们要吃就自己倒。” 李志、陈达答应着:“够了,不要了”,下桌。 次日,王刚从办公楼上下来,跟在后面的周通平静的脸上不时流露出失趣的神色,陈达回想王刚也对他做了答复。 周通的事都与陈达没有牵连,他无力去管这等事,他急着要管的是相思的难受,回到宿舍,他又握起笔,试图将此难受输出来。 琴: 我的荣光 我深爱着你,我深切地体会到这一点,就象我体会到我真实存在一样,你真切地立在我的心里。 我的心里装的全部是你,你就是我的心。 你每天都在我的体内看我做事,听我说话,支配着我想事情,我和你这么密切地相处着,我感觉一秒也离不开你,就象我一秒也离不开我的身体一样。因为如若那样,我就失去了心,从而失去生命。 我要爱护你,用我的爱去爱护你,这样实际也就是爱护我自己。 我深爱着你,我被爱情簇拥着前进。 第二十章 工资 发工资是一月中的头等大事 每一个人都以最诚挚的心情 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拥挤在要群中的陈达终于领到工资 还清了饭馆的帐 出门又遇李志 “走,进去吃饭。” 面对此人,陈达从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哥俩情义比省两个钱更重要 可陈达的心却飞驰在半空 好似心上人在那儿向他招唤 回到宿舍,他又禁不住写到: 琴: 我的香精 我遨游在相思的海洋 用小浆轻轻地摇 捕到的风,以一团火热侵蚀我的身体 仿佛我全降生于这净土 还我一个赤裸裸的灵魂 爱情在这儿萌芽 用光阴指向远方 以它的不锈钢串起一串串美好 时间被压榨成 无穷的葡萄 去溶化我的身体 仿佛玉米播种在春云里 在朝气蓬勃中生长着 第二十一章 生吞痛苦 陈达回到家,张红的脸刹地就象弓一样的拉满了。那箭就安在嘴上,陈达只得低下头来回避,但仍感到寒冷非常。忙向卧室走去,但一个严厉的声音已传过来: “叫你别和她耍了,你怎么就是不听。” “怎么啦?”陈达略带娇气地道。 但张红根本不吃这一套,那声音更响亮了。 “那要要来干啥?你当真没有眼睛么?你看她干什么行,干什么都不行。” “要好行嘛,我也不过如此。”陈达只得低声道。 “你哪里不行?她配不上你。” “哪里。”陈达在心里说道:“真是大笑话。” “我是你妈,总想你好,还会害你。。。。。。你这猪头。”张红将关怀与威严相交起来道。 陈达知晓再争说下去将母亲惹恼了,那后果不堪设想,只得闭嘴,那模样就象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受到老师训斥后的难受。张红转身差点撞到了门上。她凶巴巴地骂了一句,紧接着猛推一掌,那门在墙上撞得“呯”的一声停住了它颤抖的身子。只有那凶狠的人影向另一间房子走去。 陈达好不容易才将身子打住,他不知那声巨响是对他示威呢;不是它的反震之力打在自己身上了。使他的身心存在着强烈的,及周身长久的麻木疼痛,这大大地促使了他的痛苦,他只得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卧室。因为那儿不需要在痛苦的身上安上欢欣的颜色,那心可以毫无阻挡地哭泣下去。而在其间他几乎感到被痛苦生吞了。“左她不行,右她不行,就算如此,就算她配不上我,也动摇不了我的心。因为爱情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事,而是内心所产生的真挚感情。这感情不是相互贪图的代名词,而是一种不需要回报的崇高产物,我从来就未指望她要怎样,只需她有一颗善良的心,温柔的性格就够了,就完全满足了。每当我回到家,能感受温馨,舒适就是最大的幸福。难道一个人非要她干活么?才能给另一个人带来幸福么?我的选择和你不一样,可是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呢,你说的那种人并不能使我幸福,我承认你也是好心。可是,难道我自己想害我自己,自己需要是的是什么,自己还不清楚,为什么非要把你的观点强加在我的头上。作为儿子就必须听从你们的,是这样吗?既然这样,你拿儿子当什么,要知道这是他的权利,他的自由,理应让他主宰,这才是爱他的表现。我也知道你们是爱我的,只是你们的作为要叫我服心啊!人都有缺点,不要在你们眼中的一点小小的不足,就要以此毁坏我的终身幸福。这样做,你不觉得过分吗?你的眼中的小小不足,理应被你的儿的终身幸福彻底压倒,永不再生,才对啊,衡量一下吧,我的母亲。 “难道你不懂爱情,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是利用与被利用。除此之外,全都是虚伪的表现。可你的儿不是那种人,他有一种真诚的心,爱情是他最大的幸福,吃穿可以紧张些,爱情却绝不能紧张。他视爱情如生命啊!妈请你不要这样了,你的儿深深地爱着她,他的身心已同她的身心溶为一体,绝不能分割,绝不能分割,妈,请你别这样了。妈。。。。。。” 痛苦压弯了陈达的脊梁,使他再也挺不起腰来,在次日那赶不走的痛苦的魔爪仍死死抓住他,他只得搭车不到厂里,来到车间,他使力将心情放在这里,并借此将平静的神色呈现。 他轻轻地推开了水处理的门,两位师兄已在里面,他们之间的谈话仍显得分外友好。但他只能将他的身心溶入他们的虚伪气氛之中。 “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周通见陈达到来将笑脸拉下来问道。