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舞流年》 作品相关 韶华舞流年(父子)作者:火狸 【内容简介】 “真想尝尝看啊......”慵懒的靠在龙床上,男人舔了舔唇,指尖在看来可口的美食上流连不去。 “当然可以,”他面不改色的回答,“如果你想看我流血而死的话,父...皇...”悠然的吐出最后两个字,六岁的祁溟月拨开腰间的那双手,无视男人脸上的表情起身离开...... 在身为牛郎店no.1的时候,他死于枪下,不料醒来已成了苍赫的皇子,遇到了那个人。狡猾善变,花心薄情,对自己却细心呵护,百般宠溺,如此......虽是父子又怎样? 关键字:穿越架空,父子年上,强强,苍赫皇朝,祁溟月,祁诩天,韶华舞流年(父子),火狸 楔子 序.塔罗 “你说。。。。。。我会无后?”程子尧眯起眼,说不清是魅惑还是危险的表情,嘴角扬起一丝兴味的笑意。 无后,也就是断子绝孙了。任谁听了都会生气,女人有些手忙脚乱的收起塔罗牌,又摆了摆涂着暗红甲油的手指,表情尴尬,“brain,你也知道,塔罗牌算不到那么精确,虽然牌面是有暗示这意思,不过也只是有这种可能,我乱说的,你可别介意。。。。。。”顿了顿,她又换了种表情,一脸暧昧的倚靠过去,“再说,像你这种祸害,说不定早有人偷了你的种,就等着孩子生下来好赖上你呢!” “好了,迪尔,你说都说了,还想收回吗,当红占卜师说这种话难道想砸自己的招牌?”程子尧放下手中的酒杯,白皙修长的手指在杯沿上摩挲。无后啊,也不是不可能,以他现在的职业来看。。。。。。 透过酒杯,迪尔着迷的看着红色酒液在他的手下漾出晶莹的光晕,他的手光滑白皙,却在某些地方带着薄茧,指间的光华流转,有种既脆弱又坚韧的矛盾感,就和他的人一样。 眼前这个斜靠在沙发座上,带着温和笑意的男人,一身休闲居家的打扮,浅色衬衣外是深色的毛衣背心,一头黑发整理的顺直干净,卷至手肘的袖口和额前几缕微长的散乱发丝,又在这平和里透着几分男性的魅惑。 然而,在此刻的环境中,这份居家的平和才是真正奇异的存在。这里是“子夜”。一家绝对奢华糜烂又无法不让人继续沉醉其中的。。。。。。牛郎店。 没错,“子夜”正是一家牛郎 店。它闻名于上流社会,而程子尧,正是这家店的当红头牌,大家都叫他brain。他的存在,本身就是矛盾。 他的举手投足有着贵族一般的优雅从容,在任何场合都会用最悦耳的声音说出最恰当的话语,而淡漠的眼神会在望着你的那一刻化为如水般的温柔。这种堪称高贵的气质,在这种纸醉金迷夜夜笙歌的地方,偏偏成了一种致命的诱惑。 “brain,如果我的话让你生气了,那就当我今天没来过吧!”她微微撅起红唇,撒娇的背过身去。 程子尧一伸手揽住她的腰,“我怎么会生迪尔的气呢,乖,把脸转过来。”轻柔的语声在她耳边吐出暧昧的气息。 “做什么?”他的话语总让人有种在被宠爱的错觉,可惜,她知道,那只是他营造的错觉而已。 “小笨蛋,这样我才能好好疼你啊。”指尖捏着她的下巴,以和话中温柔不相符的霸道,将她往后压倒在自己怀中,却只是附上一个清淡的吻。 迪尔不满意的舔了舔唇,“就这样而已吗?” “那迪尔想要怎样呢?”缠起她的长发,放在唇边轻吻,他轻轻一笑,又叹了口气,“可惜了,今天不能陪你,晚上我还有事。” 点住她欲张开的唇,他安抚的拍拍她的脸颊,“不是有别的客人,你可别误会我,我怎么会把最可爱的迪尔小姐扔下去陪别人呢。” “那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她起身准备离去,在离开包厢的那一刻,发现了桌脚边的一个暗影。 “有东西掉了?”他俯身帮她捡起。 她接过,是一张塔罗牌。可能是刚才为他占卜时候掉的,严格说起来,这张才是关键牌,看来之前的结果也未必准确。“看吧,我就说嘛,刚才的可不算数。明天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要好好帮你算算!”她扬了扬手中的牌,转身走了出去。 在收进包里的时候,把它顺手翻了过来。 只见一身黑色的斗篷下,长长的镰刀露出刺目的寒光。 她的手一抖,纸牌飘落在地上。 死神。 【卷一】 第一章 死而后生 黑暗中,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确定,除了耳边响起阵阵的跳动声,余下的就是一片虚无。 他死了。在最后的记忆里,他被一颗子弹击中心脏,砰的一声,混合着j的呼喊,几乎还没来得及慢慢体会那种疼痛,没来得及确认j的表情,他便失去了知觉。 那天迪尔离开子夜后,他带着“礼物”去和j见面,j是他的搭档,也是他的床伴。 j是个男人。 这几年在“子夜”混的日子久了,使他对j难得的生出几分思念,当年在组织里一起行动的时候,j就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即使在床上,他也比女人更能让他获得快感。 没有人知道,“子夜”的no。1其实更为喜欢男人,甚至连程子尧这个名字,都不是真的。 在组织里,他的名字由姓张到姓王,由黎睿到席君,直到死前,他叫程子尧,这个名字用了3年6个月零8天,身份是牛郎。 其实他挺喜欢这个名字。除了偶尔要在争风吃醋的女人间周旋让他有点头痛以外,基本上这次的任务简直没有难度可言。 然而,这一次他低估了女人的嫉妒心。 酒吧里,他正拿出这次取得的资料交给j,顺便来了一场热吻,却碰巧让某个曾几度纠缠他的女人看到。黑道老大的女儿气急起来确实与常人不同,子弹向j飞去,他下意识的将他扯到了身后。 然后,他就到了这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天,回过神,还没来得及弄明白现在的状况,忽然一阵挤压般的痛感向他袭来。 鬼魂是不会觉得痛的。所以他还活着。得出以上结论,他顺其自然的让自己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周遭的感觉不一样了,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不时响起。 “禀娘娘,皇子无恙,想是在娘娘肚中待得久了,这会儿出来后累了,睡几个时辰自会醒来。” 皇子?他凝神细听,只听见一个女人声的说话声,嗓音有点沙哑,“王太医,皇儿不哭不闹,毫无动静,不会是。。。。。。” 轻颤的语声说不出的担忧。 “娘娘放心,皇子看来结实的很,你看这小手小脚,多可爱呀!”这个声音年轻得多,像是才十多岁的女孩。随着话音,脸颊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只听她又赞叹,“娘娘你看,皇子的小脸白白嫩嫩的,和娘娘一个模样,将来一定是个美男子!” 初生婴儿个个 都是红红皱皱的,也不知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长的不错。此时,他终于确定,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皇子了。即使是他,一时间也有些思维混乱,他死了,然后又成了婴儿,难道这就是投胎转世? 对于暂时无法理清的事,他打算先放在一边,眼下还是静观其变,至少自己还有着之前的记忆,作为婴儿,能用来思考的时间多得是。 王太医又仔细看了看软榻上的皇子,觉得颇为奇怪,照常理来说,初生人世的婴儿都会哇哇啼哭,这皇子却如熟睡一般,细细诊来,又确实毫无问题。于是只好安抚帘后的安贵妃,“请娘娘切勿担忧,经老朽看来,皇子身体健壮,并无异样。” 安贵妃这才稍觉放心,转头对一旁的侍女问道:“芷兰,你可禀报皇上了?” “奴婢早就知会过刘公公,刘公公说皇上正在偏殿议事。”芷兰低了低头,决定还是不要告诉娘娘,她偷看到偏殿里除了李大人还有一位绝色女子。 “皇上驾到!”正说着,安贵妃盼的人终于来了凝曦阁。 “爱妃辛苦了,皇儿在哪儿,快让朕瞧瞧!”随着话音进来的男子一身玄色绣金袍,发束赤金冠,不喜不怒的面容,却勾起一方嘴角,有几分不羁的潇洒,听得出说话的声音透着愉悦。 让芷兰把孩子抱过去,安贵妃十分欢喜的样子,“请陛下为皇儿赐名。” 一双手把自己从侍女手中接过,此刻身为婴儿,他心情复杂的任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接着,脸颊又被人捏了几下。一阵暖暖的香气包围了自己,他敢确定,这香味原来的主人定是一位美人。看来,这个皇帝左拥右抱的功夫不比他差多少。 祁诩天望着怀中的婴儿,合着双眼,轻轻呼吸着,安安静静的模样,看得出清俊的轮廓,眉目细长,和别的婴孩比起来,竟显得分外沉静安然,于是沉吟片刻,“二皇子就叫溟月吧。” “二皇子?”无论是安贵妃还是王太医还有一旁的侍女芷兰,都不禁瞪大了眼又重复了一遍,现今大家都知道,苍赫皇朝之内,皇后无所出,安贵妃甚得皇上宠爱,第一个怀了龙胎,生下的男孩定是大皇子,肖妃林妃等怀胎还未满六个月,怎么眼下这孩子就成了二皇子呢?! 无视在场众人的惊讶,只有祁诩天身边的总管刘易仍旧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就连如今的祁溟月都睁开了眼,朝怀抱自己的人望去,不过,他好奇的是这个给他名字的人的模样。溟月,今生 的第一个名字。他还算满意。至于长相,看清楚皇帝的面容之后他十分确信,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 王太医确定,太医院内记录在册的,这位皇子确实该是大皇子,虽说陛下向来喜怒难测,不过秉着忠臣直言的想法,他还是战战兢兢的提醒面带微笑的帝王,“禀皇上,除安娘娘以外,别的妃嫔还未曾生产。。。。。。” 祁诩天放下手中的孩子,略敛了笑意,淡淡的对所有人宣布:“华贵妃在爱妃之前生下朕的大皇子,朕已赐名慕晟。” 那么方才自己没有看错,那绝色女子确实怀抱婴儿了,而且芷兰低头瞧着足尖,不敢想想娘娘眼下的心情。 华贵妃?宫里何时多了个华贵妃? 一扫众人疑惑的眼神,祁诩天示意身旁的刘易。 “是,皇上。”刘易躬身向走了几步,“李大人奉旨寻获流落宫外的华贵妃,华贵妃怀胎已足月,今日进宫恰逢皇子出生,确实在娘娘您之前诞下皇子。”说完又面无表情的退了回去。 祁溟月躺在软榻上微睁着眼,将众人的表情一一看在眼里,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一世的父母,在心里叹了口气,帝王之家无亲情,看来往后麻烦是少不了了,不过幸好他能确定,这不是属于历史记载中的任何一个朝代。于是合上眼,继续听戏。 流落在外的华贵妃?宫里何曾有过宫妃流落在外!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但嘴上是万万不敢问的,既然能被皇上接进宫来,又被封了贵妃,想必偏爱此女,看来安贵妃又多了一个劲敌了。 这些道理安贵妃自然也明白,当下眼中多了一丝幽怨,将儿子抱到怀里搂紧了,“谢陛下赐名,臣妾会好好照料皇儿,请陛下放心。” “嗯,如此甚好,不过爱妃也别太辛苦了,”又回头吩咐刘易,“改日挑两个机灵点的过来帮忙照顾皇儿。”祁诩天说着又望了望那孩子,不料却发现他闭着双眼,嘴角却是含笑,那丝笑意虽淡,却有几分清雅悠然的味道,与大皇儿含着泪水满眼好奇的样子截然不同。 尽管闭着眼,祁溟月都能感觉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隐晦深沉,难辨喜怒,这次他干脆睁开眼,与那人对视。 先细细将他这位父皇打量了一遍,祁溟月心中感叹,这是他前世成为间谍以来,第一个感觉捉摸不透的人。一双桃花眼和微扬的薄唇,已能让他勾勒出后宫的景象,想来没有哪位妃嫔能逃过父皇的魅力,除此之外,王者威仪和莫测难辨的脾气也定是 让朝廷百官心惊胆寒,莫不折服。 祁诩天见他黑亮的眸子带着审视的意味,颇为意外,如此幼小的孩子,如何能有这样的眼神? “百日后赐宴,叫人吩咐下去,备妥金册玉符,请国师!”抛下这句话,祁诩天离开了凝曦阁。 一群人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直到那位帝王离去,仍带着惶然的表情,没有人站起身来,一时间凝曦阁内静得落针可闻。 祁溟月歪着头遥望那人远去的方向,心中疑惑,莫非这百日之宴非同寻常? 第二章 命格 接下来的日子,祁溟月做一切婴儿该做的事,而与众不同的是他的安静,除了必须的哭闹叫喊让人知道他的需求以外,他总是静静的,有时会睁着眼,看着侍女忙进忙出,眼中除了淡淡的若有所思,别无其他。 这样乖巧的孩子谁能不爱?安贵妃总是亲自将他抱在怀中,唱着歌拍哄,而这时的祁溟月也总是静静的看着他的母妃,粉嫩的小嘴带着笑意。 随着时日过去,从侍女的交谈中,还有安贵妃自语般的讲述下,祁溟月基本对他身处的环境有了了解。 此处名为苍赫,算是当世大国之一,在诸多小国的环绕下,还另两个强国,北方的安炀和位于南边的莲彤,于是三足鼎立,已有数代的平静,三国属地之内,几乎没有战乱。 他的母妃名为安若蓝,安辕将军之女,苍赫皇朝闻名的美人,温柔恬静,知书达理,素来得到皇上宠爱。在皇后蒋氏无所出的情况下,在后宫可说是荣宠一身,无人能及。 至于他的父皇祁诩天,也算得上当世明君,除了性情善变,略嫌风流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指摘的地方,行军布阵的谋略之能更是为人称道。 听到宫人私下谈论他的父皇,俱是一片歌功颂德的溢美之词,祁溟月却在其中察觉了些许奇怪的地方,所有的功绩都是在祁诩天登上皇位之后,而在登上帝位之前,身为皇子的他在自己的属地有过何种作为,却从来没人提起。 是无人知晓?还是无人敢提? 直到某日,一个嘴快的宫女无意中提到了“当年。。。。。。国师。。。。。。”几个字,当即惊得他人脸色数变,联想起那日提到的“百日宴”要请国师,他顿时明白,苍赫国师才是使所有人惶惶不安的主因。 而后来,他再也未曾见到那名宫女,众人却似乎毫无所觉。 祁溟月自然知道,无论哪朝哪代的君主,即使脸上如何喜怒,总是君王无情,各殿嫔妃虽是眉目温顺,也未必不懂心狠手辣,比如他的母妃。。。。。。 他知道很多,但并不去理会,宫墙之内,先求自保才是上策。 这一日,安妃正将他轻放在榻上,拨弄着他额前的发,眼中忧色甚浓,“眼看百日将至,我儿就要见到国师了。。。。。。”说到这里,安若蓝语声轻颤,喃喃低语道:“但愿别出事才好。。。。。。” 又是国师,这倒让祁溟月开始期待那百日宴了。 “娘娘,刘总 管带了两个人来,正等您去看呢。”芷兰低声前来禀报,谁都知道安贵妃非常疼爱二皇子,凡进屋的人都要比往日更小心几分,决不能打扰二皇子歇息。 刘总管带来的人,自然是皇上的意思了,安妃起身帮祁溟月盖好锦被,“带到外间吧,我即刻就来。” 刘总管带来两名侍女,也才十多岁的样子,名为红袖和莹然,红袖性子活泼,总爱向祁溟月说个不停,所幸在有人的时候她还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十分机灵乖巧。莹然沉静温和,处事有度,话也不多,但照顾祁溟月的时候便会流露出女孩子的温柔细致来,照顾得他无微不至。 安贵妃自是对两人十分满意,看着皇儿一天天长大,百日之期就在眼前。 果然,越接近百日宴,来往各殿的宫人越是谨慎,个个沉默不语,只管低头做事。 这一晚,祁溟月终于盼来了百日宴,一大早凝曦阁就忙开了,沐浴完毕,莹然为他穿上水蓝镶银小袄,红袖又替他顺了发,安贵妃宫装华服在身,更显得眉目如画,母子二人打点妥当用过午膳便去了赤熙殿。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依次入座,后宫嫔妃也按品级高低坐在一旁,祁溟月甚至在妃嫔之中见到了几名男子,想到红袖说起过的几人,看来那几名男子便是父皇的男妃了,要知男宠品级太低根本不可能进入赤熙殿,而能坐在这里且表情从容的这几位,身份背景皆不可小觑。 今日的主角除了祁溟月之外,还有便是当日早他一刻降生的祁慕晟。只见引起无数议论的华淑妃怀抱大皇子坐在安妃不远之处,一袭石榴红的衣裙,将白皙的肤色衬得更为晶莹,艳丽的容貌同她的衣裙一样,引人注目。安贵妃虽然第一次见她,也好似相识一般,向她含笑招呼了才落座。 待到吉时,祁诩天终于出现,他一扫安贵妃与华淑妃的位置,状似不满的向刘总管抱怨,“刘易啊,为何两位爱妃的座处离得朕那么远?” 按照祖制和管理,位置座次并无不妥,刘易却并不多说什么,“是微臣的疏忽,不知陛下。。。。。。”他当然知道皇上是在借题发挥。 果然祁诩天哈哈一笑,“不如就坐到朕的身边吧,还有朕的两位皇儿,朕也有好些时日未曾见到了。” 祁溟月心中暗想,百日之内,他这父皇也只在出生那天见过他一面,看来对皇子并非特别在意,莫非今日之宴还有别的意图? 正自思量,安贵妃与华淑妃已谢过恩,各自坐 在了祁诩天座下的左右两旁。一时间祁诩天偎红倚翠,将两人逗的开怀不已,面泛酡红。 祁诩天又看过两个孩子,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分别赐了代表皇子身份的金册玉符,然后便话题一转,“为何国师还未前来?” 祁溟月早等着他这句话,这才睁开假寐的双眼,却发现座上之人有意无意朝他掠过的眼神,难道他正观察自己?有了这个猜测,再不敢怠慢,模仿幼儿的表情打起精神朝他露出笑脸。 祁诩天早察觉这孩子与众不同,此刻见他如大皇儿一般向着他笑,小脸上笑意盈然,却在极力隐藏神色的眸中,流露出一丝郁闷无奈。 看来,他的二皇子确实非同寻常。 心中思绪流转,嘴上仍继续问道:“可有人去请国师了?” 祁溟月见他不再关注自己,立时松了口气,想要瞒过这个男人,看来并非易事。 “劳烦陛下费心,昙无来迟了,望陛下赎罪。”随着话音,一名老者手持藤状木拐,一身灰色宽松衣袍,随着链子的金属摩擦声,步履沉重的走上殿来。 细看去,他的脚踝之上竟拴着一条粗链,链子由他来时的方向延伸开去,不知从哪里开始竟延长至此。 “国师何罪之有,只是迟到片刻罢了,朕岂是如此斤斤计较之人?”祁诩天依旧满脸愉悦,指示刘易引他入座。 “陛下自然是宽宏大量,若非如此,又怎会留得昙无性命,只是锁链加身禁足室内而已。” “看来国师想要感谢朕?”祁诩天拿着酒盏,慢慢饮下杯中酒液,淡淡问到。 昙无起身,托起那条长链,“此链平日只能让昙无在房内行动自由,今日才发现原来打造的如此之巧,竟能由墙内机关拉伸至此,昙无不得不感谢陛下圣恩,让我能在今日一睹异星降世之貌。” 祁诩天放下手中酒盏,不露声色,“国师何意?” “自二十年前陛下降生,昙无算出陛下命格,先帝大怒,囚我于地宫,到如今,陛下登基四载,昙无四年来锁链在身,如此种种皆是因为当年的一句话,今日昙无可否一问,当日所言可曾应验?”老者扶着藤杖,脸上露出一丝晦暗的笑意。 赤熙殿内顿时一片诡异的寂静,当年之事许多人不明,却也懂得,此事算得上宫中的忌讳,谁也不可提。如今,就在百官面前,皇上却请了国师出来,让他说出了些许往事,不知这是陛下有意为之,还是国师不想活 了? 祁溟月暗道,原来祁诩天当年旧事俱与国师有关,如此讳莫如深,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只见祁诩天微闭着眼,嘴边泛起冷笑,眼中锐气益显,狂暴的王者之气夹着冰寒之意席卷了整个赤熙殿。无人敢动分毫,莫不战战兢兢,只盼自己不在殿中。祁溟月却注视着他,只见他眸中寒意更剧,“昙无,朕让你活到今日,不是为了听你废话的。” 冷沉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看来昙无并未妄言啊。。。。。。”像是从祁诩天话中听出端倪,他低低一叹,“昙无活于世上数十载,莫非就是为了说出那句话造就今日的苍赫帝?”如同自问般,他又抬头望天,“那在今日,昙无的话又会造成何等的将来啊?” 颤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不吉的暗示,收敛了气息,祁诩天终于纠结起了眉头,“今日朕请国师来,是想请国师为皇儿赐福。” 至始至终,不论昙无如何言语讥讽,祁诩天依旧称其为国师,可见他对昙无的星象测算之能颇多顾及,也可料想,当年国师的话定然已实现,于是祁溟月更为好奇,二十年前昙无究竟说了什么?今日,他又有何话要说? 昙无轻笑,“即使陛下不召见,昙无也是要求见陛下的。” “噢?”似乎有某种预感,祁诩天看向安妃怀中的祁溟月,朝昙无说道:“国师有话请讲。” 昙无站到殿前,在所有人面前向祁诩天行了跪拜之礼。 众人十分不解,国师可不必向君王行大礼,昙无这般举动不知何意。只见他以跪拜的姿势,抬头向祁诩天望去,“近日夜观天象,昙无发现一颗异星,由莫名之处而来,其势徐徐。。。。。。然,日月经年长此下去,帝星将有依傍之象。。。。。。” 祁诩天打断他的话,毫不在意,“那又如何?” 昙无这才如惊雷般的吐出几句话,“此异星命中注定将有乱天之能!弑母之命!降于世间却注定无后!而他,此刻就在殿中,是为百日之前降生!” 他的每句话都让人屏息,最后的几句更是让人倒吸了一口气。如此说来,两位皇子中有一人便是那异星降世?! 祁溟月看着昙无,眼神仍是淡然平静,心中感受却颇为复杂,看来自己便是他所说的异星了,变天之能他不敢妄言,注定无后这点倒是与迪尔所说的十分吻合,至于弑母之命。。。。。。察觉母妃听到后的颤抖,他不禁无奈的轻叹了 一口气。 说完这些,昙无又行一礼,好像方才说了那些话的不是他一般,神色如常的说道:“话已说完,昙无求陛下成全。” 祁诩天听完那些话,不曾有丝毫动静,直到昙无求死,才淡淡点了下头,“你去吧。” 锁链在寂静的殿上响起冰冷的碰撞声,没有人在意国师的去留,所有人只是看着两位皇子,若有所思。 祁诩天为自己满上一杯酒,动作优雅的将玉杯放到唇边,看着众人的神色,冷哼一声,“今日之事,众卿以为如何?” “臣等不敢妄自揣测,望陛下明示。” “明日起,大皇子与二皇子移居紫霞宫,由朕亲自教导。”在祁诩天将要离开时,祁溟月与他的眼神撞到了一起,无奈的发现,自己将要提早结束平静的生活了。 第三章 承认 “我想。。。。。。我就是他说的异星。”在一阵长长的静默之后,祁溟月稚嫩的话音在炫天殿内响起。 “你以为朕会不知吗?我的皇儿。”祁诩天将他小小的身子放在龙床上,在他白嫩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祁溟月不禁愕然,“我以为身为君王,此时你该做的事是下令把我杀了。” “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请国师赴你的百日宴?”祁诩天懒懒的靠了下去,让祁溟月趴在他的胸前,“是为你,百日宴也是为你而办。” “为我?难道不是苍赫习俗?” 他没想到祁诩天早就看出了他的不寻常,也可能是自己未曾特别掩饰的结果,只因他此前没有料到,此生的父亲会是这样一个人。 “你只需知道,不论你如何特别,今生都是我的皇儿,无论发生何事,父皇都会保你周全。”祁诩天深沉专注的目光和他的这番话令祁溟月动容,甚至他话中的自称不再是“朕”。 “即使我有乱天之能,弑母之命,并且注定无后,无法为皇家留下血脉?”对于皇子来说,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让君王放弃他。 祁诩天哈哈一笑,“乱便乱吧,天下何曾有过不乱的时候,弑母更是于我无碍,至于无后。。。。。。”见到祁溟月可爱的小脸上认真严肃的表情,他笑得更为肆意,“你以为我会在意皇族血脉?这天下,向来能者居之!溟儿觉得如何呢?” “果然是君王无情。。。。。。”母妃对他来说,也只是后宫的女人之一而已吧,“看来即便有一天我真的杀了母妃,你也不会难过。” “你很在意她?”沉吟片刻,祁诩天才续道:“安若蓝确实待你不错,很多事都能做的不留痕迹,为了你,将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都扫除了。” 祁溟月想起那几个无故消失的宫女,“母妃待我很好,但即使不是这样,我想世上也无人愿意背负弑母之命吧。” 祁诩天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若有一天,你必须杀了她。。。。。。” “我不会让她死在我的手上。” “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继续过我的日子,”淡淡勾起一丝冷笑,“别忘记,我是所谓的异星,除了这副身躯以外,我的一切都与她无关,难道还要我为她去死吗?”更何况母妃并非软弱无辜的女子,她对他的关心里有几分是母爱,几分是为了自己的将来,他一直知道,只是并不在意。 “真是无情啊。。。。。。”嘴上这么说着,眼中的笑意却透露了祁诩天内心的认同,他知道眼前的幼儿和他一样,绝非弱者。 “不是无情,只是因人而异。”祁溟月从不认为自己冷血无情,但也并非心善之人便是了。 听了他的话,祁诩天笑叹,“原来溟儿像我,怪不得让我喜欢”,拍抚着胸前的幼儿,他微闭着眼,不知怀着何种心思,“不知道在你眼中,我可是如你母妃一般,即使遗憾也可弃之于身后之人?” 祁溟月无奈,小小的身子趴在祁诩天怀里向上挪动,俯视他的脸,“这具身体流着你的血脉,然而就某种含义而言,我并不是你皇子,你不介意?” “我已说过,今生你都是我的皇儿,但你呢,在溟儿的心中,我是何人?” 对着祁诩天黝黯的双眸,祁溟月回想他之前说的话,不由认真的开口叫唤了一声,“。。。。。。父皇。” 这一刻,他认同眼前的男人,并非因为那番话,而是因为他的强。不错,栖息在强者身边,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直到自己变强的那一日。所以他暂且相信他的那番话。 祁诩天将他搂在怀里,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片刻之后,祁溟月感觉到身下的振动,疑惑的抬起头,只见祁诩天扬起了唇,正低笑出声,“想起溟儿方才认真的小脸,父皇实在忍不住。。。。。。”还没说完又沉沉笑了起来。 祁溟月了解,此刻幼儿的脸孔实在不适合任何成年人的表情,伸手将嘴边自动流出的唾液擦去,他喃喃叹道:“看来现在开口还是早了点啊。” “这是自然,溟儿的乳牙还未长好呢,”祁诩天伸手帮他擦去唇边的唾液,见粉嫩的唇晶亮可爱,忍不住轻啄一口,“今日溟儿讲了这么多,实在是辛苦了。” 祁溟月这才记起他此刻是个连牙都还没长好的幼儿,之前说的那许多话,不知他是如何听明白的。。。。。。“难为父皇还能听懂。” 这次注意了自己的说话,果然咿咿呀呀的又轻又软,模糊难辨,想不到前世善言的他竟也有这么一天。 祁诩天看到他的表情,不由放声大笑,“溟儿可知自己说话的样子有多可爱!” 淡淡瞥了他一眼,“多谢父皇赞誉,相信你幼时也和我一样可爱。”合上眼,祁溟月发现幼儿的精力实在有限,此刻他仿佛透支了所有的力气,十分困乏,“可爱的父皇,能否让人抱我回紫霞宫。” “溟儿累了?”回答他的是轻轻的呼吸声,看来已是睡着了。 祁诩天扯过一旁的锦被,轻轻怀抱着他,将它盖在两人身上,眼中的神色逐渐悠远,仿佛看向了久远的过去。 昙无有半仙之质,若非他自己求死,恐怕他也不会下令取他性命,尽管当年他的话令尚在襁褓的自己顿失所依,更是害他险些死在至亲之人手中,直到那句话的应验。 故而,即使祁诩天厌恶昙无的存在,却也知道昙无的能力举世无双,可以利用的为何不用?于是继续地宫囚禁,甚至锁链加身,他可以不死,但他必须为他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眼光转向怀中的幼儿,祁诩天不禁回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模样,他正将他抱在怀里,那孩子却乘他说话时微微开了眼,如水般流转的眼神似乎不经意的扫过他的面容,随即又安静的闭上,那时他已察觉他的异样。之后的每一次接触,祁诩天都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百日宴上有意让安妃和华妃坐到身侧,见他不哭不闹略露出不耐表情的小脸,祁诩天觉得颇为有趣。 其实,原是有些私心的,想到他可能同自己一般有着非同常人的命运,那么将来的日子也就不再无趣了,只要昙无上殿在众人面前说些什么,这孩子就会和当年的自己一样挣扎求生吧,他会怎么做?想想也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却不曾料到,昙无早就算到了这个变数,说出了那样的话,这孩子的命格就此定下。比之他当年的更为让人惶恐惊惧,所幸还有一个大皇子,能担得众人一半的怀疑。 后来,听到这孩子轻软模糊的话音,惊讶的同时也为他的心性感到惊奇,世上竟有人如此,原以为他是温润如水的淡然,却不料也可以坚冷如冰般的冷情,是一体,也充满矛盾。这须得经历多少才造成了他这般的性情? 这一刻,他忽然后悔了,不该让昙无有机会说出那番该死的话,不该让他知道可能发生的将来,于是承诺了他的安全,求得他口中的“父皇”二字。 如此,他该能顺利的长大,直到某一日。。。。。。见证昙无的话。 乱天。 弑母。 无后。 第四章 风波 极淡的香气飘渺的在屋里氤氲着,窗棂边,紫檀木的镜台上摆放着银亮的发带,还有一方质地极好的玉佩和银线编的坠子。。。。。。看着镜中已经略见轮廓的脸,祁溟月淡淡的收回了目光,即使对幼童的身体略有不满,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确实出色,甚至和他前世的模样有几分相似,双眼狭长,鼻梁挺直,而那对薄唇,明显遗传自他的父皇。 只听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他连忙拉住红袖又要往他头上扎发带的手,“乖红儿可别在往上系了,这样就行了。” “今天可是殿下去太学读书的日子呢,奴婢怎么都要把殿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才行。” 祁溟月站起身来,让莹然为他固定腰间的佩饰,叹了口气,“原来红儿嫌我模样不够好看。。。。。。”还未说完,红袖便急得脸都红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怎么敢嫌弃主子呢,奴婢是。。。。。。” “行了,殿下逗你呢,瞧你急的。”莹然替祁溟月整了衣袍,笑着拿出了帕子,不料却被他伸手拿了去,只见他踮起脚拉红袖坐下,拿着那方绣帕轻轻抹去红袖脸上着急的泪水,轻声戏谑,“惹得美人垂泪,倒是溟月的错了。” 红袖怔怔的坐在那儿,一时间也忘了掉眼泪,脸颊莫名绯红起来,心道主子小小年纪已如此了得,长大了更不知会变得怎么样,莹然在一旁也暗叹这位主子实在厉害,虽才五岁稚龄,整个人已透着皇族的贵气,举手投足莫不悠然有度,对手下宫人的管束也赏罚分明,小小人儿一个,已招来众宫女的爱宠照拂之心,只怕已有人怨自己为何早生了几年吧。 看看外间的天色,莹然连忙提醒,“殿下,时辰已经不早了。” 祁溟月点了点头,“不用叫人跟着了。”说完便走了出去。 红袖和莹然躬身相送,她们知道只要殿下吩咐了,便只有照办,他虽待她们极好,但也容不得她们放肆。 殿下经常与她们笑闹,却仍让她俩有种发自心底的敬畏,当他浅笑不语的望着你的时候,那种压迫感竟让人错觉站在陛下面前。 想起五年前国师留下的话,她们对视一眼,都知道对方也决定了,无论殿下是不是异星降世,都要好好照顾他。 =============================================== 自祁诩天命两位皇子移居紫霞宫,祁溟月已在其中的月霞阁住了五年,祁慕晟住 在不远的紫央阁。但众人知道,两位皇子几乎是被软禁,尽管吃穿用度一无所缺,但五岁之前不容踏出紫霞宫一步,直到上太学读书的这一日为止。 可他们不知道,这一命令实是祁诩天为隐瞒祁溟月的与众不同,有意为之。祁溟月百日开口之后便不愿再喝奶娘的奶水,要求祁诩天为他准备新鲜的牛奶,又调回红袖和莹然,在他无聊的时候替他读诵书上的内容,虽然此处语言与他前世的母语相似,但文字上却略有不同,若非身子太过幼小,他早就开始学写字了。祁诩天本想要他住在炫天殿内,却被祁溟月以于礼不合的理由拒绝了,皇子怎能住皇上的寝宫,若他真无缘无故的搬进去,岂不是摆明了自己的身份特殊? 而紫霞宫就位于炫天殿西侧,算是离祁诩天最近的住处了,也方便他偶尔去探视。只是为防人多眼杂,去得次数不多,五年内也只去了寥寥的几次。于是宫内更传两位皇子已遭皇上的嫌弃,为那异星之说,只可怜了不知是哪一个,反倒拖累了那个无辜的。 无论别人怎么议论,祁溟月只管收集身边的情报,巴不得他们说得多点才好。五年来,祁诩天又纳了几个妃子,让他直叹身为帝王果然艳福不浅,又听人说肖妃和林妃分别生了一名皇子和皇女,皇子名为涟朔,皇女名凝露,都比他小半岁,却甚得皇上的欢心,与紫霞宫内的两位比起来可谓天壤之别云云。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他摆弄着父皇命人悄悄送来的各种名器巧件,玉石金玩,挑眉轻笑。 这些年来,虽然见面不多,祁溟月已发觉父皇对他确是真的善待,吃穿用度方面似乎比皇子的待遇更好,差不多祁诩天得了什么好东西都会命人送来,若有他喜欢的便留着,不喜的再退回去。被人如此善待,他不禁真心开始信任他的父皇了,若说他对人的态度因人而异,那祁诩天绝对是他心中特别的存在。 这边祁溟月才踏出月霞阁,就见不远处站着一群人,此处是通往太学院的路径,莫非也是往那里而去的?他心中思量着,不紧不慢的继续往前走。 只见一名同他差不多年岁的女孩正站在那里流泪不止,周围的一群侍女侍卫一个个满脸紧张和为难。见他走来,一名侍卫警戒的向前一步,看他穿着不凡,却不知什么身份,不由又踌躇起来,“不知小公子你。。。。。。” “溟月。”淡然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他脚步不停,依旧朝前走去。 “二殿下?!”在场众人都愣住了,百日之后从未出过紫霞宫的二皇子竟然就站在他 们面前,虽说不被皇上所喜,可论身份也是皇子,于是连忙向他行礼。 “起来吧。”祁溟月淡淡点了下头,不打算和他们多说,正经过那女童身旁,忽然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摆,“你就是那个被父皇讨厌的二皇兄吗?还有大皇兄呢?你们不是被关在一起的吗?” 女孩娇嫩的话音一落,周遭的宫女侍卫不由一阵尴尬,却见祁溟月站定下来,拉开她的小手,朝她露出一个微笑,“你是凝露?” 女孩见了他的笑脸,呆呆的点了个头,眨着大眼,连哭都忘了,撅起小嘴问道:“二皇兄真好看,父皇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是不想别人看到你吗?” 众人只见二皇子伸出手,轻抚着公主的小脸,为她擦去泪水,喃喃说了一句,“真是个露水般清透的人儿,可惜了。。。。。。生在皇宫。”然后拿指尖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留下一个浅浅的红印,“以后要记得,有些话是说不得的啊。” 祁溟月说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又微微转过头来,“你们记得传话给林妃娘娘,那些多嘴的,该治治了。”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众人仍站在那里,凝露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哭都忘了,只觉得她这位而皇兄是天底下最好看最亲切的人,摸摸额头,她开心的笑了,“二皇兄也是去太院读书吧!凝露也要去!” 一旁的侍女想起来,刚才公主殿下就是为了读书的事哭闹,这回见了二殿下,竟更为坚决了,不禁和众侍卫相视苦笑,太院岂是女儿家能去的地方?看来还是即刻去请林妃娘娘吧。 却说祁溟月一路寻到太学院,已经是迟了,他镇定自若的走了进去,“学生来迟了,请夫子责罚。” 进了太学院,不论你是什么身份,必须以太院夫子为尊,林慕容见他虽然迟到,但神情态度无不得体,心中倒也满意,嘴上却说道:“还不去你的位置上坐下,第一次来太学院便迟了许久,罚你抄写书诀。”说着拿起一本说厚不厚,说薄却也不薄的书册,放在他面前。 祁溟月接过书册,寻到他的座位,按照身份排列,他的座位正在大皇子身旁,前排正中坐得便是祁慕晟,祁溟月是第一次见他,略扫了一眼,见他面貌俊秀,倒像华淑妃多了点,只是目光怯弱,闪躲的眼神倒似做了什么坏事,做贼心虚一般,凭的多了一丝畏缩无用之感。 翻开所谓的书诀,祁溟月发现原是一本学字写文的口诀,看来是入门必读,和他所知的三字经内容不同,用字也更多,让 一个才五岁,未曾识字更谈不上会写字的孩子抄写这个,看来林慕容是有意刁难。 所有人都知道,皇上不喜欢两位皇子,好容易满了五岁能进太学院,大家也是第一次见他二人,后面坐的都是些皇亲贵戚的孩子,也有几个是特别请奏,获得许可后进入学习的王侯将相的子孙。他们对祁溟月和祁慕晟的地位早有耳闻,自然对两人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就差没有冷嘲热讽了。 祁慕晟默不吭声,只一个劲的把脑袋低下去看书,祁溟月则若无其事,只管拿笔抄写书诀,就当学写字了,听见林慕容在那里摇头晃脑的诵读书文,不由有些不耐,这些书上的东西对他来说完全是无用之物。 忽然,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声音直往这里而来,大家不由疑惑的朝门前望去,只见一个女孩在众多侍女的拉扯之下哭闹着向里面跑来。 “二皇兄!”她一头扎进祁溟月的怀里,抬头向他哭诉,“凝露也想进太院读书!” 他何时与她熟到此种程度了?拉开凝露,祁溟月有些头疼,“皇妹该去和父皇说,他若答应,你才可前来学习。” “母妃说女孩儿不能进太院学习,所以父皇不会答应的。”凝露满脸委屈。 “你自然要学读书写字,只是不在太学院罢了,能不能进这里学习又有什么差别?不要闹了,快回去吧。”祁溟月见周围的人都如看戏一般,不出言阻止,心中明了这是有意想看他的热闹,偏偏凝露又是来找他的,这戏还就只能让别人继续看下去,不由愈加的不耐烦了。 “母妃不许我出来和大家玩,凝露一个人在屋子里实在太无聊了,所以才想来太学院和皇兄一起读书嘛。。。。。。而且二皇兄也来这里,我就更高兴了!二皇兄让凝露一起吧。。。。。。”说着一脸委屈的模样,还直掉眼泪。 祁溟月叹了口气,沉声向林慕容说道:“看来夫子不打算说什么了?” 林慕容这才施施然走来,向凝露轻声说道:“你这孩子,怎可在此放肆,快些回去。” 听见他的话,祁溟月想起林妃便是这位夫子的女儿,那么他该是凝露的外公了,怪不得虽然坏了太学院的规矩,林慕容也未曾苛责。 显然凝露并不怕他,还是不停叫喊,“不要!我要在这里读书!我要和二皇兄一起读书!凝露不走!凝露不走!” 一边叫着,一旁的侍女已一齐拉住她,直往门口拖,凝露不停挣扎,手脚胡乱挥动,不知踢 到了什么,一件硬物直直飞了出去,正巧对着祁溟月而来。 祁溟月早看见那块飞来的砚台,周围也有人看到,却并不拉开他。他是知道该如何躲开,可身体却不够灵活,勉强侧开,仍是被砸中了额角,顿时鲜血直流。 正在这时,响起了祁诩天的声音,“怎么回事?为何如此吵闹?”足音响起,只见他晃着一柄扇子漫不经心的走了进来,到了门口,看见众人围着满脸泪痕的凝露堵在门口,“哟,谁惹朕的小公主哭了?”脸上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一幕颇为有趣。 所有人连忙跪下行礼,只剩下祁溟月直直的站在当中,摸着额头的血,不满的皱眉。 祁诩天忽然见他满头鲜血立在当场,顿时心头火气,一脚踢开脚下的人,急忙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捂住伤口,“疼不疼?父皇带你回去诊治!” “小伤罢了。”祁溟月想起自己当年受训和执行任务时受得伤,觉得祁诩天有些大惊小怪。 祁诩天瞪了他一眼,又见跪在地上的人一个个惊讶的看着他的举动,丝毫没有别的反应,不由更为恼火,冲着所有人怒吼,“你们还跪着做什么?没看见溟儿受伤了吗?还不快去轻太医!” 刘易这时站出身来,不慌不忙的说道:“陛下,臣已吩咐人去请了,太医即刻就来。” 祁诩天看着怀中脸色已有些发白的祁溟月,亲了亲他的小脸,低声抱怨,“你明知道自己受伤父皇会心疼,怎还如此不小心?谁伤的你,朕绝对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句话轻柔极了,也阴冷极了,听得众人心中直颤。 随着这句话,祁诩天冰寒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打量,一阵让人窒息的压迫感逼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纷纷在心中嘀咕,谁说皇上厌恶二皇子了,这分明是宠爱的不得了啊,乱说话的真是该死,连带的把自己也连累了。 凝露跪在地上直打颤,她知道是自己闯祸了,“是。。。。。。是我。。。。。。”说完吓得又哭出声来。 祁溟月顿时觉得脑袋一阵晕眩,还伴着阵阵抽疼,拍拍祁诩天的肩,“父皇,她很吵。” 祁诩天皱眉,朝凝露一挥手,直接点了穴,冷着脸吩咐随侍一旁的宫女,“交给林妃好好管教,半年之内不可踏出房中半步,林妃教导无方,今年岁银用度减半,至于你们。。。。。。未曾看好公主,责仗二十!下去吧!” 挥退了他们,见太医还没来,祁诩天抱紧了祁溟月,“ 父皇带你回炫天殿,那里有白芙,可以凝血。”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跪了一地的人听到皇上要用“白芙”为二皇子疗伤,心中一惊,“白芙”乃是莲彤女皇赠送的御药,即使在莲彤那也是极为贵重的,陛下竟宠爱二皇子到如此地步,实在叫人意外。 互望了一眼,看来只有二皇子才是陛下真正在意的皇子,如此说来那个异星。。。。。。莫非就是大皇子?一起看过去,只见祁慕晟依旧坐在那里,低着头,神情木然。 第五章 疑问 王太医气喘吁吁的从太学院赶过来,见了寝宫门前的刘易,想到听说皇帝陛下震怒,不由得心中忐忑,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刘总管,老臣来迟了,陛下没有不高兴吧?” 刘易摇了摇头,“陛下没有不高兴。。。。。。”没等王太医松口气,他又接着说道:“我认为,陛下是非常生气,不知你现在进去,能不能免去责罚。” 王太医顿时又把一颗心悬了起来,连忙点了头,轻手轻脚的快步走进去。寝宫内侍女都被遣了下去,帘子后的龙床上隐约能看见两个人影,王太医小心走近了,“陛下,老臣赶到太学院已迟了,请陛下恕罪。” “王太医看来是年事已高,腿脚不听使唤了,朕帮你废了它可好?” 帘子后,祁诩天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丝毫起伏,抱着怀中已止了血正昏睡过去的祁溟月,他轻抚着他的脸颊,原本红嫩的脸上已不见血色,“还是算了,朕见你没有了腿,怕心里会过意不去,还是直接让你消失吧,那么也就眼不见为净了,你说怎么样?” 王太医隔着帘子,还是能感觉到那落在自己身上,冰一般眼神,和若有若无的嗜血杀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陛下饶恕臣这一次吧,老臣。。。。。。” “父皇。。。。。。”祁溟月软软的童音突然响起,还带着被吵醒的迷蒙,“这么吵,什么事?” 这句话一落音,王太医顿时觉得身上的寒意更重了,顾不得这些,继续开口求情,“陛下,实在是太医院距太学院颇有距离,老臣也确实年事已高,腿脚不甚灵活,请陛下看在老臣在宫里多年。。。。。。” 祁溟月看着怀抱自己的男人,“为了这点事你就要杀人?” “何谓这点事?父皇可为你心疼死了,你看,流了那么多血,还有额上的伤,也不知什么时候疤才会淡去,”祁诩天说着语气转冷,“如果王太医的腿能再有用些,溟儿就可以少受些苦,父皇也就可以少为溟儿心疼一些,所以说,王太医这罪名可不轻呢,溟儿又怎么能说是这是小事?” “行了,”听了他一长串的话,祁溟月觉得头有要开始晕了,重新趴回他身上,“我没事了,让他下去吧。” 王太医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只听祁诩天说道:“既然溟儿要你活着你便活着吧,还不过来看看伤口!” 祁溟月听他这么一说,无奈的准备坐起身来,他没打算费力气在这事上争辩,祁诩天却已将他抱着坐 了起来,让他躺在自己怀中给王太医诊治。 王太医挑起帘子,只见龙床上皇帝陛下他松了衣襟正斜靠在床边,怀中抱着二皇子,二皇子虽然脸色苍白,却丝毫不见病弱,散着黑发,狭长的眼半眯着,见他进来,淡淡瞥了一眼,王太医被那一眼扫过,顿时错觉见到了年幼时的陛下,不觉心中赞叹二皇子的气度不凡,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手中却也不慢,小心的拨开他额前的发,看那伤口,“殿下的伤口已止了血,只是皮肉伤,看来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殿下又年幼,需药食一起调养,每日除了汤药之外,还得佐以补血的膳食,如此三月过后,才算是基本恢复了。” “嗯,那朕就命你每日亲自熬药送来炫天殿,还有监督御膳房每日的药膳,不可懈怠,如果这点事都办不好,依朕看,王太医就真的不必在宫里待着了。” 言下的威胁警告之意王太医自然听得出来,于是连忙答应,行了礼退出去,才发现身上已是一身冷汗,只觉得今日是捡了条命回来,还多亏了二殿下仁厚,只是也奇怪,二殿下对陛下的态度竟不见一丝敬畏,随便得就好似在和普通人说话一般,而陛下也竟然毫不介意,莫非二殿下果真与众不同?忽然想到五年前国师说的话似乎有一句是。。。。。。长此下去。。。。。。帝星将有依傍之象。。。。。。 倏然一惊,却见刘总管就站在眼前,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睛正直直看着他,不知怎么王太医觉得心里凉凉的,仿佛被他看出了心中所想,“呃,刘总管。。。。。。” “王太医走好。”刘易让开了一条路。 “多谢。”王太医赶紧走过去,心里还是觉得奇怪,今日之事让他有种诡异的感觉,当下不再多言,快步往太医院走去。 寝宫内,祁溟月还是趴在祁诩天怀中,“父皇,今日之事你可有什么说法?”摆明了是兴师问罪。 “溟儿是指什么?父皇不明白。”祁诩天眯着眼,好像十分享受他软软的手感。 “父皇如此聪明的人,现在是在装傻吗,你兴师动众又大发雷霆的,就为了我这点伤,让我以后在宫里怎么装下去?我可是被父皇软禁的可怜皇子。”挑眉看着祁诩天,他想要个说法。 祁诩天和他一样挑眉,勾起嘴角,满不在乎答道:“看见溟儿受伤,就不想装了,苍赫境内也就溟儿的事能让我妥协一半,五年时间已经能掩饰你生来便能听会说的事情,何况你现已进了太学院,能读会写也是自然,何必在 做那些多余的事?难道。。。。。。溟儿是怀疑父皇无法保护你?”说到这里,他眼中泛起危险的神色。 祁溟月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之后还不知怎样呢,何况我不可能一辈子靠父皇来保护,所以我必须有自保的能力,只是现在。。。。。。”他又不满的皱了皱眉,“我竟连一个小丫头无心制造的意外都躲不过,对于这点来说,我还真是讨厌这具才五岁的身子,太弱了。” “溟儿果然是不甘成为弱者的,既然如此,父皇先调两个影卫给你,然后再叫人交你功夫,你看怎样?” “影卫?”祁溟月自然知道影卫的含义,从他从事间谍活动多年的经验所知,任何国家的皇室和高层都有一批属于个人的部队,基本都是从小培养,用来保护一国之首,想到这里,他问道:“影卫可是用来保护父皇和皇子的?” 祁诩天点头,“不错,他们确实原本该随侍在苍赫帝与众皇子身边,不过到这一代,父皇并未给其余皇子皇女派遣影卫。。。。。。”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露出一个略带残忍的笑,“幼狮不推落崖底,又怎会成长?” “你难道想看他们会如何互相争斗?从而确定皇位的继承者?”听说又有几位妃子怀孕,不知到时会有多少皇子宫妃加入战局。 “这虽是帝王管用的手法,但从来都会注意不让他们互相伤及性命,影卫的作用正在于此,为何父皇却毫不干涉?自古以来,为帝者不是最重视血脉吗?”祁溟月以现代人的思维,依然无法理解他的父皇到底在想些什么。 祁诩天先是微笑着拧了下他白嫩的小脸,”溟儿果然懂得很多,”随后眼中却泛起一丝狂邪之气,“溟儿不觉得这很有趣吗?你看,等你大皇兄和别的皇子们长大了,懂得了权利地位,懂得想要得到它们得靠自己去争取,然后在这宫墙之内挣扎求生,你来我往的上演各种好戏,到时定会非常有意思,父皇实在很想知道,最后。。。。。。不知会死几个呢?”最后的尾音带着兴味盎然的愉悦和轻快,他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祁溟月注视这个从未真正了解的男人,并没有质疑他的冷血无情,甚至在别人眼中疯狂的想法,只是提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问,“那父皇为何独独对我如此特别?若因为我是异星,你更应该好好控制我,甚至用我去让这出戏更好看才是。这么多年,你监视我的行为,却又无任何动作,又是为何?” 祁诩天并不意外,“监视你自然是为了 将你的行动时时禀报我,父皇只是想知道溟儿在做什么,并没有别的打算,自然也没有别的动作了,因为她们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你,”停了一会,见祁溟月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才又问道:“红袖和莹然你还喜欢吗?” “自然是喜欢,不然我岂会留她们到现在?她们有和特别之处?”能被祁诩天调来服侍他的,定然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侍女。 “红袖善舞,来自莲彤,她的舞技既悦目又可杀人,至于莹然,则会使毒,曾是安炀医毒伊家的弟子,伊家其人自命清高,虽也擅毒,但从来不用它来伤人,说毒物也可医人才学的,莹然却用毒杀人被赶出师门,后来结识了红袖,一起到了苍赫,为‘光刃’所用。” “光刃?”听名字似乎和影卫恰恰相反。 “光刃不同影卫身在暗处,而是摆在众人眼前,必要时刃人而不见血,是父皇江湖中的某个朋友为父皇建立的。”