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嗣星羽》 第一章 天子之怒 天地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 昔日夏桀荒淫,商取而代之;商纣暴虐,周取而代之;周室无能,七雄五霸诸侯并起。。。。。。。直至今日,强秦一统六合,秦王嬴政认为自己的功劳胜过之前的三皇五帝,自称“始皇帝”。秦始皇重用法家,置酷吏,焚书坑儒,以愚其民;怕六国后人造反,集天下兵器于咸阳,熔筑成十二个铜人;将自己子孙封至万世皇帝,以为如此,便可使秦江山传至千秋万代,谁知事以愿违,百姓深受其苦,民怨鼎沸,天下即将大乱。。。。。。 时秦皇统一天下的8年后,咸阳皇宫内。 嬴政正在批阅奏折,人到中年的秦王看上去保养的倒还不错,白净面皮,乍一看倒像个中年文士,但眉宇间所透漏出的王者之风以及多年在政治风云中所练就的一双处变不惊的冷眸,却让人望而生畏。自从他登基为帝以来,奏折便源源不断地被送进宫来,就算他从早看到晚,也没有看完的时候。也难怪,全国比秦国大得何止千万里,这治理天下所费精力自然也要比之多出数倍来。他放下奏折,皱眉思索一阵,批示一番。他合上这本,又拿起另一本,刚看几眼,一双剑眉皱得似乎要立起来了,撂下奏折,冲外面大喊一声:“来人,传李斯来见我!” “可不是,我伺候陛下多年还是第一次看陛下发这么大火。宰相大人待会儿进去可要小心一些啊。”中车府令赵高对李斯低声说道,二人朝嬴政寝宫疾步而行,生怕耽搁久了,皇上等得不耐,给本已在气头上的始皇帝火上浇油。“是是。。。多谢赵大人提点。”李斯客气的说道,接着便思索起来:陛下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淳于越这个腐儒,仗着读了两年书,竟公然上疏斥责朕不该违反古制,另立郡县制,还要取消焚书政令,这不是说我下的命令都是错的么,简直欺人太甚!我这次定然不能饶他。”嬴政大怒道。李斯一听,知道自己这位老友驴脾气有上来了,心里不觉一紧,婉言道:“淳于仆射只是性子耿直点,他也是为了我大秦,陛下何必跟着倔驴一般的人物见识。”李斯这种文化人说别人倔驴倒是头回,嬴政嘴角一动,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李斯察言观色,又趁机道:“不如将他革职还乡,省的再冒犯陛下天威。”“哼!让他革职回乡,真是便宜了他,不过看在李丞相的面子上就饶了他,朕再也不想见到他!”嬴政气愤难平地说道。就这样儒家大贤,被秦皇一句话撵回了老家。 入夜,公子扶苏进宫觐见,也为焚书之策劝谏,嬴政郁愤未消,又添新火,就难免全撒在这个刺头上,大骂了他一顿,总算是自己儿子,只罚他去上郡监军,心里暗骂淳于越把自己儿子都教坏了,幸亏让他滚蛋了。 次日,李斯听闻太子被逐,大惊。急忙去见嬴政,用权衡利弊地法子给扶苏说情,像太子是国之储君,岂可轻易驱逐?太子不过一时糊涂,因劝谏而逐太子,会惹来非议云云。嬴政昨天刚逐完太子,心里也有几分后悔,加上李斯又来劝说,就想借坡下驴,刚要说收回成命的话,殿外赵高唱道:“淳于越上疏!”原来淳于越被送出咸阳几十里,听闻·扶苏被逐,急忙让随从取来竹简和笔,又写下为护储君,代扶苏言,泣血上疏的奏折,让其送回。嬴政看罢书简,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把竹简扔到地上猛踏,踩了会儿,觉得不解恨,大声说道:“来人,简笔伺候,朕要下诏。。。。。。。” 咸阳大牢里,一位书生模样的清秀少年安坐在牢里,面带微笑,神采奕奕,瞧来倒不像是正在坐牢的,面前桌上放着一壶酒,几道精致的小菜,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妇人,五官精巧,模样十分清丽,只是秀眉微蹙,似乎有无尽的烦扰,她身材瘦削,但小腹已微微隆起,已是有孕在身。那少年微笑道:“妍儿,人谁无死呢,‘朝闻道,夕死可矣。’我不过早死几天。。。。。。只是未见到我尚未出生的孩子,心中有些怅然而已,只是不知我那孩儿是不是和他娘一样可爱呢,呵呵。”那少年虽然在笑,却有说不出的落寞。看着眼前的丈夫谈笑风生,临死不惧,那美妇眼中露出一抹痴迷,一丝不舍,渐渐的被泪水所取代。。。。。。 叫妍儿的女人急忙拭掉泪水,嗔道:“亏你是学究大儒,说话也这般油腔滑调,不知你家夫子曾说‘巧言令色,鲜矣仁’么?”“呵呵,妍儿是道家的,竟也跟为夫一样学起儒家了?”原来这位青年正是大秦朝的仆射,太子太傅淳于越;而那名身怀六甲的少妇则是他的夫人吴妍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婿如何,我便如何!”语气轻柔,却带着坚定。少年大惊:“妍儿此言何意?”吴妍儿苦涩一笑:“淳于太傅难道不知殉节之说么?”“妍儿,不要!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想想未出生的孩子。没有父亲已经够可怜了,若再失去母亲。。。。。。你要让他如何过活啊?”“越哥,我不要你死,你去哪我也要陪你去哪。。。。。。”妍儿终于忍不住扑到淳于越的怀中大哭起来,“妍儿,答应我,一定要把孩子带大,我要他快快乐乐的长大,我不要他没有母亲。。。。。。”淳于越轻抚着妍儿的脊背说道。“越哥。。。。。。”妍儿朦胧着双眼“我答应你。。。。。。” 翌日,正午法场,淳于越跪坐在法场,一身白衣,笑看监刑官,也是大秦的宰相---李斯。李斯愧疚地望着淳于越,说道:“贤弟,你放心吧,我已经将弟妹送回她魏地老家东郡,本来想让她见你最后一面的,可是她说什么也不肯来。。。。。。”淳于越打断他:“多谢李兄,李兄可还记得当初我们小时候在学馆里,互相问对方的志向么?”“当然记得,后来没过多久,我们就分道扬镳,我去了秦国,入了法家,你留在了齐国,跟当地有名的大贤学习,入了儒家,一晃就是数年,过去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一样。。。。。。。真希望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啊。”“记得就好,李兄可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我当时家里很穷,是先生可怜,才教我识字,因此我说要让天下百姓吃穿不愁,人人有书读。。。。。。”说到这李斯脸上一红,毕竟焚书之事是他为了迎合嬴政而提议的,与他当年志向背道而驰。“呵呵,好志向,李兄可记得我是怎么说的。”“你说你希望做一个贤臣,辅佐君王,为苍生劝谏君上。。。。。。”“不错,现如今我做到了,为苍生能够学到先贤的诗书教化,借鉴昔日的历史典藏,我劝谏陛下,不死不止。我。。。。。。此生足矣。”说到这目光一凝,“而你为了迎合君上,不惜焚烧各国典籍,禁止私学。。。。。。当年你所言志向,可曾做到?”“不错,我不过想保住属于我的东西,但食君之禄,自然要为君主考虑,说到底还是你我所出立场不同。。。。。。”“呵呵呵。。。。。。。哈哈哈,好一个‘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你不过只是从自己的立场考虑,根本不在乎君上背负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这番话说的李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此时命官高喊,时辰已到。李斯恍恍惚惚间扔出令牌。。。。。。 此时马车已出咸阳城,坐在车里的吴妍儿心中仿佛被千把尖刀刺穿一般,竟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声凄厉,路上行人虽不知何事,听得这如泣如诉的哭声,心中也不禁跟着难过。 淳于越因为秉性耿直,劝谏始皇不要焚书,终于招来杀身之祸。在法场上,监刑官李斯和死囚淳于越说起过去的志向和现在的表现。淳于越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百姓,更因其的死谏而名留青史,而李斯贪图荣华富贵,以焚书来讨好始皇,必遭后人的唾弃。-----------------------------------------分割线-------------------------------------------- 小弟初来乍到,只是喜欢刘邦项羽争天下的这段历史,因此献丑,想写一部小说,过过干瘾,还望各位看官多多捧场。 另注:本书为增加小说趣味,故有些情节可能与历史真实情况不符,望对历史感兴趣的朋友不要深究,看过一笑而罢。至于当时的风土人情。。。。。小弟毕竟不是那个朝代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了,若有喜欢秦末汉初这段历史的朋友,可给我提提建议,小弟不胜感激,谢谢。 第二章 屠村 时秦始皇35年——即统一天下的第九年深秋,李斯府上。 院子里秋意正浓,树叶落得满院子都是,下人还未及打扫,李斯在院落里悠闲的舞剑,只感到微微的寒意。咸阳的气候温和,干湿分明,但这个月份常常久阴不晴,难得如此秋高气爽,加之李丞相公事早早的处理完了,因而·才有此闲情。书生舞剑,自有一股洒脱之气,虽然李斯剑法的造诣并不高,如果遇到高手连防身尚且不能,更无论伤人了。 这时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突然凭空鼓起,别人若是看到定然以为自己眼花了。然而这突起越来越大,白光一闪,竟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来,李斯眼中只出现一丝讶色就马上消失了,上前行礼道:“李斯拜见阴阳使。”那黑衣人大咧咧的受了他一拜,笑道;“呵呵,李相剑法一日千里,下次再见到恐怕连本使也要望尘莫及了。”李斯连称不敢“圣使说笑了,我那两下安能入得了圣使法眼。。。。。。圣使的幻术才是更上一层楼呢。”随即又道:“不知圣使驾临有何要事,可是宗主有事情要弟子去做?”“不错,丞相可还记得去年五月初五,淳于越被处死之事?”李斯神色一黯,言道“自然记得,他是我亲自监斩的。。。。。。唉,实在是愧对好友。”“李相记得就好,宗主有令凡其家眷,一律斩草除根!”“什么,这。。。。。。这是为何?”“淳于越是儒家文宗宗主,虽然现在文宗对儒家武宗控制有限,而且在始皇和我法家的打压之下,已然中落。但淳于越在文武两宗都有一定影响力,而儒家武宗高手如云。。。。。。宗主做事你是知道的,只要对我法家和秦统治有一点威胁的,宁错杀,不放过!”“弟子。。。。。。。明白了。”李斯低声应道。“嗯。”黑衣人满意的点点头,嘿然笑道“宗主知道丞相日理万机,没有空闲;况且你一介书生,自然不懂杀人·害人,这绝户之计嘛宗主替你已经想好,只是需要丞相你在皇上那进几句‘忠言’。。。。。。”黑衣人在李斯耳边耳语了几句,李斯脸上阴晴不定,待那人说完,李斯早已面如死灰,颤声道:“此计未免太伤天和。。。。。。”“既是绝户计,自然要狠点。做大事岂能惜人命乎?况且吴妍儿隐居的吴家村里据说还有不少道家武宗的家眷,此举岂不一举两得,正好借机震慑道家,让他们知晓我法家的手段。。。。。。”“宗主可有他策?”黑衣人脸上一寒“李斯大人是想违背宗主命令么?”“弟子不敢,宗主吩咐,弟子。。。。。。安敢不从?”说到这,李斯脸上抽搐一下,此时是秋日,可李斯额上已经渗出细细的冷汗。“哈哈,那就好。”黑衣人恢复了笑脸,“如此,本使就敬候佳音了。”说罢,一个飞身,白光再现,旋即没了踪影,只留下李斯愣愣地杵立原地,久久不见动静。。。。。。 秦始皇36年,东郡太守报坠星天降,其上镌刻了七个大字“始皇帝死而地分”。始皇听了十分愤怒,连夜召丞相李斯进宫。李斯听罢,佯装大惊,寻思了一阵,言道:“奇石天降,必沉入地下,怎么可能让人看到上面字迹?这说明此绝非天兆,若是人为,将石头挖出再刻字,不可能是一个人短时间内能完成的,定是当地黔首(农民)因陛下灭魏国,心怀怨恨,所以合力为之,臣提议让御史前去查看,若是没有线索,为防止民心动摇,造成混乱,只有将巨石旁所有的人家,全部处死,才能平息此事。” 嬴政沉默一会儿,终于同意了丞相的建议,让御史台派人查看,结果连查五日,毫无头绪,嬴政只好密令当地派兵将附近村庄的村民全部处死,而那附近只有一个村子,便是距坠星五十里的吴家村。。。。。。 吴家村是魏地东郡治下只有不到百户的小村落,因为距离郡治较远,当年秦王伐魏攻打东郡时,并未受到波及,后来还是村中居民去县城,才知道城头早已换了大旗,已是秦国天下。。。。。。而正是在这座平平无奇的村子旁的秃山上,最近才发生了一件奇事:一块巨石从天而降,更奇的是石上竟可这大逆不道之言,惹得村里男女老少争相观看,最后惊动了官府,不过这种事也不是五斗小民能管的,强势围观之后,乡亲们也就没太在意,毕竟日子还得照常过,茶余饭后的谈资图一乐还行,却帮不了这些背负重税的苦哈哈们。 此时正当黄昏,是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们干完农活,回家吃晚饭的时候,村庄烟囱上飘着炊烟,偶尔会有鸡鸣狗叫声,母亲喊贪玩的孩童回家吃饭的叫喊声,好一幅宁静安逸的田园山水画。吴妍儿正坐在院子中洗衣,院子里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俊秀少年在练剑,较之李斯不知强了多少倍,这是道家的正宗剑法——逍遥剑法,吴妍儿一边看着他练剑,一边搓着衣服,背上还负着襁褓里几个月大的婴儿,她清秀的眉眼竟惹上了一丝皱纹,本来白皙柔嫩的玉指也生出了老茧。她是道家武宗宗主的小女儿,在道家武宗中地位超然,虽不习武却被武宗弟子尊敬,但后来对儒家文宗宗主淳于越倾心,其父虽在乎门户之别,但因为疼爱女儿,只得不顾宗中人的反对,将女儿许给淳于越。而今女儿守寡,父亲本想将女儿接回道家武宗馆里,但女儿却执意不肯。只好将她安排在自己老家,宗中不少人的家眷都住在这,虽大都不会武功却也算有个照应,还让自己已逝大女儿的儿子沈天星来照顾,也就是在院中舞剑的少年。妍儿瞧着自己的外甥潇洒中不乏凌厉的剑法,心中大感欣慰。暗自寻思:这些年不见,星儿的剑法竟精进如斯,还真是块练武的材料,他日修为定在我父亲之上。。。。。。等我的胥儿长大后,一定也像他一样出色,只是不知学文学武。。。。。。嗨,学文学武还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决定。。。。。。嗯,还是学文吧,毕竟他父亲是儒家大贤,我一定要把他培养的如他父亲一般。。。。。。一想到儿子的父亲妍儿心中便是一苦,现在她把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自己儿子身上,一心要把儿子抚养长大,除了对儿子的爱,自然也是为了缓解对淳于越的相思和悲苦。。。。。。 “星儿”一听姨母唤自己,沈天星急忙跑上前去,“姨母,什么事啊?”吴妍儿解下襁褓,将淳于胥交托给沈天星,“胥儿这几天不知为什么总是吵闹,想来是想舅舅了,本来先下天快黑了,不宜出门,但你舅舅明天就要出远门,还是你带他去县城看看你舅舅吧。”沈天星的舅舅也就是吴妍儿的哥哥,是东郡里有名的道家学究。当初反对吴妍儿与淳于越以致兄妹失和,现在关系还很僵。沈天星自幼失去双亲,一直视吴妍儿如母,知道姨母和舅舅之间有疙瘩,所以姨母一直拖到现在才说,只能暗叹一声,当下便抱起淳于胥,去牵马准备进城。 村外三十里外密林,有秦兵驻扎,一名五百主正在朝村子张望,回头问自己的亲兵:“都准备好了?”“将军放心,一切都按您吩咐做好了。”“好!今晚我就要村中无一个活口!” ————-------------------------------------------分割线-----------------------------------------———— 作者注:秦时算月份与现在现在不同(以十一月为年首),为方便读者,笔者都以现在方法记。 第三章 报仇 名震天下的道家武宗天溟宫坐落于泰山天柱峰,乃是昔日道家文宗宗主泰华真人所建,是专门安置武宗弟子修道生活之地,也是武宗的总坛。 道家开始时,与儒墨法三家一样,只是一种思想观点。自战国以后各个诸侯国都有这儒·墨·道·法四家的弟子在朝中做官,同时也有不少豪门大户子弟,士大夫学习四家学说,使得诸子百家,尤以儒墨道法势力最为强大。而后这些志同道合的士族文人聚集到一起,成立教派,开坛讲学,并推举一位德高服众者担任宗主,方便管理,传播教义,这也就是四家文宗的雏形。再后来随着文宗的发展壮大,宗主的实力随之增加,野心也极具膨胀,为了达到对宗中弟子的控制,因而招徕各地侠客,传其武功;训练杀手,蓄养私人武装,并着心腹管理,这也就是武宗的由来。 但当武宗实力能与文宗分庭抗礼时,那些心腹或起了异心;或受形势所逼,大肆的党同伐异,从而将武宗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武宗与文宗之间因为互相依存的关系,才不致撕破脸皮地搞分裂,可也导致一家两宗之间貌合神离,最终发展成名为一派,实为两派的局面。 现如今四家的情况各不相同:儒家文宗宗主淳于越生前秦朝与法家就合力打压儒家文宗,文宗已然衰落,而淳于越在位时对弟子的控制极为松散,只重文化,更不屑理会武宗宗主弥子发这个莽夫,与武宗划清界限,致使其惨死后,儒家文宗内部树倒猢狲散,大都各奔东西,还有一小部分被武宗吸收,因而儒家只剩一个自立门户的武宗;墨家文宗宗主窦青离文武双全,与武宗宗主莫武是同门师兄弟,自二人上位以来,文武两宗一直荣辱与共,相处和睦,大有合二为一之势;而道家上代武宗的宗主在实力超过文宗之后,便大大咧咧地脱离文宗,传到吴妍儿的父亲吴谨中手中,其秉承上代宗主政策,武宗也是自成一派,而这代文宗宗主似乎也无意于武宗,两派一直相安无事。 法家却是文宗中兴,因秦始皇嬴政重用文宗,宗中弟子许多成了新贵,文宗又趁机吸纳了大量的朝中权贵子弟,势力之强无可比拟,而文宗宗主是个极为神秘的人物,只有少数几个人知其真实身份,他打着收复武宗的名号,一举扫除武宗宗主和其党羽,吞并武宗,安抚余部,将武宗弟子与自己的武装力量重新整合,分为天刑者·天名者·天严者三等,提拔了公孙敖和常玉两大高手为阴阳使和玄黄使作为其心腹,以文宗治武宗,将法家统一,而此时的法家,论影响力已是天下百家之首。。。。。。 整个天溟宫透着愁云惨淡之气,刚刚宗主将吴家村被屠的消息公布于众,着门下弟子去殿外认领亲人的尸首,不少弟子亲人都在吴家村,听到这一消息如五雷轰顶,也有人不相信这一事实,待出去看到亲人的尸体,立时扑倒,悲声大哭,殿里殿外都是哭声。 而在天溟宫的后山,却立着一座孤坟,墓碑上赫然刻着“爱女吴妍儿之墓”这几个字。沈天星此时跪在吴妍儿的坟前,双膝已经麻木,但心下一片茫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带着胥儿从县城回来,村子里已变成人间炼狱,残缺的躯体,尸首到处都是:以前常坐在村口与他谈天说地的老伯竟然被三只箭簇钉死在自家墙上,那双饱经沧桑的老眸圆瞪,死死地盯着前方,脸上带着浊泪滑过的痕迹;以前曾拉着他的手甜甜地叫着他哥哥,笑靥如花的邻居小女孩已被长矛掼在地上,一动不动。。。。。。。而当他如遭电击,不敢相信这一切地慢慢走回家里,姨母已经不见,只有一座新坟,立着的木牌上写着吴妍儿的名字,他不知元凶为何突然良心发现似地只埋葬姨母,而不让她像其他人一般曝尸在外,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他用道家武宗特有的紧急暗号联系到了众位弟子,大家虽然也是又惊又怒,但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带着沈天星和淳于胥将尸首运回总坛,而他们也从兵器上认出是秦兵所为。 再回去的路上,众弟子们看到了皇上发出因吴家村利用天降奇石妖言惑众被御史查出,故而尽皆屠戮,以儆效尤的榜文,都悲愤不已,而沈天星却像傻了一般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直到回了总坛,他跪在吴妍儿坟前,也是什么都不说。。。。。。 是啊,让他说什么?一直视如亲母的人死了,仇人是一个自己也许这辈子也杀不了的人,而这个杀“母”仇人却是因为如此荒诞的罪名,将姨母杀害,姨母她是受了无妄之灾啊。。。。。。自己本来也是要死的,是姨母无意中救了他,也救了胥儿。他欠姨母一条命,姨母一家都是被秦始皇所害,若不能为姨母报得此仇,那他日九泉之下他有何面目见姨母? 在他十步外,站着一个青袍老者,看上去仙风道骨,似是神仙般的人物。他便是道家武宗掌门人吴妍儿的父亲——吴谨中,吴谨中微皱眉头,看着自己的外孙,心中五味杂陈,虽然他爱女惨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惨痛,但自己是一宗之主,眼下只能强忍这难言的苦痛,若是连自己也凄凄惨惨,那他道门武宗必然人心大乱,再有外敌趁虚而入,要如何应付?自己外孙向来倔强,又年轻气盛,他真是担心沈天星会做出什么傻事啊。 沈天星听到身后脚步声,回头一看,吴谨中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对他说:“你跟我来。”说罢转身大步向前走去,沈天星恍惚中站起,忍着膝盖酸麻,跟上外公。。。。。。 吴谨中把他从后山的石铺小路带到祠堂。进入祠堂,上面几排的架子上摆着的都是道家武宗已经仙逝的前辈以及已经去世的有功弟子的牌位,而离他们最近的那两尊,一尊上书“道家弟子沈之阳之灵位”,一尊上书“道家弟子吴蕊儿之灵位”,供奉的正是沈天星的父母。沈天星以前来过不知多少次,当即不解地看着外公,想问他为何带自己来这。吴谨中面容肃穆地道:“跪下。”沈天星依言跪下。“你可知为何我只让你姨母舅舅学文,而不学武。”“天星不知。”“若不是你天性好武,只怕我也会要你弃武从文。。。。。。因为我不想你们重蹈你父母的覆辙。”一闻此言,沈天星大惊,“难道我父母不是病死的么?”“当然不是,那是你还小,我不愿告诉你,是不想让你从小生活在仇恨中,而不告诉你姨母舅舅,是怕他们总想着报仇,你父母本是我道家武功最强的高手,后来辅佐魏王假,在秦军灭魏,大梁城破的那一天。。。。。。双双殉国。”“什么,又是嬴政!”“不错,那时你出生还没多久,我还记得,那天你父母将你交托给我时,眼里虽有不舍,却透露着坚定,当时他们说,大梁城在他夫妇二人便在,若城破。。。。。。人必亡!”吴谨中回忆起那段往事,不禁老泪纵横,这并不是为失去亲人而哭,因为泪水掩不住那份对自己儿女英雄之举的骄傲和自豪!沈天星眼中露出孺慕敬仰之色,喃喃地说:“天星的父母果然也是忠义之士啊。” 吴谨中拭掉泪水,又揉了揉眼睛“这仇自然要报,但眼下还不到时候。”吴谨中眼中露出一丝寒芒,“秦朝暴政,必不长久!待天下大乱,我定要带着我宗中豪杰揭竿而起,到时灭亡他亲手所创的基业,难道不比杀了他更让他痛苦,难道这不是最好的报仇方式?星儿,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等待那一天,不要意气用事啊。”“嗯,天星明白了,多谢外公指点。但有件事希望外公答应。”“希望外公让我外出闯荡一番,我保证绝不意气用事地做傻事。我只是想广交朋友,增加自己的阅历,为将来的大事做准备。”吴谨中见他已放下仇恨,欣然微笑道“你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好,我岂会不答应?”“谢外公!”沈天星说道,眼中露出坚定决然的光芒:我沈天星一定要亲手毁掉你嬴政的“千秋霸业”! 第四章 遇妖 今天,沈天星起得很早。自己马上就要远游,心中虽然很期待,但也忐忑不安。梳洗之后,他来到外公住处,思量着外公是否已经起床。正迟疑敲不敲门的时候,屋内传来一个声音:“是星儿么?进来吧。”沈天星推门而入,见吴谨中正坐在书桌前,轻捋胡须,微笑地看着他。沈天星躬身行礼,疑道:“外公,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呵呵,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过来,坐下。”沈天星依言就坐。吴谨中见沈天星坐好,将一册书简递给他,道:“这本是我宫中典藏——靖魔录,里面记录着道家先贤们感应天地所领悟的精妙巫术和荡除妖魔的作战心得,本来想等你长大一些时,再传授与你,不过你眼下要独闯江湖,我便现在就将它赠于你,你在路上也好多加体会。秦之残暴,使天下戾气怨念极重,妖孽横行,你剑法虽高,但对付魑魅魍魉,难免会手足无措。所以你要勤加修炼这本秘法,将真气化入巫术,方有大成。”其时巫术武功是不分家的,可以说巫术本身就是一种极高深的武学。凡武学修为较高者都以武入巫,修炼巫蛊之术,如四家六宗的宗主,法家文宗阴阳使和玄黄使等等。巫术除了对付邪灵,既可在对敌时使用,也可疗伤祛病,巫力极高者更可呼风唤雨,御神驱鬼。巫术与武功也互有助益:武功修炼真气供以巫术的运用,巫术则为自然灵媒纳取天地灵气增加武学修为。 沈天星谢过吴谨中,将书简放入怀中。再次站起,跪下,对着吴谨中磕了三个头,才道:“外公对天星的养育之恩,教诲之德,天星没齿难忘,下山以后,定练武不辍,不忘您的教导,给我道家武宗丢脸;他日归来,再侍奉您老人家!”“好。”吴谨中欣慰地点点头,“男儿志在四方,你也不要总想着回来。”“是,天星明白。” 沈天星从外公那里出来,就直接去与师叔伯们和一众师兄弟辞行。接着又去看望了淳于胥,他到天溟宫时,吴谨中便找了两个奶娘照顾他,小家伙此时睡得很香,无忧无虑的他又如何晓得自己刚失去母亲。现在沈天星看到他就有同病相怜之感,更是他联想起自己孤苦的身世,当下不忍多看,便回去收拾,准备上路了。说是收拾,其实只是拿些盘缠,带上佩剑:四处游历,自然也就轻装简行了。牵来自己的马,沈天星一人一剑,看似轻松地下山了。 丞相府上,一名士卒正在向李斯禀报:“村中确实一个活口都没留,属下带着部下在秦兵之前,先找到淳于夫人,当即。。。。。。解决,属下知道大人您的命令,并未将她留于荒野。。。。。。她已经入土为安了,只是。。。。。。她临死前说淳于太傅的遗孤生下不久后就夭折了。”“哦?”李斯眉毛一挑,“此事当真?”“属下不知。。。。。。当时秦兵已到,所以也不能在此事上纠缠,惹人怀疑。但她屋中却有小孩儿穿的衣服,凭此属下以为淳于夫人的话大有问题。。。。。。”“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只有属下和去那的几个弟兄。”“将那些人都杀了。”“啊。。。。。。是,属下领命。”那名士卒神色一变,很快又恢复常态,领命而去。李斯闭目长叹:淳于兄,留下你的血脉,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希望那孩子能多福多寿,一生平安。。。。。。 沈天星此时已经出了鲁国,走在通向楚地陈的路上。从他出门到现在,白天走路,晚上休息,若无大城歇息,便常常露宿荒郊。虽说他只是游历,但也并非没有目标,他一直听闻江东多才俊,便想去那里看看,能否结交上同样痛恨秦的奇人异士。因为以前也常下山,所以在野外寻找食物和安身之地已经轻车熟路,难不倒他。这些时日,他一停下来就研究那本靖魔录。那本书生涩难懂,沈天星身边也无名师指点,饶是他天资过人,也只能领悟十之三四。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半个月,才性质这里。陈城的大路上平时人并不多,可是今日,却有许多百姓往陈城相反的方向走来,他们三五成群地向前行着,面带忧色,步履蹒跚。 沈天星翻身下马,走向一位带着六七岁大的孩子,拄着拐棍的老者,微微拦住他,问道:“老伯,你们这是要去哪啊,怎么这么多人?”那老者慢慢抬起头,见是一个模样清秀,神情和蔼的少年,便劝道:“少年,别再往前走了,先下陈城可不安全!”“哦?”沈天星奇道:“有什么不安全的?难道是闹山贼?”“闹山贼?山贼只是求财,不是穷凶极恶的没准还放我们一条生路,可现如今如果再不走,那就只剩下等死了!”“老伯,到底发生了何事啊?”“现在陈城闹妖怪,每天晚上都有活人被抓走,第二天在郊外只剩下一具尸骨。当时大家就怀疑是妖怪,直到有人在城外看见了抓走人的是一个穿黑斗笠的怪人,还拿人喂一只大蜘蛛,这才确定无疑啊。”“什么?”沈天星大惊,“此人长得什么模样?”“嗨,看到这种场面,那还敢再看那人什么模样,早就吓瘫了,胆大的还能屁滚尿流的爬回来。再说那可是妖怪啊,你要离近了,还不把你吃了,哪还有命回来?”“多谢老伯,不过我倒想去看看那妖怪是何模样?”当下沈天星不顾老伯劝阻,跨上马,绝尘而去。 傍晚,陈城的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此时的陈城十室九空,人们大都逃走。还有一些不愿离开,而心存侥幸的人家留在这。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御风而行,在空中毫无凭借的疾奔。不一会儿,他落在一户人家的房上。天空中的乌云遮住了月亮,已看不见那人的身形。只是片刻,屋内油灯一亮,一个衣装不整的妇人大声呼叫着自己男人的名字,急的快哭出来了。而那斗篷人已经抱着个人飞快地向前方空中掠去,只是他不知道在自己身后的地上也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疾奔,紧紧地跟着他。这个人就是用靖魔录里的潜行诀隐藏身形的沈天星。他自修习靖魔录以来,已是初窥巫术门径,虽不到千里眼顺风耳的地步,但耳目已经极灵,城中有何风吹草动,很难不让他知道。当他发现斗篷人时,他正在抓人,因为不想打草惊蛇,而且他也只是将人弄昏,所以沈天星只是看着他将人擒走,然后再行跟踪。 斗篷人离开陈城,朝城外林中飞了几十里才停下,落在密林深处的空地上,他望着昏睡的男子,狞笑道:“这两足羊倒够我的宝贝饱餐一顿的了。”说罢,放下那男人,掏出一个小盒,从里面取出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蜘蛛。 此时,沈天星才堪堪赶到,在密林中跟踪着飞着的人可是着实不易,他从小修行道家玄门正宗内功——正气诀,真气充沛,否则他外公也不会将那么高深的秘法传于他,须知真气不足者,擅练巫术,特别是高深的巫法,有走火入魔之虞。尽管如此,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没有跟丢。 他看道那斗篷人拿出蜘蛛,不禁愕然,这便是老者说的大蜘蛛,怎么比普通蜘蛛还小?此念方起,只见斗篷人将蜘蛛放在地上,默念法诀,蜘蛛似乎是得了疟疾般周身不停颤抖,紧跟着轰然变大,足有林中大树的一半多高,面目狰狞,口中涎水直流。 眼看那惨无人道的场面就要出现了,沈天星刚要现身,突然听见对面林中有人大声斥道:“妖孽敢尔!” 第五章 斗法 沈天星循声望去,从林子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名三十岁左右的大汉,身材魁梧,肌肉虬结,浑身上下似乎都透露着旺盛的精力和朝气。再看五官,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神情虽不嚣张却自有一股傲视群雄的桀骜。沈天星暗赞一声:好汉子,想不到楚地也有这似北国般的英豪;另一个是名中年男人,便是与那壮汉相比,他身材也不显瘦弱,而且很有精神,虎目一瞪,不怒自威。沈天星看见那中年人凛凛生威的眼神时,心中油然地生出敬畏之心。 那壮汉眼中杀气腾腾,怒发冲冠地好似要将斗篷人撕成碎片;而中年人只是微眯双眼,冷冷地盯着他。他们就这样僵持着,过了一会儿,那中年男子,轻叹一口气道:“吴天龄,你做出这等大伤天和的事,我叔侄二人今日怕是饶你不得了。”那个叫吴天龄的黑斗篷人嘿嘿笑道:“这等无知小民,死不足惜,项英雄何必为了这种人,伤了你我之间的老交情。”“谁愿和你这妖孽有交情!”那大汉怒不可遏道:“如果我叔叔当时就知你是妖孽,岂会与你结交?当年因儒家武宗副宗主汤智欺压善民,我叔叔失手杀了他,被儒家武宗追杀,若不是你这妖畜通风报信,我叔叔何至于避祸吴中?你现在靠武宗当上妖虫们的虫王,却不知我们当年为逃避追杀所受之苦。”“你叔叔是自取其祸,与我何干?我早劝他不要惹事,是他硬要充好汉,现在惹出祸端了吧。就算我不将你叔叔供出给他们,你们迟早也是要逃走的。那儒家武宗实力之强,岂是你我能招惹的?便是现在,我吞了前任虫王的内丹,修为大增且统御万千虫族,也要仰其鼻息度日啊。。。。。。”那大汉不耐道:“废话少说,我倒要看看你修为如何大增了,敢在你项爷爷面前自夸!”说罢,不顾项姓男人的阻止,气盈双臂,碧芒真气如浪般汹涌着向吴天龄冲去。。。。。。 果然是他!沈天星暗道:早就听外公言道,妖界各族,与人类一般,各有统治,统治者被称为妖王。其中名声最响,号称“四大妖王”的是狐王胡思眉,狼王郎吟月,猿王袁惜木以及虫王吴天龄。其妖法通神,江湖上的一般好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有四家六宗的宗主和法家文宗玄黄,阴阳二使等寥寥数名绝顶高手方可与之一战。反观自己,不过是一个依仗数年修炼的真气,初窥巫术门径的毛头小子,如何与修炼千年的老妖相比?如果刚刚自己直接冲杀过去,现在恐怕已经喂蜘蛛了。 不过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他叔叔姓项,那汉子自然也姓项。从气息判断定他二人是人类无疑,可竟与那妖魁有仇,而且看样子是不会善了的了。嗯。。。。。。他们明知吴天龄的名头,还要只凭两人之力与之相抗衡,现在见这汉子真气充盈,修为果然不低,只是不知能否敌得过他。要是当真抵不过,我说什么也要帮他们一把。这吴天龄“妖”品还真是差,虽然当时还不是一族之长,但通风报信这种无耻勾当,竟也做得出来。唉,妖就是妖啊。。。。。。 沈天星这边想着,吴天龄那边已经动上手了。眼见吴天龄双手上下齐翻,强沛的灵力凝于两手之间,变幻着形状,最后形成一只“大蜈蚣”,离手而去,飞向那年轻汉子所发出的真气。 原来,天地万物皆是阴阳五行所化,真气也不例外,时人修炼真气离不了金·木·水·火·土以及阴·阳二气。真气以阴阳为基础,以五行为变化,比如沈天星所修道家玄门内功,就是以阳气为底子,以水德为表现形式的阳玄水德真气;那名壮汉所发真气则是阳碧木德真气,而吴天龄灵气所聚的“蜈蚣”则是阴碧木德真气,一般来说,阴气容易修练,可修炼时极易走火入魔,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妖怪们被资质所限,又急于求成,常常走此偏锋,最后惨淡收场。。。。。。 如浪卷般的碧绿真气和那绿莹莹泛着邪光的“蜈蚣”撞在一起,只听得一声巨响,两股真气轰然炸开,像水中涟漪一样向四周荡漾,只是那速度快了数十倍,所带来的力量波动更不可同日而语。沈天星受那合力所激,体内真气也不安分的涌动起来,胸口如要炸裂一般。他急忙运功抵挡,那潜行诀刚刚也被真气所迫无法运起,登时显露了身形,多亏他周围除了树,多是半身高的杂草,一现形他就躲入草中,而且那三人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这面,所以才没被发觉。他运功平息了一会儿,暗叹一声厉害,也没再使那潜行诀,只是将自己藏得更隐秘些,继续注视着他们那边的情况。 冲撞的巨力平息之后,双方情况立见分晓:那大汉半跪于地,连咳了两口鲜血,紧接着昏倒在地,惊得中年人急忙上前扶住她,帮他运气吐纳;而另一方面吴天龄却气定神闲,笑眯眯的望着他们。 其实吴天龄此时也并不好过,眼下他受了重创,真气涣散,使自己最近新练法术产生的,还未完全融合的真气在体内乱窜,把原有的真气再行打乱,难以重聚。他现在只得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而暗自调息。自己在心中暗责不该如此轻敌:刚刚看那汉子三十出头,以为他凭的只是一股莽劲,巫力不会高到哪去,因此手上托大,原想轻松便能将他打发,哪知其修为真气已远超一般高手,饶是自己修为极强,也是吃了暗亏。 吴天龄寻思道:先下他侄子新败,那匹夫未必就肯放下他侄子马上就来找我麻烦,还是先拖延时间,然后再做安排。计较已定,马上笑盈盈的道:“世侄好巫术,假以时日,定然胜过老夫啊,哈哈哈。”怕牵动内息,吴天龄不敢大笑,笑声也走了音。只是听在那中年人耳中,却显得格外嚣张,他知道自己侄儿修为已不弱于自己,所以才将侄儿带了来,找吴天龄的晦气。 此次前来,是因为他在吴中听闻到陈城有妖孽以人饲蛛,而且周围并无什么帮手,便猜测此人必是吴天龄,那老儿一向喜欢练些邪门巫术,不愿让他人知道,所以一个人出现在陈城。