好似陈达破坏了他们的快乐。 “家里不好耍。”陈达脱口道。 “说了新人还不好耍。”张燕逗笑道。 “她要上班。”陈达含糊道。 “她在哪儿上班?”张燕问道。 “在当地。”陈达只感到痛苦在体内翻涌。 “你就不知去她家去找她。她总要回家。”张燕看不见其神色,为自己点中别人的话的破处而沾沾自喜。 陈达无言以答,不好看的脸色伸展下去。 “你老人反对么?”李志问道。 陈达那能作答,然而那表情已回答了每一个人。 “怎么一回事?”张燕好似不顾人死活似的仍冲过来。 陈达使出全力摒住所有激烈的悲伤,将他们使力往下压。 “你爱她么?”张燕乘胜追击过来。 “爱,爱得了不得了。”陈达在心里叫道。跟着感到此话象一个重锤似的砸了进来。激起那里面的万般痛苦乱溅,使他再难以控制它们猛烈外流,他急忙转身冲了出去,而此时压抑晶莹的泪早已落在那难看的脸上。 他终于在楼上的办公室里回避了其他人的打搅,将时间挺到中午时分,回到宿舍,在这里思念爬了上来与痛苦抢争着,后来他握起了笔将痛苦生吞下来: 琴: 我的幸福 我在黑夜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那光亮是你,有了它我才能走下去。 思念同时间一亲走得慢。 在主观上,我的头脑叫我不要被思念占据心灵,可事实上,我的心十分乐意接受它,在二者作无休止的选择之时,我总是偏向于后者。因为它是我的动力与方向,有了它我才能有力气去看一切,它就这么神奇地和我做作贴身伴侣。 涛涛的江水哟,我的情 无边的大海啊,我的爱。 第二十二章 真女人 女孩子似乎比男孩子更注重婚姻,体现在于她们常常喜欢谈起这方面的事,一天,在水处理,张燕若有所思地道: “这人怎么要结婚,其实不结婚好,自由自在好。” 此话立即得到赞同:“就是,接了婚增加负担,到这儿也有日呢喊,到哪儿也有人喊,很不好的 。”周通笑道 “你们说不好,人家陈达就说好 ”,李志向陈达扬眉又挤眼道,不知是挑畔,是挖苦,还是真意? 陈达只能挑选另一句话说。 “比我小的谈了恋爱的多的是,我有一个同学已有了小孩子。” “那么早的结了婚干啥了。” “多早的带过娃儿好安逸么?”张燕道 “还是迟结婚的好,慌什么,过了二十五才说。”李志道 这话却被周通认为是嘲笑,他脸上一热,猛抬起头来,似要急吐什么,可苦于寻不着合适的词来,只得有俯下身去,用圆珠笔在桌上的胶板上写着什么 ,整个动作看上去他不过是抬抬头伸伸腰的样子 这边张燕道: “你现在不说新人,骗人,只是没合适的” “真的,你看我在说没有哦”李志笑道 “口味不要太高哦”张燕道 “我口味高?”李志笑道。将脸色放于受到委曲之中。 “只要你看的上,你就去追。” “我去追?”李志故做吃惊地说 “你不去追,要人家先追你啊。世上只有 藤缠树,没有树缠藤。” “这就是女人的缺点,一辈子的幸福就被次话封锁。”李志正色地道 “话虽如此。但一个女孩怎摸做得到。” “如果我是女的,就做的到。” 周通“嘿嘿”笑了两声 与此同时,张燕笑道: “你是女的,更加不敢了 ” “那可难说,别瞧我这样子,到了要紧关头,那可是是什么都能做” 此话仿佛刺进了周通的身体,使疼痛得神经蹦紧了,他也不甘示弱道 “谁也还不是一样”。 “你们男人就是卑鄙无耻。”张燕笑骂道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男人就喜欢干一些女人想也不想不到的事。”周通似要笑却又笑不出来 。 “男人好伟大。”张燕讥讽道 “不是男人伟大,而是男人的特点,这特点 不是故做的,而是天生的,有什么法呢?” 此话令张燕的嘴撅得老高。 周通接着道:“其实男人还是不好过,许多事情难得处,绝不象女人的日子那么简单爱情,事业对于男人来说都很重要,光要事业也不幸福,光要爱情也不幸福。男人要顾及两方面,但有的女人就是想不到,总说男人不够体切,她们不想想,如果男人专门为体切而劳作,那男人还有什么事业,男人还象个男人么?有句话叫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不想干事业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聪明的女人支持男人的事业,不是依味要男人体贴关心,如果那样,她还不如去找个女人,这也并不是说女人就没有事业,女人也有事业,不过那成功率是很低的。这并不是瞧不起女人,不过是各有特大而已,如此做针线活,男人就不如女人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各人要明白自己的长处,逞强的女人不是好女人,这话看似绝对 了。但在大多数男人的眼里就是这般。 这段话令张燕把脸侧了过去,好似受到别人的侮骂而无法应答。 但周通还余兴未尽: “男人真正喜欢的是女人温柔,体贴,懂的男人的心。女人能顶半边天,这是女人说的,不是男人说的,一个男人从内心不需要女人多能干,如果和一个超过的自己的女人组成家庭,那么男人反感到脸上无光,有志向的男人不需要女人顶半边天,因此女人最好做真女人才遭男人喜欢。” 但从周通的的面上看,这翻话不象是在说他的,因为他脸上的笑和这次话的严肃性极不对称,他这样做的好处是,此玩笑的方式将话里的鳖病消于其中,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地进攻。 