祁诩天似乎对祁溟月的问题知无不言,却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祁溟月却并未忘记,“父皇还未回答,为何独独对溟月如此特别?” 祁诩天流转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真想知道?” “是。”祁溟月点了点头,对祁诩天此时的态度觉得奇怪。 第六章 约定 “光刃?”听名字似乎和影卫恰恰相反。 “光刃不同影卫身在暗处,而是摆在众人眼前,必要时刃人而不见血,是父皇江湖中的某个朋友为父皇建立的。”祁诩天似乎对祁溟月的问题知无不言,却没有回答他之前的问题。 祁溟月却并未忘记,“父皇还未回答,为何独独对溟月如此特别?” 祁诩天流转的眼神中不知在想些什么,“你真想知道?” “是。”祁溟月点了点头,对祁诩天此时的态度觉得奇怪。 “那恐怕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溟儿要有耐心才好。。。。。。”祁诩天躺下,勾起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祁溟月见他的模样,猜到或许和二十年前的旧事有关,于是也扬起唇,露出狡黠的微笑,“似乎忘了告诉父皇,在前生我可已有二十五了,父皇以为如今三十的我会缺乏耐心吗?” 祁诩天扬眉,随即笑出声来,“三十岁的灵魂屈居于五岁稚龄的身体里,怪不得溟儿不满意,看来还是父皇占了便宜。。。。。。” “不错,我的便宜父皇,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祁溟月窝在他怀里,躺了个舒服的位置,望着他不再留有嘲讽寒意的眼眸,满意的笑了一下。 祁诩天似乎也察觉了什么,收敛了笑意别有深意的看着他,然后将他搂紧了,“溟儿于父皇来说,确是特别的,你可记得父皇曾说过,溟儿像我?” “是,父皇说过。”记得当年百日宴后他们的谈话,他确实曾这么说过,随即一番联想,祁溟月惊讶的低呼,“难道。。。。。。” “看来溟儿是猜到了,”祁诩天继续说道:“当年昙无不知说了什么触怒先皇,被囚禁于地宫,宫中上下对这件事始终存疑,但自此,先皇将我送出宫外,给了一块封地,想让我自生自灭。。。。。。”说到这,祁诩天露出轻蔑的笑意,“溟儿知道昙无说了什么?” 祁溟月猜到了一些,但还是摇了摇头,心知昙无的话定然与百日宴上的有所相似之处,换言之,父皇和自己一样,被昙无测算过命格,或许昙无也曾预言过什么,“昙无说父皇如何?” 祁诩天露出邪魅的表情,略带疯狂眼中甚至露出了一丝诡秘的微笑,整个人似乎陷入了遥远的过去里,“他说,此子生有帝王之相,却有修罗之心,半人半魔,嗜血少情,将来必杀父逆伦!诛尽血亲!” 祁溟月被这番话震住了,杀父逆伦,诛尽血亲。。。。。。和他的弑母 之命何其相似,略一冷静,忽然哈哈一笑,“父皇!溟月同你一个杀父一个弑母,这不真是有趣的很吗?”说完似乎觉得这事非常有趣,仍一个劲的笑个不停。 “不错,果真有趣的很。”祁诩天低低一笑,他们二人对这命格都不觉不妥,必要时,非杀不可的便杀,早知道和晚知道有何区别,搂住身侧的祁溟月,笑得一脸魅惑,“如今你该知道为何你是特别了吧,既然溟儿和父皇如此相似,父皇当然舍不得伤你,溟儿可是父皇唯一感兴趣的人呢。。。。。。”说着竟低下头来,吻住了他幼嫩的粉唇。 祁溟月见他低下头来,也并不躲开,直到他的唇覆在自己之上,感觉他的舌尖在唇上轻轻挑弄,偶尔轻啄舔吮,动作虽然轻柔,却夹杂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父皇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一起向他袭来。 见祁溟月不言不动任他亲吻,祁诩天倒有些意外,“溟儿不觉得奇怪?” “有何奇怪?”祁溟月舔了舔唇,使那泛红的唇瓣更添了一抹艳色,然后唇角微扬,轻轻一笑,“在溟月看来,父皇只是好奇罢了,像溟月这样,和父皇有相似的命格,又有着和灵魂不相称的躯体,虽然是五岁的孩子,可还是让人迷惑吧?不知尝起来是什么味道?不知他会露出什么表情?父皇心里一定很很想知道,可是?” “哎呀呀,溟儿竟能猜到父皇的想法,看来果然是特别的,也不枉费父皇对溟儿的一片真心。”祁诩天不知是说笑还是认真,继续亲吻他的唇,看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祁溟月并不确定父皇真正的想法,但也看得出,自己对他来说确实和别的皇子有很大的不同,或者可以这么说,正因为他拥有那样的命格,又有着与众不同的灵魂和思维,让父皇把他当作了“伙伴”,就和他与j一样。可以给予对方一定的信任,宠爱,和温情,让自己不再孤单的那种存在。 其实,父皇也是寂寞的吧。和当年的自己一样。 伸出手怀抱住他的脖颈,“父皇不要忘记,溟月才五岁。” “溟儿的意思是,只要等你长大了,父皇就可以。。。。。。”拖长了尾音,祁诩天暧昧的轻笑,一脸的兴趣盎然,似乎正有一颗美味的果实放在他的面前,就等着果实成熟。 祁溟月撇了撇嘴,“有何不可?”寂寞的时候,有些人需要的不是软语安慰,而是为自己所认同之人的陪伴。当年他有j,而现在,他的父皇应该正是合适的人选。 “溟儿真是时时能给父 皇惊喜,”对于父子之间如此的对话,两人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祁诩天邪邪一笑,“既然如此,溟儿能先让父皇尝一口吗?看来真的很好吃啊。。。。。。”逐渐低沉的声音,和他手指在祁溟月唇边摩挲的动作,让祁溟月明白了他的意图,在他指尖轻舔一口,慢慢倚过身去,将自己的唇送到他的嘴边,“这是预支的部分。。。。。。父皇。。。。。。” 祁诩天眸色顿时暗了几分,只见他的小脸上带着与自己相比毫不逊色的自信和强势,微张的唇又透着若有若无的诱惑之意,看到送到嘴边的美食,哪有不吃的道理,祁诩天轻轻一推,将他压到身下,覆上那娇小可爱的唇瓣,这一次不再浅尝辄止,探入了舌,在他口腔里逗弄翻腾,还吸吮着幼嫩的小舌,引得祁溟月一阵轻颤,只叹身躯太过弱小,此刻只能任他施为。 祁诩天放开喘息不已的祁溟月,“溟儿果然美味极了,父皇真是期待你长大的时候,到时不知会是何等的诱人。”满意的舔着唇,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祁溟月躺在床上喘息,见父皇黑发散落一身,胸前的衣襟也已松开,露出大片结实细腻的胸膛,唇边的笑意更是让他添了几许邪魅不羁,眼中波光流转,不知算计着什么,闪烁着诱惑人心的光芒。心中满意的轻叹,父皇果真是他最喜欢的类型,和j的帅气沉稳不同,父皇仪态风流,善变难测,看似轻佻的眼神中总能捕捉到那隐藏其中的嗜血深沉,实在叫他很难拒绝,毕竟,谁能拒绝自己的同类呢? 懒懒的坐起身来,祁溟月坐到床边,“父皇,今日预支的部分可还满意?” “溟儿觉得呢?”祁诩天半蹲下身子,握住他的小脚,开始为他穿鞋。 “溟儿自然是满意的很,想必父皇也是一样,只是。。。。。。”状似为难的沉吟了一下,祁溟月晃了晃已经穿上鞋子的小脚,慢慢说道:“溟儿如今只有五岁,余下的部分还是等往后一起算吧,过了今日,父皇不可再有过甚之举,不知父皇可同意?”抬头向他望去,只见祁诩天一脸遗憾,“好吧,只是溟儿自今日起须和父皇一起住在炫天殿。” “可以。”今日受伤之事恐怕已经让他变得非常显眼,既然如此,住进这里也未尝不可,反正他并不怕人议论,至于异星之说,当还不至于现在就喧嚣尘上,有所定论。 跳下床来,祁溟月向门外走去,走到半路便被祁诩天一把抱起,“溟儿要去哪里?” 祁溟月眨眨眼,“趁此受伤之际,我打算去看望 母妃,五年未见,也不知她是不是想我。”五年来,似乎是祁诩天有意,两位皇子搬进紫霞宫,连他们的母妃也不准探视。但所有人都听说过昙无的话,想到皇上是为了保护两位宫妃,都对此举十分赞成。 “溟儿打算如何?”祁诩天自然不会以为他是想念母妃了。 “不如何,只是看看情况,多年未见,不知母妃现在怎样,对溟月会是什么态度。”知道可能会被儿子杀死的母亲会有什么反应?平凡人家或许弃之不见,或许关爱依然,可这宫墙之内,在权利和地位的争斗中打滚多年的母妃会怎么做呢?真让人好奇。 祁诩天抱着他,走向寝宫外间,“既然无聊,去看看也是无妨,父皇同你一起过去。”她的儿子既能巩固她的地位,又有杀死她的可能,安若蓝会怎么做呢?果然有溟儿在,许多事都变得十分有意思。 看到守在外间的刘易,祁诩天吩咐,“去凝曦阁。” “是。”刘易带了侍从,在一旁随侍前行,对祁诩天怀中的二皇子视而不见,还是一脸平静,没看见任何意外的表情。 祁溟月倒是细细打量,然后对祁诩天说道:“父皇,我要他。” 祁诩天扫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刘易,“噢,溟儿要他是为何?” “为求自保,”祁溟月在他怀中伸出脑袋,看着始终不露声色的刘易,“刘总管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溟儿确是好眼力,父皇答应了。” 刘易听着两人的对话,始终不见任何反应,到了这时,才微微一顿,躬身回应,“刘易自当尽力。” 正说着,凝曦阁已然在望。 第七章 梓麒 挥退了凝曦阁的侍女,祁诩天没有让人通报,怀中抱着祁溟月踏入了凝曦阁。一路向里走,只觉气氛有些古怪,果然到了安若蓝的房门口,见芷兰和另一名侍女守在门前,隐约还能听见里面传出摔东西的声响。 祁诩天示意两人噤声,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去。 房内气氛紧张,一地碎片狼藉,安若蓝正背对他们站在妆台旁,从空无一物的台面上可以看出地上的碎片是从何处而来。 而另一端的窗边竟站着一名男子,白衣如雪,满头乌发松松的系在脑后,凝星般的眸子望着窗外,从他抿紧的嘴角和明显起伏的胸膛来看,好似气得不轻。 祁诩天的脚步声有意放重了些,那名男子听见足音一惊,转身看见是祁诩天,却不慌不忙的整了整本就丝毫不乱的衣衫,才走来向他行了一礼,“梓麒见过陛下。” 宫中男妃只称名讳,梓麒这名字祁溟月倒是听过,他在后宫的数位男妃中可算是最受宠的一个,他却并不因此恃宠而骄,和那身白衣一一般,为人清雅但对人却有些冷淡,只是身份不凡,为枢密院韩大人之幼子,故而也没人敢对他的言行有所诟病。 此番仔细看他,果然如传言所说,眉目俊秀,而不显女气,步伐沉稳,身姿挺拔,虽然与祁诩天见礼,神态言行间却自有一派名门公子的雍容气度,不见丝毫谄媚。 正在祁溟月打量这位梓麒公子的时候,安若蓝缓缓转过头来,一行珠泪挂在清丽怡人的脸上,犹如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她秀眉微蹙,哽咽着开口,“陛下,臣妾与梓麒公子正在聊天,不知陛下前来,失了礼数,请陛下莫要怪罪。。。。。。”说着就要向祁诩天请安,不料身子一软,竟踏着了裙摆,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祁诩天向前一步,揽腰将她环于臂中,另一手抱着祁溟月,此时看来倒颇有一家和乐的样子,见此情景,韩梓麒垂下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若蓝把最喜欢的胭脂都砸了,何事如此伤心?是因为梓麒说了什么?” 听到这话,安若蓝扑到祁诩天怀里嘤嘤啼哭,似乎满腹委屈,让人猜到定是韩梓麒说了什么话惹得她又是生气又是伤心,方才却说两人是在聊天,看来母妃很懂得说话的艺术,只是对自己的皇儿视而不见倒令人意外。祁溟月从祁诩天怀中跳了下来,“父皇好好安慰母妃,儿臣离开凝曦阁时日已久,对此处有些陌生,想随便看看。”说是随便看看,一边摆弄饰架上的摆设,一边却在打量那位梓 麒公子。 韩梓麒此刻垂首站在一边,看不清表情,祁溟月正好仔细瞧他,目光一闪,忽然向他问道:“看到父皇对母妃如此宠爱,梓麒公子可是心中不悦?” 此时祁诩天正抱着安若蓝轻声劝慰,双眼却看着祁溟月。只见祁溟月站在韩梓麒身前,仰头问的一脸认真。 韩梓麒这才抬起头来,“方才惶恐,竟忘了见过二殿下,梓麒一时疏忽,请殿下恕罪。”虽是男妃,轮品级却不如女子在后宫的地位,遇着皇子,论规矩是要行礼的。 等韩梓麒见过礼,注视眼前的二殿下,一身月白衣袍,银色发带束着发髻,有些微乱,转眼望到衣襟边的血色,不禁轻咦了一声,“二殿下受伤了?”虽然这么问,脸上仍是淡淡的,不见丝毫意外的表情。 “皇儿受伤了?”安若蓝一声惊呼,从祁诩天怀中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向他问道:“陛下,皇儿没事吧?” “母妃不要担心”祁溟月走到她身前,踮起脚抬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只是小伤罢了,王太医已经看过了,没事的。” “王太医看过了?他怎么说?”她似乎十分紧张,又向祁诩天确认,“皇儿真的没事?伤在哪里?怎么会受伤呢?” “是受了点伤,不过已止了血,眼下没有大碍了,朕让他在炫天殿休息,他偏要见你。”祁诩天一转身又把他抱在怀里。 对于太学院的事,恐怕早就在宫里传遍了,又怎会不知呢,祁溟月在祁诩天怀中扬起一脸灿烂笑容,“儿臣虽然未见过母妃,但心中始终想念,今日能出紫霞宫去太学院学习,虽然碰着东西受了点伤,但儿臣还是想来见见母妃。” “当年他离开臣妾的时候,才刚满百日,那么幼小,如今大了臣妾差点不敢认了,看皇儿如此聪慧可爱,臣妾也就放心了。”神色复杂的看着祁诩天对他如此宠溺,安若蓝心中十分矛盾。 从前她叫的可是月儿,如今称他为皇儿,看来五年的时间毕竟让她变了一些,或者是昙无的话使她有了改变。祁溟月始终含笑,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祁诩天这时终于问道:“梓麒找若蓝有事?”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你们聊什么让若蓝把东西都砸了?可是近日朕未去你的悠烨阁,惹得梓麒不快?”说着,一脸调笑的看向韩梓麒。 韩梓麒又低下头去,“梓麒不敢。” 祁诩天唇角轻挑,暧昧的轻声说道:“今夜朕一定去悠烨阁好好向梓麒 赔罪,你看如何?”虽是询问,可话中的意思便是已经定了。 祁溟月心里摇了摇头,也只有帝王才能施恩一般,一边哄着这个,还一脸泰然自若的宣布晚上宠幸另一个,看来父皇这一国之君当的还真是称职的很。 安若蓝似乎对他们的对话毫无所觉,定定的看着妆台上的琉璃镜,思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祁溟月收回目光,软倒在祁诩天身上,“父皇。。。。。。”低声轻唤,祁诩天了然的拍抚着他的后背,“溟儿累了,我们这就回去。”说着就出了门。 门外,芷兰和韩梓麒的侍女还是垂首站在两旁,刘总管站在不远处,见他们出来,又不发一语的随侍一旁。 祁溟月忽然喃喃低语,“光刃的首领果然不同凡响,让溟月好生期待啊。”他早就察觉,进到母妃寝宫之后,始终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一旁窥视保护,直到他们踏出门口才不见了,不是人的目光,而是一种旁人无法察觉的气,就好像走进一间黑屋,虽然无法看见,但有的人仍能凭感觉感知有另一个人的存在,祁溟月在前世这类感觉就特别明显,对于人的气是善意还是恶意,在关键时刻时常会突然有所感知,没想到这一世也是如此,看来是他灵魂中自带的特质了。 果然刘总管猛然抬头,第一次见到他脸上出现惊讶的表情,然后很快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平静,只是还多了种不易察觉的恭敬,“刘易也很期待殿下的表现。” 祁溟月不禁抚额,希望这伤快些好,他等不及想要学得自保的武技了。 第八章 嫉妒 “今日觉得如何了?”祁诩天斜靠在椅上批阅奏折,漫不经心的翻阅着那些臣子们送上来的急件,手里如行云流水般的批复着,其姿态之流畅和轻松,让祁溟月不禁怀疑他看的莫非不是刘易方才送来的“加急件”,而只是宫里某位娘娘丢了个金钗想向他再讨一个之类的小事。 “已过了两月有余,伤口早就好了。”祁溟月不疾不徐,继续握着笔认真书写。 祁诩天将毛笔随手一扔,让刘易进来把批复完的拿出去,“在写什么?” “兵策。”苍赫的文字与他熟知的差不多,但也有所不同,类似他认识的繁体,但又稍有简略,想要看懂并不难,只是书写方面让他头疼。 “噢?抄写兵策何用?”祁诩天走下御书房内的王座,低头在祁溟月耳边轻声笑问,“难道溟儿小小年纪便想征战沙场不成?父皇可舍不得。” 有意吹进耳中的热气让祁溟月手中的笔顿了一顿,用力握紧毛笔,他向身旁之人抬起头,“用来练字。”只要父皇不骚扰他,他应该会写得更好些,皱眉看着纸上的字迹,他无奈的问道:“父皇看来很空闲啊,奏折全批阅完了吗?” 祁诩天站起身来一挥手,“那些个小事何必一本本批阅,若全交由父皇,要他们这些人何用?”说完又让刘易把余下的一堆全部搬了出去,“让他们自己想办法,等朕看了若是觉得不好,朝中不留无用之人,该如何他们自己明白。” “是。”刘易又退了出去,知道有些人要倒霉了。 静悄悄的御书房里,淡淡的檀香从香炉中缓缓飘散开来,祁诩天携着香雾走到祁溟月身边,弯腰拨开他额前的发,仔细看那个伤口,“嗯,确实淡了,再用几天该看不出痕迹了,白芙的效用果然不错。” “父皇。。。。。。”祁溟月无可奈何的放下笔,“若父皇太过空闲的话,不如去后宫走走,那些妃嫔和公子见到父皇定然开心得很。” “无聊时去消遣消遣倒也罢了,既然溟儿在这儿陪我,父皇又怎会觉得无聊。”祁诩天把他抱到自己怀中坐下,亲了亲受过伤的额头,“在炫天殿住的可还习惯?” “若是父皇在睡觉时别把我抱的那么紧,溟月就更习惯了。”自从住进炫天殿,祁诩天就让他和自己一起睡,红袖和莹然也跟了来,专职负责他的日常琐事。 祁诩天低下头,和他两额相抵,此时的距离连呼吸都近在咫尺,一大一小的两人看着对方眼中的情绪,心中俱 是一震,祁诩天心情复杂的开口,“有时父皇真担心一觉醒来溟儿就不见了,出宫,离开父皇,这应该是你一直想做的吧?” 祁溟月倏地睁大了眼,随即慢慢的合上眼睑,他不知道为何这个男人竟能看透他心底的想法,这个就连他自己都还未来得及好好计划的想法,“父皇。。。。。。”第一次觉得艰涩的叫出这两个字,“溟月的想法如此明显吗?” “只是感觉,”祁诩天轻笑,“溟儿总让人觉得,即使抱在怀里,你还是属于你自己的,只要你想,随时便可离开,然后再不回头。” “不错,溟月之所以还身在此处,是因为父皇待溟月很好,而我也需要父皇的权利和地位来保证自身的安全,恰好父皇也对这样的我很感兴趣,既如此,溟月与父皇各取所需,又有何不好呢?”再次睁开眼,祁溟月已露出和煦的微笑,平心静气的笑问。 原以为他会生气或是失望,不料祁诩天竟笑出声来,看着他眼中的欣喜,祁溟月不解,祁诩天却环住了他,将脸埋在他胸前,发出一声声抑制不住的狂笑轻叹,“溟儿真是父皇的溟儿啊,这么可爱,父皇该拿你怎么办好呢?真的。。。。。。好想早些吃掉啊。。。。。。”轻颤的话语中透着愉悦和兴味,还有无法抑制的兴奋。 越是露出和外表不同的本性,祁诩天越是对这个孩子着迷,亲切又疏离的,时时伪装着自己,无时不为自己的利益考虑,看来却如水清澈如月皎洁的溟月啊,如今想来,这个名字还真的没取错。 “快点长大吧,溟儿将来会变得如何呢?父皇真的等不及想看到了。”低语着在他嘴角轻轻啄吻,见他难得呆愣的模样,祁诩天又轻笑一声,“溟儿可千万别让父皇失望。。。。。。” 正说到这里,忽然刘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陛下,大殿下前来请安。” “让他进来。”听见里面传来祁诩天明显带笑的说话声,刘易推开门,示意身旁的祁慕晟入内。 “。。。。。。父皇今日。。。。。。很高兴吗?”祁慕晟怯生生的站着,低声问替他开门的刘总管。 “陛下看来心情不错。”刘易的话一落音,祁慕晟明显的松了口气,每次给父皇请安他都忐忑不定,父皇对他的态度时好时坏,有时会一脸微笑关切的问他学习如何,有时又可有可无的只是看他一眼便叫他出去,母妃说要让父皇高兴,他也想父皇多注意自己一些,所以一直很小心,生怕自己做错事说错话,后来听说,只要父皇心情 好便会和颜悦色多些耐心,方才等在门口听见里面的笑声,或许议事的大臣说了什么好事,让父皇开心了吧,那么今日父皇一定会对自己笑了。 整整衣袍,他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踏了进去。 听见身后大门缓慢而沉重的合上,祁慕晟向里走了几步,门内,缭绕的香幕好似有形之物,即使开过了门,依旧袅袅的萦绕在空气没有散去,方才的笑声已经歇了,此刻静悄悄的,让他不由一阵惶恐,小心的面向正中的座椅,“儿臣给父皇请安。”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垂首站在那里。 “嗯。”不冷不淡的答应声却是从另一边传来,只见父皇座下的左侧摆着一张精致的书桌,此时父皇正在桌后的椅上坐着,倾着身子,手臂搁在扶手上支着额,脸上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笑容,正含笑逗弄着怀中的孩子,“溟儿不乖啊,父皇只是多尝了一口,怎么就生气了呢?”说着又是一阵低笑。 “我没有生气。”如果父皇的“尝一口”能不把舌头伸进来的话,他想他的脸色会更好看点,“原来父皇是个不守信诺的人。”他明明答应不再有过甚之举。 “父皇哪里不守信诺?溟儿可没说过,怎样才算是过甚。”祁诩天看着他微肿的唇,狡猾的微笑。 祁慕晟见他的皇弟祁溟月被父皇搂在怀中,看着他和父皇两人旁若无人的谈笑,心里忽然溢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方才。。。。。。便是他让父皇如此开怀吗? 为什么他祁慕晟不可以呢?母妃不是说父皇早晚要把太子之位传给他吗?说来他还是大皇子呢,父皇理当是喜欢自己的,只是自己太胆小,不若皇弟他那么敢亲近父皇罢了。于是放大了胆子,又向那里走了几步,让面上摆出笑脸,轻轻的小心的开口搭话:“是父皇吃了皇弟什么好东西,皇弟才不高兴了吧?” 祁溟月有趣的看着他的这位“皇兄”,“不错,父皇贪得无厌,狡诈欺人,皇兄你说该怎么办?” 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祁慕晟顿时慌了,“我。。。。。。皇弟怎可如此。。。。。。如此说父皇呢?” 祁诩天似乎觉得他有些碍眼,手上继续抚弄着怀中人儿的长发,连眼都没抬,“行了,你下去吧,这几日不用来请安了。” “。。。。。。是。”祁慕晟垂下脸,低低应了一声,又从那缭绕着香气的殿中退了出来,木木然的不知心里的那种感觉是什么,直到大门又一次在身后砰然合上,才悚然一惊,回过神来。 二皇弟言语无忌,父皇竟丝毫没有怪罪,看来父皇果然偏宠于他,在父皇怀中安坐的他,俊秀无双的面容竟然和父皇有着相似的气度,两人言笑从容,却让自己产生了一种感觉,好似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旁,而不可有些许逾越。 回望身后,那间肃穆无声的御书房和总叫他又敬又怕的父皇,忽然变得更遥远了。 为何父皇只对皇弟如此宠爱?他与自己,不都可能是异星降世吗? 为何是他被父皇抱在怀里?为何是他被宫人们如此喜爱? 为何是他?而不是他祁慕晟? 第九章 华淑妃 距祁溟月在太学院受伤,已过了三个多月,每日喝王太医熬的汤药,佐以补血的膳食,等额上的伤口已看不出来了,祁诩天才觉得是基本好了,允许让他去太学院学习,只是还让他住炫天殿,每夜抱着他安睡,不肯放他回去。祁溟月也曾抗议皇子不该住在君王的寝宫,此时他伤口已好,更没有理由继续留着,不料祁诩天却以“对二皇子疏于照顾害他受伤,朕心中愧疚”的理由,硬是堵住了群臣之口,让祁溟月堂而皇之的继续住在了炫天殿,只是之前同样被陛下忽视的大皇子为何没有此等殊荣,大家即便知道,也是不敢在陛下面前提的,陛下对二殿下的疼爱,宫中的人都有目共睹,就连来历奇特被陛下偏宠的华淑妃都在他身上吃了苦头。 那一日,正是祁溟月伤后第一回去太学院,林慕容对他的态度自是改了许多,虽不至于明显的偏爱,但也不敢再对他有所刁难,祁慕晟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看见祁溟月进来,眼神奇怪的有些躲闪,除此之外一切如常,还是那副怯弱的模样,位于祁溟月身后的那些同窗对他的态度倒是变得尤其的热切,让祁溟月不胜其扰。 好不容易下了学,祁溟月一路出了太学院,悠闲的踱着步往炫天殿行去。途中经过御花园,碰巧遇到了一名衣着华美的女子,她正在园中品茗,圆桌上已摆满了各种细巧的点心瓜果,一身明艳的桃红长裙,挽着淡银素帛,明眸皓齿,面容姣好,比之园中盛放的花朵也毫不逊色,身后还环侍着十几名侍女和侍卫,看这排场,该是宫中受宠的妃子。 “大胆奴才,见了华淑妃还不过来见礼,躲躲闪闪的站在那里做什么?” 听见那女子身边的侍女厉声质问,祁溟月看了看自己身上玉色的衣袍,质地考究,式样繁复,不知哪里像奴才了,更何至于躲闪?当下微微一笑,向他们走去,“见过华淑妃。”既然她是有意想教训他,他又何必然挑明身份让她的希望落空呢。 华淑妃见他果然不知轻重未曾言明他是皇子,眸中闪过一丝喜色,“你是哪来的孩子?到处乱走,见了本宫也不过来请安,没规没距的,看来是没人管教,才会失了礼数,”掩住心中的得意,她冷冷的吐出几个字,“碧莲,还不替本宫教他些规矩。” 那侍女碧莲早就得了令,不等她说完,走过去就要动手。 祁溟月没想到她玩的就是这点戏码,枉费他还期待了一会儿,此时见那侍女高高举起了手,他面不改色的站着,只淡淡开口,“别伤了性命就好。” 华淑妃尚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突然黑影一闪,碧莲已惨叫一声被抛到了假石上,昏厥了过去。 祁溟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慢慢走到华淑妃面前,她面色发白,气的双手直颤,指着他冲侍卫叫喊,“还愣着作什么,把这犯上的东西给我拿下!” 那几个侍卫倒是非常乖觉,早认出这孩子正是传闻中陛下最喜爱的二皇子,因为伤了他,林妃和凝露公主已受了惩戒,妃子和公主尚且如此,何况他们这些侍卫,于是个个举足不前,面露难色。 见此情景,华淑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她在后宫荣宠一身,除了还有个安若蓝处处和她作对,别人见了她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她的皇儿又是长子,按祖制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怎么可以被这个祁溟月抢了风头,已经住进炫天殿了,上上次还听晟儿说了在御书房里头陛下对他是如何宠爱,小小年纪已如此心计懂得讨陛下欢心,不是异星降世是什么?今日她倒要看看,区区小儿能在她华凤瑾手下讨得什么便宜,说着竟是要亲自动手。 祁诩天得了影卫的禀报,把一干臣子扔在议事偏殿就赶到了御花园,早前去太学院晚了一步,溟儿已受了伤,这一回绝对不容有失,等他到了那里,正巧看到她扬起衣袂。。。。。。 “华凤瑾。。。。。。”祁诩天叫出她的名字,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偏偏恰好在华淑妃出手之前握住了她的皓腕,他微笑着看着她,“朕记得曾说过,既然入宫,就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他脸上的微笑和眼中的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生气的征兆,华淑妃虽然心中不安,仍不自觉的娇笑回答,“是,陛下曾说过,臣妾也自当牢记。” “很好,既然你记住了,那眼下又是打算做什么?”轻轻放开她的手腕,“你打算对朕的溟儿做什么?” 华淑妃这才确定,皇上已生气了,连忙辩解,“哎呀,原来他是二殿下,方才臣妾在园内小憩,见了这孩子没头没脑的瞎闯进来,被吓了一跳,他又不说自己的身份,臣妾以为是哪个不知礼数的,便想要碧莲教他些规矩,没想到。。。。。。”说着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一旁的侍女,“没想到他居然叫人暗算臣妾的侍女,碧莲她。。。。。。” “够了,”祁诩天对她一笑,“朕都知道。” “陛下。。。。。。”她知道他喜欢这名皇子,只是应该还不至于为了此事怪罪自己,于是便当此事就这么过了,又自笑着靠在他身旁,撒娇的抱怨,“陛下,二皇子看来 果然灵巧可人,怪不得你喜欢,只是可惜被陛下纵坏了,见了臣妾也不行礼请安,晟儿就从不会如此无礼。” “你都说完了?”祁诩天听着她说话,只微笑不语,等她说完,才了开口,“既然说完了,那便可以动手了。” “动手?动什么手?”华淑妃不明白。 “看来凤瑾的急性不大好,先前还说记得朕当年所言,这一转眼就给忘了,也罢,你既忘了,朕便来提醒提醒你吧。”话毕,玄色的身影一闪,已把华淑妃拉到怀中,双手搂着她的背脊,俯身贴在她的耳旁低语了一句,“朕提醒过你的,莫要忘记当年的话。”说到最后一字,语声如冰,随即众人只见他十指如弹奏某种乐器一般优雅舞动,在华淑妃身上拍抚轻捻,华淑妃则随着他指尖的轻抚,身子轻颤,看情形竟如两人在共舞一般,可华淑妃发出的一阵阵凄厉尖叫,让众人分明的知道,此刻她正受着何种的痛苦。 刺耳的尖叫声渐渐停歇,随后,她的身体缓缓滑落倒下,脸色惨白,憔悴不堪,已没了原来如花般娇艳的风情,痛苦扭曲的脸上满是汗水,在地上轻轻抽搐着,见此情景,闻讯从偏殿赶来的大臣们心底不由一阵胆寒,早知陛下早年被贬出宫时曾混迹江湖,武功高绝手段毒辣,不料今日竟会对一向宠幸非常的华淑妃下如此重手,眼神纷纷扫向站在一旁的二皇子,看来此事也是由二殿下而起,果如传言所说,二殿下受宠的程度无人能及,甚至比传言更甚。 这边祁诩天毫不在乎大臣们脸上精彩的表情,站在华淑妃身旁,看着脚下的女子,“当年朕说过,入得皇宫,你便不再是江湖中的凤华宫主景凤华,只能是华淑妃!除非遇到危险,否则不可使用武功!你呢,竟辜负朕的信任,想用‘有凤来仪’对付溟儿,一十六支彩凤簪想必你还时时带在身上吧,用它来对付一个五岁的孩子!你倒是不曾小瞧他!还是怕自己多年不用失了准头?” 毫不怜惜的用脚在她身上一点,只听咔嚓一声,她顿时抱着手臂痛醒过来,发出阵阵痛苦的喘息,祁诩天这才满意的点头一笑,“差点忘了,虽然废了你的武功,你的暗器却是用臂力也能使的,这下废个彻底,你也不用花心思再去练,岂不省事多了,”说着把正站在一旁看好戏的祁溟月抱到怀里,自问似的说道:“溟儿你看,她要伤你,朕没要她的性命,是不是有些太宠她了?” 祁溟月对他时不时的惊人之举已经快习惯了,这回连无奈的感觉都没有,顺势勾住他的脖子,“既然不要她死,此时该叫 个太医过来看看了,免得让父皇失了一位爱妃。” “多亏了溟儿提醒,”他扭头一看,“刘易呢?”刘总管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在。” “去请太医给华淑妃诊治,千万不可让她有事,明白了吗?” “臣领旨。”刘总管知道,陛下的意思是不能让她寻了短见,也不可让人有隙可乘。华淑妃的来历本就特殊,有人知道了她在宫中,往后还不知会有何异动。 祁诩天怀抱祁溟月,亲亲他的小脸,向周围臣子道:“不知众位爱卿聚在此地做什么呢?虽然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你们也不用相携至此前来赏花吧,还是朕和后宫嫔妃叙谈旧事,也让诸位爱卿觉得费心劳神了?” 此话一出,大臣们忙道不敢,后宫之事本就轮不到他们插嘴,何况华淑妃仗着平日里的宠幸,行事嚣张,此番受罪当然不会有人为她求情。 “既然不敢,还站在这里作甚?还不随朕回去。”抱着祁溟月,他就回了议事的偏殿。 众人随着他们性情难测的帝王一起回了,看着坐在陛下怀中的二皇子,不由面面相觑。 “不是有事要议吗?这会儿怎么不说了?”祁诩天让祁溟月躺在怀里,看他小脸上透着无聊的表情,百无聊赖的打量着众位大臣,然后索性闭起眼横卧在他膝上,不由露出浅笑,叫底下的人都看傻了眼,见多了陛下的冷笑邪笑,何曾见过此等温和宠溺的表情,一个个都忘了自己要奏禀的是什么事。 “你们既无事可奏,朕就回了,”轻轻托起祁溟月的身子,他随口又加了一句,“对了,朕想起来三月后便是溟儿的生辰了,到时众位爱卿一起来吧,溟儿的生日宴可不能太寒酸,人多点热闹。” 等大臣们回过神来,殿内王座上已是连人影都没了。 炫天殿内,祁溟月不满的坐在一旁,“父皇不觉多事吗?何必办生日宴,往年不曾办过,今年也不必了。” “溟儿不喜热闹?” 祁溟月嗤笑一声,面露嘲讽,“觥筹交错,歌舞喧嚣,看似不错,可是也人多手杂,易出事端,莫非父皇嫌我过得太安生了,想要给我点热闹瞧瞧?” 第十章 图谋 炫天殿内,祁溟月不满的坐在一旁,“父皇不觉多事吗?何必办生日宴,往年不曾办过,今年也不必了。” “溟儿不喜热闹?” 祁溟月嗤笑一声,面露嘲讽,“觥筹交错,歌舞喧嚣,看似不错,可是也人多手杂,易出事端,莫非父皇嫌我过得太安生了,想要给我点热闹瞧瞧?” “若父皇果真是要寻点热闹给溟儿瞧。。。。。。”祁诩天拖长了话音,注视他的双眸,祁溟月见状,缓缓开口接道:“那么溟月便好生看看,父皇究竟安排了何种戏码,不知是否精彩。” “溟儿放心,定然精彩绝伦,”祁诩天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划过一道诡秘的神采,“有些人不知死活,打算混进宫中图谋不轨,到那时溟儿可要看仔细了,看父皇如何好好款待他们。” “图谋不轨?莫非还有人敢行刺父皇?”轻笑几声,祁溟月觉得此事定会变得非常精彩有趣。 祁诩天没有答话,“既然你的伤已好,明日便开始习武吧。” “何必待到明日?”他早已迫不及待。 于是祁诩天换来了刘易,“自今日起,溟儿便交由你了,要打好根基,每日必不可松懈。” “是,刘易明白。”刘总管平静的眼神定在祁溟月身上。 祁溟月迎上刘总管的注视,没有丝毫胆怯畏惧,神色如常,甚至带着些许的兴奋与期待。“溟月知道,想要习好武功,吃些苦头是必然的,刘总管不必手下留情。” “那便请殿下准备好疗伤之药,往后必有用到之时。” 祁溟月狡黠一笑,“不必刘总管提醒,我早已备妥了,还有十余种别的药,都随身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溟儿准备那些做什么?”祁诩天知道他找王太医配制了许多东西,多是迷药伤药之类。 祁溟月收回了笑脸,侧首望着桌上玉杯的纹理,淡淡答道:“身在宫中,何时需要了,谁又说的准呢?如今我只是五岁小儿,若不凭借这些,难道每次都靠影卫或是父皇来搭救吗?” 他缓缓站起身来,语声十分的平静,“溟月的性命不可全靠他人来保全,哪怕只有一丝活命的机会,我也要将它握在自己的手中。” 背对他们的身影让祁溟月和刘总管无法看清他此时的表情,只有夕阳余晖透过窗棂落在他的身上,在周遭晕出一片金红色的光华,祁诩天注视着光华中的孩子,眼中神色流转,变幻 不定,刘总管看着他说出此番话,忽然目光转向了那个玄色锦袍的男子,皱了皱眉,陛下他。。。。。。 “今日华淑妃的事是我失算,未曾料到她竟然会武,若非影卫搭救加之父皇赶来,恐怕溟月已命悬一线,如此危机我不想再有第二次。”想起当时就连使用药物的时间都没有,他皱起了眉,五岁孩子的身体毕竟还是太弱了,不够灵活,更别提速度和力度,看来习武之后才能有所改变了。 “溟儿啊。。。。。。”祁诩天忽然一叹,拿起斟好酒的杯盏,就着唇慢慢的喝了下去,却不说什么。 刘总管站在一旁,看着陛下眼中的神色,不发一语,拿起玉壶又替他斟满了,然后把玉壶放回桌上,见他举杯不动,“陛下,二殿下的生辰宴已吩咐下去了,不知。。。。。。” 祁诩天的手终于动了,又一次把酒杯放到唇边,动作优雅,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嗯。” 刘总管垂下眼,这一次不再说话。 祁溟月知道,这次的生日宴上定会有事发生。窗外落日正红,赤金的光芒使得他不得不半眯起眼,眼中仿佛看到一片绯红血色,他背着双手立于窗前,小小的身影流露出与他年纪不符的深沉。 ====================================================================== 自那日过后,宫中再无人敢招惹这位被陛下宠溺的二皇子。而先前众人口耳相传中,无比乖巧惹人怜爱的三皇子涟朔,似乎再不为人所关注。甚至正在慢慢的被人淡忘,一如当年的祁溟月。 陛下为二皇子办的生辰宴,请了文武百官,包括偏远小国前来进贡的使者,排场可谓之十分浩大,就连安炀和莲彤闻讯都差人送来了贺礼,一时间世人没有一个不知道,苍赫帝在三名皇子中,最为宠幸的就是二皇子祁溟月,和他有所争端的华淑妃都吃了大亏,遭到了严惩,连月来躺在床上静养,不曾踏出房中一步。 群臣纷纷议论,照此下去,将来一旦立储,太子之位当非二殿下莫属。于是凝曦阁更加热闹了起来,安贵妃笑着款待时常前来串门的其她妃嫔,人后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随着时日过去,各项事物皆已准备妥当,许多人期待着在宴会中见到甚少露面的二皇子,而祁溟月这时却正在刘易的指导下认真习武。三个月来,他从最基础的扎马开始,凭着幼小的身子苦苦支撑,数次 昏厥在烈日之下,然后再喝了汤药稍事歇息,第二日又继续苦练,如此的毅力令寡言的刘易难得的在祁诩天面前说了赞许的话,言道二殿下果然心性坚忍,对自己毫不宽待,往后即使对敌也定能狠辣果断,绝不手软,这话祁溟月觉得说的不错,想到前世学到的经验教训,无不告诉他,对敌手软便是在自掘坟墓,因而后来在组织里得到了“若水”之名,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水之人,你顺水便罢,如要逆水而上对其不利,那便只能是覆灭的命运。 刘总管眼力颇好,看来也必定是见多了风浪,曾刀口舔血之人,应是父皇当年在江湖上结识,只是不知他们如何认识又如何随了父皇进宫,对此他虽有些好奇,但从来没有探问过。他与父皇之间,既非普通父子,也不是全心信任的爱侣,虽有一个看来荒唐的约定,但真正说来,两人之间还只是他当日所言的各取所需罢了。 想到这里,他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殿下为何莫名叹息起来?是红袖梳的发髻不好吗?”一身红衣的红袖此刻正站在他身后为他梳发,见镜中的主子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由得奇怪,宫中上下谁不知陛下对主子的宠爱,连带见了她们这些侍女都恭恭敬敬的,炫天殿内,陛下的寝宫,殿下已是主人一般,能任意差遣所有宫人,陛下又对主子爱宠有加,连就寝也要同榻而眠,为何殿下还会露出这种神情? 祁溟月没有回答,看着头上已留长的黑发被红袖灵巧的手绾了个精致的童子髻,直到白皙的手在黑发间慢慢停了下来,握着手中的象牙梳,红袖迟疑的对着镜中的孩子,“。。。。。。红袖想知道,殿下为何看来。。。。。。” 他回视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带着疑问,“我?看来如何了?” “有些。。。。。。寂寞。”轻轻的最后两个字飘落到祁溟月的耳中,似乎石子落在湖中荡开了无数波澜。 红袖说完,举起梳子,开始在顺直的髪间一遍遍滑动,明明是如此幼小的孩子,生的又俊美无双,聪慧不凡,让人禁不住见了就疼爱欢喜,偏偏有时看他望着窗外的样子,不知为何又会让人觉得心疼起来。 敛住眼中的神情,祁溟月展颜轻笑,“有红袖和莹然陪着,溟月又怎么会寂寞,何况还有父皇的宠爱,”红袖叹息一声,放下了梳子,“主子只要记得红袖和莹然是一心对主子的就是了。”说完语气一变,又轻快的替他整了整衣襟,“好了,时辰到了,陛下该等急了,宴上好些臣子们都伸长脖子盼着见见 传闻中仙童似的二殿下呢!奴婢这就陪殿下过去吧。” 莹然挑了珠帘走了进来,“就等殿下了,赤熙殿里都备妥了,陛下吩咐,让殿下赶快过去。” 祁溟月举步欲前,忽然又停了,“今日可有与往日不同之处?” 莹然呆了片刻,摇了摇头,“殿上好些人呢,安炀和莲彤的使者也来了,陛下看来没什么不同。。。。。。” “算了,不必一一细说了,我们走吧。”他知道,即使会有事发生,有人将有所图谋,表面上也是看不出来的。 赤熙殿内,祁诩天坐于皇座上,正悠闲的靠着椅背,一手握着酒杯露出浅笑,嘴角的一丝弧度让祁溟月看出了他心中对某事的期待。 “儿臣叩见父皇。”祁溟月从走道中不疾不徐的踱步而出,一身月白色织金底的衣袍层叠而下,行走间衣带飞扬,划出一抹清冷的弧度,如月夜光华,衬得黑发如墨,他唇角微扬,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脸上混合着孩子的稚嫩和成人的谨慎沉稳,竟出乎意料的能引人好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同他亲近。 这便是因着苍赫帝的宠爱,闻名天下知的二皇子祁溟月?!众人不禁心中赞叹,怨不得陛下偏心,如此气韵高贵容貌无双的皇子,哪个皇帝得了会不喜欢不偏爱? 第十一章 意外 赤熙殿内,祁诩天坐于皇座上,正悠闲的靠着椅背,一手握着酒杯露出浅笑,嘴角的一丝弧度让祁溟月看出了他心中对某事的期待。 “儿臣叩见父皇。”祁溟月从走道中不疾不徐的踱步而出,一身月白色织金底的衣袍层叠而下,行走间衣带飞扬,划出一抹清冷的弧度,如月夜光华,衬得黑发如墨,他唇角微扬,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脸上混合着孩子的稚嫩和成人的谨慎沉稳,竟出乎意料的能引人好感,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同他亲近。 这便是因着苍赫帝的宠爱,闻名天下知的二皇子祁溟月?!众人不禁心中赞叹,怨不得陛下偏心,如此气韵高贵容貌无双的皇子,哪个皇帝得了会不喜欢不偏爱? “溟儿还不快些入座。”见他到来,祁诩天露出欣然之色,指了指他桌上的一个翡翠色物件,“‘茗熏’产于安炀而闻名于天下,传闻其似酒而非酒,向来万金难求,多年以来只闻其名,见过它的人却不多,使者携此前来,溟儿这回可算是占了便宜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祁溟月入了座,向安炀使者颔首致谢,见桌上器物形状十分奇特,不圆不方,色如绿柳之清亮又有沉如琥珀之处,纹理纵横交错如老树盘根,嶙峋起伏,竟完全不像一个器皿,倒是更像块石头,不由意外朝父皇望去,见他别有深意的眼神示意,当下有些明白过来。 安炀使者见此情景,起身说道:“二皇子殿下,此乃茗熏,我安炀陛下已得到多年,见它颜色形状无不雅致,原本十分喜欢,只是它毕竟是茗熏,得来不易,若只被人当作一块石头便是可惜了,今日殿下生日,我陛下命尔等携此前来,如今见得二殿下之风采世间少有,并且此枚茗熏形状色泽的难得也是万中无一,如今赠予殿下真算是相得益彰了。” 长长的说了一串却完全不提茗熏究竟是何物,既然似酒而非酒,那应是液体,为何却是一块少见的石头?群臣不解,纷纷议论,虽早知茗熏此物,但实在是没有见过,当然更不知晓缘由了。于是一个个向二殿下望去,只见他拿起那块石头在手上把玩,看不出一点着急窘迫,询问那安炀使者,“茗熏此物十分难得吧,产于极地深海又或是重山积石之处,不论何处寻得,皆为险处,它不生于地下,也不结于树上,在岩石包裹之下方才显露,溟月猜的可对?” 众人听他以柔软清亮的童音说出了这番话,不论神情姿态或言语之间,从容有礼胸有成竹的样子,都有些意外,甚至有人惊叹了一声,“哎呀,你是不是偷瞧了 我父。。。。。。呃,爹爹的书,不然你怎么知道?慕儿以前都不知道。” 稚嫩的声音,竟然也是一名孩童,只见使者身后,一名男童瞪大了眼,黝黑闪亮的眼眸像一只可爱的小狗一般,正不解的看着他。 安炀使者顿时紧张起来,拉下他不知说了什么,才面露惊讶之色,对祁溟月说道:“殿下说的不错,世人皆知茗熏,见过的少之又少,即便有幸得见,也多半不知由来,何况茗熏其形各异,每有不同,想要从一枚而知道其共性更是难上加难,不知殿下如何知晓我安炀密文记载中的事?” 群臣又是一阵惊讶,看来二殿下竟是说对了。只是奇怪那男孩是何人,安炀来使竟把他带在身边,看来非常重视。 祁溟月见那个男孩仍探出了小脑袋好奇的看着他,对他微微一笑,然后拿起那块石头,举到眼前细细看去,嘴上慢慢说道:“这有何难?茗熏也只是一块石头罢了。”说着向一旁的莹然吩咐了什么,莹然去了,他才继续说道:“世人只知茗熏其名,却不知茗熏究竟如何而来,此石便是茗熏,又不是茗熏。” “殿下何意?”已有苍赫臣子等不及的问道。 祁溟月取过莹然呈上的一把长形匕首,拔了鞘,一泓秋水般的利刃在众人眼前划过一道冰寒的剑光,还未来得及惶恐质疑,忽然嗅到殿中弥漫开一股清凉似水又绵长温润,芳冽如酒的气味。。。。。。“这石中之物才是真正的稀有吧,”祁溟月微微赞叹着,把那块奇石举到眼前,手臂轻扬,数十滴略带粘稠色泽透明的液体倾落于玉杯中,恰好一盏。 异香之中,他举起杯,凑到了唇边,仰头一口喝下,才悦然一笑,“父皇,此物果然特别。” 那安炀使者见他如此喝了茗熏,更是愕然,他不曾想到,苍赫的二皇子不只知道如何取得茗熏,就连品尝之法也一点没错,“殿下。。。。。。” 见使者焦急的样子,祁溟月才放下杯盏,含笑回答。“溟月只是猜得罢了,”见他不信想要打断,祁溟月呵呵轻笑,这才露出稚童的顽皮之色,“溟月自出生以来未曾离开苍赫,怎可能偷阅安炀密册呢,使者请放心吧。溟月确实只是猜的,溟月知道,百万千万年来,树木在某些条件下皆可化石,其中有些凝结时又恰好蕴了雨露又或是花瓣疏果之类,年深日久,虽形成了今日的顽石,其内却含有他物,木化为玉,玉养内物,终成此茗熏。”说罢一番叹息,“虽在我等眼前,它却历经了无数的巧合,才酿成了方才那一瞬的 馨香,若不及时饮了,恐怕会曝于空气之中逐渐稀薄淡去,直至消散无踪吧。” “好厉害。。。。。。”又是方才那孩子,他目瞪口呆的大声赞叹,道出了众人的心声,安炀使者也不由叹服,“陛下得此子,他日定为苍赫带来无尽荣耀,使人羡慕啊。” 祁诩天哈哈一笑,“溟儿之能朕早就见识过了,朕亦期待他日啊。”笑声中,与祁溟月对视的眼里藏着戏谑的笑意,祁溟月见他如此,当然知道父皇定是想起了他们之间的约定,以此调笑于他,立刻回视一眼,笑得有些狡猾,何时是长大之日,恐怕还得由他自己说了算吧,记得原来,十八才算是成年,不知父皇可能等的起? 就在这气氛正热闹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只听有人喊了一句:“有刺客!快保护陛下!”霎时间群臣纷乱,人人自危,惊疑不定的站起身来。 祁溟月喝了茗熏,此时正有些熏然之意,那虽不是酒,却如美酒一般让人感觉飘然欲醉,听到有人叫喊,想起今日酒宴原是来看戏的,见父皇端坐其上安然无恙,放心往两旁看去,只见有几名黑衣人正往此处冲进来,宫中侍卫正在抵挡,看来殿内之人并无危险,他觉得奇怪,父皇岂会安排如此毫无悬念的戏码给他看? 思量间,陡然一惊,察觉殿中有什么不对,正要招呼红袖和莹然过来,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的两人已然失去了踪影。 霎时间惊怒交加,腾地站起身来,然后感觉背后人影一晃,有人近了身,他拿起桌上的匕首毫不犹豫向肩后刺去,如此近的距离,对方许是不曾料到他如此小童也会武,更没料到他在此时竟有胆量反击,速度还如此之快,不免心中一惊,顿时噗的一声,鲜血溅到了他浅色的衣袍之上,看来十分显眼,一眼便能确定,对方虽然受伤,但绝不会太过严重,于是心中一叹,可惜了这次的机会,然后眼前一黑,在沉入黑暗之前,心头掠过一丝疑问。。。。。。这戏果然精彩绝伦,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究竟是谁乘此时对他动手? 殿上,黑衣人已全数被拿下,祁诩天从龙椅上缓缓站起,殿上众人沉默不语,各怀心思,想到待刺客被捉拿之后发现二殿下不见了,陛下还不知会如何的大发雷霆,便心中惶然,此时有臣子谏言,“陛下,二殿下失踪之时殿内混乱,但此前绝无可疑之人入内,依臣看来,此事为内鬼所为,否则断无可能如此容易混入殿内,说不定便是装作宫人,或者。。。。。。是。。。。。。” 安炀使臣随侍之人不 多,但也不算少,俱是生面孔,也不知是何底细,此殿上,该是他们的嫌疑最大,即便不是他们的人,也是有人混入其中,以掩人耳目。 意思虽然没说出来,但很多人从这未完的话里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安炀使臣一干人等确实很有嫌疑,但眼下毫无证据,又凭什么质问他们,若因此引得苍赫与安炀之间的嫌隙,只怕对大家都是无益。 如此想了,便再也没人敢把话挑明,安炀的一干使臣也都十分精明,懂得自保之道,此时他们不论说什么,都不如不说的好,只静静等着祁诩天发话。 只见陛下站起身来,走到二殿下的座处,看着地上的一滩血迹不发一语,神情却是深沉难测,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来,“今日便散了吧。”说完竟再不提此事,先行离去。 底下群臣虽觉松了一口气,但未免也觉得有些异样,陛下素来疼爱二殿下,此时居然毫无反应,莫非心中已然狂怒,打算暗中调查?摇了摇头,君心难测啊,还是安分点,等此事有了定论再说吧。 ====================================================================== 祁溟月自黑暗中醒来,晃动的车厢告诉他正身在马车之中,虽然手脚被绑,身上倒没什么痛处,看来对方不曾伤他。他还是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来和昏睡无异。 此前自从向王太医要了迷药,他便时常服食它用来适应药性,宫中调配的迷药都是珍贵药材所制,让他有些担心对劣等迷药的适应性如何,但此时自己醒来,马车还在行进的路上,可见还未到达目的地,便可确定他是提早醒了。 渐渐的,他如真的入睡一般,进入一种半梦半醒,似睡非睡的状态,如此便不怕被人识破他已醒来,却也留了一丝神智观察周遭情况。 清脆的马蹄声在干爽的路面上的清晰可闻,车身平稳,似乎正在大路上,或者是某处非常大的宅子,四周没有人声,非常安静。不一会儿,马车停了。 “任务完成了?”低沉粗哑的男声响起。 “是。”回答的人听来年轻些,但毫无一丝生气。 “进去吧。” 话音一落,有人开动了某个机关,只听一阵响动,他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看来已是白天了。 一双手伸了过来,在把他抱到手上时,他忽 然闻到那人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他就是那个被自己用匕首所伤的人,祁溟月很确定。想起那把匕首,似乎是在当时掉落在地了,可惜,不过就算带着,只怕也会被搜去,又想起怀中衣襟内藏的几包药粉,不知他可有搜去。 他感觉自己被放到床上,手脚上的绳子都被松开了,柔软的触觉使他感觉,这里定是一间布置的极为仔细考究的卧房。 听得脚步声离去,许久之后,确定房内无人了,他才慢慢睁开眼,却赫然见到见有人正背对他坐在桌旁。 “你醒了。”正是那个声音低沉粗哑的男人。 第十二章 软禁 他感觉自己被放到床上,手脚上的绳子都被松开了,柔软的触觉使他感觉,这里定是一间布置的极为仔细考究的卧房。 听得脚步声离去,许久之后,确定房内无人了,他才慢慢睁开眼,却赫然见到见有人正背对他坐在桌旁。 “你醒了。”正是那个声音低沉粗哑的男人。 祁溟月没有答话,只是坐起身来,打量四周环境,见房内摆设毫无特异之处、但每个细节都十分周到,无论桌椅和摆设都安放在看来最舒服的位置,床褥帐幔的色调柔和并不显眼,隐绣兽纹图样,质地轻柔,竟与宫中所用相比也毫不逊色多少。 似乎本就没想要他的回答,桌旁的男人也不在意,侧过身子,看着他打量这个房间,直到祁溟月跳下床,整了整那身依然带血的衣衫,才看着他肩头的那片血迹,眼中露出意外的神色。 “没想到二殿下小小年纪,身手倒是不错,竟能伤了无爻。”他的语气毫无起伏,听不出到底是在欣赏祁溟月,还是对他手下不满。 “他叫无爻?能让我见见吗?”祁溟月走到他对面的椅上坐下,拿起桌上的杯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为何要见他?”在祁溟月面前的男人穿着殷红色衣袍,暗沉的颜色仿佛是被血晕染,透出一身冰寒的气息,与那身夺目的颜色截然相反。 祁溟月品着茶,闻言歪了下脑袋,“溟月只是好奇,是何人到了宫中把我带来此地,所以想要见见,难道这小小的要求你也不能做主吗?”像个与他年龄相符的普通孩子,他故作委屈的扁了扁嘴,“二殿下不必耍心机了,此处我便是主人,”红衣男子神色不动,话语之间有丝嘲讽,似乎在讥笑他的试探。 祁溟月低下头,“那你为什么要绑我来此,你可知道父皇对我甚是宠爱,若他知道你绑了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镇定的话语中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红衣男子勾了勾嘴角,“而今何人不知当今二皇子容貌俊秀天资聪慧,苍赫帝爱之若宝,景凰虽然不在宫中,可这点还是知道的。” 听了他的话,祁溟月脑中闪过什么,想起他眉宇之间的神情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顿时心中了悟,双眼一瞪抬起头来,“大胆华淑妃!竟敢叫你把我掳出皇宫!你可知道这是死罪!” 名为景凰的男子哈哈一笑,“不愧是二殿下,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怪不得祁诩天如此喜爱,也怪不得凤华吃了苦头,”虽然是笑,他的笑声里却没有笑意,仍是冰冷的,说到华 淑妃也不见任何感情,“我那妹子这回算是打错了算盘,也高估了她在祁诩天心中的地位,当真是可笑!”竟然还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记得华淑妃原名景凤华,据说原是江湖中凤华宫的少宫主,凤华宫传女不传男,全由女子掌控,后来老宫主去世,继承了宫主之位的就是她,怀了父皇的孩子之后到了宫里才成了华淑妃。听他的话,似乎与她不合,“那你为何还要帮她?绑架我难道只为报复当日,父皇废了她的武功?” 景凰又是一笑,“这点景凰可要感谢他了,若不是他这么做,我又如何取得凤华宫,如今她武功全废,与常人无异,于凤华宫来说,她已毫无作用。”森冷的笑意让祁溟月一颤,又低下头去。 “既然不是为她,你。。。。。。你绑我做什么?” 他起先十分镇定,然后话语间又试探了一番,待交谈下来,即使如何掩饰,话里也不禁露了怯意,想他一个才五岁的孩子,能在此时如何?虽然有些急智伤了无爻,但毕竟只是个孩子,即便如何聪慧,如何受宠,出了宫落到他人手中,又能怎样? 景凰伸手拍了拍他低垂的小脑袋,觉得手中黑亮的发丝十分柔软,放轻了声音,又把手摆到了他的颈边,感觉手下的孩子身子一僵,他得意的轻笑几声,“莫怕,只要你父皇给我想要的东西,你便能回去了,谁叫你如此受宠呢,只能用你来交换我要的东西了。” 宫里的宝贝此时就在他的掌下,只要轻轻一握,就会从这世上彻底消失,这种感觉让他十分满意,想到将要到手的东西,松开了放在那孩子颈边的手,看着低头沉默的孩子,“这几日你就好好在此休息,只要你乖乖的,自然不会有人伤你分毫。” 听了他的话,祁溟月慢慢放松下来,离开的景凰却没看到,那个独坐于桌边的孩子,在他垂下的脸上只有淡淡的若有所思,和嘴角的一丝冷笑。 世人皆是如此,即便知道他比同龄的孩子聪慧,也只当他是个孩子罢了。先前的一番做作,到底还是有些作用,景凰万万不会料到,这个五岁的孩子此刻心中流转的不是凄惶和害怕,而是冰冷的杀意和些微的兴奋。 莫了莫怀中的迷药,他意外,这些东西竟然未被搜去,想起那个被他所伤的无爻,莫非他以为宫中的皇子不会在身上放置什么危险的东西?才在疑惑,门外又想起了足音。 “宫主命无爻前来。”只这么一句,他就站在门前,不进来也不离开,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虚无的神 情,不是冷酷也非淡然,而是空洞的无。 祁溟月见他身穿素白紧身劲装,腰间隐隐有着血色,显得尤其刺目,“进来。”他一开口,无爻就举步走入房中,进来之后就定定的站着,如同一尊傀儡。 “你走近点。”祁溟月见他如此,觉得颇为有趣,等他走到身边,发现他果然如同毫无灵魂的人偶,比之杀手更无生气,这样一个仿佛不在人间的“人”,若要下手杀人,只怕连杀气也不会露出一丝,不是因为收敛,而是因为没有。 这个人是“死”的。 祁溟月从未见过一个人是这样的,他是真的生来没有灵魂,还是被人训练成这样?又或是练了某种奇异的武功才致使如此? “坐下。” 无爻坐下了。不言不动。 “殿下要见无爻,我便让他来了,只要殿下不做无谓之举,景凰自当善待,如此殿下可还满意?”一道血色身影出现在祁溟月的身前。 “他真是活人吗?”指着无爻,祁溟月问。 景凰点头,“那是自然,若殿下不害怕,可以用手摸摸看,看他是否有温热之气。” 祁溟月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这是活人,只是有意多此一问,听了景凰的回答,才做出放松的表情。在这问答之间,无爻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动作,见了景凰也没有任何表示。好似不论谈论的是不是他,都和他无关。 “无爻,你带我从殿里出来的时候可见到我手上有东西?”祁溟月顺口探问。 “有。”无爻回答。 景凰却有些在意是什么,“何物?为何不交给我?” “要?”无爻说了一个字,屋里的两人同时点头,他便站起身来,人影一晃,已不见了,如同突然消失在了空气里,就连父皇的影卫也无此功力吧,祁溟月赞叹,忽然想起,方才看见无爻身上只有一处被自己所伤的伤口,那么应是不曾与影卫交手,但为何在宴上之时影卫没有出手保护?还是无爻动作太快,影卫也拦他不住? 又是白影一闪,无爻站在两人身前,拿出了一把长长的匕首,样式简单古朴,握手之处缠绕五彩蟒皮,暗色外鞘,刻满了各种兽纹图腾,正是在殿上祁溟月用来割开茗熏的那一把。 见景凰失望的神色,看来他要的东西不是剑器之类,祁溟月接过这把匕首,向他说道:“这是父皇给的,我十分喜爱,平日里挂在墙上的。” 景凰瞥了 一眼便不再有兴趣,区区一把匕首,即使再锋利,于他也是无用,“如此,就将它交予我先行保管,待殿下回宫的时候,自当归还。” 早就料到他不会把这匕首放在自己身边,祁溟月故意踌躇了一下,看了看无爻,“我想把它放在无爻那里,可以吗?” 想是这孩子太过喜欢此物,竟然还不放心交给自己,要给这不似活人的无爻才放心,景凰也就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可以,只要不在殿下手中,我也不用担心殿下无意中伤了自己。” 是怕他拿了利器会做出不智之举吧,祁溟月把它放到无爻面前,“你可以用它,在我离开此地之前,它是你的了。” 无爻接过,看也不看的放入怀里。 “可以让无爻陪我吗?一个人在房里很无聊。” 对于祁溟月的要求,景凰很是意外,不过还是答应了,“只要殿下不出房门,需要什么尽可以和他说。” “多谢宫主了,希望溟月的要求不会让宫主为难,不过我想除了无爻,宫主手下定然还有很多人能替你办事,此处如此大的宅子,也不是几个人便能管得过来的,何况还能避开父皇的耳目,真是让溟月不得不佩服,凤华宫中果然能人不少。” “如果殿下是想探问景凰带来多少人手的话,可以告诉你,凤华宫之人有半数在此,另外此处是凤华宫的分舵,距皇宫所在的晔耀城并不很远,不过此处地势隐秘,想要找到也十分困难,殿下还是不必多费心思了,你父皇的人一时半刻是找不到这里的,还请殿下安心多住几日,等我要的东西到了手,自会让你安全的回去。” 祁溟月这才叹了口气,“那还请宫主替我找些有趣的书册来,溟月也好消磨时间。”早看出景凰此人十分自负,稍微试探他便说出了自己想探问的情报,果然示敌以弱也很有好处。 见他无奈妥协的样子,景凰放下心来,命无爻去书房寻些书来,然后便扔下他们,又找人守住了门口,这才离开了。 ====================================================================== 又过了几日,期间无爻一直坐在椅上,祁溟月看书,他就一动不动的坐着,只要祁溟月讲话,不需要他回答的,他就听着,有时会点头,有时毫无反应,祁溟月一直觉得奇怪,难道他真如死人一般,连睡觉都不必?因为连日来,从未见他合眼睡 觉,“无爻,你不必睡觉吗?”某日他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睡。”他的回答一向简洁。 “那我怎么没见你合过眼?难道你睁着眼也能睡觉?”练武之人坐着也能睡,这他早就知道,只是从没见过睁着眼也可以睡的。 “不需。” “何意?”不需闭眼? “眼盲。” 闻言祁溟月惊讶的朝他看去,无爻还是那样坐着,给人感觉既不冰冷也不温暖,就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摆设。他的双眼和他的人一样,眼神飘渺虚无,如此统一协调,使得别人根本无法察觉,他竟然不能视物! 怪不得,他一直奇怪,为何宴会那日直到被人近了身他才察觉,先前却完全不知有人窥伺,若是无爻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人,倒也不太冤枉,毕竟,即使他的感知再厉害,又怎能觉察如鬼魂一般的存在呢? 第十三章 鸦青 闻言祁溟月惊讶的朝他看去,无爻还是那样坐着,给人感觉既不冰冷也不温暖,就好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摆设。他的双眼和他的人一样,眼神飘渺虚无,如此统一协调,使得别人根本无法察觉,他竟然不能视物! 怪不得,他一直奇怪,为何宴会那日直到被人近了身他才察觉,先前却完全不知有人窥伺,若是无爻如此没有存在感的人,倒也不太冤枉,毕竟,即使他的感知再厉害,又怎能觉察如鬼魂一般的存在呢? “如此看来,那日溟月也是侥幸了。被若水所伤,伤口好得极慢,你的伤如何了?” “若水?” “那把匕首,我叫它若水。”和他前世在组织里的名号一样。 无爻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开口,“无事。” “把衣服脱了。”既然无聊,看看无爻的反应也好,他不同一般的杀手,似乎没有半点情绪起伏,但祁溟月依然觉得,只要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情感,无爻又怎会例外? 无爻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迟疑,站起身来就开始解衣,等上衣全部解下,腰间露出一道伤口,不长,但看来有些狰狞,翻卷着没有完全愈合,看来尤其显眼。 原来若水刺在人身上是这样的,祁溟月好奇的研究了一会儿,自得到若水以来还没拿人试验过,前世又多是用枪的,即使带着匕首也比不得若水的锋利,此番看来,果然名器多出于古代,机械生产的总比不上能工巧匠的技艺。 指尖在伤口旁边戳弄了一下,感觉无爻肌肉一阵紧绷,祁溟月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他还知道痛的,“很痛吗?我有伤药,给你敷一点好不好?” 无爻没有反应,不知算不算是在犹豫的一种表现,祁溟月不管这些,从身上拿出几个扁扁的小瓶,拿了一个在手上,又把其余的塞进了怀里。在这过程中,无爻始终不见丝毫情绪,也不曾对他拿出来的药瓶有大的反应。 祁溟月若无其事的试探,见他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般,手中动作却没有停,把药瓶里的粉末洒在他的伤口上,这些都是宫中配置的,比普通伤药的疗效好上数倍,过几日他的伤应该就能痊愈。 等无爻穿上衣服,看不出脸上有什么变化,但祁溟月却觉得他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一些,低头看着伤处,无爻慢慢说了一个字,“谢。” 和他比起来,刘总管算是话多的了,想到这里,不由想起了父皇,坐等救援不是他祁溟月的性格,这数日来他观察 到景凰没有一丝得偿所愿的喜悦,看来他想要的东西仍没有眉目,是与父皇交涉不果,还是。。。。。。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景凰一脸怒气的冲进来,身上杀气四溢,冰寒的脸上挂着冷笑,“看来我还是高估了你在那人心目中的地位!好个祁诩天,在他眼里可还有能让他重视的存在?!他根本不在乎你!我的殿下!以为他对你如何宠爱疼惜,没想到还是不肯用那样东西来交换,还派人毁了我的凤华宫! 祁溟月敛下眉眼,父皇啊父皇,你真的不愧是我的父皇,如此相信我的能力吗?还是你根本如景凰所说,对我毫不在意?再抬起眼,他平静的问道:”不知宫主究竟想要用我来叫唤何物?” “睘珠。”咬牙吐出两个字,景凰仿佛对此势在必得。 祁溟月挑眉,似乎十分惊讶,“原来宫主想要的竟是睘珠。。。。。。” 景凰听他这么一说,激动的冲过去捏住他的肩膀,“难道你知晓它在何处?”这么多年来他不知派多少人去查探,甚至连妹妹景凤华都没法探到它的藏处,眼下竟然有了线索,怎不叫他欣喜若狂。 祁溟月呼痛一声,委屈的说道:“若宫主早些告诉溟月你要的是睘珠,只怕早已到手了也说不定。” “快告诉我它在哪里?”想到祁诩天对这孩子的宠爱,他知道睘珠的藏处也不奇怪,可叹自己竟没早些想到这点,景凰非常懊恼。 “如果溟月知道用睘珠就能保的自身平安,早就告知宫主了,可如今父皇既然对溟月毫不在意,看来也不会派人来救我,若溟月告诉了你睘珠在何处,宫主一旦得了,还顾得了我吗?到时溟月怎么办?得罪父皇又身在宫外,回去不得,岂不是进退两难,要流落街头?” 景凰没想到他考虑的如此周到,为了睘珠,自然什么都答应,“只要殿下告知睘珠在哪里,景凰自当送殿下回宫,不让你父皇知道是你告诉我的。” 欺他是个幼童吗?假若他真的得了睘珠,父皇怎会不知是自己告诉他的?景凰见他瞪眼,也知无法骗过这个天资聪慧的孩子,正想换个说辞劝他,不料祁溟月眼珠一转,“不然这样吧,睘珠自是在宫里某处,溟月虽然知道,但即便告诉了宫主,想要得到也得花费一番功夫,不如你带上溟月,我们一同去宫里,到时我帮你把它偷偷拿出来,你看可好?” 景凰闻言一瞬不瞬的看着祁溟月的双眼,似在考虑,又似在探究他说的是否属实,隔了一会儿,换了副似 笑非笑的脸,“虽然景凰不知这是不是殿下的小把戏,不过既然殿下愿意以此来交换自身安全,我自然求之不得,但假若殿下打了主意想要骗我一同回去再命人将我拿下,景凰也不在乎多取几条性命。” 祁溟月灿然一笑,“宫主多虑了,溟月又怎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如此便好,明日我们就出发,回转晔耀城,送殿下回宫,”说到这里,景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不过在此之前,请殿下先服下这个吧。”说着取出了一个锦盒,打开盒子,其中赫然是一颗墨色的珠子。 “这是何物?”看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祁溟月神色不变,询问景凰。 景凰看来有些得意,“此物名为鸦青,色如墨而味甘甜,和以人血服下,可以增长功力,以此为辅,更能发挥睘珠所有的奇效,此药极为难得,景凰至今也只服食了三粒,今日便算送给殿下聊表心意。” “宫主盛情真叫溟月意外,不知这鸦青还有何功效?”他岂会如此好心,祁溟月细看这颗药丸,只见墨色之上隐见碧色光泽流转,果如黑鸦之羽,泛出青色。 景凰这才冷眼把它放到了桌上,“鸦青是药,也具毒性,和一人鲜血服下之后,三月之内毒性要发作十数次,每次都须得以同一人的鲜血作为解药,不然,便要被毒性反噬,吐血而亡。” 看来这才是他的目的了,“宫主果然做事滴水不漏,如果溟月和某人鲜血服下了它,回到皇宫没有取得睘珠交予宫主,得不到那人的鲜血为解药,便会吐血而亡吧,但不知若溟月如约取得了睘珠,又怎知宫主不会失信?溟月想知道,宫主打算用谁的血?” “无爻。”这两个字一落,祁溟月顿时明白了他的打算。 果然景凰对至始至终坐于一旁,不发一语的无爻吩咐道:“你听着,等到了皇宫,我得到睘珠之后,三个月内,你便听候殿下的吩咐。如若不然,你和我一同离开,一刻都不能耽搁,”转头又看着祁溟月,“此种方法可好,殿下既保住了性命,景凰也能放心。” 若他没有拿到睘珠,无爻一离开,没有他的血作为解药,祁溟月便要被毒性反噬,最终一死。若拿到了,有无爻在,祁溟月自然死不了。 无爻应了声“是”,然后伸出手腕,指尖一划,鲜血不断涌出,落在了桌上的细瓷茶碗里。他看了一眼手上的伤口,依然面无表情,似乎对此早已习惯,又好像本来就没有感觉。 祁溟月意外 的看着这一幕,直到景凰满意的点了点头,无爻才按住伤口,把手缩了回去,素白的衣袖被鲜血染红,他也毫无所觉。景凰瞥了一眼,冷冷说了句,“别浪费了,还不止血。”他才又慢慢按住了伤口,像一具扯线的木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看来之前景凰服药用的也是无爻的血。祁溟月忍不住皱了皱眉,察觉到无爻的气息似乎更为虚无空洞了,看着落在血中的药丸渐渐化开,化成了一碗樱色的粘稠液体。 一口喝下,微甜的味道,但若有若无的铁锈味让他明白,他喝下的确实是无爻的血。见他喝了,景凰才放心的哈哈一笑,“殿下果然好胆色,无爻的血味道还不错吧?” 忍不住露出一丝冷然的笑意,“多谢宫主关心。”他终于见识到这个男人的冷血疯狂,敛住眼中的厌恶,他走到床边,“我要歇了,宫主请自便吧。”拉过薄被,翻身就是一躺。 景凰对无爻吩咐道:“好好照看殿下,我们明日便要回晔耀,不可稍有差池,你可明白?” “是。” 传来无爻不变的话音,随后听到景凰离去。祁溟月才坐起身来,“无爻。” “在。” “你过来。” 无爻走到他身旁。 祁溟月也不多说什么,“把手给我。”拉过他的手腕,摸出药瓶,又给敷上了药,见伤口完全止了血,才淡淡说道:“好了,去吧。” 无爻回坐到椅上,听见床上的孩子用稚嫩的声音问道:“无爻,你看不见是如何执行任务的?” “感觉。” 原来和蝙蝠一样啊,祁溟月赞叹。 第十四章 刃血 “求陛下了!奴婢等想去救殿下回宫!望陛下恩准!”炫天殿内,红袖和莹然跪在地上,焦急的恳求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朕说过,不必。”黑金之色在空中划过一道暗影,祁诩天扬起衣袖,把手一摆,“你们下去吧,此事不必再提。” 红袖满脸焦急和压抑的愤然,“为何?陛下为何任由殿下他落在奸人之手而不闻不问,奴婢知道,对方是为了一件东西,陛下即使不愿给,也能差影卫前去搭救啊!” “还有光刃,我们愿意去迎殿下回来!”莹然也跪在地上,表情虽然平静,但话中的坚决让人知道,她心中有多么大的决心。 祁诩天觉得有趣,轻笑道,“看来你们真的对他十分忠心啊,朕果然没有挑错人。” “陛下要我等好好待主子,而今,莹然和红袖都已将殿下当作真正的主子,殿下他年纪虽小,待人和善,但奴婢知道,殿下非常人,以后定然会卷入一些事端,即使殿下不愿,也自会有人嫉妒心欲起对他不利,我们都准备好了,不论殿下以后如何,都要跟在殿下身边,求陛下成全。”莹然直视她原本的主上,这个掌控生死,善变难近的君王,此时一脸笑意,倾听着她们的话,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祁诩天斜靠在龙椅上,看着远处跪在地上的两人,“朕很满意,溟儿果然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竟能让你们对他如此忠心,看你们这几年来对他的照顾,也是花了心思的,担心他也是应该,只要溟儿这次回来,你们以后就听他的吩咐吧,不用事事回报了。” “可是这次。。。。。。”红袖和莹然还是想出宫去救那孩子,他再如何聪慧过人,还是个幼小的孩子啊,陛下怎能放心他落在他人之手?! 祁诩天似笑非笑的,“朕的话你们没听懂?”言下已透出不悦。 红袖见此,忍不住急得掉了眼泪,“陛下为何如此狠心,平日里对殿下的万般宠爱奴婢等都看在眼里,难道对殿下的喜爱都及不上一件东西?” “你们的话太多了些,朕决定的事难道还要你们准许!看在你们侍候溟儿多年,这次饶了你们,还不下去?”祁诩天皱眉,不怒而威的气势令人胆寒,也让红袖和莹然脸色惨白,她们当然知道一旦陛下真的生气,转瞬之间,便能让她们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奴婢遵旨。”咬牙站起身来,两人满怀忧心和不安的退了出去。 看着两人出去,祁诩天走到书案旁,凝视墙上嵌的夜 明珠,望着那萤萤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总管推开门,走了进来,“陛下,影卫已回了。” 本就安静的炫天殿内,此时一片沉寂,他的说话声在空气里荡起一片回响,背对他站于书案旁的玄衣男子仍旧未动分毫,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又好像未曾听见他的话。 “影卫也已完成任务,剿灭了凤华宫的大部分人马,余下的。。。。。。还有景凰和他亲信。”二皇子虽然就在景凰手中,但陛下还是下了命令,陛下他,还是老样子,从来未将任何人放在心上。 刘总管站于一旁,看着陛下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垂首站着,等候吩咐。 “刘易啊”,那个背影终于动了,祁诩天转过身来,“他离开也有些日子了吧?” “回陛下,二殿下离宫已七日了。” “七日”,祁诩天走到香炉旁,脸上挂着几分自嘲,“朕不曾想到,这七日里朕竟然有些后悔了。。。。。。朕居然会后悔。”这样的感觉在溟儿身上,是第二次了。 刘总管张了张嘴,终于还是说道:“刘易早就想提醒陛下,您对溟月殿下的宠爱,有些。。。。。。” “有些过了头?”祁诩天不以为然,“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的像,不然此事岂会如此顺利,如今凤华宫已毁,景凤华更是不足为虑,只可惜景凰太过无能,让朕有些失望,当年让景凤华进了宫,还以为他们这些人会搅出些风浪,不料这个游戏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枉费了朕的期待,看来实在无聊的很呐。” 刘总管摇了摇头,“陛下,臣的意思是,您既然后悔,难道还未发觉,您对溟月殿下与众不同?” 祁诩天叹笑,“还用你提醒,溟儿他如此特殊,朕自然忍不住心底对他的兴趣,多宠了些也是自然,还有这次被掳走,”他又摇了摇头,似乎很意外,“居然让朕开始挂念了。” 刘总管不语,从当年陛下在江湖上的手段,他早就知道,此人冷情无心,看来只是风流不羁性情善变而已,实则绝情冷血,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天下,这世人,在他看来也只是一场游戏,和一些或有趣或无聊的棋子罢了。只是没想到,二殿下竟然能让这样的陛下有了些许牵挂,实在让人惊讶。 “那陛下看。。。。。。臣是否要命人前去。。。。。。” “不用,”祁诩天打断他的话,想到那个孩子,勾起唇,露出兴味十足的表情,“朕想看 看,溟儿如何解决此事,若他让朕失望,便不用再花费心思了。”如此,即便丢弃了自己也不会觉得可惜吧。 “那陛下看来,二殿下他有此能力吗?” “溟儿吗,他之前的表现可未曾让朕失望过,朕倒是很想知道,此次又是如何呢?”祁诩天低语着,慢慢朝门口望去,“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刘总管并不意外,方才在他问话之时便察觉有人到了门前,陛下定然也已发现,只是不知会是何人? “陛下,臣记起之前得了消息,昨日景凰带着二殿下出了他在城外的分舵,方向似乎就是晔耀。” “嗯,你已说过了,那么看来溟儿也一同回来了,朕正觉得无聊,溟儿既然来了,父皇倒想看看你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门缓缓的被推开了,“多谢父皇的信任。溟月把景凰宫主带来了,不知这种解决之法父皇可还满意?”一个小小的身影踏了进来,随后而入的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一个身穿殷红长袍,泛着血色之气,另一个穿着劲装,一身惨白如幽魂。 几人正是偷偷潜入皇宫的祁溟月和景凰,还有如影子一般的无爻。 “父皇真是算无遗策,莫非早知道景凰宫主不会伤我性命?一路让影卫追杀,凤华宫的人死伤大半,就连儿臣的性命也不顾了吧,既然早知我身在何处,为何坐视?”祁溟月的小脸上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让景凰冷笑一声,“还能为何?还不是因为舍不得他的睘珠,在他眼里,你也只不过是兴起时的玩具罢了,又不止你一个皇子,没了你还能换别人不是吗?” 说完语声一转,“殿下,我记得你可是带我来取睘珠的吧?为何来到此处?莫非你想让人把我拿下,你可切莫忘了,你已服了鸦青啊!”见祁诩天和刘易这两位高手在旁,景凰不由紧张起来,假若祁溟月拿不到睘珠,即便他身死,自己也绝对脱身不得。 “放心吧,溟月言而有信。”祁溟月走到祁诩天身前,“父皇,若为了我的性命,你可愿意拿出睘珠?” “父皇若是不愿呢,溟儿怎么办?”祁诩天很是好奇。 祁溟月抬着小脸,轻轻一叹,“那便当溟月赌输了吧,愿赌服输,也就一死而已。”竟是准备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要挟祁诩天拿出睘珠。 “你帮着外人要挟父皇,这便是溟儿的解决之道?”祁诩天挑眉,并不见有生气的预兆,似乎觉得颇为有趣。 “既然父皇不在 乎溟月的生死,溟月又何必为父皇保睘珠呢?”祁溟月的话让景凰明白,这孩子发现祁诩天对他不是真心,便干脆以此报复,看来性子倒是烈得很,如若果然他为自己取得了睘珠,离开时倒可带着他,既可以用他做人质,也不怕他不合作,宫中侍卫定然不敢向皇子出手,即使祁诩天舍得,也不会当众命人杀了自己的儿子,一番思量,顿时安心了不少,“殿下知道睘珠的藏处,不如直接带我过去,也不必在此浪费时间,无爻当可阻拦片刻。” 祁溟月扭头看他,满脸无辜,“可是我不知道呀。”说完还耸了耸肩,看来有些无奈的样子。 景凰顿时被他的话气的浑身盈满杀气,“你先前竟是骗我!看来殿下是有意找死了!” “你先别急,”安抚了他,祁溟月又走回祁诩天身前,看着他满含兴味的双眼,“溟月既然不曾令父皇失望,这一次自然也不会。要知父皇安排的戏码虽然有趣,但没了父皇的配合也麻烦的紧。” 祁诩天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对刘总管说道:“你去库房把睘珠取来。”刘总管领命去了,剩下父子二人还有景凰和始终好似不存在一般的无爻。 殿中一时之间静的压抑,没有人说话,祁诩天只是打量着祁溟月,只见祁溟月走到那个白衣人身边,身子一倒靠在他身上,“我累了。” 幼童的身子太过无用,容易疲累,自从发现无爻对什么事都不会有太大反应之后,他就时不时的拿他当靠枕,反正无爻也不会抱怨。 景凰倒是习惯了,祁诩天却微微眯起了眼,露出几分危险的神色,忽然走下龙椅,把靠在无爻身上的祁溟月抱在了怀里,才又坐了回去。 祁溟月睁了睁眼,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他便安静的靠在祁诩天的怀中,不再说话。 景凰等在一旁,眼看就要得到睘珠,忍不住喜形于色,竟一点都没了祁溟月最初所见的沉稳,直到刘总管的身影又出现在门前,他才欣喜的走上前去。没想到刘总管身影一晃,直直走到了祁诩天的身前。“陛下,睘珠已取来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盒正被他托在手中。 祁溟月睁开眼,在祁诩天怀中抬起了脑袋,阻止了景凰就要扑来的身影,“宫主别急,先让我看看。” 景凰皱眉,“殿下竟然没见过此物?”随即又释然,“无妨,不论如何,即使殿下是使计引我来此,只要睘珠在,你见未见过根本无关紧要,待你开了眼界,睘珠便要交给我了。”说完还有些自得,庆幸 早先让他吃了鸦青,终于睘珠将要落在自己手里。 祁溟月不理他的反应,接过刘总管手中的盒子,打开一看,只见其中摆着一颗微如红豆的珠子,色呈莹白,隐约放着毫光,异香扑鼻。“原来这就是睘珠。”赞叹了一声,随即关上盒子,拿着从祁诩天怀里跳了下来,向景凰走去。 在祁溟月打开盒子的时候,凭色泽和香气,景凰便断定这果真是他想要的睘珠,此时见它就在眼前,连忙伸手去接,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立刻又把它放入怀里,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多谢殿下,三月之内无爻便听你差遣,直至毒性解除,”朝无爻挥了挥手,又向祁溟月哈哈一笑,眼中现出狡诈之色,“可惜,无爻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景凰觉得让他离开久了会有些不便,不如殿下就随我一同离开吧,三月之内无爻仍旧能听你吩咐。”说完一手向祁溟月袭去,还来不及他人有所反应,已将他抓在了胸前。 祁溟月朝脸上已然变色的祁诩天看去,“父皇别急。”说完朝景凰微微一笑,景凰正不明所以,忽然脑中一片困倦恍惚,向他袭来,定了定神,以为自己是太过激动,连忙凝神静气,但困意不减反增,顿时身子一晃,就要跌倒,紧紧抓住胸前的祁溟月,景凰终于觉得不对,面露狰狞,“殿下不会失信,打算送死吧。” “你还是为自己担心吧,”祁溟月不再隐藏眼中的冰冷笑意,冲一旁喊道:“无爻,若水。” 无爻把匕首抛了过来,景凰见此,勉强支撑着,怒吼道:“你这蠢笨的东西,还不动手!”说完想起自己已吩咐他听命于祁溟月,依无爻的性情,只要命令不解除,即使自己面临为难,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于是连忙张嘴高喊:“我命你不必再听他的吩咐,快将他拿下!” 奇怪的是无爻依然一动不动,他慢慢开口,“未过三月期。”看来是选择性的只听了前一个命令,竟是不打算理景凰的死活了。 景凰面色一变,勉力支持住摇晃的身形,他此时已觉身上全身无力,几乎就要倒下,咬牙说道:“你竟然下药!”运起功力,狠狠的向祁溟月脖颈间捏去。 祁溟月本被他抓在胸前,此时无法可避,却见他不慌不忙的,手腕轻扬,若水如月光轻舞般在景凰颈边拂过,嘴角噙起一丝嘲讽轻蔑的微笑,他看着那漫天喷涌而出的鲜血,轻松从他身上跃下,展眉轻言道:“宫主又何必担心,溟月下的只是迷药罢了。” 景凰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发出咯咯的喘 息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倒在了地上,“你。。。。。。何时。。。。。。”断断续续的字眼夹杂着异样的咯咯声,他不明白,一路上饮食相同,他如何中的迷药。 祁溟月站在血泊里,手中的若水低落了一串血珠,刃上仍是秋水一泓,满意的把他归了鞘,看来研究过它造成的伤口之后,果然能更好的利用它的重量与长度,割出的伤口让他十分满意。抹了抹飞溅到脸上的血迹,他露出温和的笑脸,“可记得被你软禁房中之时,我时常要午睡?你一定以为溟月身为皇子,身子较娇弱,却不知那是在试验药性,这一种便是慢性的,无爻曾被我一起下了药,故而都有些习惯了,只有你发作的早些,解释的这么清楚,宫主可满意?” 景凰已瞪大了眼,死不瞑目,血泊中的身影和那片血色融为了一体,祁溟月看着他的尸体低低叹道:“看来溟月说多了,可惜不知宫主是否听全。” 抬头冲无爻一扬手,“你是离开还是跟着我?” “你。”无爻踏过地上的血迹,走到他身前。 “那好,以后就由你在暗处保护我的安全。”说完这句话,他把若水递了过去,“以后它就属于你了。” “是。”无爻接过,一晃影,消失在殿中。 第十五章 共浴 溢满了血腥之气的房里,祁诩天和刘总管不发一语,看着那小小的孩子如何将景凰给杀了,此时祁溟月站立于血泊中,唇边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似在嘲讽景凰的轻敌,窗外的月光透过他反射出一片妖异的暗影,使得他幼小的身影竟透出如冷月般的萧杀之气。刘总管望着他,忽然明白了陛下为何会对二殿下不同,静静退出门去,他觉得此时陛下已不需要他侍候了。 祁溟月先是找出了怀中的解药吃下,然后缓缓抬起头来,专注的看着向他走来的祁诩天,脸上是过分柔和的笑容,“父皇的这出戏果然精彩绝伦,只是你忘了告诉皇儿,儿臣也是戏里的一个角儿呢,如今戏演完了,不知父皇可还满意?” 祁诩天发现他自称“儿臣”,心中不由一紧,见他的髪间和衣襟上沾满了他人的鲜血,又一皱眉,“溟儿身上脏了,父皇带你去沐浴。”不知为何,他无法忍受他的疏离,也见不得他沾上别人的血。 一路被他抱着走向寝宫之旁的浴池,湿热的水汽蒸腾,祁溟月忍不住轻吐了一口气,为何明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还是忍不住选择了回宫,难道只是为了寻得庇护,在长大之前学得自保的能力吗? 挥退了宫人的侍候,祁诩天先宽了衣,然后为他解开衣衫,又散了发,用水细细的将他脸上的血迹洗了,看着这沉默不语的孩子,“父皇真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了。” 潮湿的黑发披散,将祁诩天本就耀眼俊美的脸庞衬托的更为魅惑,被他抱在怀里,祁溟月专注的看进他深沉的眼眸,神色淡淡的开了口,“我来替父皇说吧,为了除掉凤华宫和华淑妃,父皇早就想选一个皇子好好利用,恰好发现了我,本想让昙无在宴上说些利于我的话,好让你的宠幸更为让人信服,不料溟月居然同你一样,真是讽刺啊,但不知父皇当时心里可有丝毫的矛盾?” 祁诩天轻啄他的嘴角,“溟儿说的都不错,只是没想到你如此特别,父皇还真是有些犹豫,不知该选择你,还是另换一个皇子,那样即使最后那颗棋子废了,父皇也不会觉得可惜。”伸手抹了些皂香,为他在头上涂抹。 “那名皇子便是涟朔吧。”先前受宠的那一个,他怎会不知。 祁诩天仔细为他揉着发,“涟朔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只是比不得溟儿,让父皇想时时把你绑在身边,宠着爱着才好。” “原来父皇对儿臣说这般的甜言蜜语,也能说的如此好听。”当他是那些没有头脑的后宫妃子吗,事已至此,他怎会 轻易再给出信任。 祁诩天听了他的话,却是脸色一变,深沉的眼眸里如同泛起了一阵黑雾,疯狂袭来的怒气让祁溟月僵住了身子,忽然眼前的俊脸瞬间放大,唇边覆上了一片灼热,贴着他的唇,祁诩天一边在他唇上啃咬舔舐,边轻轻吐出一句呢喃低语,“别再让我听见你如此自称,你我之间想要成为纯粹的父子,已是不可能了,”离开他的唇,舌尖从耳畔轻轻舔过,留下一串湿热,他轻叹一声,“都是溟儿的不是,谁叫你露出那般的模样,看见你挥舞利器立于血泊之中,那样的狠辣绝然,小脸上的神采更是无人可及,父皇差点便忍不住把你狠狠按倒在榻上,你可知道,我的溟儿?” 耳边灼热的气息,和他携着危险与情欲的呢喃,让祁溟月一阵轻颤,下颚被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只觉父皇的舌在他的唇上轻舔了一下,然后略一施力便挑开了他的双唇,探入进来。祁诩天一手扣在他脑后,勾住他的小舌吮吸轻咬,不容他有丝毫的抗拒,令人窒息般的热度向祁溟月袭来,激烈的热吻使他身子发软,脑中一片晕眩,扣在脑后的手马上移到了腰间,将他酥软的身子环在了臂弯中,他感受着父皇的怒气和几分疼惜,舌尖在他口中缓缓挑逗游移,又划过上腭引来得他无法控制的轻颤,直到银丝垂落了嘴角,红肿的唇再也不堪蹂躏,祁诩天才放开了他,看他在怀中喘息不已,邪邪叹笑道:“溟儿可相信了,父皇有多想要你。” 祁溟月从未如此狼狈,仅仅一个吻,便令他手脚发软,一边诅咒这软弱无用的身体,无力的攀住父皇的手臂,靠在池边,努力平复胸前的起伏,斜觑着那个笑得过分灿烂的男人,“父皇倒是不嫌弃溟月的身子,这么小你都能有兴趣。”最后咬牙吐出的两个字,含义不言自明。 祁诩天拉过他,将他揽着靠在怀里,“只要是溟儿的身子,父皇怎么都尝不够的,”见他依然不悦,祁诩天闭目喟叹,“父皇真的后悔了,任你落在他人手中,这七日来,想到你不知会遇上何种的危险,心里就忍不住开始担心,但又觉得溟儿如此聪慧,当不致令自己有性命之忧。。。。。。” “所以你便叫人一路追杀?好让我死的快些吗?”他的父皇啊,这样叫他如何相信,他对自己的宠爱都是真的? “景凰不敢伤你,父皇手下的人不会伤你,如此溟儿又怎会有事,你知道,父皇不会舍得让你受到伤点伤害,溟儿定是早就想到到了原委,才会骗得景凰相信你知道睘珠所在,又选择了回宫,让他以为我们父子反目,以迷药将他 诛杀,父皇早知道溟儿不会让我失望。” “多谢父皇夸奖,我确实是猜到了父皇的意图,才会做此计划,只是我再厉害也比不上父皇演戏的功力,万般的宠爱也只是让人知道我祁溟月是你的软肋罢了,然后我这枚棋子才能派上用场,溟月早说过我们是各取所需,如今看来果然未曾说错。”父皇果真也未曾让他失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即使是亲儿,也能毫不手软的利用,这便是君王本色。 祁诩天表情复杂的看着他冷淡的小脸,“若父皇告诉溟儿,你在父皇心中确实有异于旁人呢?” “何意?父皇骗我一回,利用我一回,又想告诉我溟月在你心中确实有点地位?” “父皇承认,起先是有心利用,而后发现了你的不同,对你的宠爱便也都成了真的,只是既然已安排好了,也不愿就此放弃,只因溟儿的能耐让人好奇,也让父皇忍不住越来越想知道,你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他未曾想到,有一日会对一个人如此的牵念,这几日来,以为自己可以静待事态发展,却没料到,当真让人把溟儿带走之后,心里有的只是担忧和烦躁,这个游戏再也没有了一点乐趣。 祁溟月环着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父皇可知道,我气的不是你的利用,而是你的不信任。即便父皇早就有心骗我,想要把我作为软肋放置在众人眼前,你又怎知溟月不会配合你的利用,帮着你一起来编排这出戏呢?” 祁诩天意外的挑眉,见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冰冷的亮光,如同两枚冷火在眼中跳跃,“如此有趣的游戏,溟月不介意加入,但是父皇却使计让我不得不身在其中,而我向来不喜被人设计,父皇可明白?”祁诩天闻言仰天畅笑,“想不到溟儿原来是不想处于弱势,父皇没有全然的信任你,才让你生气了,嗯?” 祁溟月伸出小舌在他肩上舔了两下,“溟月不介意被父皇利用,父皇想要我成为和你一样的强者立于你的身旁,那么我就必须有成为强者的能力,若连这小小事端都解决不了,我又如何向父皇证明我们是同类,是伙伴?” “哪种伙伴?我可是你的父皇,溟儿今生都是我的。”感到肩头被他的舌尖舔了几下,祁诩天皱眉,阻止了他煽情的小动作,“不要试探父皇的耐性。” “溟儿曾有过一个伙伴,他是我的同类,是在任何我需要的时候能陪伴我的人,父皇难道不需要这样的存在吗?可以和你一起立于苍赫大地,不论何时都不需提防的人。”继续在他颈边探索,父皇 的肌理细腻而充满了力量和弹性,让他忍不住的一再舔吮,留下了一个个细小的红印,最后终于忍不住一口咬了下去,祁诩天低低呻吟了一下,抓过这个不听话的小人儿,“溟儿本就是我的同类,父皇想知道的是,溟儿以前的伙伴莫非是你的情人?” j算是他的情人吗?他知道j爱他,不然这个沉默孤傲的男人不会愿意躺在自己身下,只是细想下来,他对j,似乎只有一丝歉疚,“不,虽然我们之间非常亲密,我也能交付全部的信任,但我们只是纯粹的伙伴罢了,无关爱情。” 祁诩天听到他一口一个“我们”,忍不住捏着他的小脸,“非常亲密?如何的非常亲密?那女子上了你的床,你也喜欢她是不是?”祁溟月忍不住摇头,暧昧笑道:“父皇也有男妃,为何会以为我只会疼爱女子呢?j他是男人,他是我的床伴,也是我的伙伴,我信任他。” 说到那个“杰”,溟儿的眼中全是怀念和信任,让祁诩天忍不住捏紧了他的下巴,“床伴?他也和父皇一样吻你吗?你呢,又是怎么回应他的?”压抑住心中的怒气,他冷下了脸,“往后不许再提此人,父皇会陪着你,你唯一能信赖和依靠的只有我,溟儿可要记住了!” “放心吧,和他比起来父皇更令我满意,但假若你再不信任溟月,有所欺骗或是背叛的话,溟月也定会让父皇后悔。” 祁诩天松开手,揉着他泛红的皮肤,水汽氤氲的浴池里溟儿的眼眸如天边冷月,吸引着他的视线,想到他先前的话,“溟儿的意思是你会陪着我,但我们之间再无其他?等你长大,假若父皇要你,你也愿意,但不知到时在溟儿眼中,你我之间的亲热又算作什么?” 第十六章 解毒 祁诩天松开手,揉着他泛红的皮肤,水汽氤氲的浴池里溟儿的眼眸如天边冷月,吸引着他的视线,想到他先前的话,“溟儿的意思是你会陪着我,但我们之间再无其他?等你长大,假若父皇要你,你也愿意,但不知到时在溟儿眼中,你我之间的亲热又算作什么?” 他从水中站起身来,扯过一旁放置的衣物,“父皇不嫌考虑的太早吗?你我之间究竟会如何,还是等过些年再说吧。”身为人子,他享受着父皇对他的宠溺关爱,身为一个男人,他也很欣赏他的处事手段,即使曾对自己有过欺瞒,但于帝王来说,如此也算是正常,可用与不可用,于他来说,世人只分这两种吧,假若此次他未能证明自己的能力,父皇也许会失望,但而后便会毫不留恋的把他抛在一边。在还未有自保能力之前,他不容此事发生,所以他必须证明自己。 祁诩天帮着他把衣袍系上,才松松的套上一件袍子,抱着他回了寝宫,“你总以为父皇对你只是一时的兴趣,若不是溟儿如此幼小,父皇又怎需要忍耐,早就证明给你看了。”把他小小的身子安放在床上,祁诩天睡到一旁,侧过身把他搂到怀里,轻声戏谑。 四目相对,祁溟月看着他眼中的神色,不由疑惑,“为何父皇对溟月如此执着,即使我俩命格相似,但你也不会仅仅因此便对我另眼看待吧?” “溟儿不知自己看来有多诱人吗,这具身子虽才满六岁,你的性情却已能让人忘了你的年纪,引得无数的目光追随,既如此,父皇又怎能不趁眼下的机会,先把你牢牢绑在身侧,免得错失至宝呢?”他脸上的笑意有着几分认真,几分玩笑的轻佻,“溟儿快些长大吧,才能伴着父皇立于苍赫大地,也许只要你愿意,这天下也未尝不可驾驭。” “乱天?没兴趣。”祁溟月轻嗤一声,扯过仍旧湿润的头发,在手中拨弄着,“这世间本就纷乱不息,潮起潮落自有其规律,即便在一时之间掌控了所有,末了还不是须得放开一切?况且而今苍赫、安炀、莲彤三国鼎立,能相安无事又何必花费精力去惹些麻烦,父皇不会如此无聊吧,这天下难道还能放在你的眼里?溟月以为若有心夺天下,父皇早就有所行动了,不会登基数年还未有所图谋。”这个男人就是个狂人,只要他想要,自然会动手夺取,世人的眼光和责难都不会令他有半分动摇。 让他趴在自己怀中,祁诩天捞过他的发丝,放在掌中用内力慢慢烘干,边含笑说道:“溟儿果然知我,天下太大,何必劳心费神把它收于掌中,何况父皇想要的已 找到了,”把他干爽的黑发握在手中把玩着,祁诩天续道:“我想要的便是你,祁溟月。” 如同一种宣告,祁诩天的话语让他心口一颤,他与他,是父子,也是同一种人,只会对感兴趣的事物流连,一旦失去了兴趣,余下的便只有漠视。现在他们对彼此都产生了兴趣,只是谁知道今后会是如何。 祁溟月在熟悉的怀抱中合上了眼,“既然父皇如此坚决,何妨再多等几年。”感觉腰间的手把他又搂紧了些,身旁之人未再说话,只有铜龙更漏之声在宁静的房中发出细细的声响,他便也未能看到,怀抱他安睡之人望着他,眼中露出的灼热目光。 第二日醒来,诧异的看了看天色,“父皇还未起身早朝?” 祁诩天看着他迷蒙的双眼和可爱的表情,忍不住又欺上前去,得了一个甜吻,“下朝已多时了,我的溟儿,难得见你睡的香甜,不忍唤你起来,平日你不是习文便是练武,迟睡早起,父皇早就心疼了,往后不必去太学院,想来那些东西对你也是无用,不如随我早朝如何?” “只要那些大臣不多言,溟月对此倒是无所谓。”既然世人早知他备受宠爱,再多些荣宠又如何,料想那些臣子的脸色定然会十分有趣了。挣扎着从祁诩天怀里坐起身,外间红袖和莹然听见声响举步进来,站在一旁打算为他更衣。 没想到祁诩天冲她俩一皱眉,“行了,你们下去吧。”红袖莹然才知道殿下安然返回,早就欣喜不已,才进来见他果然无恙,还未来得及在陛下离去后言谈几句,陛下就要她们出去,皆面面相觑,但也只好放下衣袍和洗漱用具,又静静的走了出去。 祁溟月见他似乎有话想说,便开始替自己穿衣,等他说话。 祁诩天拉过他的手,亲自取过衣衫为他穿戴,寂静的房中,只有布料窸窣的声音,等穿的差不多了,才把他放在腿上坐下,沉着脸说道:“昨日父皇不问,你就当我没听见吗?” 他眨了眨眼,难得的露出几分孩子气的茫然,“父皇是指什么?” “鸦青。”说出这两个字,祁诩天看来很是不悦,还能察觉一丝怒气,“我不问,你就不提,莫非你以为父皇会不顾你的死活,任凭这东西把你害死?还是你想让父皇看着你吐血而亡,试探我是否真的在乎你?嗯?” 见他越说越生气,浑身溢出一股如实质般的威势和压迫感,祁溟月努力控制着呼吸,勉强开口笑道:“我有这么笨吗?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父皇既然信 我并非弱者,就要知道,溟月绝不会让自己落到只能束手等死的地步。” 祁诩天这才平静下来,拍抚着他,无奈叹道:“父皇是关心则乱,我怎会不知你定有解决之法,只是还有些不放心,鸦青虽有增加功力之效,可对你来说仍是有害无益,尤其是其中的毒性,非新鲜人血不可解,不知你服药时用的是何人之血?若是景凰,你便不该杀了他。” “父皇不用替我担心,那是无爻的血。”说完轻声唤了一句,一个白色如鬼魅的身影便落在两人身前。 祁诩天和躲在暗处的影卫和俱是一惊,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避过自己的耳目,见他现身,显是已隐在暗处已久,他们竟然丝毫不觉! “昨日迷药发作,你没事吧?”他是服了解药的,可是忘记了给无爻。 “无事。”他的话还是一样简短,不知是服过几次已对他没用了,还是稍睡了一会儿便好了的那种无事。 祁溟月知道他没事也就不再问了,安坐在祁诩天的怀里,一个散着发,另一个松了衣襟露出结实的胸膛,姿态慵懒,怀抱着他抚弄着散开的发丝,两人姿态亲昵,但也没觉得如此示人有何不妥,影卫是早就见惯了,无爻则是本就看不见的,即使看见恐怕也不会有任何想法吧。他注视无爻神色虚无的脸,又向他询问道:“你可知鸦青多久发作一次?” “三日一次,七窍溢血。” 无爻虽说的简略,但一听便知,绝对是痛苦难当,若想缓解毒性,就必须饮他鲜血直至毒解。无爻曾是景凰的血引,三日一次为他人割腕放血,不知他心中是何滋味。 “你可甘愿用自身之血为溟儿解鸦青之毒?”祁诩天看着无爻,眼神深沉难辨。 “愿。”无爻回答的没有丝毫勉强。 “可是朕不愿,”祁诩天收回打量的目光,垂首看着怀中的幼童,“父皇有别的方法可让你解毒,只是此法绝不轻松,溟儿可愿意?”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无爻之血来解毒,让无爻去了,才问道:“有何方法?” “睘珠。”祁诩天说出这两个字,他并不十分意外,想那景凰如此费尽心机想要得到此物,它定然有特殊的效用,“华淑妃进宫也是为了它吧?” “不错,早知道她的打算,父皇才让她入了宫,当年与她结识于江湖,为了得到睘珠,她可下足了功夫,而后又舍不得宫中的荣华富贵,这几年来竟不再有异动,才让我不得不引他们 出手。” “它究竟有何用处?增长功力?还是使人百毒不侵?”他猜测。 祁诩天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却不直接回答,“你可知道父皇而今的年岁?” “父皇十六登基,至今已有十载,”算起来和自己前世的年纪差不多大,这一世倒成了他的父皇了,“如今该是二十有六。”而他才六岁,难道父皇有恋童之好,不然为何总爱对这样的他亲来抱去的。 