料想这么多年过去了,仇家未必会像以前那样追着自己不放,而自己心中恨极了那叛徒,便冒险与侄儿重回楚地寻他。 原本计划自己与吴天龄先战,侄儿从旁协助,在侄儿奋尽全力一击下,那老儿措手不及定然受创,到时自然就好料理。那中年人为人豪爽磊落,本也不屑以二抵一,但这妖孽法力太高,这些年定然更加厉害,若不如此,这仇怕是一辈子也报不了了,更何况跟个妖怪,还讲什么公平。 没想到自己侄儿受不得激,直接出手;更想不到那老儿修为已达到这等地步,与侄儿对招后,如若无事,自己上去与他斗法怕也是白搭了。 可他生性豪放,与他侄儿一般的勇武,此时也不愿示弱。他缓缓将侄儿扶到树旁,然后回头,向前迈了一步,大声说:“妖怪你休要张狂,我侄儿不是你对手,你却未必能从我这讨得了好!”说罢,便欲上前与他较量。 吴天龄大惊,此时自己真气刚刚凝聚,哪能再跟人比试?正彷徨无计间,惊觉身后草丛中竟然有人,他不禁又冷汗直流:难道这匹夫还暗中教人藏起,来暗算于我么?但转念一想,那匹夫自诩光明磊落,不会做此宵小之事。难道是别人无意中撞见,在那里偷窥?能潜伏这么久才让我发现,修为定然不低。此时我真气初聚,除非一击将那匹夫打死,否则久战,必然使我的真气重新打乱。若是打不死他,那该如何?又或者打死了他,林中那人出来捡这现成便宜,又该如何? 吴天龄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迟迟拿不定主意。。。。。。 第六章 退敌 眼看着那中年男子一步步走上前,吴天龄正彷徨无计。他突然发觉,树林里有个巨大的黑影,猛然间想起自己的八目蜘蛛还在身畔,刚刚与那大汉比斗时,两人的真气所撞产生的气流太大,竟激得蜘蛛遁入林中,不过因为没有自己的法诀命令,那蜘蛛不敢逃走,只是在远处守着。到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没放在它那边,连自己都把它给忘了。现在刚好没人注意它。。。。。。 吴天龄暗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看来眼下我的性命便掌握在这只四双眼的畜生身上。当即将手背于身后,用身体挡住中年人的视线,用手捏了个法诀将蜘蛛缩小,并心中默念召唤术,欲将其召唤过来。为了拖延时间和分散其注意力,吴天龄故意引那中年人说话:“项贤弟,我此时杀你易如反掌,只是不愿让你死得不明不白。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何出卖你?”中年人浓眉一挑,冷笑道:“你这厮卑鄙无耻,还需要找什么遁词?”“唉,项贤弟,你一直误会我了,当年我妖虫族万千生灵的性命皆操于人手,是儒家武宗那帮人逼我泄露你的住所啊。”中年人不禁大奇:“竟还有这种事?。。。。。。不对!”中年人一喝,倒吓了全神贯注施法的吴天龄一跳,“武宗那群龟儿子怎么会知道你知晓我的行踪。难道你身边也有奸细?” “此事我自会查清。。。。。。。”吴天龄长吁一口气,突然惊讶的瞪大双眼,看着中年人的身后,惊道:“项贤侄你怎么啦?”中年人闻言,关心则乱,竟忘记两人的敌对关系,急忙回头望向侄儿。说时迟,那时快。一只一节小拇指大小的蜘蛛在吴天龄的命令下,飞快的从林中飞出扑向那中年人,狠狠地在他脖颈上咬上了一口! 那中年人回头见自己侄儿无恙,紧接着脖颈一痛,便知上当,心中愤恨不已,转身恶狠狠地望向吴天龄。只见吴天龄正将一只色彩斑斓的小蜘蛛放进一个盒子里,正恶毒地冲他微笑。“呵呵,项英雄还是大意了,你既知我卑鄙无耻,竟还信我的话,真是笨的可以了。我劝你还是赶快打坐疗伤,将毒逼出,或许还有的救。。。。。莫非项英雄是怕我在你疗伤时,偷袭于你?我保证不那麽做就是了,哈哈哈!”吴天龄嚣张的笑着。原来那只蜘蛛喜食人肉,人肉吃得越多,所产生的毒液就越多,而毒性也就越强,是一种极少见的品种。吴天龄这些时日一直以人肉饲之,用它的毒液修炼自己的绝招五毒青烟掌——此掌法靠真气将毒液放出,用以袭击敌人,毒性越强,威力自然越大。此时那蜘蛛的毒液,一般药物是无法解毒的,若侵入肺腑更是无药可救。只有在毒气攻心之前,每日用真气将毒一点点的逼出,方可无碍。 中年人知道他定会趁自己疗伤时暗算自己,但是也知他这回应该不是说大话吓自己。正自左右为难之际,突然有人干咳了两声,中年人抬头一望,一个俊秀少年缓缓从草丛中走出,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此人正是沈天星。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看着。此时见那中年人有难,心中侠义之心顿起,当下也顾不得隐藏气息,释放自己的真气,从草丛里走出来。 吴天龄见躲在草丛里的人自己出来了,心下大安。他从发现那少年起,便暗暗提防,生怕他突施暗算:这世间小人就是这样,总是以己之心度人之心,以为天下人都和自己一样无耻。此时见他出来,自然松了一口气。念力一扫之下,发现他竟然只有修行几年的功力,更是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奇怪,刚刚他在草丛中待了那麽久自己都没发现他的气息,难道是自己太过注意那对叔侄,而忽视了后面?吴天龄不知道,靖魔录中自有一套藏气屏息的奇异法门,即便修为强过沈天星数倍的人,在使用这门法术时,也休想发现他。他冷冷地望着他,问道:“小子,你是何人,躲了那么久,究竟想干什么?” 沈天星理也不理,只是对着那中年人微微行了一礼,道:“晚辈是道家武宗后学,名叫沈天星,见过前辈。晚辈知道前辈,受小人所害,中了毒,所以愿为前辈护法,必不让宵小靠近前辈半步!”吴天龄开始见他无视自己,心中不禁大怒,此时听得他是道家武宗的人,脸色却不禁为之一变。他虽然狠毒,却又生性胆小。人族的四家六宗任何一方,他都不敢轻易得罪。当年要不是儒家武宗为他撑腰,他是打死也不敢造老虫王的反地。。。。。。 那中年人见这少年在自己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不觉对他大生好感,但也知吴天龄那老妖的厉害,如果让他留下了,只怕难逃其毒手,便道:“少侠好意,在下心领,只是这老妖修为不低,你还是速速离去,莫要受了无妄之灾。”“前辈勿忧,在下虽然不是他的对手,可我外公未必就怕了他。”“哦?”吴天龄忍不住问道:“敢问令外祖是哪位英雄?”“正是道家武宗第十六代宗主吴谨中!”“什么?”吴天龄大惊,仔细一想,吴谨中的大女儿是嫁给了魏国一个沈姓将领,听说后来夫妻俩双双殉国,却留下一个遗孤,由吴谨中收养,莫非便是他? 只听沈天星又道:“今天本来我和我外公一起来到陈城,不想听说竟然有妖怪作乱,他老人家最恨妖怪,尤其是妖怪害人。当下便决定留下来替天行道,把那妖怪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他叹了口气:“唉,今天那妖怪是难逃一死了。我和外公分头找寻,谁曾想竟然是我先找到。。。。。。不过我外公他就在左近,想必一会便能到这儿来除魔卫道了。” “呵呵,原来吴老宗主也来了,那真是难得啊。”吴天龄表面上虽然笑容可掬,可心里却在打鼓:就算平时,自己也不是那老匹夫的对手,何况今日自己真气不济,若再来与那老头过两招,拿自己这条“虫命”可就算是交待在这里了。当下打了个哈哈“本来吴宗主驾临,在下应该拜见的,不过眼下在下有要事处理,不能瞻仰吴宗主,还请沈少侠宽恕则个,等我下次见到他老人家时,自会请罪。”说罢,不等沈天星有什么反应,就一个幻术,身子就像狂风吹过的细沙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吴中项梁,谢过少侠救命之恩!”那中年人说罢,便欲跪倒。沈天星急忙扶住他,道:“原来是‘吴中豪侠’项英雄,失敬失敬。那位少侠,想必就是项羽项少侠吧。早就听说项家叔侄为人急公好义,慷慨豪迈,在吴中极有名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项英雄眼下还中了毒,还是坐下疗伤吧,莫要让毒进了五脏六腑呀。” 项梁再三称谢,这才坐下,闭目疗伤,而沈天星守在一旁,防止有敌来袭。待过了一会儿,项羽竟然自行醒转,他修为不低,而吴天龄那老妖也伤他不重,因而除了吐出几口鲜血以外,他没有太大的伤。沈天星见他醒来,便把刚刚的事向他说明,项羽也是性情中人,对着他就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便与沈天星,一同去照看项梁。待项梁脸色由青转红,由红再变回正常肤色,才缓缓睁开双眼,面露轻松之态。沈天星问道:“项英雄可是已经无碍了?”项梁道:“嗯,多谢少侠关心。在下的身子已经强多了,虽然余毒未清,不过修养调息数日自可无碍。只是不知少侠接下来要往哪去,可是去找令外祖?”沈天星笑道:“呵呵,我外祖还远在泰山天柱峰,我找他作甚?刚刚我只是拿我外公名号吓唬那个老妖怪罢了。”“啊,原来如此,看来我叔侄俩是无缘见到那位高人了,那少侠接下来要去哪呢?”沈天星道:“我一直想去江东看看,不知前辈与项少侠可与晚辈顺路?”项梁笑道:“呵呵,你怎知我们就要回吴中去,自然是顺路了。唉,眼下这仇是报不了了,我也怕老妖会向儒家武宗再通风报信,那可就糟了,所以要尽快赶回吴中啊。”沈天星点头道:“嗯,事不宜迟。我们先回陈城找三匹快马,然后就连夜离开。” 第七章 狼群 初春的早上,到处都充满着朝气。大路两旁的树木已抽出嫩绿的枝芽,在灰秃秃的树枝的陪衬下,让人看上去格外的有生命力。 此时河水已开始解冻,偶尔吹过的几阵凉风,使人们精神为之一振,也似乎在提醒人们冬天才刚刚过去。 沈天星与项梁叔侄俩走在路上,看着四周的春景,不时地深吸一两口新鲜空气,心情也畅快不少。项梁叔侄俩为人豪爽,通过这几日的相处,沈天星已和他们相当熟捻。 三人这一路马不停蹄,直到出了陈城地界,料想那仇家即便想找他们,也未必追的上,这才放慢了速度。昨天他们到了寿春方才歇脚。今日更换马匹,再行上路。等出了寿春,经过合肥,再出昭关,找船渡过长江天堑,走几天水路,便可到得吴中。 项梁笑道:“羽儿,沈贤侄,今天怕是到不了合肥了,我们只怕又要露宿荒郊了。”项羽道:“叔叔,那倒无妨,正好再尝尝沈贤弟的手艺。”沈天星自从上次在野外过夜时烤了两只野兔给项羽后,其味道鲜美,让那位日后“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不能释怀。没想到为了能再品尝那美味,竟让他住宿野外也甘之若饴。 沈天星不禁哈哈大笑,对项羽道:“这有何难,项兄若喜欢,我就给你烤个十只八只野兔,让你吃个够。”“还是算了吧,贤弟你想撑死我啊!”说罢也不禁大笑。一路上充满了三人的欢声笑语。 夜晚,青牛山脚下。 青牛山是大别山余脉中的一座,据说老子曾在此修道,早年有人看见老子骑青牛飞升,为了纪念他,因而将此山命名青牛山。后来道家文宗也是尊敬老子,在此山设立总坛——德昭馆。 儒·墨·道·法四家的文宗虽然名字里带个“文”字,宗中弟子却并不都是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相反,因为战国刚结束不久,战乱初平,宗里的人大都会武,其中自然不乏法力超群,巫术精湛的高手。只是文宗的人虽文武全才,却并不重视武力。而文宗与武宗不同之处,就是其实力并不表现在武力上,而是主要表现在宗中门阀士族的力量和门下弟子在朝堂,民间的影响力,这种力量看似无形,却不容小觑,就连改朝换代,也离不开它。 道家文宗不像它的“本家”武宗,弟子众多,遍布天下;它偏居楚地一方,实力逊于武宗,靠的是当地阮·成·王·陈四大门阀支持和弟子在楚地的势力,而宗主往往从四门阀的家主中选出,现任宗主是阮家家主阮洪德。道家文宗实力虽稍逊武宗,但在楚地经营多年,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而四大门阀不仅富可敌国,家族中的子弟也多是有权有势的士大夫出身,再不济也是在一乡称霸的乡绅土豪,力量岂能小视?否则道家文宗如何能在四门六宗中一直屹立不倒。 因为道家文宗势力范围只在楚地,联系方便,因此总坛留守的弟子不过数百,大都是无家无业的,主要责任是保护总坛和宗主的安全。 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沈天星三人围坐在火堆旁。项羽捧着一条烤兔腿在大快朵颐,沈天星则不断地往火堆里添着枯树枝。项梁沉默了一会儿,道:“此处是青牛山,正是道家文宗总坛,我与阮宗主有些交情,明日一早想上去拜访一下,不知沈贤侄意下如何?”说罢,望向沈天星。沈天星脸上却一阵尴尬。项梁猛然想起沈天星是武宗弟子,且身份不低,而武宗刚脱离文宗自立不久,此时沈天星若以武宗弟子身份上山去看自己的“老东家”,恐怕大是不妥。项梁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哈哈,道:“罢了,阮宗主在山上时常闭关修炼,咱们未必能见着,况且此时还未完全脱离危险,还是早些回吴中吧。”沈天星松了口气,连忙道:“一切由项叔叔决定便是,小侄自无不从。”项梁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青牛山西面南凌峰上,一个脸色苍白的青袍男子临风而立,俯瞰脚下,不知在想些什么。这时旁边走来一名女子,柔声问道:“伤势可好些了么?”语气轻柔,却充满了关切。那男子苦笑一声:“若无紫藤杖,何来‘好些’一说?”那女子微微一笑,温柔地望着他道:“再过几日,等山君一到,有了对付阮洪德的把握,我们就攻上德昭馆,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唉,我现在每况日下,只盼我还能等到那一天。”那男子幽幽说道,眼神里满是悲凉沧桑,就好像。。。。。。好像一只受伤的狼!这是另一个彪形大汉,匆匆赶来道:“族长,青牛山下似乎来了三个人,此时住在一个山洞里,形迹十分可疑,不知族长如何处理。。。。。。”“此时我等大事在即,我决不允许出一点岔子。将那三人赶走,不许靠近青牛山半步。切记不可打草惊蛇,让山上的人发觉,否则大事休矣。”“是,属下遵命。” 皓月当空,显得山下格外的幽静,山洞外突然传来几声狼嗥,惊得沈天星三人的马匹在洞外不断嘶鸣。项羽皱眉道:“我出去看看马!”说罢便往洞外走。不一会儿,突然传来项羽的声音:“叔叔,沈贤弟,快出来看看。”声音大是慌张。沈天星二人素知项羽为人向来胆大,而且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先下竟然如此慌张,定然出了大事。当下二人赶忙出来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对面山坡上有无数双幽幽冒着绿光的眼睛,慢慢地向洞口靠近,竟是成百上千只野狼! 这些狼眼中冒出贪婪的目光,似是久不曾食肉,直看的沈天星三人不寒而栗,冷汗直流。即便是面对在强大的对手,他三人也不会惧怕。可是对面是无数只饿狼,却让这三人从心底冒出一种恐惧。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何况这些狼何止一群! 项羽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沈天星二人道:“快上马,趁狼群未形成合围之势,朝东面冲!” 第八章 别有洞天 青牛山往东去的路上,沈天星三人正在策马狂奔,在他们的后面又不不下数百只的野狼在紧追不舍,场面惊心动魄,令人毛骨悚然。他们不时的向后猛挥几掌,阳玄,阳碧两色真气纵横,但顶多击退三四只野狼,而很快空缺就被其他狼补上,好似无穷无尽。。。。。。 马力有时而尽,奔了在数十里之后,沈天星三人明显感到马匹在如此渐行渐慢,与狼群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心里暗自着急。前方是三岔路口,项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沈天星二人道:“我们三人分走一条路,三日后合肥城相聚,如何?”两人应声答应。当下三人兵分三路,各走一边,那群狼速度却并未影响,直接也分成三群向着自己的目标追去。。。。。。 也许是选择正中间的那条路的原因,沈天星这边的野狼似乎最多,追得沈天星暗暗叫苦。这时有几只跑得快的,虽未赶上,却咬伤了马腿,给本来就快不支的马儿雪上加霜。沈天星一直顾后不顾前,马腿被脚下硬石一绊,竟而绊倒,马失前蹄之下,将沈天星甩出,饶是沈天星轻功不错,也是摔得很难看,滚了两滚。说巧不巧,竟滚进路旁一个数十丈宽,几丈深的山沟里。沈天星掉沟里后,也顾不得身上疼痛,忙站起来,警惕地望着上面。谁知狼群并未乘胜追击,只是站在上面,与沈天星对视,最前面看似领头的那只来回走了两圈,对着天长嗥一声,竟带着狼群离开了。 面对着意外的收场,沈天星愣了一愣,见野狼们确实没再回来,这才放下心来。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突然沟壑里传来轰鸣声,沈天星顿时心里一紧,忙附耳于地,凝神细听。听了不一会儿,沈天星脸上就变了色,猛然站起身,往沟岸跑去,想爬上去。 可这沟下来容易,上去却难。沈天攀爬一阵,才刚到中间一块突出的巨石,因再没有可以攀登之石,只好停住了。 轰鸣声越来越近,只见大水从沟壑尽头汹涌而来,竟是洪水肆虐!原来这里是一个干涸的河床,先下初春时节,冬天留下的大量雪水融化就直接向下游流去,今年降雪太多,拦融雪的大坝承受不住竟而决口,也是沈天星时运不济,让他碰巧遇上。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 洪水一个大浪将沈天星从巨石上冲下,沈天星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初融的雪水凉气透骨,冻得沈天星一个激灵。他虽会水,但在这冰水之中也活动不开手脚,何况这水势甚急,仿佛能摧毁一切,任你法术再强,在这天地造化面前,除了用内功相抗寒气,也是束手无策。 人,终究不能与天争! 沈天星抵御了一会,见旁边有一块约一人宽的浮木,便赶忙抓住,跃了上去,紧紧地抱住它。心里想这水势太过汹涌,自己若体力不支,松了手抓不住这块木头,沉了下去,那就回天乏术了。当下用双腿夹住圆木,解下腰带,头朝后脚朝前地平躺于上,使了个驱物诀,让腰带自动地将自己绑在上面。这圆木在大水中难以控制方向,只能随波逐流,沈天星随着木头不由自主地被浪冲撞到两壁,直撞得七荤八素,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意识。。。。。。 当沈天星醒来的时候,发现绑着自己的木头已经停下来了,四下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光亮,当下破开腰带,站了起来,浑身好似散了架般,酸痛难忍。 他运了运真气,活动了一下脉络,从怀揣里摸出火折,很幸运,火折竟然没有打湿。沈天星拿起已经燃起的火折四下望了望,竟然身处一个斜坡,斜坡下面是条河,楚地水道纵横,也不知那洪水将自己冲到哪里了。现在瞧来似乎自己被带进一条地下河流,一直流到这里。沈天星四下望了望,四周除了自己的来路是地下河,余者皆是石壁,连头顶上都是石头做成的一块巨大的石壁。而斜坡直通石壁下的一个洞穴。沈天星仔细观察石壁,无一丝穿凿的痕迹,这个洞穴竟是钟灵毓秀,天工造化而成。 沈天星暗想他被地下之水带到了这里,周围有都是石壁,想必自己正处于一座山腹之中,只是不知自己是否能走出去,难不成再游回去?就算自己想游,在地下河流中难辨方向,哪能说游出去就游出去?想起与项家叔侄的约定,沈天星心里不免忐忑。 不过沈天星生性乐观,愁了一会儿,便收起心思,顺着脚下的路,向山洞深处走去。越往里走,洞穴越窄。沈天星走了半个时辰,前面的路竟被一堵石墙挡住,沈天星心里一沉:难道自己便要死在这里? 他将火折凑近,借着火折光亮,凝神望向那石壁,看了一会儿,未发现什么,又不甘心地在石墙上敲打摸索,想看看有没有机关可以出去。 没想到一敲那石壁,声音清脆,里边竟是中空的。沈天星心里一喜,立刻将火折熄灭放回怀里。双手运起真气,袖子一鼓,青碧色的真气贯臂而出,照的沈天星脸上忽明忽暗。真气猛烈地击向石壁,只听得轰隆一声山壁登时晃动起来,石墙炸开,无数碎石被真气激得四下弹飞。 山洞较窄,沈天星费力地躲开飞石,这才走进石壁里。发现石壁里面十分明亮,竟然是一个三室住所。而房间里放着一颗珠子,那光亮便是从它身上发出,照得室内犹如白昼。中间屋室有一张石床横于沈天行面前,床靠着的墙上,挂着一把剑。他再往右面望去,里面又自成一个房间,竟是一尊鼎炉,旁边桁架上放着瓶瓶罐罐,似是个炼丹之所;而左面的房间有个石几,上面摆着几部书简,一只刀笔,一个石架横立在一边,每层都有不少书简。 “想不到这山腹洞穴之中还隐居这一位高人!”沈天星叹道。他朝丹炉房走去,道家对丹药修仙自有一番研究,,天溟宫自然也有这炼丹炉。沈天星是道家中人,自小无事时,也在外公书房看过道家先辈们所书的炼丹术秘籍等。此时再见炼丹之所,自然油然生出一种亲切感。 看了一阵,猛然抬头抬头,发现鼎炉的对面墙上竟然刻着字。便照着上面轻轻念出:“‘周元王六年,老夫李耳隐居于此。’” -------------------------------------------分割线------------------------------------------马上要考四级了,估计最近更新不了了,还望读者朋友见谅,笔者在此谢过。 第九章 老子遗篇 “李耳。。。。。。老子!”沈天星大惊道。没想到道家开山祖师老子竟然曾隐居在此。看来以前传言在这里见过老子的人,未必是胡说八道。 沈天星惊讶之后,便继续往下读到:“‘老夫感悟天地有道,万物师法自然,自创此《南华真经》。望此遗篇,为后人所得,领悟其中奥义,匡扶天下。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成之熟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沈天星微感失望,他以为老子当年羽化登仙之前,会留下什么有关修仙的惊人之作。本来他对修仙玄术也不太热衷,只是如今能亲眼见到道家鼻祖老子成仙前的遗留之物,这是可遇而不可去求之事,他也倍感荣焉,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篇广为流传的《道德经》,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了。不过自己毕竟是道家弟子,出于对老子的尊敬,他自然不会因看过《道德经》便对老子遗篇,置之不理,所以继续看下去。 这篇《道德经》讲的是道可以被认为是一切事物存在的根源,它具有无限的力量,来创造天地间的万物,人们应该无为而治等等,当沈天星读到后面,突然发现,这部与自己在外公那里看到的《道德经》不同,这里的结尾后紧跟着的竟然是一篇修炼真气的法诀,而且与自己昔日里常见的道家内功由内而外的修身之法大相庭径,不觉大为惊奇,忙凝神观看。 原来现在流传于世的《道德经》,也就是墙上前面所写的,竟是这篇法诀的总纲!老子当年传《道德经》给函谷关总兵尹喜,并未将后面的心法传给他,而通过尹喜才得见《道德经》的世人们自然就更是不知道了。 其言道:“天地本混沌,阴阳自难离,然世人强分阴阳二气,只修一门,而弃他门。自以为阴阳对立,有你无他,不可相容,此乃大谬也。君不知易经有言:‘刚柔合德,而阴阳有体’耶?单修阳气者,真气强一日,火性增一分,其真气至强时,阳煞入体,轻者脾气暴躁,重者喜淫好杀;单修阴气者,阳气不足,日久自生弊端:性子优柔寡断,轻浮孟浪。雄者修至极高境界,不阴不阳,难辨牝牡;雌者长年累月修炼,**放荡,难以自已。此皆修一门而阙一门之疾。” 沈天星看得冷汗直流,惊骇莫名:世人皆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情,到了老子这里竟然成了滑天下之大稽的错谬;阴阳皆修这样世人认为不可思议的事情,竟被祖师爷视为修炼的正途大道。难道自己一直修炼的阳玄真气反而会害了自己?他思索一阵,越想越觉得老子所言甚是有理,便继续看下去。 “欲得阴阳为混元一气,唯有采天地之灵气,由外及内,气入经脉,过心腑,及至丹田。以丹田为鼎炉,炼化灵气,储于丹田气海,则可自成阴阳二气,此二气密不可分,相济相生,浑然一体,非世人谓之相悖相离的阴阳真气所比。”天下众生一则修炼内功,全靠自身来增加真气;二则借助宝物等媒介强纳天地元气转化成真气,再传给自己,靠外界来增加真气。可却从未听闻,有人能直接靠自身来吐纳天地灵气的,看来老子真是成仙了,这也能做到。 沈天星再往下看,所书乃是如何采纳灵气,再炼化成真气的法门,而且老子言天下万物皆有灵气,因此无论何地,无论何时,皆可采纳炼化。整篇法诀只有千余字,却是常人一生都难有机会参悟的。 当下沈天星用了一个时辰将全文背下,盘坐于地,照其上所写修炼,果然自有股灵气流进经脉,窜入心腹,使沈天星浑身上下暖洋洋得,说不出得通达舒泰。当那股灵气流入体内丹田,沈天星照法门炼化,气海内犹如一个漩涡般,将他原有的真气也吸纳进去,过了一会儿,自己体内阳玄水德真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竟是一股充沛不同的水德真气,这股真气看不出阴阳,却古朴大气,竟比自己以前的真气强上数倍! 沈天星知道这是吸纳炼化这山腹中灵气之功,使自己真气大增。只是没想到初练此功法,就有如此成效,不觉又惊又喜。 正喜悦间,见丹炉房的另一侧墙上刻着字,便上去察看。墙上刻着:“老夫采天下仙草,后至此山间,发现此处山腹中空,直通地下河流,浑然天成,因而老怀大畅,隐居于此。自建此石屋,炼丹求道,不亦快哉。”沈天星叹道:“原来如此,我与祖师爷爷还真是有缘分。不过后来那条从地下河流直通向这个石屋的道路竟然封死了。。。。。。嗯,想必是因为地龙之势(地震)自然坍塌的缘故吧。” 沈天星往下看着,上言:“后神丹炼成,得八枚金丹,自服五枚,服下第五枚时,竟而羽化成仙!吾不愿暴残天物,再服另三枚。故而将丹炉内三枚金丹与《道德经》一并留于有缘人,服此三枚金丹,未必能成仙,然修为大进,必可至散仙之境。” “有缘人?我既然看了《道德经》,这有缘人自然是我喽。那晚辈就敬谢不敏了。”沈天星本就生性洒脱,倒也没那么迂腐。何况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自己是他的弟子,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当即打开鼎炉,果见三颗金丹金光闪闪,在旁边却有一颗手掌大小的黑色珠子,虽然比旁边的金丹大个数倍,可暗淡无光,倒被旁边的那三枚给比下去了。沈天星心想:这珠子也不知能不能吃,这么大,可别噎死我了,还是留着吧,没准以后会有用处。想到这,便将那珠子拿出揣好,然后连着吞下那三颗金丹。金丹刚一吞下,顿时腹内一阵火热,接着竟化作一股强大的真气直冲丹田。沈天星急忙按《道德经》所载炼气之法,打坐修炼。可是这股真气太强,一时半会儿无法全部被沈天星化为水德真气。 过了一会儿,沈天星只觉体内新练的那股古朴真气竟而快被金丹所化真气吸收,不觉大惊,赶忙加大了炼化的力度,固守丹田,慢慢蚕食炼化金丹真气。 他灵台清明,一直坐了三天三夜,那股子真气最后虽被沈天星全部融于自己体内炼化成了古朴的混元真气,可沈天星也没能耗过它,竟让他将自己的原有水德真气吸收。也就是说,沈天星已经没有半点修炼过道家正气诀的影子,体内只剩下混元真气了。 自己苦练多年的阳玄水德真气如今一点没剩下,全部面目全非,沈天星心下有些失落。这时突然想起老子刻在石壁上的字:天地混沌,阴阳难离。他不禁醒悟:是了,既然天地间所有真气都是混沌中来,如今自己的真气不过重归混沌,又何必执着呢?沈天星如此一想,不觉心里释然了许多。 第十章 德昭馆 沈天星修为大进,心下畅快,但随即而来地便想起自己还困在山腹之中不得脱身。当下抚平心中澎湃,苦思脱身之策:老子当年隐居在此,应该不是像我一样从地下水中漂进来的吧。这石室之中必有通向外面的出口。沈天星想到这,便站起身,四下查看。走到左侧书房处,看见一处石门,沈天星忙用力推开,不想没用几分力,石门就被推开了。露出里面的石阶,石阶似乎是直通上面,沈天星顺着石阶,缓缓向上面走去。 这石阶仿佛无穷无尽般,沈天星虽身强体健,中气十足,可心中已经有些不耐。正想加快速度,哪知一过拐弯处,竟是一条直道,耀眼路尽头白光直射进来。沈天星大喜,发足狂奔,可刚奔出洞口,赶忙停住,身体因为惯性差点摔倒,惊得沈天星一身冷汗。原来石室出口竟然在半山腰上,下面便是万丈深渊,此山到处是悬崖峭壁,极为陡峭,刚刚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沈天星捏了把冷汗,在凝神细看,山洞旁有条狭窄的小路可以行至山顶,除此再无其他出路。沈天星不敢往下多看,只好小心翼翼地照此山路前行。 行至山顶,沈天星心中大定。四下张望,见四周密林遍布,根本搞不清方向。他心中倒也不太在意,当下随便择了一条路,举步便行。 沈天星行至密林深处,突觉附近有响动,凝神细听,竟是腹内空空如也,在咕咕直叫。这才想起自己被困在石室,多日不曾进食。沈天星便四处寻食,打些野味来。 沈天星抬头见天上一只孤雁正惬意飞行,心中想若我能擒住他,那该多好啊。心里如此想,竟而福至心灵,一跃而起。沈天星只觉轻身如燕,耳边风声飒飒,惊见自己竟然跃到高空。那只大雁突然看到半空中突然出现一个人,一惊之下,忙展翅高飞,只留下几片羽毛。 不过此时沈天星无暇理它,待落回地面,沈天星仍愣在那里,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难道自己真气之强,一至于斯,竟然可以一跃飞天?沈天星想起自己过去因为真气不足,无法修练的靖魔录中的法术。他忙拿出来那本竹简,研究起来。沈天星首先学起御空术,当日追踪吴天龄累得气喘嘘嘘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 沈天星用了一个时辰将御空术运用纯熟。其实御空术并不是什么高深法术,此法术只要御气得当,自能练成。江湖中人只要真气比沈天星高一些,学习了几年法术的,哪有不会御空飞行的?而沈天星虽初窥法术门径,但是已经学会了基本法术,凭着自己天资和浑厚的真气,学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沈天星暗想自己闯荡江湖,若没有什么绝招傍身,岂不要在法术上吃大亏?当下查阅靖魔录,想找找有没有厉害法术。只是这本靖魔录是道家武宗典藏,运用法术的真气限于阳玄水德,沈天星不知自己眼下的混元真气是天下真气的本源,什么真气法术都可修炼,生怕自己因为真气冲突而走火入魔,只好将上面一些凌厉法术,弃之不用。 沈天星见这本《靖魔录》上的法术难以修炼,不免意兴阑珊,正要合上,猛然发现竹简上在一处地方写着:碧玄赤焰刀,叁阖真人所创,三阖真人,天赋异禀,云游天下,以经脉蓄气,竟而兼得阴阳五行真气,因法术中五行阴阳真气难以同时施展,故自创此气刀,可同时施展碧木·玄水·赤火三令真气且不分阴阳,此气刀虽合阴阳,却难合五行,叁阖真人绞尽脑汁而无法兼施五行,最后郁郁而终。遗此气刀刀法,临终言道:真气脱离五行阴阳者可练得。然而后世弟子终难脱离阴阳五行之桎梏,无一人修得此气刀,甚憾! 沈天星心想自己的混元真气早已脱离阴阳五行,与那位阴阳五行兼修的高人实有异曲同工之妙,想来修炼此气刀应该无妨。当下照着那套刀法练了起来。 这刀法虽修炼条件苛刻,但修炼之法简单,入手极快,靠得就是真气强沛以及一招施三气的精妙。很快沈天星便已掌握此刀法,他真气充盈,施展此气刀当真势不可挡,更加奇妙的是自己的混元真气在施展气刀时,只要流经经脉,立刻转化为水木火三种真气然后才脱手而出,让人以为他如叁阖真人般,至少已修成三门真气,气势上先震慑对手。 沈天星一招气刀击出,三色真气围绕着一记刀型的巨大火焰轰然贯出手掌,连着砍倒三棵粗壮的大树,余气方消,气势之惊人,真不知这世上何人能接,何人敢接! 沈天星心中暗想:我以为老子能脱离五行阴阳而找到“真气本混沌”的真谛并另辟蹊径地修炼世上本没有的混元真气,这份智慧已是世上无人能出其右。却没想到我道家另有一位奇人竟能兼修阴阳五行真气,从而创得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无形气刀,实在令人叹服。回想古人的开拓法术地万丈豪情和以一人之力感悟自然造化地资质,不觉悠然神往,竟然忘了自己的肚子叫的咕咕震天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练了什么“蛤蟆功”之类的奇功,不用他施展气刀,就先把对手吓跑了。。。。。。 沈天星打了一只野猪,将野猪烤得香味扑鼻,正大快朵颐地吃着,突然听见前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两个粗麻衣服面目狰狞的人正朝这面走来。沈天星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去。那两个人显然把他当成上山砍柴的乡野少年,并不在意他,互相低声说着话:“方兄,你说咱们这次能不能将他们一锅端了?”“嗨,你看那馆里的人不过五百,如何能敌我族中上千号的好手,何况我们有“妖王之王”白额山君撑腰,怕他们作甚?咱们这便快些回去,将观察的情形禀报族长和山君。”两人说话声音极小,但沈天星何等耳力,二人所言一字不差地被沈天星听到,沈天星心想:这两人定是妖族之属,看来他们妖族又要做坏事了。。。。。。不行,我得给那只有三百弟子的驿馆报个信,莫要被妖孽偷袭才好。当下将手里的野猪腿三下两下地吃个精光,就站起身往那两人来时的方向走去。 大概行了一盏茶的功夫,见前方果然有一规模极大的建筑屋依山而建,庞若小山般巍然耸立在那里,沈天星心道:这个驿馆建得也太大了吧。待他走近一看,只见大门前的石匾上刻着三个大字:德昭馆。 第十一章 知音 看着石匾上的大字,沈天星有些啼笑皆非:自己早该想到有人在青牛山看到老子踪迹,哪有那么巧,自己会在另一个山腹里看到老子遗迹?此山自然是青牛山了;而好好的山上又哪来的驿馆?只能是文宗总坛——德昭馆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兜了一大圈,还是回到了青牛山,而且还要见见自己的本家文宗弟子。不过这信儿还是得报,且不论道家文武两宗同根同祖,沈天星总要念几分香火情;何况自己得老子真传,若不给他们提个醒,也太对不起传自己一身修为的老子祖师爷了。 沈天星愣愣地杵在那里早已引起两个守门弟子的注意,只是那两个弟子见沈天星负手而立,如渊渟岳峙,自有一种高手气度,倒也不敢因其年轻而轻视了他。他们自是不知,沈天星修为突飞猛进之后,自身也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无论气质,胸怀还是胆识都与原来的他不可同日而语,巫术乃是意气双修之法,当真气臻至极高时,自然能改变心怀,高手不是喊出来的,却是能由内而外地表现出来的。 一个弟子走上前去施了一礼,客气地问道:“不知少侠来我德昭馆有何要事?”沈天星回过神来,忙道:“在下确有要事禀于令馆主阮老先生。劳烦尊驾通报一声。”那弟子一听是要事,不敢怠慢,忙跑进馆内通禀。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向沈天星道:“少侠这边请,家师要见您。”说罢,带着沈天星往里面行去。 从德昭馆大门往里走是一个巨大的方形练武场,有不少弟子在那里练功。而穿过练武场是一座拱桥,横跨于一个大型池塘之上,颇有意境。沈天星与守门弟子走过拱桥,前面直通的一个长廊环绕于山间的屋室。馆内房屋多是依山而建的“阑干”木式建筑,显示了楚地特有的天人合一,贴近自然的建筑风格。屋檐层层交错,勾心斗角,却又不那麽竖高单调,整座殿堂般的德昭馆宛如镶嵌在青牛山顶一般,一点不觉得突兀。文宗宗主阮洪德的房间在山上屋舍中的位置最高,二人随山势而上,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方到。宗主的房间除了大一些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只有两个弟子在把守房门,那守门弟子就将沈天星带到这里,便匆匆赶回,沈天星由此处的另一个弟子带进屋内。 穿过院子,进到屋内会客厅,那弟子招呼沈天星坐在客位上饮茶,然后进内室去请阮洪德。