张燕把头一下俯在桌上,其实似乎在哭,有又似乎实在听不进去。 李志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到这是,他也真不知放在何处好,只好栽着它走了出去。 周通看了两眼张燕,好似为自己的话起到应有的效果而自豪,又好似为自己露骨的骂人而反悔,但终于他什么也没说,象没有自己事一般走了出去。 而“真女人”三个字在陈达耳里久久回响,他实在觉得安在琴琴身上再合适不过她温柔,贤淑,美丽,勤劳集于一身。想起此三字他也感到十分欣慰,他为自己能得到这样的女人自豪和幸福,他望了一眼白我消化中微挺身子但又不好意思,的张燕也走了出去 整个下午他都被这三字所冲击着,那甜蜜的巨浪一浪推一浪地扑来,他使力挺着这使他晕头的幸福直到了宿舍,又握起了笔。似乎要把他的也跟着幸福。 琴: 我的力量。 我的感觉里全部是你,好似你就放在我的感觉里,真实的和我在一起,没有你身影陪伴一切于我只是空虚与麻木,这使我什么也感觉不了,我怎能不把你当成宝物来看待 你的影子是那样强烈地牵引着我的神经,我的角一根神经都因你而运动,我只觉得你在我的体内操控着我的一切,成为我的总指挥,我只是围着你转的一忙碌的小兵。一切好似我的生命矗立在想念的基础上。 是的,如不想念你,我感到自己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我不敢想象没有你的日子将是什么。 我爱你就象护我的左手,没有它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爱你就象护我的右手,没有它什么也做不了 第二十三章 欢喜之时 在车间办公室,王刚道: “厂部专讲我们的压力不够,没想想打此岩夹在里面怎么能烧,应该若夹出去,如果那样,还烧不起来,才能算我们的责任” “择岩夹又要增加人力,再说择的人不会那样仔细,厂长不会答应此事”郑明道 “其实,增加人力是应该的,多发不了多少工资,多出些硝多的都赚了”王刚道 “是啊!还说我们的司炉工没有尽力,那烧不好没法,但还是要加强司炉工的工作质量,特别是夜班不能睡觉,不然被厂部逮住,就好说了。”郑明道 “纪律是要加强,就把睡觉一次罚款五元,改为十元。反正我们是尽力了,大局还不是在厂长手中。说真的,这样也还是不行的,但厂长那人有时你给他说好的,他听不进去。”王刚道 “就是,何必寻骂挨,我这就去把制度通告下去。”郑明说完走了下去 “说我们这儿压力不够,怎么一样的压力,有的班要多出4吨,有的班要少出4吨,应该说是他们的蒸发工没尽力或手艺不够才对”李志含笑道 “是的,厂部抓不到问题的关键,就乱骂人”王刚道 “厂长骂人确实厉害,上次他骂办公室付主任高明贵的,高明贵x明贵x明贵锤子明贵,高明贵一直底着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那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说到这里周通将笑脸收了进去,改用严肃的神态。“厂长脾气是旺,但一个领导者应有他的魅力~~~~~~~~” 陈达掏出香烟笑着递了过去,周通接过方侧头看见王刚的脸色不对,只得关闭了那张一吐是快的大嘴。 一直底着头看报的马德,这时接过烟微笑道 “邓小平这次和撒切尔夫人谈判,关于香港回归的问题,看样子要成功呢。” 此话引起了三位维修工的目光,都 把头侧了过去,接下来办公室里响起了亲切的香港二字 在比皆大欢喜的气氛中,更增添了陈达想同心上人团聚之心,他直挺下班后,才握起笔,要在信中与心上人团聚: 琴: 我的财富 所有的事做到一定的时候都会生厌,而思念却永远不会生厌。它象向往的圣地 一样吸引着我,以独特的方式给我带来快乐。我沉醉于其中,不能自拔于它给我带来的无穷妙处中。反之,我就觉得自己不知丢失在那儿了。 我把奇妙的思念给了奇妙的力,象给了一团火,此火的力道刚好熔化我的力,我的心也随之飘飘然飞翔在蓝色无边的天空里。 我的心因你而动我的爱为你而生 我爱你,用我生命里的所有时间。 第二十四章 下属 如同看见臭物就要避开看见地上有钱想捡,是身体的正常反应。反之,就会认为是不正常,因此,上级和下级都遵循这条真理去做。虽然理是如此,可心理上还是被某种观念所抯挡,不能将事情大张其鼓的搞。 如若上司家有私事,那可是下属难得的机会。是一定要好好把握巴结上司在厂里早已普遍,并形成积极向上的理所当然的真理。的,后勤办公室主任汪兴,这人有着付厂长官衔的人试探地问了一下郑明:“你们那儿有楠竹吗?”郑明当即答道:“有,在后山上。”于是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落在了他的手。而他属下的维修工自然成为这巴结队伍中的主力,但功劳只有一人,只是维修工并不在乎,他们也并不吃了亏,经过半天的搬运,他们全天的工资不会少,不有丰盛的三餐款待,而更重要的是,没有和付主任拉开距离。 经过一天的压抑,回到宿舍的陈达的思念被放飞,仿佛这儿是它的领地,一切属于他管,它拉着陈达的心飞奔,直至那里面叫“救命”仍不歇手,陈达只好握起笔来与之抗争着。 琴: 我的智慧。 思念毫不费力进入我的心田,象没有什么事一样,但又实实在在在里面翻搅着我的脑,我的脑因此不断的排斥它。而我的心却猛烈的拉拢它。最终疼痛的脑败下阵来。被强大的心征服。 