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为爱情负责》 第一章 雨夜邂逅 1,三妮出嫁了 她真名叫三妮儿,还有一个外号叫“干才”和大胡子是河南老乡,他们在太原做生意时认识,比胡子小六岁,因为人特瘦,笔直的身材立起来像干材,再加上心直口快爱说爱笑,喊的人就多了,时间长了自然就成了外号。大胡子可从不这样叫她。 要说这三妮命真叫苦,十三岁爹没了,娘领着她又嫁了一家,后爹还不错,人老实不说,还特会疼他们娘俩,好东西自己不舍得吃总想着三妮,老两口高高兴兴把三妮拉扯大,打发她出了门子,嫁给一个邻村老实本分庄稼户,女婿叫大斌,人还不错,谁知她一走老两口过不成了,老婆还不打紧,老头几乎天天捂着被子哭,问他哭啥哩?他说;“想三妮啦”他说完会哭的更厉害,街坊邻居都会笑话她;“甭看不是亲生,粘哩还老紧哩,装哩怪像哩” 过了门的三妮听说了,心里也不好受,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害得女婿三天两头不高兴。人老啦不敢害心思病,时间长了会气血两亏。这不老头大病缠身了,终于没有缓过劲来,六十出头就下了世。这下三妮作难了;咋弄里,带走吧,公公婆子都在家,合在一起不就成了养老院。不带吧老婆在家自己老孤独,把个三妮难为哩可不轻,一年时间就把她拖垮了,一米六八的个子,往磅上一称八十斤整,乖乖,可把她婆子吓坏了,赶紧找媳妇说事;“妮!叫您妈过来住吧,她自己过着老不成味儿,家里又没外人,一窝一块哩,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不中啊妈,时间长着哩,生起气了就不得劲了”三妮可是掏心窝子的话,七家八姓在一起搅勺子,磕磕碰碰会不生气? 她公公在一起干着急说不上话,他可不敢多嘴,家里有一个老头俩老婆人家会咋说,几十几了叫人家说闲话,眼看着媳妇一天一天的往下瘦,而且往娘家一住就是十几天,他着急了。人老了犯贱,没事光胡思乱想,这媳妇和孩经常不往一起住会中,眼看人家结婚晚的都抱着小的扯着大的到处扭,这始终不见动静,眼看老两口岁数越来越大,要是不能在有生之年抱上孙子,那就活得太窝囊。 他要亲自给媳妇说;“那有啥不得劲,都自己人,在一起互相照应着有啥不好?今个您俩啥也甭干,去把您妈接过来,赶紧去,今上午在一起吃饭。”老头真着急了,这三妮一看不好再推辞,就和女婿一起,骑着三轮摩托去接老婆。 人是接来了,确实给三妮减少了好多麻烦,最起码不再两头跑着做饭,平时洗洗刷刷的方便多了,但她还少不了要忙活,好在有女婿搭把手,一切还算井然有序。要说这乡下人日子打发得快,扒开马糊眼开始忙,摸摸这挠挠那,家里站站地里跑跑,一会上午了一会黑了,日子一天天像射箭,转眼三五年过去了,可这三妮的肚子仍不见动静,这下公公婆子受不了了,没事就在一起嘀咕,还不敢高声大气的说,怕亲家听见,只好趁她娘俩不注意时给儿子上紧,吓的儿子就不敢和爹娘打照面“大斌!我也不是说你,老够个没成色,都不会领她出去看看,弄点小药调调,啥鳖孙东西,光会傻欢”成天嘟噜哩没遍,一次两次他还不在心,时间长了就觉得有道理,可这话还不敢直说,怕三妮不高兴,得凑个机会。 这大斌也是本分人家的孩子,由于老爹是地道的农民,教育孩子的方法没有,就是一个严,他就相信一个养儿之道;棍棒之下出孝子,动不动脱了鞋就撵着打,从小就把这孩子治理得没一点脾气,长大了那没出息劲还可多,看见个人不敢直头,走路溜着墙根,一说话右脚在地下不停的画圈,这三妮嫁给他可把他高兴坏了,村里人都说是,“老笨鸡骑住白天鹅,弄到天上了。”他哪还敢找她的不是,你别说这机会还真来了。 一天晚上,三妮洗刷完毕就坐在床沿泡脚,一句话也不说,大斌看出来了,凑过去帮她把洗脚水倒了,回屋来坐在床沿上说;“咋啦,看着咋恁不高兴。” “没事”三妮头也没抬,一边凉脚,一边双手捂着头。 “谁又惹你了?” 她没应声。 突然,三妮深情的望着大斌,把他吓了一大跳。他可从没有见过三妮这种眼神,怪害怕的。 “斌!咱出去吧,去太原,俺有个表姐在太原做生意,这家没法呆了”这下可把从没有出过门的大斌吓坏了,往哪去呢,出去干啥,他从没有想过,此时三妮提出来离开这个家一定事出有因,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一直愣。 “回去问你爹娘,看出去都说哩啥,现在一出门乱给我说” “都说啥?” “都说啥你知道” “不中咱出去找个医生看看,弄个小药调调?”斌终于把想说的话说出来了,暗自高兴。 “调个蛋”三妮放开抱头的手,直愣愣的望着他,并且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接着说;“我看过了没病,医生说叫你去看病哩,去吧。”说完呜呜的哭起来。 这回大斌彻底弄清了原因,他此时不知说啥好,只觉得脸红的发涨,眼发黑,不一会也呜呜哭哭起来。 两人低泣了好大一会,三妮把一只手放在他头上,轻声的说;“我早都看过了,不想给你说,怕你不成味,咱出去找个活干干,咱恁大一家子,没有钱会中” “中啊”大斌也停止哭泣。 2,三妮和大斌去太原 第二天刚吃过早饭三妮就给三位老人商量这事,虽知都愿意,可把三妮他俩乐坏了,想着最少得商量三天,想不到三言两语问题就解决了。他们做了简单的准备就直奔太原。 到了太原他俩都傻啦,因为是晚上到的,城市的夜景除了让他们惊呆外,还让他们迷失了方向,一晚上没有钻出这火车站,这大斌满脸的困惑,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也难怪,他从娘那生出来就没出过远门,顶多去过本地县城几趟,满脑子只想着一句话;人真多。还得三妮不停地逗着哄他;“今晚住店钱省了” 第二天他们边走便问建设路东段,准备先往表姐家,看她能不能帮助找个活干,先安住脚再说。经过一大天的奔波终于到了她表姐家,可把他俩累坏了,一路上不知问过多少人,不知步行了多少路,再加上一天没咋吃饭,累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表姐叫喜凤,微胖的身材陪着那张白皙的脸,让人一看就像城里人,现在在一家纱厂工作,丈夫也是一般工人,他俩的到来还真把他俩难为住了,吃住都不成问题,工作往那找呢,好活不好找,赖活不挣钱。 喜凤突然想起自己郊区老家一个开收购部的是咱许昌人,早就给他说过要找个帮工,活很简单,就是每天把收购来的东西,像破纸箱啊,烂鞋底甚么的拾掇拾掇,归置一下,地脏了扫扫什么的,况且自己是房东,人家一定不会亏咱,另外还有一间房空着正好他俩住。 三妮一听,觉得再好不过,第二天就高高兴兴去了她表姐的老家,见到了这个许昌老乡。 他就是大胡子,再从2002年就在开收购站,做破烂生意,其实碎纸烂鞋底之类只是个幌子,真正赚钱的是每天从转街收破烂那里收来的金属,正是这破铜碎铝成就了后来的百万财富。 大胡子一看大斌,大大的国字脸显出满脸的忠厚像,再加上有是房东的老亲戚,而且要在这落脚正好给他做伴,这麽大的院子又多了两人看东西再好不过了,当时他就乐得合不拢嘴,太如意了,当即拍板每月一千元,生意好了还可以多发点。 三妮和大斌对喜凤不知说啥好,千恩万谢的送走了喜凤便开始整治屋子,长时间不住人难免会有点灰尘,但整体还是要比家里强多了,最起码是推拉窗户,玻璃及其窗帘一应俱全,七尺宽的沙发床上还有棕垫。到中午时基本上整理好,大胡子也过来了。 “兄弟,缺啥言一声,往后咱是邻居了,彼此都不要客气” “中啊中啊,有麻烦你的时候”三妮忙接住话题,大斌也憨厚的笑着不说话,三妮朝他使了个眼色,忙又接过话头说;“啥时候我过去干活?” “啥时候都中,要是不忙了今下午就过去呗” “中中,我自己收拾都可以,下午就让他过去”小两口满心的喜欢,送走大胡子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大斌就去上班了。 说是上班,其实活不重,上午基本上没啥活,也就是帮大胡子清理一下场地,下午已过四点就开始忙了,收废品的陆陆续续拉着驾子车来卖货,这时大胡子格外精神,谈价,挑货,递烟递茶忙的不可开交,大斌插不上话,只是帮他把卸下来废品分别放在指定位置,这时候就是脚底下安上轮子都忙不过来,这样一直等天黑下来才收场。 转眼一个月到了,大斌领了第一个月工钱,大胡子还特意多给了贰佰,说是斌干的不错,刚到用钱的地方多,他手捏着1200块钱头也没扭就回去交给了三妮,那个心理高兴啊,他觉得这才叫养老婆,这才叫男子汉。三妮也高兴,专门去超市买俩鸡腿,说是改善一下生活。这是他们出来第一次吃肉。 晚上,他们很晚才睡,商量这一千多的出路。“往家寄四百,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三妮说。“得给表姐贰佰算房租,还有生活费” 没等三妮说完,大斌就睡着了,她看着男人的脸久久不愿离开;我们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啊!月光静静地透过窗户照在三妮的脸上勾起她无限的遐思,她想家了,想起了她妈,还有公公婆婆,这时候都应该睡下了吧。自己这辈子不知咋了,咋连个妈也当不上呢,她多么希望自己的小肚子能鼓起来,那时候她会骄傲的腆着大肚子在大街上走,无声的告诉人们;看我三妮有孩子了,怨谁呢,怨大斌?他可是个好人,知道疼老婆。 不知到啥时候月光移出了小屋,悄悄地不见了。三妮也不知道啥时候睡着了。 3大胡子他爹去世了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有一天大胡子接到家里电话,说他爹去世了。老人家去世,他非但没有回去,而且还做了件轰动十里八村的大事,那就是雇人“哭灵” 这大胡子那几年确实挣了不少钱,也做了不少轰动全村的大事,在别人看来修路那件事轰动效应不大,远没有这次他爹死那天惊动人多,十里八村都赶来看六班儿乐队对吹。整个大街被乐队占满了,看客把个大街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对乐队并不感兴趣,等待的是看一看从没听说过的“哭灵”边等边议论。 “听说大胡子回不来了,雇个哭客替他行孝”“这正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行孝还能替,没见过” “这大胡子真孝顺” 全村说啥的都有,各抒己见,表贬不一。 原大胡子他爹死的时候,他刚从家里回到太原,就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爹去世了,一下子把他难受得不得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再忙也得回去呀,亲爹没了,得回去行孝,养儿养女防备老,于是他叫来大斌,叫他看好门子,晚上别到处跑,屋子里已经有一千多斤铜线,这次捎不回去了。 他刚说完,屋子里电话响了,大斌赶紧跑去接, “谁的电话?”大胡子问满脸着急的大斌。 “三妮,她表姐打来的,说是三妮送医院了”大斌着急的有点语无伦次了。 “甭着急,慢慢说”大胡子也着急了,好端端的今早上去一趟表姐家,咋一会儿有送医院了呢。 “你快回去吧,我去医院看看看看,”大斌知道大胡子得赶紧回去,家里明天殡人,不能为这事耽搁。 “不中,赶紧走,用我的大货车,快,上车” 这三妮来太原快三个月了,早就想去看看表姐,顺便把房租给她送去,要不要是另一回事,谁知没到中午突然觉得得肚子痛,就赶紧送医院。 大胡子领着大斌直接去了医院,刚下车就看见三妮被送进了就送进了急诊室,大斌赶紧跑过去帮着抬,大胡子二话没说就去交押金。 三妮得的是急性阑尾炎,需要马上动手术。 大胡子不想走了,眼下三妮有病,这里离不了人,收购站也不能没有人,于是,他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告诉春花和老二,说这里出大事了,三天以后会回去,而且说花多少钱他包了。具体啥事他没有细说。 出大事是大胡子这经常有的,经常会被当地公安局传去,看有没有“三电”禁收品,经常会在拘留所呆上个一天半天的,所以家里也习惯了,也没再多问。出事就出事呗,反正过几天就又出来了,最多花点钱送点礼,所以家里也就没当回事,只管忙家里的事。 当天夜里,他安置好三妮,回到站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觉得这事办的不妥当,亲爹死了不能没有他去哭灵,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于是就想在当地业余剧团能不能找了个唱戏的,去替他回去哭灵。一来可以放心的呆在这,二来也尽了孝道,一举两得。 说实在的,他真正喜欢上三妮了,几个月来他觉得他家春花和三妮没法比,且不说年轻,光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就让大胡子稀罕得不得了,要不这麽大的事会不回去?生意忙算个鸟哇,会挣完的钱?掐指算算,四十多的人了,还没有对任何女人动过心,在她生病的时候不能走。这节骨眼上得好好表现一下。 第二天一大早,他二话不说抓电话不出一个小时就谈妥了,除一千块钱的哭灵费外,还包吃包住包车费。大胡子才常常出了一口气,心里说;老人家,看见了吧只要有钱,没有弄不成的事,你不是没有闺女吗?咋样,我一个电话就给你搞定了,我也算对得起你了。于是他这才安心的在医院和站里来回跑。 听说大胡子从外地花一千块钱雇来个“女哭客”以老人闺女的身份哭灵,十里八村都没见过,于是都赶过来看稀罕。看着家闺女咋喊爹。 大胡子就弟兄俩,老人因没个闺女成天说道;“要是有个闺女多好,还是闺女孝顺,哈哈!要孩儿搭球了”每每逢人便说,满脸的遗憾。这回中了,临死有个闺女哭,这下可把有闺女的老头老婆气毁了;“这老鳖孙,没养闺女还有个闺女得祭”人都夸大胡子孝顺,有钱用到了刀刃上了 要说大胡子真够孝顺了,不论啥时候回来先到他爹哪坐一会,大兜小兜提东西不用说了。还得说大胡子这几年挣住钱了,老头子只要哼一声,下会回来就一定捎回来。 老人家归天了,这回要好好表现一下,六班乐队就已经在全村压住气了,再请个“哭客”来凑热闹,显得更排场,尽管自己不会来也有了面子。 正午时分,人们翘首等待的哭客到了,人们的眼光刷的一下集中到一个身穿重孝的中年妇女身上,随即又哗的一下围拢过来,随后又闪出一道通向灵柩的夹道。那中年妇女迈着轻盈的步子,手托重孝来到灵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开涂抹得红艳艳的大嘴哭起来;“我的亲爹呀” 就这一声,全场一片哗然,这年月只要给钱就是爹,这哭是假,钱可是正宗货,接着一阵叫好声,那女的接着唱; 正月里来那正月正 俺爹领我看花灯 看到半夜俺睡了 我爹揽我进怀中 二月里来那二月二 俺爹给俺炒豆吃 一粒小豆噎住了 哭着抱俺去医院治 -------- 人们不吭声了,倾听这女人声泪俱下,如泣如诉的哭声,不大一会,似乎又多了一些哭声,听得出来那时来自场外的抽泣,这曲调悠扬的伴奏和着似哭似唱安徽小调,把人们带入了对亲人的思念之中,人们不再嬉闹,安静的听着这女人从正月唱到腊月的一字一句,真正接受了一次彻头彻尾洗礼 此时的大胡子正坐在医院三妮的床边打盹,大斌出去吃饭了,刚做了手术的三妮还没醒,这时候离不开人。 大胡子做了个梦,梦见了大红的天,同样大红的地,他在疯跑,不知道要干啥,又看见他爹从天上掉下来,正好被他踩住------ 他醒了 “哥,你咋在这?”三妮不知道啥时候都醒了,看着身边的这个男人发呆,他没做声,等待着他醒来。大胡子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是三妮亲切的喊哥声,而且是省略“胡子”的“哥”,他从没这样喊过。 “没事没事,大斌出去吃饭去了,这离不了人。” 4,这一夜三妮怀孕了 一转眼二年过去了,大胡子和大斌二口子几乎成了一家人,没事的时候三妮也会到院子里帮忙,大胡子有时候忙开了顾不上做饭也会去吃三妮做的饭,有时候会割点肉送给三妮,在一起包饺子。遇到大胡子回去送货,他俩会帮他看摊子,一看就是几天 时间长了,三妮和来卖东西的乡下人都混熟了,有的会拍着大胡子的肩膀说;“胡子哥,晚上可别走错门儿,那干材多可人,没去试试?” “瞎说啥/?滚!”胡子满脸装作可生气,可心里笑得可开心。 再比他小一点的会直接对着三妮的面儿喊“胡子嫂”三妮会笑着撵他,追着打,大胡子也会捂住嘴笑,弄得满园的笑声。 2004年的夏天,大胡子要回去送货,问他两有啥事没有,有没有东西往家捎。三妮给大斌商量说该回去看看了,好几个月了,仨老人在一起不知道咋过哩,也顺便回去送点钱。于是大斌叫三妮随大胡子的箱式货车回家看看。 本来从太原到许昌得走一天的时间,因为高速公路不敢走,这几年国家对金属市场管的比较严,近段听说查的更严,货车只能绕道以避开检查。车到达梨川镇时天突然黑下来,不一会豆大的雨点砸在车上啪啪响。风刮得对脸看不见人,车子只能停下来。 “咋啦,”三你慌了,心里像打鼓。 “今晚回不去了,只能住这里啦”大胡子很无奈。 他们住了最高级的包间。大胡子说只剩下这一间房了,没办法。 “拐回去不中” “光说傻话,往哪拐” 这一夜风雨交加,炸响的雷电好像要把这个小镇掀翻似的,被野风拧断的树枝甩下来抛在房上,有的竟被连根拔起,肆无忌惮的横卧在大街上。 第二天风平浪静,恼人的太阳不知啥时候又挂在天上。三妮起床了,直愣愣看着大胡子一句话也不说。 “你会恨我吧?”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打我吧,我不是人”说完拿起三妮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三妮哭了,哭得很伤心,边哭边捶着自己,大胡子在一边傻傻的站着一动不动。 “大斌那!我想要孩子呀,我不能没有孩子呀。”三妮边哭边说 大胡子直愣愣的看着三妮。 货车第三天晚上才到家。 第四天,三妮兴高采烈的给大胡子打电话;“你去吧,我不去了,好好待他” “啥时候去?” “我还会去的,给大斌说俺婆子病了” 第二章 大胡子酒后吐真言 1,三妮生了 大胡子和三妮一起送货回家的第二天,他就接到三妮的电话,说是要在家住些日子,不能随车去太原了,他当时就后悔了,后悔不该在梨川住一晚上,不该同住一个包间,这样不但会失去三妮,弄不好大斌也要走,这样一心一意的帮工往哪找去。 说实话,只从大斌两口子去以后,特别是三妮的出现让大胡子如意的不得了,让他的生活习惯改了许多,每天起来的比以前早不说,梳洗打扮成了他起床的头等大事,就连平时脏得像狗窝似的床上也亮起了“豆腐块”,最明显的是他那满脸的大胡子被刮得泛着青光。再加上三妮也爱打扮,得体的紧身瘦衣,配着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惹的大胡子没事都想看。她嘴也甜,张口一个子哥,闭口一个胡子哥,把大胡子叫的心里直发毛,心里暗嘀咕;春花咋不是三妮哩。 大胡子在家把东西卖了,就没劲打彩的回到太原,见着大斌,把三妮在家伺候老人的是告诉了他,大斌好像一下子成了没娘的孩子,整天泪汪汪的不说一句话。也难怪,他从没有离开过三妮,这一下子还真不太习惯,不习惯也没办法,这麽远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慢慢忍吧,不挣钱一家子咋办? 大斌好像一下子长大了,随着太阳一天天的升起又落下,把他折磨的不想家了。突然有一天晚上,大胡子的电话响了; “虎子哥,我,三妮呀”大胡子激动地不知道说啥好。 “喊大斌吧?” “中啊”三妮在那边一个劲的笑。 大斌听说有他的电话,趿拉这拖鞋飞跑过来。 这大斌好久没听三妮说话了,激动地一边接电话一边抹眼泪,电话足足打了二十分钟,就听见他说;“中”,“中啊”啥也不会说了。打完电话高兴地给大胡子说;“俺三妮怀孕了,哈哈”说完飞一样的回到住处。 大胡子听到这个消息也激动的不得了,大斌走后又追了过去问; “她说还来不来了?” “生了小孩再来,这回中了,俺妈可不成天嘟噜我了” “这样吧,以后每月再给你长五百吧,钱少了恁顾不住,出去甭瞎胡说” 这下把大斌乐得半夜没睡着。一边想自己的三妮有本事,一边夸大胡子能体谅人。一下子长了五百。 大胡子比大斌还高兴。这工资长的值,弄不好那一夜大风会给自己再刮来一个孩子,自己的孩子自己不抚养会中。 三妮在电话中告诉大斌,这几天感觉身体不舒服,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说她怀孕了,需要在家休息,要他在哪里好好干,不要惦记家里,三位老人身体都很好,将来孩子大了他还会去。 自从得知三妮怀上了孩子,三位老人都来了劲头,公公婆子更不用说,一有空拉起腿就往外钻人群,逢人便说,该给俺孙子准备棉衣了,三条棉裤都少,尿湿了替换不过来。三妮她娘啥也不干了,专门给她传授如何保胎,什么活能干,什么活不能干都说的清清楚楚,自己的女儿能怀上孩子是自己能在这个家的立足之本,再也不听亲家母指桑骂槐了。 最高兴的还得是三妮,三十多了能怀上孩子也算了却他最大的心愿,终于能品尝到做女人的真正幸福了,但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大斌,他清楚知道这孩子是大胡子的,可没办法,他太想要孩子,太想自己成为完整的女人了。 他对大胡子所做的的这些事叫什么?是爱吗?不像。他也相信大胡子是个好人,她对大胡子的能力很佩服,对他能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接纳大斌他俩而心存感激,可这不叫爱。他没法对自己的行为下一个满意的定义。 这事能给大斌说吗?咋说呢?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能接受这个现实吗?他不敢想这些,不知道将来会发生啥事,更不敢去想象一个男人,怎样去用毕生精力去抚养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头痛得厉害,痛得无法继续想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妮的肚子慢慢凸显出来,愉悦的心情并没有随着宝宝的长大而凸显,反而每天像有一团乱麻需要自己必须去整理,去思考如何去理顺这一层层关系。他隐约感觉到了一种潜在的威胁正一步步的逼近她,逼近这个本来就很温馨的家。 不过,如果这样一直不告诉他谁也不会知道,大斌不可能去领将来的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可这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不是那回事,心里有鬼怎样去过后半生?一种良心的自责让她寝食难安,她必须去把这个“鬼”捉出来。她现在开始恨大胡子,恨那个电闪雷鸣的晚上,恨自己当时没有想那麽多。她想到了把孩子打掉,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了,那是个活生生的孩子呀,他可不敢去残害生命。 这时候他真的有点想大斌了,一个无助的女人会很自然的去想他的另一半。他决定去一趟太原,随即向大斌打了电话。 大胡子又回来车了,为了省钱,三妮不得不搭乘回去的顺路车去太原。 大斌听说三妮要来高兴地一夜没睡着,几个月来他高兴是高兴,毕竟没有三妮在时享福,那时除了上班,回家啥也不用管,桌上请饭不用说,有时连洗脚水也不用去倒。可是让大斌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的病咋一下子好了呢?结婚好几年三妮都没怀孕,来了太原咋就会怀孕了呢?他自己猜测归猜测,但没有理由怀疑三妮,三妮从没有离开过他半步,况且他知道三妮也不是那种人。 三妮到了,他高高兴兴的把他接下车来。三妮身体没有多大变化,只是微微胖了点,本来高挑的身材显得匀称了许多,原来清瘦的瓜子了脸上丰满了血肉,微暗的红晕让三妮显得年轻了许多。 当天晚上,大胡子买了酒肉,三个人在一起高高兴兴的聚了聚,一直到很晚才睡。 就这样,三妮在太原一直住到快临产了,才和大斌一起回了老家,这几个月来,三妮一直在恐慌和不安中度日,不知道怎样给大斌说,也不知道该说不该说,她不敢想象大斌会怎样接受这个现实,眼看快到时候了,只好和大斌一起回家。 2,大胡子来了 回到家一个多月,三妮就生了,还是个白胖小子,可把大斌一家子乐坏了,仨老人高兴地满街跑,一下子好像都年轻了许多。忙得腿都懒得抬了还笑得合不拢嘴。 生了小孩的三妮不愿让大斌再去太原了,她想忘掉过去,忘掉大胡子,忘掉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让时间去磨平心里的创伤。大斌从内心里也不想去,他不想离开三妮,更不想离开刚出生的白胖小子,于是就乐呵呵的在家里呆着,农闲时在附近打个零工维持一家子日常开销。农忙时正好照顾家,生活上虽然紧吧了点,但还其乐融融。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五年过去了,三妮也慢慢从长时间的内心独自折磨中挣脱出来,但大胡子的又一次出现让这个本来已经平静的家变得不再平静,而且近乎支离破碎。 那时2008年的一个夏天,阳光从头顶几乎直射下来,逼人的热气浪早早的把在田野劳作的乡下人撵回了家,大街上行人少了许多,偶尔还会看见满脸充满了无奈的行人暴晒于大街上赶路。 大斌今天没有找到可以干的活,和全家人一起坐在堂屋那只大吊扇底下乘凉,五岁的儿子闹闹在家人之间不停的奔跑嬉闹,不时的窜出屋门暴晒一会,等满脸的汗珠爬满了才肯进屋,大斌忙把他强按在电扇底下。这时的三妮头顶湿毛手巾独自在厨房做中午饭。大门响了,她应了一声急忙去开门,三妮看见了来人一下子蒙了,不知道说啥好,也不知道该叫他进还是把他拒之门外,在门口愣着,一支愣着。 “谁呀,咋不叫进来,外边多热哦呀!”大斌见来了人就在屋里大喊一声,随即也站了起来迎出去。 “呀!胡子哥,你咋来了,忙进屋”大斌激动得。满脸红光三妮这才回过神来忙说;“进屋吧” “中中”大胡子也笑了,跟着大斌一起进堂屋。三妮继续回厨房做饭,不一会他把大斌叫出来,叫他去超市弄几个菜回来。 坐在堂屋的大胡子和三妮公公扯了会闲空儿,觉得没啥话题可说就进了厨房,说是要帮三妮做饭,三妮显得有点不自在了,手忙脚乱起来,连声说叫他回堂屋歇着,可这大胡子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愿挪动一步,不大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子爬了满脸都是。 “你咋来了?”三妮没敢看大胡子的脸。 “来看看,这几年了一直没见着你和大斌,不知道你们现在咋样,也想来看看孩子,不管咋说”大胡子停了好大一会又说;“我得负责,谁让我,我,哎!”他再也说不上来了,直憋得满脸通红。 这大胡子真有点后悔了,从大斌和三妮离开太原哪一天起就开始不住的责备自己,何苦呢,真后悔不该和她一起回去,不该有那个电闪雷鸣的晚上。 “我愿意,不要说了,都过去了” “他知道吗?” “咋给他说呀?” 闹闹过来了,嚷着要吃饭,大胡子看着闹闹,由衷的亲切感让他俯下身子抚摸了一下孩子,闹闹挣脱开来,又跑了出去。 俩人又不说话了,长时间的沉默。 “太原的生意可能做不成了,东西一个劲的往下落,电视上说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开始了,我想在家待一段时间,叫大斌去太原看一下摊子” “这样他咋去?,家也离不开他,闹闹还小。” “不中您俩都去,带着闹闹,我给您开工资” “回来给大斌说说,看咋弄” 大斌回来了,整了几个菜,还拎了一瓶白酒回来,大斌一直把大胡子当成近人,认为他人不错,出手也大方,在太原时不少帮助他,周济他,曾帮助他两口子度过那段艰苦的日子,大斌一辈子也没想着忘掉他,今二正好表示一下,大老远的第一次来一定得像个样子,因此大斌一下子整回来六个菜,笑着叫胡子哥吃饭。 坐在堂屋喝酒的有大斌,大胡子和大斌他爹,三妮不过来,说是要整治厨房,好说歹说叫闹闹过来了,坐在大斌和大胡子中间。 大胡子忙平时也不咋喝酒,好喝个闷酒,一次喝个三两四两的,倒头就睡,晕晕乎乎睡着香,大斌不会喝酒,沾酒就脸红,一直红到脖子根,所以光剩给大胡子倒酒了。不知咋的,今大斌还特会说,把那千恩万谢全放在酒里了。大胡子从没有喝过这麽多酒,喝的眼都晕了,不住的给闹闹夹菜,眼看一瓶酒尽了,大斌看也差不多了,不想在喝,谁知大胡子不依。还嘴里振振有词;“今得把这瓶酒喝完,说啥也得喝完,今高兴,高兴”说完一饮而尽。 大胡子这回是真喝多了,不一会哭起来了,嘴里还还不知道说些啥。三妮听着听着不对劲,喝着喝着咋哭了,忙跑过来劝,谁知三妮越劝大胡子哭的越厉害,突然发疯般的抱住闹闹再也不松手了,嘴里开始说道了;“孩子啊!我对不起您娘俩呀,几年了---”他这一哭不要紧,把大斌哭蒙了,他回头一看三妮,只见她满脸通红,使劲拽着闹闹,闹闹这时仍被大胡子死死的抱着不放,这下子屋子里乱了套,这一老一少的哭声惊动了街坊邻居围观起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阵便笑着了离开。 第三章 大胡子栽了 1,算计好 大胡子灰溜溜的走了,没有人出来送他。