沈天星一边看着屋内布置,一边喝茶,心里想这阮洪德一代宗主竟比我外公还要朴素,瞧着屋子布置未免也太过简单。 沈天星这里正想着,那边以为身着白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从里面走了出来。沈天星忙站起身,问明身份,自是阮洪德无疑,便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那老者面带和蔼地回了一礼。宾主寒暄就坐后,那老者道:“敢问少侠高姓大名?”“在下。。。。。。在下原儒家文宗弟子沈龙。”反正儒家文宗已经散伙,沈天星倒不怕事后阮洪德去查证自己身份。 “哦,原来是沈少侠,适才弟子传报,说沈少侠有要事相告,不知是何事?”“自我宗解散以来,在下云游江湖,倒也轻松自在,哪知今日心血来潮一游老子遗址,没想到竟然遇上两个人。。。。。”当下沈天星将自己在密林中听到的那两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全说给了他听。只听得阮洪德脸上阴晴不定,最后沈天星言道:“那两人面带狰狞,依晚辈所见定是妖孽无疑,而且所谋之事对道家文宗大大不利,还望阮老宗主早作防备。”阮宗主惊疑不定地望向沈天星,沈天星坦然相视。阮洪德又低头沉思一会儿,言道:“多谢沈少侠示警之恩,老夫这就安排,只是。。。。。。少侠可知他们何时行动?”沈天星摇头道:“在下不知。” 阮洪德点了点头,旋即叫来贴身仆人道:“你马上找三个弟子去山下向道家文宗成·王·陈三大家族求援,”说着掏出一块写着“阮氏家主”的令牌,材料似铁非铁,似石非石,递给了那仆人,道:“另外到我阮府上将这块令牌给我二弟,命他调五百阮氏门下的弟子和两百死士前来助拳,此事十万火急,刚刚你也听到了。将事情快点做好,越快越好。”那仆人领命而去,阮洪德回过头来,对沈天星道:“少侠所做之事,阮某人铭记在心,还望少侠能在敝馆小住几日,让阮某一尽地主之谊。”沈天星知道这位宗主还是对他所言有些怀疑,暗想此时若走,岂不让他怀疑自己假意示警,图谋不轨。当下道:“阮宗主所言,晚辈自当遵从,只是那些妖类。。。。。。。”阮洪德虽已老迈,但豪气不减当年,冷哼一声道:“一群跳梁小丑,还能灭了我道家文宗的总坛么?少侠尽管宽心,到时看老夫如何斩妖除魔!”沈天星微微一笑,也不搭话,当即随一名仆人到客房休息。 阮洪德望着沈天星的背影,眼中抹过一丝忧色,心里不禁发愁:从最近的成家找来帮手,光是赶到德昭馆路上所花时间也至少需要五天时间,这。。。。。。能来得及么?若是真如此子所言,且我方救援不能及时赶到,那我德昭馆只怕将遭受一场灭顶之灾啊! 沈天星将信儿送到,心里放下了包袱。来到客房后,依照老子的道德经遗篇打坐修炼了一会儿,便闲得无事可做。沈天星走出屋子,看到这客房院中竟还种着竹子,碧绿色的竹子斜斜地竖在那里,风吹竹动,发出沙沙的声音,令人感到幽静洒脱,仿佛自己也是一位隐者,与世无争。沈天星的心里一动,走到竹旁,拿出小刀削下一节竹,在其上钻了数个孔洞,那节竹子变成根短笛。沈天星横与唇边,顿时从那只竹笛中便传出了悠扬的笛声,那笛声传得很远,很远。山间弟子闻之忘忧,更引发了有心者的无限地遐思。 碧竹旁一个俊逸少年忘情地吹笛,仿佛一幅意境幽远的画卷。那笛声配合着这幅宁静的画面如此完美,而又相得益彰,仿佛画卷中看得到悠扬的笛声,笛声中听得出幽静的画面,让人难分你我。 这时忽然传来一阵琴声,竟而与笛声相和,不仅没有破坏那唯美的意境,更多了一份空灵清澈的神韵,仿佛一位神女被这凡间的美景所吸引,下到凡间,更使红尘为之增色。 沈天星听有人竟和他琴笛合奏,而且配合的天衣无缝,心中大有得遇知音之感,当下放高笛声,望对方能接下去。 谁知笛声一高,那边琴声哑然而止,许久再无一丝动静。沈天星不禁有些意兴阑珊,随之放下笛子,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心里想见见那位知音,可是这里大小数百间房子,哪能知道这琴声从何而来?只得悻悻作罢。 第十二章 情窦 德昭馆后山,沈天星正在苦练靖魔录中的玄水剑法。 昨天他在客室中修炼,将气海中的混元真气游走运行于周身,在真气经过自己水属经脉时,竟而自动转化为水德真气。沈天星心中又惊又喜,又尝试运行于火属,木属,金属,土属经脉,一样转化为属性相对应的真气。 直到此时,沈天星才知自己的真气可随意转化为五行真气。如此一来,自是不必怕什么真气不符,走火入魔了。当下沈天星将靖魔录拿出,研究起靖魔录中的武功法术,发现了这套剑法。这套玄水剑法剑气凌厉,且快如电闪雷鸣,自是剑法中的佼佼者,沈天星一夜未睡,将那套剑法的招式变化,剑气运行之法记熟,又在此基础上灵活掌握,将自己领悟创造的新招式融入其中。他真气强沛,如此忙了一夜,竟也不是很累,天蒙蒙亮时,沈天星便想试试自己这套剑法,便偷偷溜到后山,独自练习。眼下天已是大亮,沈天星依旧兴致不减,剑法也越发纯熟。 突然沈天星耳后风声飒然,一把飞剑从林中射出,直刺沈天星的后心。沈天星头也不回,顺着剑招,将左膀一甩,顿时将那把长剑弹开,只听“叮”的一声,那柄剑钉在一旁的树上,余力未衰,使剑身仍自微微轻颤。 沈天星此时才回过身子,向剑的来处看去,泠然喝道:“谁?出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只见一个女子从翩然林中走出,沈天星不禁一愣,向那女子脸上望去。那女子十三四岁,秀眉轻描,瑶鼻小巧,尖尖的下巴勾勒出一张瓜子脸,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弯起如天上的新月,正笑眯眯地望着他,端的是一个娇美无双的小佳人,再过几年,只怕出落得更加祸水了,沈天星不觉看得痴了。那少女见沈天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脸上微红,不过眼中却还可看得出一丝得色。沈天星傻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第一次和一个妙龄少女独处,不觉有些拘谨,当下干咳一声,道:“在下与姑娘素未蒙面,姑娘为何暗算在下啊?”那少女瑶鼻一皱,娇嗔道:“我看公子你在音律上造诣惊人,没想到剑法也这般高强,我心里想试试你的反应是否敏捷,哪曾想竟还被你误解成暗算,真是无趣!”沈天星一惊:“昨日可是姑娘抚琴相和?”“是啊,不过你后来笛声一高,意境大变,我还以为你不愿别人打扰,便不敢往下弹了呢。”沈天星心中一叹:原想引得那弹琴人接下去,好试试她的琴技,哪知竟摆了这么一道乌龙。沈天星怕将误会说开,反惹得姑娘笑话,当下转移话题道:“原来倒是在下多心了,还望姑娘宽恕则个,不知姑娘芳名?”那女子依旧笑颜如花:“我叫阮小荷,是此间馆主的女儿。”“啊!原来是宗主的千金阮小姐,失敬失敬。”“呵呵,是我那剑刺你先‘失敬’,眼下就算扯平了,你也不要介怀了。”沈天星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阮姑娘果然大人大量,那在下先谢过了。” 阮小荷续道:“嘻嘻,公子仗义相助,为我道家文宗出了力,我是十分感激的,不过。。。。。。”她话锋一转,“刚才看公子舞剑,剑气纵横,明明是水德真气,为何你在家父面前自称是儒家文宗弟子?我记得儒家武学法术,运转真气皆是平和中正的阳黄土德真气啊。”沈天星心中一紧,按他想法,是不愿欺骗眼前这位豆蔻少女,可是若承认自己是冒人家儒家的名,岂不是骗她父亲?只怕自己给她留下的形象更坏。只得硬着头皮道:“在下虽是儒家文宗弟子,不过还未来得及学武,儒家文宗就散伙了,后来得遇高人,传我武艺,在下行走江湖,方有一技傍身的。”阮小荷知道儒家文宗的事,所以并不起疑,也怕惹沈天星想起故人故事,徒增伤心,便道:“公子名讳,我已听父亲说起,可是姓沈名龙?”“姑娘记性真好,正是在下姓名。”阮小荷软语相求道:“沈公子剑法超群,小女子十分佩服,不知。。。。。。能不能把这手剑法传授给我?”当时门户之见虽也存在,倒也不像后世那般严重,师徒关系也不那么严格,只要双方愿意,自可传授武艺。况且沈天星刚刚才说这武艺是高人所传,高人想必是闲云野鹤之人,只怕也不是门派中的弟子。阮小荷见这路剑法与道家水德真气相符,适合自己练,故而有此请求。 沈天星暗想这套玄水剑法是自己从靖魔录上习得的,而靖魔录是道家典藏,据外公所说武宗的那本还是从文宗那里得到的,文宗自然会有。可如今阮小荷向我求教,显是没见过这路剑法。莫非文宗那本靖魔录中的玄水剑法已经失传?看着阮小荷哀求的眼神,沈天星心中一软,自我安慰道:既然文宗原来就有,而且我这本靖魔录还是得自文宗,那就当自己将靖魔录中的法术还给文宗吧,想来以外公有借有还的性格,也不会怪我吧。如此一想沈天星便欣然答允,立时便要将传授这套剑法给阮小荷。 阮小荷倒是个好学生,认认真真地跟着沈天星一招一式地学剑;沈天星教得倒也似模似样。两人都一丝不苟地尽着老师学生的本分职责。 这套剑法前几招还算简单,可越往后,阮小荷越学得吃力。当学到第八招“幻水天渡”时,剑尖需斜指天空。阮小荷不是持剑姿势不对,就是运气手法有误。沈天星教了数次无效,心里一急,便抓住了阮小荷的右手,欲为她指点手势。当沈天星握住那柔夷时,温暖柔嫩的感觉从指间传来,沈天星心中一荡,忍不住轻轻一握。发觉自己的失态,沈天星忙放开阮小荷的小手,心中大窘。 阮小荷也已察觉,顿时红晕上脸,心头狂跳,在心底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有一丝欢喜。刚生此念头,阮小荷脸上便更加红艳了。她忙低下头,声音细如蚊吟:“沈。。。。。。沈公子,小荷生性愚钝,教得多了反而记不熟,今天还是教到这吧,明日。。。。。。小荷再来学习。”说罢,头更加的低了。 沈天星这边还暗骂自己刚刚太过孟浪,只怕唐突佳人呢。一听此言,心里不禁狂喜,立刻结结巴巴地说道:“阮。。。阮姑娘何时再来?”阮小荷羞涩地道:“明日辰时,小荷自在此处,恭候大驾。”说罢,转过身,头也不回地飞跑着离开了。独留下沈天星在那里傻笑。 自此之后,一连两天,沈天星上午便教阮小荷剑法,下午则与阮小荷切磋音律。他二人本就个性相投,加之受得都是道家正宗的教育,也都爱好研习武功音律,聊起来自是投机,相处时很是融洽。况武功法术哪有不手把手教的?两人虽非耳际厮磨,却也肌肤相接,这两日已是暗生情愫。男女之情最是奇妙,难以言明。只知道阮小荷看沈天星的眼神越发地温柔了,而沈天星那痴迷的目光也越来越难以从阮小荷身上移开了。。。。。。 第十三章 质问 今天是沈天星到德昭馆的第四天,沈天星依旧在后山教阮小荷剑法,一套玄水剑法已传了她二十九招,今日再传三招便是大功告成了。 “这三十二式玄水剑法我已教得差不多了。本来此剑法是以真气化为剑气杀敌的,可还剩下的三招却是以防万一,近战搏击之术。你且来攻我一剑。”阮小荷闻言便攻了上来,沈天星道:“你先用一记剑气向上砍,阻其攻速,”说罢,如此照做,他接着一个潇洒的转身,长剑斜劈,才道:“再撩起下阴。。。。。。。”“呸!”阮小荷顿时后退一步挡住他的剑,轻啐一口,脸上飞红:“亏你说这剑法是高人传给你的,怎地如此下流无耻。我。。。。。。我如何能使啊!” 沈天星收了剑,摸了摸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呵呵,小荷教训的人,八成是见色起意,对你图谋不轨的淫贼。小荷学了这招,可不知救了多少良家妇女了。”“哼!就你油嘴滑舌。。。。。。沈大哥,这招瞧来还不如前几招有威势呢。真能伤人吗?”“近战取胜,就是要出其不意。这招在敌人防守上身时使出,可杀他个措手不及,若不成还有两个后招。。。。。。”说罢,伸出左手之剑与阮小荷剑相抵,右手真气吞吐,快速朝阮小荷眼前凌空一戳,道:“这招‘蛟龙寻珠’,再向前几寸便能夺敌眼球。”接着又回转右手,剑向阮小荷喉咙前空点一下,言道:“这招‘毒蛇吐信’力道使得足了,便是一剑封喉!”沈天星撤了剑,道:“这便是三十二路玄水剑法的最后三式了。以后你勤加练习,必有所成。” 阮小荷目光一凝,道:“那沈大哥以后不再教小荷了么?”沈天星一愣,暗骂自己糊涂,怎么这么快就教完了。他吞吞吐吐地道:“这,这套剑法每一式中尚有好几种变化,况你学得虽快,可剑法初练,还需我指点,怎会没得教了。”阮小荷低下头轻“哦”一声,嘴角笑意渐浓。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德昭馆弟子跑了来,高声喊道:“沈少侠原来在这里,我总算找到了您了!”待他跑到沈天星眼前,见到阮小荷也在,不禁有些奇怪,不过眼下事情紧急,也顾不得她。只向阮小荷行了一礼,就对沈天星道:“沈少侠,师傅让我请您到会客厅一叙,说有要事相告。”沈天星虽然心里奇怪,但并不多问,只是道一声有劳了。他转身向阮小荷道:“令尊有事找我,你先练一会儿剑吧,我去去就来。”阮小荷也是很好奇父亲找沈天星做什么,但不愿违背沈天星的话,只好点点头。沈天星歉然一笑,便随那弟子匆匆离去。 当沈天星步入会客大厅时,只见阮洪德端坐椅子上,脸上神色颇显忧色。见到沈天星,不待其行礼,阮洪德就站起身来,对沈天星道:“沈少侠不必多礼,说起来我道家文宗还应多谢少侠呢。”说罢,屏退众人。 待众人走光,阮洪德突然朝内室方向说道:“你出来吧。”沈天星朝室内一望,见一位剑眉星目,丰神玉朗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少年向阮洪德行了一礼,向沈天星善意的一笑。沈天星朝他点点头,向阮洪德道:“这位是。。。。。。?”“他是我门中弟子,名叫张良,他是我师兄的徒弟。张师侄,这位是为我道家文宗报信的沈少侠。”两人见过礼后,阮洪德道:“张师侄,你且说说你在山下所见。” “是。”张良整理一下思路,慢慢道:“今日弟子奉师叔之命巡山,见山腰处五块巨石被放在路边,很是碍路。我青牛山山下虽然人烟稀少,但也时有人上山砍柴,因而弟子便想将石头搬开,谁知刚动那石头,便被震开。弟子不觉有些奇怪,凝神看了半天,竟然发现是个结界法术。此结界是高手所施,非施法者或其他法力极强者可解除,其他人哪怕劈了整座山也难很破解它。而此结界将整座山头与世隔绝,山上人可下山,山下人却无法再上山。”沈天星惊声问道:“张兄,施此结界可有甚条件?”张良道:“除了要有足够的法力,还需耗费大量时间,非十日难以完成,施法期间不得有外人打扰,否则施法人必受重创。想来是有人守在山下,不让他人上山,而我山中自给自足,无弟子下山,导致无人发觉。因而能有此时间完成。” 张良说到这,眼中精芒一闪,道:“只是不知沈少侠如何上得山?”阮洪德道:“少侠可是已经知晓我请你来的原因吗?不错,既然施法需要时间,非十日难为,那敢问少侠何时上得山?难道是十日之前?那么敢问少侠在我总坛附近停留如此长的时间却不驾临敝馆,所为何事?若是在四天前一到我青牛山便遇到那两个怪人,上我德昭馆报信的,那么少侠是如何上得山的?”阮洪德慢悠悠地问出的几个问题,只问得沈天星哑口无言。沈天星暗想:原来那晚狼群追我们,是为了不让我们破坏他们的法术。那我该不该将自己误入山腹,从山腰上面出来的事,说与馆主听?若是他们知晓自己一个“儒家弟子”从山腹中得到老子真传,就算他们再不在乎门户之见,想来也不会放过我。若是说自己是道家武宗的人,那他们的敌意只怕是有增无减,甚至会怀疑我与那些欲对文宗不轨之人有所勾结,想来个里应外合。 沈天星叹了口气,道:“在下确实非十日前才上得山,只是在下从另一条路上来的,那条路无论是结界还是他们把守山下,都无法影响我走那条路,更不会被发现。”阮洪德一挑眉:“哦?老夫在此山居住多年尚不知还有这么一条路?少侠能否告知老夫?”沈天星道:“请恕晚辈无法如实相告。只是希望前辈仔细想想,若晚辈真要对贵馆不利,何必上山来报信?坐山观虎斗岂不更好?”阮洪德沉思一会儿,望向沈天星道:“少侠莫怪,老夫一时心急,因而错怪少侠了。只是少侠若不告知那条路之所在,我宗之人想要赴援怕也要多费些时日,破了结界,方能上山。” 沈天星刚欲答话,只听外面有人叫道:“不好了!有人攻山了!” 第十四章 山君 沈天星三人听到弟子喊声,急忙赶了出来,看到叫喊的弟子已惊得面无血色,三人来不及问明情况,就往馆外走。直赶到大门时,沈天星三人不禁同时吸了一口凉气:山下乌压压的一片,不断传来低吼声。上千只野狼瞪着凶狠的绿目,发了疯地向山上冲,虽然阮洪德知道有人来袭,早做了准备,门中弟子已组成三道密不透风的防线,玄光剑气纵横之下更无死角,却已有野狼冲到眼前,咬伤了不少弟子。而远一点的野狼有的口中吐出火焰射向文宗弟子,有的向空中挥舞利爪,一道道爪痕在空中形成灼人的如长线般狭长火焰飞向防守弟子,顿时有人被火烧伤,在地上翻滚灭火。 远处数十个黑袍人御空而立,似乎誓要攻破防线,时而指挥着狼群前攻,时而运气发力,阴赤火德真气贯出,划破长空,落在人群中轰然炸开,立时便有弟子伤亡,但很快就有后面的弟子补上空缺,防线难破。第二,三道防线的那些弟子则趁隙反攻黑袍人,也伤敌不少。沈天星知道此时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自己尚被人怀疑,身份尴尬的处境,真气一鼓袍袖,随着阮洪德和张良一起加入了战团。 大门外远处的石柱上,一青袍男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战场局势。那一日,那两个派上山的探子遇到沈天星后,走到山腰时便已发现不对:此山他们为了不影响施法结界,早派人把守,除非是自己的人,否则哪还会有人上得了山。当即回去寻找沈天星,不料沈天星早已不见踪影。那两个探子知道此事大是蹊跷,赶忙回去禀告这青袍人。此人素来小心,听闻此事也顿生疑窦,正好白额山君此时赶到。他在与山君商议之后,便决定结界一生效,便立刻攻山。 以前阮洪德派下山求援的仆人为了早早离开,只走的一条山间小路,故而并未经过施法结界的大路。那条小路极是隐蔽,只有长期住在德昭馆的人知晓,故而青袍人并未着人把守,无人发觉,而那仆人也不知此山被封。而张良去查看时,正巧此结界完成,此时再难有人上山,为时已晚矣。阮洪德虽然也知道那条小路,但他不相信一个外人会得知那条路,是以刚刚说出那番诘问来为难沈天星。只是阮洪德虽不相信沈天星会知道那条路致使说他自己不知道有小路可直通德昭馆,却更加想不到沈天星根本就是从“山的里面”走到这里来的。他说“赴援的人会费些时日”,指的是“若从小路赴援,因路狭窄,会耗费大量时间方能上山。”倒也不算骗了沈天星。 沈天星手作刀状,每一记手刀挥出必有一道数丈宽的赤玄碧三色刀形气劲呼啸贯出横扫狼群,数十只野狼悲鸣着被甩出数丈之外,真个是遇神杀神,遇魔杀魔。阮洪德一直担心沈天星会临阵反戈,所以一直注意他,这事看到他刚猛无铸的气刀,心中不禁暗暗称奇:这少年年纪轻轻,不仅真气深不可测,更主要的是此气刀竟而如此奇异,三种真气兼具,似乎是我道宗失传已久的碧玄赤焰刀。而且看那光刀色泽似乎已非阴非阳,与传说中的赤玄碧焰刀合并阴阳如出一辙,难道。。。。。。那失传气刀真的被他练成? 其实真气的阴阳属性可从气劲的光亮判断出。属阳真气光亮颜色过于明亮耀眼,使人不敢直视;属阴真气光亮色泽过于妖艳诡异,可惑人心志。只是这沈天星的真气古朴大气,光亮也看似朴实无华,可就是这等难分属性的真气却让人穷一生之功也难以练成。也使得阮洪德看出端倪,猜出沈天星所练之气刀。 而另一边的张良也被沈天星的修为所震,惊讶万分。他心中暗思:这位少年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我道家文宗除了我师父沧海君,恐再无人能是他对手,师叔只怕也逊他三分。。。。。。唉,我师父早已隐居东方,不管俗世之事,想来也不会与这沈少侠相斗,也不知他老人家先下如何,若他知我德昭馆有此大劫,定会来援。 张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而沈天星已杀入狼群深处,近百只饿狼作了他刀下冤魂,不过沈天星并没有只是想多杀狼来耗费真气。才刚刚开始他便已发觉远处石柱上的那青袍男子。那男子常轻动嘴唇,似乎传音入密,而那些黑衣人在他轻动嘴唇之后,就指挥着狼群变换围攻的方向,朝不易被发现的防守突破点攻取。沈天星断定他才是领袖,是他控制那些黑衣人,再通过黑衣人控制众狼。所以沈天星便不断向前冲去,企图一点点靠近青袍人,最后擒贼擒王。 黑衣人们已经发觉沈天星的意图,将攻击重点放在他的身上。狼群把沈天星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因为其身形灵活,移动迅速而狼群围攻阵型密集,所以众狼投鼠忌器,不敢用真气火焰远攻,怕误伤了自己同伴。而沈天星却无此顾虑,远攻近战,且战且走,无所不用。当他离青袍人还有数丈距离时,突然大喝一声,真气暴涨,三色气刀登时变宽数倍,随着他双手合一,直劈下来。只听轰声如炸雷,气刀在地上荡漾开来,大地也为之颤抖,尘土飞扬。光气色彩绚烂,无数野狼被他真气震了出去,在落地时已一命呜呼。 待尘埃落定,地上只剩下一道几丈长的裂痕。狼群瞬间被打开了一块缺口,沈天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如燕投林般奔向青袍人。一众黑衣人大惊,忙运起真气攻向他,想逼退沈天星。只见数十道赤色真气光球直冲向沈天星。沈天星避也不避,捏了个法诀,将真气凝成一个巨大光盾,挡于身前。真气打在沈天星身前气盾上,并未伤到他。等沈天星来到青袍人的身前时,众人已是来不及上前救援。沈天星气凝于掌,直拍向那青袍人。 那青袍人还未有所动作,突然狂风大作,沈天星便感到一股巨力击中了他的胸口,脏腑仿佛炸裂一般,沈天星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如脱线纸鸢般落向地面。 及至半空,沈天星强忍不适,一个翻身,飞落到一根石柱上。 这德昭馆大门外两旁各有八根降魔石柱,沈天星落在了左边第一根石柱上,而青袍人站在右边第八根石柱上。当沈天星在石柱上站定后,并未望向青袍人,而是朝左边第八根石柱上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白衫大汉翩然落下,停在柱上。他生得一对吊客眉,目光如炬,不怒自威,顺着眼睛向下望去,直挺的鼻梁,宽厚的嘴唇,一脸络腮胡子,嘴角纹路自然下垂,瞧来相貌颇为英武,却神色倨傲,有股不将天下众生放在眼里的王者之风。 “这厮是谁?怎地真气修为如此高深。”沈天星暗道。这时只听那数十个黑衣人齐声高呼:“白额山君!天下第一!白额山君!天下第一!” 沈天星对妖界掌故只停留在知道有四大妖王的水平上,因而听到这个名字,只是疑惑他是谁,并没有太多其他的表现。可阮洪德等德昭馆的人却大惊失色。沈天星那日报信因为不知道白额山君的名号,所以并未提及,只说对方来了不少好手,所以阮洪德并不知晓他会来。 此时阮洪德面如土色,心里暗思:竟然是他!“妖王之王”白额山君!真没想到他也会来,看来我德昭馆此次是凶多吉少了! 第十五章 苦战 白额山君”胡啸林,是妖界法力最强的妖怪,相传是镇守四方的灵兽白虎的后裔。其修为之强,连人界的高手也难找出对手与之争锋。不过此妖一直性子高傲,行踪诡秘,很少在人界露面,沈天星不认识他也是情有可原。就因胡啸林的法力通天,人界才只是鄙夷厌恶妖界,却并未大肆屠戮。可以说只要有胡啸林在,人界高手就要有一些忌惮,妖界就不会灭亡。 沈天星暗暗查探自己伤势,只是被真气所滞,并无大碍,稍稍放心。他调息一阵,好转之后,对胡啸林道:“你修为不低,可惜品行太差。道家文宗与你等有何怨仇,何故袭击德昭馆?” 胡啸林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冷眼旁观,直到沈天星突出重围,欲擒下青袍人,方才出手。他知道沈天星真气充沛古朴,平生仅见,而气刀大开大合,精妙奇异,实是一个劲敌。可他很是奇怪沈天星的来历,自己在参与这次袭击的时候,已经将德昭馆调查清楚,除了宗主阮洪德实无一人被他放在眼里,却突然杀出来这么一个高手。当下胡啸林也不愿轻视于他,冷然道:“你是何人?若不是德昭馆的人就快些离去,否则。。。。。。哼!我要你给阮老匹夫和德昭馆的一干人等陪葬!” 沈天星笑道:“你还真是没羞没臊。刚刚你偷袭我,小爷我一时不防,这才中了你的暗算。一朝得手,没想到竟让你如此猖狂,乱说大话。我看你还是带着这些喽啰快些滚吧,惹怒了小爷,没你好果子吃!”胡啸林大怒抬手一掌朝沈天星拍去,白光乍现,气浪狂卷。沈天星周身一振,护体真气形成一个光罩,将沈天星罩在其中。白光气芒撞在光罩上,微微停顿,便缓缓向前。那光罩深陷下凹,片刻就被击碎,白光更不停留,直撞向沈天星。沈天星被白光击中,退了数步,真气余势方消,沈天星这才停下,凌空站定,大口喘着粗气。 胡啸林不给沈天星喘息之机,如狂风暴雨般攻了过去,白光聚散,环绕于胡啸林周围,每使一招都似银河渲泄,光芒耀眼。沈天星左格右挡,前躲后闪,攻击的次数却寥寥无几。沈天星真气本就逊于胡啸林,其作战经验也与胡啸林不可同日而语,此时又被胡啸林占了先机,自然真气处处受制,找不到反击的机会。而胡啸林见始终不能将他击败,不免杀机大作,暗想此子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他手上不觉又加重几分力道。 场上所有的人似乎商量好了一般,都停下了攻防,默默注视着悬于半空中的那两人生死激战。 斗了数十个回合,突然听闻一声虎吼,众人有些站立不稳。胡啸林振臂狂舞,真气银光凝聚,形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型猛虎,怒吼着向前奔去。待离沈天星数步之遥,猛地张开巨口猛扑过去,朝着沈天星当头咬了下去。沈天星左手握拳,真气聚于拳上,狠狠地击向虎头,右手化掌朝虎耳打去,只听轰地一声巨响,三股真气相撞炸开,光芒炫目,气浪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众人忙凝气护体,修为稍差的,也随气浪向后翻滚,直到真气余势消了才停下。 再看天上,光芒已散,沈天星孤零零地站在原位,右手扶着左手,左手小臂脱位下垂,竟而脱臼了。 胡啸林脸上依旧是不屑的表情,可心里却大为震动,他刚刚使得那招“噬人诀”是自己看家绝技“猛虎七吼诀”中杀气最重的一招,每出这招难有活口。胡啸林本拟此招一出,沈天星定然魂飞魄散。哪知沈天星只是左手关节脱位,并无大碍,心中大恨,又挥起双臂,朝沈天星攻了过去。沈天星后退躲闪,将左臂接好,这才迎上前去,见招拆招。只是他左臂刚接好,不敢太过用力,只能用右手承担了胡啸林的大半攻势。 如此一来,沈天星反不如刚刚那般招架得住,而胡啸林心里恼恨,手上全力出招,那还留半点情面。此消彼长,不一会儿,沈天星就连中三掌,他念力一扫之下,竟发现自己断了两根肋骨。此时胡啸林又是一拳,沈天星躲闪不及,被打中腹部,阴白金德真气导入丹田气海中。沈天星真气为之一乱,接着真气不济,身体有些不听使唤。他眼前一片昏暗,浑身酸软,再使不出半点力气。 胡啸林见机大喜,聚全身之力,一掌击出,要将沈天星毙于掌下。 当时是一把紫色手杖,泛着玄光,风驰电掣般袭向胡啸林。胡啸林猝不及防之下,连忙后退。那手杖并未追击,又返了回去,落到一位凭空而立的老者手里,此人正是阮洪德。他见到沈天星为德昭馆挺身而出,想起自己胡乱猜疑于他,心里大是惭愧。刚刚见沈天星遇险,情急之下,祭出法宝,要救下沈天星的性命。 胡啸林对其视而不见,两眼只盯着手杖,沉声道:“紫藤法杖!” 紫藤法杖是道家文宗镇门之宝,更是文宗宗主身份权利的象征,如玉玺之于皇帝一样,其对文宗之重要性可想而知。紫藤法杖由千年紫藤萝所做,经数十代文宗宗主用灵丹妙药炼化并灌输其真力,使它不仅仅是一件灵力惊人的法宝,更是疗伤圣器。 阮洪德也不答话,催动紫藤法杖,向胡啸林猛攻过去。阮洪德真气修为本不及沈天星,可他临敌经验丰富,不是沈天星可比,加之紫藤法杖之利,竟而与胡啸林斗了个不相上下。 战了数百回合,胡啸林因紫藤法杖太过凌厉,一直不敢直撄其锋。当下运起掌力,将阮洪德逼出战圈,手上捏了个法诀,要祭出法宝再斗。阮洪德哪给他这个时间,法杖玄光一盛,又再度攻上。那边突然尖啸,青袍男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他轻出两指,一股赤色真气从指尖划出,如光电,若彩练般飞驰过来,打向阮洪德。阮洪德不愿急催两下,法杖旋转挡住了攻势,可此时胡啸林也已祭出法宝,只见他手上拿着一条长鞭,白芒吞吐,正是胡啸林法宝“虎尾鞭”。 胡啸林对着阮洪德抽了几鞭,长鞭如白蛇般游走着。胡啸林将鞭子上下抖动,躲开紫藤法杖,鞭鞭抽向阮洪德。阮洪德护体真气不堪一击地被长鞭击碎,鞭子打在阮洪德身上,登时便是一道血痕。外伤倒还好说,可胡啸林的法宝甚是诡异,阮洪德身上血痕中还隐隐有道白气,正是胡啸林的法宝将真气逼入阮洪德体内,使其身受内伤,足以可见其法宝之毒辣。 忽然白鞭方向一变,投向沈天星了。眼见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沈天星就要皮开肉绽,阮洪德心里一急,舞动法杖,击向鞭子。谁知那鞭子有灵气一般,倏尔转向,缠住法杖,一股大力从便长鞭上传来,阮洪德拿捏不住,法杖被鞭子夺走。阮洪德视法杖如生命,赶忙不顾一切地上前抢夺,胡啸林见他失去倚助,此刻又门户大开,露出破绽,也不客气,对他胸口就是一拳。 阮洪德狂吐鲜血,倒飞着向地面跌落。未至地面,阮洪德就被门下弟子接住,弟子们将他轻置于地,扶着她靠在石门旁,为他检查伤势。这时阮小荷从人群中跑出,跑到父亲面前,哭叫着:“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了?”说罢,就和众弟子一起渡真气给他。可真气只能暂时稳住伤势,“虎尾鞭法”本就使阮洪德身受极重内伤,胸口又挨了胡啸林刚猛一击,已是油尽灯枯,此刻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如丝,仅靠渡来的真气活命。急得阮小荷眼泪在一双大眼里打着转。 胡啸林将法杖递给青袍人,青袍人握着法杖的双手已经有些颤抖。胡啸林却不在关注法杖,抬起手掌,拍向沈天星,心道这次可没人再救你了。手掌及至胸口,真气吞吐,只要再往前一点,沈天星必死无疑。忽然,沈天星胸前一物轰鸣,正是那日他从老子石室中带出的黑色珠子。那珠子急速旋转,一股玄光大盛挡在沈天星身前,玄光越来越大,向四周扩散,遮住了大片天空,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胡啸林和青袍人包围,浑身像在棉花里一样,没有一点着力之处。二人一看眼前情景,一片黑暗,置身于此,仿佛来到幽冥鬼界,心中大是忐忑。他二人不愿多呆,漩涡似乎也不愿不多留,一阵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他二人甩了出去,他二人不由自主地落回地面,待他们到达地面,大力才随那漩涡消失,天上只有沈天星一人。 胡啸林强自镇定,心里大是惊恐,暗道:难道这小子扮猪吃象,先前只是故意示弱,还有余力可使?他正自惊疑间,远处传来无数脚步声,似乎人数众多,只听有人大喊:“兄长,我来救援了!” 胡啸林虽然很想杀了沈天星,可他实力难测,加之己方已达目的,又打得阮洪德生死不知,此行可谓大胜。对方来人赴援,自己一伙实无再留下的必要,当即喊道:“法杖到手!我们撤!” 黑衣人指挥狼群迅速朝来人的反方向退去,青袍人随着胡啸林也离开了。文宗由于宗主受重伤,无人下令,而且己方人数少于对方,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而不追击。 沈天星见众人离去,再也忍不住浑身酸软,直接从半空跌了下去。众弟子感念他舍身相救德昭馆,忙上前将他接住,为他疗伤。众人刚一向他体内注入真气,突然那黑色珠子又起反应,不过那珠子似有灵性,知道众弟子是要救自己主人,所以只是将他们真气逼开,并未伤人。众人真气被一股大力推开,正自奇怪,只见沈天星周身被玄光笼罩,黑气上下游走。待黑气玄光退去,沈天星面色如常,众弟子为其检查伤势,竟然全都好了,不禁都暗暗称奇。这时沈天星缓缓睁开双眼,在众人搀扶下站起身来。他急急问道:“阮宗主现在如何了?” 第十六章 传位 那日阮洪德派出的家仆赶到阮府时,已是夜半时分。阮洪德的二弟阮洪胜正在府中歇息,睡梦中听闻德昭馆有难,立刻惊醒,待见得阮氏家主的令牌,哪还有半点怀疑,立即照阮洪德的命令召集弟子死士共七百人,披星戴月地匆忙赶往德昭馆。等他至青牛山下时,正遇见成温亮•;;;;;王征全•;;;;;陈溪渺三家家主赴援的人马,三家各带数百弟子,约有千余人,加上阮洪胜的,四路人马近两千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山。行至山腰,众人被结界所阻,听得远方喊杀阵阵,人人脸上皆露出担忧着急的神色。三家家主与阮洪胜合力施法,花了近一个时辰方才打破结界。众人不敢多做停留,急匆匆地继续朝山顶的德昭馆赶去。 还有几里路程,可喊杀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阮洪胜挂念兄长安危,忙气沉丹田,大声喊道:“兄长,我来救援了!”声音洪亮清晰,传至山顶。而众人脚上的步子更加地疾了。 待得他们到了德昭馆石门外,却并未见到任何来敌的踪影,只留有一地的尸骨,而德昭馆内一干弟子却自行围成一个圆圈。三位家主和阮洪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走上前去,推开众弟子,朝着圈子里挤去,弟子们见到他们纷纷行礼,自行避去。四人带着随从轻易就进到了里面。 人群深处,四人只见一个少年和数个修为不低的弟子包括阮小荷,拼命地朝阮洪德丹田里续着真气,可无论怎么努力,阮洪德依旧是面色惨白,气息微弱,显是凶多吉少了…… 阮洪德虚弱地说道:“少侠,老夫大至之期已到,不必再白白浪费真气了。少侠急人之所忧,实在难得,老夫不该胡乱猜疑,反惹得少侠寒心…咳咳…只是不知少侠刚才所施的可是我道家气刀—赤玄碧焰刀?”沈天星忙道:“馆主不必自责……在下确实会这门刀法,其实……在下是道家武宗宗主弟子,吴谨中的外孙沈天星。在下并非有意隐瞒,实是不得已而为之。”“呵呵,老夫…。。老夫明白,沈少侠教小女的剑法想必也是道家的武学吧?”沈天星脸上一红,眼睛却不禁朝阮小荷看去,只见阮小荷眼中犹自含着泪水,听到这话也是俏脸微红,眼光刚与沈天星相碰,就赶忙低下头,用眼睛余光偷瞄沈天星,沈天星并未发觉,却被阮洪德看在眼里。沈天星瞧见她那楚楚动人的模样,不禁怜心大起,又感伤阮洪德伤势,神色黯淡地朝阮洪德点了点头。阮洪德咳嗽两声,微笑道:“沈少侠,老夫命不久矣,不知少侠能否答应老夫几件事?”沈天星道:“馆主之命,只要在下能做得到,定当遵从。”“第一件事,望少侠能助我文宗夺回紫藤法杖!”“啊!”三大家主和阮洪胜不禁失声叫道。他们实在想不到镇馆之宝,宗中圣器竟然被人所夺。这时旁边弟子将事情经过全部说与他们听,他们这才知晓前因后果,可心中的震惊激愤依旧难平。只听沈天星道:“馆主放心,在下一定想办法夺回紫藤法杖。”阮洪德感激地点点头,又道:“第二件事,少侠能否接任我道家文宗之位?” “什么?”众人都是一惊,大家窃窃私语,引起一片骚动。三位家主和阮洪胜开始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可随后便明白了宗主的用心,四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跪在地下,齐道:“望少侠接任我道家文宗宗主之位!”弟子们见馆主和三大家主都已表态,也都跪下附和。就算有不服者迫于形势,也都跪地不起,可脸上神色依旧茫然,不明所以。 原来阮洪德此举目的有三,一是道家文宗真正的心腹大患既不是妖界众生,也不是其他教派,正是与他们同根同祖却一直虎视眈眈地想要吞并文宗的道家武宗。宗主新亡,宗内人心必定不稳,此时吴谨中趁机率众来攻,文宗恐怕难逃此劫。若是文宗百年基业,就此毁于一旦,他阮洪德就是千古罪人。而沈天星地位超然,再加上他颇有侠义之心,若是逼他立誓,不得使文宗被武宗所吞,他必然答允。那时吴谨中见文宗宗主是自己外孙,也不会生起觊觎之心。再者文宗宗内势力均依附于为四大家族,凭空多出一个没有自己势力的宗主来,也不会太影响宗内局势,将来的下任宗主也是由四大家族共同决定,他只要走走形式,将宗主之位传给候选人就行了。用一任宗主的空头衔换文宗后世的千秋万代地传承,值了! 第二点,无论是三大家主还是归隐的沧海君,先下整个文宗能与白额山君相抗衡的实在难找出一个人来,而紫藤法杖乃是宗内重器,岂能操之他人之手?而沈天星的修为极高,假以时日能胜白额山君,也未可知。可要他尽心尽力为文宗办事,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文宗的人也不好意思,更让外人笑话文宗中无人耳!