思念把我从孤独里拖开,我每日同思念在一起就如 同与你甜甜地在说话,我每日听思念讲的什么,就如同聆听你音乐般的声音,我 每日同思念一起走,就如同和你轻快的脚步一起跨~~~~~~~~ 然而见不你却是难熬的,每日见到的草木还是哪个样,每日见到的小孩还是哪个样,每日见到的钟表还是哪个样,可生活告诉我,要使所有耐性都去等待,等待,再等待。 再大的太阳不是我的烈日。 我的烈日是归心似箭的心。 再大的的雨不是我的暴雨。 我的暴雨是汹涌的相思。 第二十五章 吼声 想起回家。陈达的心头充满了焦虑,恐惧,可有什么法呢?他舍不得心上人,就 不得了硬着头皮往前走。 班车的颠蕺加重的了陈达的心烦,那肠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搅拌,他竭力克制着这使他要吐的味,到了车站,下了班车,紧张和恐惧从底部一古脑去冲上心头,他的身体几乎把握不住它的巨大力量,差点摔倒。他努力打住自己命令沉重的脚向前跨。 回到家门,他全力抛开一切负荷走上前。亲切的叫道:“妈”坐在沙发的张红铁青着脸,冷漠的看过他一眼,把头侧了过去。陈达只惊住了,不知所错地愣在那儿,象木头似的,这时陈志强从卧室出来,似要大发雷霆,可又强压怒火,而那浑身的气愤仍留在脸上,声音咄咄逼人。 “叫你别答应,你怎么老是不听,她有什么好,而且还大你半岁。” “长那点有什么嘛。”内心的不服催陈达鼓起勇气说 陈志强未想到百依百顺的儿子竟敢顶撞大吼道: “没什么,你没听过次话么宁可男大十,不可女大一。尽管她没张一岁,但此说明绝不可女的长。” “长些懂得体贴人。”陈达决定破釜沉舟。 “小的就不懂体贴,你这猪头。你爱看书,你看那本书上写得有小的不懂体贴,凡是恩恩爱爱的都是男长女。”陈志强怒的快要打人了。 陈达再也不敢开腔,只低着头使力把痛苦往里收,听得父亲又缓和下来道: “你是傻的么,你看她那样子,青脸壳皮一定有病。” 陈达忍不住内心的置疑问道: “您什么时候见过她。” 陈志强其模样好似拳头早已打在陈达身上,就待真出手了。那吼叫声比刚才更凶了。“我没见过,乱说的,你这傻瓜,老的想害你么,我活了几十岁我不知?。。。。。。” 陈达再也不也再言,万分的痛苦推着他快步进了卧室,在这儿,他的心才好痛快地哭泣:“什么青脸壳皮一定是妈说给你听的,你就是事事听她的,可是你们都做错了,您们没有把您们的思想强加在别人头上的权利。别说她没病,就是有病我也要答应,我爱她,没有比这更重要的,其余的一切都不能成为我的绊脚石。因为我的爱是真诚的,不是利用做为基础的产物。你们生下我,我就失去一切反对的理由么?什么事我都可以听你们的,唯独这事不同,这是我一辈的事,我的终身是否幸福的问题。你们不能为我做主。或者说,你们做的主对我来说并不幸福。要知道你的儿的精神需求比物质需求更大,他宁可在肉体上吃稀饭,也要在精神上享受黄金,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失去她,我就看不见什么叫幸福。她是我今世的最佳人选。她的一举一动是那样强烈地牵着我的神经。就好象我的神经只为她而设。世上再也无人能达到在我心中如此的地位。谁可替代她,谁可替代她。” “你们认定她不招你们喜欢,可是这只是你们的认识,你们不能强加在人的身上啊。就好象我喜欢吃苹果,你们喜欢吃梨子,你们为什么非要从我的手中夺下要叫我吃梨子呢?一个三岁小孩买一个玩具,疼爱他的大人都要问他是否喜欢,为什么我喜欢的人,你们就是不允许我喜欢呢?这是无理,这是霸道。。。。。。你们没这个权利,婚姻是我的,我的。。。。。。”陈达躺在床上只呕气。 第二十六章 远方 次日,陈达将气恼压到最低处到了琴琴家,还好心上人今日没上班,这使陈达心里升起一种暖和。吃过午饭,陈达暼了个空,邀上心上人出了家门。内心的幸福使他多想和心上人聊一些开心的话题。然而令人难堪的是,他挖空心思也寻不出合适的主题。可这尴尬的场面他一秒钟也舍不得离开。但后来他越来越确认琴琴有满腹的心事。每当见到熟人招呼时,那微笑总是被勉强强力推出来,然而他无能为力,不敢随便发问,生怕出现闪失造成更大的不爽。只让那焦急的心沉重下去。琴琴直到那脸色收不回去之时,才打破了冷冰的空气,道: “你妈仍在外面讲我不行。” 这并不意外的话,仍使陈达的心把象被什么咔嚓一声切断那心坠到脚底似的。百忙中,厚厚的嘴的阀门被打开了。 “我妈是一时听了别人的坏话,过几天就没事了。” 但话一出口理智上才醒过来,此话不知是安慰心上人还是安慰自己,抬头问,见心上人以不相信的痛苦神色回之。心下着慌,但又无计可施,而那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妈,为什么要这样,她那里得罪了你,她那里不好,我深爱着她,你知么?为什么要伤害你的儿心爱的人,为什么要同我们过不去。你可知道我心里的难受,妈,为什么你就不体谅一下我呢?。。。。。。” 在此之后,祈盼的眼光不觉望过去,但见琴琴已将坚定锁定,将痛苦排挤,在此不知不觉间给他注入力量,这使陈达心里难受,因为他,她受到多少痛苦。然而,他只有用欣慰的神色去劝慰她,劝慰自己,仿佛一切那么平安,那么快乐。 琴琴将眼光放在远方,好似那儿是另一个天色,陈达经不住好专注的吸引,也跟着望过去。但见那密集的暗云,后面是一片海阔天空。心下暗喜,琴琴也将欣慰放在平静里,侧过头来,道: “我们回去吧。” 陈达点了点头,跟了去。 