发现他怪异的眼神,祁诩天捏住他的小脸,“别以为父皇不知道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我感兴趣的可不只是溟儿的身子,”说完又在他额间亲了一下,“当年混迹江湖,有幸得了一颗睘珠,那时还不知它全部的效用,服用之后才发现,睘珠除了可增功力以外,还有换骨洗髓的奇效,不止使人百毒不侵,习练内功更能事半功倍,已臻化境之时,还可驻容颜不老。” “父皇的意思是,你已百毒不侵,即使再过十年,你还是和现在一般模样?” “不错,那时初入江湖年纪尚幼,偶然得了却不知其效用如此神奇,登基后在宫中的密册里发现了关于它的描述,始知睘珠如此稀有,宫中竟藏有一颗,已放了多年,视若至宝。” “怪不得景凰千方百计想要得到,既然如此珍贵,父皇为何舍得用它,溟月身上之毒用无爻鲜血也可解除,为了解毒而用,岂不有些浪费?”他可不会以为父皇会吝惜他人的鲜血。 祁诩天眸色一沉,“若要解毒,溟儿须得饮下无爻之血,父皇不愿见你仰赖他人才可得救,若有人能救你,那个人便必须是父皇!”他不想见到别人的鲜血进入他的身子,也不容许有别人和他血脉交融,他才是溟儿最亲近的人。 心思一转,祁溟月已了解了他的想法,“好,那父皇让人把睘珠取来,溟月服下便是。”父皇的独占欲似乎越来越明显了,不过对此他却并不排斥。 服下睘珠之后,身上立时疼痛起来,还有说不清是冰冷还是烫热的感觉,时不时的反复,好像浑身的骨架都被拆散了一般,神志不清的躺在床上,汗如雨下,祁诩天在他身后运功帮他驱散药力,见他如此痛苦,虽然非常心疼,但也只能看着,曾经服过睘珠,自然知道其中的苦楚,若是普通的孩子,定然是熬不过去的,说不定会希望自己立刻死了才好,但溟儿不同,他相信,不论如何的难熬,他一定能坚持下来。 几番折腾下来,祁溟月已痛的有些神志不清,只觉得有双手在背后缓缓挪动,一 股暖流支撑着他不昏厥过去,直到耳中一声轰鸣,浑身一震,一片黑暗向他袭来,随即身子往后倒去,落入熟悉的怀抱中,人事不知。 看着他倒在怀中,小脸苍白如雪,粉嫩的唇上甚至被咬出血来,祁诩天有一丝后悔,但一想到溟儿此后可避百毒,对习武更有许多好处,也只好忍着心疼,确定此法对才是最好的。叹了口气,替他把汗湿的衣裳脱了下来,又叫来红袖在浴池备妥衣衫,抱着他把身子洗了,换上一身干净的内袍,才回到龙床上让他躺下睡了。 “这几日你们不必前来伺候,溟儿服了药,需要歇息几天,命人离的远些,不可打扰。”嘱咐了红袖和莹然,祁诩天这才放心离开处理政务去了。 因为祁溟月的失踪,连日来宫中可谓人心惶惶,安炀使者更是尤其的不安,莲彤倒也罢了,素来与苍赫交好,自不会有人多话,但皇子一日不回,宫中便一日不宁,一时间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无不谨慎处事。 由于祁溟月是随着景凰暗中潜回的,没人知道二皇子已归来了,见皇帝陛下仍旧不动声色,都暗暗开始揣测,莫不是二皇子失踪另有蹊跷?当初不正传言两位皇子之中有一人是异星吗,莫非陛下已探明了,此次正是陛下使的手段?正在传言四起的时候,祁诩天却宣布二皇子已寻回了,受了些惊吓,正在调养。于是那些风浪又都息了,但一日不见二皇子,宫中的气氛便仍旧透着几分诡异的异样。 第十七章 调戏 昏睡中的祁溟月自然对朝中各方的反应全然不知,等他醒来,已是三日之后了。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久的梦,梦里全是漫漫无边的虚无和黑暗,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祁诩天关怀的眼神,轻唤了一声,“父皇。”稚嫩的童音在不觉间流露出的依赖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与这具身子不同,他分明已不是孩子了,但对父皇的眼神和拥抱,仍不自觉的开始有了眷恋。 “溟儿醒了?”拨开他脸颊上的发丝,祁诩天扶他坐起身来,“可有哪儿觉得不适?” “父皇。。。。。。”口中叫唤着,他坐起身来钻入父皇怀里,那熟悉的淡香让他不由叹息,“父皇。。。。。。” 见他无事,又听到他一声声软软的叫唤,祁诩天忍不住用力把他按倒在怀里,“而今父皇才觉得溟儿对我也是在意的,昏睡了几日,溟儿倒是开窍了啊。” 听了他的话,祁溟月从他胸前抬起头来,撇了撇嘴,“溟月是自出生的那日起便开了窍了,父皇岂会不知?”说着眉梢轻挑,“要说在不在意,父皇该知道,我虽不是谦谦君子,可也不是那般随意之人,能轻易便答允了与自己的生父共赴云雨,若非是父皇你。。。。。。” 不等他说完,祁诩天就用嘴堵上了他的双唇,待他双颊泛红不住喘息,才放开了他,“既然在溟儿眼里父皇也是特别的,为何不证明一下?总觉得溟儿平日里有些冷淡。。。。。。” 他竟然还要抱怨!祁溟月皱眉,从他怀里起身准备着衣,“父皇可别忘了,溟月如今的年岁,我答允的可是将来等我长大之时。若父皇不愿等,自可以去找别家的孩子。” 祁诩天沉着脸,瞪眼看他,“溟儿说的什么话,父皇感兴趣的只你一人,不论你是否我的血脉,不论你年岁几许,只因是你!难道溟儿真以为父皇如此饥不择食,要知后宫绝色男女无数,我何必执着一人,若非溟儿,我又岂会对一个幼童感兴趣!可溟儿却如此幼小,你说父皇该如何是好?” “父皇该有些耐心,如今的我须得仰赖你的地位和权势,区区一名幼童,只是性子有别于他人而已,但父皇只要耐心等下去,溟月必定不会叫你失望。”他穿戴整齐,才要下床,祁诩天一伸手便又把他拉了过去,“那溟儿快些长大吧。” 第一次有了翻白眼的冲动,自从他之前被利用,解决了景凰之后,父皇似乎愈发的对他感兴趣起来,言辞间也更为不羁,毫不遮掩对他的兴趣,祁溟月摆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歪着头看他,“溟月也想快些长大,不知父皇有何良策?”眼中却明明写着嘲弄和挑衅。 祁诩天挑眉,脸上划过笑意,“溟儿竟敢讥笑父皇,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无奈的叹了口气,喃喃低语,“真想尝尝看啊。。。。。。”慵懒的靠在龙床上,他舔了舔唇,指尖在看来可口的美食上流连不去。 “当然可以,”祁溟月面不改色的回答,“如果你想看我流血而死的话,父。。。皇。。。”悠然的吐出最后两个字,他拨开腰间的那双手,无视男人脸上的表情起身离开。 边走边发现,体内出现了一股既清凉又温热的气,在他身子里循环往复,说不清是何感觉,只觉得周身似乎都不一样了,但又说不上哪里有了不同,习武的时日不久,还无法有别的体会,却也知道,睘珠的效力已产生了,那股气该是还未吸收的药性,必须待时日使它完全被经脉吸收才行。 此时祁诩天已尾随于他身后步出寝宫,“溟儿可觉得有何不同?” “说不上来,但似乎药力还未完全被我吸收。”举目望去,远处的一切都比往日清晰了许多,就好似扯掉了一片薄雾,红袖和莹然正在不远处含笑望着他,一红一白的身影如花朵般娇艳,四周的细草清风,远处的亭台楼阁,都比往日更添了几分鲜活。再看面前的男人,身姿修长,眉目深邃,身着玄色绣金龙袍,头上却未束金冠,黑亮的长发散落于松开的衣襟,随风微动,将他微褐的肌肤衬出几许暧昧的暗影,透出十足的风流慵懒之态。 “在瞧什么呢?莫非是看父皇看的呆了?”突然在耳边响起的话语让他回过神来,竟是真的被父皇如此的模样勾去了心神,不由回神叹笑,心道不容自己不承认,他果真已被父皇所吸引,不论是性情,还是长相。 祁诩天在他身旁俯身低语后,见了他的模样才要调笑,却不料被勾住了脖颈,耳畔气息轻轻拂过,“溟儿确实看呆了,父皇生的如此魅惑勾人,叫溟儿不禁想快些长大,期待着能在龙床上好好疼爱父皇的那一日。。。。。。” 祁溟月说完,还伸出舌尖在他耳边轻轻扫过,然后趁着他还没回过神,若无其事的转身走远了。 随侍一旁的宫人们惊讶的看到皇帝陛下慢慢直起身,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随后竟狂笑起来,皆不明所以。 祁溟月走在前面,回头对尤自呆愣的红袖和莹然微微一笑,“叫你们担心了,睡了数日,身上有些倦乏,不如陪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陛下他。。。。。。”随着他往御花园走去,红袖仍奇怪的回头张望,“不知殿下你说了什么惹得陛下如此高兴,奴婢们可从未见过陛下这般开怀畅笑。” 神色淡淡的回了头,眼中却露出笑意,祁溟月答道:“无事,父皇想是听见我说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他,心中感动。” 莹然忽然停下了脚步,神情严肃,“殿下,您失踪这几日身在何处,又发生了何事,奴婢们不知,但朝中大臣却都在私下议论,说此事定有内情,甚至还怀疑。。。。。。”说到这里她停住了,似乎很难开口。 他听了莹然这番话,立时明白了,想到那些人胡乱猜疑,竟还怀疑父皇到了父皇头上,心下不悦,转身又往回走去,“回炫天殿,替我准备,明日我要随父皇早朝!” ====================================================================== 翌日早晨,大殿之上,群臣行礼起身,却赫然见到龙椅上坐的不是皇帝陛下,却是那失踪多日,又连日来来抱恙不出的二皇子! 只见他小小的身子盘膝坐着,一手放在腿上支着下颚,正满脸兴味的表情,注视着他们。 马上有人站了出来,“二皇子好大的胆子,竟敢于早朝之上来此胡闹,龙座岂是你可以随意嬉玩之处!”言辞激烈,却面有幸灾乐祸的神色,看来是巴不得他被治罪。 “此言差矣,二殿下年纪尚幼,在太学院进学时日不久,还未习得许多规矩,即使有失了礼数的地方,也是小孩子的顽皮天性使然,大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这人看来倒是会说话,竟把他可称为犯上的举动直接说成只是“失了礼数”。祁溟月面带微笑,看着底下众人脸上精彩的表情,可谓多姿多彩,有趣至极,有名武将,满脸忧色,看来与母妃十分相似,可能便是他的外公安辕将军了。 正在这时,祁诩天缓缓走了出来,对底下的反应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将他抱了起来,坐在了自己身上,才慢悠悠的问道:“不知众位爱卿在议论些什么?是否是安炀和莲彤的使者将要离去,你们打算有些表示,想要备点礼物作为践行呢?” 群臣连忙摇头,私下结交他国使节,那可是叛国的罪名。陛下如此说,不知是何意?难道他们之中有人竟敢私下送礼?!一时间也忘了先前正在议论二皇子的不是,更何况连陛下都对他如 此的行为视若无睹,他们这些臣子们还能说什么。 祁诩天却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朕倒忘了,爱卿近日十分关心朕的溟儿,今日他好了些,朕便将他带来给诸位爱卿瞧瞧,也好让你们安心。” “二殿下无恙,乃是苍赫之福。”群臣纷纷祝贺,心中猜测,今日看来二皇子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却不知为何陛下当时毫不紧张?更不知是否是陛下派人把二皇子给救了的,这孩子今日竟敢当众坐在龙椅之上,陛下看来早就知道,也不阻止,甚至还宠爱备至的把他抱在怀里,看来这储君之位,别的皇子是很难奢望了。 “安炀和莲彤的使者都要走了吗?我想见见他们。” 听见二皇子这般突兀的开口,众人一怔,即便有陛下的宠爱,但大殿之上哪有他小小孩子插嘴的余地,何况两国使者都已整理了行装,就要离开了,哪是说见就见的? 不料却见陛下抚着他的发,轻描淡写的答道:“溟儿要见他们?那便见吧。”说着对刘总管吩咐道:“叫人传话去,二皇子要见他们,命安炀和莲彤的使者们先暂缓出城。” 群臣皆惊,为了那孩子的一句话,陛下竟要把使者们给召回来!?由不得他们不信,过了一会儿,使者们已来到了殿上。 第十八章 殿上 安炀使者不安的站在殿上,好不容易苍赫二皇子归来,他们才得以出城,可谁知走在半道上竟又被请了回来,谁都知道,苍赫帝喜怒不定性情善变,这次他心里究竟在做什么打算,恐怕没人能猜到。 “不知唤我们回来是何原因?莫非是陛下舍不得我们回莲彤,若真是如此,只要女皇陛下不介意,我们也愿留在苍赫,日日为陛下歌舞。”说话的正是莲彤的使者,她和身后的随侍们都是身段妖娆,眉目较好的女子,此时的一番话,抬首含笑间,眼波流转,流露无限风情。 莲彤的君主是位女子,传闻她与苍赫帝原是旧识,若非她无法放下莲彤,今日苍赫之后很有可能就是她了,如今见了她遣来的人,竟也是个个清丽,颇具姿色,想那女皇定然更是风姿无双了。 祁溟月在他父皇耳边轻声揶揄,“可惜了那日宴会上未曾见到,原来是父皇藏私,我却没有那么好的眼福,能日日见到莲彤的歌舞。”莲彤女子为帝,又以歌舞琴乐闻名天下,莲彤之内,没有女子不会几样乐器,且个个能歌善舞,可说是天下男人向往之处,但她们早该得了话,知道是皇子要见她们,而今却当作全不知情,只望着父皇轻言媚笑,看来莲彤女子也都个个大胆。 “若溟儿想看,叫她立刻跳予你看便是了,父皇有何种歌舞未见过,她们即使舞的再好,又怎能与你月下刃血的模样相比。” 安炀与莲彤的使者站立了许久,却不见苍赫帝有何反应,抬头见他正与二皇子附耳私语,都惊讶这名皇子不止当众坐于龙椅之上,甚至还能在这气氛肃然的大殿上,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处之泰然,依然言笑如常,和陛下一样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想起那日在宴上品茗熏,述来源,言行自若,气度不凡,小小年纪,便已如此,实在叫人羡慕苍赫帝的好运,能得了这么一位皇子, 摇了摇头,祁溟月对莲彤之舞并不特别有兴趣,若真要看,红袖自不会比那些人差,“多谢使者美意,父皇他本不愿耽误使者归去的行程,此番请你们半路回转,劳烦了各位姐姐,实在是溟月的不是。” 稚嫩的童音在大殿之上响起,语声沉稳,言辞有礼,莲彤使者不由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才笑言道:“女皇陛下早就听说有位二皇子天资聪慧,又长的俊秀非常,如今看来,哪是俊秀,根本就是祸水啊,恐怕长大之后会惹得无数女子为你神伤呢。” 这哪是对一名孩童说的话,祁溟月皱眉不语,他素来不太喜欢言辞过甚的女子,只听祁诩天淡淡 一笑,“朕的溟儿将来如何不必他人费心,朕今日请几位回来是有一事想要确认。”从他的话里看来已有些不悦。 莲彤使者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苍赫帝如此,但也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于是和安炀使者对视了一眼,都静下来等他说出到底为了何事。 静立一旁的臣子们也觉得今日陛下的言辞另有深意,莫非便是先前所说,有人私下对两国使者示好?果然听座上之人似乎满含兴味的开口问道:“朕听说几位使者来到苍赫后,在晔耀城赏玩了许多去处,溟儿失踪之后更是夜夜笙歌,可有此事?” 安炀使者连忙摇头不止,“陛下不知从何处听来此种不实的谣言,二皇子出事,我们身为他国使臣,怎么可能如此不识礼数!” “正是,莲彤虽以歌舞闻名,但我等也不会有此不合时宜之举!陛下素来英明,自当能分辨,绝无此事。” “唉,朕只是随口问问,使臣何必如此激动呢,”祁诩天神色安然的抱着祁溟月,让他靠在怀里,理了理他的发髻,才慢悠悠的开口继续说道:“只因这段时日,时常有人议论,说溟儿已遭不测,又说两国使臣逢此时机,与我苍赫的重臣结下私交,来往频繁,驿馆之内堆满了各种金石玉玩,不知此事又是否属实?”不等他们回答,又若无其事的接了一句,“既然先前使者们称未曾出去,那么便是一直待在驿馆了,若有人上门求见也定然是见着了,驿馆内的厚礼也不会是侍从无知,替你们收的吧?” 这才发现,原来先前的质问只是为了这一句,好个苍赫帝,居然用他们自己的话封住了他们的退路。 给他国使官送礼并不少见,甚至可以说实属正常,可此事毕竟不能放在台面上来讲,只因一旦说破,送礼之人便算有了投靠他国之嫌,身在帝位之人对此不可能不知,然而今日陛下竟然当众揭破此事,看来必是心中另有计较。 暗中与使臣来往过的人都心生忐忑,君心难测啊,依陛下的性子,有可能对此一笑置之,也可能龙颜大怒,立时就把他们拉下去斩了,偷偷觑了一眼安坐陛下身上的二皇子,猜想陛下该不会在如此幼童面前斩杀大臣吧,于是又心安了一些。 安炀使者连忙跪了下来,“陛下,我等身为使臣本不应议论他国内政,但陛下既已知晓此事,我也只能据实相告了。” 莲彤使者也跪下身来,先开了口,“苍赫朝内确有人前来驿馆送了厚礼,并且还不止一人。” 此言一 出,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不料祁诩天却毫不意外,仍旧面色平静的问道:“不知他们送礼所求何事?朕很想知道,能在这大殿之上有一席之位的人,有何事须得仰仗他国使臣。” 见苍赫帝不问是谁,却问为了何事,两位使臣自然乖觉,也不再说下去,只答了祁诩天的话,“是为了苍赫的储君之位。” 祁溟月观察几人神色,见他们答的并不勉强,心中便明白了,而今苍赫在三国之中隐隐有了为首之势,国力日盛,此时若苍赫为了储君之争引起内乱,另外两国自然巴不得在一旁看笑话。 那么有人泄露苍赫臣子行贿之事,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先是为了储君之位有人私交使臣,然后又有人故意渲染,让此事传入父皇耳中,父皇分明早知其中内情,却什么都不问,只任那些使臣搬弄。今日这出戏,果真是有趣极了。 “储君之位。。。。。。”祁诩天看着怀中的幼童,“几位皇儿尚且年幼,便有人等不及了,朕不想知道是谁如此性急,就是有些意外,他国何时开始能左右苍赫立储人选了?两位使者倒是好能耐。” 他说得轻松,底下的人却听得浑身冷汗,若苍赫帝有心坐实了他们的罪名,要说他们在苍赫图谋不轨,到时即便是安炀和莲彤的两位陛下,也绝不会对此多言半句。 有些大臣早在后悔不迭,不该为了财帛而替人前去游说使臣,让他们归国后宣扬二皇子是异星降生之事,明明此事还未定论,他们却一时昏了头,竟然忘了陛下有多宠爱这位皇子,怎会容得他人有丝毫诟病! 祁诩天虽然面色平和,言语之间不见半分不悦,但越是如此,群臣和使者越是不安,一股异常压抑迫人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大殿之上,没有人敢答话,甚至连为自己求情的勇气都没有。 祁溟月和他父皇一起欣赏着群臣脸上多样的表情,思量着最关心立储之事的应是后宫的那些嫔妃,有靠山又已生下皇子的,只怕也只有那两位了,而懂得抓住时机,又早得了信有了准备的,恐怕就是那位与景凰血脉至亲的华淑妃了,祁慕晟又是皇长子,却不受父皇喜爱,难怪她会出此下策,谁都知道在父皇眼皮底下玩把戏,后果会是怎样,她早就尝过,却至今都未学乖。 至于那些使臣,有意泄露此事,还言辞灼灼的说为了立储之事,看来是唯恐苍赫不乱,“莲彤女皇对父皇你的情意,看来尚比不了她对皇权的执着呢。”毫不管束臣子在他国的言行,难道她觉得父皇对她还有情,不会对她遣 去之人太过苛责?可笑世人皆以为父皇风流多情,却不知他其实最为冷情无心,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祁诩天听见他在怀中低语,俯首在他耳畔问了一句,“溟儿可觉得无聊?你说今日要随我早朝,起身得也早,现下不觉困倦吗?” “父皇让我躺一下就好。”被他一说,确实觉得有些乏累,干脆身子一侧,直接把头靠在父皇臂弯中,整个人横卧在了他身上。想到今日早朝原是为了证明自己无恙,制止宫中谣言,如今已知道了原委,再待下去似乎有些无趣,便开口说道:“父皇还不快些解决,我困了,想回去歇会儿。” 这句话并非耳语,殿上的人自然都听见了,霎时脸色一变,二皇子竟敢如此对陛下说话,不止不敬,简直是忤逆啊!他怎么敢用等同命令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陛下正在不悦,这会儿岂不是更火上浇油! 正等着陛下发怒,却不料听见了陛下和煦的声音,“若溟儿累了便先行回去吧,让刘总管送你回炫天殿,你看可好?” 发现底下臣子和使臣的脸色骤变,似乎快昏厥过去似的,看来十分有趣。祁溟月不由突起了童心,继续赖在他怀里说道:“不要,溟儿想要父皇陪我回去,不然不走。” 虽然知道他是有意捉弄群臣,但祁诩天何曾见过他如此可爱撒娇的模样,不禁捏了捏他小巧的鼻尖,“既然溟儿舍不得离开父皇,那父皇这就把此事解决了,陪溟儿回去歇息,好不好?” 底下众人早就被两人对话震住了,哪有皇上问皇子意见的,又有哪位皇帝会迁就皇子到这种地步?虽然早听了许多陛下如何如何的宠爱二皇子的传言,但此时见了,才知传言不仅没有丝毫夸张之处,甚至还远不及真实的情况。看二皇子的言辞,不知今日,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还有些活路,或许能有些许转机也未可知。 只听二皇子答道:“如此也好,父皇快些下令吧。”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咯噔一下,下令?不知陛下会如何处置他们? 与此事无关的臣子站在一旁,因为事不关己,看来十分冷静,等着他们的陛下发话。 但没想到陛下仍是问躺在怀里的二皇子,“溟儿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他们有的长舌爱搬弄,有的贪图钱财,还有的谋着皇位贪图权势,你说该怎么处置才好呢?” “爱搬弄挑拨的便让他们失去搬弄之舌,贪图钱财的便使他们失去钱财,而谋夺权势的嘛,不如使其失去荣耀的地位,尝尝丢掉一切的滋 味,但也要记得留下一丝希望,让她看着那丝希望却永远到达不了,谁叫她总惦记着不该得的呢,如此才能让她长点记性。。。。。。”晶亮的眼眸在座下众人身上缓缓扫过,被他的眼神所震慑,群臣赫然发现二皇子小小年纪,身上的威势竟已如此迫人,说出的那番话让他们这些为官多年的人都无法不承认,确实是针对解决之法。难得的是他如此稚龄,竟能说出这番话来,不得不叫人既惊且佩。 祁诩天听了他的一番话,露出了赞叹的眼神,“溟儿的话想必众位爱卿都听见了,既然无人反对,就这么办了吧,”说着沉声唤道:“来人,把那些长舌之人的舌头都给去了!让他们记住,苍赫虽与各国交好,但也不容他人在苍赫境内指手画脚!” 两国使臣没想到苍赫帝手段如此厉害,在他们的惊呼声中,还未来得及辩解求饶,已满嘴鲜血昏倒在当场,即使身为女子,莲彤使臣也未能幸免。 “至于你们。。。。。。”扫了一眼殿上的臣子们,祁诩天挥了挥手,“既然溟儿心善,饶你们不死,只要你们以财物抵命,朕便饶过你们这次,日落之前,你们自己看着行事吧。” 那些拿了好处的,之前闻得或许能逃过一劫,早已欣喜不已,此时听到陛下的话,终于定下心来,对二皇子的仁德感激涕零,有人已跪下身来承认了罪过,并打算拿出全部身家来偿还罪名。 “最后,刘易你去宣旨,华淑妃品行不端,谋害皇子,意图祸乱后宫,散布谣言,废其淑妃之位,贬至寒庭,终身不可出!” 刘总管领命去了。群臣望着满地血迹,和昏迷不醒的使臣,都不敢再多言半句。 至此,苍赫皇子祁溟月的才智和胆色,闻名天下知,以六岁之龄,在宴上品茗熏,述来源,侃侃而谈,又于大殿之上三两语平纷乱,治使臣贬宫妃,种种传闻立时成了街头巷尾百姓流传的佳话。 苍赫帝对他的爱宠群臣也都看惯了,无不欣悦,如此皇子,自然是苍赫的骄傲,自然该被好好宠爱!陛下果真英明!原来早就看出皇子的不凡了!真是天佑苍赫!天佑我朝啊! 一时之间,再无人关注其他皇子,大皇子祁慕晟更是自他母妃被贬寒庭之后,变得更为瑟缩胆怯,三皇子祁涟朔到了进学的年纪,虽也聪明灵巧,但比之二皇子祁溟月,就也不怎么引人注意了。直到几年后宫中妃嫔又陆续诞下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宫墙之内才又热闹了起来。 而也是直到这一年,有妃嫔被杀, 弑母之命终被验证,宫中传言四起,人心惶惶,国师昙无之言传出宫外,世人才终于知道了有位异星降世的皇子。 这一年,二皇子祁溟月十二岁。 第十九章 情挑 炫天殿内,宫人侍从在各自司职之处静静守着,只有更漏之声,月下静听可闻。夜幕下的各处宫阁如同沉寂在黑暗中的异兽,环侍于苍赫帝的炫天殿旁,仿佛正翘首以待,等待着他们君王的驾驭。 祁诩天的寝宫之中依然焚着他惯用的檀香,但宽大的龙床上却只躺着一名少年。听到悄然响起的脚步声,少年微抬起身,露出衣襟内的一截细白脖颈,侧首向来人轻笑。 “父皇好兴致,今晚冯昭仪和王美人该欢喜的夜不能寐了吧,” 来人解下本就松散的披于身上的玄金袍,只着着内衫,随手挑散了发,动作间带着不经意的慵懒和情事后的愉悦,闻言看向龙床上的少年,他铺满了枕席的黑色长发如晕开的墨色,在纯白单薄的衫子上勾出了诱人的美景,那截露在眼前的纤细脖颈,带着优美的弧度微微仰起,随着他的话语轻颤,在半明半暗间,精致细巧的锁骨引人遐思,隐约还能见到残留着的红痕,衬着那双既似水温和,又潜藏淡漠的深邃眼眸,徒增了情色旖旎的媚惑,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征服他,看他在身下展现另一番风姿。 “溟儿又不乖了,父皇为了不想伤你可委屈的很。”移步上前,指尖探入他的衣襟,在那抹红痕上流连,“才留下的,怎么这么快便淡去了不少,莫非溟儿偷拿了白芙去擦,想要它快些散去吗?嗯?” 低沉暗哑的语声和略带危险的尾音,使祁溟月发出了嘲弄般的轻笑,“父皇果真委屈,连着宠幸了两位妃嫔,还疑我用白芙去消这些痕迹,父皇以为我会在乎身上这点痕迹?” 祁诩天坐在了床边,干脆解开了他的内衫,见他颈边和胸前的白嫩肌肤上点点痕迹,微泛浅红,“溟儿不在乎,可父皇却在乎的很,若非溟儿不肯,我又怎会连着要了两位妃子才解了欲念,都是溟儿的不是,是你引得父皇如此,却在这里说这些话。” 祁溟月任他解了自己的衫子,也不拒绝,“如此看来,都是溟月不好,但不知父皇还能等多久?”晶亮的眼眸中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思,望进祁诩天的眼里,似是疑问又似挑衅。 翻身覆到他身上,祁诩天又在他颈边留下一个深刻的吻印,才躺在一旁叹息似的低语,“溟儿可是在考验父皇的耐性,再这样下去,父皇可不能保证继续遵守约定,等你长大。” 自服用睘珠之后,他的体质好了许多,许是合了鸦青的药性,内功精进更是一日千里,并且身上只要有一点伤痕,不消几天便会痊愈,不留半点痕迹。加之虽 还未到行冠礼之年,但祁溟月这几年来勤于习武,与当年弱质幼小的身躯已是不同,身姿修长,骨架匀称,虽年方十二,已同十四五岁的少年没有分别,容貌更是比幼时俊秀了不少,眼神如水,温和清澈,粉色薄唇总是盈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长发不再梳童子髻,而是松松的系于脑后,垂落几许发丝,凭添了几分悠然,和可能是遗传自祁诩天的风流仪态。 但比之苍赫帝的张狂邪肆诡秘善变,二皇子祁溟月在众人眼中更多了些优雅从容,那份雍容的气度,使得其他皇子相形之下无不逊色不少。即使大皇子祁慕晟近年来努力学文习武,练习骑射功夫,去了那份孱弱胆怯的气色,但依然神情木然,气质阴沉,不为众人所喜。 三皇子祁涟朔比他们小了半岁,生的聪明乖巧,可爱非常,倒十分惹人疼爱,另外几位皇子年岁都不大,分别是五皇子柊离,十岁;六皇子毓与七皇子尧宇,年纪相当,俱是六岁稚龄;九皇子云时年纪最小,才满三岁。 排行第四的凝露公主虽显得任性了些,但也活泼伶俐,可自从前些年伤了二皇子,被罚禁足半年,就再未获苍赫帝的关注,排行第八的也是位公主,名惜雨,和最末的怜雾公主一样,名中虽有怜惜之意,却少人问津,在宫中不受重视。 而始终被苍赫帝祁诩天宠溺至今的二皇子祁溟月,却自住进炫天殿之后再未迁出,不论臣子如何进言或是妃嫔如何表示不满,都在帝王一个眼神之下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此时龙床之上,祁溟月嗅着空气中浮动的暗香,低语了一句,“冯昭仪用的熏香倒是不错,可惜掺了王美人的脂粉气,浊了。” 祁诩天闻言翻下身来,在他腰间捏了一下,面露不悦,“溟儿竟还有闻香识美的本事,我怎么不曾发现,你竟对宫妃用得什么香如此清楚。” 祁溟月躺在床上,任衣襟敞开,黑发散落在白皙的胸前,他撩着发丝,抬眼看站在床前的男人,“父皇每回宠幸宫妃,不都带回一身软玉温香?闻得多了,溟月自然能够分辨。”看他说的毫不在意,姿态悠然的躺着,露出腰间柔韧的曲线,惑人心神,祁诩天不禁眯起眼,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溟儿不介意?不怨父皇沾了妃嫔的香气回来?”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他腰间轻挑,松了系带,缓缓游移抚摸。 按住他越来越向下挑弄的手,祁溟月扯开嘴角,“父皇以为呢?”眼底的平静和笑意一点都看不出不满,反而有些肆意的轻佻,“溟月虽年幼,但美人香还是识得的,既身 为男子,又怎会不喜?何况能得父皇宠幸的定非凡品,沾得的香气怡人旖旎,我欣赏都尚且不及呢,怎会埋怨父皇。” 合拢衣衫,他望进那双深沉的眼眸,“父皇与我,不存任何的承诺约束,溟月无由为此不满吧。” 见他果真浅笑从容,祁诩天挑眉,把手移到他颈边抚弄,“溟儿的话可真叫父皇生气了,”不说在气什么,脸上是邪气的笑,眼中却是一抹冰寒,转而问道:“冯昭仪的香。。。。。。溟儿觉得好,觉得喜欢?” 祁溟月不明他的用意,“余香清润,脉脉幽然,确实不错。” 祁诩天闻言,沉沉一笑,随手解了内衫,赤裸着身子向外间走去,“溟儿先睡吧。” 听到他在外间吩咐准备沐浴用具,祁溟月收回在落他背影上的目光,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 “无爻。”轻声唤了一句,白色身影落到眼前,“去叫莹然把父皇用的檀香再续些进去,快用完了。” 无爻一闪身去了,不一会儿莹然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在炫天殿的寝宫之内,祁诩天是不许宫人随意进入的,都只能候在外间,或是门外偏殿,只有里面唤了,方可入内。 寝宫之中檀香依旧,并未散去,还有些不知何处来的馨香,十分怡人,殿下向来不喜太浓郁的气味,所以她也总是放的少些,香气才淡雅,如今这一看,香炉之中熏香还有一些,浓淡正适宜,殿下却令无爻唤她前来续香,不知为的什么。 心里虽然疑惑,莹然却素来是个乖巧的,不似红袖嘴快,见殿下侧着身子躺在龙床上,看不见是何表情,便也不多话,轻轻的将香炉打开,把带来的魄玉冰檀放了进去,此种香色呈莹白剔透,形似冰玉,放入炉中萤萤而燃,其香温润如玉,余香沾身却似寒冰清冷,是陛下惯用的,殿下也喜欢,虽然稀有,但其味沉静悠远,能清心平息,所以炫天殿内从未间断。 续完了香,先前那不知何处而来的暖香之气已没有了,寝宫之内盈满了如玉似冰的檀香,清清淡淡的,闻着却非常引人。 “殿下,香已续好了,”探身见他微敞着衣襟,未盖薄被,连忙为他把衣带系好,扯过一旁丝被,“虽天气烦热,但毕竟入了夜,请殿下多注意身体,小心安睡,奴婢这就告退了。” 祁溟月转头看向她,“辛苦莹然了,去歇着吧,万一累病了,溟月心疼。” 他眉眼间带着笑意,眼神温柔和煦,尽管出身高贵,却会体贴的 怜着旁人,每当殿下这般望着别人,总会让人心头一跳,分明未到及冠之龄,又是温和淡然的笑脸,但殿下如此却偏生出几分勾人心神的感觉来,虽没有绮念,莹然还是莫名的微红了脸。 祁诩天沐浴完,换过衣袍才踏入寝宫,便看见莹然双颊微红的站在床边。 莹然见他进来,连忙向他行礼,“陛下。”祁诩天见床上的少年衣衫齐整盖着丝被,朝她微微颔首,“你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察觉他语气生冷,莹然虽然奇怪,但也习惯了陛下的喜怒无常,悄然退了出去。 “父皇沐浴去了,不是洗了才回的吗,为何还要再洗一次?” 祁诩天不答,却解开衣衫上了床,掀过丝被,又把他拦在了怀里,才邪魅一笑,低沉的语声喃喃叹息着,“要怎样你才能完全属于父皇呢?父皇快等不及了,就在眼前,却不属于任何人,溟儿啊,你若再招惹我,我可不保证能如先前一般,舍得放开你,委屈自己去抱那些妃嫔。” “溟月何时招惹父皇了?”他无辜的挑眉疑问,祁诩天抚着他的眼眉,“溟儿总是这般,诱惑了他人犹不自知,对人又是那副引人的模样,叫父皇真想好好将你惩戒一番。” “要知道,得来不易的果实才会觉得甜美,溟月可是为了父皇着想,万一父皇觉得味同嚼蜡,丝毫不能与后宫的男妃相比,到时可如何是好,父皇会失望的,溟月也会被弃之脑后,唉,真正是不敢想象。”与话中的担心不同,唇边勾起的笑意和眼中的狡黠,让祁诩天一口咬上了他的唇,辗转吮咬,直到有了一丝血腥,才放开了他,看着唇边细小的伤口泛出殷红的血丝,方才满意的尝着口中的血色,“这是惩罚。溟儿岂能将自己比作后宫男妃?父皇早就说过,并不是贪你的身子,父皇想要的是你整个人!你早就明白,如今还说这话,而后若再如此,看父皇如何好好治你!” 见他神色阴沉,眼中全是肆意的邪气,祁溟月却伸出舌尖,轻舔着唇边的伤处,带着一丝情色旖旎,轻笑,“这些年来父皇宠我护我,待我如何我自然明白,父皇想要溟月,但也守着当年的约定,不曾过甚,溟儿也知道父皇的难处。。。。。。”一边说着,丝被下的手顺着祁诩天的腰侧一路轻抚,缓缓滑下。 祁诩天方才见他伸出粉嫩的小舌轻舔伤处,已是黯沉了双眼,才纾解不久的欲念竟然又被挑起,听他口中说着,随着语声逐渐轻软暧昧,一双小手已滑向了腿间的灼热,竟然开始缓缓套弄,祁诩 天不由吸了口气,发出一声低哑的喘息,“。。。。。。溟儿再不停下。。。。。。到时可休怪父皇不守约。。。。。。” 看到他眼中的火热,祁溟月满意的低笑,“父皇既然想要整个的溟月,自得先忍着,才能证明了你有多想要我,不然自可把我压在身下,我自然不会抗拒,只不过之后你能得到的就只是溟儿的身子了,这样于父皇来说岂不可惜?”他一边说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祁诩天也开始在他身上游移,鹰一般的眼眸毫不示弱,蕴着邪魅的笑,有些不怀好意的在他的茱萸上捏了几下,“被你挑起了火,看你怎么办,虽然父皇不想伤你,可溟儿如此惑人,我只怕会忍不住。。。。。。” 努力控制着父皇的双手引来的轻颤,他以前虽熟悉床第间的情事,但自己这身子仍是少年,还青涩的很,禁不起挑逗,连忙制住父皇已掠向他股间的手,微微喘息着,“父皇只管放心,溟儿会帮你守约的。” 第二十章 心动 努力控制着父皇的双手引来的轻颤,他以前虽熟悉床第间的情事,但自己这身子仍是少年,还青涩的很,禁不起挑逗,连忙制住父皇已掠向他股间的手,微微喘息着,“父皇只管放心,溟儿会帮你守约的。” “哦?不知溟儿打算怎么做。。。。。。”祁诩天见他小脸微红,神情却分明诱惑,语声又低哑了几分,隐含着挑逗,“。。。。。。父皇可等的有些急了。”说着搂紧了他,一手按住了他的臀使两人身体紧紧相贴,使他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灼热,一手却覆上了他柔韧的腰部,流连轻抚。 祁溟月拉过正在自己腰间抚弄的手,把他的指尖移到唇边,缓缓张开嘴含住了它,眼神却直直的望向祁诩天,舌尖微动,眼神不知是挑衅还是魅惑,见此情景,祁诩天眯起眼,含着某种忍耐,吐出情欲沙哑的呻吟,“真该好好把你惩戒一番,如此挑弄父皇,莫非溟儿也等不及了?” “溟月只是在帮父皇守约而已。”听到他的呻吟,和话中的危险,祁溟月微笑着放开唇边的手指,牵出的一抹银丝和他唇边的湿润令祁诩天蓦然间双眸一黯,抓过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坚挺之上,“溟儿不会要父皇自己解决吧,还是说。。。。。。我去宫妃那里也无所谓?” 轻笑一声,他隔着布料把手中的坚挺之物抚慰了一番,看着父皇兴味期待的眼神,把那层布料缓缓解下,触到他火热灼烫的硬物,有些意外,眼露揶揄之色,“没想到连宠了两位宫妃,父皇还是兴致不减。” “那些宫妃岂能同我的溟儿相比,父皇会如此,都要怪溟儿太过诱人。”祁诩天轻笑着将他的唇含进口中,引着他的小舌一同纠缠。发现将要被他挑起情欲,祁溟月连忙手中施力,上下抚弄起来,顿觉手中之物轻颤了一下,又壮大了几分,趁他口中发出喘息,连忙逃开他唇舌的纠缠,舔了舔微热的双唇,眉间微蹙,轻声抱怨,“父皇就不能乖乖的别动吗。” 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他的抱怨之中含着如同撒娇一般的嗔然,虽是不经意的,但却分外使人心醉,祁诩天真想当下就要了他,但思及曾答应过的事,终究还是埋首在了他的颈边,在他细嫩的脖颈和胸前留下了深深的吻印,“溟儿若不想我毁约,还不快些解决?” 听了他的话,见他仍能控制着喘息和胸前的起伏,祁溟月不满的皱眉,父皇果真经验丰富,绝不输于以前的自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他侧首含住祁诩天的喉间,轻咬一口,便听到他在自己口中颤动的声音,于是低低一笑,手中开 始循序渐进的揉搓,时轻时重,时缓时急,祁诩天被他一口咬住了喉结,只觉灵动的小舌密密的吮咬,和放在他下腹的双手一样,总在他极度愉悦的时候又漫不经心的掠了过去,口中发出不满的喘息,急促而又沙哑,“溟儿可是在逗弄我?若是把父皇惹急了。。。。。。可不能保证今晚还能放过你。。。。。。” 祁溟月这才认真的套弄起掌中的灼热坚挺,直视着祁诩天的双眼,见他眸中燃起了火热欲望,正专注的凝视着他,口中毫不掩饰的发出愉悦的呻吟,顿时觉得身上也烫热起来,脸上一片绯红,手上动作却不敢停,一直到祁诩天蹙起眉峰,眸子瞬间暗沉下来,环于他腰间的手把他紧紧扣在怀里,手中的欲望一阵颤动,霎时一股粘稠沾染了他的双手。 祁溟月拿起枕畔备着用来擦汗的一方丝帕,抹去手中的白浊,还未等他松口气,祁诩天便把他拉到怀里,抬起他的小脸吻了上去,边在他的唇边流连,边把手探到他的下腹,“原来溟儿的这里。。。。。。也很想要呢。。。。。。” 无奈的感受着被挑逗而起的欲望,先前听见父皇的喘息,看见他含着欲望的双眼,他便已知道自己是受不住此等诱惑的,果然少年的身子还不能随心控制,容易动情,拨开他的手,叹息了一声,“父皇就放过我吧。” “那这里怎么办呢?真是可怜。。。。。。”邪笑着又覆手上去,抚弄少年身下还未全然成熟的欲望,祁诩天见他双颊绯红无奈的模样,顿觉十分可爱。 “父—皇—”祁溟月忍不住咬牙怒瞪,他才十二岁,如何禁得起这些,有些事还是待年纪稍长了做才好,否则他必定屈于弱势,只有在父皇身下求饶的份,这可不是他所乐见的。 见他难得露出此种嗔怒的表情,祁诩天松开了手。有别于对待他人的从容有礼,溟儿终于渐渐向他展露内心真实的情绪,祁诩天不由露出满意的笑容,心中溢满了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似是愉悦,又似满足,但更多的则是兴奋与期待,“终有一日溟儿会完全属于我,在此之前,只好这样了。。。。。。若父皇又忍不住的话。”故作委屈的说了这番话,语声渐轻,含着暧昧的涵义,眼中邪魅的笑意令祁溟月无语,忽然疑问自己是否惹了不该惹得事。 最后也只好靠进他怀里,等待身下的平复。祁诩天还是搂着他,两人相拥而眠,似乎已成了一种习惯。 这些年来两人朝夕相伴,若说他对父皇丝毫没有感情,那是绝不可能的,父皇本性风流善变,又是个冷 心薄情的,从未如此独宠一人,唯独对他,多年来常伴左右,百般照拂。虽偶有挑弄,但还算守着约定,未曾在成年之前碰他。他虽然并不在乎这个,但仍坚持,只是想要证明,父皇对他究竟有几分执念,若万般宠溺只是为了一尝所愿,得了他的身体,征服他这个与众不同的皇子,那便遂了父皇的愿,他也不必再与他纠缠。 从当年的试探和利用便可看出,父皇看得上眼的,只有强者。和父皇一样,不计较世人眼光和规条,凡事皆可视为游戏,但绝不妄自尊大,去做些轻狂的蠢事,故而给人看来,绝对无可指摘,只会赞叹他的手段和能力。 某些方面,他与父皇有相似之处,既然是同类,自当相伴。而从前他虽有过不少伴,但从未有人像父皇这般,会对他宠爱纵容,身为人子,他享受了一位帝王所能给的所有荣宠,也许是身体变的幼小的关系,连带着他的心也开始容易对这一切产生眷恋,又或者是前世太过无趣,到了这里见到如此让他感兴趣的人,令他舍不得放开。 以前从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一人的疼爱,更别提纵容和宠溺了,那只会是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可一旦习惯了某人对他的关爱照拂,竟会发现已在不知不觉间习惯了这一切,既如此不想放开,长伴下去也未尝不可,虽然他们身为父子,但那又如何? 只是,不让父皇碰他,却得忍得看他去妃嫔之处,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此事,但偏偏还是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随着胸中心潮起伏,他抓紧了一片衣襟,把头更加埋人了父皇的胸前,满足的轻叹了一声,不知不觉,闻着身畔那熟悉的冷香睡了过去。 祁诩天注视着怀中少年不经意的小动作,眼中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温柔来。 ====================================================================== 碧草莹然,花团锦簇,在阳光之下,一处为人所瞩目的宫阁静静的展现着和它主人一样的风情。 和煦的微风拂过,夏日才开的茂盛的锦团花如一簇簇跳跃的火焰,纷纷舞动起身子,在空中飘荡飞散,仿佛一片花雨,落在了园中站立的女子身上。 听到身后脚步响起,她收回凝注的目光,微微侧首,坐下身来,略嫌不满的问道:“何事?”语声却是娇弱可人,丝毫听不出半点不悦。 “启禀娘娘, 您前几日吩咐奴婢去探的事已有了回话。”她早先得了娘娘的吩咐,要她去找人探问一下近日得到陛下连连宠幸的冯昭仪的情况,本来是不会这么快就有了消息的,但这次却非同寻常。 “噢?这么快就有回话了?可是她连获宠幸,宫人们议论的多,才如此容易探得消息?”想到那冯昭仪虽才远远见得几次,不知如何貌美,但陛下恩宠,听说连日去的都是她的宫阁,料想她定是有些特别之处,不知是通音律还是善舞?又或者是仪态娇美,身段妖娆? 总有原因,不然陛下才会久久不到她的凝曦阁来,虽然赏赐一样都没少,没让她在后宫众人眼里丢了颜面,但自从几年前那孩子迁入炫天殿,她这母亲反而失了恩宠,凝曦阁也因那孩子,而成了宫中除炫天殿外最受关注的地方。 芷兰听见她的问话摇了摇头,“起先确是有不少人议论,说冯昭仪模样清丽,气质出众,性子却是高傲,不喜对人言笑,但见了陛下便会如含羞之草,柔情多姿,无比娇羞之状份外让人喜欢,陛下便是因此才接连去了她那里好几回。” 见娘娘脸色不好,芷兰又话题一转,“昨日听说陛下先是去了冯昭仪那里,可是后来又去了王美人那儿。。。。。。” “够了,你下去吧。”未等她说完,安若蓝便捏烂了手中的锦团花,鲜红的汁液如血般顺着她的掌心蜿蜒而下。 芷兰连忙劝慰,“娘娘你听我说,后来可还有曲折呢!” 在安若蓝的示意之下,她露出一脸疑惑,接着说道:“陛下在两处待得时间差不多,未曾留宿,便回了炫天殿。冯昭仪接连获得宠幸照理来说是该高兴的,陛下应是偏爱她,可奇怪的是,今日刘总管带着圣旨去了,却不是赏赐,冯昭仪欢欢喜喜的脸色一下变了,那王美人的宫阁就在冯昭仪不远处,也一起领了旨,陛下竟是要她们两人迁出宫阁!贬至寒庭!” 寒庭偏远,少人侍奉,迁至寒庭的宫妃不论是否还有品级,都不会获得陛下的注意,一旦被贬到那里,此生就再无希望。不知为何陛下会忽然如此?莫非昨夜两人侍寝之时惹得陛下不快?可陛下向来对后宫宽待,从不吝于赏赐,即便稍有不悦,也不至于一夜间改变了态度。 安若蓝沉思着起身离开花园,没听见身后芷兰的低语,“对了,陛下还要人把冯昭仪房里的熏香全毁了,定下以后不可有人再用此香,真是奇怪的很。”听说那香还挺好闻的,是难得的暖香呢,陛下如此,实在让人疑惑,总不会是熏香惹得 陛下不快吧?摇了摇头,芷兰见娘娘已离去,连忙随着她一同回了房。 第二十一章 巧遇 安若蓝自华淑妃被贬至寒庭,便心宽了不少,除了皇后,后宫之中再无一人可动摇她的地位,那孩子又素来得到陛下的喜爱,自迁出紫霞宫便住进了帝宫炫天殿,只有一国之君才可享的荣耀,如今她的儿子便已得到了,陛下如此,倒叫她心中的不安少了一些,可当年国师的一番话又怎么可能让她轻易淡忘? 乱天,弑母,无后。居中的那一项不由得她不感到一丝惶恐,她至今记得当初怀着那孩子的时候,起初肚里还有动静,可之后居然悄无声息,直到产下了他,他不哭不闹,眼中的淡然笑意还曾令她欢喜,可之后。。。。。。昙无的话似在心中埋下了一根刺,时不时的会戳在的心口,让她从眼前富贵荣华的日子里惊觉起来。 不知他。。。。。。会不会便是那异星降世?可陛下如此宠爱与他,自然是断定他并非那妖孽的吧,她不该胡思乱想,异星降世的说不定是那祁慕晟也未可知啊! 收敛了心中烦扰的思绪,安若蓝坐在梳妆台前,把丝毫不乱的云鬓又细细理了理,看着镜中的女子,眼神飘忽起来,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芷兰入了房,打理了些琐碎,听到外间有人通报,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回来说道:“娘娘,那个梓麒公子又来了,不知这回又要找您什么麻烦,您见还是不见?” 安若蓝久久没有说话,等芷兰以为她不曾听见,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才听到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轻言答道:“让他进来吧。” 芷兰面色不愉的绷着脸去了,心道娘娘身为贵妃,我们二殿下又如此受宠,他韩梓麒区区一个男妃,凭什么总来找娘娘的麻烦,哼,也不想想他的身份,靠他父亲枢密院韩大人的情面进了宫,对旁人不加辞色也就罢了,还屡次三番的惹得娘娘生气,真是不识好歹! 让韩梓麒进了偏院候着,芷兰又回房禀告了安贵妃。自从有一回陛下看到他惹娘娘掉泪,此后这位梓麒公子倒是收敛了一些,只在偏院求见娘娘,但结果还是一样,娘娘又不要她在一旁帮衬,结果每每都是面带寒霜的出来,要不就是一脸愤然的流泪。他梓麒公子倒好,欺负了人还一副受委屈的模样。 在心里把韩梓麒又骂了一遍,叹了口气,芷兰还是退了出去。 韩梓麒仍是一身白衣,仍是一副清雅淡然不屑世俗的模样,面容沉静,步履沉稳,踏入了偏院,见安若蓝背对他坐在一旁,便缓步走了过去。 两人一站一坐,却是谁也不说话。 偏院之外栽着一株野蔷薇,花瓣粉白,开的正茂盛,爬满了藤架不算,还把枝蔓伸进了偏院的露台,摇曳着身姿,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娇美,此时的安若蓝正瞧着那朵朵粉白,出神不语,韩梓麒也随她注视着那随风舞动的花朵,静静伫立。许久,才淡淡的开了口,“安贵妃近日可安好?听闻陛下已多日不曾来凝曦阁了,梓麒担心娘娘心中不快,特来开解。” 安若蓝泛起冷笑,立即反唇相讥,“多谢梓麒公子关心,听说你的悠烨阁也许久无人踏足了,便是连其他公子嫔妃都不与你来往,若蓝才是真的替你担心,不知你需不需要我为你开解一番呢?” “梓麒本就不屑与他们为伍,安娘娘明知我的为人,却出言嘲讽,果真是今夕不同往日,今日的安贵妃再也不是往昔的安若蓝了。”他叹了口气,语带落寞,探手摘下一株蔷薇,凝视着手中的几瓣粉白,眉宇低垂,眼中的神情却不知是怜惜还是憎恨,深刻的令人悚然。 “安若蓝依旧是安若蓝,只是陛下一人的安若蓝,往昔种种梓麒公子还是不要提了吧。”她咬着唇,依旧背对着他,却把那“公子”二字说的特别的重。 韩梓麒闻言,双拳瞬间紧握,掌中揉碎的花瓣如雨点砸落了一地,也落在了安若蓝的脚边。 她俯身捡起几片,放在指尖,又看它们从指缝中滑下,轻笑了一声,“好一个梓麒公子,堂堂男儿,枢密院韩冀韩大人的幼子,文采无双,性情高洁,”说到这里她侧首回望,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来到后宫与我们这些女子争宠,不知梓麒公子在此过得可愉快?陛下宠幸你时又是何种感觉呢?承欢于陛下,同样身为男子,躺在他人身下,不知你是喜悦还是羞愧?哎呀瞧瞧,我都忘了,梓麒公子可是自荐入宫的,得到陛下的宠幸欢喜都来不及,岂会。。。。。。” “若蓝!”韩梓麒脸色惨白怒吼一声,打断了她字字灼人的言辞。 安若蓝神情木然的坐着,先前的冷笑和嘲讽似乎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只是呆呆的看着那株蔷薇。 韩梓麒却双眉紧蹙,眸中的恨意与某种情感搅在一起,再看不出平日的半分清雅从容,一袭白衣随风飘扬,仿佛正透着丝丝缕缕的森冷和惨然。握拳的双手有滴滴鲜红随着飞舞的粉白一同落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在压制某种强烈的情绪,冰冷的语声带着寒意,“我韩梓麒确实是自荐入宫,确实承欢在男人身下,可你呢?贪慕荣华,爱慕虚荣,可以为了自己地位毫不犹豫的 铲除异己!我韩梓麒算什么,只是你过往的一块垫脚石罢了,只是你不曾想到这块垫脚石竟然会出现在你面前!你是不是一直都为难着该怎么把这块石头除去才好呢?!” “韩梓麒!”安若蓝忽的站起身来,怒视着眼前白衣翩然的男子,眼中印出的却是儿时陪伴自己左右的那个男孩,张口欲言,却不能自已的潸然泪下,“你为何。。。。。。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既身为男子,为何偏要自荐于后宫!和我一同侍奉陛下,难道你不觉得。。。。。。”紧咬着唇,她终于还是没说下去。 他见她落泪,听了她如同控诉的问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意,“你以为。。。。。。我为何要入宫?” 淡然的话语却含着许多无法言明的情感,让她倏然之间觉得心口被扯了一下,顿时一片混乱,又是欢喜又是酸楚,她的梓麒哥哥,难道是为了她而入宫的吗?以往不论她如何试探如何质问,他都不曾回答,这一回,他终于愿意告诉她了? 韩梓麒上前一步,将她颤抖的身子揽入怀中,叹息着,低低呢喃,“若蓝。。。。。。若蓝。。。。。。若蓝。。。。。。” 耳畔一句句的温柔叫唤,使得安若蓝霎时觉得两人又回到了过去,而并非如今,一个身为贵妃,一个却成了侍奉君主的男妃,竟要在这后宫里相互争宠,冷言以对,想到此处,不由泪水涟涟,觉得又是可笑又是可悲。 “梓麒公子又把母妃惹哭了呢。”少年清越的语声蓦然响起。 