他虽然在这个家是被撵出来的,但是却有了一吐为快的感觉,压在他心底那种致命的内疚终于得到释放,五年来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真希望三妮和大斌回来找他,敲诈他十万八的,然后大闹一场,这样也许他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可偏偏大斌他俩一去不回头,再也不愿见他。 他脑海里时常时常会出现他和三妮的那个晚上,他清醒的知道当时三妮并没有反抗,并没有表现出不愿意,假如她有一点的反抗他大胡子也不敢放肆去做那些事,他自己知道他大胡子有几斤几两,当时生意也不是很景气。可现在不同了,他成了远近闻名的百万富翁,需要去还清这个折磨他几年的心债。 也有时就是“钱”胆,有了钱就啥也不怕了,主动找上门,自己做错了事就要勇敢的去承担。可他一到家才知道自己又错了,三妮一家子根本就不提那事,只要她提出来,为了孩子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没办法,借着酒劲什么都说了。 不过,即使他家人不提,这笔帐他还要还,先回家再说,他会把孩子的生活费亲手送给三妮。 这大胡子做梦也不会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几乎要了他的命。 这金融危机让任何人都想不到,几个月下来整个市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作为金属价格晴雨表的铜一个月下来由原来由原来的每公斤六十二元跌为每公斤二十二元,镍由原来每公斤一百四十元跌为每公斤八十元,锌铝铅更是跌得一塌糊涂,不止是金属,所有东西价格一个劲往下跌,对于这个著名的金属集散地来说一下子凝固了,过去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没了踪影,所有的金属没了价格,没了市场,一切没了生机。 这大胡子要说是在生意场上较精明的,三十多年的打拼经验练就一双慧眼,特别是对金属价格的判断与众不同,有时候从外地拉回来的东西先放一放不卖,结果不几天就会涨价,这样的精明钱让他没少赚,同行经常请他吃饭讨教行情,他会把牙全露出了笑个不停,而且精辟的阐述,有时候还会像阴阳先生算卦一样,伸直四指,紧邹双眉,若有所思的不停敲打指尖,然后胡侃一通后又是狂笑。可这次他连做梦也没有算计到,几个月下来赔了个底朝天,真可谓一下回到解放前 金融危机前半年,这里的金属生意真叫个红,只有会花钱买东西 就会赚钱,拿钱买回来东西甭怕赔,放几天就会赚钱,刚开始几天一个价,到一天一个价,最狂的是这一磅下称,卖方不卖了,又涨价了要了就开称,不要就走人,你不要走,也许下称就又一个价。这种现象谁也没见过。物极则反这句话知道的人多,理解他真正含义的不多,也有人开始怀疑了,太不可思议了,不会有啥猫腻吧?略微停顿以后又歇不住了,干吧,管他哩赚到钱不为赖。当时的生意用一个“风”代替不为过。 这大胡子跟了一段以后不由得停了下来,外边的客户打电话说啥也不去啦了,他觉得不对劲,凭他多年的经验他知道要有大的波动,怎样个波动法他不知道直觉告诉他必须观望一段时间。于是他停了一个月没再买东西。这一个月可把它憋疯了,真像一条南征北战的巨龙一下子捆住手脚不能动弹难受哇,有时急的嗷嗷叫但有不能动手。难道这回自己判断错了吗?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 金融危机来了。这个名词虽然不新鲜,但对于农民来说有点陌生尽管各种媒体进行过猜测性报道,经济过热的农村市场祖祖辈辈谁听说过,最明显的是连续下跌,几乎是天天落,这大胡子开始笑了。 他开始在大街上溜达了,“咋样,没存货吧?” “我早都跟你说要落,你不信” “赶紧出手吧,甭存了” 他明确告诉自己,再等等,看准时机买铜存,发财的机会到了。 大胡子常在外边跑,啥赚钱往家啦啥,这回他想大干一场,等到红铜价格落到一定时候在从市场吃进。他想好了除了自己的一百多万部拿出来,还准备吸收一些社会闲散资金大量购进一级红铜,等待时机卖掉。这时候他大胡子就就不是现在的大胡子,可能成为全村最会算计的人物,甚至远近闻名,哈哈看谁还敢看不起我大胡子,人不就图个名声呗。他越想越高兴,高兴地脸发红,手心里发汗。 过去金属行情的涨落是常有的事,三天涨两天落很平常,人们也习以为常,今落了放一放明个长了再卖,可这一次让这些时代刨土窑的农民去领悟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去推测估计连经济专家都难以预测的市场变化太难了。 铜价一落在落,这大胡子暗自高兴。该涨了,他果断的做出判断,他从没有见过由每吨六万四落至五万八,一些存铜的主有些架不住了开始寻找出路。大胡子觉得是时侯了,他一面叫家人专门腾出一间房做仓库,另一方面出去贷款,准备行动。 2,赌上了 现在的农村较以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有几十万或者上百万资产的户为说不多,但是靠打工挣钱,平时积累个三五万准备应急的户不在少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愿望就是拿钱挣钱,怎样去挣钱是萦绕在心头一大难题,放在银行利息太低,一年下来赶不上物价增长点,花了吧不舍哩,要是赶上个修房盖屋,婚丧嫁娶还得着急,按一分的利息放高利贷风险太大,如果看不准户放进去到时候非但赔利息,有时候还会血本无归。其实这大胡子还是有一定的信任度,虽然好讲排场,心底不错,街坊邻居谁家有事去张张嘴,只要诚心诚意的夸他几句他就会借给你,而且还不要账。如果有这种向外贷款意向的还是很乐意找他的,况且人家本大,平时不找钱,你要想贷一定要。所以他很顺利就筹到五十多万,准备第二天开始收购。 第二天一大早,早早起床的大胡子见天上断云的晴朗,多少天没见过这样的天气了,血红的太阳把个东方染了个尽红,再加上一丝风也没有,真把大胡子高兴坏了,“太阳血红,必行大运”急忙喊醒儿子起床把已经写好的“大量收购红铜”的牌子挂出去,又叫老婆赶紧做饭准备开秤。 刚过九点便有人送货,不一会门前的小街站满送货的小车。此时他收购的价格是五万七,虽然价格是低了点,但还是吸引了好多人来卖,他们对金融危机太陌生了,尽管过去从课本上也知道资本主义社会有经济危机,但那是西方国度,咱是社会主义呀,赔就赔点吧,拿住钱心里不慌,对于有价无市的金融市场,他们觉得太深奥了,猜不透就不要猜,干脆卖了心静。 出乎他以料之外的是到了中午就已经收购三十吨了,而且人越来越多,他有点毛了;咋回事,都不怕赔?大胡子明知道他们是六万多一吨买的呀,“不行,得想一想再说,吃了饭再说”他有点浑身上下不自在了,脸涨得通红,但嘴上还不能说不要,你叫人家来的,如果这时候再说不收骂娘是小,更重要的是人家会说你不够仗义,以后你咋混。于是他站在门前的石头上说; “我得吃点饭,咱少歇会,没有吃饭的过来赖好吃点好吧。” “中中,你去吧,”有人随声附和着。 回去吃饭的大胡子,哪里还顾得上吃饭,自顾自个擦汗了,现在已经快三十吨了,不能再收了,难道都傻子?他知道现在没人敢收货,包括一些大厂在内都在观望,难道就他大胡子敢冒险。他越想越害怕,那几天那种愉悦的心情全然不见了,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慌和不安让他坐卧不安,可眼下这局面咋收场,站在门前的车子不能让人走,这时候要让人家走了,他大胡子太没面子,况且这也不是他大胡子的风格。 他又午休的习惯,那双到一点都下垂的眼皮再也垂不下来了,“不在收了”他果断的站起来,使劲甩了半截没洗完的烟头走出院子,让他更想不到的是卖货的车子又增加了许多,无奈硬着头皮又站在门前的石头上即兴寒气话来;“对不住大家,刚才广州哪里又打来电话说又落了,现在是五万四,没办法,不如大家拉回去放一放”话没说完就有人大声喊,“胡子哥,你咋这劲儿,拉来了还会拉回去?开秤吧,俺还没吃饭哩” 他万没有想到,自己随口扔出去的价格会起作用,也一定会把他们气走,虽知道长队纹丝不动。他连喊话的人是谁都没看清,头一扭就回去了,没法,继续开秤。 “满了满了,不能再收了” 天黑了,这大门终于关上了,忙了一天的一家人连饭都没吃都躺下了,个个累得够呛,大胡子也累坏了,快五十的人了,折腾一天没趴下就不错了。他粗略的算了一下将近五十吨,“我的天哪”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如进十月的天说冷就冷,西北风刮过之后浓浓的寒意闯入中原大地,大片大片的叶子哗啦啦随风落下,风声和着枯枝的敲打把这本不该黑的天空提前变暗了。大胡子老婆春花烧了一大锅稀饭没人动一下,他也无力清理厨房准备早些睡,这骤然变化的天气让她想起了女儿,她想起俞晴上周走时没拿毛衣,铺的也薄,想到这里眼睛湿润了,要不是天黑,她得该去送衣服,不能让孩子冻着。 这春花最心疼的就是女二,俞晴能上到现在全掌她支持,这大胡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上学,他经常在家里说“上学有啥用,少上几年认得自己就可以了,多了没用,看我初中没毕业,现在照样百万富翁,得学会做生意,学会混人,学会与人打交道”对于儿女们上学就不支持,儿子俞林材料不是老好,初中一年级刚上完就成天喊着不上学,正好上坡往下坡滚,“不上回来吧,跟着我跑跑”老爹发话了,这俞林高兴地屁点屁点拉住书包可回来了。跟着他爹跑了两回再也不出去了,说这就不是人干的活,从此一头扎进电脑里,一玩就是几年,孩子小,玩玩很正常,全家人都没咋管他,十五那年有人提亲,谁知道小见面以后来串亲戚,一屁股住这可不走了,小两口成天搂着脖子玩游戏。大胡子看在眼里,笑在嘴上,急在心里,好不容易等到十七,托托人勉强登了记结了婚。没法子还是玩,谁叫咱有钱哩。 俞晴看到他哥这样,下决心要上学,大胡子成天嘟囔,“女孩家,上啥学哩,赶紧爬回来学做饭,也替替您妈”这话听着有点向着春花,可春花不这样想,暗地里给女儿说,“甭听他说,你只要愿意上学,我供你” 这春花说道做到,再大胡子面前从不提俞晴上学得事,更不会因为她上学要钱,靠她攒钱偷给俞晴。有时候也会趁他出去做生意出去装个车卸个货挣个钱偷偷塞给女儿。 “明天不知道啥天”她翻了个身,默默地为女儿念叨着“好得天晴了吧”他太困了,在期盼和希望的状态下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大胡子又早早的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开开仓库看他的货,二百多万那,自己劳苦奔波了大半辈子才攒下的,这回全赌上了,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隐隐作痛,久久难以解脱,这是钱哪。 3,赔光了 这个让乡下人费解的金融危机确实厉害,不但金属市场没了生机,就连收破烂的都得停梨住钯,收回来的东西没人要,让这些不看新闻的大老粗们纳闷了“日他姐,咋球弄哩,说没人要可没人要啦”成天挤在一起骂空儿。最不好过的就是这些不会做生意人,他们靠的一双手一身的力气,每天都希望能拿回来三十五十交给老婆,一来支付日常开销,二来还能讨好老婆。这下可好,装个车也没地了,弄得比大生意人还急。 这大胡子只从收了这五十吨红铜放在屋里,真的坐不住了,天天看盘,只要那天不开盘就得急的上蹿下跳,赶紧得跑出去打听金属的价格,或者听一听其他人对未来市场的估计。估计归估计,不容大胡子乐观的是盘上天天往下落,尽管有一天会长一点,第二天会大幅度下滑,弄得他神经兮兮的。 转眼到了2008年年底,金融危机让市场没了信心,随着步步加深更让人们感到他的深不可测,这半年大胡子一家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从收购时的每吨五万八,到现在的四万出头,短短半年的时间,让这个本来很殷实的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二十年的积蓄在这半年时间内迅速化为乌有,一切归了零。大胡子知道,虽然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回可真大不到哪去,按现在的价格把存货卖掉只能还,贷款,自己的一百多万没了。 他知道,金融危机一定会过去,一定会恢复原状,什么时候可就是个迷,专家说至少得三五年才能慢慢复苏。他知道用人家的钱不可能用三五年,昨天就有一个想要帐,临近春节他们需要过年,需要钱用,特别是这些放钱的主,钱来的不容易,最害怕平时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打水漂,况且一旦发现投出去的钱有了危险,就想抽出来,哪怕是放在家里看住也不愿担风险,这一点大胡子最清楚,他也不愿让这些人担风险,乡里乡亲的,叫人家怕你。他准备再贷一部分钱还账,度过难关。当天夜里,把过去有经济来往的铁哥们挨个搬出来出来,一百多万那,不是个小数目。他暗自庆幸生意期间结识了这么多铁哥们,要不然只有去死了。 第二天,天气不错。这是大胡子的习惯动作,干事先看天,天好心情就好,干事成功率就高。 “哥们!咋弄里,我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 “打牌哩,有啥事?” “给咱弟兄帮点忙,凑点银子”这大胡子可从没有这样低三下气过。 “不中啊哥,这几天要啥都中,就是别要钱,我日,要账的排队,下的我不敢回家,这不”他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挂了电话,“鳖孙,老子十万八万的都借给你过”大骂之后又去打另一个电话,结果一样。大胡子啥事受过这种窝囊气,想当年他村东跺脚村西晃的人物,如今臭了,臭的一文不值。他突然想起他干亲家会帮忙,一道割不断的亲戚不会袖手旁观,认干亲是还他主动找大胡子,要把闺女认胡子为干爹,想到这里拨通了电话; “兄弟,您哥做主难了,你看”还没把话说完对方就抢过话头说; “大哥,没问题,只要有兄弟一碗饭就有你半碗,兄弟没多的有少的,今黑叫你弟妹给送过去两千,放心吧”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这下可把大胡子气坏了,“把我当什么了,打发要饭哩?”一天下来一无所获。 转眼进入了腊月,金融危机好象没有因为快过年了好转,政府的刺激政策效果依然不明显,大有每况愈下的势头。按照惯例,乡下人该盘点一年的收入,看是否有结余,还有的习惯把年底的结余全部收回来让全家人高兴高兴,如果来年没有大的投资意向,就可以添置一些家具,给大人小孩置办衣服之类准备过年。 入进腊月的天格外短,也可能是人们临年毕节的心理感觉吧,小孩子会把剩余的天数画在墙上过一天擦一道,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大胡子更坐不住了,几天来他几乎没有找到多余的钱去付利息,一种不祥的预感让他手忙脚乱。果然到了下午所有的欠账户齐刷刷的站在院里,不用说这十八家商量好的。 全家人都出来搬凳子让座倒茶,待为上宾,没等他们开口,大胡子就勉强的笑着说;“乡亲们敢把钱借给我,就是看得起我,我啥都不能说,眼下这种情况都清楚,我是骑虎难下,今天是二十,这样吧,等到腊月二十四,你们都开车来,如果再付不起大家利息,你们按现在的铜价拉货”人群一阵骚动之后有人说“俺也不是逼你,你看这大过年的,一家子要用钱,没办法” “这我清楚,不过您放心,给铜比给现钱强,我把该赔的都赔了,这样的价格过吧年一准赚钱”大胡子几乎掉泪了。 院里静了下来。他接着说“现在每吨四万二有人要,我不忍心卖,我愿意卖给大家,记住,您不要卖,放不到一年半载就会有钱赚” 人们陆续离开了,大胡子在控制不住了,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会被这个举动化为灰烬,这一哭引得街坊邻居都来劝,哭伤了伤了好多人的心,一个大男人不是迫不得已是不会掉眼泪的。春花说不上话,只是陪着哭。 突然里屋一声炸响,儿子俞林把电脑砸了,家庭的变故让他亲眼目睹了一切,一个对生活无忧无虑的电脑游戏王,突然感到了前途的无望,自己自称是富二代的时代结束了。他听不下去父亲的嚎啕大哭,也从没见过亲生父亲如此沮丧,一时不知怎样去劝一直疼爱着他们的父亲,但有一种意识此时已经充盈了他的大脑神经;该我上场了。 他冲出大门,把从不愿剪下的长发拿下了,一个崭新的头型跃然颈上。 转眼腊月二十四到了,大胡子仍躺在床上懒得动,给坐在旁边的俞林说;“开称吧,不能对不起乡亲爷们,按每吨四万分吧,将来他们一定有钱赚” 如约讨账的十八家都来了,俞林按账本上的数目一一结账,大胡子听着外边金属的撞击声格外刺耳,以往这样的声音他特爱听,每次从太原拉回来的碎铜破铝卸货时,发出的声音比这大得多,他总愿意站在院里听,那简直就是是音乐,因为大把大把的钞票就是跳动的音符。今天不一样了,声声刺耳,哪怕是小小的响动就像针扎一样扎在心上,“这叫啥生意”他痛苦的拉上被子,一个轻生的念头在心头萦绕。他顺势拉了一条绳子压在身下。一个生命就这样终结吗?他开始犹豫了,他知道,只要把这条绳子往脖子一套就什么也不想了。突然他想起了三妮和他的孩子。 这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算计着生意,很少顾及到三妮,这眼下更不敢想了,不要说是十万八万,就是一万也足以让他上吊。 第四章, 离婚 1,三妮离婚了 自从大胡子从三妮家里出去,家里确实发生了大的变化,要说变化最大的是大斌,连着俩天都没起床,该吃饭时下床吃半碗,没事就是背床,和三妮也不说话,有时看也不看她一眼。这反常的举动也吓坏了闹闹,这几天也不敢喊爸了,只能远远地躲着他。 第三天上午,洗刷完毕的三妮来到大斌床前,站了好久才说话;“光睡会中,你得说话呀” “你叫我说啥”大斌折起头仍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又接着说;“您到底是咋回事?”大斌的声音都变了,变得一反常态的粗野专横,这样一反常态的举动三妮近十年了从没见过,确实把三妮吓住了。 三妮哭了,哭了好一阵子。哭得大斌坐了起来,但头仍被深深地埋在夹着的两腿缝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向刚下套的牲口一样。 “是我愿意的,我想要孩子,你!”话没说完又哭起来,又哭了好一阵才顺手抹了一把泪,抬起头把事情的全过程给他说了。三妮说完长长叹了一口气,真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坦然,大脑清醒了许多,眼泪也不再流淌。 有一次的默默无语,谁也不说话,屋里的空气好像凝固了,令人窒息的凝固。 真实情况三妮早就想告诉他,这么大的事情不能瞒他一辈子,可一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就一直这样憋着,自打她们从太原回来以后见大斌没啥反应,后来闹闹生了,一家人又高高兴兴的也接纳了闹闹,况且他们已经远离了太原,远离了大胡子,她在也没再说什么,有时侯时间就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她确实也不想打破眼下这种和谐的家庭关系,尽管心里仍有一种强烈的内疚感时不时的会冲动,会敲击他的灵魂让他激动一下或者好长一段时间,但她控制住了,也就没再提,这次大胡子的登门这一闹腾,她不得不说了,这样也好,再也没啥可瞒的了,也不用别人再提及闹闹时自己不自在,言辞上躲躲闪闪。 “咱离婚吧,三妮!我不能眼看着闹闹长大,我接受不了”大斌打破了这种叫人窒息的局面,很沉稳平静说出了这句话,这好像不是大斌没经过大脑的狂话,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斩钉截铁,毋庸置疑。这是三妮万万想不到的,十年来大斌基本上总以商量的口气说话,从不自作主张某件事,况且她清楚地知道离了三妮和闹闹家里会是什么样的境况,没了生机,没了希望。又把三妮吓住了 三妮愣了很久,离婚,这是她没想到的结果,离婚以后闹闹跟谁?不可能跟大胡子,况且她自己压根就不接受大胡子,他更不会把闹闹送回他那里,是她想要孩子,不是想给他大胡子生孩子,还有自己七十多的母亲咋办。三妮彻底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这时候她满脑子一片空白,眼前暗了许多 三妮跪下了,脸扭开了,没有也不敢正面看大斌。 现在家里关系发生了彻底的变化,过去这家里几乎是三妮说了算,说叫大斌往西他马上得屁股朝东,就连婆子和公公也得听他的炮响,因为她是全家的希望,再加上有了闹闹,一家人更是把三妮供为活菩萨。可如今不一样了,三妮想用下跪来换得大斌的原谅,想保住这个家,她知道只要能留下她,一切都会归于平静,所有的人也都有了归宿。 她想错了,大斌好像铁了心,三妮的下跪并没有换的他的同情和理解,反而变得怒目圆睁,好像丝毫没有缓和的余地。三妮只好站起来出了屋。 第二天,三妮他俩背着三位老人去了镇里,把婚离了。 三妮和大斌生活也快十年了,他们一起为这个家共同默默地奉献着,虽然也没有大的变化,还是几间瓦房,但该置的东西都买齐了,去年添置了大冰箱,今年又买了一套家具。再加上一家子人的开销,完全够他两忙活的了。 不过在财产上,大斌和三妮并没有过多的争执,他让三妮随便拿,要啥都可以。可三妮连想也没想就表示啥也不要,有随身穿的就中了,她只在柜子里把自己的衣服挑了出来,捆了个小包袱就算自己的啦。 离了婚的第二天三妮就要走了,他想了想,得告诉公公婆婆一声,自己带着老娘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几年,彼此确实有了好感,有了感情,虽然平时也会有小磨擦,磕磕碰碰的也再所难免,虽然说,人老了没多大用处,可真要离开的时候还真难舍难分,况且这一别不知还有没有再相聚的缘分。 他不知道说啥好,也不知有些话该说不该说,说实话吧,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况且自己这种事实难张开嘴,不说实话吧,这一别再也不会回来了,老人早晚都会知道。 “爹,!娘!”三妮开口了,她得说呀,婚离了早晚得走人,不是一家人了还有啥话不能说呢?可是话到嘴边又改口了;“俺回去住些时,带上俺妈”话没说完就再也说不成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婆子一看媳妇哭了也跟着掉眼泪,公公说话了;“,哭啥哩又不是不回来了,看您俩那没出息劲。” 三妮站在院子中央,环视了四周,长叹了一口气,又朝屋里看了一眼,见大斌没出来。 “斌哪!出来送他一段路,领着孩子不方便”婆子超屋里喊了一声。屋里没有动静。 三妮扯着闹闹和她娘一起走了,她们回到老家,在家住了些日子,觉得没啥可留恋的,再加上村子里人多嘴杂,不几天风言风雨就传到他娘哪了,老太太干着急没法说。 三妮一看没法过了,干脆走吧,她和老娘商量,还是去太原表姐那吧,走到以后没有去她家直接去了原来住的地方。 这时候大胡子已经回去几个月了,具体情况不清楚,听收破烂儿的说有些时候没见过大胡子了,可能是不干了。三妮在这里他第一次听说了金融危机,也亲身感受到了它对周围环境的的影响。他明显的感到街上的小商小贩少了许多,就连收破烂的大部分都回去了,原因是收来的东西没人要,工作更是难找,三妮托她表姐找了好几家工厂,都说要裁人。 三妮遇到当前最大的问题就是现实生活,首先一家子三口天天要吃饭,需要添置衣服的衣服必须要买,闹闹也该上大班了需要交学费。他想到了大胡子,伸手向他要?总觉得不是办法,那不是讹人吗?再说当时她愿意要孩子的。 正在为难的时候,表姐带来消息了,说在幸福路南段,有一个私人幼儿园,需要一个生活阿姨,活不重,每天中午做一顿饭,给孩子们端上,看着孩子们吃饭,吃完饭收拾一下碗筷,并且人家答应闹闹还可以免费上大班,就是工钱不多,每月600元钱包吃包住。三妮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年月能找个活就不错了,先顾住嘴在说。 第二天三妮安顿好老人,就带着闹闹上班了。 这是一个民办私立幼儿园,专收来这里打工的农民工子弟,三妮在这里像找到了家,干什么都特带劲,园里大人小孩都喜欢她,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令她不愉快的事在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中渐渐忘却。闹闹健康快乐的成长更给了她希望,给了她勇气。 2,大斌的苦恼 三妮走了,大斌在老人的一再督促下起床了,他不能老睡,得打理一家人的生活,等他静下心来才发现许多,是缺少了闹闹吗?有孩子的日子确实值得留恋,无论啥时候回来闹闹都会大老远跑过来,用尽全身力气窜起来让他抱,然后在他脸上乱拱乱亲,等亲够了才下来,一只手拉着他的手往屋拽,这时候浑身由于艰辛劳作带来的疲劳便一扫而空,随即又会有一种无限的温馨由衷而生,同时又会生成一种无怨无悔快感。闹闹走了,这一切都带走了。他有时也会反思一下;这闹闹会是别人的吗?不可能啊!出去有多少人说像自己,也确实像,那憨厚的鼻子,还有浓重的眉毛。每每想的这里他都会毛骨悚然。 这不可能啊!难道三妮会瞎编?这种事太不好编了,也难编出口。“这绝对不会错”他会给自己保证。 最难过的是老头老太,几天不见孙子想疯了似地,一个劲问大斌;“咋回事呀,一去再也不回来了,你抽空去看看-----”把大斌缠的没法过,只好天一亮就出去找活干,不到天黑不回家。 他知道,这话说不出口,他也不想让老人知道,可这话也瞒不住哇,活生生少了几个人总得有个交代。大斌确实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好过一天说一天,瞒过一时说一时。 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去坐在村西口等活干。村西口是个闲散劳力集中的地方,装货卸货如果缺少人手,开住三轮车到这里一转就是一大车。一般不谈价钱,干完了给钱,老板可以根据货的多少,或者消耗体力的程度给钱。这里被人们称为村西“人才市场。 说事人才市场一点也不夸张,这里每天聚集着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待业者”干活的种类也多,像掰玉米,拉红薯,修猪圈盖门楼等样样不缺人。 大斌这次来的早了,东方刚刚发亮,少量的云被染成了红色,四周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除了他没有别人,公路上不时的有大小车通过,但没有车停下来,即使有人停下来他自己也不能干,一般的活也得需要三五个人,耐心等吧。 他隐隐觉得有一丝睡意,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他索性趴腿上睡一会儿。 “起来,起来,这货咋睡着了,快!上车。”他被一片嘈杂声惊醒了,睁开眼一看,见一群人正往停在路边的一辆三轮车挤,他一下子窜起来,拍了拍屁股,射箭似地爬上车。 “下去下去,用不了这么多人”车主连声吆喝,“不中了都下去”车主生气了。 站在车后边的下去了,大斌也下去了。他们有骂骂咧咧的回到原地继续等-------- 这一天又过去了。大斌翻开上衣口袋看了看,一共挣了29快钱。天色渐渐暗下来,等的人越来越少。 “走吧斌,看不见了”有人喊他走。 “再等一会,还不够三十”大斌半开玩笑的说。 这几天他总是回去的很晚,回去早了没事干,要是以前他总是天不黑都回去了,有人还开玩笑的说;“就您那三妮好,回去晚了人家会给你占了?天不黑都回去睡。”现在不一样了,家里除了老人,在没有可挂心的了,况且老人一扫见他就问;“咋回事,咋还不回来,他娘也不回来了”把大斌缠的没法,总希望俩老人早些睡,等都睡了再偷偷的跑回来睡下。 他一直到很晚才回去,等他轻手轻脚的钻进自己的房间,拉开灯一看,可把他吓坏了,两位老人不知啥时候黑灯瞎火的坐在他床上等他,四只眼睛正愤怒的注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弄啥哩黑更半夜的怪吓人的,咋不拉灯啊?”大斌慌里慌张的责怪他两起来。 “你今天得给我说所清楚您两到底是咋啦,说不清楚甭想出这个门,说吧!”老人的态度很坚决,丝毫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赶紧叫我睡吧,我明天还得干活哩”大斌想,先哄过今黑再说,可老人不愿意,死活不走,没办法大斌只好一五一十的说了,把大胡子如何喝酒喝醉后缠住闹闹不放,又如何说出真话,以及怎样和三妮离婚等全都抖了出来,最后还哭着说;“我就是一辈子打光汉,也不能要这种女人,闹闹还不是咱的,咱不是白白养活了。” 他以为他说完父母会站在他这边,谁知老头顺手操起床上鸡毛掸子,劈头盖脸的摔打起来,边打边说;“你有啥根据说三妮,你逮住了人家了?甭说不是,就是真的又咋了,谁还会跑到咱槽上认驴驹?他敢叫闹闹喊他爹?”一会老头喘得打不动了,被老婆拉住坐下来,但嘴没停下来; “这中,好好一家子叫你给拆散了了,你去再找个比三妮好的看看,你也不趴尿罐上照照,看你那熊样会弄啥,三妮那不好了,这中了,你自己过吧-------”把大斌骂得狗血喷头,豆大一点长处也没有了。 