在琴琴家住了一宿,第二日,陈达回到了厂里,琴琴美好的面容,象雨后的花朵,越发美丽得叫他回味,他真不忍心再让她受到伤害,这感受叫他既疼又爱,思念又迅速地爬了上来紧紧地压着他,他只好拿起笔抵挡: 琴: 我的精神 天空因你而美丽,泉水因你而甘甜,生活因你而生动。 我强力把思念抛开,马上发觉我成为一个空壳,里面什么也没有,如同我的命已丢失了,但我的躯壳正在蠕动的人,我怕真的没了命,急忙把它捡回来,那里面全是你,捡回了你,也就捡回了我的命,换句话说,没有了你,也就没有了我。 日子是那样的难熬 想你却是那样的美 我爱你,直到不知道爱是什么为止。 第二十七章 以德服人 郑明家买蜂窝煤,李志陈达及几个司炉工前去帮忙,在酒足饭饱的第二日,李志又邀上陈达到了他的家,又在酒足饭饱的第二日,李志又带陈达下去。陈达坐到快开饭时再也不好意思了。独自下楼买了两瓶酒拿到三楼。不多时,郑明从外面提着两瓶酒,见桌上的那酒,带着责怪的口气道:“谁买的。”陈达愣住了,不知为何遭到斥责。说真的,他的工资也高不了,陈达多少,他真的这么好客吗?陈达感到自己是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量。那脸上一阵热辣,在郑明蛮不高兴地将他的酒放在墙角,倒了自己的酒之时,陈达不也触碰他那略带怨恨的眼光。 再看旁边的几人都完全象没有自己的事一般,和郑明愉快地谈天说地。在第二日,李志仍邀陈达下去。但陈达怎么也不愿意去了。李志只好同其他几人一起去了。而陈达真不知他们的这德行能维持多久。果然,没出几天,李志等人也没去了。却不知是什么原因,但李志等人却和郑明的友谊却似更好了。 在此期间,孤独的陈达的身心紧紧地拉拢心上人的身影做伴。那思念进入他的身体,就象要赶走他的人,他只好握起笔来,同它战斗。 琴: 我的快乐 我十分想念你,那程度以至使我看见从未见到的我。我是相思树上结着的相思果。我的生命建立在相思上,因为相思而存在着,除此之外,我看不见阳光,四周漆黑得令人恐惧,令人麻木。 但令人美好的是,爱情伴着我踏上红红的地毯。步入每天的每个角落,我感觉飘飘然地飞翔,感觉来到世外桃源,使我知道再也比拥有爱情更叫人舒心,更叫人快乐的事了。假如除去爱情,我便觉得我的身体完全僵硬,再也跨不出半步。 我想你,同我的生命连在一起。 我爱你,就象农民爱护种子。 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胜利 周通走起正规步非常标准。他时常在水处理从不需要人提起就沾沾自喜地表演,当然这会赢得一些人的好感。但在多多数人的眼里这只是一种炫耀。这天,叶敏的话就带着讥讽: “走得不错嘛,不愧当过兵。” “为了走这个步,那里不知有多少人挨了班长的打。”周通拨开贬意,按褒意回话: “走得不好就挨打。”一个运煤工似信非信问道上: “这是部队,不象厂里,只要有些不合适,班长就给你两脚。你把他没法。”周通正经地说。 运煤工肃然起敬了。跟着周通走起来。但又走得不太象样,周通便象老师教学生似的,一边说着:你这样拼早就换脚头。“ 叶敏的脸色好似不信,但她说的却是: ”你遭过班长的打么?” 周通立即现出严厉的表情道: “不是吹牛的,一次都没挨过。我嘛,不管做什么都不比别人差。” 此话完全阻断了叶敏的讥讽。这使她难堪,在脸色沉下来后,改口又道: “你们那儿可有女兵?” “女兵”二字使周通的脸放光彩,他停止了教导,走向椅子坐下。但跟着为难道: “我们是炮兵,那儿有女兵?” “是有女兵,你们就好耍了。” 周通面上一笑,接着冷却下来,道: “耍什么,如果部队全都那样,那不成了恋爱部队了。” 叶敏屡次碰壁,使她恼羞成怒,难以抵制的情绪使她的手在空中开舞了,那声音也提高了: “恋爱又怎样,难道不准当兵的谈恋爱?” “谁恋爱是公开的,谈了上头也不知。”叶敏的快吵架了。 “当然。”周通只得低下来道。 到此,空间出现冷场,仿佛一次战斗结束,但叶敏自感得到的胜利并不那么满意。她的神色仍处于随时开战之中,周通以不值得为敌的模样把头埋下。在模胶上写着什么。好似他忙于写,而失误于回答。 李志以有意做出笑,道:“要讲谈恋爱,陈达就在行。” 陈达暮地脸红了,不自觉地望了他一眼。探不出真实含义。只做哑巴。 叶敏问道:“你父母不答应?” 陈达回答不上。他实在不想别人知晓自己父母的无知,而又知瞒不过。 叶敏接着道:“你的父母也管得多,关他们什么事。只要小的合得来,她们就应支持成全。以后过得好不好,小的不怨就是。不省了许多精神。” 没有人给予这明瞭的道理话投以赞赏的目光。相反,他们觉得此话的简单性如同1+1=2般的无聊,已不必再说。 但叶敏却为此得到许多幸福。因为众人的哑口无言使他大获全胜。她的身心又陶醉在快乐的光辉中。 陈达的坏心情却被勾了上来。不过他不能以难看的脸去面对友人。他使力挺着挺着。无孔不入的思念却不知从何处钻了进来。她的到来即如同洪水泛滥,在片刻便淹没了他的整个身体。他努力挣扎着直到无人处,握起笔来寻找呼吸之口。 琴: 我的基础 思念有一双无形的手,总是把美好抓获。思念有一双好动的脚,我走到那儿就跟到那儿。思念有一颗灵活的头,总是把我需要的精神抓获。并叫我用力去爱。 爱情把我带向梦,交给我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在这儿一切习习生辉。我和你走在这美妙中,忘记了所有,只有快乐把我们摇起。