两人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二皇子祁溟月正一脸兴味盎然的站在门前,望着他们。 想着多日不曾向母妃请安,祁溟月到了凝曦阁,却听说那位梓麒公子又来了,芷兰一阵抱怨,说是又来找麻烦的。他倒不这么认为,想到当年看见两人的情形,祁溟月勾起了嘴角,有意要芷兰不去打扰,自己却悄然到了偏院。 当他踏入偏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母妃倒在那位梓麒公子的怀里,娇躯轻颤,哽咽落泪,而白衣男子则怀抱着她,在她耳边低低说着什么。 于是他唇角轻扬,心道果然不出所料,当初见到那位梓麒公子,他便怀疑,依此人的性情绝不会为了争宠而寻宫妃吵闹,见父皇与母妃相拥,便又再用言语试探,后来看他神情,果真如自己所猜测,母妃与他觉非初识,甚至两人之间还有些什么。 只是没想到今日运气不错,竟被他给撞上了。他的话一出口,两人都回头 看他,安若蓝一脸惊惶,韩梓麒皱着眉,却丝毫不见慌乱,仍是平平淡淡的神色。 祁溟月意外的挑眉,他未曾想到这位梓麒公子竟然如此冷静,若非城府极深,谁又能时时刻刻的注意,不让自己的神思表露? 敛下双目,他看着地上的蔷薇花瓣,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儿臣来给母妃请安的,芷兰说梓麒公子又来欺负母妃,儿臣担心,进来一看,果然如此,母妃又被他气的哭了。若被父皇知道,不知要受什么罚呢。”俯身拾起一朵破碎的花朵,他又低低叹了一句,“可惜,不知谁把如此可人的花给弄烂了,和以前被母妃砸坏的胭脂一样,都毁的可惜了。” 韩梓麒注视着这位得到陛下全部宠爱的皇子,眼前的少年已不是记忆中仙童似的模样,眉目修长,面容沉静,多了些说不清的气质,让人觉得随时可以走近身前与他轻声谈笑,但同时,你又会觉得不论身份如何,自己都不配同他如此亲近,只能站在一侧,等着他向你望过来。 这便是二皇子祁溟月了,贵妃安若蓝的亲子。眼中闪过一道黯光,韩梓麒低头看着怀里僵住身子的女子,“二殿下来的正好,梓麒不该胡乱说话,又惹得安贵妃如此生气伤心,方才我正想劝慰,又怕她心中还是怨恨梓麒,二殿下既然来了,娘娘一高兴,便不会怪责我了吧。” 听得他一番解释,祁溟月笑了笑,走上前去,挽过安若蓝的手,轻言道:“母妃别哭,把眼睛哭肿便不美了,在儿臣心里,母妃可是最美的娘亲了。” 似乎皇宫之内到处是戏台呢,既然已有人粉墨登场,他又怎可不奉陪?含笑把安若蓝扶到一边,冲白衣男子说道:“有劳梓麒公子了,母妃有我在,你就去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对父皇说的,如此他就不会为了母妃落泪的事罚你了,你放心。” 韩梓麒似是十分感激,又道了声谢,看了一眼在祁溟月身侧的垂首不语的女子,神色平静,依旧是平日里清雅高洁的模样,缓步出门而去。 安若蓝自被儿子撞破此事,心中便一片烦乱,此时感觉到身侧少年挽着她的手微带薄茧,十分有力,不由疑惑的抬头向他望去,却见他清澈的眸子正注视着她,温柔的眼神中透着冰冷,深邃幽然,似乎已看透一切,禁不住心头一颤,心虚的开口唤了一声,“月儿。。。。。。” 祁溟月露出温柔的笑脸,“母妃何事?若是为了梓麒公子,你便不用多说了,只是以后即使要见面,也别如此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任谁也说不清楚。” 顿了顿,他又眼含深意继续说道:“今日儿臣只是经过,前来探望而已,碰巧遇见了梓麒公子前来寻事,母妃被他惹哭了,他出言安慰,仅此而已。” 安若蓝被他的话说的一怔,听这孩子话中的含义,莫非并不怪罪?她与韩梓麒如此行径,说的严重便算是秽乱后宫,若被人知晓,连带着他这皇子身份都会被人质疑,虽说他确是陛下的血脉,但众口铄金,若有人存了异心,把他牵扯进去也不是不可能!他怎能如此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母妃可还把父皇放在心上?”见她神情,祁溟月开口问道。 “那是自然。”安若蓝低下头,想到祁诩天。。。。。。陛下如此的男子,怎能不让人动心牵挂?她的地位,还有凝曦阁中的一切,全是他所赐予。 “那梓麒公子又如何?” “他怎能同你父皇相比,陛下高高在上,统领苍赫,韩梓麒他只是一个男妃,母妃同他只是儿时玩伴罢了,月儿不要误会太多。”她连忙借机澄清。 看着她脸上的神情,祁溟月嘲弄的挑了挑眉,于母妃来说,仍是地位和这锦衣玉食的日子更为重要吧,配上父皇的花心无情,倒也般配。他曾经对她存有的怜惜同情,看来倒是多余了。 第二十二章 冉馨阁 “儿臣不会在父皇面前多言,母妃切勿为此担心,”他靠进她的怀里,扯着安若蓝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母妃久不见儿臣,可曾想念?儿臣总是陪伴父皇身边,却未能时时来向母妃问安,母妃不会怪罪我吧。。。。。。”安若蓝揽着身旁的少年,听他话中的眷恋,顿时又想起他儿时被抱在自己怀里的情形,想到当初是如何的疼爱他,如今却。。。。。 “月儿时时来看望母妃,我便开心了。”她露出温柔的微笑,轻轻拉起他的手,“随母妃回去坐会儿吧,御膳房的点心不够细巧,母妃亲手做了些,才要叫人给你父皇送去,月儿来得巧,先尝尝。” “母妃亲手做的?儿臣可真是等不及了,我们快走吧。” 被他牵着手,一路拖着回了房,安若蓝浅笑,听说这孩子天资聪慧,颇有皇家气度,可在她这母妃面前,还是会露出如此的孩子气来,看不出传言中的种种不凡。 他也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罢了。 放下心里的疑虑担心,让他在桌边坐下,瞧他静静坐在一旁,等着她命人取来点心,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安若蓝不由开口说道,“怪不得陛下在这许多皇子里最喜爱的还是月儿,有子如此,母妃也与有荣焉,只是可惜。。。。。。”她说着叹了口气,眉间微蹙,面露愁容。 祁溟月取了一块放在细花瓷碟里的点心,如玉剔透的颜色,透着微微的浅红,咬进嘴里,一阵甜香软糯,他吃着点心一脸的心满意足,闻言接过她的话看似不经意的问道:“母妃难道有什么心事不成?告诉儿臣,儿臣才好为母妃分忧。” 安若蓝这才露出一丝笑颜,“月儿小小年纪便已懂得关心母妃,实在让人高兴,其实也没什么事,母妃只是感叹,你父皇身边美人环侍,他又素来心思善变,不会留情于一人,先前才闻说前阵子受宠的冯昭仪忽然被贬到了寒庭,还有那位王美人也受了牵累,一夕之间就此改变,却不知到底是何缘由。”她说到这儿,祁溟月咀嚼着糕点的动作霎时顿了顿,微微阖上眼,却听她满怀忧思的又继续说道:“陛下如此,叫母妃怎能不担心,如今容颜尚未失色,便已失了恩宠,往后还不知会如何。。。。。。”泪水盈了眼眶,眼看就要掉落下来。 祁溟月咽下糕点,举起袖子为她抹去滑落的泪水,柔声说道:“唉,怎么每回儿臣前来看望都会见你掉泪呢,母妃别哭,只要你还把溟月当做你的皇儿,儿臣便向你保证,只要母妃在宫中一日,儿臣就不会让人伤你分毫。” 话音才落,安若蓝身子一僵,心头巨震,这孩子莫非知道些什么?倏然抬头望去,他的眼里还是柔和的笑意,“母妃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儿臣说错什么了吗?” 勉强笑了笑,“没事,听了月儿的话母妃心里欢喜的很,只要月儿还继续受你父皇喜爱,母妃就不用担心了。”她托起桌上放置的小巧食盒,“这些给你父皇带去吧,和你先前吃的那些一样,都是揉了洛彤花汁在里头的,吃着软糯,闻着也香甜,只是不知是否合你父皇的口味。” 他起身接过,“儿臣这就给父皇送去,一定转告父皇是母妃亲手做的。” 安若蓝笑着点头,望着他离去的身影,眼中一片复杂的神色。 祁溟月踏出凝曦阁,便踱步往炫天殿行去。 他今日先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后来又去了御用的武场练武,不得不说自从不必去那太学院进学之后,每日都过得悠闲起来,似乎上一世都未曾这般惬意过,生在帝王之家,从晨起开始便有人侍奉,除了沐浴父皇不许他假手于人以外,旁的事都不需自己动手,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只怕谁都会舍不得这地位了吧,转头回望身后的凝曦阁,他表情淡淡的收回目光,打了个呵欠,夏日的暖风让人昏昏欲睡,打算还是回去小憩片刻。 半眯着眼在路上走着,一路宫人向他行礼,却露出几分奇怪的神色来,他觉得奇怪,稍一打量,却发现不知怎的走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一处楼阁高高耸立,比他母亲安贵妃的凝曦阁毫不逊色,甚至更带些宁静典雅,外面的庭院栽种着满院的洛彤花,盛开的赤红花朵杂着尚未开放的嫣色,深深浅浅,使人乍眼便被这片浓烈的颜色夺去了心神。 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皇宫之内除了居中的炫天殿,大致看来,向外主要是臣子们议事处理公务的各殿各宫,向内则多是后宫嫔妃和皇子们住的宫阁,皇宫内外比较重要的殿阁他都曾去过,可眼前的楼阁看来颇有气势,却不曾听人提起,看着也有些冷清,他奇怪不知这是哪位嫔妃的宫阁,为何门前如此清净,不见宫人往来进出,也没有丝毫人声,静默的仿佛无人居住一般,但庭院中争相盛放的洛彤花又告示着此处并非无人打理。 此时阳光正好,但是晒得久了也叫人困倦烦热,他微微扯开些衣襟,干脆往门前走去。 才走到门口,忽然悄然无声的走出一个人来,“娘娘要我问你,你是何人,为何到了冉馨阁来?”问话的看来是个侍 女,模样挺清秀,一双大眼灵动非常,正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他。 抬头向楼上窗口望去,果然见一女子坐于窗前,飘扬的窗纱遮住了半边脸孔,看不清样貌,他朝她微微一笑,才对那名侍女说道:“从凝曦阁出来可能走岔了路,看见庭外洛彤花开的如此娇艳,一时看得出神,先下倒觉得有些口渴了,可否进去一坐?” “原来是二殿下,奴婢不知,请勿怪罪,皇后娘娘正在楼上休息,不过殿下既然来了当然要请您进来坐坐的,奴婢这就给您沏茶。”她引着祁溟月向内走了进去。 听说是皇后的住处,祁溟月一楞,没想到无意间竟到了皇后的冉馨阁,听闻皇后蒋氏无所出,性子古怪,甚少露面。见侍便可知主,但从皇后的侍女身上看不出那位遭人非议的皇后娘娘有何古怪之处。 随她走了进去,只见屋中的装饰摆设都十分华贵,确实符合皇后的身份地位,但几件看来贵重的精巧玩意却也只是随意的扔在外面,看来并不特别珍惜,墙上挂着字画,一旁还搁着瑶琴,几本书册抛在上边,乍一看看来有些杂乱,祁溟月却觉得这杂乱之间处处透着随意,一走进去便觉得一阵闲适疏懒,让他先前的困倦之意又一齐涌了上来。 “二殿下可是觉得累了?若不是怕你觉得我唐突,倒是想叫你在我这里睡会儿呢。”一阵轻快的话语随着某种扑扇翅膀的声音一起在他身后响起。 回头一看,这位皇后娘娘身穿杏黄色的衣裙,看来只是轻便的普通装束,头发也没有像别的宫妃那样盘起华贵繁复的发髻,而是随便扎着,手腕上却带着一个甲状的护腕,上面竟然栖息着一只利眼尖喙的黑色巨鹰,此时正直直的盯着他,仿佛他稍有异动就要飞扑上来一般。 祁溟月意外的注视着眼前眉眼含笑看来并不特别出众的女子,她便是皇后蒋瑶?要说她古怪,以这般模样在宫里确实非常古怪,况且她的容貌姿色并不出众,以他父皇的眼光,能让她登上后位实属异事。 “不愧是陛下最喜爱的二皇子,早就听说你的不凡,今日才算真的见识了,年岁不大胆量倒不小,看到我的小黑竟然一点都不怕。”摸了摸那只看来凶猛的黑鹰的羽毛,她的眼笑眯眯的,却并不是在别的妃嫔脸上随时可见的那种含蓄矜持,而是肆意的欣然。 给一只猛禽取名小黑,倒是别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祁溟月找了一处随意的坐下,先喝了口茶,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皇后娘娘先前说的可是当真,溟月如今真的有些 困了。” 她噗嗤一声笑了,“叫我蒋瑶好了,什么皇后娘娘,实在没意思。”和他一样随便找了个空处坐了下来,蒋瑶把手臂一抬,看着那只黑鹰向窗外飞去,“我就叫你溟月如何,你也不会在乎那些称呼吧,在宫里就是有这些麻烦事,什么都规矩来规矩去的。” 她的性子确实奇特,倒不似宫中的皇后,更像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还带着些烈性。见她吩咐了人,不一会便清理出一张竹榻,朝他挥了挥手,“你来这边睡吧,我为你奏琴可好?”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走到了琴台旁,十指轻抚,一串低沉悦耳的琴音已经响起。 见她待自己竟如早就相识一般,没有丝毫的拘礼,行事也十分利落爽直,使他觉得有些意外,如此性情的女子怎会入宫,又怎会成为皇后?看来父皇还有许多事可待探究。 躺在竹榻上合上眼,听着如在耳边的琴音,倦意涌了上来,他恍惚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抵不住困意,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 炫天殿内,祁诩天望着跪了一地的宫人侍卫,冷冷的哼了一声,“你们既然说二殿下去了凝曦阁,为何这许久还不见归来?” 底下跪着的人颤抖着身体,连头都不敢抬,“陛下,确实见二皇子去了凝曦阁的安娘娘那里,可之后。。。。。。”他怎么知道那位二皇子殿下又去了何处,陛下只这会儿不见二皇子,居然会如此震怒,叫他们这些底下人又惊又怕的,就怕被迁怒,心里只盼二皇子快些被人找到才好。 此时一旁的红袖回道:“回禀陛下,陛下您上朝之后主子去练了会武,后来说久不去给安贵妃请安了,便让奴婢给他更了衣,之后确实往凝曦阁去了,奴婢方才去问过,安娘娘说殿下早已回了。”却是不知为何还不见回来,这早上去的,眼看着就过午了,真叫人担心。 祁诩天看着底下的一群人,脸上是一片冷然,心中却烦怒不已,今日溟儿不曾随他早朝,下了朝回去就不见他的人影,平日里总有他伴着已是习惯了,如今不见了他就好似失去了什么,心头的感觉从未如此暴戾难控,想到他可能已腻了宫里的生活,打算就此离开,他就失控的想要把眼前的所有人都给杀了。 被他嗜血冰冷的眼眸注视着,底下的人顿时觉得自己已一脚踏入了鬼域,身 上的冷汗不住的往下掉,可陛下浑身散发的压迫和死亡般的气息仍旧不曾平息,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人已经忍不住的尿了裤子,只盼自己已死了才好,总比被陛下的眼神凌迟来的爽快。 忽然祁诩天皱了皱眉,面容稍缓,“以后都给朕长长眼,全部拖下去杖责五十。”说完人影一闪,携着狂怒的气势消失了身影,那些人才如捡回一条命般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上。 祁诩天得到影卫的回禀,说溟儿在半途上去了冉馨阁,便一路急匆匆的往那里赶去,未曾亲眼见到他的身影,他便无法安下心来。 第二十三章 念尘 一路急行,各殿各宫都被他的举动弄懵了,以为发生了何事,陛下竟然如此震怒惊慌,要知陛下登基以来,还从未在脸上出现过这样的神色。只见他身后跟着一群侍卫,在各宫门前匆匆而过,周身的凛冽寒意和抑郁的杀意如一阵旋风般使人避之不及,使得撞见他的人一阵心惊,纷纷跪下身来,待他经过,一路上的后宫嫔妃宫人侍从已跪了一地。遥遥望着陛下远去的身影,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那个方向不正是皇后所居之处吗?于是四下有人揣测着,或许过不多久皇后之位便要易主了也说不定。 冉馨阁外妖娆盛放的洛彤花仍炫耀着她的艳色,在一片寂静的楼阁前显得尤其惹眼,祁诩天一刻不停的走了进去,随侍一旁的刘总管阻住想要通报的侍女,少见的露出了一丝担忧的神情,冲她微微摇了摇头,才随在祁诩天的身后进入了阁内。 里面一片静悄悄的,杂乱无序的摆着各种东西,不论是看来普通的还是精贵的,都被胡乱抛着,字画笔砚,瑶琴书册,放的都极为随意,似乎全不把此间当作待客之用的厅堂,而是凭着主人的意愿随兴而为,但吸引了众人视线的不是这屋里的陈设,而是架在窗边的一个竹榻。 横陈于窗边的竹榻上,微风和着花香飘扬,少年沉睡的身影被轻舞的纱帘掩成了朦胧的旖旎,睡散了的发从束带里滑落下来,丝丝缕缕的落在女子杏黄色轻纱的袖上。 此刻她正坐在竹榻的一侧,微微倾着身子,一手撩开了少年的衣襟,正伸手往他脖颈之间探去。阳光透过纱帘的折射,落在两人身上几许斑驳光影,少年凌乱的衣衫和女子松散的长发,在这竹榻之上形成了一刻静默的美景。 众人屏息,望着榻上的少年和那黄衫女子,那应是二殿下与皇后娘娘吧,为何两人看来竟如此亲昵,甚至还有些。。。。。。偷偷觑了一眼陛下难看的脸色,又把心里那些个不该有的联想抹了去,摇了摇头,二殿下还未及冠,算来也只是个孩子,虽长的身姿修长相貌俊秀,可自己怎么也不该生出那些奇怪的想法来,若被陛下知道了。。。。。。打了个冷颤,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瞎想。 祁诩天进屋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蒋瑶正探手往祁溟月的衣襟之内,脸上带着些古怪的神色,才要抚上那片白皙,倏然间手腕一阵剧痛,似要断裂一般,她颤抖着身子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只听耳边响起一身低笑,“朕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呢,蒋瑶,”抬头看去,只见一双阴冷的眼眸正泛着血气注视着她,“别让朕有杀你的理由。”他的低 笑之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疯狂暴戾,使她确信,若非他有意克制,眼下自己已成了一具死尸了。 捧着生疼的手腕,她望着眼前男人,“不知臣妾有何处做的不对触怒了陛下,陛下如此待我,若只是因为溟。。。。。。”随着他眼神转变,她立时转口,“。。。。。。因为二殿下的话,臣妾向您保证,他安然无恙,只是身子乏了,在臣妾的榻上歇息片刻罢了,陛下不是要为此罚我吧?” “蒋瑶,朕警告你,收起那些多余的好奇心,在这宫里你只需做好该做的事,还要记得,有些事不是你可探究的,朕早就说过,你也应该不曾忘记吧?” 榻上的少年依旧沉睡着,似乎对身外的一切毫无所觉。 蒋瑶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注视着少年的身影,低低叹了一句,“臣妾今日才知,原来除了那件事以外,二殿下的事也是碰不得的呢。”手腕的骨头似乎被他捏断了,还真是不留情面,怎么说她都是他的人呐,看来祁溟月在他心目中确实有着不一般的地位,那么她先前看到的。。。。。。 按下一瞬间的诧异,她跪坐于地上,俯首请罪,“蒋瑶已知道错了,请陛下责罚。” “闭门思过,一年之内不可踏出冉馨阁半步。” “是,谢陛下宽恕。” 一个认一个罚,便算了结了,可听了此番话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皇后娘娘怎么就错了呢,哪里错了,为什么认错?听下来似乎是为了二殿下,可二殿下在皇后娘娘这休息,也不算什么大事吧,莫非。。。。。。陛下觉得他们二人太过亲近,失了礼数? 越想越是没错,看来等二殿下醒来,只怕也免不了责罚,即使陛下再喜爱这位皇子,但凡是帝王,对此类情形都会不悦,免不了要皇子避嫌,二殿下虽年少,但毕竟快要到及冠之年,礼数上还是该谨慎些才好。 一干侍卫在一旁守着,对里面的情形免不了胡乱猜测,又觉得自己果然料的不错,心下更是多思量了一番,以后在宫中行走更要谨言慎行才是,免得如同这位犹在睡梦之中,浑然不觉自己已惹怒陛下的二皇子。 睡榻之上,少年微微皱着眉,口中含糊的呢喃着什么,似乎睡的有些不安稳,众人正在猜测陛下会如何训斥他,却惊讶的看见陛下竟然俯下身去,把二皇子凌乱的衣襟亲手理好,又解下了他的发带,用指尖为他理顺了发,才唯恐将他吵醒一般,动作轻柔的将他抱起,搂在了胸前,此时陛下的神情看来淡淡的,却再也没 有了先前那种使人窒息般的森冷气息,让人又是惊讶又是感慨,看来陛下对二皇子的任何行为都不会有半点不悦的情绪,也亏得有了二皇子,他们眼下才不用面对那般恐怖的君王。 祁诩天将他抱在怀里,见他犹自沉睡,甚至开始眉头紧蹙,额上冒着冷汗,一手不自觉的紧握着,还因太过使力而轻轻颤抖,心中一紧,冰尖似的眼神立时扫向了跪在地上的女子,“你为他抚了琴?” 蒋瑶身子一颤,“陛下恕罪,臣妾确实曾为二殿下抚琴。” 嘴角勾起一抹轻柔的笑,却全是嗜血的气息,祁诩天压低着嗓音,轻声问道:“告诉朕,奏的是何曲?” 他越是轻柔缓和的问话,蒋瑶却越是惊怕,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位看似平静的君王,说不定在下一刻就会把她给凌迟了,以他向来的手段和为人,这不是不可能,即使自己对他来说还有些用处,但为了一解心中的怒气,他宁愿花费更多的人力物力,再去寻一个可用之人,对他来说,这只是转念之间罢了。 于是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吐出了几个字,“是。。。。。。念尘。” “念尘啊,”重复了一遍,似在回忆这首曲子的韵律,祁诩天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轻笑着,脸上带着几许遗憾,“朕说过多次了,有些事不是你能探究的,为何你总是不听呢?你既已看见,为何还奏念尘,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朕都成全你了便是!” 不见他移动,蒋瑶跪在地上的身影却仿佛被重击了一般,口喷鲜血飞撞到墙边。众人被这悚然的一幕给吓住了,虽然不明原因,但都知道,这回陛下是动了真怒,竟然亲自对皇后娘娘下了重手,还有上回废华淑妃之时也是如此,两次均是为了这二皇子。 看着被陛下抱在身前的二皇子,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若是有朝一日得罪了这位殿下,不用等陛下发怒,还是自我了断了为好。 蒋瑶抹去了唇边的血迹,知道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再一次感叹自己今日不智的举动,早知道祁溟月是不一样的,为何就是不愿相信呢,如今才算感受到了,什么叫自以为是,什么叫自作自受,自讨苦吃,苦笑一声,她对着祁诩天离去的身影说道:“谢陛下不杀之恩,蒋瑶铭记,此后断不敢再探究那些不该知道之事。请陛下放心。” 祁诩天离去的脚步停顿下来,侧首冷哼了一声,“朕可以告诉你,你没有看错,一切也正如你所猜测。” 听他毫不在意的说出了这句话,蒋瑶注视 着那少年在空中飘扬的长发,顿觉身上一软,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如此说来,先前确实未曾看错,祁溟月微敞的衣襟内,露出的那些红色的痕迹,确实是。。。。。。 可他们是父子啊!祁溟月又知不知道,陛下对他竟怀着那种心思,可是能留下那些痕迹,他该是知道的吧。。。。。。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父子之间竟会有这般亲密的举动,他才十二岁,真的了解他父皇心底的想法吗? 陛下说,一切正如她所猜测的,那么。。。。。。他便是真的爱上了一个人,而这人却是他的亲子,二皇子祁溟月。 ================================================ 祁诩天一路抱着沉浸在梦靥之中的祁溟月,沉着脸回了炫天殿。路上的宫人妃嫔全看见了,陛下是如何震怒而去,又是如何抱着二皇子回了的,又听了冉馨阁那边传来的事,都以为是皇后蒋氏与二皇子太过亲近,引得陛下不快,但陛下不罚二皇子,却把皇后给打得吐了血,看来陛下对二皇子的溺爱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此后宫内除了陛下,恐怕就是这位二殿下最不可得罪了。 寝宫之内,祁诩天命莹然立刻燃起了魄玉冰檀,香炉之内有意放的多了些,袅袅香雾在房中缭绕不散,香气正浓,龙床上的身影才略微安静了些,不似先前满脸是汗,手臂挣扎的模样。 魄玉冰檀有宁心安神的功效,可使心神清净,对中了念尘的人最是有效,但只是能缓解,还需沉睡之人自身之力方可使琴音的效用缩短,快些清醒。 只可惜梦中的一切也只能由发梦之人自己面对,毕竟,梦中全是自身的过往,而且还是那些最不愿面对,最想忘却的过去。 蒋瑶的琴音能摄心神,一曲念尘使人回忆往昔,不论有多么不堪或是早就遗忘的往事,只要心中存有想忘却之意,便会在梦中不断重复,口中也会吐出呓语,直到发泄了心底阴暗的情绪,把心事一吐而出,才可得解脱,逐渐苏醒。 抚着祁溟月汗湿的发,把他已捏的泛白的手握进掌中,祁诩天忍不住心疼的拍抚着在梦中挣扎的他,蒋瑶想试探的也只是他们父子间的事罢了,溟儿才十二岁,若非他带着过往的记忆,念尘又怎会折磨他到如此地步,而他还紧咬着牙,只发出模糊的呢喃,是不想被人知道他的不同,还是如影卫般受过特殊的训练,至死也不会说出心底的任何秘密? 只 有经历过种种挫折和考验,始终保持着坚强的意志力的人,方能如同这样,即使失去了意识,仍坚持着,不肯向梦中的一切妥协。 打算为他解开衣裳,让他睡得舒坦些,可才放开他的手,他便又挣扎起来,双拳紧握,发出低低的痛苦呻吟,祁诩天连忙把他的手指掰开,同自己的手握紧了,免得他又伤了自己。见他如此痛苦终是不忍,却又毫无别的办法,让红袖去绞了块帕子,为他把汗水抹去,向担心欲言的红袖和莹然摇了摇头,命她们退了出去。 松开他的手,还是为他解开了衣扣,除去外衣和里衣,只剩丝质的底裤,他满脸痛苦的神情,让祁诩天不禁猜测,他的溟儿在过去究竟经受过多少?心口溢着满满的心疼和愤怒,他也解开了自己的衣袍,躺到了床上,见溟儿即使在梦靥里,仍不自觉的依偎进他的怀里,心中不禁泛起了一丝甜意,把他又抱紧了些,似乎恨不得把他嵌到身体里去,才能好好宠着,保护着他,不再受一丝痛苦折磨。 第二十四章 索情 撩开颈边的发丝,祁诩天在他耳畔轻唤着。臂弯中的少年身子微凉,两人半裸的身躯紧紧相贴,似乎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又往他怀里缩了一点,双手更是想抓住些什么似的,不自觉的摸索着,直到触及了祁诩天的一缕长发,脸上才露出了一丝平静安宁。 见他手中缠着自己的发,呼吸渐渐平和下来,祁诩天才略微放了心。口中仍不时轻唤着他的名字,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溟儿于他来说,已成了比他所预期的更为重要的存在,不止是想要他的整个人,更想要他只能属于自己一人。 先前在冉馨阁见到他与蒋瑶在榻上的情形,心中忽然升起的杀意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那一瞬间他想到往后溟儿可能会同别人肌肤相亲身体交缠,思及那番情景,他那时是真的想把蒋瑶毙于掌下,而不只是捏碎她的手腕。 他明白,这是迁怒,却无法阻止心底的那股滋味不断涌上,溟儿虽愿意与他交欢,但并非承诺了什么,他若另有属意之人,他祁诩天便只能是他的父皇,再无其他。 收紧了手臂,抱紧怀中的少年,他知道,胸中不断滋长的那种情感叫做嫉妒,但他也知道,此生,溟儿只能属于他。 “父皇。。。。。。”怀里传出沙哑的低唤声,少年细密的睫毛轻颤着,缓缓睁开了双眼,眼中写的全是对自己的不满,“是蒋瑶的琴音?”虽是疑问,但语气却颇为肯定。 没想到他一醒来一开口提的便是蒋瑶,祁诩天的眼中霎时一片阴霾,收紧了手臂,把他牢牢的困在自己的怀中,“溟儿就只记得那蒋瑶吗?父皇就在你眼前,你却不问半句,我是如何带你回来的?” “有何可问?想必父皇见我不归,便寻去了吧,见溟月如此不慎,被琴音慑去了心神,便把我带了回来,只是不知那位皇后娘娘为何会有此能耐,又为何要针对于我,父皇可能为溟月解惑?”他一醒来便懊恼着那时的不慎,若在敌手,此刻只怕连尸体都早已凉了。 把念尘的厉害同他说了一遍,祁诩天抚着他颈边残留的吻印,先前有意留的深了,没想到恰好被她看了去,“想必她就是见了这,才一时兴起,想以琴音相诱,让你吐露实情,却不知溟儿的异处,才让你受了这番苦,是父皇的错,未早些告诉你皇后的来历。” 应该是热的时候略松了衣襟,进去之后才叫她给看到了。祁溟月挑眉,带着疑问和揶揄的眼神,继续缠着手中的发丝把玩,“后宫之内不会处处都是这样来历特殊的妃嫔吧?” 只听祁诩天轻笑一声,“若真是如此,溟儿打算怎么办?” “全部遣了,再换一批干净的,”一脸平静的说出这句话,露出一抹冷笑,“宫中太乱便不是溟月的安生之所,若三天两头遇上麻烦,我可没那些时间同她们耗,如有类似华淑妃那般的,直接除掉便是,省却了麻烦。” “幸好后宫之内也就这两个,也全被溟儿给遇上了,只不过这蒋瑶不同于华凤瑾,她是父皇的人。” 因他话中的某些词句,心中感到不悦,祁溟月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紧捏着那缕发问道:“何意?” 眼神扫过他攥紧的手指,祁诩天的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她并非官宦之女,让她登上后位,一是为了平衡宫中局势,二是为了避人耳目。” “避人耳目?身为皇后,如何避人耳目?要避开的又是哪些耳目?先是华淑妃,再是皇后蒋瑶,”他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由此事看来,父皇还有好些事没告诉溟月,”松开了抓着他长发的手,祁溟月敛下眉眼,淡淡说道:“父皇似乎并不全然信任我。”不得不说,父皇的过去,和隐藏在他心中的想法,让自己开始焦躁起来,想要知道,知道一切父皇不会让别人知道的事,如此,他才能确认,自己确实被父皇所认同,可以和他一起分享一切。 祁诩天闻言并不生气,也不慌,只是含笑看着他,解释道:“蒋瑶是宫外某处神秘组织的实际掌控者,那个组织名为‘曜夜’,专替人了结恩怨报仇雪恨,又因行动神出鬼没,掌握的消息准确,被江湖中人称为‘妖夜’,她原是父皇早年在江湖中寻来的帮手,父皇登基之后,她仍留在江湖,专司情报的她将原来的那批人组成了新的组织,仍在暗中为我效力,但毕竟树大招风,曜夜所为之事又易招惹麻烦得罪他人,于是她弃了原先的总舵,自请留在宫中,其余的人则在她的调遣下继续行事。” “父皇说得如此详细溟儿满意了吗?”祁诩天抬起他的小脸,“溟儿可是心中不快,只因父皇说她是我的人?” “听母妃说父皇贬了冯昭仪和王美人,不知又是为了什么?”没有回答,祁溟月与他对视。 祁诩天深深的注视着他的双眸,“溟儿不会知道,蒋瑶将要碰触到你身子的时候,父皇有多想杀了她。”祁诩天说的随意,祁溟月却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确实会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即便她还对你有用?” “有用或是无用,一念之间罢了。”祁诩天淡淡答道。 “那溟月呢?于父皇来说,溟月又是如何的存在?父皇为何会为了我的一句称赞而贬了妃嫔,又为何为了我想要杀了皇后?”他目光灼灼的注视着他的父皇,心底早就有了答案。 “溟儿既已知道,为何还要问?”祁诩天带着一丝不羁的笑,懒懒的靠坐起身,一头长发披落在他蜜色的半裸身躯之上,带着几分不经意的情色诱惑,伸手缓缓抚过少年白皙赤裸的胸口,“父皇不能忍受见到溟儿与他人亲近,即便只是触了你的身子也不行,溟儿只能属于父皇,”指尖在他身上游移着,从细嫩的脖颈到精致的锁骨,还有那两抹小巧的茱萸,“不论是溟儿的身子,还是心,哪怕只是一缕发丝,一片肌肤,都是父皇想要的,也都要属于父皇,溟儿可明白?” 由着他的手指在身上抚过,祁溟月仰望着身侧的男人,“父皇是在索要我的感情吗?” “溟儿可愿意给?” “那父皇又是如何?也只属于溟月,而不再临幸别人?”嘲弄的扬起薄唇,他轻笑:“父皇不必委屈了自己,身为帝王,何必把心放在一人身上,溟月不会奢望,也不做此要求。” 祁诩天露出邪魅自信的微笑,“溟儿已对父皇动情,父皇又怎会不知,溟儿也该知道,父皇对你亦然。”俯下身在他身上落下点点细吻,终是忍不住压上了他的身子,吻上那对粉色的唇瓣,掠夺般的在他口中肆虐吮吸,似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你要怎样才可信了父皇爱你?”放开了他,祁诩天勾着笑,似乎颇为期待,“不如以后都由溟儿来侍寝吧,如此你才会相信,父皇如今只要你一人。” “只要父皇忍得住,溟月也无所谓,一定让父皇畅快就是。”挑衅的看着他,祁溟月一脸和煦的笑意。 “如此,父皇可等着呢,你看天色不早,不若溟儿现下就。。。。。。”眸色逐渐暗沉,挑起他的发丝,祁诩天又露出了惑人的神情。 “可是溟月觉得有些饿了,”他也坐起身,半躺在祁诩天的怀里,忽然想起还有一物落在了冉馨阁,“方才想起母妃亲手为父皇做的糕点还在冉馨阁,父皇不尝尝吗?” “溟儿同她很亲近?尝过她亲手做的糕点?”取过衣衫为他穿起,祁诩天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莫非连母妃的醋也要吃?无奈的答道:“尝过又如何?她可是我的母妃,父皇不要多想了。” “父皇不愿你同别人亲近,即便是你的母妃亦然,何况她与那韩梓麒暗中往来,也不必溟儿为她 费心。” “早料到父皇知道此事,不曾言破便是想看他们会如何行事,溟月已安了他们的心,父皇只管等着看戏便是了。”想到昙无的话,他眉头微蹙,他已为她留了后路,只要她不存异心,他也不愿杀她。 命人去取了冉馨阁的糕点,两人穿好了衣衫,一同坐下,吩咐人传膳,然后打开了安若蓝做的糕点。 白里透红的颜色,此时看来分外可爱,接过祁溟月递来的糕点,祁诩天随手放入口中,嚼了几下,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祁溟月终于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为他倒了杯茶,看他皱着眉接过一口饮下,才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若只我一人享用,溟月心中不安,不知父皇觉得如何,母妃手艺还不错吧。”他当时出了凝曦阁就希望能得一杯清茶,幸好到了蒋瑶那里,才算是得了解脱了。 祁诩天又喝了一杯,才解了口中的甜腻之味,虽然确实香软,但那种腻人的甜味实在让他无法忍受,想是溟儿在那儿遭了罪却又不可言,才会带回来记挂着一定要他也感受一番。 看着他脸上带着得逞的满足表情,不由伸手揉了揉他的发,在他嘴边亲了一口,“罢了,若是溟儿高兴,父皇再吃几口也没什么。”说着就要去取。 祁溟月连忙阻住他的手,把那点心推到一边,“溟月只是玩笑,父皇不必如此。”直到看见父皇满意的轻笑,才恍然的瞪了他一眼,若想要看自己对他的关心,也不必如此用骗的吧,即使说了爱他,父皇还是如此狡猾。 虽然腹诽着,但唇边仍是抑制不住的扬起了笑意,惹得祁诩天又把他抱到怀里,一阵亲吻。 直到外面有人回禀膳食已做好了,一碟碟取了进来放在桌上,两人这才开始安静的用膳。 第二十五章 武场 夏日的午后,天气更为炎热了,刺目的阳光如利剑一般扎的人睁不开眼来,除了须在此时当班的侍卫,没有人愿在屋外待上片刻。 步伐匆匆的宫人侍女们在经过武场时,惊讶的听见里头竟然传出阵阵喝声,不由疑惑着是何人如此刻苦,在这异常闷热的午后还如此用功练武,经过时忍不住好奇,往窗边探头一望,却见到了几位皇子的身影。 武场之内,阵阵剑影如虹,汗洒如雨的少年仍凝神出着剑招,一招一式练得甚为认真,身旁的空处还立着几名看来年岁更小的,全都出神的望着他,眼中闪着赞叹的目光。 又舞了几个剑花,收了剑,少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中的喜色却透出了心底的骄傲和满足。 “大皇兄好厉害!”一旁看来年岁最小的孩子拍着手掌,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满是红晕的小脸上全是兴奋的神情,向那舞剑的少年奔跑过去。 祁慕晟接过一旁侍卫递来的汗巾,擦了擦汗,对那孩子说道:“六皇弟年岁还小,等你年纪稍长了,皇兄教你练武。” 祁子毓闻言更是兴奋的直跳起来,“大皇兄说真的?太好了,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另一名孩子打断了,“有什么了不起,大皇兄教你,我就要二皇兄教我!到时候看谁厉害!哼!” “小七莫要胡闹,二皇兄整日都在父皇的炫天殿内,如何教你习武,何况他还随父皇早朝,又哪来的时间,你啊,总是和小六对着干,这回又逞强胡言了。”看来比他们年纪稍长的那一个笑得温文,意图阻止两位皇弟的相互较劲,却不知自己的话惹得排行第七的祁尧宇更为不服气了。 “五皇兄偏心,我才没有胡言呢,我就是要二皇兄教我!二皇兄和我交情好的很,我若求他,他一定答应!到时候我一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祁尧宇冲着祁子毓小脸一绷,试图显出几分令人畏惧的威严来,却不知他眼里的心虚早就露了底。 祁慕晟听着他们的争执,想到那个最受父皇宠爱的皇弟祁溟月,心底划过一阵奇异的感觉,似是羡慕,却还多了许多别的,想到近日去探望母妃,她所听说的那些话,又忽的敛住了所有的表情,微微低着头,说道:“各位皇弟不要争了,二皇弟他日日陪伴父皇左右,我们见上一面都是不易,哪有可能同我们一同习武呢?两位皇弟想学,到时候皇兄教你们便是了,再不济也可找个师傅来,父皇会答应的。” 是父皇根本不会 在意才是,祁柊离温文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他排行第五,在他之上的三皇兄祁涟朔听说曾得过父皇的喜爱,但也只是态度亲近些,此后却疏远了,不若二皇兄祁溟月那般,父皇对他的宠爱,简直让人既是羡慕又是嫉妒。可到了他这里,竟是连见上父皇一面都得等到请安之时,方才能隔着远远的距离,抬头窥得父皇的表情,等他对着自己,漫不经心的问几句话,便让回了。 祁慕晟见了他的脸色,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正想起他们的那位兄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两个小的却不知道这些,只嚷嚷着还在争辩祁尧宇先前那些话的真假。 “奇怪,不知为何总不见三皇兄呢?他整日待在屋里难道不觉烦闷?”祁柊离自语般的问道。 “肖妃娘娘不许他随意出来,只让他在房里学习诗文,故而五皇弟才会觉得见他的次数不多,只是同二皇弟比起来,仍是容易见的了。”祁慕晟显然话里带着些嘲讽之意,祁柊离听他这么说却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 另一边小六和小七已闹的不可开交,两张小脸争的面红耳赤,谁也不服谁,忽然门前经过了一个身影,只是稍停了一下,却被小六祁子毓瞧见了,“二皇兄?” 正从门外经过的祁溟月不得不停住了步子,后悔不该因这殿中的吵闹声而迟疑,如今被人看见他经过,也只得为那句充满惊讶的喊声而驻足了。 露出温和的笑脸,他慢慢往里走去,看着身前站着的一排兄弟,忍不住想要皱眉,父皇也太能生了吧,嘴上却挂着笑意,向几位甚少谋面的兄弟打了招呼,“溟月恰好经过此处,没想到大皇兄和几位皇弟都在。” 第一次不是在宴上,而是如此近的距离见到这位二皇兄,几位皇子脑中闪过的全是他的种种传闻,不管是父皇对他的态度,还是关于他国使臣的那块茗熏和那次朝乱,都让他在他们兄弟间处于一种微妙的地位,他们既羡慕嫉妒他,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崇拜和向往,似乎二皇兄不知何时已同父皇一样,成了只可远远仰望的存在。 祁溟月不明所以的看着几位皇弟愣愣的模样,又打量着自小就不爱在他面前说话的祁慕晟,“看皇兄一头汗水,定是练武辛苦了,不知几位皇弟在此做什么呢,此处到处放着兵刃,刀剑无眼,可要小心才是。” “多。。。。。。多谢二皇兄提醒,我们。。。。。。会注意的。”祁尧宇红着小脸,抬头看着如传说中所言,最似父皇的二皇兄,回答的结结巴巴的。 此时除了祁慕晟眼神有些躲闪,那几人看着眼前的二皇兄祁溟月,都有些呆愣,他眉眼间带着淡淡微笑,同他们说话时透着春风般的温情,即便他们对着自己美丽高贵的母妃,也从未有过如此使人想亲近的感觉。 祁柊离面对他的笑容,忽然间心中的失落和羡慕淡了许多,也回以一个笑脸,“二皇兄放心,我们只是在一旁看着,大皇兄的剑术好厉害,我们都十分羡慕呢。” 祁溟月见他相貌清秀,举止温文,不由多看了几眼,记得曾听底下人议论过。这位五皇弟喜文,性子也温和,只是出生的时候不对,比他小两岁,那会儿自己正因父皇的喜爱,引得了所有人的关注,他出生之时几乎少人问津,他的母妃也是个性子和顺的,并不争宠,也就使得他这位皇子更不显眼了。 想到这,不由对着他勾了勾唇,抚着他的脑袋轻拍了几下,“柊离真是个好孩子,二皇兄喜欢。” 他不称他皇弟,却叫了他的名字,不合宫中的礼数,但祁柊离听了只觉得特别亲切,虽然他平日已学着大人的样子在众人面前显出沉稳的模样来,最是不希望被当作孩子,但在他头上轻抚的手和他的那句话,不知怎的,让他心里一阵莫名的高兴。 小六祁子毓站在一旁满脸羡慕,咬着手指,忽然对他说道:“二皇兄,听七皇弟说,他和你交情很好,他若要向你学武,你一定答应?可是真的?”口中问着这话,眼神却得意的望着祁尧宇,就等着拆穿他的谎言看他出丑的样子。 扫了一眼满脸心虚,眼神四处乱转的小七,为着特别强调的“交情”二字而忍住笑意,祁溟月点了点头,“交情是有的,只是小七要学还早了些。” 祁尧宇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二皇兄竟然帮他圆谎,天知道,他也只远远见了二皇兄几次,心中立时高兴起来,得意的抬起头,冲祁子毓扮了一个鬼脸。 祁子毓却扭着小脑袋,拉过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祁慕晟,“大皇兄,你和二皇兄的功夫哪个好些?” 祁慕晟在祁溟月的面前,总是有些畏缩的模样,他看着手中的长剑,轻声问道:“不知二皇弟学的是何兵器?” “溟月习的兵刃已带在身上了,只是你们不曾看见罢了,可要猜上一猜?”既然无聊,不如逗逗这些皇弟算了,刘总管在父皇身边尚有事务未曾向下面交代,也还未到习武的时间,本想早些去父皇的武场,但眼下看来,怕只能耗在此处了。 此时他一身淡色衣袍 ,在光下可见是浅浅的紫,双手却没拿任何物件,身上也看不出有何处是可以藏兵刃的,包括祁慕晟在内,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轻轻一笑,祁溟月扬袖,一道阳光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不远处排满了各种兵刃的铁架忽然间碎的四分五裂,散了一地,上边摆放的兵刃却完好无损,纷纷倒落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武场之内顿时静悄悄的,祁子毓和祁尧宇不敢置信的张大了嘴,即便是不好武的祁柊离,一时都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了,祁慕晟看着散落一地的碎铁,又低下头去,望着手中的剑,什么话都没说。 正在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人,正是总管刘易,“见过各位殿下。”他走进武场,似乎对地上的一切视而不见,对着丝毫未损的兵刃,眼中却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对祁溟月躬身一礼,“殿下,武师已等候多时了。” 习武的师傅不就是他自己吗,平日看来总是面无表情的,说出话的有时倒是有趣,祁溟月点了点头,“马上便过去了。”在宫里是无人知道刘总管的另一个身份的,与刘易在祁诩天专用的武场之内习武,无人知道,平日里为人严谨,脸上缺乏表情的刘总管是一位高手,更是二皇子祁溟月的师傅。 看着他去了只有父皇才能进入的武场,皇子们又不说话了,只是眼中的多了些向往,只有祁尧宇低喃了一句,“我也喜欢二皇兄。”只是不知他话里的那个“也”,指的是谁。 随刘总管进了武场,此处是祁诩天平日习武才来的地方,平日都是大门紧锁,不容他人进入的,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陈列在架上的兵刃却是万中无一的极品,更有各种门派武学的精华摘录成册,供人参考借鉴。 到了里面,祁溟月并未马上开始练招,想到前阵子受的无妄之灾,便向刘易问道:“世上可有人会摄魂之术?”在他看来,那应是催眠一类,只是不知这里是怎么做的。 “自然有。殿下该知道了,皇后便是其中之一。” “以琴音便能控制人的心神,看来似乎轻易,只怕习练此法非常不易吧。” 刘易摇了摇头,表情严肃,“殿下说的不错,想要习得此法,并非轻易之事,若不是身有特异之处,常人根本连学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蒋瑶身有异能?“皇后她似乎擅于此法,莫非她有何与常人不同之处?” 刘易似乎露出了一丝笑意,“殿下切莫以为只是习得此法便可施展,事实上还需得到能受 琴音之力的琴器,方能奏效。而皇后娘娘的不同之处,还需殿下自己去体会,或者她会告诉殿下关于此法的一些事,毕竟这是她师门所传,他人妄言终是不妥。” 怎么都觉得刘总管此时难得的笑意有些古怪,祁溟月疑惑的看着他,刘易只是站在一边,又恢复了平日里的七情不动的模样。 看来要找一日去探望冉馨阁的皇后娘娘了,叹了口气,他仍记得梦中的情景,偶尔梦回,还会记起那些,父皇也似乎有些察觉,总是把他搂在怀里,或者便是。。。。。。不知想到什么,祁溟月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 自从父皇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对他的态度开始变得更为恣意起来,总是喜爱逗弄他,偶尔仍是会去后宫妃嫔之处,只是不再带回一身的脂粉香气,从他在床上的反应看来,似乎真的不曾再宠幸那些妃子。。。。。。思及近几日父皇在床第间对他的做的那些事,饶是他过往的经验不少,也仍会觉得有些禁受不住,父皇根本就是存了心诱他动情,他打的什么主意祁溟月不是不知,只是想到如今的身子只得十二岁,便还是坚持着再等几年,若是眼下就让父皇遂了愿,只怕苦的还是自己。 刘易在一旁见他问了话之后便陷入了沉思,脸上的神色更是从未见过,颇有几分无奈,甚至还有些羞恼之意。。。。。。真是难得见这位殿下会露出这般神情,看来陛下他果真还是做了些过分的事了。 若无其事的移开眼,刘易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跟随陛下多年,陛下的喜好他自然清楚的很,陛下的为人他也早就明白,故而对于这对父子之间的事,他虽有所察觉,却不会多言。 他们两人之间,是容不得旁人插嘴置喙的,只是殿下毕竟年纪还小,盼着陛下还能多忍些时候才好,怎么说溟月殿下算来都是自己的弟子,他可不想看到徒儿每日练武时浑身无力的模样。 第二十六章 邪情 祁溟月回神之时见刘总管站在一旁,看来似乎对自己方才走神毫无察觉,但一想到先前所思,仍是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才恢复了一贯的神情,若无其事的抽出了他的兵刃,一礼之后与刘易对起招来。 他手中的兵刃十分古怪,似铁非铁,在日光之下竟看不出是何质地,呈半透明状,反射出阳光的颜色,有三指宽,四尺多长,却不见任何形如握把之处,若是平放于地上,倒是更似一块长形的丝帛。 此时,这块丝帛状的事物正夹于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优雅的动作如同只是舞动着一方丝绦,但缠绕而去的光带却发出咝咝的锐利之声,绷紧了形状,以诡秘而又惑人的姿态向四方舒展而去。 刘易在这条危险的光带之间身影飘忽,神色也不见丝毫变化,仍是空着双手,竟然不用任何兵刃便与祁溟月缠斗了数十招。 看似柔软却有噬人之能的利刃,在指尖的引导下自如的变幻着身姿,祁溟月注视着它,露出一丝温柔的眼神,嘴角却是习惯性的勾起嘲弄般的冷然,想起过往用的兵器,与此类似,正是形如钢索的利刺,柔韧多变,可随心而动,不论使用还是藏匿都十分方便,只是没想到在这里竟能得到比之更为合自己心意的利器,不禁有些跃跃欲试的,想看它还能在手中变化出何种姿态,沾上绯色之后,恐怕会变得更为艳丽夺目吧。。。。。。 一丝杀气随着他陷入过往的回忆,不知不觉间,从周身透出,手中的利器也在阳光下闪烁出了七彩的光晕,竟是更为绚丽夺目了,七彩黄金的颜色,衬着他如玉温润的脸庞,还有唇边那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惑人心神,黑发在身后无风自动,片片暗影在阳光下透出了诡异的魅惑,使得刘易一瞬间恍若面对。 他顿时心中一紧,连忙喝道:“殿下!收心敛神!”手中连番出招,霎时扯住了光刃的另一端,绷紧到极限的刃身发出嗡嗡的低鸣,在两人之间震颤不已。 祁溟月恍然,立刻开始调息胸中翻腾不已的血气。 等他平静下来站定了身,刘易微微皱起了眉,“近日殿下可觉得心神恍惚,不易静心?”从未见他如此,起初还以为是刚得了这柄旎狐不久,心中欢喜,过招之时才会如此心神浮动,但方才竟显了走火入魔的征兆,以殿下心性,绝非正常之事。 确实如此,只是原本以为是因为父皇的肆意情挑才会使得自己时常神不思蜀,但是这次,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另有缘故,他略一思索,脸上现出了冷凝,“看来近 日必须去探望皇后娘娘了。” 