可要是沈天星当了宗主自是不同,文宗的事就是宗主的事,文宗宝物被夺,你宗主不去夺还能指望谁去啊? 至于第三点嘛,就是阮洪德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了:四大家族中眼下数他阮家势力最强,那是因为自己是宗主,若自己就此死去,自己的二弟难当大任,小荷又是女流之辈,阮家宗主之位必不可保,定然拱手让人。若是阮家以后不出几个修为智慧高人一等的子弟,阮家必然屈居人下,眼下这少年明显与小荷互生情愫,若是他以后成为自己女婿……这宗主之位以后也是他阮家的了。这份大礼就当是老丈人送给自己女婿的最后一份礼物吧。想到这,阮洪德不禁苦笑一声,眼中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位老父亲对自己女儿能找个好归宿而显现的欣慰之情。沈天星却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他只是在想自己若是接任文宗宗主之位,只怕外公一气之下会逐自己出武宗,他可就此成了武宗叛徒。虽然当时不太在乎门户之见,可武宗在他眼里如家一般,他并不想就此离开生他养他的家啊。 阮洪德见他迟疑,知他所忧,言道:“我与你外公也算旧识,他为人洒脱,若知你年纪轻轻就成了道家文宗宗主,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岂会在意你入了他派?”阮洪德再三劝说,沈天星始终不发一语,阮洪德知自己能熬到现在,全凭诸人传送真气于他,才让他吊住了这口气,自己为时不多,岂能如此左劝右劝地干耗时间?他道:“这样吧,我有一个师兄叫沧浪君,他隐居东海千叶岛。你先暂代宗主之位,待以后若请得动他出山做宗主,你便能功成身退,如何?”沈天星想了一下,又见阮洪德几近油尽灯枯,心下不忍拒绝,便同意了阮洪德的折中之法。阮洪德的师兄原本是陈家的人,其生性喜静,是闲云野鹤之人。阮洪德知道他的个性,除非是文宗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否则打死他他也不会愿意去做宗主的,阮洪德为了使沈天星答应,才说出此言,至于以后的事只好以后再作计较。 阮洪德见他答应,心中大石放下,不禁长舒一口气,又急喘了两声,才言道:“道家文宗第十四代宗主阮洪德今日正式传位于你。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道家文宗第十五代宗主。道家文宗数万弟子生死全握于你手,望你今后能将我文宗发扬光大。”说罢,左手放到他头上,本来遵照旧例,应当右手传紫藤法杖,此时法杖不在,这部分仪式就只好作罢。 接着阮洪德又让沈天星立下在其有生之年,不得使文宗为武宗所吞并否则天诛地灭的重誓,沈天星想也不想,就遵从阮洪德之言,照着做了。 阮洪德道:“你附耳过来。”沈天星急忙靠近。其他弟子皆有意识的与他二人拉开距离,只是需要传输真气,因而手掌不离其身,只是拉远了自己的身子。阮洪德对着他的耳朵轻声说道:“我现在传你玄天奥诀,此诀配合紫藤法杖可发挥出极大的威力,是文宗宗主一代传一代的,我现下传于你,你要用心牢记。”当即阮洪德便将此诀说与沈天星,此诀并不长,主要靠自身领悟。沈天星聪颖过人,阮洪德说了三遍,沈天星便能记熟,沈天星记熟后,又传音入密,向阮洪德背了三遍,直到确定所背法诀再无半分差错。阮洪德点头言道:“嗯。你悟性颇高,要比老夫强得多了,以后多加领悟,必能有所成就,可惜紫藤法杖已经不在了……好了,老夫心愿已了,你们都撤掌吧。”众人尽皆默然不语,手掌却不撤离。阮小荷摇头哭道:“爹爹,女儿不要你死…女儿不要你死…呜呜呜…”“呵呵,傻孩子,人谁无死,当年你母亲为我挡下了那一剑,才让我多活了十多年,我这条命是借来的,现在该还回去了……”阮洪德突然盘膝而坐,双目圆瞪,紧接着身子一抖,将众人震开,自己毕生功力随着周身玄光一起升起,消散在半空。阮洪德散功坐化,一代宗师,就此殒命,只留下阮小荷撕心裂肺的哭声…… 第十七章 启程 据说在洪荒之世,天地浑然一体,亿万生灵被挤压在昏暗的天地之间,后来有一座山訇然升起,用它的脊梁把苍天高高撑起,从此有了天地之分,万物生灵也得以获得光明。由于这座山分出了天和地,分出了白天和黑夜,使天地有别,便取名为大别山。 眼前是大别山的主峰,白马尖。其峰高约五百三十三丈,是大别山第一高峰。山中翠林溪水,怪石奇洞数不胜数,让人迷恋于这山水间,不愿离去。在此山东面密林,乱石中藏有一处山洞,常人若不仔细查看,绝对难以发现。 此时胡啸林正在洞中用紫藤法杖为郎吟月治伤。几日前,偷袭得手的郎吟月西返途中,已是难忍伤痛,便命手下率众返回西北老巢,自己与胡啸林在附近的白马尖停留,并寻觅到这个山洞进行疗伤。 只见胡啸林和郎吟月皆是盘膝而坐,双目紧闭。胡啸林双手抵住郎吟月的后背,白色烟雾从他的指间滑出,缓缓地升至空中,逐渐消散。紫藤法杖悬浮于郎吟月头顶上方,发出耀眼的紫光,紫光通过杖身如几条彩练般滑下,源源不断地传入郎吟月体内,郎吟月周身皮肤由白转紫,由紫转黄,如此周而复始,变化三次,最后方才恢复他本来的肤色。 郎吟月慢慢睁开双眼,脸上气色已经好了不少,胡啸林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将郎吟月扶起,道:“郎贤弟可觉得好些了么?”郎吟月微微点头,向胡啸林行了一礼,道:“多谢胡兄出手相救,小弟方逃过此劫。请受小弟一拜。”胡啸林笑道:“郎贤弟客气了。你我相交多年,情如兄弟。这点小忙愚兄还是能帮得上的。只是上次与郎贤弟所提妖帝之事。。。。。。” 郎吟月会意地一笑,言道:“兄长放心,小弟明白。自上任妖帝死后,妖帝之位一直悬而未决,导致我妖界无人领导,四分五裂。现今得胡兄这等百年难遇的奇才,这妖帝自然要让胡兄你来担当,方能服众。我狼族数千族众唯胡兄你马首是瞻。”胡啸林欣然笑道:“贤弟太抬举愚兄了。不过眼下各族各自为政,难服他人管束,这妖帝大位想要得来也难。。。。。。”郎吟月道:“小弟自会向各族游说,劝说他们用兄长为帝。”说着,手上虚抓,紫藤法杖飞入其手,又言道:“小弟此时伤势已好大半,剩下地只要自己调息即可,这法杖于我无用,小弟愿将此杖献给胡兄。”胡啸林知道他献如此难得宝物,既是想要讨好自己,与其拉近关系,也是怕引祸上身,被道家文宗报复。不过胡啸林素来高傲自大,他是万不肯在人前示弱的。若是不接此物倒显得自己怕了道家的那帮人,况且他还有许多地方依靠狼族,若是回绝狼王,岂不寒了狼族族众之心?当下大咧咧地接过法杖,笑道:“如此,愚兄就却之不恭了。愚兄尚有要事,就先行一步。你此时尚未痊愈,还需调养,就在这多留几日吧。”郎吟月连声称是,将胡啸林送出洞外。来到洞外,胡啸林大袖一摆,冲天飞起,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黑点,继而消失在空中。只留下郎吟月一人在那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牛山,德昭馆。 沈天星正坐在宗主会客室与张良说这话:“张大哥,阮宗主丧事处理得如何了?”沈天星为人平易近人,见于张良年纪相仿,便称其为大哥。张良虽对他的为人颇为敬佩,也心生好感,却不敢那般不客气,与宗主称兄道弟。 他恭敬地说道:“宗主放心,此事已经处理妥当。只是阮师妹似乎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依旧郁郁寡欢。”沈天星叹了口气,知阮小荷此时心境与自己那日发现亲如生母的姨母惨死一般,其悲痛无助只有亲身经历者方知。张良见宗主也是面露凄色,忙岔开话题,道:“宗主让我派人去给江东的项梁叔侄送信,派的人已经回来了。那日项家叔侄苦候宗主未果,只得先回江东,又请人打探您的下落。此时知您没事,这才放心。项梁叔侄听说了阮宗主已死,很是伤心。不过又听说您继任宗主,都颇好奇,向送信的人问明经过后,这才为您高兴不已。” 沈天星明白项梁叔侄不是为了自己当上宗主而高兴,而是因为自己那日能安然无恙地脱险而开心。想起他们慷慨豪侠,当时相伴而行地情形,虽然他们相处时日不多,但已是交情匪浅,沈天星心中也有些挂念了。沈天星关切地问道:“项大叔的伤好了么?”张良道:“据送信人说项老爷子的气色不错,他也说自己已经大好了。” 沈天星点头道:“那便好,他日我定要去拜会一下他们。”张良又道:“四大家族的人马已经离去,三位家主按您的吩咐各留下二百人再加上阮家留下的五百弟子和那日一战后的剩余的四百弟子,山上的弟子共一千五百人共同布防,相信就算郎吟月杀回来也讨不到好。而且山下也按您的意思建立多处驿站派人留守,密切观察山下动静。”他们经过打探已知晓来犯之敌除了胡啸林,还有郎吟月及其部下,原来郎吟月被人所伤,伤势难愈需要紫藤法杖治愈,这才上山来抢。沈天星总结经验,青牛山处荒芜人烟,与世隔绝,方才遭此一劫。此时阮洪胜已是阮家家主,沈天星与四家家主共同商议,除了留下大量人手保卫文宗总坛以外,还应在山下方圆几十里,设置多处驿站哨点,防止有人有不轨举动,更方便向他处的文宗弟子士族求助。他们还决定应时常派人下山,在附近的大城镇打探各种消息,再回来禀告宗主。使宗主能接收到外界的信息,并从中找出对本宗有用的消息。 阮洪胜知道沈天星和阮小荷的事,自己大哥的心意他也能猜到几分,不过眼下大哥丧期未过,并不适合考虑婚事,所以他就没向沈天星谈及此事。不过阮洪胜也暗自决定,待大哥丧期过了,便向宗主提出,相信他一定会答应。有此念头,他便也不着急回去处理阮家事务,而是留在馆内为大哥料理丧事,命管家率众先回。 沈天星与张良又谈论一会儿布防事宜,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张大哥可知道沧海君前辈的隐居之所吗?我想去见见他,无论如何他也是宗中前辈,我初任宗主理应拜会,并将阮宗主的死讯告诉他。”张良知道沈天星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要将这宗主之位让给沧海君,不过。。。。。。师父他会接么?想到这堂堂宗主之位,掌控数万弟子的生杀大权,竟然被这两个人像烫手山芋似的推来推去,不觉暗暗好笑,嘴角微露笑意。 张良见沈天星望着自己,忙收起笑容,干咳一声道:“弟子知道如何去东海千叶岛,正好弟子也想去见见他老人家,弟子愿随宗主一同前往。”沈天星笑道:“张大哥若是想去,那再好不过。不过路上可不要一口一个宗主、弟子的,让人听得奇怪。你与我兄弟相称,如何啊?”张良也觉得叫宗主太过招摇,便欣然答应了。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明日启程,张良这才告退。沈天星望着离去的张良,心里暗想:只要找到沧海君,将宗主之位传给他,自己再夺回紫藤法杖,就可功成身退了。想到自己终于能不当这宗主,沈天星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禁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十八章 归还 广陵县,属东海郡。古为周之封国邗国,春秋时期又先后为吴、越、楚所得。秦王政二十四年,秦灭楚,置广陵县。吴国夫差为了称霸中原,曾在此筑城,开凿邗沟,沟通江淮。从广陵再往前走,就是长江入海口,找得一处渔港便能出海。 在广陵县的一家酒馆内,一个模样清秀的少年正与另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一张桌前,对面而坐,低声聊着天。此时已是深夜,酒馆内除了他二人就无甚客人了,店家在柜台前打着瞌睡,整间酒馆显得十分静谧。 这二人正是新任的道家文宗宗主沈天星和张良。道家文宗已将旧宗主已逝,新宗主沈天星接替的事昭告天下了,全江湖的人都已知晓道家武宗宗主的外孙是文宗宗主了。现在的沈天星虽然是热点人物,风头极健,不过见过沈天星真正模样的人却没几个。 沈天星将德昭馆和文宗内大小事务托给阮洪胜处理,自己则带着张良下了山,去拜见宗中前辈沧海君。沈天星本打算带阮小荷一起出来,让她散散心,可是眼下丧期未过,沈天星也不好强自将她带走。只得在临走前,去看看她。 阮小荷虽然此时神情依旧凄然,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不像前几日哭得梨花带雨,弱不禁风。她得知沈天星突然来了,哪里来不及装扮,只得匆匆跑出来见他。沈天星见阮小荷朝他见礼,脸蛋羞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过眼里却流露出几分高兴之色,而身体瞧来也无甚大碍,自己心里也是一宽。 沈天星安慰她了几句,又说自己要出门几天,要她好好照顾自己,阮小荷乖乖地点了点头,想起前日叔父向她暗示等沈天星一回来,自己就要嫁给他,心里更是一阵羞喜。沈天星见阮小荷眼神迷离,还道阮小荷这几日太累,便嘱咐她早点休息,然后便告辞离开,回去收拾行装,准备上路了。 沈天星此时已练成玄天奥诀。这套法诀精妙无比,而且极注重领悟,沈天星他天资聪颖,加上真气雄厚,施展这套法诀时,临敌作战的经验或许不足,但其威力却远胜于阮洪德施展。那日如果是沈天星用紫藤法杖施展此诀,也许胡啸林只能铩羽而回了。 沈天星与张良下山后,行得数日,终于来到广陵县,眼看天色已晚,沈天星便与张良决定先在广陵休息一晚,明日再出海。二人找到这家酒馆,要了两间房,可此时并无睡意,就在馆内要了一壶酒,聊起天来了。 突然,一阵马蹄声打破了寂静,吵醒了店家。那店家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刚要起身一探究竟。几个魁梧大汉就进得店来,其中一个拿着个锦盒,颇为扎眼。一个大汉抛给店家一钱,对他说道:“店家,来十斤熟牛肉加上等好酒,越快越好!”店家借过钱,忙去吩咐厨房。 几个大汉在沈天星和张良对面的桌子前坐好,一个络腮胡子大声地说道:“这次咱们儒家武宗三少爷娶妻,咱们可别去的晚了,到时候不知道堂主怎么罚咱们。”另一个光头的汉子应道:“咱们堂主虽然远在吴越,可不管宗主家每年有啥事,必是礼数不缺,可怎么就是不受宗主重视,升不到长老之位呢?”络腮胡子一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今年或许不同。。。。。。”“哦?”光头来了精神:“为啥?”络腮胡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呵呵还不是靠你老哥哥我啊!你可记得当年杀我宗副宗主的项梁?”“嗨,如何能忘?宗主每年都要各地的弟子照着他的画像寻他一遍。他杀了那个靠溜须拍马、裙带关系当上副宗主的汤智,不知多少弟兄暗自叫好呢。怎么了?他和咱堂主有鸟关系?”“哼!关系大了。今年我在吴地为堂主办事时,竟然遇到了他。我一打听才知道,此人在吴地化名项掾,而且在当地做过不少好事,颇有威望。我当时不敢拿他,回去禀明堂主,堂主将此事告诉了宗主,宗主他老人家大加褒奖了堂主,并且用不了多久就派人擒他。呵呵,你说堂主如果因为这事升作长老,会不会提拔提拔我啊!哈哈哈~”众人嘴上都向络腮胡子道贺,可心里却无不骂他走了狗屎运的。 沈天星在那边听得有些坐不住了,几次想要发作,都被张良按住。 只听那边光头又道:“呵呵,听说道家文宗换了个毛头小子作宗主,还是武宗宗主的外孙。啧啧啧,看来道家合并之日快到了。”“可不是,道家文宗每况愈下,前些时候,狼族妖类偷袭德昭馆,竟然让那些妖类把镇馆之宝紫藤法杖给夺了。”那络腮胡子笑道:“贤弟有所不知,那妖类把法杖给了‘妖王之王’胡啸林,而胡啸林又为了讨好我们三少爷,将法杖作为新婚贺礼送给三少爷了。” “啪!”那边沈天星手中酒杯竟然碎了,碎片扎破了他的手指,他依旧愣愣地杵在那里,浑若不见,脸上充满惊讶激愤之色。张良见状,忙佯怒向店家道:“你们店这是甚么破杯子,轻轻一握就碎了,还不给大爷换个杯子。”说罢,一面撕下衣服上的布条为沈天星包扎,一面传音道:“沈贤弟莫惊,且再看看。” 沈天星知道此时最好静观其变,不宜生事。只好压住心中激动,继续凝神细听。 那边众人见沈天星不过是个少年,又无甚大事,就有转过身来,接着聊起刚才的话题。另一个大汉向络腮胡子问道:“大哥,三少爷可收了?”“收了是收了,还回了礼。不过咱宗主听说了这件事,把三少爷骂了一顿,说我们与道家皆是人族,岂容妖族挑拨?并着人把紫藤法杖送还道家文宗,现在送法杖的人已经在路上了,过些时日应该已经送到德昭馆了。不过胡啸林从道家文宗夺杖,又送给我儒家武宗,这实力对比,两方高下立判。” 听得此言,沈天星和张良又惊又喜,没想到这紫藤法杖会如此轻易地就被送回。那帮人吃过酒菜,怕误了行程就又要匆匆启程,连夜赶路。 张良向沈天星问道:“贤弟,如今该当如何?”沈天星想了想,道:“我们先去吴地找项大叔,带他先回我德昭馆避一避。回去之后再看看紫藤法杖是否送到。出海拜访沧海君之事只能推迟一些时日了。” 第十九章 七邪老人 广陵城外,两匹骏马飞驰,马上骑士挥汗如雨,神色焦急,正是沈天星和张良。 沈天星知晓项家叔侄有危险后,心中一直忐忑不安,与张良商议之后,决定连夜出城。毕竟早一天赶到吴地,他们就早一天脱离危险。 健马正自奔驰,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阵凄厉地嚎声,紧接着渗人地哭号声从两旁树林中不断传来,使人听得不寒而栗,往林中望去,点点绿火丛林中窜出,仿佛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他们。张良皱眉道:“沈贤弟,这里似乎不太平。。。。。。”沈天星打断道:“正事要紧,莫要理会他们。”张良点了点头,继续催马疾奔。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张良一声惊呼,一双枯瘦的手破土而出,抓住了马前蹄。马儿跪倒,张良未加防备,从马上跌了下来。沈天星一勒缰绳,跳下马去扶起张良。 沈天星见张良无事,又回头查看,土里的那双枯手已经消失无踪。沈天星心里一紧,向树林中高喊:“不知哪位高人在此,为何阻我等去路?可否现身相见?”话音未落只听得前方大地一阵剧烈震动,发出阵阵“隆隆”声,土中出现一处突起。渐渐地,那突起随着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终形成一座如小山大小的石台,一个长须老者出现在石台上,神色安详,笑眯眯地望着他们。沈天星往前走了一步,问道:“阁下是谁?” 那老者不答,嘴上念起了法诀,只见石台周围的土层中竟伸出千百双手,绿色光团从这些人手里冒出,不断地被石台吸附,正个石台的下方渐渐变得绿莹莹的分外耀眼,那绿光慢慢地朝上方移去,最后到达石台顶端,变成了五根光柱,那老者凭空而起,光柱像倒塌一般,支在老者身上,汇入其体内,直到全部被其吸收消失不见。那无数双枯手支撑着地面,从土中竟爬出一具具僵尸来,两眼翻白,面色惨白。 沈天星猛然想到一个人来,对着老者喊道:“你是墨家鬼宗的莫七邪!”那老者一愣,笑道:“呵呵呵,你这小子倒有些见识。不错,正是老夫。” 原来这莫七邪是墨家武宗宗主莫武的叔叔,当初也是墨家武宗里的高手,后来因“毁令”案被武宗所不容,最终叛出武宗。“毁令”案,指的是墨家矩子令被毁的事件。墨家原是一个极为严密的组织团体,首领称“矩子”,代代相传矩子令,后来武宗脱离文宗控制,矩子令一直由文宗保管。现任宗主莫武一直希望二宗合二为一,可其叔莫七邪却一直希望武宗能自立门户。 莫七邪认为只要矩子令在文宗手中,武宗就是文宗附属,而非独立一派。因而他独上文宗总坛,偷取矩子令。莫七邪得手后,被人发现,情急之下竟然毁了矩子令,而他也在惹得众怒时,被莫武救走。此事不仅文宗群情激愤,连武宗内部也有不少人认为莫七邪毁坏圣物,应当按门规正法。莫武顶住宗内压力,将莫七邪逐出武宗。再后来,莫七邪自创“纳阴灵诀”,此诀可直接掳去游荡人间的阴元精魂,采纳尸身上的残留真元,炼化为自己真气,而被其采纳了真元的尸身,化身成鬼,只缘真元神识也为其所得,所以听命于他,此诀因而也称之为“御鬼诀”,他本人也被称作“莫无常”,取勾魂锁魄之意。 莫七邪创得此诀,广收弟子,建立墨家“鬼宗”,号称墨家第三宗。不过他这一宗被外人视作妖邪,始终为四家六宗的人所戒惧鄙夷。 老者虽被人看破身份,可并未停止施法。那些尸鬼面无表情地走向沈张二人,沈天星不屑一笑:“区区几个小鬼,也惹你阎王爷。”说罢,双手往前一推,一股玄光真气汹涌而出,击向近前数鬼,正是这些时日沈天星刻苦习练的玄天奥诀。 真气爆舞,玄光四射,宛如无数蛟龙出海,所向披靡,直打得那些尸鬼脑袋崩裂,尸首横飞。张良受其鼓舞,也加入战团,宝剑出鞘,寒光乍显,无数剑气击向尸鬼,登时身首异处,徒留一颗脑袋,犹自怪叫。 莫七邪眼中寒芒一闪,又催动法诀,更有无数尸鬼从地里爬出,仿佛无穷无尽般朝他们袭来。、 沈天星见尸鬼越来越多,心里大是烦恼,突然双手合拢成刀型,手上炫光闪耀,猛地朝群鬼一斩,数丈长的气刀横扫,霎时将周围尸鬼全部斩成两半,残躯飞舞,尘土飞扬,数丈之内再无一个能站着的了,其余尸鬼恍若不见,继续前进。 莫七邪哈哈一笑,连道三声“好功夫!”,然后止住尸鬼,跃下高耸的石台,安然落地。他紧紧地盯着沈天星道:“这位应该就是新任道家文宗宗主沈天星,沈宗主吧。的确英雄才俊,久仰久仰。”沈天星道:“不敢当!不过莫先生久仰别人的方式倒让在下有些吃不消了。”“哈哈,老朽只是想见识见识沈宗主武功如何。老朽早听闻沈宗主凭一己之力,逼退‘山君’胡啸林,武功修为之高,深不可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沈天星微微一笑,道:“莫先生谬赞了。只是莫先生摆出这么大阵势,只是为了考究我武功吗?”“不错,只有知晓沈宗主修为是否真的过人,才能确定少侠是否有资格与老朽合作。” “合作?”“嗯,”莫七邪点点头,续道:“沈宗主可知你文宗至宝,紫藤法杖如今在何处了?”沈天星道:“被胡啸林那厮夺走了。”沈天星虽听闻此杖已要归还本门,可眼下真伪未定,而他更不愿将此事告诉这个邪魔外道。莫七邪笑道:“沈宗主难道真不知道,紫藤法杖已被儒家武宗宗主弥子发准备将此杖归还于你,眼下送杖人正赶往贵宗总坛德昭馆。”沈天星佯道:“竟有此事?阁下如何得知?”“哼!那弥老贼沽名钓誉,自然将此事大加宣扬,以彰显自己的德高。这老东西越老越不知羞了。” 沈天星未料到莫七邪竟然如此憎恶弥子发,不过,儒家与墨家无论学术上的分歧还是私交,一向关系不好。他如此倒也不甚希奇。沈天星又道:“莫先生不要在卖关子了,此时于你我合作有甚关系?” 莫七邪道:“沈宗主有所不知,儒家三少爷弥康实是一个无耻小人,当时他老爹逼他交出法杖,他贪恋宝物,竟给了他爹一把假的。弥老贼自然也是老眼昏花地不识货,将那假法杖换了回去。” “什么!”沈张二人同声惊呼,两人相望一眼,心中都道一声:好阴险。如果莫七邪所言不虚,那当沈天星得到法杖,就算发现它是假的,也会怀疑是胡啸林送礼时暗做手脚,亦或是弥子发贪宝不还。哪里会想到,弥康会骗他爹爹。不过,弥康当真这般自私,为了一件法宝,连挑起儒道之争也不在乎? “你刚才说的合作指的是什么?”沈天星问道。 “那弥康有一个地下宝库,里面藏着各种宝物,弄得老朽都有些心动。”说到这,莫七邪眼中露出一丝黠光,一转即逝,又一本正经地续道:“不过那兔崽子布了一个‘上古凶兽大阵’,此阵由上古四大凶兽混沌、穷奇、梼杌、饕餮的残存魂灵共同守护,以老夫的本事当年勉强能与四兽残识打个平手,本拟勤练苦修三年,必可破此大阵,怎料当我近期再去时,竟然多了根紫藤法杖。那法杖当真厉害,大大助长凶兽灵力,使之凶性增大数倍不止,老夫不敌,只好再度无功而返。我由此料知弥康小儿必是欺瞒他老爹,将那法杖私藏于此,顺便借其灵力,看管宝物。此物既是你文宗宝物,落入他人之手自然要夺回。可那阵不破,法杖就取不走。所以我想。。。。。。不如你我合作破阵,待破了那阵,你自可取走法杖,而我只要库中宝物,如何?” 第二十章 华山 沈天星低头默然不语,心里委实难决是否与此人合作。 张良问道:“你要我们如何相信你?”莫七邪冷笑一声:“你们信不信我无所谓。这夺宝破阵,令宗主本是最佳人选。如果你们不愿合作,我自会找别人去,不过这法杖嘛。。。。。。恐怕你们也要拱手相让了。” 沈天星突然眼中露出决然之色,他抬起头来,对莫七邪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此事之后,你与我道家文宗两不相干!此事也休得再提。”莫七邪满意地点点头:“沈宗主果然爽快。好,一言为定!”沈天星回首对张良传音苦笑道:“请项梁叔侄暂避总坛的事,就有劳张大哥了。”张良一惊,传音道:“宗主要一人孤身前往么?那如何使得?还是让愚兄与宗主同行吧。”沈天星摆摆手,传音道:“项家叔侄的事不容耽搁,你且安顿好他们后,便在德昭馆里等我消息。”说罢,又向莫七邪问道:“我们何时出发?”莫七邪捋须笑道:“若是沈宗主方便的话,现在就可赶往那里。”沈天星点头道:“如此甚好。” 沈天星与张良道别后,眼看着他的身影在小路尽头消失,这才向莫七邪问道:“莫前辈没有马么?那我们先回广陵购马吧。”莫七邪嘿笑道:“何须马来?老夫自有坐骑。”他脚往地上一跺,默念咒语。只听地底隆隆声不绝于耳,一只白骨拼凑的巨大飞禽从土中窜出,浑身没有一点皮肉羽毛,着实让人心寒。沈天星看着这只怪鸟的眼眶里空荡荡的,却好似一直注视着你,不觉打了一个激灵。莫七邪道:“这是老夫的百骨翼鸟,是老夫得上古金鹏鸟的头骨,灌以灵气,又一百鸟尸骨拼成。此鸟日飞千里,只怕阁下的马也及不上吧。”沈天星点头道:“果真厉害。”莫七邪道:“老朽愿与沈宗主同乘。不知宗主可否赏脸?”沈天星道一声谢,与莫七邪一起跳上大鸟背负的鞍鞯。 莫七邪对百骨翼鸟道:“带我们去华山。”那“鸟”似乎听懂一般,怪叫一声,展开巨翼扑扇两下,猛地冲向天空,展翅高飞。二人一“鸟”,朝西面飞去,愈行愈远,最终身影如豆般大小。 华山,被称为西岳与东岳泰山并称。西岳这一称呼据说是因周平王迁都洛阳,华山在东周京城之西,故称"西岳"。后来秦始皇建都咸阳,在华山之西,西岳这一称呼也就少有人提。 华山雄奇,其为天下险。其主峰为落雁(南部)、朝阳(东峰)、莲花(西峰),玉女(中峰)、五云、云台(北峰)等峰。儒家武宗总坛—忠仁馆就坐落于玉女峰。由于儒家开山祖师爷孔子学说体系所涉甚广,而弟子们对孔子学说得理解也不同,因而产生了分歧,孔子逝世后,弟子们开始逐步分化。到了战国的中后期,儒学在成为“显学”的同时,在儒家内部也形成了八个不同的派别,可无论儒家文宗还是武宗,“儒家八派”都有弟子。因而两宗内部除了宗主之外另立有八位长老,乃是“八派”代表。凡遇大事,须由宗主与八长老共同商定,八长老辅助宗主处理宗内事务,也有任免宗主之权。 玉女峰,忠仁馆。 此时宗主弥子发端坐会客厅内,专注地听弥镇讲述这次下山完成的任务。弥德本是弥子发的二儿子,后来因为二弟膝下无子,他与二弟感情极厚,就将次子过继给他。只听弥镇沉静地说道:“大伯,小侄此次下山查到,原来康弟与胡啸林一直往来密切,礼尚往来频繁,时常走动。而且康弟似乎还与法家阴阳使交情匪浅,只是阴阳使不似胡啸林那般招摇,此次康弟大婚,并未有所表示。”弥子发脸色阴沉,骂道:“孽障,他以为他跟那些宗外的人打好关系,我就能把宗主之位传给他了?哼!笑话!这次他结交匪类,被胡啸林那混账摆了一道,险些得罪了道家文宗,下次指不定给我惹什么祸。若是我真的老糊涂了,将宗主之位传给他,那儒家还不毁在他手里了。”弥镇道:“大伯息怒,此事虽是康弟之错,不过相信他被大伯教导后,必能有所醒悟。”弥子发看着这个本是他儿子现在却口口声声叫他大伯的人,心里暗自苦笑:镇儿倒是懂事,要是当初没将他过继给老二就好了。 他向弥镇言道:“镇儿,你大。。。。。。堂兄弥治,堂弟弥康都不是可堪大用的人才,以后怕是挑不起儒家武宗的担子,你要多帮帮他们啊。”弥镇道;“大伯说得哪里话。他们都是镇儿兄弟,他日大伯传位于他们,镇儿自会辅佐。况且大伯春秋正盛,以后有的是时间教导他们,也不用太操之过急了。”弥子发摇了摇头,道:“镇儿,你也累了。回去歇息吧。”弥镇躬身行礼,告辞退下,弥子发轻揉太阳穴,犹自叹息不已。 江东春日多风光,阳光和煦,点点金光撒在纵横交错的河道上。农田里碧绿的嫩芽,一片盎然的生机。项梁此时正坐在小河边,看着农忙时节下地干活地人们,心里也是一阵欣慰:大家如此辛劳,待到秋日这片农田必是丰收。到时候朝廷农税虽重,却也不至于饿死人了。他正自想着,那边侄子项羽带着一个青年,走了过来。他凝神一看,那青年以前在德昭馆见过,是阮洪德的师侄。当下项梁站起身来,二人已到了他身边。项梁问道:“张少侠好久不见了。”张良朝项梁行了一礼,道:“张良见过项前辈。在下与敝宗宗主本来是都要来拜访前辈的,可宗主临时又要事处理,就命在下前来请项前辈与项世兄去青牛山暂住。”项梁心里一紧,问道:“这是为何?”张良环顾左右,见无人便道:“项前辈行踪已被儒家武宗知晓,快随我离去,免得被他们擒住啊。”项梁一惊,本来他叔侄俩是避祸吴越,就因为此处儒家武宗势力最弱,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他沉吟道:“竟有此事!。。。。。。好,我且去收拾一下,咱们就出发。”项羽拿起包袱道:“叔叔,我已收拾好了,咱们这便离去。”张良说道:“马匹在下已准备好。此时北面恐怕已是布下了儒家的眼线,不宜从那里过江。我们往西走,过陵阳,再渡长江。”项梁点头道:“还是张少侠想得周到。”三人商议之后,便匆匆离去。他们离去不多时,旁边的树里突然冒出一个女子来,显是从一开始就隐身树中。那女子姿容艳丽无双,祸水至极,她望着三人离去身影,笑颜如花,也不知想些什么。。。。。。 第二十一章 凶兽 “就是这里!”莫七邪坐在翱翔天际的百骨翼鸟之上,遥指前方山峰言道:“此峰为华山的朝阳东峰,也是弥康藏宝之所在。”沈天星点了点头。巨鸟低飞,渐渐落下,停在了山脚下的一处空地。 这些时日,莫七邪已经将儒家的大小事情说予沈天星听了。此时的儒家武宗宗主弥子发是个人杰,武功修为已臻化境,而且为人刚毅,颇具才干,武宗在其领导下,日渐兴旺。可惜弥子发后继无人,他一生共娶两位妻子,原配丁氏,为他生下两子,在生下次子不久后,就撒手人寰。后来弥子发续弦,娶宗内最具势力,也是武宗八长老之首的蔡齐蔡长老之女蔡氏为妻,蔡氏为其生下一子一女。 大儿子弥治虽寡言多智,却心胸狭窄,难成大器;小儿子弥康更是一身纨绔子弟气,不堪大用。唯有二儿子忠厚仁孝,可惜已经过继给他二弟,也就是族中八长老之一的弥子和了,算起来他只是弥家旁系。按祖制,宗主只能传给弥家嫡系,而所谓八长老任免宗主之权,也只是在弥家嫡系子孙中选择有才能的人担当宗主大任。 续弦的蔡氏是作正妻而非妾,因此其子弥康也是嫡子。大长老蔡齐时常向弥子发施压,要他立幼子弥康为宗主,弥子发却一直未予答允。弥康与弥治之间的大位之争,也愈演愈烈,现在连宗外之人都已知晓此事了。 莫七邪将巨鸟封回土中,带着沈天星来到一处颇不起眼的乱石前。莫七邪见四下无人,便左手置于胸前施法,右手一拂袍袖,顿时飞沙走石。待得尘埃落定,显出来一个洞口。莫七邪道:“这山洞直通山腹的地下宝库,是我当日从山腹里向外挖的。我们快些进去,莫要被他人发觉。”沈天星搔搔头,心里嘀咕:我前世是不是穿山甲托生,怎么总离不开钻地洞,进山腹啊。正自胡思乱想,被莫七邪一脚踹了进去,等两人身形没入洞中,乱石滚动,又恢复原状,平静得仿佛千年都不曾改变。 也不知莫七邪用的什么法术工具,这石洞越来越宽,开始还需爬行,到得后来便可站立起身。沈天星见前方有亮光,便知已到达目的地。果见莫七邪加快脚步,那亮光越来愈大,变成有一人多高洞口,两人行至洞口前,跳了出去。沈天星四下张望,竟是一条走廊,两头皆是漆黑一片。他又回头一望,原来的洞口已经消失,只留下一片石壁,瞧不出来与四周墙壁有何两样。 沈天星跟着莫七邪走了不一会儿,就在一块空地前站住。地面上雕刻着四只凶恶怪兽,正是混沌、穷奇、梼杌、饕餮:第一只形状肥圆长着四只翅膀,六条腿,竟然不见脑袋,很是滑稽。第二只好似一只猛虎,却比牛还大,后背长有无数尖刺,一对灰色巨翼斜插两侧,正自凶神恶煞地注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第三只更像老虎,不过却是人面野猪牙,一条尾巴出奇的长,瞧来颇为威武。第四只面色狰狞,羊身人脸,长在腋下的双目炯炯,赫然有神,头顶着一双弯曲的兽角,鼻梁凸出,张开血盆大口,仿佛在大声咆哮。地上镌刻的图像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二人正前面是一座石匾上写着“困龙台”三字的石门,孤独地伫立在那,唯有一尊石台为伴。沈天星微觉奇怪:竟有人将宝库取这种名字?他刚要询问,突然惊咦一声,只见石门旁的的石台之上,矗立着一根棍子,紫光炫目,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紫藤法杖! 沈天星忍不住便要上前取杖,被莫七邪拦住,说道:“你只要一靠近这法阵,就会惊醒四大凶兽。这样吧,我先唤醒四兽,再去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就趁隙取杖,只要法杖一拔出石台,我便能对付得了这些畜生了。”沈天星想了想,便答允依他所言行事。莫七邪双手虚抓,一柄人骨所做的法杖出现在眼前,杖顶端镶嵌着三颗骷髅头,眼眶里里闪烁着绿光,他一把抓住法杖,猛地跳进法阵。 只听得惊吼声四起,整个地下走廊不断震颤,似要塌陷一般。地上图像宛如活了一般,不断扭动,无数幻光异彩在空中凝结,最后形成图刻中的凶兽模样,只是比地上所刻大了数百倍!四兽见主人不在,顿时凶性大发,将莫七邪团团围住。沈天星此时已躲在角落,见他们并未注意,就沿着墙壁,慢慢向法杖靠近。 莫七邪实力却也不弱,他并不与之缠斗,却总能在四兽猛攻的间隙中闪避,偶一还击,碧光飞舞,打得凶兽吃痛不已。在沈天星马上碰到法杖的一刹,原被莫七邪打到一旁的混沌兽突然惊觉,它狂吼一声,朝着沈天星猛扑过去,那圆滚滚的身子中央,宛如一个大洞的巨口往下滴着涎,似欲将他吞入腹内。莫七邪欲上前阻止,却被另三兽阻挡。 沈天星回身一掌,混元真气呼啸而出,形如长蟒般击向混沌。混沌步子不停,浩然的真气竟被他一口吞掉,身子竟也大了几分。沈天星怒极反笑道:“好畜生,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什么都吃!”说罢,猛地往地上一按,一面土墙劈空而立,登时将一人一兽分隔开来。混沌兽撞在墙上被弹开后,又再度冲向那土墙。如此反复,土墙经受不住,轰然倒塌,霎时地面又恢复原状。再看沈天星时,只见他手握紫藤法杖,正笑眯眯的盯着混沌凶兽看。未等凶兽反应,沈天星运起玄天奥诀,紫藤法杖紫气大盛,玄光狂舞,伴随着一股大力,沈天星将混沌击退。紧接着他加入了莫七邪的战团,与其余凶兽相搏。击退的混沌也卷土重来,扑向沈天星。不过此时无紫藤法杖的灵力,凶兽们也凶性大减,而沈天星得到法杖如虎添翼,莫七邪也不再躲闪,正面抗敌。此消彼长之下,他与莫七邪渐渐处于上风。 最后四兽渐渐受不了二人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徒有招架之功,再无反击之力。莫七邪突然止住沈天星,猛地一挥白骨杖,绿光绕着杖身,雷霆射出,那阴木真气在半空中形成一个巨大地绿色骷髅,狰狞着将四兽震出数丈。只见得被震开的四兽匍匐于地,口中发出呜呜声,竟比家畜还要驯善。沈天星哈哈笑道:“这就是上古凶兽,怎地这般不济?”莫七邪摇头道:“这些只是凶兽残识,若真遇上凶兽本身,只怕一百个残识都及不上。不过虽然只是些残识。。。”他眼中露出贪色:“也是上古灵兽残存的精魄真元,对我还是有些用处的。”说罢,他催动法诀,手中白骨杖上的头骨眼中绿光大炽,宛如烟雾般飘出,那绿雾将四兽缠起,那四兽未及抵抗就化作白色光团似地真元,随着绿雾一起收回了那法杖的头骨里。沈天星虽对莫七邪的妖法感到不齿,不过此时寻回紫藤法杖,心情甚好,也没空管他。莫七邪功成志满地走向石门,法杖呼啸而出,狠狠地砸在石门上。 第二十二章 小眉 法杖飞出,碧芒冲天,宛若一棵枯木古树瞬间枝繁叶茂,焕发生机,有无数碧绿枝叶争相生长。那法杖撞在门上,真气轰然炸开,一圈圈绿色光波向四周迅速扩散开来,以沈天星二人的修为,自然能受得住反震之力,二人纹丝不动,被淹没在绿色的波涛之中。石门受不住法杖所携带的千钧重力,被真气震成了碎石,四下飞舞着落地,响声不绝。 待得看清石门里面的情形,沈天星不觉大惊失色。只见石室内根本没有什么稀世法宝,别说金银财宝,连一个半两钱的影子都没有,哪里能称得上地下宝库。石室里只有一人坐在里面,披头散发地盖住了半张脸,衣衫褴褛,形如乞丐,他的双手双脚皆被混金玄铁链锁住,玄铁链被固定在墙上。那人身上大穴皆被人用金针封住,显是怕他运功挣脱逃走。此时那人正惊疑不定地抬头望着沈天星二人,眼神凌厉,让人望之生寒。 莫七邪跑上前去,召回法杖,为那人击碎锁链,道:“好侄子,你七叔来救你了!”