我时刻把此梦揣在怀里,象金子般的珍视。它是我幸福的归宿。 我爱你,就象燕子爱它的巢。 第二十九章 真心舞伴 王刚在车间时是一付严肃的表情。而在维修工面前往往恢复孩子脾气,他跳的单人舞动作简单,却有一付阳刚之美。在李志与陈达的办公室摆上跳舞之时,被他碰上了,他就忍不住心痒痒地跳几下。这使李志放掉手中的舞伴模仿起来,但无论如何也达不到他的那种完美。只是他仍有心跳下去。陈达则不同,随便跳了一两下,感到自己太差,就放弃,坐在一旁看二人跳。 王刚一走,与刚才不一样的是,兴致勃勃的李志抓起陈达的手又跳起了慢四步。 不多时,周通上楼来,只说:“来,我们跳。”拉过陈达就跳起来,陈达难却盛情,只好上前安心要同他跳好。但周通的舞步很有军人气概,这使陈达不能与他配合,走不了几步,就只得撒手了。 李志拉起陈达又跳起来,不过他这次的脸不是充满甜笑,而是又气又青,也不是布满安详,而是快迸出烈火来。陈达见他吃醋,只好加倍地和他跳好以平服他的心。 将李志的一切恢复到轻松、自然,陈达的心境才安静下来,然而这给思念创造了一个良好的环境,他的心又飞到了心上人的身旁--那儿是他的心灵归宿。他用看不见的意志同它搏斗着,直到了夜里,他握起了笔,当着武器。 琴: 我的命运。 你的桂树那么香 你迷了我的心房 我在富有弹性的沉凝土上歌唱 把昔日的门坎踢断 丢到空荡的垃圾桶里 你的庶糖那么甜 散布在我身体的各个部位 我在具有伸缩性的空气里欢笑 将岁月的铁锈冲到 不复返的去处 我的骨髓在想你 仿佛荫避的草儿盼阳光 我用心争取你 捕获到生命的意义 我把梦交给你 拉起一个太阳的轮廓 开在那平静的小溪旁 爱的石头 象火的形态 燃烧在我体内 仿佛千年的树根 永驻我心 我将命运放上去 去拥抱幸福的源头 第三十章 护理之余 厂长极不愿意但又不得不最后发现,要叫运煤工非常的勤快是办不到的。他们粉煤从来都是挑小的;而把大的放在一旁,于是大量的块煤堆在一处成为不能不处理的问题。厂长只好破费动用民工,并买来了大型粉碎机加一个卷扬机。 卷扬机需要在前方打桩。王刚带着陈达及两个运煤工去做这事。运煤工站在围墙挥起了铁锤,在打第三个桩时,由于脚下未稳,使他失去重心,向前扑去,肋间正碰在打了一半的铁桩上,顿时他捂着倒在地上。陈达、王刚疾步赶到送往医务室。高医生说:“不知道是否伤了骨头,要到大医院去检查。”这样陈达被派上护理人员,护送病人到了大同县中医院。 经过x光透视,病者有轻微骨裂症状。于是在医院的二楼住下。一切妥善安置后,在第二日,陈达极力将恐惧排挤换笑容,向家里走去。跨进门,张红吃惊的眼很快转成了愤怒。 “你回来干啥?” “护理病人。”陈达忙答道。 “什么病人要人护理。” “他倒在铁桩上撞伤骨头。” “你班都不上想和她耍么?” “是,厂里派来的。”陈达争辩道。 “全厂的人都没派,就派了你?” “这。。。。。。。” “你专心给她耍嘛。”张红将冰冷化成语言说。 陈达的内心在不知从那儿冒出的愤怒猛冲下“我给她耍错了”几个字忽地跳到咽喉,但终于被硬生生的打住。母亲平日给他的教育中绝不允许有半丝不尊。哪怕是玩笑也绝不能开一句。他怎可惹火烧身。他只能将塞在咽喉里的这道不好吃的菜慢慢沮嚼,最后使力全吞到肚子里去了。 当张红气恨恨地转身走后,陈达一屁股坐下去象普萨般的塑着了,他的心也如普萨般地冷凉了:“我就不能专心给她耍么。我非要专心给她耍!她那么迷人,那么可爱,我爱她,我不能失去她。假如你失去一样心爱的东西你的感觉会怎样?你一定很不舒服吧。你为什么就不理解理解我呢。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就得跟着你不喜欢,为什么你不爱,就不允许我爱。为什么不允许我有自由。要将我封锁在你的思想里。我必须事事由着你,成为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机器人。如若那样,你们就应该把我生成机器,那我就事事听你们的了。可你们生下的偏偏不是机器,是一个真正的大活人啊! 一个大活人他就有心,有脑,有喜好,为什么不给他的权利。你这是霸道,是无理,假如我的观点错了,我的路错了,我以后的生活的确不好过,但只要你别再让我伤心,我依然对你感激不尽。妈啊!就算你认识正确,可你为什么就不让你的儿一次?让他开开心心生活呢?为什么非要把气恼往他身上压,难道这样你才能开心吗?如果你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一家人愉愉快快地生活在一起多好啊。你的性格是要强,可是在这方面如果你矮下来,绝没有人说你的不对,绝没有人订为你软弱,相反,将得到的是旁人的称道,及你的儿的终身感激,这样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这样做呢?我是你的儿啊,是你的亲骨肉,您让我开心好吗?让我幸福好吗?妈,请您别再阻止我们了。” 不管陈达的内心是怎样的呼唤,脸色是多么的忧虑,也改变不了张红的铁石心肠,她来回挂满了气恨的脸显示了这一点。 陈达在家里坐了一阵,只好打起精神向医院走去。病人原本没什么大伤,是可以自己照料自己的。陈达实际就有许多空闲时间,随着端午节的来到,他那颗被压缩了的澎湃的心被猛烈冲撞起来,使他再也控制不了心灵的迫切愿望,他早早就上街去买礼品去了。 出于尊重,他觉得还是要母亲知道此事,不能让自己私自去了。