刘易见他已有了结论,便不再多话,放下手中的旖狐,递予祁溟月,此时它又变成了软如丝帛的模样。 接过旖狐,祁溟月将它收回到腰间。 旖狐质如软剑,可随意缠于腰上,却更为薄软,注入内力之时,其坚利可比任一名剑锐器,非铁非玉,夏日里带着些清凉之气,使人十分舒爽,平日携带又非常方便,不知父皇是从何处得来的,看来宫中秘宝确实不少。 看来今日也只能到此了,刘易微微一礼,向他说道:“陛下先前传了话,请殿下习武之后回炫天殿同他一起用膳。” 点了点头,祁溟月随刘易回了炫天殿。 来到外殿,却不见祁诩天的身影,问了宫人,才知道仍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于是一番沐浴换了衣衫,往御书房行去。 御书房之外,在门前守着的侍卫见是二皇子来了,并不阻拦,在这皇宫里谁都知道,只要二皇子想去的地方,皆可放行,陛下所处之地,更是连通传都不必,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苍赫的二皇子才会得到君王如此信任恩宠了。 祁溟月推开房门,见父皇仍是那副慵懒的模样,身子斜靠在椅上,侧着头有些随意的在奏折上书写着什么,见他进来,扬起一丝笑意,停下了笔。 没有说话,祁溟月迎着他的目光直直走了过去,到他身侧坐下,微闭着眼松下了心神,倒向他的怀里,祁诩天伸手一揽,便将他靠过来的身子环在了臂弯之中,“累了?” “只是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闭着眼,他发现自从那次因念尘而陷入沉睡,心神之间便有些容易恍惚,时常觉得仍在梦中,这种怪异的感觉令他有些烦躁,他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祁诩天自然发现了近日来他的异常,全是自念尘之后而起的,那日见他醒来便如无事一般,半句不提梦中之事,以为已无事了,却不料之后的几个夜晚,时有梦呓,不然便是抓紧了他的衣袖,手足轻颤,第二日醒来却是对此全然不知的样子,让他不由得开始担心,似乎念尘之力似乎尚未完全过去。 故而,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再次坠入梦中,他才会连着几日将溟儿压在身下连番挑弄,惹得他为了压制情欲而费尽心力,等放过了他,自会沉沉入睡,才能有一夜安眠。 见祁诩天不问他这句话的缘由,祁溟月微微睁开眼,“父皇知道?” “父皇的双 眼总是注视着溟儿,如何会不知道,”祁诩天怜惜的拍抚着他近日已有些消瘦的身子,“这几日你只是心神恍惚,但长此下去,恐怕会渐渐分不清真实与梦境,看来应是念尘之力引起的。”想到全是因为蒋瑶那想要窥探人心的好奇,才会使得溟儿如此,不由后悔那日的惩戒太过便宜了她。 勾住了他的颈项,祁溟月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父皇切莫担心,溟月不是如此软弱之人,摄魂之术再厉害,也会有破解之法,只要心性坚定,我想过几日便会好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打算去冉馨阁一趟。” “父皇陪你同去,若再听见你的梦呓之声,怕是会忍不住想把蒋瑶给杀了。” “不知。。。。。。我在梦中说了什么?”问这句话时,祁溟月有一瞬间的动摇,却并未逃过祁诩天的双眼,“只是很模糊的音节,父皇不曾听清,溟儿可愿意告诉我,在你的过去,是否有许多不愿回想之事?” 不愿吗?只是不去回想罢了,以为已不在意的事,结果还是会在潜意识里留下印记,却被念尘又翻了出来,“只是儿时的一些回忆罢了,对着双亲的,和在组织里的,还有出任务时的,都是死人的模样。。。。。。” 随着他低低的语声,祁诩天注视着他平静的脸庞,为着那太过淡漠的眼神而觉得心疼,听他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只是对那时尚且年幼的我而言,有些沉重,不愿回想,之后便习惯了不去想,不再回头,直到以为已全部忘记了,念尘却让我又全回想了起来。。。。。。死在面前的双亲,死在身前的伙伴,死在脚下的敌人,所有的脸孔,都回想起来了,看来我的记性还算不错。” 嘲弄般的轻笑一声,他合上了眼,偎进祁诩天的怀里,发出一声叹息,“并不是太过悲伤的事,父皇可以不用把我抱得那么紧,我没事,如今在你怀里的可是溟月,有你宠着呢。” 并没有问太多他的过去,祁诩天听到那些已明白,前世在溟儿的成长中的全是不断的死亡和训练,若身为幼童,其中会遭受多少磨难和血腥,不难想象,他一想到全是因为蒋瑶,才让溟儿又想起了那些过往,脸色便沉了下来,“虽说有父皇宠着,但还是让溟儿受了这些苦,明日去冉馨阁,倒要问个明白,为何此次念尘效力如此持久,难以破解,过往的父皇管不了,但这回。。。。。。看来那一日她付出的代价还小了些。” 见他一脸阴郁寒气,似乎打算再将皇后惩治一番,祁溟月轻笑一声,“还是不必了 ,若父皇陪着去了冉馨阁,对着她又是一番罪责,怕不知又要传成什么样子,对皇后来说,并无好处,怎么说她都是你麾下之人,此次也是无心之过,不必如此深究,溟月自行去问清楚了便是。” “真的不要父皇同去?你就这么怕我伤了她性命,我的溟儿何时开始在意宫中的妃嫔了,虽说她确实身为皇后,也算是父皇手下之人,但溟儿需知道,做错事的就该付出代价。”听他的话似乎唯恐伤了蒋瑶性命,祁诩天不悦的抬起了怀中少年的下颚,专注的看着他的眼,似在探究他为何对她如此维护。 “溟月确实喜欢她。”他抬起头,与那双瞬间透出血色阴沉的双眸对视着,如实的说出了心底的感觉。 想到那日见到的情景,又听见他的这句话,祁诩天第一次对着祁溟月露出了嗜血阴戾的笑,语声轻柔的问道:“喜欢她?不知溟儿是如何的喜欢她?她曾是父皇的女人,也曾在许多男人身下婉转呻吟,如此的女人,溟儿还喜欢吗?” 听了他的话,祁溟月露出意外的表情,他没想到,看来性情开朗不拘小节的蒋瑶,竟会有那样的过去,听父皇话中之意再看蒋瑶的为人性情,不难想象,父皇所说的许多男人,恐怕早已成了死人,“若溟月不曾猜错,她是被父皇所救?青楼?还是。。。。。。” “溟儿还真是关心的很啊,既然你要知道,父皇全部告诉你了便是,”祁诩天半阖起眼,敛住了眼眸中疯狂的杀意,“她原是生于武林世家,但家中逢难,亲人为仇家所害,她更是被人轮暴,险些送了性命,若非是我经过,顺手把那些人杀了,恐怕她也活不下来,之后她便自荐枕席,随侍在我身旁,等她自请入宫,便给了皇后之位,”说到这里,祁诩天轻笑一声,“反正她此生也无法生育,牵制平衡那些后宫恰好有用,身处宫中,为父皇办事传递消息也方便的很,还能随时掌控江湖中的局势,她似乎心甘情愿,父皇自然也利用的心安理得,溟儿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好?”带着危险的笑意透着阴冷,虽然轻柔,却让人不寒而栗。 “这便是父皇心中真实的想法吧?”父皇就是这样的男人,祁溟月注视男人眼中的嗜血冰寒,如同实质般的杀气已逼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看来即便蒋瑶再有用,父皇也打算舍弃了,而这一切全是由于他的那句话。 “溟儿可是后悔了,不该告诉父皇你喜欢她?”顾着他的身子,祁诩天终于还是收敛了杀意,放松了环住他身子的手臂,但酝着黑暗阴冷的双眼仍如盯住猎物一般,牢牢注视着 怀中的少年,似乎就待他的回答,便会扑上前去,惩戒他说了不该说的话。 “父皇放心,溟月是喜欢她,但溟月心中存的那个人是你,蒋瑶只是如朋友一般,让我觉得喜欢罢了。”虽然父皇确是一个善变深沉薄情冷血之人,但对着真实的他,自己却没有半点不悦和厌恶。即使他再无情虚伪狡诈阴险,但对自己却始终百般宠溺,万分纵容,如此,他怎又怎会生出半点不喜?他祁溟月终究也只是个自私的人罢了,谁待他好,让他欢喜,他自然心里向着谁,旁人的死活,他并不十分在意。 听了他这句话,祁诩天眼中的阴冷霎时不见了,却一口咬上了他的脖颈,直到将他纤细白皙的颈子咬出了一个齿印,才舔着沁出的血珠,慢慢亲吻着,带着笑意和一丝危险的语气,“溟儿以后若再说出今日那样的话,父皇恐怕忍不了那么久,先去把你口中之人给杀了,然后再将你绑到床上,从上到下好好疼爱一番,让你在父皇身下哭泣哀求,几日之内都下不了床,如此,以后便再也不敢随便说喜欢别人了罢。” 为他的这番话而皱眉,祁溟月暗自决定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些,少刺激他的父皇为好。摸了摸颈边的咬痕,他低喃一句,“看来父皇确实饿了。”本是一同来用晚膳的,但是父皇似乎对他更感兴趣。 “谁叫溟儿看来太可口了,父皇看着却不能吃,实在饿得不行了,溟儿何时才愿给父皇尝尝呢?”手指暧昧的在他颈上流连,慢慢往衣襟之内探去。 祁溟月轻笑一声,更贴近过去,倾身在他颈边舔吻着,“若父皇实在等不及了,待念尘之力过去,溟月便让父皇稍尝一口也无不可。” 伸出舌,吮着口中纹理细密的蜜色肌肤,辗转着留下几个绯色旖旎的吻印,其实他也对父皇的身子十分感兴趣,只是少年的身体让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父皇答应,他也实在想象不出自己把父皇压在身下的样子,何况就算真的到了那时,恐怕也只能草草了事,不能让父皇感到欢愉,这可不是他所乐见的。 脖间的小舌让祁诩天发出一声低吟,带着笑意,邪魅的眼神望向祁溟月,“溟儿说的可是当真?父皇早已忍耐多时,你不是不知。。。。。。”引着他的小手往身下探去,勃发的欲望让祁溟月轻笑一声,“只是一个吻父皇就如此不堪了吗?溟月怎么不知自己有如此能耐,父皇不会已等不急了吧。” 第二十七章 宫词 祁诩天正要说什么,御书房门外却传来了总管刘易的声音,“陛下,晚膳已备好了。” “嗯,朕知道了,”刘易出现的不是时候,望着怀中溟儿含笑的眼,祁诩天邪邪一笑,“溟儿这会儿还不饿吧,父皇却是饿极了,不如先满足了父皇。。。。。。” 门外,刘易沉稳的话音却又传了进来,“二殿下身体不适,臣吩咐御膳房另备了清淡的膳食,不知殿下何时用膳?” “这便去了,劳烦总管费心。”祁溟月扬声答应,说到那“费心”二字,带着明显的笑意。他自然知道,刘总管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些。 祁诩天皱起了眉,看着溟儿起身理了衣衫,往门前走去,行了几步,又回头冲他一笑,“父皇不是饿了吗,还不随我去用膳,凉了就不好了。” 祁溟月眼中的得意让祁诩天勾起了唇,到他身后,将他一把扯到怀里,俯身在他耳边低声抱怨,“可父皇。。。。。。还热着怎么办?”把他的身子往下腹按紧了,臀后的硬挺使得祁溟月身子一僵,只好回头瞪他一眼,“父皇——”。 先前还是有些刺激过度了啊,这下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在这书房里,在一门之隔的刘总管面前,为父皇。。。。。。 门虽是关着的,可对刘总管来说,有和没有也无甚差别吧,何况还有暗处的无爻和影卫,寝宫的卧房他们是不会进的,但此处,先前的已经被看去了,虽不介意,却也没有在别人的窥视下做私密之事的习惯。 祁诩天显是也想到这些,一脸遗憾的放开了他的身子,却又把他抱起来一阵热吻,才意犹未尽放开了他。 开了门,候在门外的刘易不见丝毫异样,仍是一脸坦然平静,祁诩天冲他一笑,“刘易啊,你倒是有心了。”似是夸奖,但刘易自然知道,陛下的笑容里的警告之意。 “不敢,殿下有恙,臣自然不敢稍有怠慢。”神色平平的躬身行了一礼,刘易随侍一旁,祁诩天冷哼一声,也不再发话了,溟儿身子不适,确实不宜。 到了前殿,桌上已摆满了各种膳食,两人一同坐下用膳。 祁溟月随意夹起面前的菜放进嘴里,满意的点了点头,清脆爽口的蔬菜,颇合他的胃口,尝了几筷,想起父皇难得在这时辰了仍在书房批阅奏折,不由问道:“父皇近日回的晚,可是政务繁忙?” “不过是屡次被人打扰,费了些时间罢了,久不制裁,后宫那些又开始不安分了。” 祁诩天为他夹去一筷鱼,露了个笑脸,“溟儿要多吃些,才长的快。” 祁溟月正在喝汤,闻言轻咳了一声,“多谢父皇关心。”接过帕子擦了擦嘴,他岂会不知父皇的言下之意。迎着那双含着邪气笑意的眼眸,祁溟月挑眉,眼中另有深意的悠然续道:“溟月也希望快些长大呢。”到时才能看见父皇在身下的模样,不知是何种风情。。。。。。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各自盘算着,都有几分正谋算什么的狡猾,候在不远处的刘易望着如此相似的一对父子,摇了摇头,闪过一丝笑意。 “刘易,你摇头做什么?可是有什么想说的?”想到先前被他打断的事,祁诩天有意问道。 刘总管只是受不了父皇,难得露出些表情罢了,父皇还真是记仇,祁溟月看着刘易,很是同情。 “臣只是想起,近日安娘娘来的勤,二殿下也有些时日未与她相见了,却总是错过,真是可惜啊。”说着又一阵摇首,脸上表情纹丝不动,眼中笑意却是更深了。 “噢?母妃时常去御书房探望父皇,父皇为何不与我说,溟月便不用去凝曦阁了,只要在父皇那里候着便是。”祁溟月满含兴味的眼神扫了过去,祁诩天微微一笑,“溟儿不是等着看戏吗,而今才开始,怎能搅了他人的兴致?父皇不是有意隐瞒,只是不想你与她太过亲近。”如此,有一日必须对她下手之时才不会难过不舍。 敛下眼,祁溟月淡淡说道:“母妃只是想要父皇的关爱罢了,同皇后娘娘,还有这后宫之内其她妃嫔没有分别。”可是身旁的男人却把所有感情给了身为亲子的他。 “溟儿总易怜惜女子,却为何不多怜惜一下父皇,后宫佳丽如云,父皇即使如何的风流,也不可能一一关怀,何况有了溟儿,我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勉强去关心她们,还惹得溟儿不悦呢。” 确实,若真见到父皇对他人如对自己一般关心,他恐怕也会无法忍受吧。但父皇看来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溟月也非博爱之人,要说怜惜,也只身边的那些人罢了,红袖和莹然已因我的怜惜被父皇遣出去办事了,叫溟月再去怜惜何人。”虽然不满,却也并不为此生气,不期然间又想起了那因为他而被禁足的凝露公主,自那之后就甚少见她了,怕是到了再见之时便要认不出来了吧。 “还有那蒋瑶。”祁诩天冷声提醒了一句,手上又为他碗里添了些菜。 祁溟月咽下口中的食物,才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明日我还得去 冉馨阁,父皇可别又因她生气了,弄清念尘之事以后我便回来,不用再去寻我。”为了上回的事后宫之内又乱了起来,纷纷觊觎那后位,蒋瑶之位虽不可动摇,但流言仍会于她有伤,想到她的过往,心中不免生出些怜惜之意,不想她再受伤害。 ====================================================================== 翌日,冉馨阁内,蒋瑶正坐在窗前,摆弄着小黑爪上的事物,听到侍女来报,说是二殿下祁溟月来访,不由露出几分惊讶之色。 从窗台往下看去,玉色的身影正在阁外等候,望着那满院洛彤花出神,一丝微风拂过,几瓣殷红掉落下来,缀在地上,和着那少年悠然的身姿,如一副优美的画卷一般,使人心醉向往。 真是。。。。。。怎么都讨厌不起来啊,叹了口气,蒋瑶收回目光,吩咐备了茶点,请他进来。然后远远望着那少年步履从容的走入了阁内,消失在了视线里。 理了理衣衫,随手把长发扎起,又戴上皮甲护腕,小黑轻扑几下翅膀便站了上来,手指在它尖锐的喙边磨蹭了几下,“小黑,又要见到那个人咯,这回可不能再做傻事了,吐血一点都不好玩呐。”自语般轻笑一声,她下了楼去。 祁溟月望着仍是不改凌乱的外堂,扬起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她还是如上次一般,带着她的小黑走下楼来。 “不知二殿下来,蒋瑶可怠慢了,要喝茶吗?”挥退了侍女,又把小黑放在一旁的鹰架上,她随意在一处坐下,拿起青瓷茶碗,替他倒了杯茶,又递了过去。 宫里甚少见到这样的茶碗,平日用惯的总是精细无比,不是白玉般的细瓷,便是小巧精致的翠玉杯,接到手上的这个,却是质地普通,随随便便的勾着青花,甚至有些粗犷拙劣,也许在宫外随处可见,但对祁溟月而言,却觉得有些稀奇,还有几分亲切。 见他打量着茶碗不说话,蒋瑶笑问:“可是觉得不习惯,我这儿也有别的杯子,这就命人换一个去吧。” “不必,在此处,觉得还是用这茶碗更好些,似乎不在宫中,而是在友人家里小坐,让溟月觉得十分放松自在。”嗅了下茶香,他对蒋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娘娘可知溟月为何来此?” 先前听得他的那句话,为他口中的友人二字微怔了一下,听他后来所问,蒋瑶含着歉意点了点头,“蒋瑶不知 会因自己的任意妄为而使得殿下遭受痛苦,恐怕今日殿下是来兴致问罪的吧。” “溟月是来向娘娘求教的。” 蒋瑶看着他,才要说什么,忽然咳了几声,喘息了一下,从袖中取出药来服了下去,才松了口气的样子,迎上少年关心的眼神,“陛下出手向来不留情面,此次已是手下留情了,”解释般的说了一句,又露出一个笑容,“别娘娘、娘娘的叫了,不是说了直接称呼我蒋瑶便好了吗,二殿下不必如此多礼,蒋瑶也不在乎那些礼节。” 祁溟月喝了口茶,感觉眼下的场景非常熟悉,恍如又回到了那一日,不禁淡淡一笑,“那便唤你‘瑶’,如何?只是我这二殿下的称呼也要改改吧。” “那好吧,溟月,”她禁不住也轻笑一声,随后却渐渐淡了下去,“只是唯恐陛下听见,又要生气了。”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窗外的某个方向,唇边的笑意泛出了苦涩。 祁溟月随她望去,却见那个方向的远处正是炫天殿,隔着道道宫墙,还有那层层的楼阁,如此的距离,却仍是甘愿的吗,十二楼中镜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 “瑶。。。。。。在被父皇所救的那一日,便爱上他了吧。”所以才会甘愿留在宫中,只求得片刻的温存也好。 第二十八章 天音 “瑶。。。。。。在被父皇所救的那一日,便爱上他了吧。”所以才会甘愿留在宫中,只求得片刻的温存也好。 收回目光,蒋瑶望着神色平静的少年,正用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深沉,注视着她所熟悉的那个方向,眸中的幽暗情愫让她不自觉的苦笑一声,他们父子二人,竟是两情相悦吗,怪不得那日陛下他会如此动怒。 “原来陛下已把蒋瑶过往之事都与你说了,”这便是证明了,在那人心里,溟月这孩子是唯一特别的存在,即便是亲子,他也不会在意的吧,若对象是这孩子的话,“溟月可会觉得蒋瑶是个污秽之人?早就是残破之躯,还厚颜的奉上了自己的身子,最后竟然还跟进了皇宫来。” 如在说着别人的事,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悲伤痛苦,只是有些自嘲的笑意,言语之间,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让她放在心上,如此的肆意悠然。 祁溟月对着她摇了摇头,“溟月只会觉得欣赏,像瑶这般的女子,世上恐怕只你一人,实在让人不得不喜欢。” 见他说的认真,蒋瑶瞪大了眼,惊讶的问道:“喜欢?我的性子会让人喜欢吗?”世人眼中,她这样的恐怕是不知羞耻,从未有人这么对她说过喜欢。 不知怎的,觉得她此刻惊讶的神情十分可爱,祁溟月不由忍住了笑,对她说道:“昨日在父皇面前说了我喜欢你,结果还惹得他一场大怒。”言下还有几分得意。 也只有你一人敢以惹怒他为乐吧,蒋瑶听他这么说了,却由心底欢喜起来,那人也有这一日啊,“溟月真的喜欢我?” 她眯起眼笑问着,祁溟月却仿佛能从她心里觉察到一丝紧张不安,于是走到她身旁,伸手环住了她,“瑶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女子,父皇没有眼光,便让溟月来疼惜吧。” 他的语声如清澈的湖水,在她耳畔响起,低声的呢喃让人不由沉醉其中,温柔的话语和其中的怜惜之意,使蒋瑶第一次忍不住想要哭泣的冲动。 眨了眨湿润的眼,她轻笑揶揄的说道:“你这孩子,才这般大已懂得哄人了,看来和你的父皇一样,将来也是个薄情的。”却还是伸手抱紧了少年的身子,这样的孩子,如何不让陛下动心呢,连她都无法对他生出一丝不喜的感觉来,明明。。。。。。应该是要讨厌他的,身为皇子,还让那人爱上了他,如此逆伦之事,本该让人厌恶的,她却无法对他生出半点恶感来。 “薄情吗?溟月的情本就不多,能给的都已在父皇身上了,他 恐怕不会允许我再少去半点吧。”轻易的便说出了不可对人言的话,神情仍是平和的,蒋瑶抬头看着站在身前的少年,“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祁溟月放开她,举止优雅的往她身旁坐下,随后却是干脆靠在了她身上,没有任何的仪态可言,懒懒的扔下一句话,“只要不让父皇知道就好。”父皇已经时常做些过分的事,若再知道他说了这话,怕是要得意忘形了。 见他如此,蒋瑶有些胆战心惊的样子,“溟月可别害我,你这样若又被人瞧见,只怕陛下这回可饶不了我了。” “到你这里便会想睡啊,让人觉得心安。”低喃着,他觉得在这里似乎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担心再被梦境纠缠。 “你先前所说的有事求教是指的何事?”无奈只能由得他去,蒋瑶发现他身上有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却又不是如底下宫人议论的那种亲和,而是有种熟悉的气息,让她这习了天音的人都无法控制的想要信任他,同他亲近。 被她的话提醒,勉强睁开了眼,祁溟月说道:“那日中了念尘,虽熬过了梦境,近日却仍是噩梦连连,渐渐觉得周遭一切也不真实起来,父皇说是念尘之力仍未过去,尚有遗存,长此下去恐怕会沉在梦境之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只是奇怪为何此次念尘之力如此持久,才会想要向你问个清楚。” 蒋瑶双眉紧蹙,思索着,念尘之力不可能如此持久,除非。。。。。。想到先前所觉的熟悉和亲切感,忽然双目一亮,直盯着他开始打量起来。 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祁溟月只好坐起身来,“为何如此看我?” 蒋瑶却如痴了一般,喃喃自语着,“对了对了,定是这样没错,和爹说的一样,一定是。。。。。。。真是太巧了,天生的。。。。。。天呐。。。。。。我找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没想到这么一个问题却让她如此兴奋。 激动的抓住不明所以的祁溟月,蒋瑶露出狂喜的表情,差点说不出话来,“溟月,你。。。。。。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你要找的人?” “不错!天人!” “何谓天人?”嘲讽般的扯起嘴角,他不知在此处还会有天人之说,他的灵魂确实来自不同的世界,已是异星了,这回却又出来个什么天人,实在有些可笑。 见他不以为然,蒋瑶也不着急,看着身前的少年,“你既想知道为何念尘之力如此 持久,那便听我细细说来。” 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凝重认真的神情,祁溟月不由多了几分意外,“你说吧,溟月听着便是。” “那年蒋瑶家破人亡,被仇人所辱,幸而得到陛下相救,此后在江湖上闯荡,无意间得了一具瑶琴,此物竟与家传之学相辅相成,是少见的可与天音相合的琴器。” “天音?”先是天人,又是天音,这些该是蒋瑶的家传之秘,她却为何要告诉他? “念尘便属天音之学。”想到故去的家人,蒋瑶露出几分追忆和怀念,“相传天音乃是天籁之音,它非用双耳聆听,而是以心感知,天音一出,可令冷情之人落泪,多情之人无心。。。。。。” “竟有如此神奇之效,瑶已学成了吗?”念尘已是如此厉害,看来天音应是一种以琴音控制人心的异术了。 “想要学成,谈何容易,”摇了摇头,她继续说道,“若非那时还未曾得到可用的琴器,否则。。。。。。那些贼人如何能轻易得手,可叹的是,蒋瑶家中竟无一人可与其一搏,天音,天音,家族之中习得俱是天音,却无人有可用之器!真是可笑。。。。。。” “莫非习得天音,还令需琴器,方可凑效?” 蒋瑶先是点了点头,“天音之学不需内力,便是弱质女子也可习得,可即使习练了天音的心法,却甚少有人可使得出来。”她又叹息一声摇了摇头,“蒋瑶已属幸运的了,家父称我天资不错,或许勉强可以一试,练了心法之后找来质地上好的名琴,让我试炼,只是效用却不大,只能使人一时呆愣罢了。” “为何会如此?那日你抚琴,念尘之力分明至今未消。”莫非因那瑶琴? 蒋瑶随着他的动作看着不远处放置的瑶琴,“得到此琴之后,才终于可奏出天音,但它并非名器,只是年代甚久的一具古琴罢了,至此我才终于明白了天音之秘,明白了我爹生前所要找寻的天人,究竟指的是什么。” 被她的话引出了好奇,他不曾想到世上竟有将催眠之法与乐理结合在一起的异术,何况自己成了她口中的天人,不知又是何道理,便更是凝神听她说了下去。 “祖上留下天音之学,据传曾名动江湖,随后却因无人学成而渐渐没落,起初大家都以为之所以无法施展,是因为没有适合的琴器,于是我爹遍寻天下名琴,想要与天音相佐,发挥应有之力,可后来发现不论用何种的名器,有些人是一辈子都无法奏出天音的。。。。。 。” 听着她遗憾的叹息,祁溟月也不由关心的问道:“为何这么说?难道并非寻得合适的琴器就可施展?比如你的瑶琴便可以。” 蒋瑶轻笑一声,“古老的乐器可帮助发挥天音之效,但若非天资适合,即使习得天音之法,也是无用的,再有灵性的乐器,失了主心,也只能奏出寻常的乐声罢了。” “若是资质好的又如何?” “那便如你一般,被称为天人!万中无一,即使有,也难以找寻,只因天人之资,看重的并非骨架脉络,而是心和魂魄。” 第二十九章 清心 心和魂魄!为她的话而心中巨震,祁溟月知道,他的魂魄并非此世得来,而是由另一世带来的,一霎那的怔忡之后,他平静的问道:“不知瑶口中的天人,与常人有何不同之处?” “天人的心魄合自然之态,易使人觉得亲近,感知也比常人敏锐,面对危险之时,能够比旁人更快的惊觉,他的心魄之力与天音心法契合,天生便有习练天音的基础,即使不用琴器,也有惑人之能!”习练天音本是可以清心宁神的,不易为外物所感,她却会觉得想与他亲近,不愧是天人的资质。 祁溟月虽觉得自身的灵觉比他人敏锐,但也以为是在无数的生死关头历练得来,从未想过,竟是因为与常人不同!暗自回想一番,确实有多次便是心中无由而来的感觉而救了他的性命。。。。。。“那日若不是觉得瑶不存恶意,我也不会如此狼狈。”苦笑一下,他算是接受了天人之说,在此处能得到安心的感觉,恐怕也是因为与天音相吸的缘故了。 “那便没错了,你的心魄与天音相合,无形中亦受此牵引,才会如此轻易坠入念尘之力,甚至至今未能全然消去,只因天音与你心魄相合,形如一体,难以彻底摆脱干净。” “有法可解吗?” “有是有,只看你是否愿意了。”蒋瑶眯着眼笑了起来,走到鹰架旁,伸手逗弄着小黑,有意不再说下去。 “瑶——”警告般的拖长了音,祁溟月自然看得出她是有意的,但见她眉目含笑,又成了那日的蒋瑶,不觉也扬起了一丝笑意,“还不快说。” “那便是——拜我为师。”说完,忍不住笑出声来,伏在书案上,直笑得身子发颤。 “拜你为师便可解去念尘?瑶不是玩笑之言吧?” 蒋瑶直起了身,甩了甩衣袖,一派师尊的架势,“如何?拜我为师,我便传你清心诀,此乃天音心法的第一重,若要掌控他人之心,首要清静己心,方可不为琴音所惑,摆脱念尘之力。你愿是不愿?” 长发凌乱的系在脑后,容貌并不特别艳丽,清秀的脸上,只有明亮的眼神还算显眼,但方才的畅笑令她整个人瞬间一亮,透出几分飒然的英姿和利落的神采,使人不由想随她一同笑出声来。 冲着如此的女子,祁溟月点了点头,“若是瑶的话,也无不可。”确如父皇所说,他易对女子怜惜,只是瑶如此可爱,如何不让人喜欢,但愿父皇知道了莫在生气才好。 “那可说好了!不过,你还是唤我 的名吧,听溟月叫我师父,实在让人有些受不了!” “为何受不了?有溟月这般的弟子,该是幸事才对。” “师父说了不许,便不许!” “是是,溟月知道了,瑶还不快些传授心法,不然我又要睡过去了。”揉了揉眼,似乎念尘之力又起了。 蒋瑶连忙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低语起来,开始传授清心诀。 ====================================================================== 连日来习练蒋瑶所传的心法,念尘之力立时消除了,连带体内真气都盈润平静了不少,似乎该算是因祸得福。 这一日他去凝曦阁向母妃问了安,又喝了些甜羹,与上回点心不同,带着些特别的香味,却并不太甜,想着回头给父皇带去些,无意瞥见窗外,却见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匆匆离去的男子,不正是那衣衫素白的梓麒公子吗,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他淡淡一笑,看来母妃仍与他有所牵扯,想来该是不会寂寞吧,却不知为何还时常去给父皇请安,莫非是想要两者兼得? 果然他是不必为母妃操心的,她该是心中早有了计较,只盼莫要选了不该选的路便好。既身为人子,对于她,还是有着些感情的。 “皇儿在瞧什么如此出神?”安若蓝举起玉勺,为他的碗里又添了些,瞥了眼窗外庭院,又淡淡收回了眼。 “儿臣见院子里的花开得好罢了,母妃在为何事担心吗?”他又喝了一口甜羹,安若蓝笑着摇了摇头,“只是随便问问吧。对了,这甜羹。。。。。。还适口吗?”祁溟月赞了一句,“甜而不腻,还有股淡香,母妃确是好手艺。” “你喜欢就好。”安若蓝浅笑着,随后便低下头去,似乎怀着什么心事。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对他说道:“自你百日之后,母妃便很少能见你,日子久了,总觉得与皇儿有些疏远,近日你常来探望母妃,实在叫母妃开心不已,盼着皇儿能懂得母妃的难处,切勿怪责母妃,没能在皇儿身旁陪你长大。” “母妃为何要说这些,难道是儿臣有哪里做的不好,惹得母妃伤心了?” “母妃没事,只是见皇儿长大了,忽然心有所感罢了,用完了甜羹便回去吧,陛下对你来此似乎有些不满,前日还传了话,叫我别留你太晚,说你身子不适,不宜走动。” 哪里是不宜走动,只是父皇不希望他到此多走动罢了。“听闻母妃近日常去御书房向父皇请安,还带去点心,这甜羹味道不错,清甜适口,父皇定会喜欢,不若。。。。。。” “行了,你去吧,这甜羹陛下未必喜欢,明日母妃自会送别的过去,但愿陛下不要嫌弃才好。” 其实父皇同他口味相似,不喜甜腻之物,若还是如上回的洛彤花糕之类,恐怕徒惹父皇嫌弃吧。“那儿臣便回去了。” 告辞了安贵妃,祁溟月打算这就回炫天殿,经过御书房之时,却见有几位妃嫔正候在门前,手上都端着东西,看来不是糕点便是汤羹一类,看来蒋瑶一受难,后宫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用完了膳,直到天色昏暗,祁诩天才满脸不耐烦的踱入了寝宫。 见他脸上的神色,祁溟月一边解着衣衫打算就寝,一边浅笑,“父皇可是被群花包围,难以消受美人恩了,看你气色,只怕人数还不少,不知被迫做了什么,看来如此疲累。” 祁诩天懒懒的靠在门上,听出他话中的玩笑之意,勾了勾唇,“若说被迫,父皇确是可怜,被迫吃了些难以下咽的东西,可谁叫有人让父皇如此垂涎,为了他,只得连后宫都不去招惹了。” 他望着躺在床上的祁溟月,取下了发冠,让长发散落,又开始缓缓解开衣袍,举手投足无不透着魅惑,“日子久了,有些人便急了,若不适当的哄着些,怕是会闹腾起来惹得某人不快,父皇无奈,只好委屈些,溟儿来说,让父皇如此委屈的人是谁呢?” 为他的话而笑出声来,祁溟月坐起身,斜靠在床头,“若连父皇都不知道,溟月又如何得知,父皇真是难为我了。”在悬于壁上的夜明珠的映照下,男人匀称诱人的身姿让他心中一动,视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望着他蜜色的肌肤和胸腹上的肌肉纹理,柔和的光晕如一层朦胧的水纹,使得那敞开的衣襟和袒露的胸口看来更为诱人了,随着衣裳一件件落下,眼前的精致使他少年的身躯都开始微微发热起来。 祁诩天却依然注视着他的双眼,露出暧昧勾人的一丝邪笑,直到全身的衣物都落了地,才全身赤裸的,在少年火热的注视下走到床前,俯身在他耳边轻吐气息,“父皇去沐浴,不如溟儿随我一起,如何?” 勉强移开身子,祁溟月摇了摇头,“父皇自己去吧,先前我已洗过了,这会儿便睡。”若是随他去了,恐怕明就不要想起身了,何况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在父皇刻 意的诱惑之下,能忍得住只是沐浴算完了。 看来他的溟儿意志力很是坚定,如此都能忍的住,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祁诩天起身往隔间的浴池走去。 等祁诩天穿着内衫回来,却见祁溟月仍坐在床边等他,不曾睡下,“溟儿还不睡吗,可是在等父皇?” “确实有事与父皇说。” “说吧,何事?可是与蒋瑶有关。”前些天去了冉馨阁回来,夜晚确实不再见他噩梦缠身,只是却不曾听他说明缘由,想来也只有此事了。 “确实有关,还有一事告诉父皇,我已拜她为师。”在宫内,无爻等若已担了影卫之职,只在暗处护他一人,别的影卫他是不许近身的,可以知道他的去处,却不许探查他的言行,父皇也允了他,故而一旦有事,都是两人互相告知,而不从假他人之口。 “拜师?溟儿想学她的天音?”据他所知,天音并非人人可习,便是蒋瑶,也只算勉强学成。 “不是溟月想学,而是不得不学。”于是将去冉馨阁所知的一切都告诉了祁诩天,还有蒋瑶所说的天人,和必须习练天音的理由。 “好个蒋瑶,如此倒是便宜她了,凭白得了溟儿这样可爱的徒儿,还可时常与你接近,真叫父皇怀疑他的用心。”祁诩天玩笑般冷哼了一声。 听出他并无不悦,祁溟月也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为了他,而让父皇讨厌瑶,她这样的女子肯为父皇留在宫中,怕是心中爱惨了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接受了他们父子间的感情,便是对着他,也不曾有半点芥蒂。 “若父皇不想溟月和瑶太过亲近,不如另请乐师,如今只是习练心法,到用器之时,须得选择一样才是,若不学琴,便学别的吧。” 祁诩天听见他口中的称呼,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别在父皇面前如此唤她名字,溟儿是想惹父皇生气吗?还有,你近日总去凝曦阁,莫非溟儿想念母妃了,还是对她也觉得疼惜?” “父皇这是在吃味吗?就为了一句称呼,还有见母妃的次数多了些。”侧身趴到他胸前,认真的看着身下的男人,自从坦诚了两人的感情,父皇是越来越霸道了,只要他稍微亲近女子,便会不悦。 祁诩天环住他的身子,慢慢在他背上轻抚着,“便是吃味又如何,父皇就是不想见你同他人亲近,再提醒溟儿一回,你是属于我的,不许对别人用心,不管男女,记住了?” 无奈叹了口气,举起手,用指尖在 他脸上缓缓划过,勾勒着祁诩天的轮廓,“父皇还真是有些不讲理,如此霸道,肆意妄为,又狡猾善变,残忍无情,虽然长的俊些,却太过风流薄情,思来想去,实在该离你远些才是。” 祁诩天微微合起眼,兴味的一笑,“哦?那溟儿为何还在父皇怀里,不曾离开呢?” 是要迫他说出来吗?祁溟月抚着他的脸庞,第一次认真的开了口,“可溟月就是对这样的父皇动了心,即使你是我此生之父,即使违逆伦常,溟月也认了。” “溟儿。。。。。。”终于听他说出了这番话,祁诩天蓦然把他抱到怀里,身子一转压到了身下,如珍宝般的护在臂弯之中,落下数个亲吻。 “如此,父皇该放心了吧,不要介意我同女子亲近,溟月生来偏好的便是男子,父皇更是唯一令我心动的存在,再无旁人可令我用心了。” 祁诩天注视着身下说了这番话,一脸认真的少年,恨不得马上就要了他,却仍是克制着不去亲吻他的粉唇,怕一时控制不住会伤了他的身子。 祁溟月见他神情,了然一笑,主动环住了他的颈项,覆上唇去。 第三十章 意外 意外他的主动,祁诩天低下头迎上他的粉唇,祁溟月先是轻舔了几下,而后伸出小舌,探入了祁诩天的口中,用舌尖勾勒起他唇舌的形状。 祁诩天微微眯起眼,享受着溟儿的小舌在口中肆意探索,伸手往他身下摸索而去,唇分,他才邪邪一笑,“溟儿的身子可无恙了吧?” 岂会不知父皇的打算,祁溟月任由在他胸前挑弄的手指又向下滑去,微微喘息着说道:“确是没事了,父皇不会是要。。。。。。”虽然担心少年的身子禁受不住,但思及近日来父皇不曾纾解的欲望,心中开始犹豫起来,于他来说,如今即使遂了父皇的愿,也无不可。 于是点了点头,“好吧,今日。。。。。。便随父皇了。” “溟儿说的可是当真,若是一会儿悔了,父皇可停不下来。”口中提醒着他,手上动作却未曾停顿,祁诩天带着些喜色,注视身下少年含着笑意的脸。 “知道父皇忍得辛苦,先前曾说过,若是解了念尘之力,便让父皇如愿,溟月现下便践了此言。”他说着抬起手来,探入祁诩天的衣襟,拨开了衣衫,又将手掌放在了他的胸前。 指尖微动,顺着那诱人的肌理,随着起伏,缓缓划到腰间,停在了那里。 祁诩天见他果然不曾拒绝,还有迎合之意,于是再不迟疑,拉过他的小手,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系带,随后也除去了他所有的衣物,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注视身下少年未着寸缕的模样。 平日里两人不论如何亲昵,也只是浅尝辄止,并未赤裸相对真正交欢,今晚溟儿竟允了他,不禁又是意外又是惊喜。看着身下少年露出一身白皙细腻的肌肤,黑亮的长发四散,铺满了枕席,满是旖旎风情,还有他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似在诱惑邀请着他的疼爱。 并不急着品尝眼前的秀色,祁诩天轻轻捏弄着他胸前的粉色茱萸,在长发的掩映下,他的脸颊若隐若现的透出几分绯色,俯身轻舔,便听到一阵轻喘,“溟儿的身子原来如此敏感,父皇真是迫不及待了。” 听见他暧昧低沉的话语,祁溟月竟控制不住的一阵轻颤,心里暗骂一句,如这般稚嫩的少年身体,实在没用的很,只是这样便起了反应,今夜还不知会怎样,但愿父皇别太过放纵,他怕隔天真会起不了身。 似是也有些担心,祁诩天在他耳旁说道:“父皇已好些天未曾纾解,怕待会儿会控制不住,伤了你,溟儿不如先帮父皇。。。。。。”说着拉过他的手覆在了身下昂 扬的欲望之上。 会意的开始和着父皇的手,一起套弄他身下的欲望,见父皇的双眼满含着情欲和忍耐,不忍他如此辛苦,祁溟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祁诩天不解的看着他坐起身来,把他推倒在床上,自己却跪坐到了一边,冲他魅惑的一笑,竟缓缓张开了小嘴,注视着祁诩天更为火热的双眼,把他身下的灼热纳入口中。 无法全然含入,便时不时的吞吐出来,用那小舌轻舔着,看它在手中越发灼热坚挺,祁溟月狡猾的笑了一下,用舌尖勾画着更为壮大的欲望,在其顶端画起了圈,毫不意外的听见了祁诩天愉悦的呻吟。 见父皇因他的动作而喘息不耐,黑色的眸子也透出了魅人的朦胧神采,胸口泛出微微的薄汗,在蜜色的肌肤上闪着细微的光芒,十足的诱惑,不禁也升起了欲念,觉得身上一片火热。 祁诩天满是欲望的双眼直直注视着身下少年,见腿间之物在他的口中时隐时现,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着,有浅色的红晕慢慢自他的身上透了出来,知溟儿亦是情动,便伸出了手,从他背后身下探入,先是挑逗着他腹下青涩的玉芽,然后又滑到股间,试探着小巧的菊蕾。 两人互相抚弄着对方,直到祁溟月忍不住身子轻颤,觉得腿间一热,听到祁诩天的一声轻笑,不忿的加快了口中的舔吮,隔了一会儿终于察觉口中的颤动,连忙移开了脸,但嘴里已尝到了腥檀之味,下意识含着那白浊吐了下舌,却不知他的举动已让祁诩天才发泄的欲望又胀热起来。 祁诩天从床头的暗格里取出一只玉盒,熟悉的香味令祁溟月疑惑,“白芙?”他们都不曾受伤吧,莫非父皇竟是想。。。。。。 真是奢侈!抬手一抹唇边的液体,见祁诩天手中沾起一些白芙,正暧昧邪气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坏心的压到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唇,祁诩天却不介意,迎过他的唇舌,一阵舔吻吮吸,手上却沾着白芙,往他的股间探去。 冰凉的膏状物质在臀间轻触,让他不由瑟缩了一下,口中却因父皇的纠缠而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那抹冰凉从他身后慢慢探了进去,缓慢却坚决的力度让他忍不住紧绷了身子,想起过往似乎处上位居多,这般动作也都是他对着别人的,如今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躺在了父皇身下。 唇舌相缠,还有身后正在探索的手指,湿润粘腻的声音造成了一片淫靡的气氛,忍不住发出阵阵喘息,任分开的唇瓣牵出了一抹银丝,落在了唇边,祁溟月微微闭起眼, 感觉到胸前的敏感正被父皇舔弄着,身后的手指也逐渐顺畅的开始在体内移动,然后父皇开始探入了第二个手指。 虽有些不适,但不是不能忍受,于是便任着他的唇舌,他的手指,在身上进行着更为使人情热的举动。 安若蓝忐忑不安的站着,昏暗的炫天殿内,只有铜漏之声,分外的清晰,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骇人的静默。她在殿外本想求见,却一路畅通无阻的走了进来,好像侍卫都跑去了别处,竟是无人守卫。 殿内寂静怪异的气氛让她心头狂跳,犹豫着要退出去,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收回了后退的脚步,本是打算明日去御书房求见的,却听闻今日已有不少妃嫔前去惹得陛下不快,思前想后,终于决定还是冒险一试,乘着夜色,暗中求见,也免得被人瞧见。 放轻了脚步,一路往内殿行去。眼下才刚入夜,陛下应该还未就寝,她此时进去或许时机刚好,再瞧了一眼手中的食盒,这才放心的继续往里走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寝宫,她的心跳更快了,抓紧了手中的食盒,咬牙又走近几步,这是她最后的希望了,陛下对她逐渐冷淡,眼见着皇后被罚,后位将要易主,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行。 随着一丝轻风,几声若有若无的低吟飘过耳边,还来不及捕捉,又随风飘散了去,她诧异的环顾周围,不见一个人影。莫非是她的错觉? 寝宫之内只有陛下一人居住,除此之外便是她的皇儿祁溟月,平日虽不得进入,不知住在哪一宫,但同在炫天殿内,想必不会太远,不如等下也去探视一番,看看他有无发现不妥之处。 轻轻的脚步声在回廊上响起,她尽量放轻了脚下的动作,却仍是被自己的足音吓了一跳,眼看已到了门前,才终于安了心,露出柔媚的笑意,慢慢推开门,轻不可闻的唤了一声:“陛下,臣妾见殿外无人看守,才斗胆自行进来了,望陛下不要怪罪。” 柔柔的语声在门前便被风吹散了,安若蓝放大胆子,举步踏了进去,屋内柔和的珠光让人心神放松,外间不见一人,不止侍卫,连守夜的宫人也没有一个,探首往内间里面望了望,纱帘重重之后,似乎有人影闪现。 “陛下。。。。。。”轻软的语声中带着媚意,她往前又走了几步,忽然一声暧昧的喘息让她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陛下已有些时日未踏足后宫,难道竟是私下传了妃嫔来此侍寝?不知是谁如此幸运,得了陛下的宠幸。 她只是 窥探一下龙床之上的另一人是谁,当不会被发现吧。 咬了下唇,她不忿的打算一探究竟。 隔着纱帘,交缠的一双人影在帘上形成了种种引人遐思的动作,断断续续的轻喘声传到耳边,带着魅惑勾人的尾音,还有那抑在喉间的愉悦呻吟,使人脸红心跳。 安若蓝却是呆愣的站在原地,隔着帘子,她已听得出帘后的两人绝无一人是女子,陛下竟是暗中宠着男妃?! 咬了咬牙,她退了一步,打算这就离去,却不料恰好窗外一阵微风吹来,掀起了纱帘的一角,随之袭来的,是一阵清冷的淡香和混杂其中的情色气息,腥檀的味道来自何处不问可知,还有唇舌相缠之下阵阵湿润粘腻的声音,在冷香之中显得分外湿热暧昧。 她终是忍不住的,在转身的一霎那回了头,眼角的余光,看清了龙床之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第三十一章 惊变 微微弓起身子的少年趴伏在床上,双腿被打开,稚嫩的模样犹带青涩,陛下却带着无限的爱怜,正轻柔的舔吻着他的背部,手指在少年的臀间慢慢抽动着,发出引人遐思的淫靡声响。。。。。。 那少年微侧着头,带着些忍耐的表情,随着身后的动作发出断续的低吟,那满是情色旖旎的脸庞,在安若蓝的视线中一闪而过。 她不敢置信的惨白了脸,手中食盒砰然落地。 在陛下床上的少年不是别人!不是男妃!亦不是任何一个不相识的男子!竟是皇子祁溟月!她的皇子,她与陛下所生的亲子,祁溟月!才十二岁的祁溟月! 不敢置信的捂着嘴,胸口阵阵翻腾,她无法控制那恶心欲呕的感觉,床上身体交缠的两人,那些违逆人伦的亲密举动,即使一闪而过,却印在了她的双眼之中,再也无法消除,回忆过去的种种,陛下如何的喜爱,如何的纵容,隐藏其下的真实,竟是如此! 震惊,愤怒,不信,恐惧,厌恶。。。。。。无法形容的感觉让她一阵干呕,全身冰冷的颤抖,余下的恐惧感让记忆里的那句话又跃上心头。。。。。。 乱天,弑母,无后。。。。。。他就是异星!惑乱了陛下的异星! 听到外边的声响,祁溟月咬住了唇,忍住不耐的喘息,转头朝祁诩天低声抱怨,“若父皇还想进行下去,便快些处理了,溟儿难受着呢。”不论是谁,或许是刺客,或许是误闯的宫人,总之是必须除了的。 早在她进入炫天殿之时,影卫便已传音向祁诩天禀报,以为是哪个妃嫔,便也不太在意,反正若被看见,杀了便是,不料却是她。。。。。。 “看够了便出去。”祁诩天微眯起眼,不耐的朝她所站之处说了一句,看在溟儿的面上,他并不打算要她性命。 听他平淡的语声里还含着情欲的沙哑,安若蓝想到方才的那一幕,再也忍不住冲口而出,“陛下。。。。。。你们是父子啊!怎可以。。。。。。怎可以如此?!” 尖锐的喊叫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凄厉而又带着诡异的颤音,祁溟月听到她的话,倏然睁大了眼,闯入的竟然是母妃?望了一眼祁诩天,然后退开了身子,递去父皇的衣袍,两人披了坐起身来。 祁诩天神色不动,抱过祁溟月的身子,让他靠在怀中,若无其事的低头笑问道:“溟儿可是觉得难受,这回停的不是时候,等会儿再继续好不好?” 不等祁溟月回 答,安若蓝已冲过了帘幕,指着他怀中的少年,另一手却握紧了拳,颤着手,似是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你们。。。。。。你们果真是。。。。。。” “方才可是未曾看清?那这回可要瞧仔细了。”带着恶意的微笑,祁诩天低头在祁溟月的颈边吮吻起来,留下一串红印,搁在他腰间的手更是肆意的探入了他披着的外袍内,从敞开的袍子里露出祁溟月修长的双腿,白皙的肤色上全是点点痕迹,一直延伸到大腿内侧,指尖顺着腿部的曲线慢慢划过,进入了衣袍下的暗影,不知做了什么,让祁溟月惊喘一声,不满的拉住了他的手,“父皇!” 实在是意外,母妃竟然会闯了进来看到这些,便是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说他与父皇两情相悦?嗤笑一声,他略带嘲讽的露出一丝冷笑,“母妃既然瞧见了,溟月也无话可说,我与父皇,便是如此又怎样?他情我愿,与母妃无干,不如就当不曾看见,也免得。。。。。。”底下的话没有说出口,但其中之意谁都知道。 脸色一阵青白,安若蓝不敢置信的看着两人在她面前毫不避讳的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霎时脑中一片空白,空洞的双眼对着面前相拥的父子两,“什么喜爱,什么荣宠,底下藏的竟是这些,父非父,子非子,你们。。。。。。你们简直让人作呕!!” 为她的话而瞬间冷凝了神情,祁溟月从祁诩天的怀里落了地,赤着足,缓缓向她走去。 安若蓝怔怔的看着他向自己走来,那才十二岁的少年毫不介意的露出留有情色印记的白嫩脖颈,单衣松垮的披在身上,胸前的黑发还带着些汗水的湿润,漫不经心的样子,走到了她面前。 “溟月本不愿伤了母妃,但母妃却逼我不得不如此。。。。。。”随着他的话语,冷凝的神情变为淡漠,白皙细弱的手腕朝她喉间抚去,那看似温柔的动作却带着死亡的冰寒。 安若蓝只觉呼吸一窒,只见身前的小脸带着些遗憾的表情,可在喉间的使力却分明越来越紧,直到视线模糊,胸中气息再也无以为继,眼前变得漆黑,似乎将要坠入死亡的深渊,恍惚间,才听见了那仿佛来自远处的话语,轻快的语声还带着一丝笑意,“母妃这回可信了儿臣的话,若要杀你,易如反掌,但你毕竟是我的母妃,此身来自于你,溟月便也放过你一回,只要你懂得何事该记住,何事该被忘记,你便还是儿臣的母妃,溟月也仍是你的皇儿,你看如何?” 随 着他的手逐渐放松,安若蓝虚软的身子这才缓缓倒在了地上,胸口剧烈的喘息着,抚着颈间,连声咳嗽起来,惨白的脸色变得赤红,发髻散乱,形容失色。 祁诩天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表示,却对祁溟月伸出了手,“还不快回父皇这儿来,”把他的身子按坐在了腿上,低声耳语道:“真是扫兴,还未吃到我的溟儿,便被打断了,一会儿可要让父皇继续。。。。。。” 闻言,祁溟月眼神一闪,还没真的如何便已折腾得他腿都软了,他真是有些后悔了先前所言,何况被母妃这事一闹,他已没了兴致,于是淡淡一笑,“父皇不曾瞧见吗,母妃还在那里呢,你打算如何处置?” “擅闯炫天殿,该如何便如何吧,去问问刘易就是了。”