大斌从没有见过老头发这麽大的火,一时也不知道说啥了,一直闷在哪一声不吭。这一边老太太还火上浇油;“你去把她娘三给我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崩回来了,我的孙子呀------”一会哭的死去活来。不一会老头也跟着哭起来,把大斌弄得没法办了,只好说;“中中,明天我就去找,都回屋睡去吧啊” 这大斌万万没想到这麽大的事,咋在老人身上变得这麽轻描淡写,不理解。这一夜大斌又一夜没睡,明天得去找啊,往哪找呢?就是找到了她会回来吗?当初是他把她娘俩赶出去的。这都怪谁呢?应该怨那该死的大胡子,要不是他绝不会走到这一步,他的胸中在短时间内燃起了一团怒火,而且越烧越旺,他想到了要杀大胡子,还想到了要杀他全家,点了他的房子-------各种各样的假设他都想到了,于是他决定一定得找大胡子说个清楚。于是他找到了那把匕首搂在怀里,两眼露出凶光。 又是个不眠之夜。 第五章,大斌复仇 1大胡子病的不轻 腊月二十六了大胡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这回真的病了,几天内头发胡子全白了,舌头似乎也短了许多。眼球下陷了许多,只有眼皮微微的翻动让人确信他还活着。自己倒是恍恍惚惚时阴时阳。脑子里经常念叨的内盘外盘的涨落不复存在,那根早已准备上吊的绳子被他紧紧地压在肚子底下。死亡这个念头,仍然始终挥之不去,他多磨希望能给他个时间让她吊在梁上结束生命。 老婆春花忙开了,一大早就得去找医生。这几天感冒的人多,去晚了排不上号,等医生忙过来都大半晌。天短了,一扭脸一天,大胡子三瓶挂下来天都黑了。她忙时忙了点,心里还是有数的,这张脸虽然半死不活的躺着就还是个完整的家,自己就不是寡妇。家里静了许多,她本来就不好说话,女儿俞晴上高三临近高考不常回来,儿子俞林换了个人似的,天天守在他爹窗前几乎没离开过,再加上大胡子往哪一躺,更没有说话的人了。要账的也不像那几天送走前客让后客,她除了以前的家务杂活外,又添了伺候大胡子,眼看要过年,没法,慢慢混日子吧。抱怨归抱怨,一切还是井然有序的。 要说这春花也不赖,小五十的人了,很少得到大胡子的好气,除非那天大胡子做了笔大买卖赚了大钱才会有好脸色让她看,其余时间甭想得好脸子。春花不猜心思,不看脸色自管干自己的活,谁叫她比大胡子大两岁呢,当初就有个本家大娘劝她说;宁嫁胡茬茬儿,不嫁小鳖娃儿。她不信,好在闺女孩儿都有,谁也气不动谁。 三大瓶药取回来了,医生随后就到。乡村医生没架子,喊一声只要有空立马就到,虽没有多大本事头疼脑热都能招架得住,春花从大医院把药方拿回来回家输,不但省钱还省事,不用天天往县城跑,还能照顾家。 “起来,坐一会,洗洗该输水了,洗洗脸。”春花只管说,她知道他会听见。大胡子翻啦一下眼皮,露出一道小缝,嘴角微微动了。每次输液之前她总要给他把脸手洗擦一遍,尿盆塞在屁股下解个小手,扎上针后就不方便了,等扎上后再去忙别的,这几天她不能去装车挣钱了。甭小看春花装车,今天二三十,明天四五十,尽管过去家有小百万,都被大胡子拿去做生意了,全靠她装车维持家里日常开销,俞晴上学的费用全都出自这双装车手。大胡子得病卧床不起的事一夜间风传全村,众说纷纭,说啥的都有“这货有钱,福享够了“ “人家没少办好事,北地那条路就是他修的“ “听说这大胡子外边还有一窝,孩都五岁了”“一下子弄个底朝天,叫谁都会这样”2,大斌找上门 大斌真的找来了,他没有直接进家,而是在门外转了两天,来时那气势汹汹的劲头,此时已消了一大半,他不知道怎样把第一只脚迈进他家的门,也不知道第一句话怎样说。,更不知道怎样去寻机报仇。他有点胆怯了,想回去了。可他转念一想,既然来了就见见大胡子,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了,看他这时侯还有啥话说,他把装好匕首往里塞塞,鼓足了勇气推开了他家的门。 “虎子哥在家吗?”他强装着微笑喊门。 “谁呀”开门的是俞林,见来人喊胡子哥,忙让他进屋。 “我爸病了,在里屋躺着哩,你坐吧!”俞林指了指里屋,大斌顺着手指的方向没有坐直接进了里屋,看见了躺着的大胡子。 大胡子还睡着。 大斌怎么也没想到大胡子会变成这样,满脸的白胡子茬,涂在苍白肖瘦的脸颊上,眼窝深深的陷了进去,此时他半闭着双眼,嘴角轻微的均匀的呼吸着。 “爸!爸!有人来看你了,我爸刚睡着”俞林把他喊醒了。 大胡子睁开眼,看见了大斌,不知怎的两眼突然有了精神。还叫俞林赶紧扶他起来坐一会。俞林把他扶起来以后就出去忙了,里屋只剩下大斌他两。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各自都不知道从哪说起。还是大斌先开口了;“你咋病了,那些时不还好好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说啥好,只是顺嘴胡乱扯了一句,当他发现大胡子如此病歪歪的样子时,那种压抑已久的愤怒瞬间不复存在了,随之而来的是人性所特有的与生俱来的怜悯和同情,毕竟他们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彼此有点感情,而且也得到过他的好处。 “这金融危机,没,没法说,赔,赔光了------”大胡子几乎是在一个一个字往外蹦,尽管说了一大通,还是把大斌听得迷迷糊糊的。不过后来的话他听清楚了;“没事,还有点,该给你的还有”大胡子露出里一丝诡秘的有点吓人的笑意。大斌站起来突然想说点什么,却又被大胡子的话头截住了;“你啥也不要说了,该欠你的,就得还你,俞林!俞林!”他朝门外喊儿子,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俞林还没进里屋,就听他爹又说;“你一会儿叫咱那仓库里铜全卖了,叫他的,钱还了”俞林惊奇的发现他爹这会儿与以往有所不同,不但有了精神,说话有了气力,而且脸上还泛起了从没有过的微微红晕。 “中中,你别管了,我现在就去”俞林高兴地跑了出去。这些时真把俞林难为坏了,别的不说,光伺候他爹的活就把他累得够呛,每天跑前跑后,端汤端菜不说,跑里炮外都得指望他。今他看见爹突然来了精神高兴坏了,他心里经常暗暗嘀咕,不能没有爹,家里卖啥都中,只要老头病好了。 大胡子这一病,俞林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家里家外他撑起了一多半天,特别是这段时间里他爹的的生意往来全靠他一人张罗,别人插不上手。一听说又要卖屋里的红铜,他不到一上午的时间就把仓库里的铜全清理干净了,按当时的价格一共卖了三万四,可惜这大胡子二十年的苦心经营的血汗,一场金融风暴刮得无影无踪。这三万多算是他最后的家底了。 这是大斌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他此次来的目的没有心想要钱,只心里有气想报复大胡子一下,至于咋个报复法他自己不知道,没想到大胡子会用钱了却这件事。 这一下叫大斌为难了,他知道自己已经和三妮离婚了,这钱要给得给三妮,他不能要啊!他要了算啥,于是他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当大胡子把三万元现钱端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眼都看傻了,三万那,他一个老实厚道的庄稼人从没有拥有过这多钱,他开始动心了,打心底里想接住,可那双颤抖的手怎麽也伸不出来。 “这,你看,胡子哥有病,说啥我也不能要”他没敢把和三妮离婚的事说出来,此时他真有点不好意思了,满脸涨的通红。谁知这一下大胡子急了,嚷着要下床。大斌一看高兴了,忙去扶他爹穿衣服,春花也跑过来帮助找鞋子。大胡子好久没有穿过鞋子了,这回要下床来了,全家当然高兴了。 “你今儿无论如何得接住,啊!应该的”大胡子颤巍巍的出来了,高兴地说。俞林见爹高兴也随声附和;“接住,接住,多亏了你”俞林一高兴把实话也说出来了。 大斌被一家人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谁知大胡子的病一下子好了,不但自己敢下床走路了,还能吃下去饭了,这令全家人百思不解其意,不就是把人帐还了,也不至于能治病啊。 原来,大胡子赔了底朝天心里难受是其一,心里欠着三妮的良心债也是诱发他生病的重要原因,常言说心病难医,经过几天卧床反思,他从心里已经认赔了,这就是生意,光赚不赔就不是生意了,反正赔的都是自己赚来的。可这欠三妮的这笔心债咋还?大斌这一来算是把问题解决了,这病当然就好了。 3,大斌醉了 大斌拿到了钱就想回家,回家咋说呢?和三妮一家三口连面都没见,甚至连现在住那都不知道,回去没法交差。不管咋说得先把钱存起来,身上带着不方便。于是他直接去了银行存了二万,剩下一万仍带在身上。 大斌心里多少有点好受了,自己一心一意照顾了闹闹几年总算有了回报,三万虽然不多,基本能让他消消气了。想到这里,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种从没有过的成就感让他产生了从没有拥有过的沾沾自喜。于是一种潜在的骚动鼓励着他进了一家名牌服饰店,毫不犹豫的给自己卖了一件较高级的羽绒服,外加名牌裤子和皮鞋,等他穿戴整齐站在服饰店的穿衣镜前一照,他惊呆了,这哪是满身油腻的大斌那,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这麽有气质,那张风刮日晒的黑脸,在崭新的外套映衬下明显的白了许多,而且还显得格外有了精神。 人就怕没有自信,一旦有了自信,这时的一切都改变了,看人的眼光就有了穿透力,仿佛觉得万事万物一下子渺小了许多,自己原来也可以无所不能。说话声音也变了,变得清脆而又富有磁性,干脆而又富有震慑力。 他进了一家高级饭店。 “先生!您要点什么?”一位穿着得体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了。 “我看看”他翘起二郎腿,一边晃悠,一边看着菜谱,满脸的富贵相。他翻遍了全部菜单,竟没有找到他最爱吃的烩面。接着又煞有介事的说;“没啥吃的”又顺手又把菜单递过去说;“你随便上几个菜吧,就我一人,来瓶酒,好一点的” 他进饭店的机会几乎很少,像这样规模的饭店他从没进过,甚至就没敢想,偶尔进一次也是在“人才市场”蹲点的几个伙计忙于赶活误了饭点,就捡那些敞口饭店顺便巴拉一碗烩面卤面什么的充充饥。 菜端上来了,四菜一汤。大斌斯文的吃起来,吃着吃着他发现身后还站着一位漂亮的女服务员,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又挪一下位置,用自己的身体把她挡得更严。 他身边很久没站过女人了。这时他想起了三妮,想起了他们和睦相处时的情景,想起了她那甜甜的笑,想起了她那充满了特有醇香的身体。但是在享受短暂的幸福思念之后,很快就又想起了她和大胡子的事,边吃边喝边无端的假想起三妮和那该死的大胡子如何背着他做那种事,而自己又如何全心全意的抚养闹闹了几年,越想越生气,一股不可名状的怒火再一次灌满了他的全部神经,他再也吃不下去了,一扬脖子把剩下的大半瓶酒灌了进去。 此时他几乎失去了理智,两只狼似的红眼睛死死地盯着服务员,“来!陪我一起喝-------来!”服务员笑了笑没做声。 “你是三妮,你是我的三妮”他站了起来,手指着服务员转起圈来,服务员有点害怕了,想离开,谁知大斌扑过去一下子卡住她的脖子,“我掐死你”一声野狼似的怒吼。 保安过来了,把他抬在了大街上。他又爬起来踉踉跄跄顺着大街走了。 他在大街上睡了一夜。这一夜是2008年的腊月二十七。 天亮了,腊月的清晨异常清冷,中原的小镇上已经有了浓浓的年味,有的已在门前挂起了红灯笼,早扮的农家户也贴上了对联。大斌被冻醒了,摸了摸钱还在,此时他已经忘记了这是临近春节了,也忘记了在家等他回去过年的二位老人,也忘记了这次出来的目的。他径直去了一家洗浴中心。 他想女人了,他想自己要像大胡子一样去占有别人的女人 第六章,大斌的享受 1爹娘盼儿归 自从二老把大斌赶出去找三妮以后,就再也坐不住了,老头老婆轮流站在门外招,从腊月二十六招到二十八,每天眼都招得睁不开了还不舍得回去,到现在仍不见踪影,眼看都过年了,甭说媳妇孙子了,就连儿子也不见回来。老太真急了,整天那泪都没擦干过,得住空儿就埋怨老头; “看你个老鳖孙是打他弄啥哩,哎!慢慢说呀,这回中了,媳妇没找回来,儿子又丢了,大年下了也找不着钻哪儿了” “丢了去他爹那蛋,恁大个人不会弄一点事儿,离婚也不给咱商量商量,哎!怎么大的事,你说说傻不傻” 这大斌就没出过门,一出门他两就担心,老两口积德了半辈子,四十多才结了这麽个晚瓜蛋儿,一样娇哩呀!嘴噙着害怕牙挂着。要说是个笑话,大斌三岁那年夏天,见他爹刚吃了饭把碗放在地下,就嚷着要往他碗里尿,他爹可生气,说啥也不肯,那是吃饭的碗那,咋能随便乱接尿?谁知死活都说不住,大斌在地上打滚哭,老婆知道了更生气;“鳖孙,你叫他少尿点呗” “那中啊!你少尿点吧,王八孙”骂归骂但还是笑得合不拢嘴。 大斌初中上了一年,就死活撵不到学校了,他爹一看没法了就说“不上就回来吧,反正也读不出来个啥”大斌得住这句话,连蹦带跳的可把书包拿回来了,回家一看,可把老两口恼坏了,书包里除了一个瘪得不成样子的空文具盒啥也没了。 回到家没事干,弄啥啥不中,成天跟在老头屁股后瞎转悠,农活倒是学了不少,梨镂锄耙可精通,就是不敢出门。那时村上就有人劝他叫孩子出去转转,赖好开开眼见,你猜他爹咋说;“出去弄啥,蚂蚁尿书上湿不了几个字,再跑丢了,好赖在家混个媳妇结个子儿算了,俺到老了还有个指望”要不是跟着三妮去了趟太原,他都不知道外边火车轨是双哩。 要说也真中了他爹那一句话,去了一趟太原不假,这不,媳妇又丢了,弄得上不上下不下,二五不成一十,早知道也不叫他去。 2008年的春节似乎比其他年来得早一些,刚到腊月二十八就年味十足,街上都站了可多闲人,可能是金融危机的缘故吧,人们早早停了生意关了门,大量的公司停产裁人,那些常年在外打工的乡下人也高高兴兴的回来过年了。腊月二十都放假的小孩子跑哩满街都是,不时的放着清脆悦耳的小蚂蚱炮,给这乡村增添了浓重的节日气氛。 大斌出去了找媳妇去了,老两口也没心思置办年货了,多少割了几斤肉,买了几颗攒心白菜吊在梁上算是置办齐了,今年过得最窝囊,要是往年老两口早就在大街上留着玩了,在哪里都是站个坑蹲个井,一出去都不想回来。有人会问他,“您老两口咋恁闲那”俩人掉光牙的大嘴一咧说;“俺媳妇啥都弄好了,光等着俺俩回家吃了,哈哈!”今年不喷了,在家死活不出门,除了到门外招招大斌回来了没,哪都没去。 老头又把鞭炮放在煤火台儿上,老怕潮了。他清楚的知道今年的祭灶还没过,人不齐。二十三那天三妮和闹闹都不在家,大斌要放炮,他死活都不叫,现在都二十八了大斌又不在家更不能放了。 “这叫过的啥年那------”常言说,好日子不见咋过,赖日子咋恁长。 2,大斌领回个大闺女 大斌被人家撵出来在大街上睡了一夜以后,就一头扎进镇子东头的洗浴中心,他听说洗浴中心这里都有漂亮的女人搓背,搓着搓着就搓在一起了,谁知进这里一看,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搓背,可恶心坏了,他只在大池子里赖好涮了涮就出来了,心想,那搓着啥味啦,还不叫牙岑死。 他刚走出大门,就听见迎面进来的两小伙子说;“听说十一点以后这里有女哩搓背,就是老贵”说话人一闪过去了。 大斌今儿又不想回去了,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今儿是大腊月二十八了,再有二天就该过年了。年有啥过哩?对于他来说更没啥过,媳妇没了,孩子是人家哩,爹娘又老了,一个人回家还得自己暖凉被窝,三十回家也不晚。 他又找了一家旅社住下了,可是睡到半夜咋也睡不着,看看表快到十一点了,突然他想起了他在洗浴中心门口,无意间听到的一句话,继而产生一种强烈的诱惑,一下子吸引住了他,让他无法摆脱这种欲念的强烈要求,就像一匹无法控制的脱缰野马,鬼使神差的将他重新做起来穿好衣服,出了旅社的大门,径直又去了那个洗浴中心。 真是快过春节了,人很少,这时候光顾的尽是些此时无家可归的“游仙”或发泄或自觉生活平淡寻求刺激的主------。 大斌又一次洗完澡,趴在舒适的按摩床上,一双轻柔的纤纤小手在他背上轻轻地揉搓,不时的传出“卡,卡,卡”的清脆响声。他顿觉骨架散了,浑身酥软酥软的-------。 他哭了,哭得很惨,就像一个迷失的小孩找到家了,看见了朝思暮想的亲人, “你咋了?哭啥?”她停止了揉搓。 第二天晚上,也就是腊月二十九,大斌又来了,还是找的她。这次他交了钱没有洗澡,也没有按摩,个子诉说家事; “你在那过年?不回家吗?” “我不想回家,俺爸死得早,妈又嫁人了。” “您妈不找你?” “他找不到我” “你咋不回家?” “明天回去,家有爹有娘,不回去不中” “这里不放假?” “明天清场子,人全得走” ------- 她叫喜风,刚过十八就跟着村里人出来一起打工了,到现在已经四年了,工作是换了又换,最长的工作也干不到半年,春节回家的机会很少,虽然他跟着的是亲娘,但是家里缺少的是温暖,回家总是有冷冰冰的感觉,即使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呆一个春节也不愿回去。 今年在这里碰上了大斌,话说的多了,就觉得大斌人不错,虽然人长得一般,年龄比自己大十几岁,可以看得出来心眼不错。又听了他叙说曲折的家事,更感觉到他确实可怜,对他就有了几分好感。思来想去就决定跟他回去过年,也顺便到他家看看。 大斌带着喜凤高高兴兴回家了,等赶到家的时候快九点了,家家户户噼里啪啦的鞭炮点缀着浓浓的年味,大街小巷充满着人的笑脸,欢声笑语吵炸了乡村。 大斌提着大兜小兜在大街上走着,不时地给人们点头致意,喜凤跟在后面,面无表情的自顾走自己的路,听着大斌给人说话,不时的看见人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大斌刚一进院就听见屋里的低泣声,急忙进屋,看见老母亲躺在床上哭,身边坐着父亲。 “妈!那时哭啥哩”他赶紧放下东西,走过来。 他俩一看儿子回来了,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老太太也不哭了,赶紧穿衣下床过来看儿子。 “那是三妮吧,可回来了,我去给您下饺子去”老眼昏花的老娘把喜凤当成了三妮。喜凤笑了笑没做声。 “妈,那不是三妮,是喜凤。”大斌怕喜凤不好意思,赶忙接过话茬给他娘解释。 “啥呀?哪个喜凤?”大斌爹听见了,愣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 大斌和喜凤出去了,没再多解释,不一会又听见厨房里传来哭声;“三妮那,你往哪了呀?” 第七章 闹闹病重 三妮她娘三过年没有回去。刚入进腊月,因为天冷,幼儿园早早就放假了,那时候老人家就吵着要回家去过年,好歹又一年了,俗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在这里过年像啥话。可她给三妮说不通,因为三妮不想回去,为了这事老人还给三妮生了几天气,憋住气死活不理她,三妮不停地给她说,“在这里是三个人,回家也是三个人,再说家里好久没住人了,回去清扫一遍得花一天的功夫”当然还有其他原因,她不想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中去。 闹闹也哭着要回去,一个劲说;想爸爸了,想奶奶啦,还特别想他爷爷。也难怪,在这个家里爷爷对他最亲,三妮和大斌平时都忙,一般都是由老人照顾闹闹的衣食住行,几乎每一顿饭都是在爷爷的监督下才能吃下去,晚上很晚了还呆在爷爷屋里逗留不肯走,非得等三妮叫上个十遍八遍才肯跟妈回屋去睡。如今这样突然把爷孙俩这样生生隔离开来,难免闹闹会这样挂念。 三妮没办法的时候就带着闹闹出去转转,等他把这事忘了再回来。闹闹的这个愿望无论如何也解决不了的,她不可能把闹闹一个人送回去。几个月不要说闹闹,三妮自己也有点想家了,想谁呢?他也说不清楚,要说大斌应该是她最值得去想的人。几年来他们虽然在一起生活不怎么富裕,倒也过得清静自然,一家人整天嘻嘻哈哈的打发日子,的确没有那麽多烦心事。 三妮在闲暇时也经常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反思过,造成这么个难收拾的局面全都怪自己,一家人就这样高高兴兴的过呗,咋会一心一意想要个孩子,可大斌又不能帮她实现这个愿望,应该抱养一个呀。可她就是不甘心,因为自己是女人那,一个自己生的孩子对她来说,诱惑太大了,她无法摆脱这个与生俱来的诱惑,她觉得上天赐予她一个女儿身,就应该让她承担这个责任。 她也十分清楚,要不是那一夜,一切都会归于很平静,她恨自己当时没有拒绝,如果当时自己能表示一下不同意,虎子哥绝不会难为她,这一点她清楚地知道。她最清楚大胡子的为人,她也清楚知道他喜欢自己,可是他不可能想占有。 大胡子确实像三妮想的那样,已过不惑之年的他,确实喜欢三妮,无论从长相还是性格来说,都只能是停留在欣赏的层面上,绝不敢轻言占有。除非一种情况,那就是两人一拍即合,这就是这个年龄男人的心理特征。 现在说啥也晚了,她并没有恨大胡子,也没有对自己有了闹闹而后悔。但她又太留恋过去那个家,她有过种种想法,假如大斌有一天能来叫她,哪怕只有一趟,她一定会跟他回去,不会讲任何条件。她也希望能借着春节,大斌会来喊她,重新回到从前。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这个希望彻底破灭了,她知道大斌不会来找她了,可她不知怎的总希望奇迹的出现,希望三十那天大斌能把她们接回去过年。 三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外地过年,在他认为城里的年味的确比乡下差远了,虽然大街上比平时多了一些大红灯笼,那花红柳绿的流光溢彩把天照亮了许多,但觉得缺少了一种什么东西。她想起来了,三十的晚上,除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饺子外,小孩子们还要到处跑着给长辈磕头拜年,然后用磕头挣来的钱买成花炮放在大街上,让人们围着看。大姑娘小媳妇们会三五成群的串门子,大街小巷仅是笑声,全是热闹,随处都能见到和谐的音符在跳动。这里没有,谁看谁的,谁笑谁的。 三妮一家子没有出门,仿佛城里的热闹,还有那些好看的花灯等,一切都不属于她的,属于他的只有这间一家人守望者的小屋,还有她给闹闹买的小摔炮儿。 闹闹好像突然长大了,看妈妈不高兴,也坐在屋里不动,双手托着小脑袋看着窗外发呆,听着偶尔从远处传来的炮响。 有人敲门! “是爸爸”最先跳起的是闹闹,他飞跑过去。 三妮也站了起来,心跳的厉害。 “呵!都在家呀!”门开了,来人随着声音一起进来。闹闹一看见不是他爸,不还意思的走开了。 “四哥,你咋来了?三妮倒是大惊讶,大过年的,太出乎意料了。“你也没回家呀?” “家里又没人,回家也没事,院长让我在这看院子,放假时存了好多白菜,等过罢年都坏了,闲着没事,给你送来几棵” 进来的来人是三妮所在幼儿园的厨师,在家排行老四,园里人都叫他四哥,三妮也不论年龄,也随着这样叫。时间长了,彼此也混熟了,来往就多了起来,没事的时候三妮也来厨房帮忙,帮助捡捡菜,扫扫地什么的。开饭的时候老四师傅有时会帮三妮盛盛饭,也顺便帮着照看一下幼儿园的孩子,孩子们吃完饭的时候他会经常帮三妮收拾收拾碗筷,减轻一下她的负担,彼此都没有放在心上,同志们之间互相帮忙是难免的,也是应该的。 老四是本地人,家弟兄六个,他排行第四,眼看一个个都成家立业了,自己因为一条腿有点拐,没找到合适的对象,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了,老四的的婚姻也很自然的就画上了句号。久而久之他也就也不好意思呆在家了,后来经人介绍来到太原县城这个幼儿园当起了厨师。活不重,也就是中午做一顿饭,其余时间可以到街上逛逛,看看城市风光。平时他也不爱出门,孩子们都在的时候,他会蹲在旁边看热闹,静静地会心看着的笑。这时候的孤独和寂寞就会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临近春节快放假了,其他员工都高高兴兴的回家过年了,他却犯难了,回去跟着谁过呢?各自一家人,自己住哪都不方便,正好园长找他,叫他不要回去了,在这看幼儿园吧,工资双倍发,老四很高兴地就答应了。 这麽大的幼儿园剩他一个人,虽然寂寞倒也清静。年三十晚上他出去转了转就回来了,没地方去,偌大的一个城市没有他认识的人。 突然他想到了三妮,和他一样没有回去,转了三圈都没进去,没有理由哇。他想到了储藏室里的白菜,高兴坏了,用袋子装了几个就来来。但是,老四在这总共没呆够二十分钟就走了,没话说,不知道从哪说起,不过,临走的时候给三妮说,有啥事就找他,别客气。结果,三妮还是客客气气的就把他送走了。 说有事还就是有事。 三妮一家三口,高高兴兴的过了个初一。这一天,三妮把准备好的鱼呀,鸡呀全炖了,放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把闹闹吃了够,到晚上又美美的睡了一觉,可到初二早上就拉也拉不起来了,说是嗓子疼,懒得动。 三妮用温度计量量三十七度,也算是正常,觉得是欠瞌睡吧,让她继续睡,谁知一觉又睡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三妮着急了,就赶忙去小医药门市部包了点小药,说是感冒了,回来吃了一顿又睡了。 睡到半夜,三妮一摸闹闹可吓坏了,全身发烧的厉害,赶忙拉着灯一看,见闹闹脸色苍白,而且略见浮肿。 她赶紧穿衣下床,简单给老人交代了几句,抱起闹闹就走。她先去了附近的小诊所,医生给她说;“你赶紧去市中心的大医院吧,一刻也不能耽搁” 大医院在那?市中心在那?三妮啥都不知道啦,此时她完全辨不清东西南北了。她哭喊着到处乱转,不知道转了多长时间才转到一个红漆大门口,抬头一看,看见是她工作的那个幼儿园,便不假思索的喊起来;“四哥!四哥!快起来-------” 老四开门一看是三妮抱着闹闹,没等她说完就接过闹闹直奔市中心。等他们把闹闹送进了急救室,三妮才发现自己下身只穿了条秋裤,再看老四,脚上只剩一只鞋了。 天亮了,闹闹脱离了危险,三妮在老四的一再劝说下,回去换衣服了,顺便给他把鞋捎来。 “谁是孩子的家长?”医生探出头来对着他喊 “你是孩子他爸?”医生又问,老四没敢应声。医生又接着说:“孩子现在是没事了,在这观查一天就可以回去了,现在正值春节,医院人手不够,等过了春节再来复查吧,孩子可能遇上大麻烦烦了,给你说说你心里有数吧,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恐怕需要很多钱”医生走了,但是,老四傻了,足足站了二十分钟,才回到病房。 临近中午的时候,三妮回来了,给老四提来了中午饭和他的另一双鞋。 到晚上三妮带着闹闹出院了,老四也回到自己的住处。 正月初四早上,老四突然来了,说有点事要办,需要回家一趟,叫三妮这几天多到幼儿园去几趟,他很快就会回来。三妮高兴地答应了。 老四走了,三妮目送了他很远很远。 第八章 院里来了个陌生人 1老四回了趟家 老四回家了,他要回家把自己的钱拿来给闹闹看病。 他家在山西晋城的一个小山村里,坐长途汽车到晋城车站下车,在经过一段曲折的山路才能到达,说是山路,去年也被铺成了四米宽的水泥路。 他自从医院回到幼儿园后,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静下来,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了一个女人的眼泪,真切体会到了三妮的无助和无奈,也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什么是一个家庭的不幸和灾难,同时也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家庭的重要程度以及它所附有的责任。 他没敢对三妮说闹闹的病情,他怕三妮受不了。大过年的怕她难受,但他预感到了三妮将面对来自后面的最大的不幸的挑战。他想帮助他,从心底里想帮助她,他不知道为啥要这样做,但总觉得非这样做不可。几天来,他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身上有了担子,而且是沉甸甸的担子。 他也没存多少钱,几年来他总共存够有五万元钱。一个人平时也不往远处想,能挣点就挣点,够自己消费就可以了,花不完的钱就交给大哥保管。大哥说将来留作给他娶媳妇,即使将来说不上媳妇就留着防老用。 在他看来那些都是遥远的事,到老了再说,有这麽多小辈顶着天呢,老了会没人管?再说还有政府呢。因此他没想那么多,过一天算一天。人总不能歇着吧,能干动活就干点,不能干就拉到。 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老四终于到家了,他直接回到了大哥那里,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接待了他,而且坚持留他在家住下。 当老四把回家的意思给大哥说了以后,大哥的态度立即变得严肃起来了;“我看有点不合适吧,这么多钱一下子端给他,凭什么?他对你有意思?她会嫁给你?我看你是傻了吧!”