沈天星一时愣在那里,望了望那石匾,难怪叫“困龙台”,还真是个牢房,只是不知困的这条“龙”是何方神圣。更奇怪的是莫七邪竟然叫他“侄子”,看来他跟儒家武宗结的梁子倒挺深。否则人家怎么把他侄子给关起来了?不过此人即使他侄子,那想必与墨家武宗宗主莫武也有些关系吧。 他这样想着,竟也走上前去,此时莫七邪已经运功将他侄子身上的金针都逼了出来,刺针的人不仅将针刺了进去,还用真气封住,普通人根本拔不出来。那被囚禁的人刚刚才被拿出金针,身体还较为虚弱,被莫七邪扶起身来。 莫七邪对沈天星惭愧一笑,道:“抱歉,沈宗主。先前骗你说我来盗宝,其实是要你帮我救人。我担心你得知真相不愿帮我,还请恕罪。”沈天星欲要说话,只听得通道走廊深处传来脚步声,定是刚刚地牢动静忒大,惊动了上面的人,下来察探了。莫七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出去吧。”说罢,扶着那人与沈天星一起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陵阳山下的密林中,篝火熄灭,仍有不少未烧尽的枯枝。灰烬旁边,张良与项梁正自酣睡,却不见项羽踪影。此时项羽正坐在林中不远处一条小湖边的岩石上,望着平静的湖面愣愣出神。今天晚上他怎么也睡不着,就起身在林中散步,不知不觉间行至这小湖旁,便坐下想起心事来了。这几日为了躲避儒家,弄得东躲西藏,项羽心里大是烦躁。不过他自小便胸怀大志,此刻虽被人追杀,依旧无半分失落颓废之意,反而豪气顿生:自己一定要出人头地,好叫今日我所惧怕之人,他日也能畏我。 月光洒在湖面,熠熠生辉,林间再无半点声响,更衬得湖水的静美,宛如少女梳妆之镜,宁静的景致,足可入画。“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不知为何,项羽面对着如此美景,不禁吟出这句诗来。他心里微一苦笑,这首《月出》是表达对意中人的思念,自己四处飘零,光棍一根,此时此刻吟唱这首诗未免大煞风景。项羽百无聊赖,脚尖轻挑,将一颗小石子,踢进湖中,登时发出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宁静。刚一转身想回去睡觉,只见一个娇艳少女,身着一领粉红裙衫,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好似一朵静静开放的海棠花,正是那日隐藏树中的女子。那少女一双媚眼如新月,正笑吟吟地望着他。 项羽微一愣神,便恢复过来。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深夜到此深山老林?不怕出危险么?”那女子巧笑嫣然:“我正是来找你的呀?”“我?恕在下冒昧。在下并不认识姑娘啊。”“你不认识我不代表我不认识你。你叫项羽,是楚国项燕的孙子,一直和叔叔项梁相依为命。你目有重瞳,是圣人之相。十五岁就勇武过人,在乌江斩杀黑蛟龙,抽了它的筋做弦,制成你腰间那把不畏水火,不畏刀枪的霸王弓。这些事我说的可对?”项羽惊疑着问道:“你是儒家武宗的人。”那少女顽皮一笑:“我若是武宗那帮人,你还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项羽脸上一红,讪讪地说道:“那姑娘究竟是何人?”“我嘛。。。。。。天机不可泄露。只要你要跟我去个地方我就告诉你。”说罢,双眼迷离,眼波如水,似乎要将项羽融化了。项羽沉醉于她的美目之中,差一点就鬼使神差地答应,恍惚间他突然想起一门妖术来,猛地回过神来,暗叫好险,对那少女怒目而视:“你为何要对我施展媚术妖法?”那少女咯咯一笑:“项公子果然厉害。不过如果你跟我走,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她目中闪过一丝黠光“你叔叔体内蛛毒怕是未痊愈吧?” 项羽心里一紧。这几日项梁总是体内余毒发作,竟隐隐有侵入腑内之势,本以为只是余毒未清,可始终难以去根。老爷子又素来硬朗,毒气上来只是强忍着将毒压下去,对外也不肯稍露中毒之态,却瞒不过项羽。项羽一直想将这毒清了,可却不知何药能解此毒。那毒蜘蛛是吴天龄养的,只有以后从他手里夺了。这件事一直困扰项羽,见这少女神态似乎有解毒之法,忙问道:“姑娘知道此毒如何解么?还请示下。”那少女道:“吴天龄心肠歹毒,那毒蛛是他从北方苦寒之地寻来害人的。即使用真气清毒,也难以尽除。所留余毒本身对身体并无大碍,不会有生命危险,可也能让中毒者疼痛难忍,时间越久,痛苦越深,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啊。只不过也有方法解。。。。。。我知道狐族有一灵药名曰‘回魂清毒散’,服下去必能药到病除,绝不给你叔叔留下一点后遗症。碰巧我与狐族交情不浅,这药他们给了我不少。只是不知你和它们交情怎么样?”“这。。。。。。项羽恳请姑娘赐药。他日姑娘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在下,在下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日的事他日再叫你办,只是现在本姑娘就遇上一件难事,需要你来帮忙。”“姑娘请说,要在下做什么?”“说来也简单,只要你陪我去个地方,到了那里之后,你要事事都听我的,你做得到么?”项羽踌躇一阵子,只好勉强答应。又问道:“不知姑娘芳名?”那少女此刻心情甚佳,笑道:“你叫我小眉就成啦!”项羽道:“小眉姑娘,眼下我们正被儒家武宗的人追杀。。。。。。”“这你放心!”小眉一拍娇胸道:“跟着我,他们定然不会把你怎们样,况且我们也未必碰的上他们。”项羽点点头,道:“小眉姑娘若能解我叔父奇毒,在下日后定有厚报!” 夜晚又重归于平静,似乎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小湖旁也已不见人影,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第二日清晨项梁与张良醒来,项羽早已不见,身畔只有一封书信。项梁看罢书信,叹道:“这傻小子啊!”张良问道:“项前辈,项兄说什么了?”“实不相瞒。在下体内余毒并未全清。羽儿说要帮我找到那疗毒的药。” 张良沉思道:“项兄在出发前并没提过找药的只字片语,为何此时突然要去寻药,必是有甚缘故。难道昨晚。。。。。。”项梁道:“羽儿不是不知轻重之人,怎么这次这般草率。”张良道:“眼下只有先请项前辈先随我回青牛山了。至于项兄,在下自会派人寻找。”项梁担心道:“可武宗的人正在找我们啊。”“儒家的目标是前辈,只要前辈安然到达青牛山,项兄自会平安。”项梁虽然担忧,可也知只有自己成功逃离,儒宗不再到处寻他,项羽才能安全。而且此时自己不在项羽身边,项羽一人反而不会引起儒家武宗的注意,也就不会有太大危险。项梁长叹一声:“也罢,只望羽儿能安然无事,否则我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父母啊。” 第二十三章 结盟 蜀地岷山,峰峦万仞,高处的山脊间往往能看得到冰川,山势如斧钺劈砍,处处可见岷山之高奇险峻,造化之鬼斧神工。岷山主体山段中的仙猿峰,此时草木萌生,山泉清冽,林间飞鸟走兽,犹如仙境,不过纵深入得山间,便有一巨大宫殿,似乎略显突兀,但与山势相衬,更显磅礴大气。 此处名曰摘星宫,正是猿王袁惜木的府邸。猿族猿王曾为上任妖帝的亲信,猿族更是常常化身成人,潜入人界获取各种情报,以供妖帝决断。与人类接触久了,这些猴子自然也学人学得有模有样。这宫殿比之人界能工巧匠所造也是不遑多让,加之猿族大都变作商旅搜集情报,更为猿王敛了大量财富,因而宫中极尽奢华,建材更是上等。若有人误入此山深处,见如此琼楼玉宇,必以为是神仙仙府。 宫中大厅外,两个侍卫面无表情的守在外面,殿门紧闭。这种情况,一般是猿王有客来访,他会下令其余人等一律不得入内。此刻大厅内,金碧辉煌,四周墙壁以金漆涂之,各种稀世珍宝,摆设的琳琅满目。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正坐在主座,品着香茗。那男子皮肤白净,长得颇为富态,却又不失威严,脸上光滑,竟瞧不出年岁。他笑容可掬,偶尔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却是射向那坐在左首的客人。那客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一招击退项羽,放蜘蛛毒伤项梁的吴天龄。 吴天龄冷冷地望着华服男子,言道:“猿王,上代妖帝死时,你和狐王、狼王还有上代老虫王身为辅政妖王,又是妖帝的左膀右臂。当时决定轮流保管妖帝信物—木灵珠,直到选出下任妖帝再行交还,那原也是无可厚非。可是我虫族改朝换代以后,你和妖狐,妖狼竟然私下决定四人制改成你们三人轮流保管,却不与我商量一下。这未免也太不把我吴天龄放在眼里了吧。”袁惜木陪着笑道:“当时吴兄正忙着党同伐异,绥靖虫族,哪有时间和我们商议啊。”吴天龄老脸一红,色厉内荏地怒道:“此事以后。。。。。。以后再和你们算账。”袁惜木笑而不语。 吴天龄又正色道:“近十年,人族秦始皇一统,天下太平。江湖上的人界高手也渐渐不再争斗无休,而把注意力转到我妖界了。人界对我妖界的威胁越来越重,眼下妖界诸族对再择妖帝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当初你们四王一直弹压着要求另择妖帝的同道,不予理睬。理由是妖界此时无贤主。我呸!这种理由你们也说得出口,难道说我妖界历任妖帝都是圣贤么?现在妖界局势岌岌可危,我们更当团结妖界各族,推举一位领袖,以防人界的外敌来犯时,我群妖一般散沙,被人各个击破。”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不了解他龌龊品行的人,还真当他是一心为了妖界呢。 袁惜木皱眉道:“自从郎吟月攻打德昭馆以后,人界对我们敌意越来越重。此时人族见我们重选妖帝,再度凝聚,心里起了戒心,那矛盾岂不更加深了?到那时,只怕会使我两界关系达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哼!郎吟月那小子不知轻重。我们妖界实没必要替他抗了黑锅。何况若我们妖界团结一心,人族那边有了忌惮,更不会轻易对付我们。”袁惜木道:“那吴兄你的意思是。。。。。。”“我们四大妖王召集各族妖王,重开群妖大会,选明主,中兴妖界。” “呵呵,吴兄说这话时,倒比我更像人了。不过就咱们俩也做不了主,不如吴兄在我府上盘桓几日,待我邀另两位妖王前来,我们再做打算,如何?” “你就是莫武?”沈天星难以置信地望着坐在对面的那个被囚于困龙台的人。沈天星与莫七邪逃离华山之后,连行数日,见无人追来,这才在此地休息。此地是卢氏与武关之间的一处驿站,专供行人休息,沈天星与那人互相问明身份,才知对方竟是墨家宗主莫武。此时莫武已换上一身青袍,梳洗干净,面目清瘦,双眉入鬓,长发随意的散在后面,端的是一个清雅俊秀的人物。 莫武淡然一笑,还未说话。莫七邪已道:“不错,此时在衡山墨者居的那个和窦青离打得火热的宗主,其实是个冒牌货。”沈天星疑道:“你可有什么让我信服的证据?”莫武笑道:“吴老先生章门、期门二穴间的毒可化解了么?在下的鹿鸣清毒散可有效用?”沈天星一惊,道:“多谢莫宗主救我外公性命之恩。”此言一出,无异于承认他的身份。 原来吴谨中近年曾受过一次伏击,被淬毒暗器打中,毒积于章门、期门穴,各种良药尽皆无效,眼看性命不保。莫武与吴谨中是旧日好友,生死之交,得知后,便秘密地将墨宗祛毒圣药赠与吴谨中,吴谨中服用后,毒竟而解了,自是大为感激。这药不能随便赠与外人,因而此事极为隐秘,只有莫武、吴谨中以及事后听他外公所言的沈天星三人知晓。因此沈天星听得此言再无半点怀疑。 沈天星谢过之后,又问道:“莫宗主为何会被困于华山?”莫武叹了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回忆道:“那日,我应墨家文宗宗主窦青离之邀,到云梦大泽畔的南泽山庄赴宴。宴酣之时,我师弟窦青离露出醉态,笑眯眯地向我问道:‘师兄,你言我墨家文武两宗合并,是否可行?’我不觉一惊,酒醒大半,说道:‘师弟,你何出此言?你我两宗同气连枝,始终不曾提过要分家,眼下更是肝胆相照,唇齿相依。何来合二为一一说?’‘哼,算了吧。你我皆知,原来等级森严以矩子为尊的墨家早已名存实亡,不出三代,我们墨家就会和道家文武一样,泾渭分明,甚至互相攻伐,自相残杀。’我觉得他此言并非醉话,就有意试探地问道:‘那依师弟我们该怎么办?’他哈哈大笑:‘当然是你带武宗重归文宗门下,自此再无两宗,唯我墨家文宗一门。’我怒道:‘师弟是想效法法家宗主,以雷霆手段吞并武宗么?’” “‘窦青离冷笑一声,打碎酒樽。这时从会客厅内室走出两人,我曾在法家总坛见过,正是玄黄,阴阳二使。二人不发一语,直接向我攻来。招招攻我要害,毫不留情。我与他二人激斗数十个回合,不分上下。。。”沈天星听到这里,暗自惊讶:那玄黄使和阴阳使都是修为已至化境的高手,两人合力才与莫武打个平手,那莫武武功真气之高,当真是深不可测。只听莫武续道:“这时窦青离倏尔出手,阳碧真气幻化成一条青龙,朝我袭来。我正与那二人打得难解难分,如何还防得住那厮的‘碧龙斩’,真气登时击中我后脑,说来惭愧,我承受不住,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已被铁链锁住,金针封住了我周身大穴,就这样关在那石室中,直到你们来。”说到这,他对莫七邪道:“七叔,当日我将你逐出墨家武宗,没想到你还会来救我。”莫七邪笑道:“那日要不是你顶住族内压力没处死我,我今日哪还能在这里说话啊?也是你小子福大命大,我在华山盗宝时,偷听到了弥康和心腹的谈话,从那弥康嘴里得知,弥康那小畜生将你关在华山底的困龙台中,这赶才来救你。只是不知他们为何不杀你?那岂不一了百了?”莫武道:“他们不知道我将墨家武宗的宗主信物青龙玉藏在哪,怎么舍得杀我?只是让弥康隔三差五的来逼问我青龙玉的下落,我情知说出来自己就再无生路,如何肯说?那弥康还以放我一条生路为饵,当真可笑!” 半响,沈天星才问道:“莫宗主以后有何打算?”莫武略一沉思,道:“眼下窦青离和法家勾结,而我又是被困在儒家华山,显然儒家武宗他们也有人了。其势力如此之大,我就算能重夺宗主之位,怕也不是他们对手。所以我想与道家结盟。。。。。。”说罢,望向沈天星。沈天星知道他是想要自己帮忙,自己在文宗虽无根基,却也是宗主,至少也能帮他与宗内要人搭上关系。而外公那边应该问题不大,他跟莫武是生死之交,莫武又是他的救命恩人,外公自然愿意与他结盟。而沈天星单单以他救过自己外公这点上就不能袖手旁观。。。 沈天星沉思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好!我沈天星愿意助莫宗主夺回宗主之位,并与你结盟。”莫武心里一喜,道:“多谢沈宗主,请受莫某一拜。”说罢,便欲跪倒。沈天星忙拦住他,道:“你我既是盟友,我沈天星又岂能受朋友跪拜?”两人相视而笑。莫七邪也在旁捋须微笑。 此时,天空中一只来自华山得大雕迎空而飞,腿上绑着一封帛书,正是飞往云梦泽畔南泽山庄的方向。。。。。。 第二十四章 云梦惊变 云梦泽上,一条大船正游于其上,那是一艘南下的商船,船上大部分商旅都是去东南之会—长沙城的。一间船舱内,三位衣着得体,谈吐不俗的客人,正在一边饮酒,一边看着船外浩渺的湖泽,显得悠然自得。一般的商人却是无此闲情逸致的,想来必是哪家的官宦贵族出来游玩罢了。 其中一位少年放下酒杯,对着另两位轻声言道:“呵呵,过了云梦泽,用不了几日便可进那长沙城了。我们虽然躲过一路上几拨杀手的追杀,不过眼下却是兵行险招,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过湖,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若是在这里栽了,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白须老者说道:“沈宗主且放宽心,平日里渡这大泽的船舶不下数百只,船队往来其上,甚是频繁,贩运着谷粟、布帛、麻缕、食盐、竹木、陶器、漆器,以及象牙、犀角、黄金等。他窦青离再有本事,也不是帝王,还能挨个船只都检查一遍?”旁边那位,大约四十出头,瞧来似乎是位大人物,只见他冲那沈姓公子点头一笑,又对老者言道:“沈宗主所言,不无道理。此处他经营日久,又知这里是我们南下的必经之路,定会不惜一切地拦下我们。小心一些,总是对的。”老者似乎对那中年人很是恭敬,连声称是。 三人正是莫武、莫七邪和沈天星。他们打算先去长沙找到居住在那的墨家武宗前辈名宿公孙静,此人为人刚直,在宗内颇具人脉,由他出面,揭发窦青离一伙的掉包之计,再是合适不过。不过似乎窦青离也已猜到,路上几次设下埋伏暗算,多亏莫武几人江湖经验丰富,又有一身惊人的艺业,才能几次都安然躲过。 船行至湖中央,突然一阵颠簸,三人都是都有武功底子,自是不像寻常商旅那样东倒西歪的。沈天星赶忙出得舱内查探,只见湖心,冲天地激起一道道水柱,几十名黑衣人从水柱中现身,跳上船来,手中各执刀剑,凶神恶煞。船上众人皆以为他们是湖中河盗,不禁仓皇逃窜,四处躲避。带头看得心中烦恼,当即斩杀数人,船上客人吓得魂飞魄散,皆躲进舱内。这些黑衣人沈天星在路上不知见了多少,见他们的装扮与前几次的刺客无异,更晓得他们的心狠手辣,当即拔剑,冲上前去。领头的似乎也认出了沈天星,率众迎向他,一阵刀光剑影闪过,沈天星与那些黑衣刺客激斗起来。莫武二人听到打斗声,自也从里面出来。待见船上周遭情形,他们也忙冲上前去与对手过招,出手俱是毫不留情。 这些武人也非庸手,船上空间较小,不适合真气横飞,众人皆是近身搏斗。三人真气固然是高处这些刺客数倍,却无法发挥优势,顶多是力量胜于他们,尤其是沈天星,以往打斗总是仗着自己真气磅礴,法术精妙,轻松克敌。可眼下近身作战,如何是那些出手老辣剑法超群的武人对手。与他对战的刺客并不硬接其剑,只是先避开,再寻破绽,往往攻得沈天星捉襟见肘,旁边又有其他人趁隙而攻使其应接不暇,沈天星渐渐地落了下风。 莫七邪以杖为棒,与数名刺客相斗,也丝毫不见败迹。他用眼睛余光看到沈天星有些吃不消,当即一招“横扫千军”,荡开对手长剑,前去相助沈天星。恰得此时一个刺客刚避开长剑,使得一招“乘胜逐北”,眼看就要刺穿沈天星咽喉。他见这剑再往前递上几寸便能击毙敌人,心中大喜,却未注意到身后莫七邪已是风驰电掣般攻来,结果剑未刺中,法杖已贯胸而透,那使剑刺客当即毙命。沈天星暗叫一声好险,与莫七邪兵合一处,两人互相配合,这边沈天星长剑刺向刺客甲,莫七邪帮他护住周身破绽;那边莫七邪法杖挡开刺客乙的兵器,沈天星则一剑砍下他的首级,两人倒是有些默契,合作无间。再看那边,莫武单手执剑,快如惊鸿,霎时伤了几人,那些刺客很难从他那讨得什么好。 这些刺客此战死伤大半,犹见事不可为,便留下十几具尸首,狼狈逃离,遁水而去。 沈天星诸人见敌人已退,将刺客尸首扔下大海。船上早已因打斗而一片狼藉,有的亲人被那些刺客所杀,正在那里嚎啕大哭。沈天星见他们只是寻常商旅,受了他们三人的连累,才遭此无妄之灾,心里有愧,便走上前去安抚众人。莫七邪四处寻那船夫,待得寻至舱内,见船夫躲在桌下簌簌发抖,只得把他叫出,那船夫听说“河盗”已退,这才惊魂未定地出来继续行船掌舵,商船平稳地向着南边驶去。 长沙城内,正有一家大户张灯结彩,下人忙忙碌碌,里外进出,显是有喜事发生。若是向长沙城内的百姓打听,没有人不知,那是公孙静公孙老爷子过八十大寿。说起公孙静来,不仅是长沙城内数一数二的财主,更是个大善人,凡遇灾害的时候,许多穷人出不上饭,他就在城东施米,不像其他有钱人那般为富不仁。当然,却很少有寻常百姓知道,公孙静是墨家武宗的长老前辈。此次过寿,除了他昔年行走江湖时,所交故友,凡是宗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老爷子一个不落,全都请了。墨宗里的人也没哪个不卖他老人家这个面子,皆欣然前往。此时有些来得早的,在与公孙长老寒暄一番之后,已被安排到了客房。 一间客房里,沈天星正端着酒杯,喝着小酒,眯着双眼似乎大是安逸享受。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沈天星放下酒杯,起身去开房门。一开房门,莫七邪正站在门外,见门开了,赶忙走进去,门被顺手带上。 沈天星问道:“事情都跟公孙长老说了么?”莫七邪点点头,道:“公孙长老为人正直,虽然脾气火爆,不过还有些城府。见到宗主之后,震惊之余,就很快镇定下来。问明事情前因后果,公孙长老也是激愤难当,不过他倒没有马上动手,想趁着自己大寿,宗内众人皆至,再拆穿窦青离的阴谋。”沈天星沉吟道:“公孙长老联系了其他前辈,宗内要人么?”“他已经写好书信,让人带给宗内一些忠直的,与他交好的长老,告诉他们此事,还要他们早些过来商议。现在公孙长老正为寿宴上有关此事的安排做着必要的准备。”沈天星欣然道:“如此甚好。” 莫七邪目光一凝,对沈天星道:“沈宗主,有一件事,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沈天星道:“你我这些时日,肝胆相照,已是患难之交。有何不可说?”“是。。。。。。沈宗主与我侄儿结盟,又助他夺回宗主之位。难道只是为了报答他救你外公之恩?说句难听的,我侄子如此作为,有拉你下水之嫌啊。你竟然也帮他?”沈天星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莫先生早已知道,为何还来问我?”莫七邪一惊,道:“我虽猜出一二,却不敢断言,还请沈宗主为我解惑。”“唉,难道莫先生不觉得最近四家六宗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么?”“多又如何?”“如果说,儒家文宗宗主之死,吴家村被屠,淳于宗主遗孀惨死是秦始皇君威难测,那之后我外公遇刺,本宗总坛被袭,墨家武宗宗主被囚,儒家武宗长幼之争愈演愈烈,其三公子与墨法勾结。。。。。。这一件件阴谋暗算背后,定然有双幕后黑手在操控。”“沈宗主以为是谁?”“法家!我猜想法家自从得了秦始皇重用,隐隐已有天下第一大宗之势,其野心不断膨胀,已容不下他宗别派。就算没有野心,他们也不愿让其他宗派有机会压过他们。而五宗的存在对他们却是一个威胁。法家没有理由借用秦朝兵威灭我们—若理由说是江湖势力太大,对其统治有威胁,那秦始皇也会第一个灭法家。所以法家文宗便自己动手,勾结五宗内有野心之人,策划了这一桩桩阴谋,意欲以最小代价击垮我们五宗。”莫七邪皱眉沉思一阵,道:“沈宗主分析不无道理,也与在下心中的一些想法暗合。看来这些事法家难逃干系。”“我也是从儒家弥康与之联手,阴阳玄黄参与伏击莫宗主等事上推测出来的。却不知真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有。眼下法家势大,再与窦青离等结盟更加难以对付。我们道墨联合也是一件好事。莫要等到人家真要灭我们,我们才想办法。”两人又谈论一阵,莫七邪方才离开。莫七邪走后,沈天星心中暗想:法家真要灭我五宗,我五宗哪个也难与之抗衡,也只有使这合纵连横之计了。唉,只希望莫要被我言中才好啊。。。。。。 第二十五章 寿宴 公孙长老的八十大寿,墨家武宗的宗内上下教众,无人不卖他老人家这个面子。寿宴当天,公孙府上人山人海,祝贺声不绝于耳。府上回廊阁楼交错,坐满了宗中的大小弟子,而处在中心的大院空地上更是大摆宴席,觥筹交错,一片欢庆之景。宴席最前方高搭平台,上面的座位本来是主人之位,却在公孙静百般谦逊推让后,由墨家宗主莫武来坐。公孙静偏居在左首,其余宗内权贵皆按地位高低入席,此时众人争相向宗主和公孙静敬酒,好不热闹。 公孙静刚饮尽一杯,有斟满一杯。他端起酒杯,缓缓推开案几走上前,向莫武行了个礼,笑道:“老朽风烛残年,今日寿宴,竟能请到宗主大驾光临,实是公孙老朽之福。公孙老朽在这里谢过宗主,竟还记得老朽这无用之人。老朽敬宗主一杯。”说罢,饮满此杯。莫武笑道:“呵呵,公孙长老这是向本宗主抱怨,说我不知用贤能了。其实莫某每逢大事,便会想起长老来。可要委汝重任,却念及长老高龄,我如何忍心啊?如今见得公孙长老,正是老当益壮,我以往顾虑尽消。长老是宗内栋梁,岂会是无用之人?哈哈哈,罢了,这杯就当是莫某赔罪了。”莫武举杯,亦是一饮而尽。公孙静又道:“宗主每天日理万机,想必不少琐事都来不及处理,不少人都无缘见到。正巧老朽府上有两位贵客,极是仰慕推崇宗主,想要拜会您一下,不知宗主可想见见?”“哦?”莫武来了兴致,环顾左右之后,便言道:“既是长老的贵客,便是我武宗的贵客,又何防一见?劳烦长老请出那两位客人。” 只听得一个声音如春雷般炸响,震得众人双耳轰鸣。那声音道:“不用请,我们已经来了!”只见两道光影如从天降,直射到高台前,待那光影一顿,两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左边是一个少年,正是沈天星无疑。可让大家震惊的是,在他旁边的那位,长发翩翩,气质文雅,与高台之上那个端坐宴桌前的莫武长得一摸一样! 那人自然是真正的莫武了。莫武见在座长老自己大都见过,俱是自己一手提拔任用的,而除了事先得公孙静透露真相的长老外,其余皆是惊讶茫然,神情不假,显是不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唯有那些新近升迁的权贵长老,面色铁青,正怒视着他。莫武心中大定:知晓我被囚困之事的长老不多,也就是说与窦青离勾结的人只怕除了那些新人之外寥寥无几,而这个冒牌货又来不及在宗内进行“大清洗”,全换上他的人。。。。。。看来我夺回宗主之位胜算又多了几成。 高台之上的“莫武”一阵慌乱,眼睛向左边站立的那随从递去求助的目光,那随从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再向他传音说些什么,不一会儿,台上“莫武”就镇定下来,向下面大声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假扮于我,有何企图?” 后至的那个笑道:“你问我是谁?那你又是谁?”“我。。。。。。我自然是墨家武宗宗主莫武。”一旁的沈天星道:“哦?那你有墨家宗主的信物青龙玉么?只要你能拿出来,你我真假立判。”“这个。。。。。。自然是有。不过如此重要之物岂能轻易示人?” 台下一个长老虽不知事情脉络,却对假莫武所言,大不以为然,便跪在地上说道:“宗主,信物虽然重要,可此事事关我墨家武宗的基业,还请出示信物啊。”其他长老心里也是疑窦丛生,见状都纷纷跪下,要求查证。那些新近权贵只好也作势跪倒。 假莫武身后那随从再次传音,假莫武听后忙做沉吟装,且将手被在身后,偷偷从那随从袖里掏出一块龙形青玉。拿到玉后,他站起身来,向众人道:“此物便是青龙玉了。”说着将那玉展示给众人看。 青龙玉,原是墨家文宗宗主代代相传之物,乃是修炼青龙斩的绝佳宝物,此物配合青龙斩,可使其威力倍增,让人隐然有青龙神兽降世临凡之感。后来墨家武宗第六代宗主革三秋,为了扶保文宗宗主弟子姬黎为下任宗主,多次向宗主施压。遭文宗宗主拒绝后,革三秋发动“兵谏”,武宗与文宗几番争战,最终以革三秋攻破南泽山庄,生擒当时的文宗宗主及其部下的结果而告终。武宗大胜,姬黎也得到了文宗宗主之位。为了感激武宗,姬黎虽未宣布武宗独立,却承认武宗不再是文宗附属,曾言“两宗共掌墨家之门户”,还将青龙玉献给革三秋为谢礼。自此文宗元气大伤,难与武宗抗争,武宗宗主也将青龙玉视为宗主信物,见玉如见宗主。 莫武见他竟能拿出青龙玉,也微微一愣,待其仔细观之,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假莫武心虚地道:“你笑什么?”“你那块是青龙玉,我这块又是什麽?”说罢,撕破袍衫,露出右臂,只见上面纹有一条龙,栩栩如生。他默念法诀,龙纹身变得生动起来,仿佛跃跃欲试,跟着翠绿光芒大显,晃得众人睁不开双眼。待得大家双目能视物时,一块与假莫武所示一样的龙玉临空停在莫武面前,却比那块龙嘴里多了颗金珠,嵌于其中,更增其华美。 旁边的沈天星暗道:原来莫宗主用幻物诀将玉化作纹身,附在身上。这样不仅搜不出来,即使在莫宗主身上感觉到它的灵力,也会以为是莫宗主本身的护体真气,不加怀疑。我还一直奇怪,信物必是宗主随身携带,那日窦青离宴请他,他又不会未卜先知,事先将玉藏好,如何会搜不到。原来是这样啊。可笑此玉就在窦青离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可他们竟然就是找不到。 只听莫武道:“哼!你们伪造信物,却不知此物的模样与当年文宗拥有它时有些不同—上面被革三秋镶进去一颗金珠。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此事是青龙玉归于我宗后发生的,你们之后再没见过此玉,又未尝向我宗下门人问过,如何能知?是不是啊,范博?”说到最后一句,莫武一双眼睛寒光大盛,直盯着那“宗主傀儡”身后的随从。 众人俱是一惊,那个随从竟是窦青离座下大弟子范博! 只见那随从哈哈大笑,撕掉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奸诈的面容道:“不愧是莫武,当真是目光如炬。”说罢,他猛地跳下高台,还未落地,就先向莫武打出一掌,掌中的阳木真气变作汹涌的波涛,浪卷般奔向莫武。范博知道自己较之莫武,修为所差甚大,只有先下手为强,使出看家绝技—“碧涛掌”,打他个措手不及,方有机会逃生。他脚尖刚一沾地,那边招式已被莫武轻易化解。范博更不多看,猛一点地,向西北角疾速飞去,他发现那里武宗弟子最少,最易突破。 回望见莫武不急着追他,范博心里更是一喜。谁想刚回过头,一颗巨大的绿色骷髅头凭空砸来,范博狂喷一口鲜血,便如脱线纸鸢般跌回地面。 范博正想再起身跑,却发现周身经脉俱断,不禁大骇:是谁这般高的修为,这么狠的手段?他抬头一看,只见莫七邪正拄着法杖,笑眯眯地朝他走来。。。。。。 第二十六章 苍梧 范博被莫七邪擒下后,假宗主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再无主见。受到莫武、沈天星的质问,他也只能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莫武见时机已到,立刻下令将这假冒宗主的无耻之徒拿下。 在假宗主拿出伪玉,范博露出本来面貌时,宗内长老弟子心里便已是雪亮。待得宗主下令后,原来公孙静联系的诸位长老亮出兵器法宝,纷纷上前擒拿假莫武。那傀儡登时便吓瘫在地上,任由众人按住,口中不断叫着饶命,全无刚才的威风模样。莫武将自己这三年的遭遇处境告诉众人,众人知晓后,皆是激愤莫名。宗主受辱,实是宗派内最丢人的事,大家都言要与墨家文宗誓不两立。更有人举前例,请求莫武效法革三秋,挑了文宗。莫武将众人安抚住后,便连夜分开审问范博和假莫武。范博本就无甚骨气,此刻见大势已去,他也不愿多受皮肉之苦,将他师父的筹谋都招了出来,那原名叫王璆的假宗主更是酒囊饭袋,受不得刑,将他知道的也都说了出来。 核对二人供词无异后,莫武等人知晓了原来窦青离在湘山出游时,遇到这个落魄书生王璆,窦青离发现他的容貌与莫武有九成九的相似,不禁大喜,顿觉天降此人给自己,可谋成大事,便想到了这以假换真的计策。莫武是堂堂墨家宗主,万众瞩目,备受关注。若是以人皮面具或是障眼幻术,来改变形貌冒充他,时间已久必然露出马脚,被人从外貌上看出破绽。若是此人长得天生如此,那就自是无此顾虑了。窦青离与法家二使、儒家弥康商议决定后,花了三个月时间训练王璆,让他从仪表气质,神态动作上无一处不像莫武,这才邀莫武前来。将他擒住后,为了助其成事,窦青离命大弟子范博装作随从跟随王璆回衡山,既是为了控制他,亦是为了多提点他。这三年王璆将文宗安插在武宗的弟子,暗中勾结的不得志的长老都提拔起来。窦青离这是存了先培养王璆自己的势力,再行党同伐异,控制整个武宗的念头。可惜功亏一篑,莫武最后竟逃了出来。前番所谋,皆付之流水,当真是万事休矣。 范博王璆二人所供提拔新贵的名单一样,如此自是掺不了假。莫武按名单将这些叛徒奸细一网打尽,这些人都参加了这次宴会,公孙府亦是戒严,防止有人出逃,抓人自然是手到擒来。 仔细调查证明无误后,这些昨日还是权贵,今日就成阶下囚的人皆都按墨家门规正法。王璆入主衡山当宗主的时日不长,根基极浅,所扶持的人又有限,所以不必担心此举会伤及武宗的筋骨。 有过要罚,有功自然要赏。莫武知道自己能重新夺回宗主大位,自己的七叔也出力不少,可是他毕竟毁了墨家百年传承的矩子令,自己以宗主之尊也是无法让他重归武宗。况且莫七邪此次相助既是念在叔侄情谊,也为了报当年不杀之恩,现在他自己已经自立门户,也不想重入武宗门墙了。莫武便承认墨家鬼宗是墨家独立的一宗,并宣布与之结盟。要知鬼宗一直被其他宗派所恶,势单力孤,武宗既与之结盟,鬼宗自然不再孤掌难鸣。江湖上有人要打鬼宗主意,自然也要好好斟酌一番了。 公孙静更是得到莫武的大加赞扬,特赐他宗内令牌,可免三次大罪。其他诸人,也各有所赐。莫武给沈了天星一个挂名长老身份,不过他是文宗宗主,任命他宗宗主当本宗长老,此举倒有轻视别宗之嫌。 道家文宗不像鬼宗,与墨家八竿子打不着。沈天星的仗义相助让莫武感恩戴德,却也不至于就此联合。沈天星知道莫武是想给两宗之间的联盟找些必要的理由,使两宗结盟更师出有名,也就欣然接受了。 如此审讯抓捕赏罚,忙活了数日,总算将这场阴谋彻底粉碎,化解了危机。沈天星与墨家诸人一般,也是心情大佳。此时墨家武宗大事已了,道家文宗那边还盼着自己拿回紫藤法杖。沈天星不愿多做停留,便向莫七邪、莫武请辞。二人知道他尚有要事,也就没说什么留客之言,依依不舍地与他告别。 天空中一道红色的飞影掠过,如同火焰流星,地上的人难以看清那究竟是何物。而此刻项羽与一个女孩正骑在那红影上面。“小眉姑娘,咱们还要行多久?”这些日子,项羽和小眉一路向南,始终未曾休息,项羽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二人所乘乃是一只三首六足三翼的红色大鸟。据小眉说它叫尚付,不过从头上来看,项羽怎么看怎么觉得像只鸡。此鸟飞行速度倒是一流,而且除了小眉偶尔给它喂食之外,它不眠不休,一直没停过。 “嘻嘻,急什么?很快我们就到了。”小眉轻眯着美目,漫不经心地看着前方,秀发随风舞动,几根发丝时而拂过项羽的脸颊,弄得他酥酥痒痒的。项羽顺着发丝看到小眉那娇媚的脸庞,心中不觉一荡,可立刻回过神来,将自己的身体向后移了移,想离她远一些。 小眉似乎察觉到了,因而又故意往后挪了挪丰臀,使二人距离更近了,惹得项羽尴尬万分,引来了小眉一阵娇笑。 项羽无奈之下,只得向下望去,只见下面森林茂密,郁郁葱葱,林中一条长河蜿蜒,宛如白蛇缠绕其间,从空中瞧来更显得山水景致的大气广阔。 这时,尚付突然俯下身子,向地面滑去,小眉道:“我们到了。”项羽一愣,问道:“哪里?”“苍梧之野。” 苍梧,瑶连五岭,总纳三江,是秦朝县地,属桂林郡。苍梧原是一个百越部落的名字,后来渐渐成为他们居住地的称呼。苍梧周围皆是百越人杂居之地。秦始皇为了打通与南海的通道而经营百越,将百越划分桂林郡、海南郡、象郡这三郡,任用任嚣为海南尉,以优化怀柔之策,不费一兵一卒,平定了南方。 项羽没想到她竟会带自己来这里,苍梧之地除了有百越族以外,妖兽横行,邪灵无数,实是一凶险之地。不过他向来胆大,更不愿在人前示弱,倒也没有多话,跟着小眉走进密林。 他二人行至林中深处,便见一个谷口。谷中大树参天,只怕大都已有千年之寿,粗的数人方能合抱。 项羽还未说话,只见小眉拔出腰间弯刀,飞掷向一棵巨树,那柄刀飞至树前,并没有如项羽所想插在树间,只见巨树出现一个洞来,正好将到吞下,待刀没柄进入洞中,此洞方才合上,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过了一会儿,从地面中裂开了一道缝隙,那把弯刀飞出,被小眉一把握住。地面倏地一阵摇晃,好似地龙动怒,两人都是修为不低,身子便只晃了两下,便即稳住。 那道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形成一个数尺见方的大洞,地面方才停止颤动。只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贵客来访,还请恕罪! 第二十七章 相助 沈天星这次回青牛山,倒是未经过云梦泽,而是走的陆路。窦青离在云梦泽日久,势力极盛,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也不愿再涉足那里,惹来麻烦。沈天星一路马不停蹄,终于在离开长沙的第五个黄昏,赶到鄂城。 