心不在焉的说着,眼神已窥入了祁溟月的衣袍内,眼前的精致使他勾起了唇,双手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一旁的安若蓝静了下来,却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语的模样很是古怪,口中喃喃低语着:“他说的没错,我的皇儿已死了,这是异星,是妖孽,他要杀我,他要杀我。。。。。。” 床边的两人都听到了她的低语,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安若蓝口中的另一个“他”不知是谁?不期然的,祁溟月想起了在凝曦阁外,韩梓麒匆匆而过的身影。 安若蓝扶着墙,极为缓慢的站了起来,面容平静,眼神却是一片狂乱,直直的看向祁溟月,“乱天,弑母,无后。。。。。。你已乱了天,还要弑母不成?你这个妖孽!你这个异星!” 他已乱了天?虽说不信昙无所说的乱天之能,但即使有此能耐,他却不知自己何时去乱过?天下如此之大,本就不会永享太平,他又何必费心去“乱”? “母妃何出此言?儿臣虽知昙无所言,但溟月不曾乱天,更无心弑母,只要你当作今日之事不曾看见,我和父皇便让你安然回去,继续做你的安贵妃,如此岂不是很好?你又何必执念于弑母之说。” 安若蓝狂笑,凄厉的笑声如厉鬼,“不曾?这岂非已摆在眼前,分明是血脉相连的父子,却让陛下做出此等不伦之事,身为帝君,堂堂天子,竟也被你所惑,这不是乱天是什么!” 昙无的乱天竟会是此意?不是祸乱天下?却是惑乱天子?不禁开始对他的话产生质疑,若他早就知道,为何不说明白,还是他也所知有限,只是臆断?但那时他若是说了,或许他与父皇也不会走到今日,早就被他人暗杀在襁褓之中了也说不定。 祁诩天也是微露惊讶之色,随后却怡然自得的轻笑起来,“溟儿你瞧,我俩可是命中注定了要在一起的。” 见他们依然毫不忌讳,在她眼前如此亲密相依,安若蓝忽然觉得心中扭曲起来,满怀着恶意,嘶哑的嗓音颤抖着,眼中的厌恶之色却逐渐浓烈,“乱天之能,弑母之命,好一个乱天弑母,”伸手一指祁溟月,“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如愿!你杀不了我!”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倏然安静了下来,望着祁溟月,眼神逐渐清明,面容笃定,忽然的异样让祁溟月不禁眉间微蹙,只见她整了整衣衫,竟然又恢复了几分平日里温柔如水的模样。 她面对着祁诩天,轻柔的说道:“陛下可是想看臣妾死在你面前,也免得将你们的丑事说了出去?但幸而臣妾早有先见之明,即便你们想要我死,只怕也不容易,陛下想知道吗?臣妾做了何事?” 冲着两人露出一丝诡秘的笑意,安若蓝神情悠然的续道:“皇儿在母妃那儿尝的甜羹的味道可是不错?那其中可有样好东西呢。。。。。。” 听她说到这里,祁诩天神色一变,暗影一闪掌风已扫向了安若蓝,她霎时喷出了满口的鲜血,重重甩了出去,被他摁在了墙上。 “说!下了何毒?解药在哪里?”阴沉的语调带着无限狂怒,似乎在下一刻就要让她横尸在地,祁诩天耐住心中的暴戾之气,想到溟儿虽服了睘珠,但药力尚未完全吸收,若遇上霸道的剧毒,只怕虽不致死,却会重创内腑,于他大大有害,说不得又要大病一场,一想到这里,语声又冷了几分,“你若不说,朕便让你。。。。。。生不如死!”一字字吐出的话语,其中的嗜血之意使人胆寒,安若蓝却含着鲜血,神情诡秘的一笑,“没有解药,他中的不是毒,是蛊!” 看到祁诩天眼中的震惊,她又得意的狂笑起来,“陛下若是杀了我,他也活不成!” “何意?” “陛下没瞧见吗,在你身后,你的宝贝快支持不住了。”她眼中的喜色让祁诩天蓦然回首,只见溟儿竟捂住胸口,面色惨白,浑身打着颤倒在床上,淋漓的汗水和那抽搐痛苦的模样,比之中了念尘更是严重了几倍不止,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死去! 第三十二章 蛊毒 扔下安若蓝,祁诩天冲到床边抱起了祁溟月,他竟似无法控制住手足的痉挛,握紧了双掌,拼命克制着,蜷缩在了祁诩天的怀里。 方才祁溟月先是感到了阵阵钝痛,那时已察觉不对,不料而后那痛楚却如锥心一般,似乎连整颗心都要被人剜去,让他手足冰冷几欲昏厥,从未经受过如此的剧痛,咬住唇,他不愿吐出在喉间挣扎的痛苦嘶吼。 抱着祁溟月,祁诩天克制着此刻滔天的杀意,想要把那女人千刀万剐,理智却告诉他,不可动她分毫,从未如此受制于人却又不得不投鼠忌器,而对方却只是他从未在意的区区一名后宫女子,不甘,暴怒,嗜血的疯狂,心头的焦急,使他的双目似乎泛出了血红的光芒,一步一步,走到安若蓝面前,不带丝毫情感的语声似从冥域传来,“你,在找死吗?” 他的话音低沉冰冷,带着阴寒血腥,甚至隐含无限的杀意,安若蓝忍不住退了几步,靠在墙上强自支持着,从未面对过如此恐怖的君王,她毫不怀疑,若非顾忌着祁溟月,此刻她定然已生不如此。 可,此刻掌握了主动权的是她不是吗?勉强的扯出一个笑,她身子轻颤,勉力保持镇静,掩盖住惊惧的眼神,颤声说道:“陛下可别忘了,若臣妾身死,祁溟月也活不了,方才臣妾只是吐了口血而已,他已是如此,若陛下再想做什么,只怕他会活活痛死在你面前,到时陛下可别后悔才好。” 祁诩天危险的半阖起眼,他未曾料到,安若蓝会如此狠心,竟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此毒手,即便她本非心地善良的纤弱女子,自有她的一番手段,可也不曾想她竟会有如此大的胆子,敢对溟儿下了蛊毒,更何况她本不懂这些,如何会知道该怎么做? 拍抚着溟儿逐渐缓和下来的身子,祁诩天深沉的眼眸愈发暗沉起来,韩梓麒,你既然敢做,那便要担得了后果。 祁溟月攥紧了双手,等那痛楚渐趋缓和,才慢慢松开了咬住的唇,血腥之味让他心中的嗜血之意再度燃起,逆水而行之人,须有被水吞噬的觉悟,她既已不当他是子,他又何必敬她为母?勉强拾起心神,睁开了清如冷月的眼,沙哑虚弱的声音对祁诩天说道:“既然不能杀她,便让她生不如此,总有一日能解去蛊毒,到时溟月会让她知道,何谓异星,何谓弑母。” 云淡风清的叙述,让安若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的神情不喜不怒,淡淡说来,却使人胆寒,看着身前平静注视着她的祁诩天和祁溟月,两双相似的眼眸,同样的幽暗深沉,安若蓝开 始后悔,或许她真的做了蠢事? 身子一软,她逐渐瘫软在地,但求生的意志又让她再度开口,“你们不可伤我,只要我稍有损伤,必会以十倍之痛施与祁溟月!” 也就是眼下动她不得了,祁诩天冷哼一声,传声给了外间的影卫,一个黑影一晃,已出现在屋内,“把她带下去,严加看守,不许任何人接近,若有人图谋不轨,杀无赦!” 黑影一闪,影卫已领命去了,屋里不见了安若蓝的身影,只余地上血迹和那翻倒的食盒。 抹去祁溟月嘴边的殷红,祁诩天在他脸庞轻抚一下,怜惜的落下轻吻,“溟儿还痛吗?” 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全身无力,似乎大病了一场,“只是有点累,父皇切勿担心,我歇息下便好了。” 把他的身子轻轻放在床上,为他掩好衣衫,祁诩天却注视着翻倒的食盒,皱眉唤了一声,又一名影卫出现在他面前。 “殿外出了何事?”安若蓝不可能毫无阻拦的进入炫天殿,等他接到影卫的禀报,她已到了殿内,外间的侍卫怎可能没看见,其中必有缘故。 “属下正想禀告,殿外侍卫均横尸于偏殿,死状安详,想是先中了迷毒,影五曾发现敌人踪迹,追寻而去,未归。” 如此说来,安若蓝的闯入也是有人预谋的了,还有她带来的糕点。。。。。。祁诩天拾起一块,细细端详,对影二吩咐道:“下令,命莹然速回。” “是。”黑色的人影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 祁诩天走到床边,看着溟儿沉睡的小脸,为他擦去了额头的冷汗,想必先前他定是痛苦难当,不然眼下不会如此疲累,睡得深沉。 想到他身中的蛊毒,祁诩天眼中闪过一道锐光,走到桌边一口饮下已凉透的茶,尝着口中苦涩的凉意,手掌微微收紧,扯动嘴角,扬出一丝残忍的弧度,衣袖微扬,转身回到床边把祁溟月小心的搂在怀里睡下,注视着他的睡颜,目光逐渐柔和。 寂静的寝宫之内再无一丝声息,诡秘沉重的气氛,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在空气里和成了浓重的阴寒。 窗外,有清风袭来,桌上放置茶盏之处却只余一摊粉末,随风飘散在了地上。 ============================= 翌日,宫内所有人都察觉到气氛的异常,陛下早朝之时未曾带着二皇子祁溟月,虽说皇子往日在朝上也 不会说什么,但众人早习惯了看他和陛下一同出现,不想今日却只有陛下一人,而且神色深沉,似笑非笑的模样使人胆寒,暗道不知又是谁惹怒了陛下,不会便是二皇子吧,难道陛下终于厌了对他的喜爱?左思右想,俱是不得要领,但唯一知道的一点是,千万莫要说些找死的话,免得陛下一时兴起,当真成全了,到时可求饶都来不及。 “众位爱卿今日可有要事上奏?”祁诩天看着底下一干臣子,随意问道。 安辕在群臣中犹豫再三,终是踏前了一步,“陛下,臣。。。。。。”开了口,却不知该怎么说了,女儿一旦入了后宫,便是皇家的人了,他实在不知如何质问陛下,他的女儿犯了何罪,为何会被囚入地宫。 “安将军有话要说?”状似疑问的挑眉,祁诩天一脸平和的问道。 “敢问陛下,不知小女在何处?是否招恼了陛下,陛下已将她贬了?”安辕性子爽直,不惯那些文臣绕来绕去的说话,看着座上君王,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早上听到芷兰传来的话,说是若蓝去了炫天殿一夜未归,今日一早凝曦阁的宫人便都被关押起来,若非女儿出事,陛下如何会下这样的命令。 祁诩天轻笑,“这事倒传的快,不错,她确实惹怒了朕,安若蓝身为贵妃,却罔顾宫中礼数,在夜间擅闯炫天殿。。。。。。” 他说到这里,群臣都恍然大悟,怪不得安辕神色如此焦急,原来是安贵妃得罪了陛下,那么不见二皇子,也定是为了此事了,被他母妃牵连,恐怕往后也不会如此得宠了吧。只是陛下也惩罚的严了点,身为贵妃,即使擅闯,恐怕也不是什么太了不得的事,想必也只是想得些陛下的宠爱,才会如此。 有几位与安辕交情不错的武将,已打算上前为安若蓝求情,不料却听见祁诩天慢悠悠的继续说道:“她擅闯炫天殿也就罢了,还意图下毒谋害朕,朕只是命人把她囚入地宫,看在安将军的面上,已是宽待了。” 此话一出,本想求情的人悚然一惊,脚步马上缩了回来,这还得了,竟是谋害陛下的罪名,此事可是祸及全家的,安辕还如此质问陛下,岂非不想活了,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暗暗摇了摇头。 安辕也是一愣,继而双眉一竖,握紧了拳,要他相信女儿做出了这样的蠢事,实在不易,但陛下似乎也没有理由骗他,除非若蓝是被人利用了,或者便是嫁祸,于是朗声说道:“陛下,小女生性乖巧,又心系陛下,臣想她不会如此不智,定是被奸人所害,求陛下明 察!”说着已跪下身来。 想到安若蓝,祁诩天沉下了脸,森冷的气息令人察觉他此刻的不悦,顿时都噤若寒蝉,不敢对此有所表示,只有安辕仍直挺挺的跪着。 “安将军似乎坚持她是清白的,但朕要告诉你,朕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她图谋不轨,想要加害于朕,难道。。。。。。安将军怀疑是朕在说谎?” 帝王震怒,雷霆般的煞气向众人袭来,王者的威仪岂是他们所能抵挡,霎时跪了一地,只求安辕别再说些找死的话,到时他死了,说不定还连累了别人。 安辕颓然的低下头去,心如死灰,陛下既然这么说,若蓝便是死定了,便是他,说不定也要遭到牵连,连他们整个家族都要成了她的陪葬。 忽然间众人只觉身上一松,那股威势倏然消了,抬头一看,陛下已往后走去,口中说着“退朝”二字,竟是行色匆匆的去了。 不由对望一眼,又叹息一声,君心难测啊,此番安贵妃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连二皇子都失了宠,恐怕安将军一家也逃不过劫难。 祁诩天扔下大殿之上的群臣,听闻莹然已连夜赶回,连忙赶到炫天殿。 寝宫之内,祁溟月靠在床头,气色看来如常,正带着一身疏懒,无聊的翻着手中的书册,见祁诩天匆匆进来,不由奇怪的开口问道:“早朝这么快便散了?” 祁诩天不答,却抚着他的发,对他说道:“莹然回来了,她擅毒,对蛊毒也该知道一些,一会儿便让她过来给你瞧瞧,还有。。。。。。父皇实在看不惯溟儿对自己的身子如此不在意,歇息便歇息,还拿着书做什么?即使看书也是劳神的,没父皇看着,溟儿又不乖了。” 一手把他的书册接了过来,祁诩天虽神色平静,但仔细看去却能发现眼中的忧色,祁溟月便也不做声了,任他将那古册孤本扔到了地上,暗道一声可惜。 等莹然进来,只见寝宫之内的龙床上,陛下与二殿下相依的身影。 见她进来,祁诩天便向她问道:“溟儿中了蛊毒,你可有方法解除?” 莹然只接了令,说要她速回,并不知是何事,此时听闻竟是殿下中了蛊毒,不由神色一紧,霎时也惊慌起来,连忙走到床边,诊了脉,又查看了他眼内的气色,详详细细的问了缘由,接着便是一阵静默不语。 见她凝神沉思,祁诩天和祁溟月都没有打扰,只静静等着她的结论。 莹然神情数 变,才一脸凝重的开了口,“殿下确实中了蛊毒。”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祁诩天和祁溟月仍是心头一沉,只听她继续说道:“莹然虽擅毒,但蛊毒却非寻常毒物,并非解药可解,殿下身上的这种更是麻烦。” “莹然所言何意?如何的麻烦?”祁溟月想知道,安若蓝究竟下的是什么蛊。 “此蛊是子母蛊,母子连心,若惊动了体内的母蛊,子蛊便会骚乱,寄主随之便会心若刀绞,脏腑受损,将受无限苦楚,直到母蛊无恙平息,方能缓解。故而此蛊又名为‘连心’。” 第三十三章 地宫 母子连心?真是母子连心啊。。。。。。祁溟月扬唇,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想用这种方法来保住性命,确是个不错的主意,看来她着实怕了异星之说,或许早在当日,她便早因弑母二字而存了惧意,才会在韩梓麒的挑唆之下做出这样的事来。 “连莹然也无法可解?”祁溟月含笑问道,似乎对身上的蛊毒毫不在意。 她迟疑了半晌,才答道:“世上有少数几种心法可压制子蛊,强行使其沉睡,可暂时脱离母蛊的控制,但想要完全解去,却是不易,本来母蛊一死,子蛊便会自行化解,但连心蛊的霸道便在于母蛊的寄主有损,便会牵连子蛊,一旦母蛊死去,子蛊也会爆体而亡,身中蛊毒之人便会由体内溃烂而死。” 听了莹然的话,祁诩天神色更为阴冷起来,“听你的意思,便是无法可解了?她死,溟儿便死,她伤,溟儿会比她更为痛苦?” 莹然无奈了点了点头,心中也着急起来,“可是据莹然所知,连心蛊不是轻易可下,须得两方都服下一蛊引,此引为蛊虫所好,方能奏效。”祁诩天却是想起什么,命莹然取来桌上的食盒。 莹然依言取来打开,只见其中摆着几块看来十分可口的糕点,于是不解的看着陛下,只听他说道:“你看看,这糕点之内,可有不同寻常之处?” 理解了他的意思,莹然小心掰了开来,先是取出银针试探,继而又从怀里取出了一只扁扁的瓶子,倒出一只模样古怪的毒虫,它身有黑翼,却缓缓蠕动着节状的身子,一双赤红的眼,模样看来很是丑怪,只见他爬到了糕点之上,绕了一圈回来,身子上竟显出了艳红色的条纹,陡然更添了几分诡异的妖艳之色。 莹然看了看它的身子,把它又装回了瓶里,才松了口气般的说道:“陛下,不知是何人用了这糕点?幸而其中施的不是蛊毒,还有的救。” “莹然的意思是,其中也有毒?”祁溟月瞬间冷凝了表情,盯着她手中的另半块糕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虽不知是何人胆敢对殿下下蛊,但先前知道身中连心蛊也不见殿下如此生气,莹然有些意外,却还是恭敬的答道:“确如陛下所言,其中有毒,但也须得有一毒引,才可致人死亡,而此毒引与连心蛊所喜之物相同。” 祁诩天没想到安若蓝竟大胆到会想要谋害他,若说对溟儿下蛊还有理由可循,但对他下毒却毫无道理,更没料到,两种毒物需要的竟是同一药引,于是继续问道:“是何毒引?” “洛彤。” 莹然的两个字一出口,祁诩天和祁溟月都有刹那怔忡,思及前些天安若蓝做的洛彤花糕,都震惊于她心计之深,莫非自那时起,她便存了此心?才会如此处心积虑的先是做了糕点,继而又下蛊下毒? 祁诩天沉思了一会,与祁溟月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眼中和自己一样的心思,不信,不信安若蓝会有如此的深沉歹毒的心机来谋划这些,她虽非弱女子,但若是她真有如此城府如此耐性来实施她的计划,也不会在昨晚那般失态,进而说破蛊毒之事,该是当做什么都不曾看到,而后等待时机送上有毒的糕点,静待祁诩天的死期才是,不然,昨夜之举岂非打草惊蛇,更别说毫不掩饰的留下了有毒的糕点,这根本就是自掘坟墓之举。 祁溟月依然冷着脸,眼中却露出了一丝庆幸,“幸好父皇未曾中毒。” 莹然才恍然,原来殿下神色不悦,却是在为陛下担心,于是轻轻一笑,“殿下无需担心,莹然知道,陛下和您是服过睘珠的,寻常毒药不会有用,这回万一陛下真的吃了糕点,自然也不会起丝毫作用。”说到这,忽然蹙着眉,又低下头去,“只是莹然无用,无法为殿下解去连心蛊,不过请殿下放心,莹然一定会想办法的!只盼殿下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切莫动气烦躁,万一引动了身上蛊毒,可要吃苦了。” 祁溟月笑了笑,“莹然切勿担心,溟月自会好生安歇,我可还等着揪出那幕后之人呢,不知父皇作何打算?”转头望祁诩天看去,两人的眼中同时泛起了暗沉的嗜血之色,能同时引得他们的生气,可真是不易,不知那人可做好了准备,承受他们的怒气。 “那人先不必动他,便让他以为我们将安若蓝当作了祸首,看他还会做些什么,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你身上的蛊毒,父皇实在放心不下。”溟儿一日被她牵制,便一日不可将此事彻查,他不想有个万一。 “那便去探望母妃吧,也好问问清楚,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祁溟月口中这么说着,提到母妃二字,语气却是全然的嘲讽和萧杀之气。 莹然在一旁听了,倏然一惊,她没料到,竟是安贵妃对殿下下的毒手,莫非还是为了那异星之说?她的神色也变得森冷起来,即使殿下真是异星,也从未有伤她之意,此番她这么做,却是在自寻死路了。 “陛下,殿下,莹然请求与你们同去。”她倒想看看,用此歹毒之术想求得性命的女人最后会得到何种结局。 祁诩 天微微颔首,关切的拍抚着祁溟月的身子,“溟儿果真无事了?一会儿切勿动气,听父皇来问便是。” 祁溟月点头,由着他帮忙穿衣,莹然则是在一旁等着,她早就习惯了,凡是陛下在场的时候,为殿下着衣之类的事是轮不到他人动手的。 来到地宫,祁溟月带着一丝好奇,打量着曾关押国师昙无的地方,却见此处平平无奇,只是建在偏远之处的一座平楼而已,不由有些失望,祁诩天却轻笑一声,“溟儿还未见到里面的样子,一会儿进去你便知道了。” 果然,进了里头,才发现处处是暗格似的囚牢,看守之人却如无视一般,只看着囚牢之内的犯人,被人始终这么盯着,恐怕任谁都无法放松心神,更无法图谋逃出去了。见他打量,祁诩天解释道:“若有人劫狱,看守之人便会立时将牢内囚犯毙于刀下,即使真的想救,得到的也只会是尸体罢了。” 祁溟月心道,看来此处囚禁的都是必死之人了。 看了一眼在祁诩天身后的刘总管和莹然,见他们神色如常,显是早就熟悉此处,转过头,继续搂住祁诩天的肩。 祁诩天不肯放他下地,他便只好伏在他肩上,看着脚下走过的地方,忽然发现其中隐含着某些规律,随着他忽前忽后的在走道里穿梭,忽然到了一处奇怪的所在。 只见一堵厚实的墙壁挡在了身前,似乎是已到了尽头,祁诩天却不知在何处拨弄了一下,整面墙竟陷入了地下,不是后移,也非旋转,而是整个的沉入了地面,呈现阶梯状的样子来。 走下阶梯,只见地下竟有一处类似宫殿的所在,其规模竟不必炫天殿小去多少。与雍容沉静的炫天殿不同,此处显得尤其静谧深沉,空气里似乎还漂浮着血腥之气,使人被这气氛所慑,连开口的勇气都要丧失一般。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地宫所在。”祁溟月不由赞叹,想必也没有几人知道,所谓的地宫竟真的在底下,更是如此的庞大的所在。 “不错,宫里知道此处的人不多,只有父皇的亲信和那些影卫,安若蓝便被看守在此处,如此才可避免她被别人所伤,也牵累了溟儿。” 父皇话中之意他自然知道,若安若蓝是被他人利用,最终目的是要除去他这名碍眼的皇子,那么此时她确实身处险境。 而她,眼下是万万死不得的。 地宫之内不见寻常的侍卫,处处可见的是一身黑色的影卫,在这里他们不再如影子一般,而是露出 了面容,举止也不似平日的刻板少言,多了一丝灵性,似乎对此处的环境十分习惯了。 祁溟月了然的扫了一眼,想必此处原先便是训练影卫之所,他们在此处长大,平日没有任务之时也多半待在此处了。 祁诩天面前忽然一道黑色身影闪现,似乎正是那时曾现身的影二,“陛下,影五已回,只是受了伤,在昏厥之前说伤他之人一身白衣,功力高深,似乎还会用毒。” “莹然去看看,影五可曾中毒。”祁诩天吩咐着,莹然领命随影二去了。 刘总管虽是光刃之首,但对这里似乎也十分熟悉,与一黑衣人交代了几句,回来说道:“陛下,影一已将安贵妃安置在了赤色院,陛下可是这就去审问?” 想着莹然可能一时半刻也回不来,祁溟月答道:“麻烦刘总管带路吧,溟月确实急于见到母妃,有些事想问她一问。” 刘易口中称是,在前领路,他知道不用等陛下的回答了,只要这位殿下一开口,那基本就等同于陛下的意思了。 在刘总管的带领下,来到了赤色院。所谓的赤色院,和皇宫内一些美人住的小巧院落无甚差别,布置的也十分干净,虽然房间少了一些,但若居住一人,对身犯死罪之人来说,已是大大的礼遇了。 祁诩天却似有些不悦,“朕何时说过要宽待她了,这是谁的意思?”看来是赤色院太过舒适,让安若蓝待在此处,使他不满。 刘易低头回禀,“回陛下,影一本将她安置在平然居内,那里只有一间简屋,臣唯恐安贵妃心中不忿,若伤了自己,只怕会连累殿下,故而才擅自做主,让人迁至赤色院。” 听了刘易的话,祁诩天神色稍缓,“你考虑的不错,若非此时动不得她,朕真想让她尝尝影卫审问的手段。” 听他冰寒的语气,想必影卫的那些手段绝不会让人好过,只怕真会生不如死。祁溟月并不觉同情,他只知道,自寻死路之人,必须承担后果。 随着刘总管的引路,还有随侍一旁的数名影卫,步入赤色院,祁溟月终于见到了安若蓝。 第三十四章 审问 房内,安若蓝正静静坐在床边,虽然云鬓丝毫不乱,衣衫也很是整齐,但往日娇艳的容颜已憔悴了不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正慢慢转过头来。 见到祁诩天,一丝惶恐闪过眼底,可瞧见他怀里的祁溟月,安若蓝眼中却是分明的厌恶和恐惧,她起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知道,早晚会有人来查问此事,可能是影卫或是刘总管,只是没想到,出现的竟是祁诩天,“陛下既然亲自前来,想必有许多事要问,若蓝自当如实回答,请陛下放心。”自恃有连心蛊,她无需担心他们会对她不利。 平静下来的她仍是一向温柔端庄的模样,但祁诩天面对着她,心底却只有愤怒的杀意,是她对溟儿下了连心蛊,即使她是溟儿的亲母,他也不打算饶过她的性命,一旦溟儿无事,等着她的将只有死,或者生不如死。。。。。。 微微阖起的眼里是诡秘阴暗的血腥杀意,祁诩天神情淡然的坐到椅上,将祁溟月轻轻放下,坐在他身旁。 刘总管微低着头,站到了祁诩天的身后,他非常清楚,此时陛下的心中怀着如何阴暗疯狂的心思,只怕安若蓝在陛下眼里已成了死状恐怖的一具尸体,但眼下她的状况与溟月殿下息息相关,他便也只有时时注意着陛下的状况,万一她惹怒了陛下,也可免得陛下大怒一时失手,铸成大错。 安若蓝又静静坐了回去,她知道,自从说破了蛊毒之事,她便是命悬一线,一头是她,而另一头便是祁溟月,不论她是否承认,往日的贵妃之位,还有那些荣华富贵的日子,都再不属于她了,可她也只是为了保命罢了,才会听了梓麒的话,出此下策。 她始终认为,自己不曾做错,唯一的失误,便是不该在一时惊恐之下,说出了下蛊之事。 祁诩天靠在椅上,抚着身旁少年的发,神色上看不出起伏,漫不经心的问道:“昨日炫天殿内,你可是带了糕点来?” 安若蓝点头,“不错,确是带着食盒去的,其中放着一些糕点。”问起糕点,她眼中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掩了去。 她不明白,为何陛下头一句话不是因蛊毒兴师问罪,却是问这糕点,相比而言,那糕点虽。。。。。。但也不至于让陛下如此慎重的来查问才是。 见了她的表情,祁诩天缓缓扯起一方嘴角,轻笑了一声,“看来便是连你都不知其中放了何物。” 他话里的意思是。。。。。。安若蓝微微瞪大了眼,“陛下何意?糕 点之内。。。。。。”她似欲争辩,见祁诩天的脸色,犹豫了一下,又低头承认了,“糕点之内确实下了药,但也只是。。。。。。只是。。。。。。” 她似有些难以启齿,脸上升起了一些别扭的神色,祁溟月立时明白了,揶揄的眼神扫向了祁诩天,祁诩天挑眉,继续问道:“只是什么?” “情牵。”安若蓝低低的回了两个字。 听这名字,谁都可意会此药的效用,正当祁溟月想对父皇打趣几句的时候,莹然走了进来,她神色凝重的对祁诩天说道:”陛下,奴婢已瞧过了,影五确实中了毒,已为他解了,幸而中毒不深,还来得及救治。此毒。。。。。。和奴婢方才所闻的情牵一样,属于同源。” 也就是说,暗杀了侍卫,让安若蓝进入炫天殿的,便是给了她蛊毒药物之人了。但莹然神情如此严肃,恐怕还有别的缘故。 按下心中所思,祁溟月问道:“莹然可知糕点之内放的是何毒?” 莹然很确定的答道:“引魂。若有烙彤辅之,可在顷刻间致人于死,若是没有烙彤,长期服用,可使人神智昏沉,丧失心智。” 安若蓝闻言,冲上前去抓住莹然激动的大喊起来,“不,不是的,那只是情牵,只能让人易于动情罢了,怎么会致死呢?不会的!他说过,那是情牵啊!” 莹然冷冷的看着她,“情牵无色无味,有催生情欲之效,但若非心中有情,又何来情牵?若你下的果是情牵,只怕对你也未必有效。不论给你药的人是谁,他骗了你,糕点之内,确是引魂。” 莹然的话一出口,安若蓝霎时踉跄的退后了几步,跌坐在了床上,摇着头,不敢置信的喃喃自问,“为何他要骗我?为何他要我谋害陛下?他是帮我的,他是要帮我保住性命,才会教我这么做,难道都是骗我?” 她不相信,为了她而自请进宫成为男妃,儿时相伴的梓麒哥竟会如此害她。 “让溟月来猜猜,不论是对我下蛊,还是糕点中下毒,都是韩梓麒教你的吧,可母妃是否知晓,两者需要的都是洛彤为引?”此时他口中仍唤她为母妃,不知是有意嘲讽,还是对此无所谓,但祁诩天却听了不悦,搁在他腰间的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虽不痛,却还是引得祁溟月身子一僵,父皇实在是太。。。。。。 祁诩天的眼中微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染上一丝笑意,溟儿的身子何处敏感,他可清楚的很。 另一边,才从震惊中 冷静下来的安若蓝听了此问,面露诧异之色,“洛彤花?”呆了一会儿,才语气生硬的答道:“知道如何?不知又如何?”对这异星,她可不觉有丝毫愧疚,也自然不用再给他好脸色。 见她似乎还有意袒护韩梓麒,祁溟月摇了摇头,“母妃原来真是天真的很,你该知道,宫中何处有烙彤?”见她沉思的表情,他继续说道:“烙彤本就属稀罕之物,宫中只有皇后之处方有烙彤盛开,而冉馨阁离你不远,若他人得知父皇中毒,毒物之引便是烙彤,你说别人是会怀疑近日频频出入御书房求见的你,还是禁足房内闭门未出的皇后呢?” 随着安若蓝变色的脸,祁诩天淡淡接道:“恐怕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你偷取了烙彤,谋害朕在前,而嫁祸蒋瑶于后。”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思及平日里韩梓麒的种种言行,不禁怀疑莫非真是他有意陷害?仔细回想,他确实曾听说她亲手做了糕点送于陛下和祁溟月,而后还问了是否真的和入了洛彤花汁,之后又数次来寻她,告诉了她祁溟月并非她的亲子,是那异星害死了她的皇儿,才使得她急于保命,下了他给的蛊毒。 也是因为他说,皇后近日得罪了陛下,恐怕后位不保,见她意动,才给了她所谓的情牵,难道,这些都是他的阴谋? 见她神色数变,显是受了很大的打击,祁诩天冷笑一声,“谋害皇子,意图毒害朕,即便是被人挑唆,你也是死罪难逃。” 虽然确是因为韩梓麒所言她才会下手,但心中的那根刺早就生在那里,她既然做了,也不会不敢承认,只是。。。。。。安若蓝形容惨淡的抬起头来,“若蓝不曾谋害皇子,祁溟月不是我的皇儿,他是异星,皇儿早在腹中之时便死了,是被他害死的!他还会杀了我!” “何出此言?”祁诩天半阖起眼,露出危险的表情,只听她继续说道:“若蓝得知,早在怀了皇子之时,便被人下了药,皇子胎息微弱,即便出生也活不过多少时日,可他却健康的很,分明是他害死了我腹中的皇儿,取而代之!” 所有人都为她的话而感到震惊,此话是真?还是韩梓麒为了诱她下手而编的谎言?不论真假,只要她信了,二皇子对她来说,便是占了亲儿身躯的异星,不止有杀子之仇,更是将要取她性命之人,所以她才会在韩梓麒的挑唆下,对祁溟月下了蛊毒,而不觉丝毫愧疚。 他不是转世?而是因他的到来使得真正的祁溟月死了,而后借尸还魂?简直是荒唐,祁溟月嘲弄的眼神缓缓阖起,并 不在意她的话,可不知怎的,却不想转头去看父皇此时的表情。 真的是不想吗?还是不敢?恍然发觉心中的异样,他在心底自问着,犹豫再三,终于抬眼看向一旁。 却见祁诩天正望着他,深沉的眼眸中是一片淡淡的神色,他心头一震,然后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竟是。。。。。。怕了。 怕父皇眼中不再出现温柔的宠溺或暧昧情挑,或者连一丝的关切都不会再有,他分明不是情深之人,此时却是慌了,忽然耳边一声轻叹,祁诩天把他抱到了怀里,同平日在寝宫里一样,搂着他的身子,在耳边轻吐了一口气,又舔吻了一下,才带着几分抱怨般的说道:“溟儿还未完全信任父皇啊。你须记得,在父皇眼里,你便是你,是父皇的溟儿。” 想到他竟在众人面前如此,祁溟月顿时僵住了身子,耳边燃起了绯红之色,他还从未如此丢脸过,只是因为一人的眼神,而在恍惚之下泄露了心底的忧思,无法控制的心头狂跳,患得患失,这些恐怕都被父皇所知了。 “是溟月的错,以后不会了。”口中答了,他也微微一叹,恢复了平静,心中感叹,终究,还是陷了下去,本以为对父皇的感情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不曾想,竟已是不可自拔。 他们父子两一声轻叹一个拥抱,耳边低语和暧昧的举动,怎么看都不是寻常父子那般简单,更何况是身在帝王之家,一位是温润优雅的皇子,一位却是素来冷情善变,风流薄情的帝王祁诩天,发生在这两人身上,说是奇观也不为过。 从未见此情景的莹然和一干影卫眼中划过一道意外惊讶之色,只是片刻,都已回过神来。 影卫们只是觉得,不论陛下与二皇子如何,都与他们无干,要记住的只是自己的职责,其余的,该忘记的便忘记,该无视的便须无视。 他们什么都没看见,齐刷刷的,眼神往下一敛,竟是面无表情的当作未曾看见眼前的情景。 莹然却在诧异过后露出一抹微笑,在她眼里,陛下便是陛下,溟月殿下也仍是她的主子,不论是异星也好,逆伦也罢,只要主子开心,便怎么都好。 刘易注意着周遭这些人的表情,神色不动的脸上闪过一丝欣然和宽慰,稍纵即逝,而后又面部表情的垂下了眼,继续守在祁诩天的身后。 安若蓝见到这些,却满脸怒意和疑惑的站了起来,“你们都瞎了吗?难道不曾看见,陛下在做些什么?他被异星迷惑了,你们还不阻止? !”她又指着祁溟月,“你就是个妖孽!让陛下做出了乱伦的丑事!惑乱天子,弑杀母妃!才会受到老天的惩罚,断子绝孙,此生无后!” “那又如何?溟月既钟情于父皇,便是注定了要无后的,溟月都不介意,母妃又何必多事的为我操心,你以为,我会在意这些?”也许对古时之人来说,无后算是大不孝之罪,但对他来说,不具任何意义。祁溟月悠然的坐在祁诩天的怀里,环住了他的脖颈,似乎挑衅一般,贴近了他的脸庞,在唇上落下一吻。 祁诩天勾起了唇,露出一抹笑意,环于祁溟月身上的手臂移到他的脑后,略微施力,按下他才欲离开的身子,探出了舌,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相缠的画面让安若蓝几欲疯狂。 先是事情败露被贬到此处,失去了地位和所有的荣华,继而又得知她全心信任的韩梓麒竟是在利用她,往日的感情都成了一场骗局,而眼下,祁诩天竟在众人面前毫不忌讳的做出这般亲密的举动,却没有一个人对此有异议。莫非,世人都疯了不成?! 对,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都不能信!那些被她下令除去的宫女不也一样,只要是弱者,都会被轻易踩到脚下,信了谁,便是死,死无葬身之地,她不同,她还有依仗,还有连心蛊,不会任人宰割,谁也别想害她!韩梓麒不行,祁诩天也不行,还有那个异星,他更是想都别想! 安若蓝狠狠咬着唇,一边喃喃自语着,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淌而下,突然厉声叫道:“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输给你!你休想杀我!还有你,祁诩天,总有一日,我还要昭告天下!堂堂苍赫帝竟与年幼的皇子做出乱伦之事!我要让你们,让苍赫,被世人唾弃!”尖利的笑声带着疯狂,流淌的鲜血使她如噬人的女鬼,凄厉骇人,正在众人忍不住皱眉之时,却发现二皇子一声轻咳,竟也吐出血来! “连心!”莹然惊呼一声,只见安若蓝哈哈狂笑着,竟是打算把头往墙上撞去,正在这时,却见身影一闪,她的身子忽然软倒在了地上。 只见在她身旁,总管刘易缓缓收掌,不见丝毫慌乱的神情,又站回到了祁诩天的身后。 安若蓝已昏厥,已经无法再伤到自己,也自然不会引得溟月蛊毒发作,幸而这回并不严重,祁溟月抹了抹唇边的血迹,见祁诩天嘴边也有,便略略倾身,自然的舔了去,祁诩天却舔了舔唇,动作间带着嗜血的诱惑,低言了一句,“溟儿的血味道可不错。”眼神却望向了躺在地上的安若蓝,逐渐转为了殷红的深邃。 “叫人日夜守着,不可再让她自残,若再有今日之举,直接弄晕了便是,大不了,叫她成为日日不醒的废人。” 听了他的话,莹然却摇了摇头,“陛下,不成的,连心蛊闻血而动,只要体内血液经络有丝毫紊乱异常,都会引发子蛊,即便真的日日沉睡,也有一日会体力衰竭,血脉干枯,到时子母双蛊同时诱发,寄主只有死路一条。” 祁诩天蹙起了眉,也觉的难办,即使真的留下安若蓝性命而不伤她,万一她先于溟儿死去,到时溟儿怕也会受到牵连。他怀里的祁溟月却是另一番心思,即使有万全之策,保得连心蛊不发作,但此生都要受制于人,让自己的性命掌握在他人手里,他情愿一死。 似乎猜到他此时所想,祁诩天喝道:“不论如何,溟儿不许乱来,知道吗?” 祁溟月淡淡颔首,“父皇放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溟月也不会放弃的。何况如今才中了连心蛊,时日不久,还有的是时间来找解决之法。” 一时间,房内陷入了沉寂,都开始为那连心蛊而苦思起来。 第三十五章 毒源 香炉之内缕缕清雾缭绕,若有若无的清冷淡香为夏末的午后添了几分慵懒惬意,虽已过正午多时,但室外的热度丝毫不减,倒是显得置身所在的寝宫愈发凉快起来了。 “莹然可是有心事?”祁溟月躺在榻上,虽然拿着书册,却未用心去看,双眼正注视着一旁状似发呆的白衣女子。 莹然霎时惊醒过来,“啊,殿下?奴婢一时走神,不知您先前问的什么?” “你有心事。”这回不是疑问。 她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这位殿下,于是点头答道:“莹然确实心有所思,只是还一时无法确定,故而不敢对殿下妄言。” “何来妄言,莹然既然有事,便说出来,才好让溟月为你分忧。”放下手中书册,他牵过莹然的衣袂,带着些少年的耍赖神情,晃了晃,“莹然说是不说?” 殿下的一举一动素来优雅从容,总也让人忘记了他才十二岁,如今的模样却是少见的可爱,莹然不由抿嘴一笑,“殿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上回在地宫之时,听说了那情牵还有引魂,莹然觉得略有诧异罢了。” 那时他便察觉她神情异样,果然其中还有些什么,“莹然为何诧异?莫非这些毒物都不是寻常可得?有何来历?” “殿下猜得不错,这些毒物应该都来自安炀,而且甚为难得,寻常之人便是听都未曾听说,更别提用来下毒了,若非莹然出生安炀,恐怕也不会识得。” “听说莹然曾师从医毒,那你所知便是从伊家之处得来的了,看来此人果真颇有学识。” 听他这么说,莹然低下头去,似有无限感慨和感伤,“师父他会毒会医,却从不用毒伤人,即使身处险境,他也不愿用毒自救,莹然无奈,才会使毒伤了人,却被师父逐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祁溟月看了一眼陷入某种回忆中的莹然,见她面露凄然之色,转而问起了先前之事,“莹然说无法确定,不知无法确定何事?” “奴婢怀疑,唆使下毒之人,所得毒物全都来自安炀,先前已说过,它们都甚为难得,而事实上,不止是难得,简直无法得到,除非是安炀的皇族,才有可能。” “莹然的意思是,这些全是安炀皇宫内的藏毒?”韩梓麒竟与安炀有牵扯?那么他的所为究竟是针对个人,还是针对苍赫? “虽非皇家御用,但想要制得,或是从江湖隐匿之处找到这些毒物,也非易事,而有此人力物力,且耗费得起的 ,也只有皇族了,故而莹然才无法确定,若真是如此,那便是有人蓄意针对殿下。”溟月殿下的性情才华世人皆知,还有陛下对他的喜爱,可以说若是失去了殿下,苍赫必乱。 “多谢莹然相告,此事我会告知父皇,若韩梓麒确是心怀叵测,那么他的日子也长不了多久了。” 自那日离开地宫,安若蓝便有些疯癫之状,时好时坏,有时说有人要杀她,有时又似在对人说话般的喃喃自语,时而轻笑时而羞涩,让人猜测,她兴许是在重温儿时与韩梓麒相处的情形。 为了保证她不伤了自己,影卫是时刻不离的,虽如此,父皇还是日日眉头深锁,想是仍在为蛊毒担心,他却日日悠闲的躺着,不是他不愿起身,事实上是父皇不让他随意走动,他便只好如病人一般,无所事事的歇着。 听说宫里近日也并不太平,自从安若蓝被关入地宫,安辕便告病在家,朝中上下人心惶惶,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在皇宫之内,终于传出了安若蓝下毒之事,只是还无人知道,遭殃的是祁溟月,俱以为是谋害陛下未果,阴谋败露,才会被关入地宫,加之多日未见二皇子出现在陛下身边,更是确定了安氏一族将被问罪的猜测。 在一片风生水起的讨骂之中,后宫内的悠烨阁却始终沉寂无声,不知韩梓麒是否知道事情败露,始终未见他有所行动。 但今日既听莹然说了这些,也不必再等,看来还是要早些去问问才是。 才要起身,却听见红袖跑了进来,“殿下,你猜猜,今日陛下给你寻了个什么来?” “红儿见了便欢喜的,莫非是个俊秀过人的才子不成?”祁溟月见她满脸欢笑,脚步轻盈的走进来,不觉开口打趣。 却不料红袖竟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捂嘴惊呼了一下,“殿下如何知道,陛下叫人寻来的正是位才子呢!” 祁溟月也有些意外,“父皇叫人寻来的?寻来作甚?宫里可不缺满腹才学之人。” “听说是位乐师,陛下怕主子无聊,特意命人去找来的,据说此人擅长音律,尤其是会多种乐器。” 想是前些日子提过的了,习了蒋瑶所授的天音心法,需要学习某种乐器方能施展,怕他与蒋瑶太过亲近,才会另外找人来教的吧。 祁溟月了然一笑,“在屋里待久了,确实有些不耐,正好寻得这个空,可以学得一门技艺,虽说乐理懂了,但尚缺名师指点,他既来了,便传他去偏殿吧。” 红袖一溜烟的去了,莹然才面色沉重的说道:“殿下,红袖不识轻重,不知你如今不适宜劳累,今日天色已不早,不如明日再传吧。” 祁溟月冲她轻轻一笑,“莹然真是体贴,不知将来谁娶了你,那便是有福了。”并未命人唤回红袖,看来是打定主意今日见那乐师了。 “莹然会一辈子侍候殿下。”若要嫁人,她便不会来了苍赫皇宫,既然来了,又遇上这么一位主子,她便不会生出离去之意,敛下眉眼,却不知为何的染上一些轻愁,莹然无声的一叹,随着祁溟月身后去了。 来到偏殿,除了红袖,已有一身穿青衣的男子在等候,见祁溟月踏入殿中,连忙走上前去,才要见礼,却怔怔的望着身前的少年发起呆来。 只见少年散着发,悠然踱步走到了他身前,含着笑意的脸庞似明月般皎洁,一袭月白衣袍,更衬得他犹如仙人之姿,清澈的眼眸深邃平和却带着些冷淡,男子望着身前的少年,几乎不敢相信有着如此气韵之人只有十二岁。 “你在瞧什么?” 听见他突然开口,平和却疏离的语声让男子醒悟过来,连忙躬身行礼,“在下墨与,见过二殿下。方才唐突,望殿下恕罪。” “嗯,起来吧。”祁溟月淡淡应了一声,坐到殿内最高处的椅上,歪着身子好奇的扫了一眼,“听说你擅音律?” “不敢,只是略懂罢了。”墨与望着少年毫无顾忌的坐上了那显是君王才可入座的精致椅榻,脸上现出了明显的诧异。祁溟月见了他的表情,不由闪过一丝笑意,这人倒是有趣的很,心思全在脸上摆着,叫人忍不住想逗弄一下。 “不知墨与擅长何种器乐?”斜斜的靠在椅上,祁溟月漫不经心的握起一缕红袖的长发放在手中耍弄着,时而放到鼻端轻嗅,姿态无比的轻佻肆意,“红儿用的什么,叫溟月都舍不得放手了,香得这般好闻。” 面貌秀丽的侍女与那少年之间,瞬间溢出一种情丝旖旎的气氛,尽管他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和浅浅的一勾唇,却已叫人忍不住心跳起来。 墨与见此情景,连忙低下头去,脸上竟是红了,他没想到,看来如此雍容高洁的小皇子,会在他这外人面前这般言行无忌。 红袖却是呆了一下,眼珠一转,立刻做娇羞状的低下了头去,惹得一旁的莹然拼命忍住了笑,忍得十分辛苦。 祁溟月沉默了半响没有说话,只是耍弄着红袖的发,兴味的眼神望 着下方站立之人,只见墨与始终低垂着头,从露出的耳际看来,已是红了一片,还尽量缩起了身子,当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就差没把整个人埋入地下了。 嘴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他终于决定放过这位乐师了,慢悠悠的开口道:“把你会的一一说来,我瞧着不错的便向你学,你看如何?” 墨与自然不敢不应,一一说了,祁溟月听他所言,觉得他确实有些才学,便命人把所有提到的乐器都取来了,觉得有兴趣的便让他演示一番,最后挑了个比古琴更宽大的长形乐器。 “此乃弦筝,音域宽广华美,其乐声悠扬深远,不论是温婉古雅,还是慷慨激越,都可随心而至,殿下若是喜欢,墨与这便授予殿下演筝的技法。” 祁溟月觉得听来不错,观其形状,类似所知的古筝,只是琴弦之数略有不同,想必学习起来也不困难,便要他立刻开始传授演奏之法。 当祁诩天踏入偏殿之时,正看见祁溟月将指尖按在某种乐器之上,身后却有一男子伸长了手臂,呈环抱之状,由后往前的状若把他搂在怀中,手指更是抚在溟儿的手上,不知在做些什么,当下就脸色一沉,凛冽的寒意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浓重。 那边墨与正专心的对祁溟月说着什么,徒然觉得周身一阵寒意,使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霎时笼罩全身,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眼前一花,身子已朝外飞了出去。 刘易才随陛下踏入偏殿,便瞧见一人影向他袭来,才要用双掌相迎,竟发现飞来之物很是眼熟,于是改掌为握,捏住了他的衣领,提在手上一看,正是他命人找来的乐师,便将他放在了地上。 墨与呆在原地,刹那间的一扔一接,一番空中来回,叫他这文弱书生还来不及有反应,便已安然落地,此时却有些懵了。 刘易瞧了他一眼,心下了然,恐怕陛下又发作了,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墨与的肩,“我不是对你说过,要离殿下远些吗?你不听,便要小心自己性命。” “父皇,他只是在教溟月演奏弦筝之法。”祁溟月见墨与突然被扔了出去,心中明白,父皇不喜他让人如此靠近,也是他先前忘了,此时该是父皇归来之时,该离墨与远些才是,免得连累了他。 “若非知晓他是乐师,溟儿以为父皇会饶过他?”祁诩天站在他身侧,轻抚着他的后颈,不悦的反问。 “行了,让他回了吧,也学的差不多了,再多多习练便是。”叫刘总管把墨与带下去 ,祁溟月觉得还是自行练习保险一些,免得又引来父皇的怒气,近些日子,由于他身中连心,父皇的脾气更善变了,可说是喜怒无常,烦躁易怒的程度比原先更甚,他不禁开始同情那些臣子们,只怕一个不对,便要成了迁怒的对象。 “父皇看来心情不佳,不知为了何事?”如果是在平日,他不会一语不发直接动手。 “溟儿料的不错,确实有事。“祁诩天坐到他身旁,一手仍不自在觉的抚着他的发,眼中含着深沉的萧杀之意,缓缓说道:“韩梓麒不在悠烨阁内,看来已察觉不对,逃命去了。” 今日他命人把韩梓麒拿来问罪,却不料悠烨阁内无人,但即使他身怀武功,也不会凭空消失在皇宫之内,不论是侍卫还是宫人,都未见过他的身影,可见他定然还在宫中。 突然想到什么,祁诩天厉声喝道:“刘易!命人前去地宫!” 刘易立时便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连忙去了。 地宫之内守卫森严,就算韩梓麒能闯入,但他是否知晓真正地宫所在,若真进入了地宫,应该也不是那些影卫的对手,安若蓝想必无恙才是。祁溟月倒是并不特别担心。 祁诩天却看着他,神色紧张,“溟儿可觉得哪里不适?” 莹然也握起他的手腕,细细查探蛊毒的状态,生怕有个万一。 第三十六章 镇蛊 祁溟月不觉身上有何异样,向阴沉着脸,神情紧绷的祁诩天笑了一下,“许是父皇多心了,溟月不觉有何不适。” “韩梓麒心机深沉,利用了他人还能使其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这类人绝不做无用之举,他若离去,便是有了打算,若他本就是针对你而来,此刻安若蓝便危险了。”她危险,溟儿就愈加危险,只盼是自己多心才好。 在等候消息之时,祁诩天命人传了旨,祁溟月在一旁听着,知道现下父皇正是暴怒之时,不论那韩冀是否与此事有关,恐怕都脱不了干系了,谁叫他是韩梓麒之父呢,既然走脱了韩梓麒,便让他整个家族之人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虽然无情,但不得不说,皇权的作用正在于此,一国之君需要的也不是仁慈,而是控制。 不一会儿,刘总管匆忙的回来了,见到祁溟月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霎时脸上现出明显的惊愕之色。 “殿下无恙?!”刘易从来神色不同的脸上头一次有如此明显的表情,他的神情告诉众人,安若蓝定是出事了。 “怎么回事?”祁诩天皱眉,若安若蓝有事,溟儿。。。。。。 “回陛下,臣到了地宫,其中一切无恙,上下的侍卫和影卫都不曾出事,但奇怪的是,赤色院内的安若蓝竟然吐了满地的鲜血,已昏厥过去。”所以他才匆忙赶回,怕溟月殿下身上的蛊毒发作,不料却见他面色平静安然无恙的坐在那里,竟不见丝毫痛苦的神情。 “她吐血昏厥,殿下却无恙?”莹然在一旁听了,露出深思的表情。 “莫非殿下身上的连心蛊已失去效用了?”红袖一脸喜色的问道。 “怕不是如此简单。”祁溟月静静坐着,也觉颇为奇怪,他真的不觉有何异样,但更为奇怪的是。。。。。。“为何她在房内会无故的吐血昏厥?” 莹然沉思已久,此时终于抬起头来,“恐怕是控蛊之术。” “以某种方法控制他人身上的蛊毒,不过必须在下蛊之前动下手脚,才可在之后靠着那点牵连而控制蛊虫,只要寄主无心压制,便可得手。” 安若蓝时而清醒时而痴傻,已有些疯傻之兆,此刻确是控制蛊毒的好时机,好个韩梓麒,好深沉的心计,好歹毒的手段。 “看来,他是冲着溟儿而来,”清楚了对方的意图,祁诩天反倒冷静下来了,可眼中的黑暗之气却愈发浓烈,嘴边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看来这次的游戏会很有趣 了,“不知莹然可知他是如何控制蛊毒,在不近身的情况下伤了安若蓝。” “想必是用常人无法听见的声音来控制的,蛊虫与人不同,听觉分外灵敏,可被声音扰动进而产生骚乱,引发寄主腑内受创,只是必须接近才行,离的越近,效用越好。” 刘易接着说道:“如此说来,他定是到了地宫附近,意图用那声音来引发安若蓝身上的母蛊,只要她一死,殿下便会受牵累。” 祁溟月听了,忽然神色一动,露出一抹自信的笑意,“父皇,溟月已知为何她吐血昏厥,我却无事。” 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他缓缓开口说道:“若他做了手脚,可用声音控制蛊虫,那么溟月也可以。”缓缓侧首,望着一旁的弦筝,一丝嘲弄的冷笑闪过眼底,“可真是巧了,方才我正习练演筝之法,而且还用上了天音的清心诀。” 只能说韩梓麒运气不佳,先是不知地宫深入地下,控制的蛊毒未能全发,然后便是凑巧自己正用天音心法习练弦筝,想必便是如此,扰了蛊毒的发作。 莹然惊呼一下,“殿下习了天音?” “不错,莹然为何如此吃惊?溟月虽学了,只是还未完全贯通,只可用最基础的清心诀罢了。”红袖和莹然被调出宫去办差,回来便遇上他中蛊毒,还不知道关于天音之事。 众人见她如此,也是诧异,莹然此刻不止是惊讶,竟是是又惊又喜,浑身兴奋的微微颤抖起来,就差没掉眼泪了。 “殿下!天音可压制蛊毒发作!”莹然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平静下来,对着他眼中全是欣喜之色。 “你确定?”祁诩天先反应过来。 “奴婢不敢乱说,先前曾说过,世上有少数几种心法可压制蛊毒,暂缓发作,奴婢记得分明,天音便是其中的一种,只是早已失传,基本无人记得了,以为世上已无人会天音,故而未曾说出来。”她也没想到,殿下竟学了天音心法。 “看来溟月是幸运的很了。”确实,天音能慑人心神,想必对蛊毒也有效用,先前他只是无意中运用了清心诀的心法来习练弦筝,却是意外的逃过一劫。 