大哥头摇得不郎鼓似地极力反对。 “没意思。我觉得应该帮助她,闹闹有病了,需要钱”老四低着头不愿多说,他觉得大哥当时不在现场,要是在的话也会帮她,此时老四觉得自己不需要解释那么清楚,钱是他自己的,只要他需要就应该给,不需要附加任何条件。他是个有原则得人,经常认死理,啥也不愿的多说,就一句话;“给我吧,我心里有数,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这样吧,把咱兄弟几个叫在一起讨论一下看这事咋办。我自己做不了主”大哥生气了,说完一大通话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弟兄几个就都来了,加上来看热闹小侄子侄女,来了满满一屋子人,等老大把事情经过一说,屋里像炸开了锅,说啥的都有,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老四的钱放在老大家,弟兄几个早就有意见了;“凭什么放他家?老四会花多少钱,便宜都让他得了,要说得分了” “他有事就该给他,啥也别说,不这样老四啥时候会找个媳妇?” 谁知老四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听着他们肆无忌惮得争吵,看着他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真想出去站在院里任他们说去。老二一看一直争下去没啥意思,就站起来说: “都不要争了,叫老四说句话吧”人们都不再说什么,直着耳朵听老四说话;“啥也不要说了,我要钱,啥事你们都别管了,我也是几十几的人了,还不知道事咋办?”老四说着话,脸憋得通红。 人都走散了,一切恢复了平静。老大一看老四铁了心,就给他说;“先给你贰万吧,钱借出去了,等你再回来给你。”老大没办法只好去拿钱。 不一会,老大从外地回来,一手拿着钱,另一手拿着一张写有字的稿纸交给老四。老四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几行字,大概意思是;老四从家里拿走现金贰万,下欠三万,以后老四的所有闲事不再过问,包括养老问题-------。最后要求签字。老四从桌子上顺手拿起笔歪歪扭扭的签上名字。 第二天,老四又回到了太原。 老四回到太原以后没有回幼儿园,直接去了三妮的住处,但这次他没见到三妮和闹闹,只见大门紧锁着,就连老太太也不知去向,迎接他的是大门框上迎风摆动的春联。 老四犯起了嘀咕;是不是又去了医院。想到这里他直奔医院,可是他几乎找遍了所有的病房也没找到他们。难道他们回家了?还是说又发生了其他情况?老四好像又丢了什么东西似的特难受,一种奇怪的失落感让她变得十分沮丧。他开始后悔不该离开太原,特别是在闹闹有病的时候更不该走。他仿佛又看见送闹闹去医院的那天晚上,仿佛又看到三妮穿着秋裤站在他面前的情景,仿佛又看到闹闹苍白的脸上挂着一丝哀怨。 老四从三妮进幼儿园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他,并且对它他有了好感,特别是听院长介绍过三妮的情况以后,就更加关注了。他也曾有过许多幻想,但很快就被自己给否定了,一个半拉瘸子怎配得上她?所以也不敢多想。 老四在医院没找到人只好回去了,等他走到幼儿园门口,见大门没有锁,心想;坏了,有人偷东西了。等他进去一看,心里想开了花一样笑了,见三妮正在厨房做饭,闹闹正在滑梯上往下滑,老人在一边正看着笑。 闹闹一看是老四回来了,急跑过去拉住他的手喊;“妈!大伯回来了”三妮也从厨房笑嘻嘻的出来了。 “闹闹没事吧?我去家了,家没人”老四不知道说啥好,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 “没事,就是有时候会流鼻血,等过罢年再给他检查一下,来先吃饭吧” 他们在一起吃了晚饭后,三妮就领着闹闹和老人回去了。原来老四回家以后,三妮就领着一家老小搬到这里住了,他知道幼儿园的东西多,样样都比家里东西值钱,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2,院里来了陌生人 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正月十五,眨眼的功夫就进入了二月,幼儿园很快就开学了,闹闹虽然经常被擦伤,很容易出血,三妮也没太在意,也没有再去给闹闹检查治疗,就又送进了学校。三妮照常上班。 一天下午,三妮领着闹闹放学回家,见院子里站着个陌生人,正四处张望着。三妮一时想不出来在那见过,但又觉得很面熟似曾相识。三妮以为他是在找什么人。 “你找谁?” “哦,你是三妮婶子吧,我听我爸说过,你咋在这?” “你爸是谁?”三妮有点听不明白了,满脸的疑惑 “这是我爸的烂摊子,他不能来了,叫我在这开站” 这回三妮听明白了,原来他是大胡子的儿子,他听大胡子说过的。“你叫俞林吧,听胡子哥说起过你”三妮在慌乱中又问了一句。 “是的是的,你还好吧?以后您还得多操心那”俞林比大胡子嘴甜会说话,把三妮说得不好意思起来。 原来大胡子病好了以后,总觉得自己有点力不从心,生意也不想做了,太原也不想去了。就叫俞林继续来这里开店。他也想通了,应该叫孩子来锻炼一下,同时,他感觉这次大难最大收获就是俞林懂事了,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还是俞林会弄事,当天晚上在附近的一家酒店提了几个菜,准备在三妮屋里吃一顿饭聚聚,谁知酒菜刚摆上就有人来了,俞林去开门一看不认识,这时闹闹跑过来喊“伯伯”俞林才知道是自己人。三妮一看是老四,也赶紧站起来招呼他一起过来坐。 吃饭的时候,俞林一个劲的说,他爸在这做生意的时候,三妮婶子如何帮助他,现在他来了还需要他们的帮助等等,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得的就会提到大斌,开始提大斌的时候三妮装聋作哑不做声,后来俞林直接问了; “俺大斌叔呢?咋一直不见他?他回家了?”俞林这一问,三妮不得不说了实话。三妮把如何给大斌离婚及自己如何又回到了太原,一五一十都给他说了,但为什么离婚没说,胡乱编了个瞎话算是搪塞过去了。 但是,俞林在谈话中提到了大斌去讨账的事,三妮大惊讶。 “掏啥帐?我咋不知道?”三妮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您不知道?我们一次给了他三万。”俞林感到吃惊,这么大的事,一家人咋会不知道? 三妮不在说话了,俞林和老四闲聊起来。 “这个大斌,我逮住他一定得问个清楚” 第九章 走向困境 1闹闹病又犯了 三月里的桃花开了,一朵朵小白花笑盈盈的开满了整个幼儿园,这里又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孩子们都到二道门外争着看。因为天气暖和,孩子们都不愿进屋了,阿姨们就允许他们在外晒晒太阳。 闹闹没有随大多数小朋友去看桃花,独自一个人在蹦床上蹦,蹦着蹦着突然鼻子又流血了,在下面的小朋友急忙去喊三妮。 三妮闻讯赶来,老四几乎和他同时到这里。老四和往常一样赶紧把他抱到水池边,再把闹闹面部朝上地放在腿上,三妮用凉水湿过手给他一个劲的拍头,其他阿姨也闻讯过来,用湿毛巾敷在头上。 时间一秒秒的过去了,可血流不止,不大一会闹闹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了,眼看着闹闹的鲜血仍不停地往下滴,三妮急的哭了,老四一看不大对劲,就跟三妮说;“咱赶快去医院吧”说完抱起就走,到外边租了个车去了市中心的红旗医院。 这次,医院给闹闹作了全面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把他两全叫到跟前,很严肃的说;“经过全面的检查,你儿子可能是白血病,先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吧,先去交押金吧” 老四站起来让三妮照顾闹闹,径直去了交款处,把他从家里带回来的三万元钱全部交成了押金。 三妮没有钱,这几年本来折腾得够呛,平时也没有大的收入,在幼儿园里的每月几百块钱,只能顾住日常开销,就是平时省吃俭用积累几千块钱,对于这种病来说也是杯水车薪。她清楚的知道,这次突如其来的灾难,多亏了老四。如果没有老四的三万元钱救急,恐怕连医院也进不了,三妮把这种在危难时期建立的感情,深深地埋在心里,因为闹闹的事,所以也没有过多的表达。 他们在医院一住就是十多天。幼儿园里一天也不能没有做饭的,因为孩子们要吃饭,所以三妮和老四走的第二天,幼儿园就找人接班了,接替了老四和三妮的工作,他们非常清楚,这唯一的一条生活保障在无形中失去了。 一天上午,医生把三妮他俩叫到医务室对他们说;“你们是农村来的吧?”三妮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 “你们是本地人吧?” “是” “不是” 三妮和老四几乎同时说话,但回答的内容却截然相反。医生迟疑一下又说;“你们是夫妻?” 老四没有回答,抬头看看了三妮,见三妮满脸挂着泪花,双手不住的在脸上擦着,他当时心就痛了,一种东西死死地堵着鼻腔,他强忍着没有发泄出来,泪汪汪的地双眼一直盯着三妮。再也没有说什一句话,心想,这很重要吗? 医生点了点了头,似乎明白了一点,不再问这个话题;“是这样,孩子的病情已基本上得到控制,下一步你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孩子小,化疗的副作用很多,而且终究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目前能治疗的最好办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虽然还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成功,如果骨髓配型成功的话,治愈的希望就会很大,我建议你们在等北京骨髓库消息的同时,抓紧采点直系亲属配型,不能寄全部希望于骨髓库,那里希望很渺茫。每年有很多患者因此而贻误病情”医生停顿了一下说;“这样吧。你们先回去等吧,在这里住每天费用很高,怕你们会承受不起,你们准备好,我们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来做骨髓移植手术,在没有消息之前,一定要每月来观察一次,你们看咋样?孩子的病不能很拖,一定要争取时间。” 三妮点点头,老四接着说,“骨髓移植得准备多少钱?” “根据你们的情况,最少也得20万吧,光有钱还不够,骨髓的配型很重要,一般最亲的人,像父亲呀,兄弟呀配型的成功率都很高。好吧,你们准备出院吧。” 下午他们给闹闹办了出院手续,一路上,老四一直驮着闹闹走在回家的路上。三妮提着东西紧紧地跟在后面。今天闹闹显得非常高兴,一路上说个不停; “咱回家吗?“ “回家”老四不假思索的说。 “我还能上学吗?” “能” “我想爸爸了,还有奶奶,爷爷,我想那个家” “好,等闹闹病好了,就送你回去见奶奶” “闹闹!别说话,让你伯伯歇会儿”三妮在身后呵斥着闹闹。 2三妮进城 回到住处的三妮和老四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眼下最关键的是钱的问题。且不说骨髓移植的二十万,就眼下的生活问题就急待解决,老四和三妮都失去了工作,没了最基本的生活保障。这时候,三妮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老四,如果不是闹闹,老四依然会很幸福的留在幼儿园,他辛辛苦苦积攒的几万元私房钱也被闹闹的医药费消耗殆尽。 他知道,老四这些毫不怨言的付出,不是一句简单的“谢谢”所能替代了的。她什么也没说,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用饱含怎样的感情去表达谢意,唯一能表达的就是默默地看着他发愣,老四也会从她的眼神里,看到那份不需要说出口的真挚感情,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在两人之间默默地传递着。 他突然想到了俞林,看能否叫老四在他的收购站帮忙。因为目前老四没了安身之处,下面的收购站有的是住处。 这是一个二层小阁楼,下边这一层,这几年一直租给大胡子用,三妮一家人住着上层三间。 等三妮把这意思给俞林说过以后,他爽快的就答应了,因为他这里正缺个帮手。于是老四就搬回到这里住下了, 时间一天天在三妮的期盼中度过,为了方便接到医院的电话,她特意在市场上买了一步二手手机,老四也在下边给俞林打工干活的同时也焦急的等待着医院的电话。 还有一个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做手术的一次性首付资金,老四的三万元钱现在所剩无几,她突然想起来在医院听别人说,儿童得了白血病,红十字会补助一部分,她决定去试试看,因为到现在为止,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 这几天,她几乎满脑子都是钱的问题,为了钱,她第一个想到了大斌,他们过去确实感情很好,但离婚以后再也没有相互通过信息,彼此不知道情况,更不要说来往了,因为闹闹的事才搞成这样,如今又为闹闹的病去要钱,更是无法张口。 她也想到了大胡子,说实话,她不想把这种事张扬开来,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再者说,她也不想去搅乱他的家庭生活,况且听俞林说大胡子现在已经一贫如洗,而且有病在身,连生活也不能自理,闹闹的一切责任也不能全推在他身上。 昨天老四说还要回去找钱,说他还有一些积蓄,她没有同意,不亲不故的,咋能全依靠他?这几个月来没有他的帮助,一切都不堪设想。她只希望闹闹赶紧好起来,再考虑她和老四的事情。因为不知道将来他们的结果会怎样,不能盲目接受他的钱,万一将来走不到一起,这笔帐用什么去还? 他决定到当地红十字会去碰碰运气。 第二天一大早,三妮就起来啦,梳洗一番以后就下楼喊醒老四,给他说;“我去城里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红十字会,闹闹起来后你照顾一下,别让他到处乱跑” “我去吧”老四怕三妮找不着地方。 “你还得干活,这也离不了你,况且端人家的饭碗不容易,不能老请假” 老四觉得三妮说的在理,也就没有说什么。 三妮出去了,她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也不知道先去哪里,她觉得应该先去市中心,那里可能知道的人多。 车过来了,她上去坐在前排靠着窗户的地方。因为是上班高峰期,尽管人很多,但车内并不吵杂,彼此认识的上班族,在车上轻声慢语的交谈着,脸上充满了自信和睿智。坐在三妮前面的是一对亲密拥抱的年轻人,男青年高声大气,绘声绘色的描述,不时的掩盖着周围的窃窃私语。 三妮把眼睛投向车窗外。四月的阳光静静地铺洒在街面上,给这美丽的北方城市增添了几分妩媚和温暖。眼前的这些美丽和温馨似乎与她无缘。她好久没有单独这样留心过周围的景色了,从建立家庭开始,自己就好像搭乘了一架失控的客机,一刻也没有消停过,云里雾里上下颠簸,随时都有跌下去的危险,时时都得屏住呼吸,去细心揣测下一步的命运。 难道人就是有贵贱之分,三妮不得不这样问自己。自己从小上学也是班里的佼佼者,曾被老师誉为最有前途的好孩子。高挑的身材曾是同伴们嫉妒的对象,自己也曾有过崇高的理想,天马行空的憧憬过自己的未来。她不知道自己那一步走错了,待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一个个破灭之后,却背上了越来越沉重的负担。 车子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穿梭,她的心却在大斌,大胡子,闹闹,老四等自己周围的人身上寻找着,找到了回忆,找到了惊恐。找到了失落,找到了安全------- “人哪!到底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天堂有吗?” 三妮哭了。哭得很伤心,哭声掩盖了周围的声音,也掩盖了那对恋人的欢声笑语。 第十章 寻求帮助 三妮在市中心车站下车后,就开始打听当地红十字会的地址,在车站逗留的一般都是过路客,不太熟悉当地情况。她从中午一直问到下午二点,终于在一个打扫卫生的妇女那里,打听到太原红十字会的大致地址在“桃源街”,具体在什么位置还不太清楚。 三妮没再多问就乘车继续寻找桃源街,果然不错,三妮在桃源街27号找到了红十字会,这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工作人员正在打扫卫生准备下班,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男子,待三妮把来意说明以后,他迟疑了一下说; “我们很理解你们的心情,可红十字会的救助,一般要在当地,像你们这种情况一般要在当地县市,最起码也要在郑州,跨省申请太麻烦,需要的手续太多。” 这方面三妮知道的太少,也不知道怎样去和工作人员辩解,只是一个劲的给他说;“俺一直在这打工,医院也接诊了,正在给俺联系着骨髓移植的事,不能再转回去了”她在也不知说啥好了,刚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又是一阵痛苦的低泣,不一会引来一大群工作人员围观,眼看到下班的时候了,三妮就是不走,所有的工作人员也不好意思走,就像成立了临时讨论会,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说开了。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刘主任来了” 工作人员这才停止了议论,目光一下子聚集在他身上,三妮仍没有抬头,也没有停止哭泣。那个叫刘主任的和接待的工作人员低语了一会就过来说;“这样吧,天越来越来越晚了,你先回去,明天等会长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看这样的事咋处理,好吧?你先回去吧” 三妮扑通一声跪下了,一股强烈涌动的情感再一次让她失控了,当时就觉得觉得浑身酥软,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这一跪,在场的人又是一阵骚动。 “起来起来。别这样”工作人员赶紧去搀扶 那个叫刘主任又附在一个人耳边交代了几句,不一会,一辆小车停在三妮跟前,叫她上车。说是要送她回去。 再说三妮,一大早出去以后,老四就有点坐立不安了,他知道三妮虽然在太原也住过一年多的时间,但很少去市里转。平时也就是在郊区这边走动一下,在偌大的一个太原市,找一个陌生地方,不是一件容易事。 他有点不放心,但确实走不了,俞林回家送货了,这里一刻也离不开人。如果放在平常,上午基本上没啥大事可做,也就是把昨天收来的东西归置一下,到下午就忙了。买的卖的像约好了似的集中来。你得不停地装啊卸啊,有时候会忙到晚上七八点。没办法,为了挣钱养家,老四不得不这样做。 这段时间还得说多亏了老四,不是他,三妮一家人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生活。实际上陌生的两家人,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刻基本上合为一家了,互相帮助的结果,让彼此更多了几分了解,也增进了相互之间的信任。 老四比以前确实忙了许多,内心挂牵的不再是他一个人,而增添了三妮一家子人,此情此景他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无形中多了几分责任,几分从没有体验过的责任,同时内心深处也隐隐约约的收获了几分幸福。同样也是从没有体验过的那种幸福。 太阳落山了,城市的黄昏似乎比乡下来的早一些,马路上,路灯的光芒不一会便取代了落日的余辉,大街上悠闲散步的人越来越多,同样取代了白天疾驰的车流。城市的夜生活开始了。 老四没敢出门,闹闹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他不得不守在身边,老太太不停地念叨三妮,更给他增添了几分担忧。他不住的看墙上的挂钟,“嚓,嚓,嚓”的响声,在这个一切都在沉默中的屋子里显得尤为清脆。 一辆汽车响亮的喇叭声划破了这死一般沉寂,闹闹和老四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朝外看。出乎意料的看见三妮从车上下来了。老四这颗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闹闹也来了精神,脸上挂满了笑。 “咋回来的这麽晚?”没等三妮站稳,老四就急着问。 “回屋再说吧”三妮笑笑,叫老四一起进屋。把自己经历的事情的前后说了个清楚,最后说;“我明天还得再跑一趟” 老四端来了热饭。 等闹闹睡下了,老四才下楼去睡。 第二天,三妮又去了一趟红十字会,到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这次回来她显得格外兴奋,她又把此行所见所闻的情况给老四讲了个一清二楚。最后她说; “这次看来我得回去一趟了,人家答应给五万,但必须把村镇和县三级证明开回来,他们负责调顺跨省办理的麻烦。这下闹闹有救了”三妮停顿了一下说; “四哥,不如你也回去一趟”三妮脸上泛起了红晕。 “我回去干啥”老四有点听不懂了,见三妮高兴也陪着笑。 “把你的证明也开回来吧,看咱能不能在这登记,免得人家说闲话”三妮很认真的说。 “傻话,咱又不是这的人,谁给咱登记?再说了,都回去闹闹咋办?”老四心里开了花似的笑,“等一段时间吧,等闹闹病好了在办也不迟” 很晚了,老四才高兴的下去睡。 第十一章 回家 三妮从红桃源街回来,立即就着手准备回家开三级证明的事,想把这笔救助资金尽快的办理过来,好为闹闹治病,还没来得及走,闹闹的病又犯了。 这天,该起床的闹闹没有起床,三妮过去一看,发现闹闹身上起了许多小红点,特别是在腋下和脖子上更是密密麻麻,并且说话声音在一夜之间变得沙哑来,一说话就呼哧呼哧的大口大口喘气。她们知道,这时候的闹闹一点点小的异常症状都不容忽视,都应该慎重对待。 三妮决定再回医院看看。老四也给俞林请了假,和三妮一起去医院瞧病 到了医院,又找到原来接诊的医生,接诊的大夫看了看腋下的麻疹以后,脸上表情显得很凝重,一会十分严肃的说;“我不得不给你们说,孩子的病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的进行骨髓移植,或者进行干细胞移植,现在全国各个骨髓库一直没有消息,你们只能自己想办法了,最好是在孩子的直系亲属之间,尽快找到骨髓捐献者,或者干细胞提供者,孩子今天就得住院,你们去办入院手续吧。” 三妮听了大夫一席话,浑身一下子瘫成了一滩泥,双腿怎么也拉不动了,满脸显现出无奈和痛苦的表情,甚至从她脸上找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神情。三妮的脸上的这种细微变化,被老四看得一清二楚,一丝揪心的疼痛迅速传遍他的大脑神,他走到三妮跟前,轻轻地扶了一下她的瘦弱的肩膀,三妮下意识把头贴在他的胸部,两行热泪早已挂在了脸颊上。好一阵子老四才缓过神来,安慰三妮一番后,就去办理了入院手续。 闹闹顺利的入院了。 老四清楚地知道,三妮一个人在医院的确不行,目前闹闹这种情况,身边不能没有人。于是,他就给俞林很无奈的说明了原因,说哪里的工作干不成啦,叫他另找人接替。就这样,老四和三妮在这里全天候的给闹闹治病。 刚安置好医院的事,大夫又催了,叫三妮赶快找相关的亲属,尽快准备做血型比对。 三妮觉得没有可选择的对象,大胡子就是唯一的人选。他清楚的知道,大胡子是他的亲生父亲。想救闹闹就去找他,否则没有别的办法。 三妮把老四叫出来商量这事。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脑的端了出来,最后说;“现在只能这样做了,回去找大胡子,顺便把红十字会需要的三级证明给开回来” 老四听了三妮的叙述大为震惊,他原来只知道三妮是和别人离了婚,才跑到太原来的,不知道还有这么离奇的故事。他听后什么也没有多说,就很平淡的说了一句;你放心去吧,这的一切就交给我了,然后转身去了病房。 三妮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渐渐地感觉到视线模糊了。为了孩子,为了给这个好男人一个近乎情理的交代,她必须和老四一道,尽快的解决眼下的问题。 第二天,她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又回家给老人交代几句,就到了车站。 这时候是出行淡季,售票大厅里虽然也排起了长队,但比起假期出行高峰的出行者少了许多。排队的人们表情淡然地一步步挪动着,让这个本来应该热闹的场所显得很有秩序。 三妮连续两次出行太原,一共有近一年的时间,这些常规的撘乘车规矩已经熟悉了,而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很少迷失方向。一种大都市的生活方式,她基本上适应了。 远离了医院,远离了年迈的母亲的三妮,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清闲的单人出行,大脑却没有清闲下来。她知道,这是一种没有解脱的单人行,这种方式的离开是更让她难受的,她宁愿守在闹闹身边,看他在病痛的折磨中让人揪心的的呻吟,也不愿离开他而去想象被病痛折磨的现状。 三妮又想到了母亲,一个年仅七十的老人,因为缺少了本应该三妮付出的爱而变得异常坚强,一个人做饭洗衣,闹闹生病的日子里,时常与她陪伴的是那根从家里带来的拐杖,过去大斌在拐杖下边给裹上的不锈钢铁皮,已经全部被磨下去了,自己又用黑布裹住,说是怕拐杖点击的声音把闹闹惊醒。 三妮猜到了,此时的母亲一定还坐在屋门口,右手拄着那条拐杖,两眼死死地盯着门外,等着他们回来,身边一定还放着三天前给她买的面包,她没有吃,不舍得吃,他喜欢和闹闹一起吃。 三妮又哭了,这次是趴在车里偷偷地哭了,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哭。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足足行了五个多小时才到站,她觉得应该先回家开证明,等拿到了三级证明再去找大胡子。 回村里开证明必须回到大斌那,尽管他们已经离婚,但户口仍在他哪,三妮清楚地知道她和闹闹的户口本还在这,因为她走时只带了身份证。 这是她在一气之下去太原时没有想到的,当时只知道赶快离开家,却没想到自己还得走哪条不愿走的回头路。因为她始终没有忘记自己是怎样被大斌赶出门的,当时她屈膝下跪的情景又一次浮现在眼前,离婚后,她又曾经多么希望大斌能去找她,而且把她带回来,可是这家人谁也没有这样做。她很失望,又一次对自己的存在进行了重心定位。 不愿再走进这个家,不愿再看到他。她曾经不止一边的给自己说,也不止一次的对曾经拥有过,而且也一度让自己引以自豪的感情的怀疑。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亲情?什么又是感情?这些都应该以什么为基础?她始终也没有弄明白。 她也很清楚,弄不明白的事情,有时候往往没有答案,可眼下这证明得开呀,闹闹的病得治。她想到这里,就毫不犹豫的向那个自己曾经熟悉,而如今又变得非常陌生的家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了女人清脆的笑声,但在三妮听起来尤为刺耳,同时也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奇感,“哪来的女人笑声?” 一种鬼使神差的驱使,让她一步一步挪到那片破旧的大门前,又轻轻地把虚掩的门推开一条隙缝。等她顺着门缝把那只早已迟疑的眼睛贴上去的时候,她十分震惊,而且也看清了,一股不可理喻的激情迅速麻醉了全身。她看到了一个自己十分熟悉而又感到及其厌恶的场景。 好大一片灿烂的阳光下面,又是在这院子中央,一个穿着十分妖娆的烫发女郎,正把一只胳膊搭在和她一样半蹲着的大斌身上,两只十分不搭配的头颅挤在一起,正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下方。她看清了,下面是一条大青虫,不用说,青虫周围是一群蚂蚁,不用说那一群残忍的小黑东西,正把大青虫咬得极力扭动着笨拙的躯体,死去活来在地下翻滚,一旁的大斌会在一旁呐喊助威。 每当这时侯,三妮会闻讯赶来,用一根干材把那大青虫救了去,并大声呵斥大斌;“你叫这么多蚂蚁咬你试试,啥东西。”大斌也不生气,乐呵呵的跑开,生怕三妮用棍敲他。 现在情景不同了,大斌真正找到了这方面的知音。两人再看,两人在笑,两人在逗。