他寻了一家馆驿休息。这家馆驿人并不多,布置得也颇为雅致,沈天星住在二楼一间客房内,住得还算舒心。晚上,沈天星正在房里饮酒,突然耳廓一动,只听得一阵蹄声马嘶。沈天星从屋里出来,见楼下十几个青衣汉子安排好马匹,走了进来,众人都是佩剑的练家子,他们就近在几处桌子前坐下,要了些酒菜。酒菜上来,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期间未曾交谈过只言片语,更没抬头看过一眼周围客人。 虽然见他们行迹可疑,但与己无关,沈天星也不愿多事,便要回房里继续喝酒。刚想转身,只见从门外进来一个九尺大汉,头发如杂草般散乱,双眼深邃得让人难以揣测他内心所想,高鼻阔口,胡子也不曾修剪过。虽然如此蓬头垢面,可却有让人莫名地生出一股敬意。沈天星见那人一进来就紧盯着那伙人不放,而许久不曾抬头的那些人终于抬头淡淡地扫了那巨汉一眼,却都暗中握住剑柄,一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场面。 看来这大汉才是这帮人的目标。沈天星微微一笑,倒也不急着回去,斜依着栏杆,暗暗注视着楼下的情形。 那大汉耐住性子,寻摸到一处饭桌旁坐好,那伙计似乎也瞧出气氛不对,竟颤巍巍地过来招呼客人。那大汉随便要了些酒菜,就不在说话。那伙计急忙逃到厨房去张罗。青衣人中一个领头的大胡子,见那大汉再没有再来帮手,便轻声道:“动手!”说完这句,他已是挥出一掌,掌力带风,疾扑向大汉。其余人等皆拔出剑来,朝那大汉攻去。馆内客人见有人打起来了,急忙仓皇逃窜,掌柜小二听闻打斗,都躲进内室,不一会儿,堂内再无一人。 掌力不到那大汉三尺的距离,仿佛撞在一堵墙上,只听“彭”的一声,掌风顿停,大汉安然无恙。他拔出腰间大砍刀,只一刀就荡开众人兵器,紧跟着又是一刀,真气犹如怒浪般狂卷,黄橙光芒暴涨,一刀橙光气刀瞬间逼向大胡子。沈天星不禁暗叹:这大汉的修为不低,单是这气刀就已有八九成的火候了,若是我来接的话,凭着真气胜于对方,倒也能抵得住,只是不知那大胡子如何应对。 那大胡子也晓得这刀威力,不敢硬接,只是抽身躲闪,气刀将他原来坐的板凳斩成两半,地面上也是一道裂痕。他看也不看,真气右手注入长剑,拔剑刺向大汉,人未到,剑气已如利箭般飞射而来。那大汉正与诸人战得难以分身,见那人袭来,左脚斜踢,将以一把板凳甩了过去,登时被真气炸成粉碎。此时又逼退围攻的两人,朝那大胡子砍去。 刀剑相交,真气激撞,两人都退了几步。大汉知道今日来的俱是高手,若是单打独斗,自是不畏,可今日势单力薄,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还不如及早退去,只好边打边寻退路。可对方似乎知道他的意图,将退路都封住,各站一处,一边互相配合着攻向他,一边变化着位置。那大汉顿觉眼花缭乱,无从下手。这显是一个精妙难测的阵法,使那大汉深陷战局之中,不破阵就无法击败诸人。 那大胡子站于此阵外围,一边已剑气向他远攻,一边道:“张武忠,速速弃刀投降,与我们回咸阳交差。不然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我刺杀秦始皇,已是大罪,如果随你们回去,那才真是死无葬身之地。”说罢,刀芒又是一盛,压下几人的长剑猛地后退,青衣人也颇为敏捷,他刚脱离,就又被众人围住。沈天星知道张武忠是原儒家文宗的一个长老,年纪虽是不大,可天生神力,武功修为堪称宗内第一人,更与淳于越是生死之交,结义兄弟。沈天星初见他武功极高时,本就起了爱才之念,又听他刺杀秦皇,那与自己更是是友非敌,便决定救下他。 张武忠与众人激斗了一个时辰,真气虽然刚猛,却越来越弱,恐难持久。众人心中皆喜,知道用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拿下他,手上兵器灵动,只是与他缠斗,耗他真气。 那大汉的修为其实已与莫武、吴谨中等超一流高手并驾齐驱,江湖上的一般好手,就算十几个人齐上,他也可以轻松打发。只是那领头的真气绵长,只是干耗自己内力,旁边几个人修为本就不低,眼下更摆出一个奇妙的阵法,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 突然一个蒙面人从楼上跃下,执剑向青衣人攻去,宝剑挥动,登时掠过几道玄光,数名剑客伤在他的剑下。 那蒙面人正是沈天星。有人受伤后,阵法大乱,张武忠立时断了一人手腕,破阵而出。这边沈天星施展起玄水剑法,剑刃犹如无数条银蛇般袭向大胡子,剑气更是夺人眼目。他来速极快,一时攻得那大胡子手忙脚乱,大胡子一边稳住阵脚,一边叫道:“你是谁,竟敢阻我们办公?我们可是朝廷的人,若是误了国家大事,你有几颗脑袋够砍的?”沈天星并不理他,见张武忠跳出围攻的圈子,急忙拉着他道:“快跟我走!”接着使了一个幻术,两人凭空不见,只留下一串串泡沫,在空中迎风飘舞。 幻术已经算是比较高级的巫术了,沈天星真气极强,无论学巫术还是武功,都有如探囊取物。靖魔录的巫术武功,这些时日他也基本都学了个遍。这幻术一道,虽未深研,却也能施展的似模似样了。不过毕竟学习日浅,无法变到较远的地方,只是在驿馆的不远处现身,两人担心他们会追上来,又急忙逃向城外。 第二十八章 结拜 苍梧谷口,那声音一停。在幽静黑暗的洞中,一个老者慢慢沿着洞里的石阶走了出来,他脸上粗糙,如同树皮一般,眼神空灵,似乎看破了一切。那老者脚刚踏上平地,两边土地合拢,那洞竟而自己弥合,恢复原状。老者道:“两位请随我来。”小眉似乎早已见过这场面,毫不以为异,跟着老者往前走,项羽也只一愣,便回过神来,紧跟着他二人。 老者在一棵巨树前站定,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甚么法诀。只见那大树好像被拉伸一般,向上伸长,粗壮的树干也向两边不断延展,巨树越来越高,越来越粗,最后大到如同小山,抬头也望不到树冠,而树底部形成一个一人多高的木门来。老者打开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客人们先进。项羽见木门里竟是蜿蜒而下的阶梯,就顺着梯子向下行去。 跟着木梯绕了几圈,三人进入了一条木质通道,那通道有点坡度,微微向下倾斜,两旁都摆着油灯。凭着微弱的灯光,三人走到通道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大厅,只是天花板向上凸起,地板又向下微凹,墙体也是环形的,如同置身于一个大球中。项羽微微奇怪,向小眉问道:“我们从树里出来了么?”小眉轻笑道:“傻瓜!这里是树根啊。他们是在树根里造了这房间。这棵树已经这么大了,树根当然也巨大无比,而且树根也不是越来越细,有的根中间一些地方比两旁的还要大上几十倍,好像肿起来一般,他们要留出这样大的地方来,也容易的呢。”项羽听了暗暗吃惊,顿觉这世间无奇不有。 项羽见大厅里坐着五个老头,正在仔细地打量这他,看得自己浑身不自在。身边那老者也坐到一个空位上,开始注视项羽。在他们看到项羽快要抓狂时,一个头戴黄帽的老者道:“嗯,不错,确实是与众不同。其木灵之强,让我们这些修炼千年的老家伙加起来,也望尘莫及。”旁边一个道:“是啊,他一定就是传说中的青帝之子,帝嗣转世了。没准以他的灵力,那事就可以办得到了。”“他灵力虽强,可很明显不懂得利用,现在如果能发挥出前世的一成,就算是谢天谢地了。”“那倒无妨,有我们帮他,还怕他不会善加利用么?”这几个老头七嘴八舌,弄得项羽摸不着头脑。小眉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好!”这一声喝住了众人的讨论,黄帽老者站起身来道:“就让我们帮他重获灵力,取回木灵珠!” 鄂城城郊三十里,沈天星和张武忠藏身在一处山洞中。张武忠谢过沈天星的相救之恩后,沈天星道:“张兄便是儒家文宗的长老?”张武忠神色一黯:“昔日的职务,现在莫要再提了。”沈天星道:“张兄敢刺杀秦始皇,这份勇武,在下便万万不及。”张武忠摇头道:“我也只是逞匹夫之勇罢了,不过那嬴政身边高手众多,大都是法家派去保护他的。法家的高手确实。。。。。。确实名不虚传。我几次下手皆无功而返。” “张兄为何要刺秦?”张武忠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嬴政斩了我义兄,文宗宗主淳于越,又杀了我文宗宗主的遗孤,害我文宗群龙无首,最后以散伙收场。次仇我如何能不报?” 沈天星知道淳于胥未死,可他既已推测法家有想要灭五宗的野心,当年屠吴家村,也未必不是他们的阴谋,自己要说出淳于胥未死的消息,难保法家不会再找机会加害于他。当下沈天星也不纠缠此事,复问道:“张兄是儒家的人,为何不投奔儒家武宗弥子发呢?” “哼!儒家武宗是文宗的旁支下属,我身为文宗长老若去投奔,岂不承认武宗高于文宗了吗?何况我现在是被通缉的要犯,他又如何会收留我?” 张武忠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位小兄弟,你与我素不相识,为何救我?”“我也只是见张兄英雄气概,心中佩服,故而相助。何况你我虽素未平生,却也算是姻亲。”“哦?”张武忠微感奇怪:“什么姻亲?”“在下是道家的沈天星,我姨母嫁给贵宗淳于宗主,你说我们两家算不算姻亲?” 张武忠一惊,急忙行礼道:“原来是道家的文宗沈宗主,当真是失礼了。”沈天星忙拦住他道:“张兄,不必多礼。若是张兄没有去处,可愿与我同回青牛山?”沈天星此言自是想庇护于他。 张武忠想了想,道:“沈宗主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儒家文宗的人又岂能靠别宗保命?相救之恩,他日一定相报。”说着便要离开。 沈天星不禁苦笑,这位张兄未免太过迂腐。他急忙道:“且慢。张兄,在下尚有一不情之请,望张兄成全。” 张武忠一愣,道:“不知何事?”“我见张兄英雄了得,想与张兄结拜为兄弟,不知可不可以?”张武忠迟疑一下“这。。。。。。”沈天星轩眉一挑道:“张兄是觉得我人品低下,不愿与我结交么?”张武忠忙道:“沈宗主哪的话,在下求之不得。”“如此甚好。”二人便在这里结拜,叙起年龄,张武忠大了沈天星一十六岁,自是兄长。张武忠知沈天星是为了留住自己而用心良苦,心中也对他的侠义之气深感敬佩,而沈天星也是真心与之结交,二人结为兄弟,俱是欢喜。 沈天星道:“兄长,现在可愿随小弟去青牛山么?若是再不去,就是不顾结拜之义了。”“唉,贤弟啊,我真是服你了。罢了,愚兄听贤弟的便是。”虽然夜晚行船极是危险,可两人还是决定今夜从鄂城港口渡江。过江后再走几日,便能到达大别山,而青牛山自然也就近在咫尺了。 两人等至天黑,趁着夜色,离开山洞。来到港口,两人叫醒江边一户人家,重金买下一艘渔船,那渔夫自是喜不自禁。 他二人见左右无人,这便连夜渡江。 夜晚的江水甚急,滔滔的江浪玩弄着小舟,好像随时都能将它吞没一样,那小渔船一直在跌宕沉浮中的浪潮中若隐若现。。。。。。 第二十九章 往事 自从收到袁惜木的请柬,刚养好伤的郎吟月就马不停蹄的赶往摘星宫。当他到达宫中会客厅时,只见厅中正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他曾经见过,是狐族的狐王族叔胡嚣,在狐族地位不低。他向前施了一礼,问道:“胡前辈竟也在这里。难道也是猿王相邀?”胡嚣点了点头:“猿王本邀我族狐王,可狐王正在闭关。我这个老家伙只好亲自过来赔罪了。”这时猿王从内室出来,说道:“两位能亲临寒舍,实在是令在下不胜荣幸。狐王闭关的事,我也已经知晓。其实胡前辈德高望重,您来也是一样的。”袁惜木更不废话,将上次吴天龄上次造访所提的,重选妖帝之事,向他二人叙述了一遍。 胡嚣捋须颔首道:“吴天龄虽然品行不端,不过这次的举动倒也算是为我妖界着想。我妖界也该有人出来主持大局了。”他见郎吟月和袁惜木脸上都是阴晴不定。他暗觉不妙,道:“怎么了?难道有何不妥?” 袁惜木叹了一口气,对郎吟月道:“郎兄,眼下我三族存亡与共,此事也不必再瞒着胡前辈了。”郎吟月点了点头,说道:“前辈,此事事关重大,望前辈莫在向他人提起。”见胡嚣郑重地答应了他,郎吟月才道:“此事还得从几十年前,上任妖帝锦花魔君与墨家武宗洛雄战于苍梧说起,当年陛下练就长生法诀,又有五灵珠中的木灵珠相辅,修为之高,足以通天彻地。墨家洛雄觊觎陛下神功法宝,以替师兄报仇为由,与陛下相约在苍梧葬花谷,决一死战。”郎吟月长舒一口气,这才慢慢续道:“那场大战,我和三位妖王都有幸在场。当真是风云变色,惊天动地。陛下那时已可直摄万物灵气,暂为己用,以其灵气攻敌。记得他二人激战数千回合后,陛下双目中黑眸转绿,双手并合如刀,使出一招‘万木回春’,登时半边天已被染成绿色,当时夕阳西下,天空中半绿半红,妖艳诡异至极。葬花谷内,妖兽惊逃,恶灵哭号,从树木花草怪石中飞出无数绿色光珠,汇聚在陛下掌下气刀之中,随着他手起刀落,一同斩向洛雄。” “洛雄也并非等闲,青龙玉中升起一片光盾,竟挡住陛下的雷霆一击,然后猛然挥掌推进,正是墨家武宗的‘天志千碧掌’,直拍向陛下胸口,迅如光电。陛下本拟那刀就算不将他劈成两半,也得让他筋脉俱断,哪知他竟然会接下,还瞬间反击对手,陛下一时不慎,竟被敌所乘,身中一掌,受了内伤,连退数丈后,被击倒在地。” “眼见洛雄又要再次攻上来,陛下拿出木灵珠,顿时护体真气又是一盛,灵珠光芒刺目,碧芒如剑,绿光似刀,刀光剑影从木灵珠中直射向洛雄,洛雄以青龙玉抵挡,光盾竟然倏尔破碎,洛雄被无数光剑击穿,透体而过,身上顿时千疮百孔。他狂喷一口鲜血,血染青玉,宛如那碧色残阳。” “洛雄狂吼一声,周身骨骼碰撞直响,肌肉急剧膨胀,化作一条黑蛟龙,宛如小山大小。”胡嚣大惊道:“这是。。。。。。这是封印之术,洛雄将自己封印在蛟龙体内,势力自然是激增数倍,可稍有不慎,就有被凶兽反噬之危啊。”“不错,我们也没想到,洛雄竟然会用这等法术,心里担心他自知受此重创,再难痊愈,会与陛下同归于尽。我们虽想止住他,但心知陛下脾气,不敢贸然出手。” “只见陛下站起,大笑道:‘想不到堂堂墨家宗师也会用封印兽身这等邪术,好。便让你瞧瞧,这木灵珠的大神通!’说罢,猛地将木灵珠推出,灵珠自有灵性,被陛下真气所激,光华万丈。唉,陛下向来心高气傲,好武成痴。这是要以身犯险,就算拼了命,也要将他连同兽身一同击败。” “蛟龙怒吼,天地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巨石飞滚,可也被那灵珠所发光芒的气势给压住。蛟龙与灵珠冲撞数次,每一次都如山呼海啸般巨响,真气灵力肆涌,直激得我们气血翻滚不畅。吾四人不住后退,那激撞所生光芒却一次比一次耀眼。眼看他二人就要拼个鱼死网破。只见空中突然显现出一个太极图案,两道黑白鱼密合地天衣无缝,随着漫天闪电一起降下,生生将两人震开。待二人落回地面,已是面如金纸,真元几乎耗尽。我们急忙上前扶住陛下。陛下虽然快没力气打架了,却有力气说话。他运气体内残余真气大喊道:‘何方高人?可否现身相见?’” “说完这句,一个灰袍人从天而降,气势如虹,那一刻我真以为他是天上谪仙。灰袍人嘿笑道:‘在下只是途经此地,见二位打斗,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最后两位竟然以生命相拼。在下知两位修行不易,实不该因此丧命,这才出手,望请见谅。’洛雄道:‘多谢先生好意,不过我与他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还请先生莫要插手。’那人摇头笑道:‘在下既已插手,想让我就此抽身,怕是不能。’陛下冷冷道:‘先生此言,可是要将闲事管到底了?’那灰袍人点了点头。陛下森然道:‘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说罢,木灵珠又脱手而出。那灰袍人看也不看,一挥衣袖,那灵珠在他面前三尺停住,随后竟被他弹到一棵巨树中,碧光一闪,灵珠瞬间消失不见。我们都是一惊,木灵珠是妖帝圣物,所以唯恐木灵珠有失。灰袍人道:‘那灵珠我已封印在那棵巨木中,你们妖界若有木灵强盛的人才,自能解印取出。’说完,转身走到洛雄身边,递给洛雄一块木牌,对洛雄道:‘望阁下顾念在我们两门几代来的渊源,给我一点面子,就此罢手,何如?’洛雄看到那木牌,登时大惊,颤声道:‘你是。。。。。。’那人不再言语,取回木牌,径直走了,再也没有回头望过一眼,临走留下一句话‘妖界圣物封于树中之事,洛宗主莫要向他人提起。’” “洛雄看我们的心思皆在木灵珠上,长叹一声,道:‘妖界圣物被封之事在下自不会向他人提起。那人既留下话来,我自当遵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罢,便就离开。我们知道他虽道貌岸然,但极爱惜自己羽毛,况且他刚刚才大发神威,陛下也不发话留下他,我们只得放他离开。” “陛下当时真元大耗,自是无力解印。而我们四人木灵最强的当属袁惜木。可猿王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那棵大树也未见有何反应。猿王是我妖界数一数二的高手,阴木真气仅次于妖帝,他若不行,就只有妖帝有这实力了。我们便劝陛下先回去休养,日后再取出来。陛下见木灵珠在自己手上丢失,心里郁闷难当,再加上真元几近油尽灯枯,心力交瘁之下,在回圣坛路上,就仙逝了。那洛雄也在不久后死了。我们心知圣物若失,势必会引起妖界大乱。只好先将陛下安葬于妖帝陵,圣物丢失之事不敢有丝毫透露,只说由我们轮流保管妖帝信物,直到下任妖帝即位,在还给他。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那灰袍人,而这几年,又去试过数次,终不能将灵珠取出。” 听到这里,胡嚣已经面色惨白,说道:“这么说,如今灵珠还未取出?”袁惜木答道:“正是。”胡嚣一叹:“唉,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吴天龄说重选妖帝,不会是他知道此事了吧?”袁道:“那倒不至于,我猜测他也只是想借机牟利,那件事知道的人甚少,他。。。未必便知。” 胡嚣道:“两位,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前辈请讲。”“如果重选的妖帝是其他人,此事必然泄露,新任妖帝未得到妖帝信物,名不正言不顺,自会迁怒于你们,说你们保管灵珠不当,或是监守自盗。当初几位妖王将此事掩藏起来,不过是为了我妖界众生,如今却反遭横祸,岂不冤枉?” 袁惜木听出他话里有话,忙问道:“那如果妖帝是自己人呢?”“那此事自会保密,不被他人所知,直到灵珠解印取回。以几位之能,选一位自己人自是容易得很。”郎吟月道:“自己人?这‘自己人’我们该选谁?”袁惜木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我推举狐王。郎兄,前辈你看如何?” “嗯,我那大侄女虽是女流,可智计不输于男子,我也觉得她合适。”说罢,望向郎吟月。 郎吟月想到自己已答应山君,支持他当妖帝,如今变卦,恐怕他不会放过自己,可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两人,那必是被他们所不容,左右为难之际,只得先使缓兵之计,道:“眼下吴天龄是否知晓此事尚不确定,他有什么居心,我们也不知道。我认为我们应该先将此事拖住,拿回灵珠才是正题。一劳永逸才是解决之道。”胡嚣、袁惜木顿觉他此言有理,可那灵珠如何取出?郎吟月道:“以袁兄之能,再加上那几位树精的灵力还不足以撼动那封印么?”“唉,上次合力巨树是有反应了,可不知为何,总是差上那么一点。”“在下与一位朋友有旧,正巧此人也是精通木德真气的,修为比我还强上一些,加上他的话,也许便能解开封印了。” “哦?此人是谁?” “窦青离!” 第三十章 取珠 宽敞的大厅内,项羽躺在一个盛满热水的大木桶里,头发胡乱散开,古铜色的胸膛露在外面,水面上还飘着各色草药,瞧起来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只是气味辛辣呛鼻,弄得项羽直皱眉头。 经过这些天,那黄冠老者的解释,他已知道这六位老头是寄居在树木上的木精,年长通灵,修为不低。那个黄冠老者叫做绍,项羽跟着小眉学,也叫他绍伯,上次帮他们带路的叫叶伯,其他的四位则被小眉、项羽称作常伯、灵伯、干伯、藤伯。他们和小眉都认为自己是青帝之子转世,体内先天的蕴藏了惊人的木灵,而他们要利用自己体内的灵力,将魔门至宝木灵珠从一棵大树里解印出来,其中的细节及关键之处,他们都语焉不详,而对小眉身份,他们更是绝口不提。而项羽亲自问她时,小眉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虽然项羽不知道这木灵珠怎么会被封印,更不愿帮助妖类,但为了能早日化尽叔父体内余毒,使他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项羽也只好由得他们了。不过这些木精也并未有什么不利于他的举动,先是打通他的周身经脉,然后又要项羽随他们练武学法术,还要在药桶里泡几个时辰,再推拿按摩,疏通筋骨。。。算起来他的生活还是比较舒心的,而且小眉见他每日辛苦练功,顿生歉意,每天都为他准备美味佳肴,让项羽大快朵颐,还整天嘘寒问暖,关切之意,溢于言表,惹得项羽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绍伯依旧头戴黄冠,在旁边不断地往热水里加药,徐徐问道:“这几日泡在这里,感觉如何啊?”“嗯,前辈们的药当真神奇,我似乎感觉轻身如燕,行动速度也比往日快了。”“谁问你这个了。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真气有所提高,功力见长啊?”“那倒没有。也许时日尚浅,体现不出来吧。” 只听一个声音吼道:“臭小子胡说八道!难道你是质疑我的方法?”项羽闻声回首,见门口有两个木精走了进来,正是常伯和叶伯,而刚才的话是常伯说的。六位木精虽然各怀绝技,可想出来的,激发项羽灵力的方法却各不相同,而且自认为自己才是对的,常常会因此引起争执。此时,项羽不过随口一句话,这木精却觉得他折了自己面子,老羞成怒,不禁出言大声质问。 叶伯嘲笑道:“哈哈哈,用药力激发他体内灵力,唤醒他的神识,你想得法子当真是糊涂之极。难不成洗洗澡,灵力就会自动送上门来吗?” “哼!老叶,我的再不济,那也总比你想得法子好。” “我的法子怎么了?武功法术是法力灵力最佳的表现形式。这小子不过学了点粗浅法术,修为便如此高,定是前世神识灵力之功,此刻我们传他上乘法术,还怕他灵力不会突飞猛进,源源不断地被我们激发出来?” “武学只是辅助,如果只靠他自身刻苦修炼来提高修为,那跟从头练起有什么区别?如此一来,岂不人人都行,何必找他?再说,过个七八十年,等他练成了武林高手,黄花菜都凉了。真正起作用的还得是靠我们的外部调节,用各种药物来帮他提高修为。” “放屁!放屁!灵丹妙药只能给他额外地增加真气内力,而要激发他自身原有的真气灵力,这些药物顶个鸟用?简直是糟蹋东西啊!” “。。。。。。” 绍伯和项羽都被他们搅得头昏脑胀,如何还能判断出孰是孰非?刚想制住他们,突然一阵大笑声传来:“哈哈哈哈!我终于想到了!”灵伯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来到众人面前,叫道:“我们可以激发他的潜能,刺激他重新找回灵力!” 叶伯和常伯听后,频频点头,连称有道理。绍伯皱眉问道:“那你准备如何激发潜能?”灵伯得意洋洋地道:“我知道咱们谷外三十里又一处大瀑布,我们可以把他绑上,大头朝下地把他从上面扔下去,如此任他潜能灵力藏得如何深,还不被我们都挖掘出来?” 叶常二人听后呸声连连,顿时骂得他体无完肤,连一向内敛的绍伯也忍不住呵斥了他几句。项羽见众人否决了他的想法,心中不禁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这帮老家伙被这事逼急了,一着急,一上火,用了这招,那他可就只有前世今生一起去见阎王了。 绍伯想了一阵道:“其实灵伯所说,并非一味地胡说八道,也有几分道理的。” “什么?!!” 苍梧,葬花谷。 谷内一片鸟语花香,生机盎然。万物被明媚的阳光照得暖洋洋的,透过树木的光线射入谷底,显得这片土地更加的古朴幽静。满地的奇花异草,粗壮树干上缠绕着的青藤,林中偶尔经过的鸟兽,更为这片土地增添了无限的生命力。 六位木精带着项羽和小眉步入这片神秘的土地,走进幽谷深处,最终停在一棵大树下。绍伯轻轻抚摸着那大树上粗糙的树皮,仿佛滑过岁月的沧桑,他闭上双眼,似乎打开了脑海中那尘封的记忆。半晌,轻叹一声:“便是这里了。” 绍伯从灵伯那里得了灵感,但并没采用他的法子,而是想到可以用木精中的一门纳灵功法,将项羽的灵力“吸”出来。以他们六人功力当然不足以吸取项羽的灵力,但却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唤醒项羽的灵力,使他的真气达到最大,这套功法也许会将项羽这些年的功力全部化掉,不过六位木精“慷慨”地决定,事后会将他的功力以吐灵功法再还回去,不会让他吃亏。项羽虽然对这招也很抵触,但想到如果自己不同意,也许他们就会用灵伯那招,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因为不知项羽的功力被激发出来会保持多久,所以众人将他带到葬花谷前那颗封印木灵珠的大树前,方便激发成功后,直接解印。项羽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棵大树,见此树是一棵有数人合抱粗的参天大树,和周围的其他古树相比,并无太大区别。 六人用六根藤条分别缠住项羽的双手、双脚、头部和腰部,再各抓一根,一起发力,顿时项羽被吊在半空中,这也表示项羽泡得草药,确实有效,让他轻身如燕了。常伯此言一出,顿时招来同伴的无数白眼。小眉在边上攥紧了手心,紧张得看着,没人知道她的紧张是因为关心灵珠是否能成功取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六人又一起默念口诀,只见六条藤条上无数绿色光线不断涌出,汇入六人的手腕。项羽紧咬牙关,额头上已是渗出汗水,却始终不吭一声。 第三十一章 木灵现世 项羽体内真气总有耗尽的时候,此时他身上的六条青藤传输的真气已是越来越少,光芒也是越来越淡。只见项羽脸色惨白,眼皮微阖,浑身似乎使不出半分力气。六木精还没有收手的意思,依旧不停地默念着口诀。 正当项羽真气将尽之时,不知何故突然虎吼一声,两眼似乎冒出一抹精芒,四肢猛地一挣,其中四个木精顿时被拉近数步,方才勉强稳住身形。六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藤上传来,源源不断,其真气如河堤决口般迅速地倒泄而去。 他们急忙奋力抢夺,可越是挣扎,真气失去的越快,六人都相视一眼,心中大骇。绍伯知晓其灵力已经唤起,只是太过强盛,遇到外力,立时便要反噬。想到这,心里喜忧参半,如此下去,项羽还没完全释放灵气,他们六条老命就要先葬送在这。 他突然瞥见封印大树,心中一动,大喊道:“诸位放手,我有办法了。”另五人有心放手,可那藤条如同黏在手中一般,如何也甩不掉。众人冷汗直流,脸上不禁露出惊色。这时小眉手起刀落,一记圆弧气刀呼啸着破空而来,斩断了诸人手上的藤条,五精顿时倒在地上,暗一运气,见自己体内真气灵力已是大半,都暗暗叫苦。 五条藤条已断,项羽此时只有一根藤条缠在腰部,可依旧悬在半空,绍伯只觉自己手里的这根藤上吸力更猛,自己的真气如江水滔滔东去般无人可阻,流失速度也是快了数倍。当下再不迟疑,快步跑到封印巨木旁,连走数圈,手中藤条也跟着在树上绕了数圈。那藤条亦是法宝,可长可短,几圈过后仍然够用。绍伯手里一轻,知道此法有效,项羽开始吸纳树上的木灵,从六精真气被吸时,他们就停止念法诀了,虽外力不在,可吸力依旧不停。 此时藤条缠在树上,绍伯见树中灵力不断从藤上传输过去,心里方才放心,当即松手。大树在不断地摇晃,树上绿叶不断枯萎,随着一次次摇晃而翩翩落下。这时只听一阵轰鸣声,大树摇晃立止,藤上绿色的光线也停在藤上不动,众人紧盯着这条藤一动不动,似乎这一刻,时间都已停止。 树上的碧光突现,往四周不断蔓延,项羽也不甘示弱,虎躯一震,感应林间木灵,立时就有无数树木的灵气汇聚到他身上,那藤上光线似乎也在一点点朝项羽靠近,如此又使树中绿光更加明亮,那光线也被回夺,慢慢往来时方向移动。一人一树开始了拉锯战,争着加大灵力,想要吸纳对方的力量。 一声怒吼,众人急忙回首,只见一条由真气凝聚而成的青色巨龙,猛地冲过来,直扑封印巨树,因为速度太快,众人阻挡不及,青龙狠狠地撞在那棵大树上。 突如其来地外力使双方的平衡瞬间打破,只听得一声巨响,合抱粗的大树竟从中折断,项羽顿时跌落在地。一颗光芒四射的绿珠从断树中出现,猛地飞向项羽,落在他的怀里。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四人站在一旁正看着项羽,正是袁惜木、胡嚣、郎吟月,还有一个蓝袍文士,头冠书生巾,一股子书卷气,刚刚那只气龙,便是他发出的。众人没想到,此人真气竟这般强,与他文弱书生的模样颇不相符。 那人见到项羽微微一愣,向郎吟月问道:“这里竟还有人类?”“我也不知,不过从刚刚情形来看,他似乎也是为了取珠。”“嗯,刚刚他与树中灵珠相对持,竟丝毫不落下风,真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高手。我见灵珠似乎快要解印,就上前助他一臂之力。”“呵呵呵,窦宗主的青龙斩当真了得,在下佩服。”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他就是墨家文宗的宗主窦青离! 窦青离笑道:“呵呵,此事既已解决,在下就先告辞。”“啊!窦宗主相助我界的大恩,我等没齿难忘”说罢,郎吟月与胡嚣、袁惜木向窦青离施了一礼,窦青离满意地一笑,忙说了几句客道话。他担心项羽快要醒来,到时候问及自己身份,知晓自己与妖界有接触,再传到江湖上,那就不妙了。所以也没问在场的其他人身份,只是向他们行了一礼道:“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说罢转身,清风一过,便消失无踪。小眉撇撇嘴道:“哼!这厮还真是爱惜自己羽毛。”绍伯摇头苦笑。 项羽神智恢复,缓缓站起。只觉自己体内真气不仅没失,反而比以前的更加强盛,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真气游走体内,犹如蛟龙过江,刚猛无俦。这种感觉,以往从未有过,不禁大是奇怪。他拿起怀中木灵珠,灵珠灵气登时和他在经脉中行走的真气相感应,珠中碧芒渗入整条手臂,将其筋脉照的清清楚楚,有无数绿线游走在经脉之中。 胡嚣等人目光一直被木灵珠所吸引,此时突然发现小眉也在场,忙上前见礼道:“属下参见狐王!”其余几人也都行礼。 项羽知道小眉让自己取妖帝之物,必是妖类。可此时听闻她竟然是妖界狐王胡思眉,心中还是震惊不已,想起这些日子和她相处,惊讶之余不禁还带着莫名的伤感。他走到小眉身前,将木灵珠递给她,道:“小眉姑娘,此物是你要我帮你拿的,我已经拿出来了,还请赐药救我叔父。”他既然知道她便是狐王,那她必然也有狐族的灵药。 小眉低下头,接过灵珠,那灵珠光芒顿消。她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轻声道:“服下去一颗。。。。。。毒自会清。” 项羽接过去,道了声谢,心中虽然不舍,可依旧转身大步离去。 小眉抬头见他要走,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三十二章 嫁女 沈天星与张武忠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青牛山,德昭馆。 守门弟子见宗主回来,忙将沈天星二人迎回馆内。张武忠被朝廷通缉,自不愿暴漏身份,沈天星也不介绍他与馆内弟子认识,只是说他是自己义兄,先将他安顿在客房。 给张武忠安排好住处后,沈天星返回大堂,见屋内除了张良和阮洪胜之外,三大家族的家主也都在屋内候着。他们听闻儒家还法杖的消息,就都赶了来,虽然发现那法杖是假的,可也没有声张。等张良回来时,他将前因后果与家主们说明后,家主们便决定先住下,等沈天星回来,再作计较。 四位家主见沈天星将紫藤法杖带了回来,无不欢欣鼓舞。阮洪胜等人一起跪下。阮洪胜道:“宗主将我宗圣物寻回,使我们免为千古罪人。宗主于我文宗实有大恩,请受我等一拜。”说罢,众人便欲行大礼。沈天星急忙拦住道:“阮二叔说的哪里话,天星既为宗主,岂能不殚精竭虑,一心为我文宗?各位快快请起。”自此,陈、王、成三大家主对沈天星已是开始接纳,阮洪胜更是将沈天星视作自家人,宗内弟子得知其寻回紫藤法杖,更是对沈天星感激敬佩,沈天星在宗内威望渐高。 众人告退后,沈天星独自留下了张良。沈天星素知张良智谋过人,便将他与墨家、道家武宗联盟,以及他的猜测都告诉了张良。张良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似乎要下很大决心似的向沈天星说道:“宗主,其阮老宗主对此事早已察觉,而且还让在下查过此事。”沈天星惊讶一声,道:“真有此事!”“嗯,当年阮老宗主曾在宗主外公遇刺的时候,也受过一次暗算。老宗主心中起了疑,就命人查探数月,结果发现行刺吴宗主与暗算他的人都是法家天刑者。” “法家对道家如此,阮老宗主自是气愤,派探子到咸阳监视法家,一有消息便向他报告,这些探子一向由属下负责。属下本想等宗主根基稳固时再行禀告,此时宗主既已经对法家心生怀疑,属下自当知无不言。”“原来如此,现在咸阳的探子可有情报?”“眼下倒没什么事情。不过以前的消息或许对宗主有用。”“哦?张大哥还请示下。” “那时淳于越被判斩首,咸阳的暗桩由此查到,法家利用李斯向嬴政进言,极力打压儒家文宗。文宗宗主淳于越备受排挤。法家更是让李斯上谏,以焚书之策毁儒家根本。后来淳于越虽死于秦皇之手,可始作俑者当是法家无疑。淳于越死后,文宗的数十位长老,以其私《诗》、《书》的罪名,被全部逮捕,结果都死于狱中,也就此事不了了之。儒家文宗解散,固然是因为淳于仆射管理松散,可宗内群龙无首,也导致了文宗的分崩离析。后来天将陨星,李斯给秦始皇提的建议,就是屠戮周边百姓,吴家村自然也在其中。而后李斯贿赂御史台,命其查无线索,始皇一怒之下,吴家村就这样没了。李斯此举当然是为了斩草除根,杀了淳于仆射的遗孤。” 沈天星道:“那郎吟月夜袭我德昭馆,莫非也与法家有关?”“这。。。属下不知。不过郎吟月是因为受伤才来夺杖,而打伤他的是一个火德真气充沛的高手,所以他才会用紫藤法杖。紫藤法杖是属火的,后来被灌输水德灵力,才变成我宗圣物。郎吟月被火德真气所伤,可他本身修炼的真气也是火德真气,如果用单纯的水属法器,以水克火来疗伤,也会损伤他自身,如此不仅不会使他伤愈,反而越来越重。而紫藤法杖本来的火性不会引起他体内真气的排斥,其中的灵气又可以治疗他的内伤。郎吟月如果能得到紫藤法杖疗伤,自是再好不过。” “那高手你可知他身份?”“属下虽然不知,可天下火德真气强过郎吟月的屈指可数。妖界只怕就没有了,而人界真气属火,又是如此高深的,便只有一向修阳火,主刑名的法家中人了。”“如此再明白不过了,法家如此作为,自是想要灭五宗,一家独大了。”张良又道:“宗主眼下虽然寻回法杖,我宗内弟子感激涕零,声威大增,可您毕竟根基不稳,如今贸然与墨家、道家武宗联盟,会不会引起四大家主忌惮?”“嗯,张大哥所言有理,不知有何良策?”张良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宗主只要成为四大家族中的一份子不就成了。阮家主可一直把宗主当侄女婿看啊。”沈天星脸上一红,不禁佯怒道:“好啊,张大哥。我与你谈正经事,你净拿我开涮。”“这便不是正经事了?有了阮家支持,其他三家也会对宗主不抱二心,宗主自然能在宗内站住脚,成为名副其实的道家文宗宗主。”沈天星想起阮小荷的娇羞模样,心里不禁一荡,见张良还在身旁,忙敛住心神,道:“此事以后再说。。。。。。” 这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一弟子道:“宗主,儒家武宗的门人求见。”沈天星道一声有请,进来一名弟子带着一个葛衫汉子,那弟子向沈张二人行了一礼,便退出房。葛衫人拿出一封信,神色谦恭地道:“儒家武宗弟子文源见过沈宗主,这是我家弥宗主给您的信。”沈天星道一声谢,接过信来,看罢不禁露出古怪神色,张良暗暗纳罕。沈天星命人安排文源下去休息,将信递给张良,张良看罢,不禁笑道:“宗主当真是魅力难挡,连弥子发都要把女儿嫁给你,看来阮姑娘要小心了。”