回到家里,张红一看见礼品,那怨恨便充满了两眼,好似要冲过来从他手中抢去扔了似的。陈达的心因此提到了喉咙,那脸色以哀求迎上去,但那恶狠狠的话还是从那乌黑的嘴唇之间泼出来。 “要往人家去了?” 陈达不能否认,也不能承认。只吓得傻傻的呆在那儿象木头似的不能动了。只待张红愤然转身离去多时,他僵木的大脑才被心里的残余拼出来的“不”字所牵动。紧接着他麻痹了的神经被唤醒,叫他猛地一转身,向前疾走而去。 他极力将痛苦排斥,无论如何要让自己保存一张好脸色去见心上人。琴琴早已在家等候,见他到来,甜蜜的阀门从心灵打开又传遍全身。那温文动作,带上了高兴的劲儿。从陈达手里接过礼品后,一边叫坐,一边端来了茶杯,后坐在另一条凳上。面对如此幸福的光景,陈达的心里却象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他使力将不适宜的情绪下压,只让甜蜜去装扮他的笑容。 但陈达发现,一种来自外界的邪恶力量已放进琴琴的身体。使她的精神摇摇欲坠,严重地阻止了他的幸福进行。她正使力回避它,排除它。陈达估计到什么,一种强烈的心疼从心底爆发几乎辟开他的身体。去拥抱那瘦弱的身子,然而他无计可施,只能克制着快炸裂身体,用眼光去帮他完成心里的任务。 琴琴猛然察到自己的过失,脸上流露出悔恨的神色。随即又起身去冲茶,以弥补自己的过错。让一切罩在幸福光环中,陈达端着茶杯暗叫道:“多好的人啊。”那心里就象被滚烫的水冲开了。一切激动因此化为笑容堆放在脸上。 不多时,二哥、二嫂及两个儿子先后回到家里。在灶前忙活的父母即叫“吃饭。” 不知是今日的菜特别丰盛,还是陈达要解解压抑在心里的闷气,在盛情下,他多饮了两杯酒,他感到自己头重脚轻,身体漂浮,因想着在此久留不便,即便告辞。 琴琴跟了出来,和爱的脸上暗藏着责怪的神色。陈达在甜蜜中大惊,知道自己出漏子了。忙强自打住身子告诉她:“我没醉。”琴琴却看出了他故做的姿态。脸上惊悔之后,卸去了责怪的分子换上关怀的神态。但陈达感到自己的内心却受不下这份款待,这促使他说道: “你回去吧。” 琴琴豁然站住了,投以诧异的目光。 陈达那把笑容放射过去。告诉她:“没什么事的。”见琴琴依依不舍,脚步难开又道:“我在中医院护理病人,等两天再来。” “护理病人?”琴琴不解地问。 “是的,他被撞伤了。”陈达用笑和爱答道。 琴琴方轻轻地道:“慢走。”后,转过身去,向家中缓缓走去。 陈达借着酒性,一侧头向医院走去。 隔了一天,他准时走向琴琴家门,酒醒后对心上人产生的莫名的歉意已折磨了他整整一天。 他知道琴琴绝不会提出什么来责备他。但这歉意却无形扎根在他心里。使他的心不能安宁。他必须要见到她真正愉快的样子。心里的石头才能落下去。他清楚地看见心上人有一点风吹草动的不爽,对他来讲就是万斤重担。这叫他忘掉了一切,急欲见到心上人的心情,如同三天没吃东西,见到香喷喷的米饭。 爱情在这时显得更为炽烈,甜蜜叫他的脚要腾飞起来。他忙着到家里推上自行车。可他还是感觉时间走得太慢,熟悉的基根道老是跑不到尽头。 终于到了,可他感觉心儿有些累了。忙立好自行车,伸了伸腰。跨进那敞开的大门。琴琴果然在家休息。见到了他灿然一笑,那甜蜜又在嘴角飘动。陈达的一切劳累忽得蒸发了。剩下一个精神炯炯的他被爱情举了起来。他两眼如火,仿佛前面的人已把他的一切熔化。那热力正从那眼中传过来。 其母从门处走过来说着:“阿幺坐嘛。”才把如梦里陈达拉回转来。陈达忙侧头答着:“好。”才强力将身子按在凳上。 琴琴也从幸福中回过神来,端来了茶杯。 饭后,陈达啾了过空,含笑道:“走,我们出去。” 此话好比一张面具,一下将忧愁挂在琴琴脸上,不过她的手还是被另一种力量推着去推动自己的自行车。 陈达又察到什么?但他只能推着自行车跟着走,为以让气氛活跃起来,那心里不觉冒出话来。 “你们今天没上班,还是……?” 琴琴的神色趋于赶不走忧愁的样子,看得出内心的负荷压得她伸不起腰,那紧闭的美唇微微上翘,陈达的身心顿时仿佛中了一棍,身子猛烈沉重下去,他竭力想改变自己难堪的处境,挖空心思去该聊些什么,可什么也感到不合适,而在此间,他觉得除了把心把爱全部交给她之外,其余的就什么也不在乎,不知道了。 琴琴的自行车向上街驶去,看得出,她是要以游玩的方式竭力把心情放松,但到了新建的磨菇亭,对于大同的第一亭子,她只是站在旁边谈谈地看过一眼,那儿实在是找不到她想要得到的快乐,见此光景,陈达的心在暗处大叫:“到底怎么啦”,只是他的嘴被上面而来的理智的力紧紧封住不让它动了。 琴琴又骑车驶向沙丘然而旁边的青山绿水怎么也勾不起她的暇想,微微的河风吹不走郁闷。 当二人在沙丘桥上停下,陈达试图打开了话题。 “这绿衣江水好清”。 可以见到似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的琴琴,使足全力去掀动她的嘴。但终于撬不开重量又咽了回去。见此情况,陈达的心在大叫:“啊,老天,这到底怎么啦?”他正欲决定不顾一切要问个明白。 但见琴琴的眼光放在桥下对面,一脸的愁容从此拉下。陈达不禁也跟着望去,桥下一个中年男子游泳后,站在岸边。他的妻子拿着面巾为他擦背,夫妻模样非常恩爱。琴琴掺着甜蜜的话被打开了: “其实,大家在家里最好。” 一句话说得陈达心里暖暖的,多时的困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他回想着与此相同的话:“是啊,我们每月才见一次,二次面。当然没有天天在一起的好。”