三妮真的气坏了,还想向往常一样去给大青虫解围,甚至去踹他两几脚,而且大声说;“那是生命”但她走开了,直接去了大队部去开证明 第十二章 相遇 只从腊月三十那天晚上,大斌把喜凤领回家以后,这一家子就没有过好年,老两口三十晚上全都一夜没合眼,躺在床上你一句我一句的骂个不停,一口一个王八孙,一口一个兔崽子,气得老太太哼得像雷神,嘴里还不住的唠叨; “叫你出去找三妮,你咋能领个妖精回来,那样儿会过日子?,长得人没人样,鬼不像鬼样,头发弄得像鸡窝” 老两口对喜凤是一百个看不上眼,咋能给三妮比呀。那三妮是她们用惯了的媳妇,虽说是身体是瘦了点,但干活很麻利,无论家里地里样样称得上一把好手,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三妮第一胎就给家里生了个白胖小子闹闹,小孙子更是叫人喜欢,龟孙子嘴还甜,张口一个奶呀,闭口一个爷的不住嘴的叫,把老两口乐得见人就夸,逢人便笑。这么好的媳妇你不要,却领回来个跑江湖的妖精,换了谁都生气。 更叫老人生气的是,大斌和喜凤是啥证也没有,把一个原本就不熟悉的女人领回来就在一起睡觉,这叫外人说起来像啥话? 好听了会说是两厢情愿,不好听了会说咱拐骗良家妇女。 大斌见老人都不喜欢喜凤也不生气,还偷偷的给喜凤说;“别往心里放,俺爸俺妈不太爱说话,只要我喜欢就行” 大年初一,老两口没有一个人起来做饭,眼看快中午了还没有吃早饭,喜凤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喊饿,大斌没法,自己爬起来下了几个饺子,俩人吃了几口就出去玩去了。 乡下人过春节,会显现一道特亮丽的风景线,远远望去很壮观。特别是大年初一那天,忙了一年的乡下人,会放下手中的活,该干的和不该干的活全撂下,早早的吃一点大年夜包好的饺子,穿着整齐的男女老少,约好了似地站在大街两旁,各自找好适合自己的群体,海阔天空的胡扯一通,大到全球金融风暴,小到一家一户的公公婆子,新衣服的胖瘦长短等,无论是道听途说,还是亲眼目睹的大事小事全都会搬出来供人分享评价。 大街上与比以往相比,车辆少了了许多,只有那些不愿静下来的小孩子们,在大街上一边追逐一边放炮,呐喊声和不时响起的炮声不时的点缀着年的色彩,烘托着年的热闹气氛。 大斌和喜凤出现了。大斌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微笑,一边频频向两旁的人群点头,身边的喜凤一手搭在大斌肩上,另一只手挎着大斌的右臂,笑眯眯的小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右胳臂上,迷离着一双小眼似睡非睡,似走似飘。这种无论从年龄,高低,衣着看上去极不搭配的一对,迅速给堆积在大街两旁的人们带来了新的话题。“这家伙,又在哪领了个回来” “这一号人,早晚还会走” “三妮是个好媳妇,可惜了” “搞不懂”-------- 其实无论外人咋说,大斌心里还是有数的,他认为这就是缘分,也许是一辈子的缘分,缘分这种东西是没有定数的。 议论终归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没有人再提了,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尽管有人开玩笑的说;“大斌,你小子可得看好了,看不好就飞了” 大斌半信半疑,嘴上给别人打赌说跑不了,心里还是不放心,三个月里从不敢离开喜凤半步,偶尔也陪她赶赶会,但总得大手牵小手,一前一后寸步不离,大斌的爹娘早就看不惯了,一有空就给他说; “咱得过日子呀,你会看她一辈子?” 大斌不做声,但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她白白的跑掉呀,更不能用绳子把她拴住,看一天是一天呗,时间长了也许就不跑了。还得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一天上午,眼看就到吃中午饭了,喜凤还是不起床,大斌也不敢出门,眼看下地干活的父母该回来了,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急的大斌团团转,把衣服全都给她拿过来放在床头上,就差没给她穿衣服了。无奈的他只好般个凳子坐在院子里等父母回来挨训。 不一会,听见屋里有了动静,大斌急忙跑过去,见喜凤坐了起来,低着头无精打采的说;“我怀孕了” “你说啥?不可能吧”大斌惊讶的差一点没蹦起来。 “真的”喜凤不像在开玩笑,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抬,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这一次他完全听清楚了,高兴地一蹦大高,又三步二步来到院里,鞋一扔,一转眼就窜在树上了。趴在树上的大斌没有立即下来,突然觉得不大对劲,三妮和自己结婚几年,一直都没怀孕,难道自己的病会不治自愈。几年前他亲耳听医生说,没有生育能力,“可眼下这喜凤?” 他一骨碌滑下树,又过去催喜凤快点起床,去镇卫生院检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大斌和喜凤一起去了卫生院,又找到几年前给他检查的大夫。经医生化验,确认喜凤怀孕二个月了。然后又对大斌进行了科学仪器检测,确认大斌没病。这下大斌纳闷了,他不解的问医生;“这种病会好?”大斌满脸疑惑不解。 “看你说的,啥病不会好?”大夫笑了笑。 大斌又问;“啥时候好的?” “这个不确定。”医生有点不耐烦了。 大斌也不敢多问,领着喜凤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回到家的大斌,把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父母,并且给他们说;“以后不用看喜凤了,她怀孕了,再也不用担心她会跑了”因为他曾经听人说,能挂住女人脚的是孩子,只要有了孩子,就算稳住了女人的心。虽知,父母听到这个消息后竞然没啥反映,仍然一如既往对待喜凤。仍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转眼又过了一个多月,大斌仍没有对喜凤放松警惕,虽然从心里上多少有一点松懈,自己还是不敢出远门,不敢给喜凤单独在家的机会。 另外,大斌心里有一种阴影让他一直挥之不去,那就是闹闹。闹闹是不是他大斌的,至今还是个迷,毕竟没有经过有关鉴定。转念一想,过去的事就叫他过去吧,况且三妮和大胡子都承认了还会有假?要么大胡子不会自愿掏出三万元钱来。 这天,大斌正在和喜凤玩“青虫大战蚂蚁团”,全然不知三妮已经回来那户口本,这时候正站在门外偷看。 三妮推门进来了。最先站起来的大斌出乎意料的看着她,一时不知说啥好。离别几个月的三妮在大斌看来变化了许多,脸较以前白了,更加清瘦的脸上又多了几分镇定。 “我回来拿我和闹闹的户口本”三妮先打破僵局,不冷不热的说了句话以后就进屋了。大斌站着没有动,喜凤一直拉着他的胳臂不说一句话,一双小眼在大斌和三妮之间莫名其妙的飘来飘去。 屋里传来大斌娘的哭声,还伴着三妮的小声抽泣,好大一会,三妮才从屋里出来,随后老人踉踉跄跄的跟出来,涨红的脸上挂满了泪珠,一手提着裤子,一手高高的举起,想抓住什么似的是在空中乱舞;“三妮!闹闹呢!俺孙子呢!”老人哭着喊着追出门来,突然脚下一滑摔倒了,三妮赶紧折回头来扶起老人进屋。大斌和喜凤也随着老人进来了。 “您两出去?”老人愤怒了。 很晚了,三妮才走。 第十三章,三妮又找大胡子 三妮又找大胡子 从大斌家里出来的三妮,用最快的速度开好了证明,下面的事就是去大胡子家,这件事是她回来的首要任务,她知道,大胡子是否能去是最关键的环节,关系着闹闹的生死,这也是最难办的事,它的难度可能要胜过她所经历的任何一件事。 她承认大胡子过去是好人,也一度的深爱过她,这一点她看得出来,自己那一次在医院因为阑尾炎动手术,就完全读懂了大胡子的一意思,可眼下时过境迁,几年不再打交道了,会不会站出来帮忙,恐怕会是另外一回事,况且大斌已经在他那里得到了三万元钱,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一种关系的不复存在。 可目前只有这一种办法,也只有她亲自去,才有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可能,对于三妮来说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都要等见了大胡子才能得到答案。 此时的大胡子,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旁边的收音机正播放着豫剧《穆桂英挂帅》。和谐悦耳的地方旋律,把大胡子灌得迷迷糊糊,不一会就睡着了。 2009年的春季,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唯独在中国出现了较小幅度复苏的迹象,整个经济体系就像一架长期休整后大型发动机,重心又开始了新的运转势头。这个曾经一度繁荣的废旧金属收购及加工市场,再一次萌发了一线生机,虽然谈不上生机勃勃,但是,原来停顿了足够时间的金属买卖市场,又让人们听到了磅陀的撞击声。 大胡子这些日子特别惬意,自己虽然经历了生意上的大起大落,可以称得上死去活来,从一个百万富翁一下子归了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却经历了一个从生到死的轮回,由于原来的不理解到现在心安理得的接受残酷的现实,一个重大的原因,就是在这特殊的环境下锻炼了儿子俞林。 这次俞林主动要求去太原做生意,让大胡子对儿子有了一个更加理性认识。一个从不过问生意的浪荡公子俞林,一下子懂事了许多,父亲大病期间的生意往来,也让他锻炼了过人的胆识和勇气,待人接物及与人交际能力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更重要的是肩上多了责任,第一次懂得了世态炎凉,懂得了对亲人的珍惜。 还有一件让大胡子高兴的事,就是这几天经常有人来家里道谢;“赚钱了呀!这回多亏了你老哥,等铜卖了,请你去饭店,” “不能卖,坚决不能卖,还会长,你听话,一定要再放放”大胡子很果断的说,语气里充满了骄傲的色彩。 大胡子确实很骄傲,如今在别人手里这些赚钱的红铜,都是经自己手收起来的,年前红铜价格落到低谷的时候,他很无奈,为了还贷,不得不把高价收来的货,低价抵给别人,就这样简单的抵债,让大胡子经营了十几年的心血迅速化为乌有,尽管心里很难过,还是一再嘱咐;“不要卖,这些东西迟早会赚钱的” “这不,赚钱了吧,我说你还不信” 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如果不是贷款给大胡子,大胡子又把铜抵给他们,啥时候也不会尝到做生意赚钱的甜头,眼看铜价一天一个样,心里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为何不天天想着去感谢大胡子? 今天是星期六,俞晴因为正准备高考前的第二次模考,因此晚上没有回来,春花第二天一大早就给大胡子商量,要去给她送钱,顺便在捎点东西。 大胡子同意了,春花就趁空给俞晴炒了一大瓶肉菜,还顺便捎点苹果香蕉之类的营养品,在高考关键时刻说是要增加营养。 她骑着自行车走后,大胡子就搬来一把椅子坐在太阳底下晒太阳。现在的大胡子生活基本上能自理了,在春花不在的时候也能自己做做饭,高兴地时候还能做一些简单的家务。 这一次生活中突入起来的转折,也让他改变了过去对一些观念的习惯性看法,首先是改变对春花的态度,他清醒的认识到,春花在这个家举,足轻重的地位日益突出,这个角色具有了无人替代的重要性,他大胡子这场大病的前前后后,如果离开了春花的默默奉献,后果难以想象。 一种从没有过的负罪感在这段时间里也与日俱增。同时对春花一心支持俞晴上学的想法也进行了重新的反思和定位,并默默地予以支持。 眼看快中午了,还不见春花回来,大胡子准备把这场《穆桂英挂帅》听完就去做饭。随着一声大门的响动让他下意识的关了收音机,他以为是春花回来了,他心里清楚,这一段时间里他第一眼想看到的就是老婆春花,她只要一出门,自己心里就有一种空虚感,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也让大胡子感到莫名其妙了,也许是过去忙于生意,缺少了细细品味和欣赏的时间,接近五十的人了,可惜这种感觉来的太晚了。 进来的是三妮。大胡子坐直了腰,面部肌肉不自觉的跳动了几下,双手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次他看清了,进了大门而且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三妮。 这俩天不停地在乡间奔走,疲劳和忧郁让她再一次缺少了她应有的光彩,也许三妮从来就没有过光彩的时间,最起码在大胡子看来三妮一下子老了许多。 这段记忆大胡子快要忘却了,准确的说,是在大斌从这里拿走三万元以后才开始一点点忘却的,而且发誓要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就在大胡子再也不愿提及这件往事的时候,三妮出现了,而且是出现在自己家里,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大门又被推开了,春花回来了。见家里又多了个女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啥好。身为女人的特殊敏感,让她迅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出于本能和礼貌,她第一个打破了僵局; “你来了,坐吧”春花搬了把椅子过来。脸上勉强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而这种不易察觉的微笑里,却显现出另外一种隐隐约约的苦涩。 春花进屋了。她觉得这时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她也要理一下被骤然搅乱的思绪。 “你找谁?”大胡子很认真的样子,很显然,春花的及时出现,让他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 三妮怎么也想不到大胡子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她满脸顿时被膨胀的血液涨得通红,迅速酥软的双腿在激烈地抖动,不一会儿,大脑一片空白,极度的疲劳和不堪忍受的精神压力,终于把她压垮了。三妮瘫倒下了,伴随着一种特殊的撞击声。 在屋里有意避开他们的春花,听到了院里异样的响动,迅速的飞奔过来,见三妮突然摔倒在地上,一下子慌得不知所措,急忙和大胡子一起把她抬进屋,放在床上,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好大一会,三妮才缓过这口气。 春花叫大胡子去做饭,说她要和三妮单独谈谈。 两个女人的交流,没有争吵,彼此没有恶意。三妮索性把事情的前前后后给春花倒了个干净,最后说;“我是不得已才找到这来的,要不是闹闹有这病,我一辈子也不会到这来” 春花对大胡子在外边的事,风言风语的也早有所耳闻,虽不很全面,但也知道个一二三,今天见了三妮,觉得三妮心眼不坏,从内心里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如果说当初这件事不该发生,那只能怪自己的丈夫生活上不检点,如今孩子有病就应该站出来。 春花也是女人,她深知自己的亲生骨肉在母亲心目中的地位,可眼下大胡子大病初愈,身体还很虚弱,可能经不起医院里这样折腾。春花最后想了想对三妮说;“你这样吧,明天你先回去照顾孩子,等我准备好啦就去太原,叫儿子俞林去做血型比对,我们一定得想办法救孩子,你看咋样?” 三妮非常感动,当即就要回去,被春花挽留了一夜。 第十四章 春花帮忙 在大胡子家里住下的这一夜,春花和三妮无所不谈。春花谈到了大胡子如何在金融危机中赔得底朝天,俞林又如何从不幸中觉醒,甚至在高兴的时候还谈到俞晴即将高考,准备报考什么学校等。三妮最有话说,说到了和大斌如何离婚,提到了老四以及闹闹的情况。 接近十点的时候,三妮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太累了,再加上好久没有给人说过这麽多知心话,有一种一吐为快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春花能出来帮忙,事情会好办的多。几个月来,唯独这一夜她睡得最香。 春花见三妮睡着了,也不再说话,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一手托着头,两眼开始注视起三妮来,暗暗给自己说上话了;“就是这个女人,跟俺男人睡了一夜,老不要脸。”女人特有的嫉妒之火在心头亮起了一丝微热的火苗,但不一会就熄灭了。 “都是女人,都想要孩子,哎!母性啊!”她原谅了三妮。 “都怪这老鳖孙,等他病好了,我非得--------,再说那时候我待他也不好,我懒得搭理他------哎!男人哪!”她在昏昏沉沉中又原谅了丈夫。 第二天,早早吃罢饭的三妮被春花送走了,她要尽快的回到太原去。 大胡子对三妮的出现倍感以外,原以为给大斌那三万就会把事情摆平,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妮还会找到家来。这件事他最怕知道的人就是春花,可她又偏巧碰上,本想用装着不认识来搪塞春花。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况且孩子们都长成人了,说起来没脸见人。 这下可好,一夜的时间全露馅了。大胡子越想越觉得惭愧,本来和春花的关系刚刚有所缓解,春花指不定多恨他呢。于是他又吓得不敢起床了,天都大亮了还装着睡不醒。 “起来吧,别装了,看那事咋弄”春花很生气的来喊他了。 “啥事?”大斌还装着迷迷糊糊刚醒来的样子,折起来头看着春花。 “别装聋作哑了,叫你去太原做什么,叫骨髓移植?你自己看着办吧。” 其实春花和三妮的谈话她听得非常清楚,也知道了这次三妮来的目的,是要让他去做血型比对,同时也知道了春花要去太原,劝俞林帮助闹闹治病。 大胡子这时候觉得十分难堪,一时间羞得他满脸涨红,一说话就结吧,而且是驴头对不住马嘴。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谁知道搞得全家人都知道了,就连俞林也要被牵涉进去。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刮子。 春花怕他的病再犯了,还得连累一大圈子人。于是就不再说气给叫大胡子听了,事情既然已经到这份上了,该帮忙的一定得帮,假如没有这档子事,如果人家求到门上了,况且是救人的事,绝对没有理由拒绝。 “你看我咋去吧,这一去不是一天,最少也得俩三天,我走了你咋办?媳妇一直也不回来。”春花说完,自己难过了,不一会伤心地落泪了。 媳妇小芳自从俞林去了太原,三天两头走娘家,很少时间在家住,她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她,特别是这个时候,大胡子大病初愈,俞晴又临近高考,哪怕是只有一天,她也不愿离开。 “这样吧,等俞林回来给他说一下,叫他去就是了。他不是经常回来送货?你也不用专门跑着这一趟,你看?”大胡子用商量的口吻给春花说。却遭到春花的坚决反对; “那不中,人家孩子在医院等着咱,不能往后拖,要是叫他回来现在就得打电话。”春花不知道那里来的勇气,给大胡子说话的口气十分强硬。 这时候,大胡子十分麻利地掏出电话,给俞林拨通了电话递给春花。在电话中,她没有说那么具体,只是说叫他马上回来,家里有点紧事需要和他商量。 接到家里电话的俞林当时就着急了,二话没说,坐上车就往家里赶,一路上心里直犯嘀咕;“这时候家里会有啥事?前几天从家里来时,爸有说有笑的,不可能会有啥事呀?”俞林越想越着急,恨不得一下子插上翅膀飞回去。 俞林在太原几个月了,生意场面基本上打开了,加上有他爸过去的老主顾来捧场,生意还算红火。自从老四去医院给闹闹治病,缺了人手,他也没再找人,自己一个人硬撑着,白天顾不过来的时候,就把收来的东西顺手一丢,等晚上没人了,再去把收来的货物一点点的归类,有时一个人会忙到半夜,尽管天天如此,但俞林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尝到了挣钱给他带来的快乐,体会到由于他的努力而给家庭带来的幸福。 俞林想趁着坐车的空闲小睡一会,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继续猜测着家里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一个个幻想的画面不停地在脑海里闪现,又不停地被他用各种理由否定掉了。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长途颠簸,俞林终于到家了,他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声朝着屋子里喊;“妈!俺爸又咋了?” 出乎预料的是,迎接他的竟是父亲,从屋里出来的大胡子笑眯眯的对他说;“这么快就回来了,先进屋歇会儿,我去给你盛饭”说完就进了厨房。 俞林见父亲笑咪咪的出来了,一直被揪着的心,一下子放下了一大半,心想;这肯定没啥事,要不父亲不会那么高兴。他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家里也没有很明显的变化,于是又问;“俺妈又干活去了?”俞林一边和父亲说话。一边进屋放东西。 俞林来到厨房,见父亲正专心的热中午的剩饭,也不提叫他回来的原因,心里又泛起了嘀咕;啥事火烧火燎的,我回来了也不急了,不会是小芳又惹老人生气了吧,他想到了但没直接说; “小芳又回娘家了。” “你一走,她就回去了,在家也没事,回去就回去吧”大胡子平静的说,不像生气的样子,这下俞林放心了,直截了当的问;“爸!打电话叫我回来有啥事?” 大胡子迟疑了好大一会,不知道从哪儿说起,总觉得这话他说不合适,于是他话头一转说;“你先吃饭吧!等您妈回来再说” 俞林在厨房吃饭,大胡子回了堂屋。 春花回来了,直接进了厨房,不一会就听见厨房里俞林大声大气的说话;“这事我不管啊,看看您整天都干那啥事。” 俞林很生气,从厨房出来头也没回就走了,随手把厨房门摔得炸响。 春花追着也出来了,边走边喊;“俞林!你听我说!你回来! -------- “砰!”一声巨响,春花倒下了。 第十五章 车祸 俞林听到了身后的响声,没放在心上,顺着大路继续往前走。走了好一阵子,等听不见了身后的喊声,才回过头了看了一眼,见母亲春花正躺在了距离他足有一百米的地方一动不动,四周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下俞林慌了,迅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来抱起母亲。春花从外表看上去,没有被撞伤的痕迹,唯独鼻子上淌着鲜红的血液,他清醒的意识到,出车祸了,但四周已经没了任何过往车辆的影子。他立即拨通了120。 原来,俞林在厨房一边吃饭,一边听母亲春花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当时就很反感,一会又听到一些什么三妮呀,大斌呀,闹闹呀,不一会就把他搞得头都大了,大老远的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就为这些与自己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事。 后来又听到叫他进行什么血型比对,帮他治病,当时就生气了,心想这三妮婶也奇了怪了,在太原给我说一声不就可以了,还跑到家里来起哄,害得我大老远的赶回来,耽误生意还不说,一路上提心吊胆的。他越想越生气,一气之下出来就往媳妇娘家走,他准备见见媳妇小芳,还得尽快的赶回去。 春花在厨房只提到要俞林帮助三妮给孩子治病,没有说闹闹和他的特殊关系。这种话春花也张不开口,这样有损大胡子在孩子们心中的形象。他爹那点烂事儿,尽量不让孩子们知道。谁知道俞林在厨房听着听着转身就走,这下春花也生气了,大老远把你叫回来不容易,你得听我解释完,况且已经答应三妮了,不能说话不算话。 俞林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撵,而且边撵边喊,不一会就追到村东头的水泥大路上。还得说人走路不能想事,更不能把情绪带到这车流如潮的马路上。 春花这时候确实心里乱的很,一向听话的俞林,这次赌气出走让她意想不到,这时候她想到了三妮,想到了住在医院的闹闹------ 突然,周围的一切奇迹般的安静了,眼前的车流顿时消失了,仿佛出现了一条更加宽阔的柏油马路,路上只有俞林和她娘俩在奔跑。随着一声巨响,这条宽阔的马路消失了,眼前出现了一片密不见缝的血光。 春花送到了当地的市人民医院。俞林和大胡子一直守护着她,第二天才脱离了生命危险,醒来的春花第一句话说;“不要告诉俞晴,她要高考了”春花还想说点啥,嘴角动了一下,有昏过去了。 俞林赶紧去叫医生,主治大夫告诉他说;“你母亲生命是保住了,但情况很不好,在短时间内,或者说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可能会出现间歇性意识中断,还需要长时间的观察和治疗,你们要做好更坏的心里准备。” 俞林这时候后悔了,如果当初他不赌气出走,母亲也不会紧追不舍,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恶果。他情绪一直很低落,在医院经常不说一句话,没事的时候就坐在母亲的病床前,眼泪吧嗒,吧嗒一个劲的往下掉。 怎么能不让妹妹俞晴知道,俞林犯愁了。一般情况下,俞晴二周回来一次,高考临近了,回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母亲春花就经常送东西过去,有时候一周会去二次,不是送衣服,就是送吃的,有时真的没啥东西送了,就骑自行车过去,趁中午把她叫出来,坐在学校门前说会儿话,然后骑着车就回来了。 俞林知道,妹妹对母亲感情最深,如果不是母亲,俞晴早就辍学在家里了,正是由于母亲与父亲的据理力争,和不遗余力的支持,才让她一步步走近高考。因此,俞晴进家的第一句话就是找她妈,一会儿看不到,就会不知疲倦地问;“妈去哪里了,啥时候回来” 如果在这个关键时间,一旦让俞晴知道了母亲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影响到她的学习,势必会影响到高考。那么这几年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而功亏一篑。这不是母亲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俞林屈指算算距高考的时间只有二十天了,在这二十天里不让俞晴回家,而且不见母亲的面,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俞林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想到了俞晴的班主任,于是,他拨通了电话。在电话中,俞林给班主任说明了清况,叫他想想看有什么办法。 谁知,俞晴的班主任一口就答应了,不过,老师也对这种办法表示怀疑和不太理解,最后对俞林说;“为了她的高考,我们眼下只能这样了,高考以后我们可没有办法了,毕竟是她母亲。” 安置好俞晴的事,俞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第十六章 母子情深 转眼二天过去了,春花的病一直没有多大的起色,但是让大夫也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每到上午的九点左右,会奇迹般地清醒一会,大概会清醒十几分钟,在这个宝贵的十分钟内,春花会和旁人对话,一会就又很快的昏睡过去因此,每每这个时候,成了最珍贵的几分钟,俞林和大胡子会一起聚过来听她说话,或者问问她的病情,了解一下情况。 这几天把俞林忙坏了,又是家里医院两头忙,太原哪里也顾不上了。但他还惦记着仓库里那五百斤黄铜,这几天一有空就得赶回去,万一被人偷取,那不是个小数目。 又到九点了,俞林和他爸早早的就站在床前,这时候主治大夫和几个护士也过来了,也等着观察这个罕见的临床现象。 时间在一秒秒的飞逝,人们在焦急中等待着,在九点二十的时候,春花真的醒来了。那双包含热泪的眼睛,虽然只睁开了一条细缝,但可清楚的看到眼球在眼眶里的轻微转动,那根根睫毛像插在水沟里的干稻草,无助的摇曳着。 俞林把脸转过去哭了,他不忍看到母亲这个样子。令俞林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一个前几天还顶天立地的母亲,一眨眼功夫变成了如此之惨状,好像瞬间就会离他们而去。 