“张大哥莫要取笑我了,你看现在该怎么办?”“还能如何?实在不行,两个都娶。听说那弥子发的女儿长相倒也出众,就是性子野了点,宗主您日后多加管教,也就是了。”“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过如果能将儒家拉入伙,那对付法家便容易得多了。可要是因为这事把弥宗主给得罪了,那不就是把他往法家那边推么?”“嗯,宗主说得有理,不过阮姑娘那边。。。。。。”“这样吧。。。我们先去儒家那边看看,把我已有婚约的事告诉弥子发,探探口风再说。而且我也要见一下儒家的二位公子。” 第三十三章 法家 沈天星与张良谈论一阵,猛然想起一事,问道:“项大叔和项大哥来了么?”张良神色凝重地说道:“项前辈我已请回来了,不过项兄弟。。。。。。”张良将一路上的事情告诉了沈天星。沈天星听后,不禁忧心忡忡:“项大哥会去哪寻药呢?”“能清项大叔余毒的药,恐怕只有妖界中人才有。至于项兄弟具体去哪找药,属下实在不知。” 见沈天星还在为其担忧,安慰道:“宗主不必太过着急,我已嘱咐宗内弟子帮忙寻找,相信定能找到项兄弟。”沈天星道:“唉,项兄弟吉人天相,希望他能安然无事。”沈天星话虽这么说,可依旧心中挂念不减。沈天星拜访项梁,见其也是为项羽忧心不已,宽言相慰不提。 数日之后,寻找项羽的弟子还没找到他,项羽却自己回来了,沈天星、项梁俱是欢喜无尽。而项羽带回解药为项梁化去体内之毒,更是意外之喜。众人相聚,沈天星在馆内摆下筵席,席间觥筹交错,其乐融融。 翌日黄昏,德昭馆,雅乐亭。 此亭依山而建,临亭而望,可见诸峰巍峨,草木新绿。项羽独自坐在亭中,斜倚着石雕栏板,一边喝着烈酒,一边望着亭外景色,心中渐起波澜。 “呵呵,项大哥躲在这里喝酒,怎么也不叫上小弟?”一个俊秀少年步入庭中,朗眉星目,正是沈天星。项羽见是他,咧嘴一笑,将酒壶抛给他。沈天星饮了一口,不禁被辛辣烈酒呛了一口,咳嗽不断。项羽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能喝烈酒,可别逞强。”沈天星自是大大不服,又大口喝了一口,才递给他。 项羽举起酒壶,送到嘴边时,停了下来,问沈天星道:“沈兄弟,你真要娶儒家弥子发的弥雪么?”沈天星神色一暗:“此事还未下定论,我是非小荷不娶的。。。。。。”“若是弥子发知你已有婚约,依旧要把女儿嫁给你呢?”沈天星摇头苦笑一声:“项大哥今日怎么这般婆婆妈妈,问个不停?”说罢夺过酒壶,又饮了起来。沈天星酒量不大,饮得数口,已是醉眼朦胧,他嬉笑道:“项大哥,可也有烦心的事?”项羽笑着看了他一眼,道:“江湖上的事,纷纷扰扰,如何辨得清?”沈天星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项大哥,听大叔说你们是楚国项燕将军的后人。这些年来,你们想不想报仇?” “报仇?谈何容易。楚南公曾言:‘楚虽三户,亡秦必楚。’可如今秦扫六合,雄踞天下,兵锋所指,无不披靡。这仇能报自然是最好,如若报不了也是天道。”沈天星摇头道:“却也未必。秦始皇狂妄自大,以为天下尽入其手,更视六国英豪如无物。先是派三十万大军驱逐匈奴,又遣全国一半的军队入岭南,如此穷兵黩武,能得民心吗?国内兵力不足,秦皇又苦我六国百姓,现在难道不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说着,将酒壶递给他。项羽望着手中酒壶,默然不语。半晌,才猛的举起酒壶豪饮一阵,然后放下酒壶说道:“沈贤弟说得有理。天下若是有变,我自会当仁不让于师。”沈天星哈哈一笑,接过酒壶又饮了一口,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壶中酒就被喝个精光。 法家总坛,便在都城咸阳中。从皇宫往外走,沿着咸阳南大街走上一盏茶的功夫,便能看到一片占地极大的建筑群,仆人守着的红漆大门上的匾额三个烫金大字:明法堂。嬴政独爱法家,天下士大夫迎合圣意,自然也是学习法家的居多。法家备受秦皇宠爱,名盛一时,总坛自然也是雍容大气。 步入明法堂,石子路犹如无数条小蛇蜿蜒着通往各处,一路可见雕花楼阁,回廊亭榭,无一不是能工巧匠的心血之作。置身明法堂,越发让人觉得法家天下第一宗,可谓名副其实。 法家三门天刑、天名、天严,天刑司行刺,天名司情报,天严司刑法,三门各由三位长老负责,尤以天严门长老唐舜宁权责最大。眼下明法堂西面最偏僻的天严刑房里,唐舜宁正在一边喝着清茶,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别人受刑。一个衣衫褴褛的壮汉被绑在木架上,一个执法弟子用皮鞭不断抽打他,沾水的皮鞭每抽一下,他身上立时就皮开肉绽,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那人已被执法弟子打得奄奄一息,唐舜宁了瞟他一眼,冷笑道:“嘴巴倒挺硬,我倒要看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去,把他儿子带上来!”被绑在那人猛地抬起头,道:“你要打打我便是,莫要对孩子下手!”唐舜宁并不理他,一会儿,一个弟子将一个孩子带了上来,那孩子眉清目秀,玉琢般的小脸蛋粉嘟嘟的,煞是可爱。唐舜宁道:“你如果不招,这孩子就跟你一个下场。听说你九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咯咯,这么一个小孩子,你忍心他跟你一样受刑么?”那汉子咬牙不语。唐舜宁向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弟子便将那孩子也绑在架上。唐舜宁道:“你就在这里慢慢欣赏吧。我可看不下去了。”说罢,转身便走。 唐舜宁出得房门,里面顿时传来抽打的声音和孩子的哭叫声,听得让人揪心。唐舜宁只在门外站了片刻,屋内便传来一个惶急的声音:“别打了,快别打了!我招,我招。。。” 明法堂地下一间密室内,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坐在一张檀木雕花椅上,那男子虽年过半百,却相貌堂堂且气度非凡,温润的眼神,坚毅的嘴唇,浑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男性魅力。他望着手中的供词,眼睛中已然闪过一丝怒色。阴阳使公孙敖在旁边站着,神色恭敬,嘴角泛起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笑。 见其看罢供词,公孙敖忙上前说道:“宗主明鉴,这是道家武宗的人的供词。淳于越的遗孤真的没死,而且还在吴谨中的手里。”那男子沉声说道:“李斯一向谨慎,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声音虽然沙哑,然而极具磁性,听过他声音的人,定然再也难以忘记。 “宗主,正是如此,属下才怀疑,李斯对宗主怀有异心。他眼下位高权重,难保。。。”公孙敖不再说下去了。那男子依旧是那人畜无害的眼神,可话中已有冷意:“听说秦王对李斯的仪仗车骑太过盛大,颇为不满。你去让李斯收敛点,莫要惹来祸事。”阴阳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再难掩饰那笑意,他微笑着说道:“宗主宽厚,体恤属下,我这就去。”说罢,匆匆离去。 这时一个的丰神玉朗的黄袍青年,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与阴阳使擦肩而过。两人连看都没有看对方一眼,阴阳使便不见踪影。黄袍青年走到那男子身边,躬身行礼道:“玄黄使常玉,参见宗主。” “免礼,你查得如何?”“夺走紫藤法杖,并将莫武救走的,除了莫七邪以外,还有一个少年,此人正是沈天星。弥康知晓后,各种准备还没做好,便想要立即行动,已经被我阻止。我让弥康先沉住气,从长计议。后来属下经过打探,莫武夺回宗位,且已与吴谨中联盟,而沈天星也是墨家武宗的挂名长老。吴谨中似乎已经默许他外孙做文宗宗主,可能是怕引起什么事端,所以才至今也未与沈天星有过往来。” 那男子微皱眉头道:“莫武既被救出,想必他们多少也知道一些我们与墨家文宗联合的事。墨家武宗、道家两宗,再加上一个鬼宗,实力好像稍胜我两宗合力啊。看来眼下先要扶保弥康坐上宗主之位,得到儒家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哼!我们也该有所作为了。你去加紧准备吧。” “宗主。。。”“说!”“那弥康草包一个,为何与他合作?”“呵呵,这不是合作。我们只是利用他。一个傀儡不需要有什么本事的。”玄黄使会意一笑,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先行告退。”那男子止住他,道:“你还要跑一趟泰山天溟宫,帮我杀一个人。”“请宗主示下。”“淳于越遗孤淳于胥!”玄黄使微感诧异,不过依旧说道:“是,属下这就去。” 见玄黄使离去,那男子自言自语道:“吴谨中若是想利用淳于胥,重新组建儒家文宗,以为己用。那他的如意算盘可就打错了。” 第三十四章 提亲 沈天星今天一大早便来到阮洪胜房中,正式向他侄女提亲,同时将儒家弥子发的书信交予他看。 阮洪胜听闻沈天星要提亲,本是要欣然同意的,但看过书信,又听沈天星将当前局势分析一遍,不禁大为踌躇。眼下儒家的态度,对四家六宗以后的发展趋势,极为重要,沈天星也因此不敢轻易回绝他。沈天星对阮洪胜道:“二叔莫急,我必是要娶小荷为妻的,儒家那边,我自会去说。”阮洪胜权衡再三,才犹豫着说道:“若是能娶弥子发的女儿,对我文宗确实有利无害。不过弥子发知你已有婚约,自己女儿嫁过去,顶多是妾,他还会将女儿嫁给你么?”“这便要看他的意思了。想那弥子发堂堂一宗之主,自不会因此事怪罪于人。若是他有心与我文宗交好,也可以另寻他途。”阮洪胜感激道:“唉,若是弥子发只是想要与你联姻,妻妾应该不会在乎的。我那侄女也不是妒妇,你不必为她担忧。”两人问明对方生辰八字,将婚期定下。沈天星出得阮洪胜的房门,又去见阮小荷。 沈天星回来后,一直在为找项羽的事担忧,与阮小荷只相会了一两次。阮小荷这些日子一直不见沈天星来,心里老大幽怨。可今日见到沈天星,心中幽怨顿时化作乌有,欢快地将沈天星迎入屋内。沈天星入屋坐下后,见阮小荷笑颜盈盈,心里柔情一起,轻握住阮小荷的柔夷。阮小荷两颊生晕,心里一阵羞喜。沈天星将提亲的事,告诉了阮小荷,阮小荷虽然也是欢喜,但女儿家脸面薄,不想表现得太过开心,只是低头轻语道:“我听叔父的。既然叔父已经答应,我。。。”说到这,脸上红晕更浓,后半句怎么也说不下去了。沈天星微微一笑,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儒家要嫁女的消息告诉了她。 阮小荷轻咬嘴唇,依旧低着头道:“沈大哥若是想要娶她,必然有你的道理,我是明白的,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话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酸溜溜的。沈天星听出她话中带酸,不由叹了一口气。 阮小荷抬头见沈天星为难苦恼的模样,不免有些心疼,忙又道:“沈大哥不必担心我的。”沈天星轻抚阮小荷的秀发,出言安慰道:“弥子发也未必会让女儿作妾。我能不能娶得上,还不一定呢。反正你我是娶定了。”沈天星与她说了会儿话,絮絮烦烦的聊些闲事,可二人都谈得兴味不减。沈天星又故意说了几个笑话,引得阮小荷发出阵阵娇笑,这才离开,与张良安排去华山忠仁馆的事宜。 “父亲,为什么突然要把雪妹嫁给沈天星?”听闻弥子发将妹妹嫁给那个坏了自己大事的小子,弥康心中大恨,一大早便闯入弥子发的书房,大声吵道。弥子发正坐在红木椅上悠闲品茗,见儿子冲进来大喊大叫,不由得面色一冷,对儿子道:“放肆!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爹说话的吗?”弥康顿觉自己失态,忙道:“是,父亲,儿子知错了。可是沈天星那小子有什么好,干嘛要跟他联姻。”“哼!你懂什么!”弥子发饮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心里暗想: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联合道家了。沈天星现在是道家极为重要的一个人物,跟他联姻,就能得到道家支持。如此,我才能有机会和法家争锋。不过,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并未这么说。只见弥子发眼睛转向弥康,慢悠悠地说道:“我倒觉得沈天星不错,给你妹妹找个好人家,有什么错啊?你有空就去多练练武功,别上我这来徒耗时光。”弥康低声道:“是。。。孩儿告退”说罢离去,他可并不是要去练武,而是找自己亲母蔡氏。 弥康素知他们夫妻恩爱,想要说动母亲来劝阻父亲。哪知母亲听闻后,只是微微一笑道:“此事你父亲已与我说了。我也是同意的。”“啊?这是为什么?”“呵呵,那沈天星我也听说了,既是道家文宗宗主,还是吴谨中的外孙,在道家也算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你妹妹若嫁给他,不会吃亏的。况且你和雪儿都是我的孩子,她素来与你亲,她若嫁给沈天星,对你也是有好处的,将来你那准妹夫或许还能助你得到宗位,也未可知。”弥康暗暗叫苦,自己母亲哪知自己站在法家一边,已是把沈天星得罪到家了,他帮谁也不能帮自己。蔡氏还道弥康是因为收了紫藤法杖而担心开罪了沈天星,便道:“那紫藤法杖你父亲已经还了回去,他还要谢咱们呢,自不会总抓住这件事不放,对你有所怨愤。”弥康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第三十五章 阳翟七煞 沈天星本打算让张良同去华山见弥子发,可想起东海沧海君那边尚需有人通知,便让张良代沈天星这个新任宗主前去拜谒,向他说明阮宗主已经仙逝,宗内宗位更替之事。另外让其带话,眼下四家六宗局势复杂难测,如果可能的话,沈天星想请沧海君出山,共商大事。项梁叔侄与儒家不对付,况且便是因为弥子发的追杀令,才来到青牛山的,自不能陪同他去华山;阮洪胜要留下来处理宗务;义兄张武忠现在也是被通缉的人物,不好在江湖上露面,加之对自己独闯江湖的日子很是怀念,因此这一趟,沈天星也不愿再带别人,孤身一人前去华山。 华山之行,沈天星并不着急赶路,沿途欣赏美景,倒是逍遥自在。这日,行至原韩地境内的阳翟城郊,沈天星腹中饥饿,见前面打着酒幌,正是一家野外小店,便策马赶到,坐下来休息吃饭。酒馆外面位子上坐着的,还有几伙客人,都带着家伙,估计也是江湖上的游侠刀客。沈天星寻了一个露天的位子,又向伙计要了两斤熟牛肉,一坛酒。伙计殷勤招呼,擦桌倒茶。听到他吩咐,忙去后厨向做菜师傅报了一声。不一会儿,酒肉便上得桌来,沈天星倒上酒,自斟自饮起来。旁边的一伙人中,一个虬髯大汉,不时地朝他打量。 其时正值中午,不少赶路的要进阳翟,这家小店生意不差,沈天星几杯酒刚下了肚,就又来了两拨客人:七个膀大腰圆的带刀大汉占了外面的一张桌子,一个白净面皮的年轻公子,手拿佩剑,在沈天星旁侧的一桌上坐下,独占了一张。 伙计招呼完那群汉子们,又来到那公子桌前,笑容可掬道:“这位公子要点什么?”那公子微微一笑,要了几样菜式,他说话声音清脆悦耳,犹如黄莺鸣啼。沈天星离得较近,听得他说话,也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他几眼。那公子唇红齿白,目如点漆,穿得一身白衫,腰间挂着一块青色玉佩,也是一个风雅人物,不过年纪倒是不大,瞧着比沈天星尚小一两岁。 “好嘞,你稍后。”伙计说罢,转身向后厨去了。那公子见沈天星朝这边望来,便冲他微微一笑。沈天星也礼貌地点点头,朝他举杯致意。 这时,新来的那群豪客中有人突然大喊一声,指着对面一桌中的一人吼道:“是你!好啊,你小子知道这里是我们地盘,竟然还敢来。不是嫌命长,就是不把我阳翟七煞放在眼里。哥几个,他便是杀了咱师叔的墨家的刘风柯。姓刘的,莫以为你是墨家武宗长老,老子就怕了你。今日你既然送上门来,就教你知道知道我们兄弟几个的手段!”那些大汉知道此人身份,俱是恨得眦眼欲裂,纷纷拔刀想要上去拼命。 沈天星侧身望去,那人正是不时打量自己的虬髯客,沈天星那时虽然已经察觉,但一直没有吭声。眼下那虬髯客刘风柯身边的人都拔出刀剑来,满脸警惕,只待刘风柯一声令下,就冲上去与这伙人欧斗,那刘风柯似乎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并不搭话。 沈天星听得那虬髯客便是墨家长老,料想此人定是那日在公孙府上见过自己,这才一直盯着他看,心中登时释然。不过那阳翟七煞好像是在阳翟境内一个高人的座下弟子,在阳翟闯出了不小的名堂,手底下的功夫不差,可刘风柯既是墨家长老,武功巫术也差不到哪去,自己贸然上前,让外人以为墨家需道家相助,折了墨家面子,反倒是不美。故而沈天星依旧饮酒,暗地里却一直注意众人动静。外面的客人中也有江湖上混的,不过听到“阳翟七煞”的名头,都是脸上一青,胆小的匆匆结账溜走,胆大的躲到内室,暗自想凑着热闹,看看究竟谁的手腕硬。如此一来,外面除了那两伙人,就只有沈天星和那俊俏公子依旧安稳的坐在那里。 沈天星见那公子临危不乱,好奇心起,便忍不住走到他身边,对他道:“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那公子秀眉一挑,抱拳一礼,说道:“在下蔡文希,公子你呢?”“在下沈天星。”那少年公子先是一惊,然后饶有兴趣地望向他,似笑非笑地言道:“原来你便是沈天星。”沈天星还未说话,刘风柯却起身走了过来,他本就觉得他极似,一听他自报家门,再无半分怀疑,走上前冲沈天星微行一礼,那眼睛偷瞟那阳翟七煞,显是怕其偷袭。他言道:“在下刚刚便猜测少侠就是沈宗主,只是心中不敢确定。原来真的是阁下。在下墨家刘风柯,曾在莫宗主锄奸之时,与沈宗主有过一面之缘,这里先谢过沈宗主当日仗义相助。”沈天星连忙回礼,道:“刘长老客气了。不过,眼下大敌当前,待长老除去强敌,在下再为长老敬酒庆功。”刘风柯连道不敢。阳翟七煞一直被晾在一边,加之沈天星出言不逊,早已是按耐不住。不过,对沈天星这七人还不敢造次,只好将怒火转嫁给刘风柯,大声呵斥,要他上前领死。 刘风柯皱眉道:“这些跳梁小丑,刘某倒还不惧。”说罢,身形一晃,转眼便来到那认出自己的大汉面前。 第三十六章 星河难渡 刘风柯一俟近得那豪客身,就使出擒拿功夫搏他。那豪客没想到刘风柯身法如此了得,被他攻了个措手不及,不过豪客并未被刘风柯拿住,很快就进入状态,与刘风柯游斗起来。其余六人想要上前助拳,皆被刘风柯手下拦住,双方霎时就激斗起来。 沈天星正在那里看着双方殴斗,见刘风柯一方拳脚功夫不输于人,不觉心下大宽,便暗自揣摩墨家和七煞武功招式。看得正起劲,旁边有人拉了拉他衣袖,正是那白衫公子蔡文希。蔡文希轻声问道:“沈兄,这几人武功你以为如何啊?”“嗯,墨家武学果然独到,有许多可借鉴之处,以刚刚刘长老矮身卸劲,然后指点中焦穴的那招为例,防守之中夹带着攻招,我便是想不出的。那阳翟七煞中,与刘风柯对招的那人在阳火真气上的修为不低,而且多以攻击为主,进招时凌厉狠辣,又不在招中取巧,失了自己身份。我们站在这,都能感到热浪扑面,可见其火德真气之灼人,连刘长老一时也找不到突破口。其余几人各自为阵,虽以一敌数人,可也攻守兼备,没有因敌方人多而手忙脚乱。”蔡文希嘴一撇,不服气道:“哼!我倒不觉得他们如何厉害。比之我儒家武宗的武学可差得多了。”沈天星猛地回首,惊讶道:“你是儒家的?” 蔡文希点头道:“我是儒家蔡长老一族中的子弟,算起来弥子发还是我的姑丈呢。”说着促狭心起,对沈天星道:“若是沈宗主娶了我表姐,那你不就是我表姐夫了。”沈天星脸上一赧,转过头去看着众人打斗,不答他的话,心里却想弥宗主嫁女之事莫非已经众人皆知了?若如此,我上得华山,与弥子发应答时可要小心,莫要伤了其面子,有损两家和气。 与刘风柯对招的那豪客招式猛则猛矣,可重难持久,威势渐减。刘风柯知道其中关节,也不与他正面交锋,只是游斗,耗其真气。那汉子心中大骂,狠催几掌,与刘风柯拉开距离,亮出手中钢刀,大叫道:“兄弟们,亮家伙!”刘风柯一伙也拔出长剑,双方刀光剑影,兵器相交又斗到一处。 道家武宗居泰山,墨家武宗居衡山,儒家武宗居华山,因此素有“三岳武宗”之说,而三家各有所长,难分伯仲。道家以真气绵长著称,儒家以掌力浑厚称雄,可墨家却是以剑法精妙而闻名天下,刘风柯更是剑法一道中的佼佼者,剑光点点,银蛇吐信,攻如猛虎出笼,蛟龙临渊;守似苍松凌寒,磐石难断。饶是七煞的刀法精湛,却也被攻得渐处下风。刘风柯进退攻防如行云流水,向对手递上一招“苍鹰博兔”,这招居高临下,那豪客忙抬刀架住,刘风柯见他露出破绽,剑快一步,挽了一个剑花,挑开了钢刀,长剑一刺,伤了汉子胳膊,架在他的颈边。其他六人一向以那汉子为首,此时见他长剑加颈,一时没了主意。刘风柯手下看到刘风柯使得眼色,退出战圈。 六人中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男子道:“姓刘的,快放了我师哥,否则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哼!我已经杀了你们师叔,你们恨我入骨,我还在乎因再杀一人而开罪你们吗?只不过今日你们挑事在先,我尚有要事,也不愿再惹是非,你们划下道来,他日我们再决一死战。”“好!你先放了我师兄,明年八月十五月圆夜,我们鄂城再聚!”“好,你去吧!”刘风柯猛推那豪客一把,豪客一个踉跄,似乎要倒地,定住身形后,却是猛地回身,给了刘风柯一掌。 红芒没臂,真气吞吐有如火龙吐珠,正打中刘风柯的胸口,刘风柯狂吐一口鲜血,击昏在地,众手下大惊,忙上前扶住。那豪客哈哈大笑,带着众人急退,一闪身已奔离数丈。 沈天星也是一惊,正欲上前。旁边蔡文希脸上一沉,道:“无耻之尤!”说完,朝那豪客发出一掌,那豪客此时距刘风柯已是数丈,离白衫公子就更远了,没想到那一掌掌力极大,三股淡黄色的气芒急旋而出,冲向豪客,真气带起地上尘土飞扬,尘土不断被带起裹夹住,纠缠着那气流,犹如一条土龙,直击那豪客背心。 那豪客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他大叫一声,又被掌力贯出几丈,倒地不起。那六人急忙上前,一探鼻息,人已经气绝。那山羊胡子怨毒地看了白衫公子一眼,道:“走!”众人抬起豪客尸身,迅速逃走,片刻便不见踪影。 沈天星没想到蔡文希外表文弱,掌力却是刚猛,不禁敬佩赞道:“好一个‘三阳烟尘掌’,蔡家子弟果然了得!”那公子虽然嘴上称逊,眼眉间却是得意之态。沈天星关心刘风柯伤势,忙冲上前,见他手下修为不足以为其疗伤,就自告奋勇的上前相助。 那一掌打得当真不轻,刘风柯又未防备,受伤颇重,沈天星费了几个时辰,已近黄昏时分,才勉强控制住他的伤势。这家店的店面虽小,却也做客栈生意,手下的人见刘风柯未醒,便在这家小店住下。沈天星为刘风柯疗过伤后,担心刘风柯伤势反覆,也留了下来。他见蔡文希也并未离开,只是在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不禁问道:“蔡兄弟,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帮忙么?”蔡文希点头笑道:“在下一直想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可初涉江湖,还有许多事不懂,眼下也是漫无目的地乱逛。所以我想跟着沈兄见见世面,不知沈兄方不方便?”沈天星心想他杀了七煞之一,七煞还会寻他晦气,确实不能丢下她一人,况且此人不仅武功极高,而且颇具侠义之心,是一位值得相交的好汉,眼下他有求于己,怎好拒绝,便答应道:“即使如此,蔡兄弟便跟着我,大家也好有个照应。”蔡文希登时一喜,笑道:“如此多谢沈兄。”沈天星见他笑颜如花,细看之下,五官秀气竟比女子还要精致几分,心中不禁一跳,忙道:“你我既兄弟相称,不必如此客气。” 待刘风柯清醒过来,天色已黑。刘风柯起身后,知道沈天星救了自己,甚是感激,叫手下请来沈天星和蔡文希,言道:“多谢沈宗主出手相助。”说着,便要跪下。沈天星扶住他道:“刘长老有伤在身。在下与令宗主是故交好友,自是义不容辞。你要谢便谢这位蔡兄弟吧。是他为你报了仇,杀了那伤你的大汉。”刘风柯登时面如死灰,惊道:“这位小兄弟竟然杀了申万华?” 蔡文希微一皱眉,道:“是啊。怎么了?你放了那小子,他还暗算你,当真是无耻之极,况且阳翟七煞平日里就作恶多端,这种恶徒,杀了便杀了。”刘风柯叹了一口气,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此人虽然恶劣,可是杀不得啊,他背后有个大靠山。”沈天星道:“刘长老是怕他师父前来报复么?”刘风柯道:“他师父若与我单打独斗,我纵然不胜,也不致落败,何况我还有这些手下帮忙,未必怕了他。我说的大靠山是申万华的父亲,也就是他师祖星河子申之仪。”沈天星和蔡文希互望一眼,均表示没听过此人。 刘风柯道:“此人成名较早,你们自然没听过。我依旧记得,当年他修为惊人,风头极健,连胜‘三岳武宗’数十位高手,而且败敌不超过十招。曾有人戏言‘三岳高手几繁多,星河十招更无人。’,被当时的三大武宗宗主引为奇耻大辱,甚至不顾身份,合力想要擒他,却依旧被他从容逃逸。之后他急流勇退,隐居阳翟。只教出两个徒弟,一个是阳翟七煞的师父秦无痕,后来申之仪老来得子,便是小兄弟你杀的申万华。申之仪对他儿子极是疼爱,可自己的独门上乘武功儿子始终难以领悟,反伤了自身。申之仪就先让他拜自己徒弟为师,教他习武。他还有一个徒弟叫鲁桓,行为不端被老夫所杀。只是这个徒弟,星河子不甚喜爱,我自从杀他徒弟之后,也从不来阳翟,这星河子既是不愿再得罪墨家,也是只在阳翟活动,因而不曾找我来报仇。不过申万华师兄弟与鲁桓情谊颇深,所以中午见到我时,要杀我为师叔报仇。” 沈天星不禁担忧地望了蔡文希一眼,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似乎此事与己无关,忍不住道:“蔡兄弟,你还是快离开吧,莫要留在这里了。”蔡文希美目看了他一眼,道:“我走了,那星河子找不到人,要杀你们怎么办?”刘风柯叹息道:“小兄弟,你武功不弱,他日定有一番作为,何必留在这里送死。”“刘长老,你不必劝我了。我倒要见识一下,能让‘三岳武宗’束手的高人究竟如何厉害。” 第三十七章 申之仪 “蔡兄弟,你起了么?”沈天星一大早便来敲蔡文希的房门。昨夜众人各怀心思回房睡觉,沈天星心里一直担心蔡文希会出事,故而清晨起床后,就过来看看蔡文希是否无恙。沈天星敲了半天门,却无人来开门,心中一紧,踹开房门,发现房间里的一切未变,只是没有一个人。 “沈兄,怎么大早上的就来找我了?”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天星猛然回头,只见蔡文希正倚在门旁,看着沈天星,脸上红扑扑的。沈天星不紧松了一口气,道:“蔡兄弟,你去哪了?我还以为你。。。”“以为我被星河子给杀了?放心啦,我命大得很呢。我刚刚只是出去练功了。”沈天星见她脸色红润,额头渗出一层细汗,料知她所言不虚,暗怪自己小题大做,见蔡文希正笑嘻嘻地望着他,突然有些尴尬,言道:“没。。。没事就好。对了,也不知刘长老伤势如何了,我先去看看他。”说罢,便要出去。 蔡文希道:“正好我也想去看看,一起去吧。”也不待沈天星说话,拉着他便往刘风柯房间走。沈天星苦笑摇头,只好就由着他了。 来到门口,二人发现刘风柯房门竟是半开着的,两人对望一眼,一种不祥的预感从他们心底生出,忙推开门,不禁呆立门口,一时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刘风柯项上首级已不知去向,只留身子还在床上,看护他的手下也已丧命,尸身上千疮百孔。而房间里竟没一丝挣扎过的痕迹,若不是刘风柯几人的尸体还在,恐怕无人相信有人在这里取走了墨家长老的性命。 沈天星面如土色,心里惊惧、悲伤、愤懑充斥于胸中,好似有一口浊气气郁心口,不吐不快。正欲说话,只见蔡文希脸上苍白,指着墙上道:“沈兄,墙上有字。” 沈天星抬头一看,墙上被人用血写着几个大字:欲得刘风柯首级,三百里外折雁坡!字体苍劲有力,血水淋漓,还没有干。 蔡文希伫在那,望着血字半晌,突然一咬牙,转身想要奔出,被沈天星拦住。沈天星道:“你要去哪?”蔡文希看了他一眼,说道:“因我杀了他儿子,刘长老才受连累惨死,我现在就去给他讨回公道。”“刘长老虽有伤在身,可依旧能够动武,修为亦有四五成,可那人竟如此轻易的杀死他,刘长老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而且还不惊动我们。若是你亦有他那般的功力,自认能做得到这些,我必不阻拦。”蔡文希恨声道:“那我们怎么办?”“先把隔壁刘长老的手下叫来,让他们为刘长老安排身后事。我陪你一起去找星河子。”蔡文希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莫要趟这趟浑水。”“蔡兄弟此言差矣,墨家与我交情匪浅,如今那星河子杀了刘长老,我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何况多一个人,胜算更大。” 蔡文希凝视他良久,才幽幽说道:“好。但你要记着量力而行,若是打不过,可莫要逞匹夫之勇,死撑到底。”“嗯,就算不敌,我也定会带你安然脱身。” 两人唤来刘风柯手下,众人见刘风柯惨死肝胆俱裂,大为悲切。沈天星吩咐其手下去买棺木,先安葬刘风柯诸人,再联系墨家弟子,将消息传递给莫武等墨家武宗首脑。自己则带着蔡文希赶赴折雁坡。 行至三百里外,果见地势渐高,草木繁茂,前方正是一处山坡,料来此地便是折雁坡。二人心中戒备,脚下却不停。 来到坡下,沈天星运气大喊道:“星河子,我们来了。速速出来与吾等相见。” “哼!我已久候多时。”一个华服老人从一棵树旁闪出,面色阴沉,神情阴鸷。他看着他二人道:“谁杀了申万华?”沈天星并不答话,只是问道:“你便是星河子申之仪?”“正是老夫。”“你为何杀刘长老?”“他杀我徒儿,我便杀他,以命抵命,公平的很。可是杀我爱子的人,我却不会让他死得那麽便宜。”蔡文希走上前道:“你儿子便是我杀的,你待如何?” 申之仪冷笑一声,道:“我儿子本事平庸,你杀了他不是你武功高,也不必如此张狂。”说罢,如鬼魅般冲至蔡文希身旁,伸手欲抓。沈天星大惊,出掌想要隔开他的手臂,申之仪左手继续前伸,右手却如蛇般缠上沈天星左臂。这是软骨功“缠丝手”,沈天星知道这招厉害,急退数步,挣脱其右手,可那边蔡文希便救不得了。 蔡文希也出掌抓住他手腕,申之仪一翻掌,将蔡文希手臂震开,同时右手极快变招,直拍向他天灵盖。不想蔡文希被震开那掌并不收回,直接击出,橙光激舞,真气撞向其胸口。申之仪大笑一声,闪身躲开,只是望向蔡文希的眼神也微露敬佩之情。 申之仪道:“你这臭小子武功倒还不赖。那掌‘庆忌搏犀’已有三四成的火候了。若非如此,老夫受你一掌倒也无妨。” 沈天星见蔡文希无恙,放下心来,却冲申之仪怒道:“你好歹也是成名已久的前辈名宿,竟然如此卑鄙偷袭与我们。”申之仪怒笑道:“你们于我有杀子之仇,我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他指着沈天星道:“你小子便是道家文宗宗主沈天星?看似修为不浅,拳脚功夫怎地这般平平。那招缠丝手我在顷刻间便可想出七八招拆解之法,你却只是用狼狈后撤这等下下之招,当真枉负宗主之名。不过。。。”申之仪眼珠一转,望向蔡文希“蔡家竟然还有这等人才,蔡清梦可是后继有人了。来来来,我们再比过。” 沈、蔡二人对望一眼,齐齐冲上,又和申之仪斗了起来。申之仪双手敌四拳,轻松化解二人攻势。沈天星真气强盛绵长,招式上却继承道家轻灵飘逸,虽然招术精奇,却难以致命;蔡文希固然掌力浑厚,奈何真气不济,后劲不足,即便招招狠辣,但总能被申之仪用内力轻易化解。 二人与申之仪激斗数十回合,申之仪也是越来越意外:沈天星潜力无限,真气竟比当年的吴谨中还要深厚,似乎越斗越勇,真气犹如无穷无尽,蔡文希掌力雄奇,必有高手为其打通经脉,并以药物增其臂力手劲,假以时日,说不定在掌力上能胜过弥子发。 二人若是互为犄角,多加配合,尚且挺不到百招,更何况他们是初次合作,加之江湖打斗的经验不足,许多时候不能为对方弥补破绽,打斗中时常被申之仪牵着鼻子走,以致最后对了三十余招便落败。 第三十八章 十招 沈天星、蔡文希二人与申之仪对得第三十四招,申之仪双掌上下翻飞,一招“赤洪飞泄”,万点红光如黄河决口般冲卷过来,蔡文希先抵挡不住,真气冲撞之下,被击出几丈,翻倒在地。沈天星关心则乱,一时不防,被申之仪点中下腹气海穴,委倒地上。 申之仪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如何是老夫对手?不自量力,哈哈哈!”沈天星一边暗调内息,疏通经络,一边望向蔡文希,见她受伤不重,已坐起疗伤,登时放心。他撇撇嘴道:“哼!很了不起么?亏你以前号称对付三岳武宗,不费十招。我们二人你一共用了三十四招,平均一下,一人十七招,早就超过十招了。我们不过是晚辈后生,你就破例。看来当年传言,只是以讹传讹,更本不足为信。”蔡文希附和道:“可不是,说不定是前辈你买通的一些好事之徒,专门为你扬名的,正好武宗前辈各个修养极好,不与你一般见识,才让你闯下威名,其实不过尔尔。”两人一唱一和,气得申之仪脸上发紫。 其实当年申之仪十招之内击败数十名高手是确有其事,不过那些高手自然不能与三岳武宗宗主同日而语,若是宗主与申之仪过招,虽也不是他对手,可也得至少数千招之后,方露败相。当年三大宗主合力对付他,他是万万不敌的,所谓从容逃逸,不过是江湖人士为他脸上贴金罢了,能逃命已是大不易,又何谈“从容”二字? 他与那些高手对招,都是一对一单挑,如今以一对二,本就吃亏,何况他刚刚觉得蔡文希虽然年轻,可手上功夫颇为纯熟,加上少年人心思活,常常别出心裁,自创新招。想那申之仪好武成痴,见他花样不断,招式灵活,想看看他还有多少新招,手上也就留了情。他早忘了那些陈年旧事,哪还有心去算手上出招多少。没想到沈天星竟然那这个来挤兑自己,怒极反笑道:“若不是老夫手下留情,你们以为能在我手下走得了十招么?” 沈天星亦冷笑道:“反正你也制住我们,怎么说自然也由得你了。我只恨天下人竟被你这欺世盗名之辈所蒙蔽,当真是可悲可叹啊。”“看来不教你心服口服,你是死也不瞑目啊,那我便再和你打一场罢了。”“哼!亏你说得出口。我眼下就算接得住你十招,可百招之后,千招之后都得被你所败,到时候被你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唉,想到这,我如何还有力气,有心情与你打啊?我这边心神一乱,你就自然更容易再十招内取胜了。”“那你待如何?”“咱们事先说好,若是我接得住你十招,又如何?”“那老夫这次就放过你们,还将刘风柯的头颅和那些手下的都还给你,怎么样?”“一言为定!” “好!那便让你见识见识老夫的真本事。”说罢,手已拍上沈天星肩膀,真气传入他体内,助他打通穴道。“你起来,与我再比试一番。”沈天星见穴道已解,忙起身去看蔡文希,蔡文希只是被其气浪所震,真气乱岔,沈天星助他舒导真气。 半晌,蔡文希真气归入气海,感到身上无恙,冲沈天星一笑,忽而不禁又担忧道:“沈兄,我已经好了。可是你。。。你能接他十招么?”沈天星苦笑道:“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了。” 申之仪见沈天星站起,便道:“小子,我这便进招了。”沈天星双手虚抓,口念法诀,祭出法宝紫藤法杖,道:“前辈,你用什么法宝?”申之仪见他祭出法宝,以为他对自己没有信心,需靠法宝灵力,心里胜算更大,冷笑道:“你只管用,我一双肉掌即可料理了你。想我星河子一生大小数百战,皆是赤手空拳,这次也不例外。” 沈天星道:“那前辈请!”申之仪双掌如烙铁般通红,猛地攻上,人未到,赤色真气已经席卷而来。沈天星顿感一股灼人热浪扑面而来,随着申之仪靠近,仿佛全身置于火山口一般,阳火真气层层卷来,有如赤炎岩浆马上喷薄而出,将沈天星吞没其中。沈天星见他逼近,不紧不慢地手拈法诀,瞬间万道玄光从紫藤法杖中激射而出,正是玄天奥诀。无数玄光剑撕破那层层赤芒,直刺到申之仪身上。饶是申之仪反应极快,躲开了几道刺向要害处的玄光剑,可以就被剑气划过,留下几处血痕。申之仪惊道:“你。。。” 不待申之仪多说,又给了他一记玄碧赤焰刀,刀芒逼人,气浪翻滚,申之仪只得飞天躲避。他悬于空中,下面尘埃四起,看不清地上情形,只听闻沈天星的声音笑道:“申前辈,阁下那十招何时出啊?在下等你赐教!”突然声音在背后响起“请吧!”