而只用认同的眼光瞟过去。 琴琴的幸福的脸色从此关不住。仿佛决堤的水毫无抯挡。他推上自行车说着:“走,回去了。”陈达答应着,跟在后面,他只觉得不是自行车驮着他,而是幸福驮着他飞驶。 又有一天,陈达邀上她游玩。初时还被幸福包装的琴琴的脸色严峻多时了。在向陈达投来忧虑的眼光中带着欲说无用的沉重色彩。她的神色表明她正在极力挣扎,但还是被强大的痛苦压倒了恋爱本身的性质。终于他下了十二分的决心向陈达讲起她妈又在外面讲她的坏话。这使陈达的痛苦剧增,长期的苦恼叫他的内心承受不了而产生无名恼火。暗道:“你苦,难道我就不苦,那是我妈,打不得,骂不得,我有什么法。”这样他的心境被逼急了,冒出一句: “你专门给我诉苦。” 琴琴的脸上立即变了颜色。 “好,我以后不给你诉苦。” 陈达早已吓坏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那双眼以期盼、求饶、悔恨。。。。。。。交替在一处。直直望过去。见琴琴转过身去。他的嘴才将他所有的语言,坚定的爱情,诚挚的愿望化成“慢走”二字急呼出来。但琴琴还是头也没回就走了。 经过两天难以挺住的担心,他终于熬不过心情的焦虑热望,他双举步到了琴琴家。一进门,琴琴见他到来,眼前一亮,卸去了紧绷的眉头,平静的脸上升起一片深遂的海阔天空。 陈达心下一震:“原来这两天她也没有好过。”心情急欲坠下去。可立即被理性拦腰阻断了。跟着幸福冒了上来。将全身经络化成源泉。那心情随之哗然释放。被紧跟其后的甜蜜紧紧包围了。他直感到他的身心已冉冉升腾,那幸福已不仅仅属于他自己。它正在他的周围盘绕,影响到旁边的一切的幸福。后来又降到他的身上,他竭力搜寻有什么能为此幸福助兴,后来猛然想起,便去开启了甜蜜的嘴: “走,我们去看电影。” 可琴琴的脸色表明不愿去。陈达感到为难了,就在这尴尬的窘境的末端,琴琴怕伤了陈达的盛情叫她的性子做出了让步,她说着“等一下”进了卧室。片刻,琴琴从房里出来,这时的她一件红色短袖衬衣和白色底裤相衬,那重新梳理后的头发更显得浓而密。象一束黑花似的生动而有朝气地附在头顶。而整个人合成一种浓郁的端庄从身体的每一个地方散发出来。给人以圣洁不可侵犯的感觉。陈达不禁忘记了一切,眼睛象着了魔似的看呆了。直待琴琴说着:“走。”他才回过神来,一路跟上去。 由一阵又一阵轻快而甜蜜的脚步载着,二人到了电影院。电影是《警察故事》。借着情节的激烈、搞笑,及幸福的心情。陈达聊起了故事的发展还有成龙主演的另一部片子。琴琴笑道:“你看的电影还不少。”陈达答道:“耍着,没事儿。” 而在此期间,他多想伸手过去牵她纤秀的手啊,他不下十次鼓励自己“过去,没什么不行的。”手却怎么也伸不过去。他的心里有一个顾虑,他怕心上人这么认为:“什么看电影,看电影不过是想趁黑摸我。什么爱我,爱我,不过是想玩我。”此顾虑夹在他的思想里和他作战斗。其激烈程度将他的额头、手心拼得汗岺岺。最后,他落得败下阵来。让他的愿望在体内自我消失。 在这里,我们能够看到幼稚的他胆怯到什么样儿。但我们同时也可以看到,他是多么爱她,他不愿意冒万分之一的险去伤害她。 电影完毕,照例,他用心情将她送至家门。 又有一天,他邀她来到永乐路,此路仿佛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在无形间红橙橙的碎石泥是那么好走。周围的田野吐着芬香。连杂草也那么受看,一切是那么美好、如意。 他们就那么并肩走着,没有什么话,对于他们来讲,幸福不是从嘴里传出来的,而是在心里传导的。那脚下好似每一步都心心相连,那手上每一个动作都洋溢着甜蜜。 “你养得起我么?”琴琴忽认真又象玩笑地说。 陈达侧头望过去,愣住了。如果说:“养不起。”那就是承认自己没本事。如果说“养得起”又属夸张。半响,他的心智才道出这样的话: “养得起,不过要艰难一些。” 琴琴没有说什么,脸上的神情依然不变。 陈达这下心情除了为自己两面派的话感到不安之外,升起的甜蜜多半是欣赏。他觉得她的语言很美,常常能通过厚厚的甜蜜领域到达高处。为他们的爱情加上缤纷的色彩。在此之余,他感到一种压抑下的幸福冲动运转在周身。直觉将他的思想是那么不知疲倦地愿意围着她转而不思后果。他的手脚是那么不知劳累地愿意为她做一切而不贪图回报。 美妙叫他忘记了时间。甜蜜使他没有了自己。不觉到了最不情愿的时候,离别残忍地摆在分岔路。 “我回医院去了。过两天恐怕要回厂了。” “是么?”那声音充满了感情。 “是的,你慢走哟。”那声调却似乎说的是:“别走哟。” “你也慢走。” 病人直住到十分不好玩的地步。只好回厂上班了,陈达也因此回到相思的领地。仅两天的时间,那扑天盖地的思念压得他的手不能自主了: 琴: 我的梦。 我跳进我的杯子冲突不出,我想你也应跳进我的杯子,但你跳不过距离,我也跳不过距离。我只好隔着杯子看你。闻你香气四溢的味。 我恨这冰冷的杯子。恨木头般的我,但除此之外,我还是在杯子里,我最深的苦闷便由此产生,无聊,乏味,空虚,寂寞时时紧随着我。 思念却从甜美处伸出,毫无声息地压倒了这些难受叫我进入我的世界。在这里我的心情得到释放。在这里我见到了曝光。在这里,我看见天堂是什么? 你是我的奇迹,给我开创了一片新的天地。仿佛把我从阴暗的世界里带到和暖的阳光下,我得到新的命运,新的生命。为此,我十分感谢你。 我爱你,就象项羽爱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