突然,春花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俞林赶紧过去拉住那只颤抖的手,动情的喊起来;“妈!妈!我们都在这”俞林再也说不出话了,嗓子被堵塞的难受,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俞林”春花的声音都听到了。虽微弱但充满了坚定。 “我在这”俞林把脸凑过去,几乎是在哭泣着说;“你说吧,我听你的,妈!” “帮帮她,帮帮她-----”春花几乎再说同一句话。大夫过来了,把脸也凑过去喊她;“感觉怎样?头还疼吗?” 大胡子一把拉住俞林,出了病房,来到医院前面的花坛边,毫不犹豫地给他讲起来自己的故事。 院里起风了,不一会下起雨来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如泣如诉的散落在医院的各个角落,近处的花坛上溅起了晶莹透明的雨花。刚刚现出春意的夏季花草,被雨点砸的不知所措,无奈的扭动着腰肢,无助的遥望着烟雾迷蒙的世界。 雨水打湿了俞林和他父亲的全身,脸颊上的雨水顺着下巴扯线似的滴在鞋上,他们谁也没有走,一同和这天地间的交相辉映一样,共同谈论了同一个话题;如何拯救正在为难中的闹闹。 “这样吧,俞林,我感觉身体也差不多了,你在这里照顾你妈,我去太原”父亲眼神里充满了自信 “不!我去!我妈这时候离不开你”他不能再让父亲去铤而走险,眼下母亲已经这样了,说不定那一天就会撇下他们而去,如果这时候再让父亲拖着病体,去干哪怕只有一点点危险的事情,就会觉得与良心不忍。 大胡子同意了,叫俞林现在就走,这里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俞林又进屋走进母亲春花的病床前,含着泪给母亲说;“妈!您保重,我去太原帮助她”他知道尽管母亲又昏过去了,但她一定听得见他在说话。俞林不想马上离开,也不忍离开这里。他知道在亲生母亲最困难的时候,多么需要儿子守在跟前。他久久凝望着母亲的脸,默默地说;你会听到我在说话吗?我不为别人,只为你,为了你尽快的了却这个心愿,为了你尽快的站起来。 突然,俞林看到了母亲的嘴角动了一下,眼角滚出来一滴浑浊的眼泪。 他看到了希望。于是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病房。 第十七章 俞林劝妻 回到家准备去太原的俞林没有对妻子说那么的,他觉得这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自己父亲的不经意举动,害得一家人如此狼狈,母亲春花因此生死难卜,自己还得替父还这种风流债。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不说为好。 妻子小芳这段时间一直在家守着不敢出门,因为俞林从太原回来就一直在医院伺候婆婆。一直使他纳闷的是,俞林为何突然回来?婆婆春花为啥追赶俞林出的车祸?这些问题自己一直不能很好的解释。想问俞林吧,一直不见他的影子。,也只好在心里闷着, 小芳随便下了几根面条,吃了几口就躺下睡午觉了。这几天瞌睡特别多,放下碗就想睡,他刚躺下俞林就回来了,进门就喊;“小芳还有饭吗?” 小芳一骨碌爬起来,高兴地接住话茬;“有有,锅里盖着哩,你咋这时候回来了,咱妈好了?” 俞林没吭声,进屋就掀锅盖。 俞林这几天在医院就没吃好饭,心里难受是一项,更重要的是 母亲春花在医院一天一千多的花销让他有点吃不消了,他在太原的生意虽然有点起色,但也禁不住医院这样折腾,再说这只是刚刚开始,治病的历程到底还会有多远,到底还需要花多少钱,还真不好说,为了节俭,他只好每天在小摊上吃一点。 俞林只顾吃饭了,顾不上给小芳说话。小芳一边看着他吃饭一边给他搭话;“慢点吃,今天晚上不走了吧?” “走”俞林心不在焉的接着话,没有耽误吃饭。 “还回医院?” “回太原”俞林吃完了,把碗往前推了推,擦了擦嘴继续说;“今晚上必须回到太原” 小芳听到这里,突然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俞林把碗筷端过去,就去劝小芳。他知道她又生气了。 俞林自从去了太原,小芳一直都觉着委屈,虽说俩人谈不上新婚,但结婚才一年多,一个人守着空房心里堵的慌。没办法只好去娘家居住,估摸着俞林该回来了,就回来在家呆几天。老两口有时也看不惯,看不惯也没办法,一年媳妇半年家,况且儿子又不在家,媳妇在家的却没意思。 以前大胡子生意红火的时候,俞林天天钻在屋里,坐在电脑前拼命地鼓捣电脑,小芳那时侯虽说表面上生气,但心里还是挺满意的,最起码俞林天天能陪着她,过着吃穿不愁的快乐生活,家里的任何事情不管不问。 自从金融危机家里出现变故,俞林一下子长大了,而且自愿去太原做生意,主动担起家庭的生活重担,结束了看守电脑,陪伴妻子,虚度年华的时代。其实这样的日子小芳并不满意,也想过跟着俞林去太原,但俞林执意不同意,说生意不好,人生地不熟的不方便,等生意将来差不多了再去也不迟。 这一次让小芳生气的原因是,俞林风风火火的从太原赶回来,导致了母亲的一场车祸。这里面总觉得有啥事瞒着她,还没等她弄明白怎么回事,又要急着赶回去,这一家人也太不把她当成人了吧。 于是她越想越生气,索性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独自哭起来,虽知越哭越伤心,越伤心越哭,以至于俞林过来了,她竟然没发觉。 “咱一起去太原吧”进来的俞林冷不丁的说了句话,一下子把小芳给镇住了。她猛地抬起头,擦了擦眼泪,用充满了猜疑和惊恐的表情注视着他,好久没有说一句话。 俞林见小芳不哭了,接着说;“现在就得走,你赶紧准备一下” “家咋办?”小芳仍是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锁门!家也没啥好东西可偷”俞林果断的说。 小芳看着俞林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就站起来准备东西。可是当她打开柜子正准备取衣服的时候,突然又停住了,重新坐在床上,又用衣服重重的摔打这俞林,生气地说;“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谁也别想走,这几天到底是咋了,全家人都瞒着我” 小芳感觉太反常了,但说小芳去太原这件事,过去怎么说都说不通的事情,现在俞林主动提出来,而且动作这么迅速,再加上心中一连串的疑问,真把她逼到了崩溃的边缘。 俞林一看小芳真生气了,赶紧凑过去哄她,并且告诉她,在路上慢慢说,不是一句话会说清楚的事情,谁知道小芳却不依不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明却的告诉他,“今你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俞林一看没辙了,就实话实说吧,这件事早晚也得让她知道,纸里包不住火的事,还是早说为好。其实这件事俞林本来就不想瞒住小芳,他这次之所以叫她去的原因,就是要她陪他去医院。 俞林过去也听说过骨髓移植的事,至于怎样的移法他一无所知,心里没底就害怕,尽管也听说这种手术对身体无碍,可就怕出现万一,害怕万一自己躺在手术台上下不来,身边连个亲人也没有,因此他就想到了小芳。 看来今天不说真话是不行了。于是她把事情的前后给小芳说了个清楚。他原以为小芳会大吵大闹,没想到小芳听完在床上打着滚笑,笑得俞林不好意思起来。 “我以为是啥神秘的事情,原来是这种小事”她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准备随俞林去太原。 第十八章 三妮回来了 自从三妮回家开证明走了以后,压在老四身上的但子就重了,从早上到晚上,两只脚就像是按了俩个风火轮子,不停地在医院奔跑,一会叫去医生,一会又到病房取药,该吃饭了得赶紧下去给闹闹提饭。这些事情再忙,老四也能吃得销,他唯一害怕的就是闹闹的病,如果三妮不在的时候,一旦有什么新的情况出现,就让他无法应付。 老四虽然是快五十的人了,经常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几十年养成的习惯,让他从没有操过别人的心,天长日久独自生活,一个人不知不觉就养成这样懒散的习惯,只要照顾好自己就什么也不想了,突然有这么重的胆子压在自己头上,一时间压的他喘不过来气。让他无时无刻都处在极度的紧张状态之中。 除了照顾闹闹之外,还得想着三妮她娘,人老了腿脚不灵便,害怕她一不留神摔一下或者碰一下,那麻烦就大了。于是,稍微有一点小空,就得赶紧往家里跑,等看到老太太还拄着拐杖坐在门口张望时,才放心回来。 三妮回去的当天夜里,他一夜也没眨一眼。闹闹白天躺在床上无聊,只要精神略微好一点就呼呼大睡,到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浑身痒得难受,老四就得趴在床前给他挠,一直挠到睡着了为止。 这一夜他也想了很多,假如不是和三妮结识,这时候正躺在宽大的暖被窝里睡觉。也扪心自问了好多问题;你老四图个啥?不沾亲不带故的,为啥会在闹闹有病的时候勇敢的站出来。如果不给自己一个很好的解释,他会后悔的。 这一点他给自己的解释是;那天晚上是三妮半夜里抱着闹闹敲了他的门,难道说不出来帮她们吗?别说是个女人,就是个男人求你,你也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他坚信这一点他没错。 “后来呢?”他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他完全可以在闹闹第一次从医院回去不再过问此事,安心在幼儿园做他的饭,享他的别人都体会不到的清福。后来他又辞了工作,他又回了老家要钱,替三妮交了押金,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呢?这一点又怎样解释呢? 这一点他也给出了自己合理的解释;要是你亲眼目睹了一个无助的女人在痛苦的流泪,严格的说是一个让他动心的女人需要帮助,而恰恰又被他撞上了,他还会丢下她们不管吗? 他从内心里暗暗的笑了,要是个男人带着一个患病儿,被你撞上了,你还会管吗?他不敢回答自己。 他相信了。这就是缘分吧,这就是年轻人常说的“爱”吧。过去他也曾经耻笑过别人,笑别人为了一个破女人啥都不顾,把自己的钱拿出来毫不犹豫的甩给她,甚至不听自己的亲人的劝阻,最后甚至断绝关系。现在他都做到了,自己的几万元钱花干了,为了钱和亲大哥闹得到现在还没联系。 “是啊,该跟他们联系了,毕竟是一母同袍。”他决定天亮了给他们通一下电话。亲弟兄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常言道,漫漫长夜睡着容易,熬着难,老四好吧容易挨到天亮,在水池边洗把脸,见闹闹还没有醒,就去了公公电话旁。 “喂,是大哥吧?”电话通了。“我是老四” 电话的那头接上话了;“老四呀!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呀?钱花完了吧?这时候又想起你大哥了,通知你大哥办喜事吧?要不要给弟兄几个都通知一下?老四呀!我早就给说了,那不行,随便碰一个女人都会过日子?你做梦吧!这不,给人骗了吧? 回来吧老四,咱还是一家人,回来凑着机会给你找个,在外边不行------” 老四听着电话那头劈头盖脸的指责,真把他气坏了,不一会脸都气得泛起了绿色。这真是花钱买人骂。 老四真想把电话挂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大概是说话太多有点累了吧,突然间没了声音。 老四见大哥不说话了,想说几句还不知道说啥好,昨天晚上想好的词全被一阵指责冲淡了,这时候一句也说不上来。 “大哥!”他终于想了一句。 “嗯”那头很不耐烦。 “你有空,把我剩下的钱汇过来吧,我这里要用”老四只想起这一句,而且这一句昨天没有计划要说,他气得实在是没有话说了,才把这一句甩出去。 电话挂了,他仿佛听病房里闹闹在叫他。 吃中午饭的时候,老四正在喂闹闹大米饭。今天闹闹有点闹情绪,不想吃饭,泪汪汪的两只眼睛不住的往门外看。老四清楚的知道,孩子想他妈了,时隔一天虽不算长,但对于疾病缠身的孩子来说已经够长了。 老四觉得三妮也该回来了,医院的情况她最清楚,如果不是特殊原因,三妮绝不会在外边耽误时间。看着闹闹不想吃饭心里着急,恨不得给闹闹变一个三妮出来。于是他就给闹闹说;“等你吃完了这碗大米饭,你妈就回来了” 闹闹摇了摇头,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我敢打赌”老四又做了肯定。 闹闹这会相信了,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边吃边用渴求的目光看着他老四大伯。突然闹闹惊喜的叫起来; “妈妈!”三妮真的出现在病房门口,闹闹第一个发现了,大叫之后就放声哭起来。 三妮几乎是跑了过来,放下手中的东西,用两只瘦弱的两臂紧紧地搂住他两,久久不愿放开。她强忍住了险些失控的感情,没有在病房里哭出来。 老四也禁不住落起泪来,端着闹闹吃完的饭碗出去了。此事他觉得内心有说不出的滋味,是感动吗?是高兴吗?还是卸下千斤重担后的轻松?他说不出来,只想找一个避静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他觉得自己的命运已经和这对苦难的母子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安置好闹闹,三妮出来找到老四,把回去的情况给他一五一十的说了。最后三妮说;“只要证明开回来,那边的钱就会打到医院的账户上,等俞林一到,就做血型比对” “有把握么?”老四还有点担心。 “俞林他们是亲兄弟,应该没问题。” 第十九章 俞林变卦 三妮抽空去了趟红十字会,哪里的工作人员热情的接待了她,并根据三妮提供的证明,迅速办理了相关转账手续。原来计划把这笔钱打在医院提供的账号上,经过相关人员商量后,根据三妮的实际情况,决定直接在当地工商银行办理了新的账户,并根据规定补助的上线标准五万元,转入新开的账户上供她专款专用。 三妮回到医院,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俞林一到就开始手术。她算好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春花今天能到太原,俞林最晚第三天就可以到这里。 三妮相信大胡子一家子会帮忙。最主要的原因还得说是最值得称道的血缘关系,凭借着具有传统理念和法律约束的双层关系,俞林就会来帮住他们,做一些他们应该做的事情,他们毕竟是兄弟。 三妮原来最担心的是大胡子的妻子春花,通过那一夜的促膝交谈,她完全可以向自己保证,春花是个心胸豁达的热心人,是一位和她一样热爱孩子,热爱生命的母性。这时候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三天很快就过去了,始终不见俞林和春花的影子,医生的担心和闹闹不断恶化的病情也随之而来。 三妮开始着急了,如果俞林不能及时的来到这里,大夫说闹闹会错过最佳的治疗期,那后果将难以预测。 转眼又一个三天过去了,仍不见大胡子一家人的影子,这天,三妮的表姐翠萍,来医院看闹闹,见了三妮,俩人相拥而泣。她很久没有见表姐了,因为闹闹的事,三妮一直忙于奔波。把这位一直帮住她的表姐忘了。 翠萍也好久没见三妮了,由于上班忙,下了班还得料理家里的事务,很少出门,对三妮的消息一无所知,今天赶上回老家拿点东西,才得知闹闹的情况,特意到医院看望。 在医院碰上三妮的翠萍百感交集,见到被折磨得不像样子的表妹倍加伤感。而见到亲人的三妮正在为闹闹的病发愁,不一会就趴在翠萍的怀里哭成了个泪人。 翠萍赔着眼泪劝了好久,三妮才擦干眼泪。沉积已久的的委屈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得到了彻底释放,顿然觉得心里好受多了,说话的语气也平缓了许多。当表姐问及闹闹的病情的时候,三妮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更加详细的说了一遍。 翠萍一听立刻就火冒三丈,气的脸当时就苍白了好一阵子。十分着急的给三妮说;“咱家里有个青年人,是不是叫俞林?” “你在哪见到他的?”三妮也感到很意外。 “就在咱院里,我去家时看到的,还有个女的,是他爱人吧?” 听了表姐这么一说,三妮更着急了,当时就楞住了,一句话也不说了,两眼漠然的望着远方,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即将破灭的希望,无异于自己又站在一片茫茫的沙漠之上,昏暗的日光下,漫卷着肆虐的黄沙,一会天又暗了下来-----太阳从天空中无端的消失了。三妮倒在了翠萍的坏怀里。 “她太饿了”同一病房里的人这样说,因为没有人见过她吃饭。 “走!找他去,他不管谁管?”翠萍轻声的说了一声,但让三妮听出了特别厚重的分量。 翠萍领着三妮,怒气冲冲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俞林和小芳早就到了这里,由于小芳的中途变卦和俞林的思想动摇,才导致了俞林迟迟没有去医院。 俞林和妻子小芳在家说的好好的,当天下午就乘车往太原赶。一路上俞林一直看着窗外发呆,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知道该把导致目前这种困境归罪于谁,也不知怎样才能理出这万千的头绪,更不知道这次的太原之行到底为了谁?他思想开始动摇了,一连串的问题让他必须做出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为母亲吗?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在极度昏迷的状态下,让他去帮助三妮,去帮助一个曾让她的丈夫陷入对己不忠的女人,以至于到现在还不清楚。 为父亲吗?难道说“父债子还”这个老祖宗留下来的真理,在这种情况下也适合,用传统的理念也解释得通吗?这种债,恐怕与词义上的含义不能相提并论。 为闹闹吗?一个血缘层面上的兄弟,是否值得他去呵护?如果仅凭血缘就能附加感情的话,人就只能为血缘而生存。这样的兄弟也只能称得上没有感情的亲人。 小芳这是第一次出远门,显得很高兴,一路上的风景让她欣赏音乐的同时,不知疲倦的观赏着,时不时的问着俞林。 来到太原的小芳,等看见俞林的住所时,一下子就傻眼了。只见外边的院子里堆满了不同种类的废品,破鞋底子和废旧碎铁占据了整个院子,只留下一条曲折的一脚宽的小道,直通到俞林睡觉的地方。 进了屋子更是不堪入目,一张低矮的单人床周围堆满了废旧金属,床底下堆着几盘铜线。屋子里充满了氧化金属的难闻气味。 进屋摘掉耳机的小芳一看,跺着脚喊;“这咋睡觉呀!这么乱,你就在这睡呀?” 俞林没有好气的说;“你以为钱好挣啊!慢慢住吧”顺手把床扫了扫坐下来。 按照俞林原来的意思。现在天晚了,等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可就是这一夜俞林彻底的变卦了。 小芳为了丈夫的身体,说啥也不让他去,再加上对这里的坏境极不满意,更是百般劝阻,撕拽着俞林不放。俞林从内心里也害怕这不明不白的手术,就一直拖到现在。 翠萍领着三妮进院了,正好撞上正在整理东西的俞林。三妮一见俞林二话不说,扑通一下就给他跪下了,眼泪在这一跪的瞬间就再也止不住了。 翠萍顺手就把她又拉了起来;“站起来,别哭”言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刚性,和灼灼逼人的气势,俞林一看来着不善,赶紧站起来,小芳也从屋里出来了。 “你是?”俞林见来人不认识,顺便问了一句。 “我是这里的房东,你爸没给你说呀?”翠萍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俞林一下子醒悟过来,连忙说;“我都安排好了,明天就去医院”站在身后的小芳使劲拉了拉俞林,俞林没理她,又接着说;“里坐吧,院里太乱” 第二十章 俞林去医院 送走翠萍和三妮的俞林,坐在床沿上傻愣愣的半天没有站起来,喜翠萍的到来,在心里上给俞林增添了意想不到的压力。现在的情况不是说你是否愿意帮忙,而是你必须去,即便不为了三妮和闹闹,为了翠萍就得义不容辞的去医院。 俞林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局面发生了大的逆转,如果明天不去医院,预示着就得罪了房东,一旦得罪了房东,就以为着这里的生意彻底完蛋。生意没了,就以为着一大家子人断了生活的血脉,这条血脉不是一般的毛毛血管,而是关系着一家人今后生活的大动脉。 这是他爹二十多年打下的基业呀。这地方是小了点,脏了点,可它曾经让这个家富有过,曾经让大胡子拥有了百万资产,盖起来全村独一无二的小洋楼,买了厢式货车。 在这里才几个月的俞林,真正懂得了生意难做的原由。开这么个小的废品收购站,单靠废旧鞋底,烂铁,碎塑料早就关门了,这方面的收入,仅仅够房租和日常开销,真正赚钱的是从哪些游街串巷“收破烂的”手里,套购出来的廉价的有色金属。 而这些生意往往是违法经营,当地派出所,三中队,还有一些自发组织治保会,都插手管这事,三天两头来检查,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外行,根本就拉不开场子。一旦检查出来牵涉“三电”物品,轻者罚钱,重者就进当地派出所了,没有个三五万别想出来。 大胡子在这里打了几十年的交道,彼此混的特熟,逢年过节请客送礼,几乎是家常便饭。一般情况下没啥大事,即使是有事了,在里面住上个三五天避避风头就又出来了。俞林在这里凭着这层关系,生意做得很顺手,不敢轻言放弃这块“肮脏”的宝地。 “不行咱回去吧,再换个地方”紧紧靠着俞林的小芳见俞林左右为难,心里难受。 “再换个地方难那!不是一般的难。”俞林长叹了一口气。 小芳在这三天的时间真正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同时也对如何花钱进行重新定位,恐怕过去那些大手大脚的习惯得改改了。这件事情上,她没在耍小孩子脾气,她也认为俞林说的有道理。这个家将来的路还长着哩,没有一个经济来源,一家人包括她在内,不会有好日子过。 俞林最后给她说;“这样吧,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这条件太差。” “不!你在哪我就在那”她紧紧地抱住俞林不放,生怕他一下子会从她身边消失似的;“怎么办?我听你的” “明天去医院,就这一百多斤交给她了”俞林坚定地说着,一只手抚摸着小芳的头发。第二天,俞林和小芳手扯手进了医院。 三妮和她表姐翠萍站在门口等俞林,令俞林意想不到的是,翠萍一见到他和小芳,表情和昨天相比来个一百二拾度的大转弯,上去拉住小芳的手给俞林说话;“吃饭了吧,走咱去吃点饭,您爸都是个好人,我们在一起共事将近二三十年了,从没生过气,您爸现在还好吧。” “现在身体还可以,他就说过几天来看您?” 俞林暗自好笑,心想;哪有三十年哪。可嘴上可没有说出来,顺口也说了些好听的,讨翠萍喜欢。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手术前的十八项指标检测,俞林在小芳和三妮的陪同下,逐一进行排查和分析抽样。整个检查结果三天后才能出来。就这样,俞林经过四小时的反复折腾后,又回到了收购站。 三天的时间到了。这天,三妮,老四和俞林以及小芳等人,一大早就围在主治大夫门口,等待检测结果,并做好了一切准备。 医生出现了,对这一群人情绪激动地说; “这个叫俞林的和闹闹什么关系?” 几个人面面相觑,互相传递着眼神,竟没有一个人回答,这下大夫火了。“说话呀!问你们话呢!”他把桌子上的资料摔得啪啪响,两只眼睛等得溜圆。 在场的人都吓得直打哆嗦,对医生莫名奇妙情绪搞得不知所措,三妮意识到了,赶忙接着说;“他们是兄弟呀!” 谁知,医生一听更生气了,说话的声音更高;“你们简直是瞎胡闹,乱弹琴!”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医生摘掉眼镜,掏出手绢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情绪缓和了一会说;“他们不但血型不对,就连最基本的相同基因片段也找不到,什么兄弟呀,一点血缘也没有。” “你们知道吗?你们这样是在延误病人的生命知道吗?”医生情绪又激动了。 “现在怎么办医生?”老四吓得已经语无伦次了。三妮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浑身激烈的颤抖着,大脑一片空白。 “现在我们只有用抗体抑制病情,等待着新的造血干细胞”医生说完一转身走了。 这时候,俞林的电话响了,他掏出电话转身到了一边。三妮一下子坐在地上,老四赶紧弯下腰拉她,并用宽慰的语言劝她说;“我们总会有办法的,我就不信会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无论他怎样相劝,三妮仍然无动于衷,一副傻呆呆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俞林过来了,同样出现了情绪异常,十分激动地的给三妮说;“三妮婶儿,我爹打来电话,叫我马上回去,我得走了,您保重吧。”说完拉起小芳,飞跑着出来医院。 第二十一章 春花病危 俞林只在站上顺手拿了几件随身穿的衣服,就和三妮坐上了回去的汽车。 在医院里,俞林接到父亲从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母亲春花病重,生命危在旦夕,要俞林和小芳赶紧回来。 刚刚做过十八项身体指标检查的俞林,从医生那里得知自己和闹闹一点关系也没有,顿时觉得被浇了一头雾水,尽管这件自己不情愿做的事,总算有了结果,从此不会再这件事上纠缠,但总觉得事情太蹊跷,太令人费解。 一起于自己无关的事,搅得全家鸡犬不宁,首先就母亲的病来说,这件事就是罪魁祸首,假如没有这件莫名其妙的事件,一个令他敬畏的母亲,绝不会落到如此下场。一旦母亲春花遇到不测,谁来承担后果? 更让俞林难堪的是在医院,自己还在信誓旦旦的为一个弟弟准备现出骨髓,或者说提取干细胞输给亲弟弟的时候,突然有人告诉你说;“这不是你弟弟,你怎样有了这个弟弟?从哪里说起呀?” 尴尬呀!他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无地自容,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们常说的;“见了地缝都想钻进去。”他和小芳正在为自己的无聊之举觉得难堪的时候,电话响了,俞林这才得以脱身,二话不说,拉起小芳飞奔着逃离医院。 飞奔出去的小芳,再也忍俊不住了,在俞林强有力的驱动下,边跑边笑,笑的喘不过起来了,才停下来。 等他们拿好随身带的衣服出来,坐在回家的长途汽车上,小芳哭起来,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淌,俞林过来劝她并问她原因,她一句也不说。她想起了三妮。 在医院了,她第一次看到了三妮,看到了让这一家子常常提起的三妮,看到了这个曾让她们全家一度陷入困境的三妮。她原以为这个带点传奇色彩的女人,会很耀眼,或者说光彩照人,可等她亲眼见了三妮,才从各种对她的幻想中醒来。 小芳震惊了,一个相貌平平,面带犹豫的表情里,蕴含着纯情和朴实,在这个特殊的环境下,她那两只深邃的眼睛依然透露出睿智和智慧。“这下她该怎么办,怎样去救她的孩子?”,“叫闹闹孩子的会死去吗?”这一连串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让她急哭了。 俞林和小芳没有回家,直接去了医院。 此时的大胡子正坐在病床前,眼睛注视着给春花输水的管子,见俞林回来了,急忙站起来,拉着他出了病房,小芳跑过去站在病床前看着即将滴完的药瓶。 俞林还没站稳,他父亲大胡子就对他说;“你妈的病医生说很危险,脑子里正在向外渗血,叫咱转到郑州大医院去 “那就去吧!”俞林果断的说。 “我自己做不了主,就叫你回来商量看咋办”大胡子表现出满脸的着急,等着俞林拿意见。 “这还有啥做不了主的,赶紧准备车走。”俞林说完又回到病房,他想看看母亲的情况,毕竟几天不见了。 母亲春花在这几天内发生了大的变化,苍白的脸上渗着豆大的汗珠,微闭着双眼周围出现了微微泛紫的黑圈,鼻孔深处隐隐约约能看到殷红的血迹。 此时的俞林已经泣不成声了,模糊的双眼已经看不清了母亲的脸,小芳拉了拉他的衣角,俞林才从极度痛苦中意识到,赶紧擦了擦眼泪,给小芳说;“我去找车去郑州,你在这等一会儿” 俞林走了,病房里剩下小芳和父亲大胡子。 媳妇和老公公在一起自然没有多余话说,坐时间长了觉得没意思,大胡子就问小芳;“在太原那事------,手术做了吗?”大胡子想,没事找话题呗,俩人傻坐着没有意思。 