把申之仪惊得冷汗直流,忙转过身来,身形未定,手掌已出,直击向声音来源。沈天星也挥一掌,强盛的混元真气冲破他的掌力,与他对上一掌,震得他手掌微微发麻。 申之仪此时已明白刚刚沈天星不过是扮虎吃猪,暗中骂自己愚蠢,明明已知沈天星真气惊人,却只因他拳脚功夫稀松平常,就掉以轻心,不曾想若不是拳脚这些功夫了得,他又怎会练出那一身浑厚的真气。想他法术修为之高,已是胜过前任宗主阮洪德,自己千招之内也不能够轻易让他落败。自己若是小心提防也不至于被他所欺,许下那十招承诺,心里不禁又恨又气。他却不知,常人一般先练拳脚兵器,修行内功真气,内功外功皆练到家,再修行高深法术,可沈天星却是个例外。他真气更本是不劳而获,继而直接修行精妙法术,虽然也是练过外门功夫,内门功法,但并不精深,刚刚与之拳脚过招,固然是隐藏实力,可他在这方面也确实只有这点本事,也难怪申之仪觉得他本事不高,放松警惕。 沈天星法杖飞舞,与申之仪激战不休,两人身法皆快似闪电。蔡文希只见二人身影时分时合,耳边听得“啪啪”的打斗声,却难以看清二人如何进招。不一会儿,两人身形已分开,沈天星手中虚控法杖,笑问道:“申前辈,你我已拆了百余招,早就超了十招之限,还要斗下去么?” 第三十九章 再见莫武 申之仪修为之高,四家六宗的宗主也有所不及,算得上人间超一流的高手,较之胡啸林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是沈天星这些日子苦练老子的道德遗篇,修为进步神速,此时的作战经验也比与胡啸林激战时强了不知多少。沈天星与胡啸林相斗时,还只能勉强接招,连反击都尚且不能。如今却与申之仪斗得有攻有守,似模似样,这其中固然有玄天奥诀和紫藤法杖的助益,但他本身也非当日的沈天星所能相比的。 申之仪一见沈天星气定神闲地望着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可自己刚刚才答应他,他若能接得住自己十招便放了他们。他虽然隐居,可好歹也是成名较早的前辈,若是食言,未免太有失身份,可是就这么放过他们,心中又不甘。是战是放,心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林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申兄,久违了。今日一见,风采更胜从前啊。只是阁下是世外高人,却和一个小辈过招,这可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这声音正是墨家武宗宗主莫武。 沈天星一听之下,不由一喜道:“原来是莫宗主到了,恕在下与这前辈交手,不能相迎了。”沈天星即使说话,也一直盯着申之仪,以防他出手。 申之仪知道莫武一到,定要和自己算杀刘风柯的帐,如此一来,想要在沈天星、莫武环俟之下,杀了蔡文希,为子报仇,确是难上加难了。他当即哼了一声,落回地面,沈天星虽知莫武也在旁边,申之仪未必敢轻举妄动,可以防万一,怕他向蔡文希突施辣手,他就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申之仪狠狠地瞪了蔡文希一眼,便转身向树林中道:“莫兄既然来了,烦请现身相见。” 只见莫武一身墨绿袍衫,缓步丛林中走出,手中拿着一根绳子,绑着两个人,正是阳翟七煞中的人物。莫武微笑道:“在下恰巧途经此地,见令徒孙手中持着我门人首级,在这里观战。在下一时心急,便绑了他们两位,命手下将在下门人的人头取走,还望申兄莫要见怪。”申之仪冷笑道:“那是阁下门下长老刘风柯的头,他杀我徒弟,你难道不知?”“在下自然知道,不过死者已矣,申兄既已报了仇,又何必留他首级?”申之仪并不回话,回首看了蔡文希一眼,对沈天星二人道:“今日之事,我们既然有约在先,我这次便放过你二人。可杀子之仇,我不会不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罢,也不理会莫武,飞身离去,倏尔化作空中一个黑点。 沈天星松了口气,对莫武一抱拳,道:“莫宗主,幸亏你来了,我还怕那申之仪要反悔呢。”莫武亦抱拳还礼道:“沈宗主为了墨家武宗刘长老讨回公道,不惜以身犯险,在下倍感大德。”沈天星又将蔡文希介绍给莫武认识。两人见礼后,莫武便将近来墨家发生的事说与沈天星听。 原来莫武锄奸平乱之后,便回到武宗总坛之后,处理假冒的莫武留下的烂摊子。本来一切渐渐步入正规,一天傍晚,墨家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被盗,莫武派人追查,到得追查至阳翟境内,莫武派去的人就音信全无。星河子隐居在阳翟,刘风柯担心此事与自己昔日得罪申之仪有关,心里放心不下,便带人亲至,之后便遇上沈天星二人。 莫武怕此事若真是申之仪所为,会对刘风柯不利,便了跟来。没想到晚到一步,赶至阳翟时正遇上刘风柯手下,手下将事情一说,莫武听说沈天星要去见申之仪,就急忙赶了来,正好见申之仪与沈天星两人打斗,旁边申之仪的两个徒孙鬼鬼祟祟,似乎想要暗算蔡文希,便出手制服他们,发现他们身侧竟然还有刘风柯的首级,便叫手下带回,与尸身一同安葬,他则在旁静观其变。后来沈天星与申之仪定下约定,本已是沈天星胜了,他看申之仪默然不语,担心他出尔反尔,这才出言现身。 沈天星见此物对墨家这般重要,虽然好奇,但莫武既不愿说,也未出言要他相助,沈天星也就不愿窥探他宗秘密,当下他便带着蔡文希告辞离去。 路上,蔡文希问道:“沈兄,我们就这么走了,刘风柯的仇怎么办?不管怎么说,这事也是因我太出手莽撞了。。。”沈天星若有所思道:“刘长老的死未必就与你有关,也许没有你,申之仪也会对刘风柯下手。”蔡文希奇怪道:“这是为何?”沈天星看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是道:“刘长老的仇,墨家自会找申之仪算账,咱们又不是他对手。你若想替刘风柯报仇,就先练好本事,以后墨家对付不了申之仪,你再出手杀他。” “哼!我要是能有你那样的本事,将来或许还能对付得了他。沈兄,刚刚你当真厉害,和那老鬼斗了那么多招。”“呵呵,那又如何,还不是败给他了。你年纪轻轻,掌法就这般出众,假以时日,修为定然不会比我差。”蔡文希脸上微红,顿了一顿,又道:“沈兄,咱们接下来去哪啊?”沈天星看着前方,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华山。”蔡文希瞪大眼睛看着他,惊讶道:“去华山?”“是啊,我要和弥宗主谈谈我与他女儿的婚事。你是蔡家的人,对华山一定很熟吧。”“这。。。这个,沈兄,其实我是从家里偷偷逃出来玩的,我家里对我看得极严,我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华山离我家太近。。。我还是别去了吧。” 沈天星笑道:“那怎么成?眼下你和申之仪已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正好回家避些时日,总好过江湖上乱跑,那申之仪未必就比你乖,一直不离阳翟的地界。”“啊?” 法家宗主曾命法家几位长老,扮作术士,侍奉嬴政,传他所谓修仙之法,这些术士自此便备受嬴政的宠信。嬴政一直听从术士之言,经常行幸出游,以求成仙。 这一日他幸于梁山宫,见丞相李斯车骑仪仗甚为隆重,面露不悦之色,此事经法家安插的眼线传于宗主耳中,宗主将此事告诉了李斯。李斯得知后,立即减少了自己的车骑。当赢政再次看到李斯的车骑时,发现他的车骑减少,很是奇怪,将此事告诉了术士。术士惊道:“这是有人泄露了陛下行踪啊,如此会影响陛下修道成仙,须将那些泄密者处死!” 嬴政本欲修仙,一直听从这些术士之言,行踪要飘忽不定。如今听闻有人泄露行踪,会阻碍他成仙,他自然担心自己会因此半途而废,焉能不怒?便依言下令将当时在场的人尽皆处死,其实他对李斯倒没生什么间隙。不过此事到了李斯那里,便是另一番滋味。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何况是暴虐如斯的秦始皇?自古君王为了王权,父母可弑,兄弟可杀,更何况君臣?无论你与嬴政关系再如何亲密,若是让他觉得自己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又岂会留你? 李斯惧怕自己因此得罪嬴政,惹来杀身之祸。这些日子,一直闭门不出,称病在家,命手下打探消息。后来,阴阳使亲自过府,告知此事是宗主授意,因他不尊宗主号令,私放淳于胥,而略施的惩戒。李斯一听,更是惊出一身冷汗,不过阴阳使也是一个懂得恩威并重的人,恐吓之后,又好生安抚他,说秦始皇只是向往成仙,怕此事断了自己修仙之路,秦始皇并未因此事而怪罪他,让他不必太过紧张。李斯也是聪明人,知道此事是宗主策划,而宗主要想杀自己早就动手,如今既然派阴阳使来告诉自己,想来只是给自己一个警告,这才心中稍定,连称宗主宽仁,以后一定将功赎罪,不敢对宗主起了二心。另外大加贿赂阴阳使,要他为自己向宗主美言几句。法家宗主见既然已达到预期效果,而李斯毕竟是丞相,此事也就不再追究了,那边玄黄使几次行刺皆失败而回,道家天溟宫守卫森严,高手如云,即便想要杀了淳于胥这样一个婴孩,也是难以成功。 第四十章 偶遇 莫武自别了沈天星二人后,径直回了阳翟城。城中,莫武命刘风柯手下将刘风柯的遗体送回,自己则继续查找盗宝人的线索。阳翟城内,也有墨家武宗的分舵,莫武发出特有的信号与墨家武宗弟子联系,却无人出来与之相会,心中不禁一阵担忧。待其找到墨家分舵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分舵府邸上的匾额写着“墨行别院”,正是墨家阳翟分舵无疑,可屋门却虚掩着,守卫早已不见踪影,门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浑不似与平日里的模样。本来法宝丢失,莫武派门下弟子一路追查匪人,一直追到这里,已经惊动了这里的墨家弟子,他们也都和他配合一起追盗,没想到后来分舵派人说来察的弟子音信全无,竟而失踪,这才引得刘风柯、莫武相继来到阳翟。 莫武并未从房门进入,而是跃身飞过高墙。进入院墙内,莫武小心翼翼地步入内院,仔细倾听,以他此时功力,百步之内,连常人呼吸之声,也可听得清楚,但整个院子静悄悄地,一点声息都没有,当真是掉针可闻。莫武心中不喜反忧,这里住着的百余名弟子却到哪里去了? 他轻推房门,走进正厅,里面摆设如常,一个人正坐桌后的一张红木椅上,低着头,看不清模样。莫武走上前,抬起他的头,正是此地分舵长老。莫武探其鼻息,发现他已经气绝,只是死去不多时,尸体并未转冷。他仔细检查尸身,致命伤是在胸口上。只见分舵长老胸口上留有一个金黄色的掌印,这一掌力道甚大,震碎了长老的心脉。莫武见多识广,知道这是儒家武宗的绝技—开山掌。 莫武还想再看看别处是否还有其他弟子尸首,屋外传来脚步声。莫武料想敌人还未离开,不想打草惊蛇,便跳上房梁,躲在暗处观察。只见两个人走进屋中,二人全身被黑衣包裹,脸上也蒙着黑巾。 这两个黑衣人步入房中时,手中皆拿着火把。一人道:“我们这便放火烧了这吧。”另一人叹了一声,道:“唉,为了以防万一,便只能如此了。”先前说话的那人又道:“余兄,那宝贝究竟如何珍贵,竟引得弥三少爷派人千里盗宝,还不惜杀人灭口。”“哼!我只是听说那宝物名曰土灵珠,与魔门木灵珠同根同宗,木灵珠是魔门第一法宝,这土灵珠灵力便可想而知了。此物是前几代墨家武宗宗主偶然间得到的,自此历代宗主便视如珍宝,不曾示人。后来也不知咱们弥三少爷从哪得了消息,你也知道三少爷的脾气,对宝物收集那是如痴如狂,就派了谭虎去衡山取来。谭虎得宝后,被墨家弟子一路追查到阳翟,被其发现了行踪和身份,这才灭口。三少爷怕这里也有人知道,这才让咱们来的。” 莫武在梁上听得咬牙切齿,他先前见长老胸口中的那一掌,便猜测是儒家干的,此时又结合这二人对话,心中再无怀疑,那个“弥三少爷”定是弥子发的儿子弥康,弥康因为弥子发的二儿子过继给他弟弟,所以从名义上是弥子发的次子,但私底下儒家的人都叫他三少爷。莫武心想自己被弥康囚禁,还没找他算账,没想到他竟然还敢行那杀人夺宝的强盗之举,虽满腔怒火,但他顾全大局,只好竭力控制。 梁下面的两人又说了几句,莫武此刻心中义愤填膺,也仔细没去听。只见二人随即在室内撒上酒,放开了火,然后匆匆离去,莫武待二人出去,也忙从梁上跃下,院子四下里火苗乱窜,火光四起,火势已经蔓延到整个别院。莫武随着二人离去的身影,悄悄地跟了上去,在他身后的行墨别院已是葬身于火海。。。。。。 蔡文希虽然不愿回家,可也知此时申之仪恨自己入骨,若不先回去,在外面在遇到他,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只好跟着沈天星一同往华山走。沈天星二人行了数日,这天,沈天星与蔡文希披星戴月地行至宜阳城内,这里曾是韩国旧都,繁华不减,晚上也是灯火通明。他们随便了一家酒馆,要了些酒菜,准备今夜便住宿在这里。 这时客栈外进来三个青年,虽然容貌清雅,但腰间挂剑,步伐稳健,自有股英武之气。蔡文希见到他们微一吃惊,忙摆手打招呼道:“三位师兄,这里!”那三人见到蔡文希,认了一会儿,才想起他是谁,忙走上前。其中一个锦袍少年道:“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不知道啊,师。。。”蔡文希向那人使了使眼色,那人一楞,向沈天星望了一眼,说道:“这位兄弟是?”蔡文希道:“这位是我在路上偶遇的英雄,武功高的很。”沈天星连忙称逊,接着说道:“在下沈天星,敢问三位是?”三人听他自报家门,不禁互望一眼,那锦袍公子对沈天星道:“阁下是,道家文宗宗主?”“正是在下。”三人神色古怪的看了蔡文希一眼,只见蔡文希依旧在那里喝着茶,却是一副若无其事地样子。锦袍公子先反应了过来,忙道:“原来是沈宗主,久仰大名。在下宜阳徐逐燕,这位是张宏诚张师弟,这位是张宏信,呵呵,也是张师弟,他二人是亲兄弟。”沈天星道:“三位便是‘华山三剑’吧,令师与在下外公是旧识了。”华山三剑虽是儒家武宗中人,但偏爱剑法,剑法超群,名震天下。他们师从儒家武宗八长老之一的陈启亮,既然蔡文希是这三人的师弟,想必也是师出于陈,不过这位陈长老与蔡家一向关系不佳,他竟会收蔡家子弟为徒,当真让人费解。 蔡文希道:“徐师兄,师父的身体可还安建?”徐逐燕一听此话,脸上微露凄色。他叹息道:“师父前几日受人行刺,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榻上呢。只是李神医开的药方上有三味药颇为稀有,只在楚地龙潜山上有,我们三人刚从龙潜山回来,好不容易才采到了草药。马不停蹄地赶回,想在这歇一晚,明日在赶路,没想到会遇到你。”蔡文希失声叫道:“师父他受的伤很重么?”徐逐燕道:“师父他内功已至化境,身边又有李神医照料,想来不会有大碍。”“这样便好,我与你们一起回去看望师父吧。”徐逐燕道:“也好,师父他老人家也很想你呢。” 沈天星微笑道:“在下是和蔡兄弟结伴而行同去华山,陈长老居于华山,在下心中佩服得紧,正好去拜访他一下。不知是否可以?”徐逐燕奇道:“蔡兄弟?”蔡文希忙打个哈哈,言道:“徐师兄糊涂了,沈兄说得自然是小弟我了。”“哦哦。。。我是糊涂了,当真该死。嗯。。。家师身上有伤,恐怕不方便见客。不如沈宗主先随我到家师府上盘桓几日,待家师伤愈,再与宗主相见。”沈天星点头道:“陈长老是长辈,在下理应如此。” 蔡文希关心师父伤势,与沈天星和三个师兄一起吃过饭,便把徐逐燕三人都拉到一间厢房中询问师父情况,过了片刻,才跟师兄出来。徐逐燕对沈天星道:“沈宗主救了我师弟一命,在下感激不尽。”沈天星忙道:“徐兄客气了。”是夜,五人便宿在了宜阳城中。 第四十一章 剑意 陈家武场,一个少年在那里舞剑,剑法灵动,翩然若舞,端的是潇洒自如。他出剑快如闪电,又如流星破空,却不失风度,极是难得。一个英武青年站在练武场的一侧,看着他施展剑法,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少年朝那青年微微一笑,道:“徐兄,这是我道家逍遥剑法,讲究顺应天道,施法自然,还请徐兄不吝赐教。”此人俊眉星目,挺鼻薄唇,正是沈天星,旁边的青年便是徐逐燕了。 徐逐燕道:“沈宗主招由心生,看似随心所欲,却暗合道家至理,使的剑法轻灵飘逸,自然可称的上‘逍遥’二字,在下剑法却无这等境界了。”说罢,步入场中央,拔出长剑,突然使出一招“披风”剑式,长剑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这是那青年惯用的起手式。 紧接着挺剑猛刺数下,只听得风声飒飒,那剑法渐入凶狂,威势足可断金裂石,显是一路刚猛的剑法。剑法向来是以轻灵见长,却极少有刀法的沉稳厚重,徐逐燕以刀法之境界来舞剑法,却是有了胸中无刀无剑,不执迷于手中本来兵刃的意味。之后,徐逐燕一连拆了数十招剑招,剑招时而凌厉阴狠,时而大开大合,时而法度严谨,时而飘然若仙,变化无方,难以捉摸。 徐逐燕舞完最后一式,一收长剑道:“剑法一道,极重悟字,既悟剑招,亦悟剑意,两者一较,便更看重后者之悟。剑意看得浅了,剑招再厉害,也只能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反而会害了自己。你且说说,刚刚我舞了几路剑法?”沈天星想了一想,道:“至少也有四五路剑法了吧。”徐逐燕哈哈一笑道:“只有一路。”沈天星惊讶道:“怎会只有一路?”只听徐逐燕娓娓道来:“这些剑招,我或是颠倒次序,或是三招并为一大招,或是五招并为一大招。。。凡此种种,其实只是一路,便是你刚刚使得逍遥剑法了。” 沈天星不禁一愣,随即大惊失色道:“这逍遥剑法我练了这么多年,竟从来不知它还有如此变化,还能使得出不同的气势来。”徐逐燕点点头道:“这便是剑意之功,你临阵对敌时,或者切磋技艺,或者生死激斗,你欲胜之、欲降之、欲擒之、欲杀之,剑意也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剑意相生相克,相相辅相成,而如果你能揣摩得到对手的剑意,并在剑意上胜过对方,就更能立于不败之地了。总之,以剑克敌,不如以意克敌。拿剑的是手,舞剑的是心。” 沈天星此时听得徐逐燕的这一番话,不禁有所顿悟,可有些地方依旧难以明了,又无法言明,仿佛自己看到了武学上的更高一层的境界,却无法完全融入其中。沉思半晌,沈天星苦笑一声,道;“徐兄,不仅剑法过人,连见识也是不凡,在下佩服。” 二人这边说这话,只见一个满头华发的老人在一个温雅的青年搀扶下,缓缓地走了过来。沈天星二人忙迎上去行礼。沈天星道:“陈长老身体如何了?”那老人呵呵一笑:“有劳沈宗主关心,老朽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说到这,忍不住感激地看了扶他的那位少年一眼,道:“多亏了弥少爷请来的李神医啊。”那青年忙道:“长老说得哪里话,晚辈只是近一点微薄之力,应该是多亏了几位师兄找到草药才是啊。” 沈天星初到陈长老府上时,便遇到这位青年,后来才知,他便是弥子发过继给弟弟的二儿子弥镇。蔡文希听说沈天星见到他,也是一惊,之后就不肯出屋,后来弥镇亲自找到他,告诉他徐逐燕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蔡文希这才肯离开房间,跟他一起去见陈长老。后来陈启亮服下李神医开的药,伤势好转,蔡文希这才提出告辞,要回家看看。这些日子他与沈天星朝夕相处,又共患难过,已是颇有些情谊。此时很是不舍,但终究要离去,只得与沈天星洒泪相别。 弥镇倒似与沈天星颇为投缘,常与沈天星谈天说地,切磋武艺。沈天星现在也不知如何与弥子发说明自己已有婚约,正好他这个名义上是侄子的亲儿子在这,与他搞好关系后,便跟他说明自己的情况。弥镇思索片刻,也怕弥子发会为此事发怒,便决定跟他同上华山,也好为他求个情,说些好话。弥镇深知弥子发的性子,让他女儿作妾,怕是不大可能了。 沈天星已与弥镇定好明日上华山,便道:“陈长老,本来在下还想与陈长老这多待几日,聆听教诲,向徐兄多学些剑法呢,可惜俗务缠身,在下叨扰这些时日,也该告辞了。”陈长老说了几句挽留的话,见他执意要走,只好道;“既然沈宗主有要事,我也不便多做挽留,今夜老朽摆宴为沈宗主送行。”沈天星客气了几句,见陈启亮似乎有话对徐逐燕说,便道声告辞,离开武场了。 陈启亮向徐逐燕看了一眼,道:“燕儿,你也收拾一下,明日与弥少爷同上华山,保护弥少爷。记着,万事要以弥少爷的安危为第一要务啊。”徐逐燕对陈启亮素来尊敬,虽然奇怪他为何要自己保护弥镇,却也不敢违背,当下唯唯称诺。 第四十二章 世仇 余姚县地处吴越交接,故而此地历来为浙东重镇,东南都会,虽饱经吴越两国征战多年的战火,但群山环绕,襟海带江,水草丰盈,土地膏腴,及至秦一统,这里倒也较之各地富庶。 此地人杰地灵,即便是江湖上成名的英雄游侠,出于此地的也不在少数。其时余姚城内的龙泉山上盖着一座“龙济山庄”,此间住着一户人家。这户人家姓方,据当地老人说,是过去从赵国逃到这里来的,平时除了家中奴仆下山采购食物及所需,庄里人绝少与城中的居民有过接触。对待神秘的人事物,老百姓们自是喜欢猎奇,一时间众说纷纭,关于这座山庄的谣言四起,越传越邪乎,致使大家皆是不敢轻易上山,更不曾有人敢进庄内探访。不过,山上的人行事隐秘,也没有听说谁出来惹出事非,故而倒也相安无事。 龙泉山虽非名山大川,奇松异石,深潭飞瀑,却也别有一番韵味。远眺山上一绝壁之处竟生出一棵苍松来,其挺拔青翠,犹见风骨。一个形貌萎缩的中年汉子,一身黄袍,佝偻的背上负着一个狭长的木盒,足有半人多高。他隐身于青松之下,常人若不仔细察看,轻易是不会发现他的。 这人刚刚走了百里山路,此刻随便在路边坐下歇息。他斜靠着那棵独挂险峰的苍松,稍有不慎便会翻身摔下山崖,可是其脸上却神态自诺,不见一点害怕的神情。此人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姓韩,却与韩国贵族无半点关系,本来姓名连他自己恐怕都忘了,却有了个雅号,曰之“三痴”,连上姓,正是道上传闻连盗千剑的韩三痴矣。 说起韩三痴,武林中好剑的仁兄第一个反应便是将心爱的宝剑藏好,他平生有三好,近乎痴迷,一是酒,二是琴,三好剑,那三痴外号由此得来。这三好之中,唯有好剑,给他惹来不少麻烦:他喝不到别人的好酒,自会到别处解馋;音为心声,他弹琴自娱自乐,也碍不到别人什么事,反而不少人都对他的琴声赞不绝口;只是这好剑却让人有些受不了,他若是见到别人手中有好剑,那就心痒难搔,或偷或盗,或骗或抢,总之剑到了自己手里才能安心。了解他为人的,自不会在他面前炫耀自家的利剑,而有人的剑被盗,也是第一个怀疑他。不过,韩三痴却对此丝毫不在意,依旧视剑如命。 韩三痴怕背上木盒掉入悬崖,便解下缚在身上的木盒,将其抱于怀中,看着那古朴的木盒,脸上渐渐露出贪婪的笑意。他搓了搓粗糙枯瘦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推开盖子,只见一把五尺来长,金光闪闪的巨剑静静地躺在盒里,剑未出鞘,却是霸气外露难掩。韩三痴眼中笑意更浓,乐呵呵地看着这把剑良久,才依依不舍地合上盖子,复往山上行去。。。 龙济山庄这一代传有四子,方孤绝原是方家次子,乃是方老爷子临终前指定的当家人,长子方孤常性情暴躁,老爷子撒手后,他闹过几次,奈何方孤常素来人缘不佳,没人愿意让他当家,他也就只能让贤给方孤绝。方孤绝当家后,对他这个大哥极为尊敬,常顺着他意,方孤常却怨尤不减,总认为是弟弟对不起他,心生愧疚才对自己施以恩惠,一日,方孤常酒醉骑马不小心摔断了腿,就此消沉,越发的喜怒无常,方家的人更是觉得方老爷子决断英明。 方孤绝正与一名客人在客房之中的席上博弈,席间放着一个矮桌,桌上摆着一方棋盘,两边各放着盛有黑白棋子的棋罐,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茶。单看面相,方孤绝长得一张君子脸,方正稳重,一身正气,那客人笑容可掬,一身华服,做财主打扮,正是猿王袁惜木。棋局甫开,方孤绝先下了一子,言道:“袁兄难道不知这里是在下的祖产,若是买了,岂非对不起列祖列宗?”袁惜木依旧满面春风:“在下要方兄将龙济山庄卖给我,却是为了救方兄啊。方兄大难临头,竟而不知?” 方孤绝一愣,道:“袁兄此言何意?”袁惜木并不答话,轻轻拿起一子,慢慢放在棋盘之上,这才悠然说道:“方兄知道杀神白起么?”方孤绝听他提到“白起”二字时,身子不由轻颤一下,袖子略微一抖,不小心打翻了一旁的杯子,身旁的老仆忙上前收拾,方孤绝脸上稍露尴尬之色,其窘态全被袁惜木瞧在了眼里。 “是昭王时的武安君么?他曾为我大秦立下功劳,我怎会不知?”“白起一生杀人无算,也落得个引剑自杀的下场。不过,他白家虽人丁单薄却留有子嗣,现今白起尚有一孙儿,叫白奎,不仅继承了其祖的兵刃,更兼备其祖的戾气,啧啧,白起的千屠刀,在白奎手中依旧是万夫莫敌呀。”方孤绝脸上微露沉痛之意,却一闪而过,又恢复了沉静似水的面容,老仆收拾好后,便命他出去再倒一杯茶。见老仆退出房门,才道:“此人在下并不相识,不知袁兄突然提他却是为何,与袁兄所言大难有何干系?”袁惜木敲了敲木桌,笑眯眯地说道:“邯郸方家也曾是名门望族,为何会惨遭灭门?难道连谁害得你们家破人亡,颠沛流离的大仇人也忘了么?” 方孤绝骤然神色一变,颤声道:“你如何得知我的家世?”袁惜木不答,反倒自顾自地说道:“邯郸方家当年曾出三位将领为长平之战做先锋,反遭白起算计,先锋部队被白起杀得片甲不留,三位将军也命丧两位,只有一人得回,再后来长平一战赵军大败,赵王为给臣民一个交代,不说自己阵前换将,反而推卸责任,将战败原因推给方家,说是先锋锐气被挫,自然一败再败,以此为由将方家满门处斩,只有一幼子在方家旧部护送下逃离邯郸,流落到余姚龙泉山。那幼子便是令尊方弘方老爷子吧。呵呵,方兄是方家后人,自是对此了解得定然甚为清楚,不知我说的可对?”方孤绝已经恢复原来的气度神色,对袁惜木不冷不热地说道:“袁兄早知我方家旧事,看来来之前便已下足功夫,今日来此可是有所图谋?”“方兄说的哪里话?方家兵器更是优于他出,我与方兄素来都有生意往来,在下来这,只是不想老友身处险境啊。”方孤绝冷笑道:“恐怕你是想要我方家后山的兵器锻造场和那数百工匠吧。”原来方家是做兵器生意的,而龙济山庄更是铸造兵器的场所,袁惜木常年在这里购买兵刃,再转销各地。秦始皇对兵刃管制极严,也难怪方家行事颇为神秘。 袁惜木道:“我是商人,做得自然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生意。方兄难道就不想知道这大难从何而来?”方孤绝虽知袁惜木没安好心,却仍不禁动容道:“还请袁兄坦诚相告,方某不胜感激。” 第四十三章 剑痴 袁惜木对方孤绝的反应颇为满意,却也并不急于说个清楚,端起那杯清茶,轻泯了一口,这才不急不缓得说道:“方兄还有一个弟弟叫方孤盛,是吧?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颇具侠骨,当真英雄了得啊。”方孤绝眉头一皱,心道我让你说眼前方家的劫难,你怎地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袁惜木这话问地没头没脑,可方孤绝也不好不答,便道:“在下确实有还一个弟弟,可惜英年早逝。否则以其才智,方家还轮不到我来做主。”袁惜木点了点头,言道:“方兄过谦了,方老英雄在龙泉山隐居数十年,虽练就一身本领,可也娶妻生子,时过境迁,那报仇的心也就淡了。令弟年少气盛,心有不甘,便去找白奎寻仇,不过不幸死在白奎的刀下,实在是令人为之扼腕啊。”方孤绝先前见袁惜木对他家旧事了如指掌,因而这时袁惜木道出兄弟死于谁手,他倒也不甚惊讶。袁惜木见他不说话,便续道:“那白奎害你家破人亡,又杀了你亲弟,未必便会放过你们,无论是想要报仇还是自保,令尊必定要胜于他。而他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手中把持的神兵,天下无双。令尊的武功固然是极好的,却仍逊他一筹,自然想从兵器上下手。既然现在没有匹敌的兵刃,就索性自己造一把出来。因而令尊散尽家财,集天下名匠,建了这山庄后的锻造场,想要造出神兵。后来令尊未能报得大仇,就含恨而终,方家的家业也就传到方兄手里了。” 方孤绝不禁回忆起当年往事,弟弟一人一剑,要去独战白奎,临走时豪气干云,兄弟间洒泪相别;得知兄弟身死噩耗,父母哭得肝肠寸断,兄长也性情大变。。。一件件旧事浮现脑海,恍如隔世,方孤绝心神激荡,一时想得有些痴了。正自魂不守舍,只听袁惜木又道:“方兄神兵未成,白奎已经蠢蠢欲动了,在下已经得知白奎很快便会赶到龙泉山,只怕来者不善,还望方兄早做决断,不要等事到临头,那便为时已晚了。”方孤绝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一寒:“此话当真?”“方兄如肯将龙济山庄连同后山一齐转让于我,那白奎我便帮方兄打发了,你看如何?”方孤绝知晓白奎本事,听他如此说心中自是不信。袁惜木知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猛地斜挥出一拳,登时气浪翻涌,玄色光柱狂舞激射,撞破窗子,疾飞出去,只听得一声巨响,真气竟然打断了院子里一棵碗口粗的柳树,大树轰然倒地,惊起了树上的无数麻雀高飞,那气芒击在树上,犹如清泉四溅飞开,又好似千只带尾的飞镖暗器,登时射穿了那漫天麻雀,无一只遗落,死麻雀如下雨般簌簌掉落。 这一手让方孤绝大惊失色,本来用真气打断树木却也不难,他方家能做到这点的也有几人,可袁惜木竟然能使真气反弹的余势化成许多“气箭”,贯穿这数都数不清的麻雀,其计算之精准,力道运用之巧妙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他为了献技,一出手便屠戮了无数生灵,手段的狠辣更是令人惊惧。 方孤绝呆呆地望着满地死雀,仿佛自己要是不答应袁惜木,下场连这些麻雀也不如。这时“嘎”的一声,门被推开,走进一个鼻直口方的威武大汉,可惜右腿跛了,拄着一副拐杖,可顾盼之间亦不失英气。这位袁惜木以前是见过的,知道这是方孤绝的大哥方孤常,此人一直躲在门外,以袁惜木的本事,早就发觉了,可他艺高人胆大,加上方孤常也是方家的人,倒并未放在心上,一直不加理会,没想到他竟然自己进来了。方孤常望也不望袁惜木一眼,只是走到兄弟面前,大声说道;“我问你,爹爹临死时对你我说了什么?”方孤绝一愣,望了袁惜木一眼,道:“父亲说我方家子孙虽负有血海深仇,却各个都是好汉,万不可因仇恨而蒙蔽双眼,更不能为了报仇丢了骨气,丧了良心。”原来方弘临死前感怀自己三儿子,不想自己的儿子一心只想着报仇,重蹈方孤盛的覆辙,更担心儿子们为了旧仇结新仇,他既然知道了痛失亲人的滋味不好受,又岂能再让旁人尝此苦楚,于人于己,都是无益。因而方弘如此告诫方家兄弟,此时方孤绝听哥哥旧事重提,已明他的意思,冲哥哥微一点头,又回想起自己兄弟为报家仇,尚无所畏惧,胸中又豪气顿生。计较已定,便转首对袁惜木道:“袁兄好意,在下明白,只是自家仇怨当有我们自己来报,若是假手他人,岂不愧对祖宗?这仇能报便报,不能报的话,死在仇敌手中,我方家子弟又有何惧?袁兄远来是客,还请容我为兄设宴接风洗尘。”如此一说,自是婉拒袁惜木了。 谁知袁惜木非但不恼,反而微微一笑,起身道:“方家将门虎子,倒是在下多管闲事了。”说罢,朝方氏兄弟一拱手,转身离去,再不回首。方孤绝刚要对兄长说话,门外老仆已敲门进屋,躬身恭敬地说道:“少爷,门外有客求见。” 韩三痴不耐地坐在客厅的椅上,一双眼睛终不离桌上的大木盒,直到方氏兄弟走进来,韩三痴才朝他们那边望了来。方孤绝脸上笑容满面,道:“自上次与大哥一别,已经过去三年,兄弟心中想念得紧啊。本想去拜会,可惜哥哥你行踪飘渺,难以找寻,不料今日竟亲自驾临寒舍,倒让兄弟有些汗颜啊。”韩三痴微笑道:“兄弟说得哪里话,在下突然来访,本就唐突,岂会怪罪你。” 原来两人也是旧识,只缘三年前方孤绝为一个主顾新造了一批兵刃,赶到上庸城交货时,比往常早到了三日。在回返途中,于西阳竟突遇罕见的大雪,也不急着赶回,径直和仆人手下安顿在了西阳城中。 大雪初停,方孤绝去城郊碧宁湖赏雪练剑,偶遇了韩三痴。韩三痴望了他舞剑半晌,忍不住拍手叫好。方孤绝心中微觉得意,口中忙道:“兄台你谬赞了。在下之于剑法不过略通皮毛而已,哪里担得起一个‘好’字。”怎料韩三痴却摇了摇头:“我夸得是这把剑,光夺牛斗,寒气逼人,当真是把好剑。你的剑法自是不能与这把剑相配的。”方孤绝本就是做兵器生意的,自己的佩剑岂能差了,不过此人夸剑而贬低自己的剑法,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了。他不知韩三痴平生好剑,看到好剑便忘乎所以,只道他是对自己的剑法大是不服,故意讽刺自己,心中顿时有气,手上耍了一个剑花,道:“这位兄台既然这样说,必是使剑的名家,还望不吝赐教在下几招。” 方孤绝这话自然是划下道来,韩三痴只顾盯着方孤绝手里的剑,愣愣地点点头,却又马上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让我赐教也可以,不过须得将这把剑给我。”方孤绝被这老小子气乐了,心道:你说来说去竟然是想要我手中长剑。当即朗声大笑道:“你赢过我手里的剑,它自是跟你。”韩三痴大喜,拔出钢刀道:“此话当真?”方孤绝轻轻点头,心里却想他这般爱剑,竟然用刀?但随即便明白过来,此人好剑,所持的剑必是不俗,而如此爱剑之人,得了好剑想必定会小心保管,又怎忍心在对敌时用剑,一旦损了宝剑分毫,岂不追悔莫及?不过得了好剑而不用,那得剑又为何来? 方孤绝心中想着,手上却不停,长剑递向韩三痴,连进数招,料想他口中托大,手上业艺必是惊人,可没曾想他眼里看着剑锋,手上钢刀竟然不敢与之相碰,只是越过长剑砍向自己,如此一来,方孤绝本拟的几个变招,登时没了用处,却又露出了多处破绽给方孤绝,须知剑身本就长于钢刀,韩三痴如此不理长剑,而只对付人,实在是危险之极。方孤绝平挥长剑,韩三痴并不格挡只是斜身躲开剑刃,复有攻上。如此打了百余招,两人兵刃竟然一下也未相碰。方孤绝此时也已明白,这人武功高出自己甚多,即便露出这许多破绽,自己也伤不到他一根汗毛,可他不碰剑刃,自己已处于不败之地,如此比试下去,何时是个头?方孤绝念头方起,韩三痴那边已经大为沮丧,高叫道:“如此比武,好生无趣,不打了,不打了!”说罢,抛掉钢刀,须知高手过招,稍有差迟,便是生死之别,何况他突然弃刀罢斗,方孤绝收势不及,长剑破空而来,竟刺穿了韩三痴的左胸。方孤绝大惊,却不敢拔剑,生怕一拔剑,就此了结了他的性命。上前为他止血,查看其伤势,见长剑刺得甚深,只怕已经刺穿心脏,这条汉子的命已在顷刻,不禁叹息道:“你这又何苦?”韩三痴苦笑道:“既得不到如此宝剑,我活着也无意思。”方孤绝心里一颤,涩声道:“你既然如此喜爱这把剑,送予你也是无妨。只是。。。只是此时剑入你身,若是不想你早死片刻,这剑也只能留在你身上。你去了之后,我会将此剑与你陪葬。”韩三痴突然跳起身来,大笑道:“妙极妙极!不过陪葬就算了。”说罢拔出长剑,一道血箭喷出。方孤绝惊叫出声,却见韩三痴封住穴道,只顾擦拭方孤绝的佩剑。方孤绝颤声道:“你是人是鬼?”“做鬼有什么意思?我自然是人。”“那你怎么拔了剑还能活命?”他拉开衣襟,露出胸膛,指着右胸,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天生与他人不同,心脏长在右边,你刺我左胸,我如何能死?哈哈哈!”方孤绝看向他右胸,只见该处皮肉不住跳动,的确不假。暗想此人原来便已设计,不过为得宝剑竟然坦然受刺,若是我刺偏一些,他还有命在么?他能忘之生死,可见也是一条悍不畏死的好汉,这剑给他,也算宝剑赠英雄。想到这,方孤绝便有意结交这奇人,与韩三痴互通了姓名,才知,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韩三痴,两人在西阳多住了几日,这些日子可谓是无话不谈,越聊越是投机,更觉惺惺相惜,最后结为异性兄弟,这才分道扬镳,直至今日方重逢。 两人寒暄一阵,方孤绝道:“本来大哥你到我这里,我应该多留你几日,可是眼下兄弟我有一对头,马上便要找上门来,若是劝兄长留宿,只怕会连累了大哥,还望大哥海涵。”韩三痴三角眼一瞪,道:“什么人竟然敢欺负到兄弟你的头上来了?”“杀神白起之孙白奎!”白奎此时在江湖上已是颇具名头,韩三痴知道这对头扎手,略一沉思,便言道:“兄弟我虽无能,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便是对头再厉害十倍,我亦不惧。这就留下,为兄弟你助拳如何?”方孤绝本又婉拒一阵,但见韩三痴心意已决,心中想多个人胜算也大些,便也就不再推辞,连声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