小芳刚才见俞林难受落泪,心情还没有调整过来,再加上又听俞林说又要去郑州,觉得心里堵得慌,又听见老公公还提太原那档子事,这气就不打一处来,本想说他两句出出气,但见病房里人多,没敢吭声,于是,就深深脖子,把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只是低着头,翻起眼看看他没做声。 谁知大胡子又问了一句。小芳一下子来气了,心中那团刚刚熄灭的火炎又燃了起来,接着就高声大气的说开了; “瞎折腾吧!医生说与咱根本就没关系------整天都干点啥事?给你说清楚吧,这孩子就不是你的,瞎喜欢吧”此时的大胡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真想上去把小芳的嘴堵上。当时那老脸红得就像用耳刮子搧了几下,有一种麻辣麻辣的感觉。 小芳一口气把话说完,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全洒在大胡子身上,说完累得她两眼直冒汗。 大胡子这回不问了,安安生生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眯起眼睛看着春花直发呆。 不一会儿,俞林回来了,招呼小芳赶紧把母亲春花抬到车上。 俞林和小芳随着母亲春花去了郑州,临上车的时候俞林给父亲大胡子说; “你回家吧,你身体不好,家里也离不开人,小芳俺俩去郑州都可以了”说到这里,俞林突然又想到什么,接着说; “太原那事”刚说到这里,小芳拉了拉他,又给他使了个眼色。俞林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接着说下去。向父亲挥了挥手,关上了车门。 送走老伴和儿子的大胡子,坐在医院门前的石台上,低垂着脑袋,再也不想起来了。 这几天,他一个人在医院跑前跑后的累得够呛,更让他受累的是那颗一直担惊受怕的心。老伴的这个意外车祸,让他有很大的触动。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在春花躺下的这段日子里,让他确实感到了孤独的痛苦。 他不敢想象春花一旦离他而去的情景。此时的大胡子开始埋怨自己了,要不是他和三妮的那段孽缘,一定不会出现这种难以收拾的局面。 现在又得知闹闹又与自己豪无干系,让他感觉到自己好像一开始就钻在一场大的骗局里;三你骗了他,闹闹骗了他,特别是大斌一直都在骗他。 更可气的是大斌,居然敢明目张胆的跑到家里来,骗走他三万元钱,他越想越生气,不一会就骂开了; “王八孙!走着瞧,这钱你非得还我不中” 第二十二章 喜凤出逃 自从三妮在家里拿走户口本以后,大斌他娘和他爹两位老人,几乎是天天念叨,又因为从三妮那里得知闹闹有病,而且病的很厉害,更是放心不下,老两口多次商量要去太原看孙子。可是说了几次大斌就是不同意,不是说家里离不开人,就是说闹闹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死活不让老人去。 其实最让大斌担心的是喜凤,虽然她的怀孕让他在心里多少有点放松,平时有人喊他干活,也敢让喜凤单独在家,不像以前那样一天到晚的守着了,但是仍然不敢粗心大意,不管多么要紧的活,临走的时候总要叮嘱老人几句;“别远去,看好家” 老人心里最清楚,也无非是叫给他看好喜凤,害怕他不在家的时候偷跑掉。 “跑了去龟孙,啥稀罕人”老婆总是当着大斌的面气大斌,可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这么想,一天到晚非常操心,只要大斌一出去,老两口就不敢麻痹大意了,一般情况下不出门,如果有特殊情况,俩位老人轮流值班。就是喜凤去个厕所时间长了,老婆就会跑过去偷看几回。 老人也怕喜凤再打斌不在的时候偷跑了,一来是为了大斌,怕他说自己老不中用,连个活人都看不住,怕将来万一有个差错,叫儿子埋怨自己一辈子。 其实还有个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喜凤怀上了。暂且不管喜凤是哪个山头过来的,出于什么目的,能在这里呆多久,最起码肚子里的孩子是货真价实。有时候晚上睡不着,两老人说闲话;“咱得看紧点,这时候不能叫她跑了,就是跑了也得等到把孩子生下来,偷个老母鸡,就是为了收个鸡蛋,嘻嘻!”老人觉得是个便宜事,高兴的时候整夜睡不着。 大斌发现喜凤这段时间比以前好多了,不在动不动就发个小脾气,动不动就拿肚里的孩子要挟他。倒是温顺了许多,没人的时候在家里看电视,到晚上大斌回来就把饭端过来,没事的时候还经常在一起商量咋给孩子取名,小孩儿的衣服是否该准备了等。把大斌美的屁颠屁颠哩,以为喜凤已经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过了,因此出去干活放心了。 “还得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只要有了孩子挂住脚,在“风”的女人也会听人摆布”这是大斌常给人说的一句话。 这天,大斌一大早就准备去人才市场找活干,走的时候喜凤还没睡醒,就偷偷的起床,在厨房随便吃了点东西出门了。 躺在床上的喜凤经大斌一折腾,就再也睡不着了,再加上这几天妊娠反映特别明显,浑身像散了架似的难受。她有时候会埋怨自己太不小心,怀孕会给他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对将来的出逃特别不利。 喜凤压根就没准备在这常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让她厌倦了,几年来她习惯了那种居无定所的日子,用她们的行话就是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趁风韵犹存,随心所欲的享受美好生活。这次随大斌到这里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春节不想回家,再加上外边没有合适的活干,先找个临时吃饭的地方,等一开春就溜之大吉。 喜凤到这里以后就感觉到了,事情没有她原先想的那么简单。大斌是一个无业游民,没有足够的经济来源满足她大手大脚花钱的欲望,就连自己的行踪也受到到非常的限制。一般情况下是大斌守着,要是那一天他出去干活,就交给老人轮流看守。 眼看开春几个月了,还一直呆在这里出不去,让喜凤很着急,更让她着急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在长大。 生孩子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在刚开始与大斌交谈时,得知他没有生育能力的时候,的确很高兴,这样的人是她很好的人选,她清楚地知道,只要一旦怀上孩子,一切都玩了。就预示着这种美好生活即将结束。 “必须把孩子做掉”她在床上使劲的捶自己的肚子,恨不得一拳把他打下了。 太阳高高的挂在了天上,不一会把适宜的阳光洒满了一地,院子里大斌的父母正在收拾院子,见媳妇屋里还没动静,有点不放心了,于是就趴在门上听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心里一着急就喊上了; “喜凤!出来晒晒太阳吧!你看看,外边暖和着哩” 喜凤应了一声,穿好衣服,拉了个凳子就坐在院子中央晒太阳了。婆子也拿了个针线活过来陪着坐。喜凤知道,每每这个时候,老人对她最好,目的是怕她在大斌不在家时跑掉。 她们坐着,彼此都不说话,不一会儿,外边隐约传来个“换大米”的吆喝声。听声音很远,好像在前街。喜凤眉头一皱,心想;机会来了! 她赶紧给身边的老人说;“妈呀!您去换点大米吧。我最好吃大米,”老婆一听很高兴,就急忙招呼老头去换,自己仍坐在那一动不动。 老头也听话,到屋里提了几斤麦子出来了,谁知喜凤又说; “多换点,吃不完等将来生了孩子慢慢吃” 这下子可把老口高兴坏了,心想;看来喜凤是铁了心要跟着咱大斌过了,已经为将来生孩子打算啦。这回老太太站起来了,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进屋和老头一起抬着半袋子麦子出来了。 他们把麦子放在脚蹬三轮车上,老头前面扶着车把,老太太在后面推着就出去了。出大门一看不见人,侧着耳根仔细一听,在前排吆喝。于是,两人慢腾腾的推着车子去了前排。 喜凤一看机会来了,顿时心跳的厉害。急忙回屋拿了件衣服出来,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快步走去,不一会就出来村子。 高高兴兴换大米回来的两位老人,一路上又说又笑,谈论着这大米米质的好坏,以及将来办事是否够用,进门一看喜凤不在家,当时下的退都软了,老头赶紧去找大斌,老太太顺着大街,边走边问,四处打听下落。 第二十三 大斌遇上大胡子 喜凤从家里出走以后,大斌他爹最先赶到人才市场,把这个消息偷偷的告诉大斌,他一听可着急了,拉起身边的自行车,闪电一样的跨上,箭一样的就骑回了家。到家后的大斌,换上电车,头也不回顺着喜凤出走的方向追去。 等大斌追到村口的大路上一看,大路上就像刚扫过似的,连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下大斌从头顶一下子凉到脚后跟,彻底的凉透了,但是鼻子尖上的汗还在一个劲的往外冒。 大斌突然想到,喜凤曾经提到过去医院做人流。自从她怀孕以后,经常给大斌商量说;“现在不能要孩子,还不是时候,等她有了思想准备再要也不迟” 大斌最清楚,喜凤说的都是骗人鬼话,只有孩子才能拴住她的脚,无论喜凤怎样巧言善变,大斌就是死活不同意,说的轻了还几句嘴,说的重了低着头不吭声。 想到这里,他把电车掉转方向,直奔镇中心医院。 乡镇医院一般情况下没啥人,平时头痛脑热的都在村卫生室,随便拿点小药,再不行输几天水就好了。要是遇上大病一般都去了县城的大医院就诊。因此这里即使是春季流行病高峰期,也显得冷冷清清。 来到医院的大斌,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二话不说,扔下电车直奔妇产科。 妇产科里正在做人流,大斌一看来到正是时候,闯进手术室, 脚没有站稳就舞动着双臂大声喊;“住手!” 在场的医生正聚精会神的准备医疗器械,突然听到手术室一声大喊,吓得直打哆嗦,抬头一看,见闯进来一个愣头小子,正弯着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去!”一个近乎粗野的声音,一下子把大斌给镇住了,不一会又过来一个年轻人,二话不说,连推带拽的把他拉到了手术室外,大声说;“你干啥哩?滚一边去!” 大斌一看,见小伙子怒目圆睁,拳头攥的紧紧地,拉开了要打架的架势。 大斌这下子啥眼了,知道要闯祸了,连忙辩解;“不是,喜凤?” “啥喜凤啊?滚一边去。在敢在这里瞎胡扯,看我不揍扁你,神经病!” 大斌这才缓过神来了,原来正在做手术的不是喜凤,他因为一时性急,没有想那么多,就冲了过来,他忘记了这是医院,这里是妇产科,随时都会有待产的孕妇。 大斌找不到喜凤,只好又无精打采的回来了,见父母正再在门口张望着。老人希望大斌能有所收获,见儿子同样俩手空空的回来了,一下子都泄了气,觉得对不起儿子,很是没趣,也不知道说啥话好,就傻愣愣的站在那,四只眼瞪着儿子发呆。 “我叫您看好她,您是咋弄哩,您两都出去了?”大斌像头暴跳如雷的狮子,发疯般的怒吼着老人。 “她要吃大米”老人辩解着。 “吃啥大米呀!”愤怒的大斌,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大步流星跑到三轮车前,顺手一拉大米袋子,哗啦一下,雪白的大米散落了一地,嘴上还念念有词;“叫你吃,叫你吃” 老头一看不干了,顺手操起一根棍子,朝住大斌的腰上一阵乱戳。当时就骂开了; “开始俺都你给说不中,在一起过不成,你偏偏不信,谁会给看住呀,你给我滚出去,这家不要你的-----”不一会把大斌骂了个狗血喷头。 大斌见老父亲动真格了,撒开脚丫子就跑开了,一溜烟就不见了。 从家里跑出来的大斌,一时间还不敢回家,就在外漫无目的到处逛荡。突然他想起来,应该到喜凤曾经打工的那个洗浴中心去看看,说不定她还会在哪里。 大斌觉得此时正没有地方去,不如去哪里找找,说不定还会撞上。想到这里大斌就坐车去了哪里。 一路上大斌十分沮丧。喜凤的出走让他伤透了心,他可是一心一意对待喜凤,自从和三妮离婚以后,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想着和喜凤好好过日子,将来生个一男半女,后半生也就有了指望。 “是一条喂不熟的狗”大斌狠狠地骂着喜凤;“再回来我非把她腿打断”大斌在车上骂骂咧咧的。 不一会就到了镇上。他看清了,那棵树就是他上次被人家扔出来的地方。 大斌下了车,就直接去了喜凤打工的那个洗浴中心。到哪了一问,根本就没人听说过喜凤这名字,大斌仔细看看了心想;不会错呀!就是这个汽修厂旁边。 他又在其他的洗浴中心问了问,都说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他决定吃了饭再找。 大斌刚做在饭店,一碗烩面还没做熟,就听到身后有人喊;“大斌!这么巧,我正你呢” 大斌扭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喊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大胡子。 第二十四章 大胡子讨账 大胡子遇上大斌纯属偶然。春花在儿子俞林和媳妇小芳的陪同下去了郑州治病,剩下大胡子一个人在家很不习惯。平时全指望别人伺候的他,一下子变得啥活都得自己干,一顿不做饭就吃不上。 这些对于大胡子目前的处境来说都不在话下,一直困扰他的是媳妇在医院说落他的那些难听的话。他觉得这些话是他平生一来,听过的最难听的话,也是对他刺激最大的话。 仔细想一想媳妇说的也对,一个实际上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孩子闹闹,害得自己如此的痴心,为此,让妻子春花至今生死难卜,还恬不知耻的叫儿子俞林去做血型比对,更让他咽不下的那口气是无缘无故给了大斌三万元钱。 大胡子仔细想了想,现在唯一能够弥补自己罪过的是那三万元钱,无论如何得让那些钱追回来,那是呼啦啦的现钱那,现在妻子春花正有病,正是用钱的时候。 再说这钱不是给了三妮,如果是给了他曾经爱过的三妮还另当别论,闹闹别管与自己有没有关系,孩子治病花了也就花了,可是这钱是在三妮不知情的情况下,活生生被大斌骗了去,的却让人生气。 这天,大胡子中午了不想做饭了,于是就来到镇上,要在饭店随便吃一点,一进饭店正好遇上大斌。这大胡子一见大斌,压在心头的火一下子就燃了起来。 他上前抓住大斌的衣领再也不松手了。 “我正要找你,正好在这碰上了,你现在就把那钱还我,咱算两清”大胡子越说越气,手也越拽越紧,把大斌拽的直咳嗽。大斌自知理亏,不敢大声吆喝,只是小声的说; “放开手,有话慢慢说,胡子哥!” “叫我放手容易,你交钱我就放手”大胡子仍然抓到很紧,无论大斌怎样挣扎,就是不放手。 “放开!”大斌也恼了,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呵斥着。“你强占三妮,还和他生了孩子来骗我,我辛辛苦苦给你养活了五年,就值着三万?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哩。放手!” 大斌其实不知道俞林在医院做血型比对不成功的事,还一直认为这闹闹是他大胡子的,大胡子在此碰上要钱,是为三妮讨账,为这事他一直理亏,既不敢见大胡子,也不敢见三妮。 大胡子不听这事还不生气,一听这事肺都气炸了,上去就是一耳刮子,把大斌打的一愣一愣的,两眼直冒金星。这样还不解恨,嘴里的脏话又出来了; “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您两口合伙来骗我,”说完又是一耳刮子。 周围吃饭的人都未过来了,纷纷说大胡子的不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呀?放手!”有人来劝架了,强行拉开了大胡子,大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大斌越听越糊涂了,觉得这里边的事情蹊跷,又好像听出来点门道。赶紧给围观者说;“没事,没事,俺俩是亲兄弟”围观者都散去了,大斌紧接着就招呼大胡子坐下,要听他慢慢的解释。 大胡子一看大斌原来还不知道这事,又见周围人不允许他在这里闹事,也只好坐下来给他解释事情的原委,心想,只有说清楚了,大斌才有可能还钱。 听完大胡子的一番解释,大斌心里乐坏了,这正是他最想看到的结果。 其实,自从喜凤怀孕之后,大斌就对闹闹的身世产生了怀疑,既然喜凤能怀孕,闹闹就可能是他大斌的孩子。但是三妮已经和他离婚了,再加上有了喜凤,他也就没有再追究,况且这只是怀疑,大胡子已经承认了他与闹闹的关系,这事也就此打住了。 今天大胡子这样一说,他才彻底的相信了,但是现在不能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得还钱。况且这只是大胡子的一面之词,事情的真假还有待进一步证实,再说了,大斌那三万块钱早已被他挥霍殆尽,别说是三万,就是一万块钱大斌也拿不出来。 大斌笑了,对大胡子说;“这样吧,你说的我不可能相信,我们只有见了三妮,亲自去做血型比对,才知道谁是闹闹的亲生父亲,如果真正与你无关,再给你钱,你看咋样?” 大胡子不吭声了,觉得他说的还在理,就答应和他一同去太原见三妮。 二十五章 各怀心腹事 大斌和大胡子在饭店达成协议,各自做好了准备,要在明天上午一同去太原。 第二天,他们如约而至,坐在了赶往太原的大巴上。 这趟太原之行,各有各的目的,这就叫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一路上,谁也不说话,各自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大斌这次去太原,完全是为了三妮。希望和三妮重归于好。 他和喜凤生活这段日子,的确充满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跟多的是一些不和谐的东西掺杂进来,父母的反对,邻里乡亲的指指点点,更重要的是喜凤每天的行踪,让他坐不宁睡不香,每天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确实给他的生活带来了诸多的不便。 他也曾经想过放弃这段半路捡来的感情,他也想曾过,这是一段注定是没有结果的畸形恋情。但在和三妮离婚的这段日子里,喜凤给他带来了快乐,着实填补了这段感情的空缺,虽然不敢幻想着长期占有,但也不愿无缘无辜的放弃。 喜凤的怀孕给他带来了一丝希望,让他重新看到了未来,看到了他这条曾经失舵的破船将来的归宿,以为喜凤可能会死心塌地跟着他过下去,后来发现他又错了。 怀孕的孩子,没有让她像大斌想的那样死心塌地,倒是加剧了她离开大斌进程,他亲眼看到了喜凤为此而烦恼的不安定状态。大斌真正读不懂喜凤这个捡来的媳妇;“在哪不是过?跑到啥时候才算到了头?在这有安定的生活多好哩”这时大斌经常给她说的话,其意是想让她的心留下来。 喜凤的这一次出逃,让他彻底凉心了,不再对她抱有任何幻想。当大斌感到彻底绝望的时候,大胡子给她送来了一丝春风。 如果说闹闹不是大胡子的,就一定是他大斌的。这一点绝对不会错,因为有怀孕的喜凤可以证明。 他又燃起了和三妮重归于好的想法。还是三妮好,过去的生活又温馨地在现在她的眼前。为了过去那段感情和相濡以沫的亲情,他可以原谅和大胡子的那一夜。 离婚前,大斌确实伤害过她,三妮曾经为求他而跪下过,不过他也可以再给三妮跪下,求她原谅,这样就相互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至于说欠大胡子的钱,最起码现在不是大问题,当下没有可以欠着,一年还不上二年还,他大斌还不上将来闹闹还。 大斌想着想着,不一会就热血沸腾了,从脸上一直红到脖子根上。 “闹闹的病不知道咋样了”他第一次想到了闹闹。 大胡子坐在车上,一路都眯着眼,一句话也不给大斌说。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把那三万块钱要过来。如今他们太缺钱了,老婆春花的病几乎把俞林做生意的本钱花光了,如果能要过来,那他就给家里立了大功了,自己也可以给儿子儿媳一个交代。 大胡子暗暗地笑话自己,自己何以会落到这个下场,想想那几年如何的风光,如今却为着区区小钱发愁。 其实大胡子在家里也着急,春花病情一直不见好转,一个人在家却实寂寞,不如跟大斌去趟太原,少则一天,多则二天。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 第二十六 三妮跳湖 三妮见俞林走远了,她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挪动地方。老四在一旁急的不知说啥好,干着急没办法。 “你去看看闹闹”呆坐在地上的三妮给老四说。老四没有立即去,迟疑了一会儿,见三妮没有任何反应,就去了病房。 三妮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原以为不顾一切的找到大胡子,争取到春花的谅解,又在表姐的帮助下,让俞林来到医院,原以为这样就可以治好闹闹的病,从此一家人过上平静的生活。谁知一张诊断证明,把这一切顷刻间化为泡影,也让三妮的希望一下子沉为谷底。 这闹闹到底是谁的?三妮心里也在问这个问题,即使是无法开口问别人,自己难免要打上个问号。如果不是大胡子的,那就一定是大斌的,难道说大斌的病会不治自愈吗? 换一种角度想;如果是大斌的,他会来吗?因为她知道大斌有了喜凤,而且过得很幸福。不可能再搅进这谭浑水里。 三妮太累了,三番五次的折磨让她没了勇气,没了耐性。她觉得一切都完了,也许是上天故意这样安排,故意这样折磨她,最后命中注定,再让她和闹闹在痛苦中痛苦的死去。 她愤怒了,两眼凝望着天空,牙咬的咯咯响。不一会她又将射向远处的视线收回来,重心停留在闹闹所在病房的方向,激奋的情绪在不情愿的无奈之中平静了下来。她站了起来,缓步走进闹闹的病房。 进了病房的三妮略带微笑的给老四说;“你在这歇会吧,你太累了,我和闹闹出去转转”然后深情的望着老四,眼神中流露出无奈和感激之情。 不一会她又把目光转向闹闹说;“今天天气不错,妈带你出去玩玩好吗?”语气中带着爱怜。 闹闹不解的点了点头。老四见三妮情绪有点反常,急忙过去劝阻; “三妮!不行!医生说一般情况下不能出门”老四极力反对,他知道闹闹这时候免疫能力最差,经不起一点风寒,即使一个小小的感冒,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三妮冲着老四笑笑,没有理会,给闹闹戴上口罩,又穿上闹闹最喜欢的上衣,不顾老四的一再劝阻,强行出来医院的大门向远处走去, 在医院西边一百米处的安康路上,有一个西湖公园,闹闹在住院前曾在门口转过,那时候闹闹就想进去玩一会,由于三妮忙着赶路,没有带他进去。 公园里到处是游玩的市民。多半是一些领着小孩的老头老太太,在各处景点处驻足观看,并逐一给孩子们解释着花的名称。偶尔也会看见一对对情侣,手挽着手在花园期间悠闲的穿行。闹闹因为长时间没有出过医院门了,已经习惯了随处可见的白色,如今面对着花红柳绿的自然景色,一种视觉的转换,让早已疲惫的大脑神经重心振奋起来,面前的自然景色一下子让他陶醉了,一时间忘记了疾病,忘记了痛苦。 短暂的视觉带来的享受,没有让他的兴奋维持多久,病痛又把他强行拽会到母亲身边来,急促的呼吸和短暂的咳嗽之后,闹闹又把头紧贴在在了春花胸前,微闭着双眼,漠视着这个精彩的世界。 一群鸽子在他们面前出现了,缓缓地踱着方步向他们走来,有节奏而且机灵伸缩的脖颈上,闪着各种各样的光彩。闹闹仿佛又来了兴致,一种本能的反应,让他伸手去抓。 鸽子飞走了,带着鸽哨一起跃入上空,而且越飞越高。 闹闹问;“妈妈!它们要去哪里!” 春花和闹闹一道,眼睛一眨不眨的追随者远去的鸽子,给闹闹说;“它们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个地方叫天堂,” “天堂好玩吗?”闹闹半眯着眼,似睡非睡的样子。 “天堂好玩,哪里没有痛苦,没有疾病,人人都有个健康的身体” “我们去天堂吧!” “妈妈和你一道去天堂” 春花紧紧地攥着闹闹的手,向公园的中心湖走去。 。 第二十七章 新希望 三妮拉住闹闹的手一起向花园的中心湖走去。 湖面上撑着几片翠绿的莲子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地摇摆着,荡起一层层密密匝匝的涟漪,各种各样的小金鱼,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下轻快地甩动着轻巧的小尾巴,自由欢快的游来游去。 “妈妈!我怕!”闹闹双手紧紧地拽着三妮的衣角,转到了她的后面。 “别怕,闹闹!我们一起下,等我们下去了,就什么痛苦也没有了,来吧孩子!我们把眼睛闭上。”三妮鼓励着闹闹,同时闭上了眼睛。 “闹闹!”身后一声大喊,让三妮和闹闹同时睁开了眼。闹闹一看来人,立刻撇开妈妈,快速的朝他扑过去,边跑便喊; “伯伯!”闹闹几乎是在尖叫。 喊他们的是老四。三妮提出来要带闹闹出医院,让他感觉到三妮很不正常,她和闹闹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来,要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谁知老四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主治大夫叫住了,用极其兴奋地语气给他说;“快!快去做准备,昨天来了两个陌生人,说是要与闹闹做血型比对,已经有一个人对上了,要立即对他做干细胞提取。动作要快!每一分钟对闹闹很重要”说完医生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老四听完,高兴地差点没蹦起来,傻愣着不知东西南北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想起得赶紧赶紧去追三妮。等他走到大路上,三妮已经没了踪影。 着急的老四一路小跑,边跑边打听,终于在一路上的小商贩那里问道三妮和闹闹去了西湖公园,于是又一路小跑追到这里,正好看到三妮和闹闹正站在湖边。 其实老四当时没有想到她要带着闹闹跳湖自杀,以为她们在看湖里的游鱼,斗闹闹乐呢,也没有顾得着多想,就大叫了一声。当他看到跑过来的闹闹一脸的惊恐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原来三妮要带他跳湖,当时就傻了,吓得他再也跑不动了。 “你们要干什么?”老四一只手抱着闹闹,对着三妮大声吼着,声音几乎变了调。紧接着又说;“快回医院,找到了,大夫说的,要我们赶紧回去” 三妮半信半疑,对老四说;“什么找到了?” “快回去,医生说的,叫我们赶紧回去做手术” 老四背着闹闹,身后跟着三妮,一路小跑的进来了医院。 在医院医生的办公室里,三妮和老四见到了那个所谓的“陌生人”原来是大斌。 闹闹一见到大斌,一下子惊呆了,愣了片刻以后,就激动的哭着喊着跑过去;“爸爸!你怎吗才来呀!”于是放声大哭。半年以来,闹闹就和大斌生生的分开了。因为闹闹一直有病,三妮也不想给他说他们离婚的事,怕他小小年纪接受不了这个冷酷的现实,在加重病情,对康复不利,因此一直不愿在他面前提起,当闹闹问起爸爸和奶奶的时候,三妮的回答也总是闪烁其词,有意的回避。 闹闹加上一直饱受着疾病的折磨,痛苦一直陪伴着他,让他也没有心思顾及那么多,又见母亲心情不好,也就不再多问,但是,这种经过五年建立的深厚感情,不是一句搪塞的语言就能糊弄过去的。 今天意外的看到爸爸,让他一时间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周围的环境,悲痛和压抑已久的感情,在短时间内都到了充分的释放。大斌也难过的哭了。 大斌又从新调整了闹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由原来满腔的恼怒,一下子又回归到从前的那种不可分割亲情状态。现在他最多的事愧疚,自己作为闹闹的亲生父亲,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却一直没有露面。他恨这一天来的太晚了。 父子的短暂会面,感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主治大夫给他们说要马上签字,最后说;“如果做骨髓移植,会给捐献者带来很多痛苦,我们考虑再三,决定做血液干细胞提取,如果没什么意见,请马上签字。事不宜迟” 但是,当大斌拿起笔就要签字的时候,他却迟疑了,抬头看了看周围的人,他把笔又放下了。 “我现在不能签字”大斌很坚定的说。 第二十八 大斌的心思 当大斌拿起笔即将签字的时候,他迟疑了。因为他看到了一直守护着三妮身旁的老四。他来到医院第一时间,没有更多的去关注三妮和闹闹,而是对他说看到的这个憨厚朴实的山西汉子,产生了较为浓厚的兴趣。 原来大斌和大胡子在三天前就到了太原。虽然一路上没有过多的话要说,但是到了太原以后不能不说话了。有些事情需要他们在一起合计,需要共同协商去完成。 他们走到后,第一时间找就到了闹闹的病房,但是谁也没有勇气进去。长时间的不见面,自然会产生一种隔膜,尤其是在闹闹有病,这种特殊情况下产生的隔膜,第一时间就很难以逾越。 让他们感兴趣的就是在三妮身旁的陌生男人老四,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他那一个个细微的举手投足,让这两个男人清醒的意识到,这是一个与三妮非同一般关系的男人。 当时大斌就想折头回家去,他知道三妮不再有属于他的可能了。当时就把想回家的想法给大胡子说了。可这下大胡子一百个不愿意了,当时就直接的给大斌说; “说的好听,这啥事情还没有办,大老远的跑来了,说回去就回去,钱咋说呢?你要是回去也行。只要你承认了闹闹和我没有关系,并且答应还钱给我,咱现在就回去” 大斌一看他不愿回去,当时就没招了,仔细静下心来想一想,也觉得就这样回去说不过去,自己又没钱还账。 突然他就想起来一句抵赖的话说;“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了,谁信呢?”大斌说完,翻起来眼看了看大胡子。 大胡子一听这话,当时就来气了,恨不得过去踢他二脚,心想;中!孩子乖!要是放在前几年,我非打得你给我跪下不可。 “既然来了就要弄个清楚,咱今个都去化验,谁要不去是小婆生的”这大胡子真恼了,脏话也就顺嘴出来了。 “做就做呗,谁怕谁呀。”大斌那二球劲也上来了,于是他们就赌气找到了治疗闹闹主治大夫,就给大夫说; “我们和这闹闹没有关系,只是在外边听说了,很感动!要来做血型比对,” “如果对不住,全当我们没做,求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病人”------ 他两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医院方面也很感动,当即就给他两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做了化验。 结果出来,大夫紧紧地握住大斌的手说;“这简直就是个奇迹,太神奇了,我代表病人家属谢谢你,”并给身后医生说;“赶紧告诉病人家属做好准备。” 大斌这回真的没话说了,就乖乖的给大胡子说;“你先回去吧,等我把这件事办好,回去就想办法还你钱” 大胡子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大斌无奈就留了下来。这时候他不能再走了,因为他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否生存的大事,无论从那个角度讲,都应该留下来。 可是当他拿起签字的笔,即将走上手术台的时候,他犹豫了,“今后我们还是一家人吗?”他开始反复问这个问题了。这身后的老四是不是已经和三妮结婚了呢?即使现在没有结婚,将来是不是准备结婚呢? 一旦这两种情况中的任何一种情况发生,就会对他不利,就会让这趟太原之行成为赔钱的买卖。这是他不愿看到的结果。 大斌沉默了一会对着众人说;“我要给老四谈谈” 三妮说;“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有事给我说吧” 大斌笑了笑没有回答,爱抚的抚摸了一下闹闹的头,走到老四身边,一把抓住他把他拉到了外边。 “闹闹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大斌开门见山,直接给老四说上了。 老四不解的点点头,很感激的看着大斌,因为等着他说下边的话,所以没有打断他的话。 “你和他啥关系?是亲戚吗?”大斌又诡秘的问他,显出灼灼逼人的气势。 老四心平气和的对他说;“啥关系都没有,就是想帮助他” 大斌笑笑又说;“谢谢你对她的帮助,不过你现在可以走了,因为------我来了,这不需要你了。” 老四沉默着,若有所思的看着脚下的地,满脑子一片空白,一时不知说啥好,这时候三妮过来了,直接站在老四旁边,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大斌 这样僵持了好久,彼此都不说话。这时候大斌猛的一抬头,直截了当的说; “如今到这份上了,咱就把难听的话说到前头,如果我做了手术,三妮和闹闹必须跟我回老家,否则,我现在就回家。” “你个王八蛋”三妮再也忍不住了,抡起巴掌照着大斌的脸,劈头盖脸的打起来。 大斌也不躲也不闪,结结实实的接受者三妮雨点的般的巴掌。好一阵子大斌才怒气十足的说;“打够了吗?”说话的时候,两眼瞪得像两只红灯笼。 “我去写字据,你签字咱就往下进行,你不签字就走人” 大斌进了医务室再也没出来。 三妮情不自禁的趴在老四的怀里,不一会就哭得像个泪人。 第二十九章 协议 大斌从医务室出来,手里捏着一张写有几行字的纸,直接递给三妮转身就走了,步履匆匆而又带着自信。 大斌有他自己的打算,现在和三妮已经离婚,预示着和她的关系一切都不复存在。长时间的不通信息,让过去仅存的哪一点美好的感情如今也荡然无存。 如何手术,以及手术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痛苦,大斌全然不知道,但是唯一让他清楚地是,只要是手术,就会在不同程度上给自身带来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这一点是确信无疑的。 大斌不免要问一问,这结果会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仅仅是为了闹闹吗?离婚书上很清楚的写着;闹闹归三妮抚养,与大斌毫无关系,即使明确了他们是父子关系又如何? 他弄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干什么,总觉得自己付出了就要捞点什么。目前自己如此窘迫的境地,太需要三妮和闹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她很自然的就想到利用这一次的奉献,换回自己想需要的东西。 老四目前和三妮的关系明摆着明朗化了,无疑让他有了压力,迫使他不得不采用这种“君子协定”的方法实现自己的目的。 三妮和大斌凑在这张纸上一看,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到; 君子协定 如今闹闹有病,为救闹闹,我大斌原捐献造血干细胞。但事成之后,三妮和闹闹必须选择和我回老家,不再与其他人有任何瓜葛。否则我将不参与此---------。 后面是留有签名的空格时间。 三妮一看一切都明白了,大斌是利用这件事,有意识的割裂她和老四。重新恢复以前他与三妮的生活。 说实话这些条件并不算苛刻,离婚前三妮曾经给大斌下跪过,恳求大斌原谅自己的过错,可大斌死活不同意。刚离婚后的前一段时间内,她仍然抱有幻想,希望大斌能不计前嫌,重归于好,那时候他仍留恋和大斌在一起的日子,也希望这个破碎的家再一次得到团圆。 可是当她在太原,解识老四之后,特别是在闹闹有病的这段时间内,老四的不离不弃,让她真正从内心里接受了他,并给自己的后半生许下新的承诺。 三妮不会忘记,他们曾经经历过的那些时刻,不会忘记那些刻骨铭心的一幕幕留给他的记忆。她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老四的日子每一天都将是黑暗。 如今要她和老四生生的分开,的确没有让她信服的理由。如果不答应大斌的要求,闹闹的治疗会陷入最终的困境之中,那么她和老四以前的努力将会成为徒劳,这也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三妮陷入左右为难之中。 老四看透了三妮的心思,没有过多的犹豫,给三妮说;“签吧,为了孩子”说完他拉起三妮回到医务室。 三妮在医务室又看到被病痛得不成样子的闹闹,一咬牙,在协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交给大斌,又在手术协议上签上字。 大斌高兴地也在手术协议上签字,然后交给医生。 大斌和闹闹在医生引领下一同进了手术室。 三妮又一次晕倒在老四的怀里。老四把晕倒的三妮扶到走廊的长椅上刚做好,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老四!” 老四扭头一看,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大哥” 老四再也忍不住了,不觉泪如雨下。 第三十章 老四走了 大斌和闹闹的造血干细胞提取和注入手术正在紧张的进行中,三妮在外边焦急的等待着。 老四被他喊做大哥的人叫去了,一直没有回来,三妮也不住的往门外张望着,猜测老四可能发生情况。 医生给大斌采用的是,现代医学中造血干细胞移植最简单,最安全的方法,采用从外周血中采集造血干细胞的科学方法,将骨髓血中的造血干细胞大量动员到外周血液中,从大斌的手臂静脉处采集全血,通过血细胞分离机提取造血干细胞,直接输在闹闹体内,同时再将其它血液成份回输到大斌体内。 由于医生提前告诉三妮,整个采集过程是一个封闭和符合医疗安全要求的环境中进行,因此是极为安全的,三妮才比较安静的在外边等候着,才有时间和精力去惦记老四,这时候她没有能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来医院找到老四的是他家里的大哥,因为在家里排行老大,而且弟兄们较多,街坊邻居也都尊称他为“老大”久而久之,也就老大老大的叫开了,以至于正真的名字被人们遗忘了。 老四被大哥叫出去,坐在了住院部外面的花坛上。大哥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四弟了,今日一见难免有点伤感,说不上一句话眼泪就下来了。 “大哥在电话了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啊!四弟”老大又想起在电话了给老四说的话了,觉得这时候不说出来会愧疚一辈子,真恨自己当初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刺激老四。 一个人在外漂泊太难了,风里来雨里去,难免会饱受人间磨难和疾苦。如果家里再给他施加不必要的压力,就会让他感觉家里缺少了温暖,那老四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那一次撂下电话的老大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做为一家子排行的老大哥,更应该关心没有人照顾的老四,这个责任义不容辞,他要钱自然有他的难处,于是,他把老四放在家里钱凑齐了,来到太原找老四,要当面归还他。 来到这里的老大,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在医院找到老四。 老四见大哥见着他就一直掉眼泪,心里不免也难受起来,不一会就像小孩一样哭起来,大哥急忙扶住他,不停的用好言好语安慰起来; “别难过了,我看到了,那个女人不错,大哥不会看错人的”老大一边安慰这他,也顺便夸了夸三妮,目的是让老四好受点。因为在医院的走廊里,他刚好看见当时晕倒在老四怀里的三妮。 老四不再伤感了,问起大哥来到太原的目的。老大说; “没啥事情,就是来看看你,顺便把欠你的钱捎来了”说完,老大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叠钱塞给老四,又说;“拿住!该花的就花,别让人家说咱小气”大哥显出很生气的样子。 “不不,现在不需要了”老四不好意思的把又钱推了过去。 “哎!怎么会不需要哩,人躺在手术室正是用钱的时候”老四把钱塞在老四手里,强硬的推过去。 这老大那里清楚,这里发生了最根本的变化。 老四也为难了,如果这时候再把钱接过来送给三妮,那就太不知趣了。明明知道大斌来了,这里不需要了他了,况且明明知道这是一场毫无结果的付出,他命中注定成了无关紧要的多余着。 他有点胆怯了,觉得自己这时候是理不直气不壮。 这些话他无法给老大说,怕大哥笑话他,但是这钱又无法不接,这样大哥会问其中的原因,说得好好的让他把钱寄过来,现在钱大哥亲自送来了,又要说不要了,这恐怕不好解释吧! 无奈中得老四只好接住了,并给他说;“我过几天就回去” 老大忙接着说;“你现在不能回去,人还在手术台上,等病好了,把他们都带回去,大哥好好给你操办一下”老大笑得很爽朗。 老四更不好意思了,当时也不知道说啥好,羞红着脸直点头。 老大走了。老四本想和老大一起回去,又觉得这样得结局,让他面子上挂不住,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决定再过一段是时间自己回去。 老四又回到手术室前面的走廊上,看见蜷缩在一团的三妮,正双手抱着双膝,下巴跨在膝盖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发呆,见老四过来了,才惊喜的站了起来,望着老四说;“家里来人了?” “我大哥,”老四平静的对她说。 “叫你回去?” “嗯!”老四第一次在三妮面前撒了谎。他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三妮又坐下来,重新回到原来双手抱膝的姿势,唯一不同的是,两只眼睛闭上了,挂在双膝盖上的那张清瘦的脸上挂满了泪珠。 老四的又一次心痛了。默默的低着头,不敢让人看他的眼睛。 他们相处的这些日子,彼此磨合出来一种相依为命,难以割舍的情怀。任何一种语言也不能表述出,此时的默默无语也许正是最好的表达方式。 老四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他情不自禁的把从老大手里接过的钱塞给三妮。 “我想回家一趟”老四的哽咽着给三妮说。 三妮没有回应。 老四走了,回头看了几次,见三妮仍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三妮突然意识到什么,忽的站起身来,钱撒了一地。 第三十一章 闹闹病愈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闹闹的病情得到有效地控制,医生告诉他们,闹闹的体能恢复的很快,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大斌和闹闹都显得异常兴奋。 这天,闹闹突然提出来要去公园里看鸽子,三妮不愿意去,闹闹就生气了,撅着嘴谁也不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斌一看着急了,就过来给三妮说; “今儿个天气不错,咱就领住他出去转转呗,过几天一回去,不知道啥时候好还会到这里来” 三妮没有吭声,仍是那个双手抱膝的动作,两只眼睛漠然的望着前方,显现出陶醉于一种境界不能自拔的状态,又好似正在体味一种痛苦的记忆。 大斌一看三妮不理他,就不再说话,过去偷偷地趴在闹闹耳朵上低语了几句,闹闹就过来了,抱住三妮的胳膊撒起娇来。 “妈妈!咱一起去玩!”闹闹边说边摇晃着。 在手术结束以后这段日子了,随着闹闹的病情一天天的好转,大斌发现三妮好像又转入到另外一种魔症中去了,终日不说也不笑,伺候闹闹的任务全部落在大斌身上,没事的时候就是那个双手抱膝的习惯动作,而且从不给大斌说一句话。 遇到什么事需要商量的时候,大斌就通过闹闹传话,大斌心里清楚,俩人长时间的不接触,难免会产生一种情绪上的抵触,需要长时间的再沟通磨合,他相信,只要再过一段就没事了。他最了解三妮。 “妈啊!,去呗,妈妈----”闹闹不厌其烦的晃动,好长时间才把三妮从某种状态中拉了回来,三妮站起来,清醒的看看四周,微微笑了笑,就跟着蹦蹦跳跳的闹闹和大斌去了西湖公园。 阳历五月的天气,到处洋溢着宜人的温暖。公园里比他们上次来时热闹多了,不但增加了许多游人,花草树木也似乎较以前多了几分生机,刚洗过的海棠叶子,为了吸引人们,透着春意盎然的生命力。 闹闹来了兴致,拉着大斌的手不停地穿梭在绿树红花之中。三妮独自来到中心湖旁边停了下来,又蹲在湖边的岩石上,双手抱膝看着湖面发呆,一会,一条野生草鱼,慢慢腾腾游过来,闯入了她的视线。 “这就是老四”三妮默默的给自己说,多么孤独,多么无助, 三妮默默的掉泪了,泪珠滴落在湖面上,这条草鱼过来了,大口大口吞噬者三妮滴下的眼泪。 她神情专注的注视着草鱼,以至于没有发现玩够了的闹闹,正坐在身边,而且身边站着大斌。 一群鸽子飞了过来,落在闹闹前面,他伸手想抓一个。“哗啦”一下,鸽子同样带着鸽哨飞走了,闹闹问;“爸爸!它们要飞到哪了?” 大斌说;“它们要回家” 三妮的电话铃响了,她掏出电话接了起来。 电话是表姐打来的。接过电话的三妮慌了,给闹闹说;“你跟着你爸玩吧,等一会就回医院,我回去一趟,你姥姥病了”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三十二章 三妮跑了 三妮在医院给闹闹治病的时候,没有时间照顾老人,翠萍主动照顾起老人来,这些天没少往这里跑,一下班就到这里照顾老人,平时洗洗刷刷,送吃送喝的,把翠萍拖累的也不轻。 累是累了点,但翠萍没往心里去,他和三妮是姨表姐妹,在关键时刻互相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来看老人,一踏进屋门顿时傻眼了,见老人躺在床上已不醒人事,双唇紧闭,脸色苍白,那根拐杖甩出老远。可以看出来老人想起来,但没能办到。 翠萍赶紧给三妮打电话。急忙赶回住处的三妮,见表姐翠萍正守着奄奄一息的老人,翠萍看见三妮回来了,赶紧站起来给她说; “咋办?去医院吧,昨天我来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不知怎的就这样了”翠萍吓得脸都变了颜色。 三妮同意了,二话没说,麻利的背起母亲就走,翠萍在后面扶着出了大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医院。 走到医院,大夫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对三妮说;“回去给老人准备后事吧,人已经不行了” 三妮急了,忙问医生;“我妈得到啥病?这么急就------”三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简直就跟做梦一样,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还一个劲追着医生,要求住院治疗。 医生见她死缠住不放,就勉强同意了。正如医生所说,住院的第二天,老人就不行了。 三妮这才如梦方醒,于是又大哭了一场,才叫来表姐和大斌,一起把老人送到了火葬场火化。 -------- 表姐回去上班了,大斌和闹闹也要一起去办出院手续,临走的时候,三妮刚从火葬场出来,自己抱着个偌大的骨灰盒,跌跌撞撞的走在回家的路上,眼泪随着踉跄的步调一起坠落着。 大斌见三妮神智恍惚,感觉有点不放心,再三地给三妮说;“你就在家等我们,等办完了手续,咱一起回家,啊!听话!”大斌不知道咋安慰三妮,像哄小孩似的口吻给三妮说着话。 三妮没有做公交车,顺着大路向前走着,母亲柱着拐杖的形象一直在她脑海里闪现。自己的思绪又回到从前的记忆中去了。 父亲死后,母亲随自己嫁给大斌,寄人篱下的感觉,让老人的的生活失去了原有的滋味,靠着人类本能的生存极限,无奈的守望着三妮,勇敢而坚强的活着。 在太原的日子里,三妮为了闹闹几乎忘记了,忘记一直用全心呵护她的苦难母亲,那是一言不发的墨守着,终日靠那根拐杖支撑着的老人,用渴望和祈求的眼神盼着女儿回到她身边。 老人终于撑不住了,索性扔下拐杖,选择了永久的放弃,选择了一个与内心折磨抗争的失败者。 三妮一直顺这条既陌生而又熟悉的道路上默默的走着,路的尽头好像出现了母亲拄着拐杖,在前面行走的身影,而且风一样的速度越来越快。 突然出现了一道奇观;远处一轮太阳,看似早晨出升的太阳,又似傍晚摇摇欲坠地夕阳,天空像着了火,红腾腾的,而且这团火光越来越近,不一会便烫红了大地。 三妮被包裹在里面,一个人也找不到了,只看见一颗烧焦了枝丫的红柿树,还矗立在脚下的这片红土地上。 突然红色不见了,不一会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不能!”三妮大叫了一声。 周围亮了许多,三妮睁开眼一看,自己已经走出了郊外。这时候她觉得舒服多了,低头一看,幸好母亲的骨灰盒还在,她笑了。 三妮辨认了一下方向,勇敢的走向了她想去的方向 --------。 大斌和闹闹办好出院手续回来,找不到三妮了,大斌着急了,连续好几天没有出太原,几乎翻遍了太原市的大街小巷,也不见三妮的影子。 闹闹跑累了,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 “可能会老家了吧!,咱也回去吧!” 第三十三章 春花病愈 从太原回来的大胡子,一直在家关着这老婆春花的病情,隔不了一天就得给俞林打个一个电话,不停地询问啥时候能出院。 春花自从在郑州住上院以后,病情得到有效地控制,生命已无大碍,但是,仍然是间歇性意识模糊,有时候一天醒一次,有时候几天能清醒十几分钟。清醒的时候像没事人一样,什么都知道,意识模糊的时候,就跟植物人一样。 医院也催了几次,叫她们出院,说这种病一时半会好不了,需要长时间的自我调节,利用自身的免疫功能,慢慢消除意识障碍。但是俞林不愿回去,他感觉这样住在医院比在家里呆着强,一旦遇到紧急情况,有医生守着,不会出啥意外。 这医院毕竟不是人常呆的地方,时间一长,一般人都受不了,再加上医生一个劲的催促,说医院床位紧张,要求她尽可能提早出院,无奈情况下,俞林就给父亲打了电话,请示大胡子,看眼下怎么办。 大胡子接到俞林的电话,同样一筹莫展,犹豫了半天才给儿子说;“不行那就回来吧,在家慢慢调养” 临走的时候,医生过来给他说;“如果那一天发现她醒过来,就抓紧给她说话,尽量挽留她清醒的时间,以便刺激她大脑的活动反射区域,这样对她将来的治愈有帮助。” 俞林记下了,第二天就出院回家了。 --------。 回家里的春花,天天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伺候她的任务自然就落在大胡子的身上,除了每天洗刷之外,还得定时给她翻身,如果不这样,时间长了腰上会长疮,不仅仅是这样,并且还得一边翻身,一边不住的给她说话。 说来也怪,原来一向不愿给春花说话的大胡子,一下子变得像个话匣子,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话,一说就没个玩,从他有钱的时候谈到没钱的时候,又从他怎样得病,谈到春花如何伺候他,扯起哪里都是一串子。有时候媳妇在一边偷偷地笑他,笑她老公公一下子脱胎换骨了。 转眼到了俞晴高考的日子了。六月四号那天中午,大胡子像往常一样给春花翻身子。又给她说上话了; “赶紧醒来吧,您那宝呗女儿俞晴该高考了,说不定还给你考个状元回来,要不是你撑着,俞晴早就下学了,还是你说的对,还是上学有出路------。” 大胡子正说着,突然看见春花眼泪流出来眼泪。他赶紧喊来媳妇小芳; “小芳,快过来,您妈会哭了!会哭了!”大胡子也激动地哭了。 小芳跑过了,真的看见了婆婆眼角上挂着的泪水,就急忙催着公公说;“接着说,接着说呗” 大胡子在媳妇面前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干着急,想不来词了。小芳嘟囔开了;“叫你说哩,你不说了”于是,就假装生气的样子出去了。 高考结束回来的俞晴,一进门就喊她妈,进屋一看她妈成了植物人,一下子哭瘫了;“上次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咋会成这样了”又是一阵放声大哭。 接近高考这一段,班主任接到俞晴家里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发生了大事,怕俞晴知道了分散精力。为了她能顺利进入一年一度的高考考场,要老师想尽一切办法挽留她,不让她在这段时间内回来。 为此班主任没少作难,第一次该回家的日子,老师暗地里指使一名女同学,推说需要她帮忙,把俞晴领回了她家,好容易才把一天糊弄过去。又二周过去了,就剩一个星期日了。老师犯难了,总不能还像上次那样吧。 这次老师干脆给全班学生说明,说这个周日都不要回去了,班里要举行活动。因为全班都知道原因,只有俞晴不知道。总算又混过去了。 因此,一直蒙在鼓里的俞晴,高考回家一看,当时就受不了,不一会哭成了个泪人。 小芳听见了,赶紧跑过来,把她拉的里屋,给她说了事情的前前后后。俞晴当时就傻眼了,没想短短几周内,家里发生了一系列如此大的重大变故。一家人和老师还有全班同学,为了她付出了那么多,当时又感动的哭了。 嫂子小芳最后给她说;“医生说,妈的病会好,只要坚持每天给她说话刺激她,一定会好。”听完小芳的叙述,俞晴点点头,去了堂屋,换下正在给母亲说话的父亲。 俞晴强忍着悲痛,不停地给母亲说起来; “妈!我这次考得很好,数学就错了两个填空题。” “英语考得最好” “理综会考二百六十分,我估摸着会考六百多分” ----------。 “等我大学毕业了,叫你跟我去享福,” “爸!,嫂子!快过来,妈醒来了!” 第三十四章 结局 自从大斌在太原没有找到三妮,只好回到河南老家,转眼一年过去了。这一年里,两位老人的相继去世,无论是从物质还是从从精神上,都给大斌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饱受双重折磨的大斌,最大的感受就是痛定思痛,回顾这几年走过的路,他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三妮,一些让他揪心的往事,确实让他不堪回首。 闹闹在这一年内,身体也奇迹般地恢复了到了原来的状态,和爸爸单独相处的日子太久了,以至于时常会缠着大斌要去找妈妈。 其实大斌也有这个想法,一年时间转眼过去了,在他们共同思念三妮的日子里,他想到了老四,在尽可能情况下,他还得去找,他决定到三西去碰碰运气。 转眼又到了春暖花开的日子,寻找三妮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了,他要赶在麦收之前去一趟三西。他给自己说;“如果这一趟再找不到,他就彻底死了这份心了” 一天晚上,大斌躺在床上又开始想他的三妮了,想到刚结婚那一天,穿这一件红棉袄蓝棉裤的三妮,刚坐在床沿上就崩了起来,原来在床沿上有人提前竖起一根针,差点把三妮的大腿扎个窟窿,这下可把大斌可怜死了,要不是在办喜事,他非大骂不可。 想着想着,大斌睡着了,一闭眼就看见三妮用一根红带子系在一颗柿子上,垂下来的绳子兜住三妮的腰,仔细一看在荡秋千呢,前面一个大坑,坑里一滩子烂泥。 三妮不停地哭着,秋千不停地荡,不一会绳子断了。三妮一下子甩了出去,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那声音大得吓人------。 大斌醒了,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第二天,大斌就带着闹闹去了三西。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快速行驶着,大约三四个小时,汽车就进了大别山了。两边巍峨的高山从窗外边不停地向后倒退着,偶尔会看见夹在两山之间的低矮房屋上冒着袅袅青烟。 突然,闹闹大叫起来;“爸爸!你看,妈妈!” 大斌连忙凑过来,顺着闹闹手指的方向看去,见一个中年妇女,围着一条青色的围巾,手里拿着赶羊鞭,一群山羊点缀着绿茵茵的山沟。 “停车!停车!”大斌激动了,朝着司机大叫起来。他看清了,就是三妮。 “高速公路不能停车,马上就到了”司机狠狠地说。 ---------。 好在车站离这里不远,顺着原路返回的大斌,第一时间又找到这里,但是一条深沟拦住了去路,以至于不能近距离接近那位放羊的中年妇女。 “妈妈!我是闹闹!妈妈!-----。”闹闹迫不及待的喊起来。 “三妮!我是大斌”大斌激动地也随着喊起来。 中年妇女听见了喊声,扭过来头看了好一阵子。 这下大斌和闹闹都看清了,她就是三妮,什么都没有大的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那张被山风吹黑的脸,和高高挺起的肚子。 闹闹喊得更起劲了。 那中年妇女,看了一会,把头扭了过去,甩了一下羊鞭,亮出一个清脆的鞭响,随即又回音四起,响彻整个山谷。 羊群不一会消失在山谷的尽头,随之消失的还有这对父子的希望。 不一会,山谷里又飘出来男人粗狂奔放的山歌; 叫声阿妹呀,回家转 一会不见呀,泪涟涟 太阳随风天天转 吹绿了山坡呀,又一年 孬好日子呀,数着过 切莫错过呀,这一天 ------------。 大斌听出来了,这是老四的声音。 大斌领着闹闹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