祁诩天在身旁松了口气,抱紧了他,“也是父皇之幸。” 莹然在一边提醒道:“蛊毒一日不除,便有性命之忧,除非殿下时时运转心法,否则终有被人所乘之时,殿下切莫大意啊。” 既然有了可以一搏的筹码,接下来,该是结算之时了。 抬头望着父皇深邃幽暗的眼,看到他眼中闪现而过的血光,祁溟月的嘴边也扬起了些许弧度。 ====================================================================== 下了早朝,文武百官三三两两的出了大殿,都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嘴上是不敢大声议论的,但所有人的眼中都充满了疑惑和恐惧之色。近些日子,宫里实在不太平,先是安贵妃意图犯上,被人关到了地宫之内,接着安辕将军便告病在家,也不知是真的病了,还是假装称病,又或者是。。。。。。回望身后殿内,那高高在上的无人座椅,摇了摇头,所有人都不敢再乱说什么。 口中不敢说,但心中却忍不住翻来覆去的思量,这接二连三的,莫非今年苍赫流年不利,到了内乱之时?还是如当初的国师昙无所言,是异星作祟? 说到异星,便不得不想到两位皇子,大皇子始终如不存在一般,被人忽视惯了,也不知是不是那异星,至于二皇子,天资聪颖又甚得陛下宠爱,虽因安贵妃而失宠,但在平日看来也是守规矩懂礼数的孩子,又生就了与陛下最相似的相貌,气度不凡,怎么看都不似那会弑母的异星,如此说来,便两个都不是了?是昙无算错了命格? 继续摇头,听闻国师早年得到先帝的宠信,从未错过,这回当也不会有误。那而今祸乱便是有人有意为之了,只是不知是异星,还是有人刻意作乱。 昨日陛下又下了旨意,将枢密院的韩大人投入了地宫之中,谁都知道,凡是关押于地宫的,多是犯上作乱的死罪,听说只是韩大人的幼子在后宫之中失了踪影,陛下便因此原因而大怒?还是其中另有隐情?陛下虽喜怒无常,但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动身居枢密院的韩冀,怎么说,那里都是事关朝廷机密的所在,若无缘由,陛下当不会轻易下旨,把韩冀一家老小连同下人一同拿下。 在此多事之秋,却恰逢田猎大典,正是初秋狩猎祭祀的之时,忙里忙外的,更是人多口杂之际,也正是易出乱子的时候,但愿这回切莫出事才好啊。 臣子们担忧着苍赫的将来,也为为期不远的田猎之事而烦心,心中直叹臣子难为,都纷纷祈祷切莫惹祸上身,能平安度过田猎之期。 宫人们是不管这些的,只管忙着为祭祀做准备,到时还有各个王公贵族武将大人狩了猎物来,需要为之清理,或取毛皮缝制,或取肉 质食用,还要陛下选出最好的来作祭祀所需,可说是进进出出忙的不可开交。 韩梓麒躲在暗处,看着宫人们忙碌的身影,虽被影卫暗中四处搜寻,但他眼中仍是一片沉静,身上白衣丝毫不乱,连一点脏污都没有,仿佛只要随意的站出身去,便仍是那个恍若不染人间尘埃的梓麒公子。 他利用安若蓝对祁溟月下了连心蛊,本想随后除去她,来诱发祁溟月体内的蛊毒,置他于死地,不料安若蓝却枉费他制造的机会,没让祁诩天死,反倒坏了他的计划,居然以投毒的罪名被押入地宫,不明情况之下,他本想再多等些时日,看她会否被会问罪,到时她一死便可除去祁溟月,哪知却迟迟不见她被处死,于是便猜到蛊毒之事已败露了。 他早就以防万一在那蛊毒上做了手脚,本是计划偷入地宫引发安若蓝体内蛊毒,但行此险招之后,并未传出二皇子毙命的消息,宫中也不见异样,便知道其中又出了问题。 沉静的眼中闪过恨意,虽然祁溟月才是他的目标,但祁诩天一样不能放过。 想到前些日子,爹偷入皇宫与他联系,还未来得及布置,昨夜便被投入了地宫。韩梓麒眼中浮现出一丝嘲弄的冷笑。 “谁叫你自作主张对祁诩天下毒的!你知道他绝非易于之人!你如此草率,他自然会有所察觉!还有那个蠢女人,亏得你还说是可用之人,眼下你看看,哪是可用?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废物!枉费你自诩能接近祁诩天!到头来还不只是承欢而已,什么事都没做成!” “爹似乎忘了,是谁叫我进宫,又是谁夸梓麒长得俊能引得祁诩天的注意?成了公子之后又是谁三天两头的要我在床上知情识趣讨他欢心?你既然有胆与安炀勾结,为何却无胆量靠自己的能力把他从皇位上拉下来!却要梓麒这废物去!” “若非先帝遗愿,你以为我韩冀何必牺牲自己的儿子送给那杀父的畜生?祁诩天他杀了所有的手足兄弟,最后连先皇都未放过,我要为先皇讨个公道!” “要为先皇讨公道?爹不如说是自己想当皇帝,与安炀暗中来往,听那人的调遣,要我除去祁溟月,可你分明知道,即便真的杀了祁溟月,祁诩天也会查到是我所为,到时一样是死!你是要儿子去送死,来换你的痴心妄想!你以为少了祁溟月苍赫就会乱,就有你的用武之地了?就算你掌管苍赫军事机密,也别小看了祁诩天的能力,恐怕到时还没等你动手,便被祁诩天剐了,还等安炀和你里应外合?真是笑话!” “你个逆子!竟敢如此对我说话!你是不想活了,眼下只有为父可以救你性命,你还敢忤逆我!” “爹还真是大言不惭,筹划了那么多年,最后牺牲了儿子,什么都没得到,还要陪上全家性命,梓麒真是为你不值。” “你什么意思?你对祁诩天说了什么?” “不用我说,你早知祁诩天非易于之辈,难道还不清楚,他表面看来越是平静,爹的处境越是危险,他已知我与蛊毒有关,难道还会放过你,慢慢查明一切等你行动?爹可别忘了,他是苍赫帝,以狡猾善变闻名的祁诩天。” “你。。。。。。你等着,若我死了,你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 “多谢爹的提醒,梓麒会替你杀了祁溟月,祁诩天我也不会放过。” “只要你杀了他们,爹成功之日,定会让你成为太子。” 太子?谁在乎那太子之位,韩梓麒想到那日他爹的话,眼中的冰冷之意更重了,他杀人,只是为了自己。 在暗处遥望宫人们忙碌的身影,他的眼中又恢复成了一片平静淡泊。 田猎之期,不远了。 第三十七章 路途 夏日的艳阳落下,秋日已至。初秋向来是苍赫的田猎之期,往年由于祁溟月年岁尚小,加之他也不想被抱在怀里参加田猎,便不愿参加,故而祁诩天只带了文武百官随行。 今次却与往年不同,祁诩天下令宫内所有皇子公主与品级高的妃子随行,并且还宣布,将于田猎期间审问关押地宫之内的安若蓝和韩冀。 这旨意一下,群臣哗然,纷纷猜测此次的田猎恐怕便是安贵妃与韩大人最后之期了,既然陛下有意在群臣面前惩办他们,便是意味着下毒之事确实属实,且不止安若蓝,连韩冀都牵连其中。 平日里与韩冀交好之人都心中忐忑,唯恐牵连自身,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等到了田猎之期。 连着准备了一月之久,才正式出行,王撵仪仗马匹随行,宫中侍卫,宫人厨子,随行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往行宫的所在已行了一整日。 一路上祁诩天都在王撵之中未曾露面,前后随行的官员一边打量着前方陛下的座驾,一边探首身后被人看守着的囚车,脸上神情很是精彩,让坐于王撵内的祁溟月看的兴味盎然。 “父皇,才发现你的臣子们十分有趣,你瞧那个,骑在马上的身子都软了,恐怕平日是与韩冀往来甚密的,眼下在担心自身安危了吧。。。。。。再看左边那个,他。。。。。。”还未说完,身后之人手臂一伸,猛然间把他扯进了怀里,“溟儿在父皇身边,为何却总是瞧着外面那些男人,莫非父皇还不如他们好看?” 放下掀起一角的帘幔,祁溟月顺势靠进身后之人的胸前,侧首说道:“父皇又不讲理了,溟月只是头回出宫,兴致高了点,父皇明明知道,还问这话,难道是昨日还未满足?” 暧昧的话语和逐渐转低的语声,让人闻之遐思,祁诩天却双手环在少年腰间,低下头在他耳边舔吻了一下,语带抱怨的说道:“一日未真正吃了溟儿,父皇便不会觉得满足,昨夜虽也不错,但同溟儿的那里相较起来,仍差的远呐。。。。。。” 他在说话时,还时不时吸吮着嘴边白嫩的耳垂,说到其中那两个字,还尤其的加重了语气,显得异常暧昧情色。 祁溟月自然知道“那里”指的是何处,上回差点便遂了父皇的心愿,却不料遇上了安若蓝这件事,因这连心,父皇已多日不与他做那些亲密的举动,最多也只是亲吻罢了,想是忍的辛苦,昨日夜里替他纾解了一回,但恐怕父皇还记着上回在他身上弄过的那处,那时用了白芙,只差一点便真要进 入了,怕是如今仍在为此事懊恼呢。 祁诩天想起昨夜在溟儿的手中释放出了欲望,但仍觉不满足,差点便失控要了他,溟儿虽不会介意,但他却担心溟儿的身子不知能否承受的起,如今又身中连心蛊,更是让他不敢肆意做出亲密之举,就怕一时控制不住,伤了他。 此时见溟儿坐在怀中乖巧的模样,侧首露着一截白皙的脖颈,那微扬的弧度异常惹人心动,心念一动,已张嘴吻了上去,只能看着如此的秀色却不能妄动,越是束缚心底的欲念,那欲念便越是强烈,身下已胀痛起来,恨不得在此处便能剥开他的衣衫,露出那具曾细细欣赏吮吻过的美丽身子,好好品尝一番。 颈边的吻让祁溟月感觉一丝疼痛,心道父皇怕是真的忍不住了,才会如发泄般的吻的如此重,但痛的同时心底又溢出一丝甜蜜,知道父皇如此强烈的需求着他,不得不承认,胸口的那种感觉是类似骄傲的满足感。 这样的父皇是属于他的,没有任何人见过的,被情欲折磨却不敢妄动的父皇。。。。。 转过身,抚着父皇因欲望而充满危险魅力的脸庞,伸手解下他的发冠,又慢慢扯开式样繁复的龙袍,露出浅麦色的肌肤,伸出舌在父皇胸前的突起上舔了一下,感到身下的灼热变得愈发硕大,微抬起头,向祁诩天露出含有深意的微笑,“都这样了,父皇还等什么?” “父皇也想好好品尝溟儿的滋味,简直是日思夜想。”祁诩天眯起了眼,表情愈发危险,勾起的唇有着不怀好意的浅笑,“但是溟儿身有连心蛊毒,父皇怕你受不起,不如换种方式为父皇解决如何。。。。。。” 他的指尖抚上了祁溟月的唇,在那淡粉色的唇瓣上缓缓磨蹭着,随着祁溟月微微张开的缝隙探了进去,勾起他的小舌与指尖纠缠,湿润温暖的口腔内壁让他眼中的欲望更显深沉,看着那红润的舌若隐若现的吞吐着他的手指,祁诩天再也无法按耐,解开身下的束缚,将灼热的坚挺展现在溟儿的面前,语声低哑,“这都是溟儿惹的,须得溟儿来解决才行。。。。。。” 随着他的话语,幽暗深邃的眼眸紧紧注视着身前的祁溟月,形如同实质的眼神让祁溟月感到脸上一阵火热,似乎已被那热度烫到,他忽然不敢正视此刻的父皇,如此危险却撩动人心的脸庞,叫他不敢多看,唯恐亦陷入那狂热的欲念之中。 蹲下身,含住他勃发的欲望,感觉到它在口中的热度,和父皇身上的气息,还有父皇噬人般灼热的眼神在他脸上探索着, 这一切都让他心跳加快,脸上因热度而泛出红晕,他尽力吞咽着口中之物,盼着尽快为父皇解决,生怕一会儿行宫便要到了。 祁诩天看着他努力认真的小脸,微红的脸庞因他的硕大而鼓起,唇舌并用的在他身下动作着,感觉到那处柔软温润的内壁,还有他灵活顽皮的小尖,祁诩天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喘,把身下的欲望又朝他口中挺动了一下,随着他的双眼泛出湿润的红潮,祁诩天停住身子,弯腰捧住他的小脸,克制着情欲轻喘着问道“溟儿可是觉得辛苦,难受吗?” 微微摇着头,祁溟月半吐出口中的硕大之物,含不住的唾液还有欲望前端分泌的体液,随着他的动作滴落在身下的纯白绒毯之上,愈发红嫩湿润的唇瓣透出诱人的光泽,祁诩天眸色一黯,微微使力把他的头按到腿间,让身下的欲望再度进入溟儿那令人销魂的小嘴中。 欲念蒸腾的热度和情色之味盈满了整个王撵,被帘幔密密的遮挡在其中。 骑在马上,随着王撵一同前进的刘易先前忽然听见身旁的座驾中传出了细微的喘息,随之而来的是几句暧昧模糊的低语,还有粘腻湿润的水泽之声,当下心中了然,稍稍拉开些距离,又让前后的侍卫都离得远些,才神色不变的继续前进。 直到距行宫不远,他才远远的传音过去说道:“陛下,行宫将至。”言下之意是该让殿下歇歇了。 也不知里面的人听见没有,直到行宫已在眼前,王撵之内仍毫无动静,也不见有人出来。 刘易吩咐人停下队伍,先安排了后宫妃嫔皇子们的住处,又安排了各处官员歇息之所,吩咐侍卫警戒,把囚车内的安若蓝和韩冀等人一同押下车来,关入行宫内的地牢,等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才见陛下的王撵内有了声息。 祁诩天披散着发踏出王撵,衣襟微敞,脸上有着一丝笑意,慵懒的模样看来心情十分愉快,扫了一眼在外等候多时的众位大臣,含笑说道:“众位爱卿辛苦了,一路劳顿,快些去歇着吧,明日开始田猎,众卿可要多多努力。” 等大臣们都行礼退了,又朝那些妃嫔说道:“今日朕不招人侍寝,你们各自回了,要看管好皇子们,此处虽非皇宫,可规矩还是要守的。” 众位打扮的光鲜的妃子们听了他的话,心中一阵失望,本以为乘此机会可以接近陛下,不料他却不要人侍寝,不过心念一转,想到身边的皇儿可以多些机会引得陛下的注意,便觉此番没有白来,说不定二皇子失宠之后,便轮到自己 的皇子受宠了呢,这么一想,个个脸上便都露出了端庄得体的笑意,口中应了,乖乖领着自己的孩子往住处而去。 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祁诩天才转身回了王撵之内,用毯子裹了什么,抱在怀里无比怜惜的模样,向刘易吩咐道:“叫人去备些水来,朕要沐浴,再准备些膳食,要精细容易吞咽的,一会儿拿到房里来。” 刘易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退下几步,忽然又朝祁诩天的背影问了一句,“不知可要为殿下准备伤药?” 闻言,祁诩天的身影顿了顿,“不用。”说完一步不停的走远了。 看来陛下还是未能如愿啊,刘易动作轻快的转身,又去安排别的事务了。 到了寝宫,祁诩天掀开薄毯,露出溟儿红艳未退的小脸,凌乱的发丝还带着湿热和白浊,红肿的唇几乎就要破了,嘴边还有腥檀情热的痕迹,身上的衣衫勉强披挂在身上,脖颈间全是红紫色的吻痕,似嗔非嗔的模样,分外引人情念。 祁诩天噙着邪邪的笑,轻啄了一下他的小嘴,“辛苦溟儿了,累不累?可觉得饿了?要不要父皇先带你去沐浴?” 点了点头,祁溟月此刻连开口都觉得困难,又瞪了他一眼,似乎怪他明知故问,随后干脆赖在他身上,懒得动了。 祁诩天便带着愉悦的表情,开始把他身上的衣物缓缓褪下,嘴边的笑意始终未退,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正在看着苦心守候的美食,仔仔细细的为祁溟月服务,先是用丝巾沾了茶水为他抹了唇,而后又顺了长发,把那些欲望的痕迹统统擦去,等沐浴用的热水来了,才解了自己的衣衫,抱起他的身子,一同进了隔间内放置的浴桶。 第三十八章 狩猎 第二日便是田猎了,无论是何身份官职,只要有兴趣的,都可以一试身手,猎得之物可自己留着,也可呈给皇上,若有合意的,便会放在三日后的祭祀大典之时作为贡品所用。 可以说,这是一个表现的好时机,若是能得到陛下的赏识,以后便可能官途坦荡,就此荣华一生也说不定。所以大臣们无不卯足了劲,带了家中最好的马匹前来,随行的侍从更是个个机灵乖巧,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帮着寻找合适的猎物。 猎场离行宫不远,昨日起便在空地上搭起了帐幔,恰在两者之间,作为歇息之所,猩红的颜色在碧草如茵的地上形成了醒目又异常艳丽的点缀。 在中间最醒目之处坐着的,便是苍赫帝祁诩天,他一身玄紫色衣袍,束腰窄袖,一身武装,随着他的动作,暗嵌的龙纹图腾闪现点点银芒,一头黑发随意的束着银冠,不似往日在大殿上那般威严和高深莫测,却如被取走了束缚的猛兽,更显得危险不羁起来。 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看着远处已兴致高昂的开始狩猎大臣们,似笑非笑的脸上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握着酒杯,却并未就口,只是偶尔仿若不经意的扫向行宫之处。 还有不少大臣仍未下场,坐在下首处,暗暗打量着祁诩天的神情,见陛下似乎还无意下场,便小心的开口问道:“陛下今日似乎没有兴致,不知小臣是否有幸,能为陛下效劳,将猎得之物呈送陛下。” 祁诩天不置可否,似乎并未留意他的话,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说道:“要去便乘早吧,否则一会儿猎物被别人得去了,看你拿什么来给朕。” 那人连忙含着喜色去了,座下许多的大臣们都忙不迭的准备好了弓箭,又整了衣衫,向祁诩天见礼后也快马往猎场而去。 余下还有多人,见祁诩天没有起身狩猎之意,便也陪坐一旁,直到皇子皇女和众位妃嫔前来请安,帐下才开始热闹起来。 原本大帐之旁另有为妃嫔和皇子们设的小帐,只是距离并不很近,众位妃子怕错失了机会,才纷纷携着皇子皇女到了大帐,几位年岁小的公主,甚少见到这位父皇,平日里远远见了,也都是敬若神明,不敢多打量,今日难得父皇离得这般近,一个个又是胆怯又是好奇,请了安,才敢稍稍抬头去瞧,却见父皇并未在意他们,只是略略点了头,握着手中的杯盏饮了一口,才缓缓开口,“几位皇儿都大了,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祁慕晟首先上前答道:“回父皇,儿臣平日里都在 练字习武。” “不做些别的?”祁诩天望着手中的酒杯,淡淡问道。 “儿臣习练剑术,学晓先贤,不曾有闲暇去做别的。” “似乎你经常去探望你的母妃,她如今在寒庭之内,过的可还习惯?”似乎不知寒庭是何种地方,祁诩天问的很是随意。 祁慕晟垂下眼,低低回了一句,“谢父皇关心,母妃甚好,也挂念父皇。” “恐怕她是挂念过往的地位吧。”他轻笑一声,似乎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却让祁慕晟身子一僵,低下了头去。 身旁众人早知大皇子不被陛下所喜,此时看来果然如此,但若大皇子便是异星,陛下为何并不对他动手,而只是弃之不顾? 相比之下,二皇子倒是十分的受宠,只是为了他母妃之事受了牵连,已有多日未见他出现在陛下身边,怕是早被人软禁了吧,便是连这田猎,都未许他跟来。想想昨日在路上,未见他的身影,再看这边,连公主都来给陛下请安了,却独独不见二皇子的身影。 由此可见,二皇子祁溟月确是失宠无疑,也怪不得后宫如此热闹。 “父皇,儿臣近日都在房里,不曾习武。”突兀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了其中的一位皇子身上。 “似乎多日未见小三儿了,总在房里做什么?”虽仍不见笑脸,但祁诩天难得的对这皇子多了几分和悦的态度。 这位正是甚少露面的三皇子祁涟朔,他踏出一步,站在其余皇子身前,睁大了眼,对祁诩天答道:“儿臣在看书,母妃说,要把整屋子的书都看完了,才放儿臣出去。”话中之意倒不见委屈,似乎还有些炫耀之意。 肖妃连忙走到他身旁,牵过他的手,说道:“陛下,臣妾觉得皇儿年纪还小,心性未定,此时若多学晓些道理,对他十分有好处,将来才可有满腹才学能为陛下分忧。” “看来小三儿倒是喜欢读书,不知看了多少了?”见陛下似乎有些兴趣,肖妃连忙含笑答道:“整整一书房的书,已看了一半呢。” “父皇,儿臣是不是很厉害?”祁涟朔的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似乎想要邀功请赏,祁诩天略略勾起了唇,“果然厉害,既然小三儿如此用功,不如父皇再赏你一屋的书如何?” 祁涟朔连忙摇头,“不成不成!父皇若再送,儿臣可别想出门了,到时若想念父皇,父皇又不来看望儿臣,岂不糟糕!” 一 旁的皇子皇女们看着这位很少见面的三皇兄,都有些羡慕,父皇能有如此和悦的神情,已是难得了。 众位大臣见此,想起这位三皇子可是在祁溟月之前最被陛下喜爱的皇子,看来这回也只有他能引得陛下的注意,后宫争宠的戏码也就有了赢家,安贵妃获罪,肖妃有了这位皇子,除了禁足于冉馨阁的皇后,便是她居后宫之首了。 正在祁涟朔带着一脸天真的笑意,想要向祁诩天撒娇之时,有一身影慢慢走到了祁诩天的身边。 皇座之旁岂能容得他人近身,刘总管也不阻拦,众人一时都有些呆愣。 却赫然发现那人正是二皇子祁溟月,他一身淡青色宽松的衣袍,长发微束,有些凌乱,仪容不整的模样,毫不避讳的走近了皇座,看着陛下淡淡说了一句,“父皇起的真早,也不叫我。”言下还颇有抱怨之意。 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响起,大臣们没想到失宠的二皇子会出现在这里,甚至敢用如此的态度对陛下说话。 不曾想,陛下不止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笑意,搂过了二皇子,“父皇不该没未同你说便离开,只是担心溟儿的身子,想你多睡片刻。” 何曾见过陛下如此和颜悦色,甚至是用这般。。。。。。的态度对人说话,所有人都傻了,皇子公主们更是羡慕不已,甚至是有些嫉妒,他可如此与父皇说话,是他们想都想不来的。 但随即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当着所有人的面,陛下他把二皇子抱到怀里,望着他没梳好的发皱了皱眉,亲手为他打理着凌乱的发丝,等用发带重新系好了,又取下腰上所挂的帝王结,毫不可惜的扔下那一双价值连城的玉佩,却把两个用银线编织的丝结盘在了二皇子的发边。 一双暗银色的丝结,随着祁溟月的发丝垂在两旁,银结如扣,银丝若缕,夹着如墨的黑发,更添几分雍容贵气,使得宽袖软袍的二皇子在微风中飘然若仙。 父皇哪是喜欢,分明是视若珍宝的宠溺,将这些看在眼里,皇子公主们一个个露出惊讶钦羡的表情,他们何曾得到过父皇如此的对待,别说是拥抱梳发,即便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在平日里也是难得的。 自祁溟月一出现,帐内气氛便有些异样起来,除了被抱在母妃怀里才满三岁的小皇子云时,其余皇子公主见了传言被父皇软禁的二皇兄,都现出惊讶的神色,只是有的欢喜,有的诧异。若先前对祁涟朔的感觉是羡慕,对此时的祁溟月,却是明明白白的嫉妒了。 看着他,又望望傻站在原处的三皇子祁涟朔,群臣在心里摇头,果真是君心难测啊,谁知道传言失宠的二皇子不仅未曾失去陛下的喜爱,反而更得了宠信呢,这回肖妃的打算看来是要落空了。 看着身下站作一排的兄弟姐妹,祁溟月又斜眼看着祁诩天,“父皇可是来狩猎的,不知猎物在何处?为何溟月只瞧见了一群羔羊。” “溟儿放心,诱饵早就备妥了,只等着猎物上钩。” 两人说这些话时凑得极近,除了一旁的刘易,几乎没人听见,但陛下与二皇子如此亲近的举动,众人可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忍不住疑惑,为何安贵妃有谋害陛下之罪,陛下却仍对二皇子如此溺爱,甚至还如此纵容。 祁溟月并不在意落在他身上的各种眼神,倒是兴味十足的看着那位三皇子,“溟月记得似乎很少见到三皇弟,今日却是难得了。” 他神情自若的坐在祁诩天怀里,说话时的神情颇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仪,让祁涟朔霎时产生了一种似乎正面对父皇的错觉,而事实上他却是抢走了父皇宠爱的皇兄,于是扁了扁嘴,委委屈屈的模样,低头叫了一声,“二皇兄。” 肖妃见儿子被抢了风采,便含笑对祁诩天说道,“臣妾也多日不见二皇子,没想到他这般年纪了还要陛下抱着,可惜我的朔儿,却是整日都要读书习字,不能陪在陛下身边。”言下似乎颇觉遗憾歉疚。 可她话中的嘲讽之意是谁都听得出来的,祁溟月挑眉,他早就习惯了父皇的怀抱,并不觉有何不妥,口中却对祁诩天说道:“既然肖娘娘这么说了,父皇便放开溟月吧。”说这话时,他的眼中全是狡黠的笑意。 祁诩天淡淡的扫了一眼肖妃,“若有人看不惯,朕让她眼不见为净便是,瞧不见了,才不会多话。”手臂丝毫未松,仍抱着祁溟月,显然已经不悦。 肖妃脸色突变,听出他话中之意,连忙含泪跪下,颤抖着身子说道:“陛下,臣妾一时失言,求陛下赎罪!” 本想谏言不该如此宠信安贵妃之子的大臣,此时不由暗自庆幸,幸而未来得及开口,不然此刻跪在这里求饶的便是他们了。 其余的皇子公主们站在一旁,都吓得不敢插嘴,正在气氛紧张之时,刘易忽然接到影卫的传音,于是走到祁诩天身旁,低低说了几句。 众人只见陛下露出一丝冷笑,抱起二皇子离了座,“让她跪着,直到朕回来为止。”扔下这句话,便径自带着人往行宫而 去。 一路上,祁诩天询问刘易,“闯入地牢的确是韩梓麒?” 刘易想起影卫的禀报,答道:“确实有人闯入地牢,来人蒙着面,看不清面目,但韩冀就关押其中,对面牢房便是安若蓝,她的牢门被利器所断,可见正是冲着她去的,故而推断此人便是韩梓麒。” 只是韩梓麒并非鲁莽之人,他胆识过人,又心思缜密,定然早看出地牢内关押之人是有意引他前来,他若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抓住,便不是韩梓麒了。 “那人可是逃了?地牢内的人无恙?”祁溟月在一旁问道。 刘易点了点头,“殿下猜的不错,韩冀无恙,但安若蓝却昏睡不醒。” 定是韩梓麒动的手脚,许是还来不及伤人。 一路往地牢走去,祁溟月忽然觉得其中有些怪异之处,若父皇有意用安若蓝和韩冀为饵,为何会让韩梓麒如此轻易的走脱? 在他怀里扯了下衣襟,祁溟月看着祁诩天的眼,“父皇既然要溟月信任你,为何你却不信任溟月?”随后皱起眉,眼中不悦的神色十分明显,“父皇有事瞒我。” 祁诩天安抚的轻拍着他的背,“溟儿只要记得,父皇不会骗你就是。” 祁溟月继续皱眉,才要说话,忽然感到一阵震颤和爆炸之声,竟是连地面都开始摇晃起来。见祁诩天眼中闪过意外的神色,知道并非父皇安排,便更是诧异,莫非又是那韩梓麒? 突然有人影闪现,现身的正是影一,“陛下,帐内大火。” 第三十九章 猎物 大火?韩梓麒竟会疯狂至此?眼下帐内多为妃嫔和皇子公主们,他若要取他性命,又何必如此多事?祁溟月对他的行为不解。 见祁诩天神色不动,除了开始听见那声爆炸之时的意外,此时不见丝毫忧色,祁溟月转头看着牢内的安若蓝,淡淡说道:“父皇早知他会有所行动,却不阻拦,甚至还放他离去,溟月真的不知,父皇究竟有何打算,又将我置于何地?莫非溟月还不够资格知道父皇心中所思。” 祁诩天放下他的身子,两人对视。 久久的沉默过后,祁诩天叹了口气,“父皇确实知道他会闯入地牢,也知他若是无功而返,定会以帐内皇子性命相挟,父皇只是任由他去,不曾阻挠罢了。” 任由他去,便有可能牺牲妃嫔和皇子的性命,也有可能使得帐内的臣子丧命,祁溟月凝视父皇眼中的淡漠和唇边的残忍笑意,发现似乎只要不伤了他,其余的人会如何,父皇全不在意。 难道,父皇他竟是打算利用韩梓麒除去后宫? 即便是祁溟月,也因这一猜测而惊愕不已,祁诩天见他眼中的神色,露出赞许的表情,“溟儿果然最似父皇,你已猜到了不是吗?” “父皇为何要如此?”他不明白,虽说后宫妃嫔时常惹的父皇不悦,又经常做些多余的事,易惹麻烦,但也不至于使父皇生出除去她们之心。 祁诩天看着关押在安若蓝牢房旁边的韩冀,眼中露出轻蔑的冷笑,“有人以为 杀了你便可控制后宫,让自己的皇儿得到太子之位,既是如此,父皇自要让她瞧个清楚,图谋不该得到的东西,究竟会有何下场。” “韩冀与安炀勾结,莫非后宫之中还有安炀的人?”若是如此,便不难想象,为何从未离开苍赫的韩冀会听命安炀。 “肖妃便是安炀的人,她以为无人知晓,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在后宫处事,只可惜父皇早在她入宫之时便清楚她的身份,也正是因此,那时才会选择以她的皇儿为饵诱景凰露面,若是丧命也恰好除了去,岂不一举两得。” 只是后来因为他的特殊,而引得父皇改变了注意,他们之间才会有了今日。祁溟月此时听他说来,不见一丝不舍和可惜,似乎对亲生骨肉毫无怜惜之意,便明白,行宫之外的大帐内,即使有再多的妃嫔死去,或是皇子公主丧命,恐怕都不会使父皇有所动容。 看来韩梓麒直到今日,犹不自知他已在不觉间成了被父皇摆布的棋子,仍 以为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的吧。 “父皇果真好手段。”祁溟月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并不觉得祁诩天的做法有何不对,对待敌人,自然是不能手软,但可用之时,也不用管他是敌是友,物尽其用便是了。 也许别人见了如父皇这般无情残忍的做法会恐惧厌恶,但于他来说,世上之事不分对错,无善无恶,全是惟心而已。 只要父皇心中有他,别人如何又与他何干。 发现对方眼中之意,两人相视一笑,静静等着,等猎物自动走到面前。 当韩梓麒小心的隐蔽了身影,踏入了地牢,赫然发现,站在身前的是含笑望着他的祁溟月,还有姿态悠然的祁诩天。 他没料到,如此剧烈的爆炸声和熊熊大火,非但没让祁诩天赶去处理,反而如此悠哉的在此处等着他,脸上更是连半点紧张之色都没有。 既已露了行藏,他便干脆取下了面上的布巾,“梓麒没料到陛下竟如此狠心,连大帐起火都可不顾,看来即便有皇子公主意外葬身,陛下也不会感到难过吧。” 即便是蒙面掩藏形迹而来,韩梓麒仍是一身白衣,落入包围之势,脸上也不见半分慌乱。 祁溟月本有些欣赏他的胆识,此刻听他出言讽刺,便拿眼神往被点了穴的韩冀那处一扫,“你爹身在牢中,离你不远,可你自踏进来,便未瞧他一眼,溟月不知,比起父皇,梓麒公子又能强上多少?” 他的话令韩梓麒脸上又冷了几分,不复平日的淡然,此时他面罩寒霜,眼含杀意,一身白色劲装却透出几分阴戾之气,抽出腰间长剑,竟是打算就此一搏。 不等影卫现身,刘易身形微晃,已拦在他身前。什么话都未说,无言的摆出了迎敌的架势。 祁溟月虽不知他的功力如何,但想必在刘总管手下走不出几招。 果然韩梓麒不一会儿便已支持不住,却见他宁愿拼着身中数掌重伤内腑,咬牙忍住口中的鲜血,仍不顾性命的朝此处射来一串黑色连环之物。 神色不动的把祁溟月扯到身后,祁诩天手掌微扬,只见那些黑色连环竟徐徐停住了来势,反而腾在空中往来处而去。 刘易一闪身,黑色连环的去势立时加快了,饶是韩梓麒反应再快,仍有数枚落在他身上。 直接陷入体内的物件见了血便爆裂开来,韩梓麒胸前出现数个血洞,鲜血霎时喷涌而出,将白衣染成一片血红。 “霹雳血连环也是安炀之物,看来安炀中的某人确实对苍赫图谋已久,可惜选错了人,以为朕不知肖妃的身份,连累了你爹,实在是可惜的很。”祁诩天对他一身血红的样子毫不动容,脸上的遗憾之色在韩梓麒看来却是明显的嘲讽。 用剑支撑着将要倒下的身躯,韩梓麒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安若蓝,神思复杂的眼神又再度注视身前的那对父子。 被他眼中复杂的神情撼动,祁溟月心念一转,蓦然发现,韩梓麒如此执着要杀他们,似乎不只是韩冀的命令那么简单。 “即使没有韩冀的授意,你还是会杀我和父皇。”祁溟月说的十分肯定。 韩梓麒靠在墙上,口中不断涌出血来,只是血连环入肉爆裂之后并不移动,只有等鲜血流尽,才会受尽折磨而死,此刻他看着胸腹间的血洞,发出几声微不可闻的轻笑,抬头说道:“不错,我会先杀了你,再想尽一切办法杀掉祁诩天。” “你恨父皇?”他不相信仅仅是为了母妃的缘故,若母妃对他还是有情,也比不上宫里的荣华富贵,而韩梓麒,对母妃最多也只是喜欢而已,谈不上如何的爱慕。 听了他这一问,韩梓麒眼中的复杂再度纠结起来,浮上眼眸的却是全然的仇恨,他注视着祁诩天,咬牙说道:“不错,祁诩天,我要你失去一切!” “可惜,溟儿无恙,而外面的那些,不论你杀多少,朕也不会觉得心痛,韩梓麒,这回你怕是失算了。”祁诩天颇觉遗憾的摇了摇头,他虽不明为何韩梓麒会如此恨他,但也并不在意,对他来说,麻烦只是麻烦,除去便是。 正要示意刘易动手,祁溟月却向韩梓麒问道:“为何你对父皇有如此深刻的恨意?”韩梓麒不发一语,沉默许久,直到眼中的情绪平复,如往日一般,神情淡淡的说道:“今日想必逃不过一死,又何必问这些废话。” 见他冷静下来,祁溟月反倒更觉得他心中有着深刻难辨的感情,向来对人的感情气息异常敏锐,从他身上,仍能察觉阴郁的杀意和愤怒,他真的恨着父皇,却也有着一些别的什么。 见韩梓麒满身的鲜血,一身白衣渐渐被沾染成厚重的血色,祁诩天眼中只有冷冷的笑意,“当时便知你自请入宫是韩冀授意,只是没料到你会如此听话,但也不得不说,你的心智城府着实不差,以你性情竟能忍受成为男妃,在朕面前却毫不作态,让朕着实期待了一番,想瞧瞧你会做出些什么来。” 祁诩天确实欣赏他的才智,在发现溟儿之前,他本是有趣的消遣,才会使他成了受宠的男妃,“难得你懂得利用安若蓝这步棋,她会如此狠心竟对亲儿下手,被你赢去一局,可惜的是,你还是逃不过一死。”本以为溟儿服了睘珠便百毒不侵,不想一时大意,却使得溟儿受了苦。 察觉到韩梓麒听了这些话的异样,望着即使此刻仍勉力支持,不愿倒下的韩梓麒。祁溟月终于明白了,“你对父皇怀有恨意,对韩冀不管不顾,恐怕都是为了一个原因。” 第四十章 情仇 他一边说着,露出些许同情之色,“韩冀让你入宫,迫你替他完成计划,让你堂堂枢密院大人之子成了男宠一般,你如此性情高傲之人,怎容得自己承欢于男子,即便他是苍赫帝。但你却忍了,虽是忍了,但心中仍是存了恨的吧,故而即使韩冀被擒,你也毫不动容,还想杀了溟月,使父皇痛心,也想杀了父皇,以报受辱之仇。” 他每说一句,韩梓麒脸上就现出一次情绪的起伏,似乎随着他的话,心底的情感又翻腾起来,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错,我恨他。” 原本清俊的容貌已经有些扭曲,此时的韩梓麒似乎打破了心中的锁,所有的爱恨情仇,往日不可在他脸上寻到的所有的复杂情感,一起涌了上来,脸上神情越是强烈,语气却愈发平静,说了那句话之后,仿佛要隐藏什么,他忽然低下头来,等再抬起脸,已是一贯的淡然,靠在墙上,他对祁溟月说道:“二殿下,杀了我吧,等血流尽,也不过是一死而已,若二殿下想为下蛊之事报仇,此时正是好时机。” “看来你一心求死。”祁溟月这么说着,缓缓解下腰间的旎狐,眼角的余光发现安若蓝有了一丝动静。 韩梓麒看着安若蓝转醒,露出一丝苦笑,“不错,梓麒今日是彻底输了,不死又如何?终是自私罢了,才会利用了她。”言语之间,似乎有些歉疚之意,却不再看祁诩天一眼。 听到他的话,安若蓝忽然有了反应,专注的瞧着他的脸,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口中直叫着,“梓麒,梓麒哥哥。。。。。。若蓝要梓麒哥哥。”一边说着,已向他走去,牢门早就在先前受损,她踏出了门,到了离他不远处,怔怔的站定了。 知道她早就有些痴傻,真正见到却不知心底是什么滋味,韩梓麒冲着祁溟月吼道:“杀了我!不然我就引发连心蛊,让你们一起死!” 祁诩天看着他,没有丝毫表情:“既然你一心求死,朕自会成全你。”刘易闻言正要出手,祁溟月却出言阻拦,“父皇,让溟月来动手。” 不知他发现了什么,眼中划过微微的惊讶和一丝了然,随即向他举起了旎狐,“溟月便成全你,取你性命,让你不必再感到痛苦,你并不爱母妃,却如此恨父皇,除了先前所说的原因,恐怕还有一个理由,只是你不敢承认。” 因他的话,胸前剧烈起伏着,血洞中的猩红液体不断淌下,韩梓麒握紧了拳,咬紧牙关,却仍有鲜血从嘴角流下,终是忍不住的喷了出来,嗓音已嘶哑了,他摇着头,似乎已经猜 到他要说什么,却仍在极力否认,“我恨他,我要他死!” 慢慢朝他走近,祁溟月眼中的同情之色愈见清晰,看着韩梓麒,似叹息般的说道:“你爱上了父皇。” 轻柔的一句话语,韩梓麒却如遭了重击,靠在墙上的身子缓缓往下滑落,鲜血止不住的从嘴边溢出,只听祁溟月继续说道:“若你不想承认,溟月也不逼你,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于韩梓麒来说,爱上父皇,是他的悲哀。 青色衣袂微扬,半透明的旎狐在幽暗之处只见一抹暗影,无声无息的往他胸前袭去,有着缓和的去势,速度却不慢,以他眼下的伤势,只要轻轻一抹剑影,便会轻易死去。 一直以来的恨意,只是因为不愿承认?他,居然会对祁诩天有情?直到此刻,心中的纠缠被祁溟月说破,才恍然的发现,不论那种感觉是什么,都无关紧要了。。。。。。 韩梓麒望着旎狐,恍惚的眼神透过了它,看到祁诩天的身影,他正专注的望着祁溟月,如此温柔而深邃的眼,从未见过的眼神,不论他对祁诩天是爱是恨,都未在他心里留下过丝毫痕迹,祁诩天的眼中,只有眼前举剑少年的身影。 即使早些发现心底的那些执念和牵挂是为何而来,也是无用的吧。。。。。。如此,是爱如何,是恨又如何?真的可以放下了。。。。。。无声的叹息着,韩梓麒合上眼,等着死亡的疼痛降临。 此时的行宫之外,爆炸和大火接连而起,妃子的哀号和皇子公主的惊吓哭喊声,乱作一团,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却听闻有人闯入地牢,侍卫已将行宫守卫起来,幸免于难的大臣们连忙拖着焦黑的衣袍,头发蓬乱的冲入行宫打算护驾,也好乘此机会表现自己的忠心。 数人一身狼狈,走入地牢之内,身后仍有几位大臣是在狩猎时发现变故而匆匆赶回的,尚算的衣衫整齐,而站在前头的,却是脸上染了焦灰之色,神情难辨,但所有人眼中的惊恐之意却是显而易见。 后来赶到的人不明所以,探头往牢内望去,只见在火把的掩映下,忽明忽暗的火光将整个地牢划为了诡秘的异域,相比行宫外的火焰轰鸣,此处静谧得有些骇人,只听见粘稠的液体缓缓低落之声,还有鼻间萦绕不去的血腥之气,浓重的铁锈味让人闻之欲呕。 在那忽明忽暗间,能看见陛下站立不动的身影,身旁的刘总管亦是如常的不见表情,只是若细细看去,当能发现他眼中的紧绷之色,但所有人都未曾留意这些,只瞧见眼前,二 皇子祁溟月手举利器,猩红的液体由刃上汩汩流淌而下,汇聚到一起,扯出了细长的红丝,又慢慢滴落到了地上。 半透明如丝帛般的剑刃没入了人体,如同在身上添了一缕华美的绸缎,似浸透了染料一般,逐渐转为血红之色,仿佛正有嫣红的锦缎将一双人影缠在了墙上。 靠墙之人,满身殷红,如同血人,之上的那一个,却软下了身子,口中仍低低叫喊着,不知在说些什么,待那人露出半边脸孔,立在后面不断探望的大臣们这才惊呼一声,同先前的那些同僚一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那是安贵妃!二皇子的生母!此刻钉在二皇子手中利刃之上的,竟是二皇子的母妃安若蓝! 安若蓝由剑刃上缓缓滑下,口中仍喃喃叨念着,“若蓝。。。。。。不要梓麒哥哥死,若蓝不要。。。。。。”逐渐弱下的语声终于轻不可闻。 韩梓麒本是闭目等死,却不料身上一重,待他睁开眼,只见安若蓝已伏在他的身上,脸上犹带着天真痴傻的微笑,仿若仍是那个才几岁的小女孩,直到胸前被一片绯色染红,潮湿的血锈之气在他的衣上又染上一层暗色,她的身子才逐渐滑落,望着身旁气息断绝的安若蓝,韩梓麒顿时脑中一片空白,耳边犹在回响着的,是那句“梓麒哥哥”。 祁溟月控着旎狐,定定的站在那里,对地牢入口处站立的大臣恍若未觉,血不沾刃的剑身又重归柔若丝帛的样子,软软的垂在手中,如一块华丽的绸缎,不沾丝毫杂色,他面无表情的站着,但他的眼里,却是一片虚无落寞。 他未曾留意,始终傻傻立在一旁的安若蓝竟会突然扑向韩梓麒,连忙想收了剑势,却已是不及,旎狐的锋利决然,不容半点迟疑,只觉一阵气血翻涌,已不受控制的往她背后袭去,一剑毙命,血不留痕。 暗银色的丝结,仍垂在两侧,依然是银结如扣,银丝若缕,夹着如墨的黑发。然而此时,众人只觉暗银参杂在墨色之间透出缕缕的阴寒煞气,兀自伫立的二皇子如一尊魔神,全身溢满了冰冷萧杀的威势,如陛下震怒时的帝王之气,同样使人如临鬼域,手足冰寒,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谁,竟然颤声喊出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惧,“弑母,这。。。。。。这是国师所言的弑母啊!” 弑母!异星!原来昙无所言的异星竟是最受宠的二皇子! 安若蓝的尸首还在一旁,脸上残留着笑意,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现出诡秘凄厉的惨白面容,十分骇人,但令 众人胆寒的并非尸体,而是当年昙无的话,异星降世,定乱我苍赫,陛下已为异星所惑,宠信妖邪,看来苍赫危矣! 一个个带着焦急期望的眼神,全往祁诩天的方向望去,口中是不敢随便乱说的,谁知道陛下心中是何想法,但心中全盼着陛下能立时把这异星给拿下,最好即刻诛杀才好,也免得危及社稷。 祁诩天不言不动,只注视着祁溟月站立不动的身影,眼中带着忧色。 祁溟月张了张嘴,似乎正要说什么,安若蓝才倒下不久,此时他的心口却开始翻腾起来,如同血液逆流经脉倒转,竟是牵动了连心,握不住旎狐,他的身子一软,已倒在了熟悉的怀抱中。 第四十一章 纠缠 连忙运起清心诀,控制蛊毒,祁溟月朝他露出一丝苦笑,低弱的语声充满涩意,“父皇,昙无之言还是应验了。。。。。。溟月虽无心杀她,却仍是杀了她。。。。。。”心头的尖锐之痛仍未缓解,他勉强运起清心诀,只能确定并无生命之忧。 祁诩天把他抱在怀里,满脸忧色的向刘易吩咐了一句,“解决韩梓麒,溟儿快坚持不住了,朕先回去。” 听到祁诩天的话,祁溟月扯住了他的衣襟,“父皇。。。。。。等等。” 见他如此痛苦仍有话要说,祁诩天只得站定了身子,“溟儿何事,不如回去再说,你也能好好休息。” 祁溟月却轻轻摇了摇头,“一命抵一命,母妃已死,放过韩梓麒。”既然她已忘却了一切,想要保全韩梓麒的性命,不如成全,便算是还她的生育之恩。 祁诩天因为祁溟月的话而犹豫,见了韩梓麒此时的模样,想必已掀不起风浪,便对刘易说道:“一会儿把他带出去,让他走吧。” 转身,见到大臣们在门前犹自惊惧呆愣,微眯起眼,露出几许笑意,“众卿来了,也瞧见了?” 几位大臣愣愣的注视着陛下,被他嘴边残忍的弧度所惊慑,怔在原地,竟不能动弹分毫,只能瞧着他渐渐走近,那抹弧度越发的明显,直到成了分外柔和的轻笑。 陛下的笑意和眼中的遗憾让他们不解,回过神来,蓦然发现自己已高高飞了起来,陛下的身影竟在脚下,视线随之往下一看,印在眼底的却是自己的身躯,仍直直的站在原处。。。。。。 一具具倒下的无头尸体,成了他们眼中最后的影像。 “可惜,几位爱卿如此急着表功,见了不该见的,便只有如此了,但你们及时赶来护驾,朕也不会亏待你们,定会下诏为你们加官进爵,如此,也该心满意足了吧。”祁诩天望着满地滚落的人头,神情淡然,将手中旎狐交予刘易。 弑母之事,不可宣扬于朝堂,否则溟儿必遭责难,即便他能保得住溟儿,也无法剜去世人惊惧的眼,无法堵住他们悠悠众口,倒不如一了百了,虽说失了几位大臣,但世上不缺有才之人,苍赫一日无他们,并无任何损失。 可溟儿,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 低头,见他在怀里平静沉睡,并无异色,似乎已无事了,祁诩天才放下心来。 “命人把此处整理一下。”瞥了一眼韩梓麒,说完这句话,抱着祁溟月毫不迟疑的离 开了。 韩梓麒此刻抱着安若蓝的尸体,颓然的神色不知是悲是痛,是悔是怨,忘却了宫中的繁华似锦,安若蓝依然只是倾慕着她梓麒哥哥的小女孩,而他。。。。。。 先是自请入宫,忍了屈辱在祁诩天的身下承欢,对贪慕荣华的若蓝生出鄙夷之心,日日在宫中看着后宫争宠,蔑视一切,心有不甘,却逐渐习惯了祁诩天的拥抱,习惯了看他在朝堂上傲视一切的神情,可他是韩梓麒,不是下贱的男宠,素来好洁的他,却任由自己陷入如此肮脏的境地,所以他恨,恨韩冀,恨祁诩天,若非他们,他怎会堕落至此? 始终不去管心中的那丝异样情感为何而来,甚至不让自己去思考心中那些可能是为祁诩天而生出的牵念,告诉自己,那不是牵挂,不是情念。。。。。。 他爱他?不,那是恨! 对错误的人选倾注了错误的感情,不能爱,便只有恨,若连恨都无法做到,不能抹去那人的存在,当作一切不曾发生,那么,还不如死了的好。 如今,一切都尘埃落定,他可以死,若蓝为何却要以性命护着他?真是。。。。。。不值。 抚着她被鲜血沾湿的发,韩梓麒眼中一片空洞。 看着地上大片的血污和人头,还有仿若失了魂般的韩梓麒,刘易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 先上前为韩梓麒封住了经脉血流,才命人将他扔到了行宫外的偏僻之处,留下伤药和食用之物,见他仍呆呆坐着,不由扔下了一句话,“二殿下说你性傲,我看不然,以死逃避之人,怎能称得上傲。” 韩梓麒眼神微微动了,刘易却似毫无所觉,说完,再不瞧他一样,远远走了。 行宫之外,大帐已烧的惨不忍睹,人来人往,都在收拾残局,见陛下怀抱二皇子现身,连忙跪下哭诉。 祁溟月在父皇怀中,耳边听得嘈杂之声,隐约间,似乎说有什么人死了,但连心蛊已耗去了他所有的心力,以天音之力勉强压制着,再无余力关注身外之事。 勉强睁开眼来,见到父皇关切的眼眸,只能张了张嘴,父皇二字还未叫出口,又昏睡了过去。 祁诩天见他再度昏厥,不顾身边一团乱糟糟的,只吩咐了随后而来的刘易,处理一切事务,便怀抱着他回了行宫。 等祁溟月醒来的时候,顿觉周遭的环境十分熟悉,却并非行宫的卧房,仔细打量,分明是炫天殿的寝宫。 “溟儿 终于醒了。”身旁熟悉的声音有些低哑,侧首便看见父皇略显憔悴的脸庞,“父皇。。。。。。”才开口,顿觉此刻的声音十分虚弱,软软的如猫儿一样,竟是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究竟发生了何事?见他疑惑的眼神,祁诩天摇头,“溟儿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父皇却日日担心,就怕你有个闪失,七日来你全靠汤药续命,父皇真怕你从此沉睡不醒。” 身子被父皇紧紧抱住,虽然看不见他此时眼中的情感,但从父皇的话里,已能察觉他的紧张,没想到自己竟会昏睡了七日,连心蛊果然厉害非常,只怕眼下也只是暂时压制而已,想要根除,怕是要另想办法才是了。 祁诩天的担心同他一样,但此时两人都没再提这件事,扶着他坐起身来,祁诩天见他的小脸又瘦了一圈,不禁心疼的皱眉,把他抱了起来,为他穿衣,吩咐了膳食,等莹然把清淡的药膳端了过来,亲自接过,一口一口的,将药粥喂进了祁溟月的嘴里。 一边喝着药粥,边回忆起昏厥之前发生的事,想到安若蓝终是死在自己手里,祁溟月不由神色一黯,他虽然不是什么善类,却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安若蓝毕竟是他此生之母,若是可能,他并不想杀她。 握着旎狐之时,那种利刃穿透肉体的感觉,他此时仍未忘记,也依然清晰记得,她是如何冲到剑刃之上。 亲手杀了自己的血亲,心中究竟是何感觉,他说不上来,只是记起父皇也曾如此,上一代的苍赫帝和手足兄弟,都是死在他的手中,当时,父皇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别人都敬他,畏他,视其为傲视天下的帝王,但可有人心疼他的感受?若非迫于无奈,又有谁愿意弑亲? 见他的小脸上一片若有所思的暗沉,祁诩天知道他是在想安若蓝之事,无奈叹了口气,“溟儿已尽力保全她的性命,她要替韩梓麒而死,谁也不曾料到,溟儿无需自责。她有今日,全是自己得来的,怨不得别人。” 父皇那时是否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以己度人,他此刻很清楚当年父皇心中的感受,强者并非无情,只是他人逼得他不得不寡情,想要自保,就必须变强,想要活命,便必须除去威胁。杀,或者被杀。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伸手抚上父皇的脸,祁溟月眼中泛出一丝疼惜,但是并不开口,他知道,如父皇这般,是绝不需要他人迟到的安慰的,但从他眼中的神色,祁诩天已明白他的心思,安抚的轻拍他的小脸,淡淡说了一句:“粥要凉了。” 祁溟月把粥 喝到嘴里,听父皇话中并无起伏,抬头望去,仍是神色平静,可他眼中的暖意是谁都不曾见到过的。 这些,全是为他而存在,所有的体贴和柔情,只对着他一人,父皇如此,他便觉得不能罔顾了自己的性命,即便母妃因他而死,他也要抛在脑后,只因父皇于他来说,更为重要。 他本是自私之人,便只顾自私下去又如何? 喝着粥,他眼中的情绪平静下来。 祁诩天见他已然平复了心绪,便放心的继续喂他。 坐在父皇怀中,享受着他的体贴和关怀,想到方才所思,祁溟月抬头望着父皇满含温柔宠溺的眼,又一阵心跳,父皇这样的男人为他露出如此神情,叫他怎能不爱? “瞧着父皇作甚?还不快吃。”祁诩天见他又停了口,只是痴痴望着自己,不由好笑的请斥了一句,难得这孩子露出如此神情,实在叫人很想咬一口,可惜此时并不适宜,有些遗憾的轻啄一下他的小脸,祁诩天又盛了一勺药粥到他嘴边,“这些都是补身的,清爽可口,又易消化,溟儿多日未曾进食,只能先吃这些。” “父皇可用膳了?”抬头看看天色,已是不早了,祁溟月张嘴含住了那口药粥,以唇相就,将嘴里的粥渡了一半到祁诩天的口中,才要退开,却被身后的手臂压住了身子,于是便干脆环住了父皇的脖颈,一阵亲密热吻,直到觉得身子发软,两个人纠缠的唇舌才分了开来。 第四十二章 祸首 “看来父皇也饿了。”舔了舔唇,祁溟月轻声笑问,“药粥的味道不错,父皇可要一同用膳?” 祁诩天轻捏他的小脸,“才醒来便如此,父皇真担心溟儿又晕过去,还不好好用膳。” 也不知谁先前不愿放开他,眼下倒说教起来了,祁溟月不满的撇了撇嘴,却见父皇将药粥送进了自己口中,而后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吻住了他的唇。 感觉到父皇张嘴将口中的药粥送来,祁溟月便乖乖用舌卷了去,少不了的又是一番唇舌纠缠之后,才把那口粥咽下。 见他有些轻喘,祁诩天连忙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溟儿眼下身子还弱,别再招惹父皇,乖乖把粥喝了,再好好歇息一下。” 祁溟月摇了摇头,刚醒来那会儿确实觉得身上乏力,可那都是睡得太久又未曾进食的缘故,若再要他睡,还不如打晕了他的好,总之是睡不着了。 于是对着又送到嘴边的粥抿起了嘴,抬头看着祁诩天,“溟儿要父皇喂我。” 每当他语出诱惑之时,都会如此自称,祁诩天见他难得露出这般撒娇的模样,顿觉心中一片酥软,终究是抵不住这等同邀请的诱惑,在他的注视下露出无奈却纵容的眼神,把药粥含入口中,挑眉邪气的一笑,以眼神示意,等着溟儿自动索取。 祁溟月自然不会示弱,欺上前去,毫不客气的在他口中掠夺了一番,祁诩天任他在口中肆虐,护着他身子的手却未松开分毫,等溟儿满意的移开了唇,才勾了勾嘴角,“溟儿虽是醒来了,但毕竟身子还弱,瞧你,只是如此便脸红成这般。” 指尖划过他绯色的脸庞,发出一阵低笑,祁诩天不容他反驳,又含住一口粥送了过去,只是这回却是温柔极了,两人这般你一口我一口的,终于在药粥凉了以前把它给解决了。 守在外间等候吩咐的莹然见里面始终没有动静,不知为何一小罐药粥也要用上这许久,莫非殿下身子太弱,难以吞咽,连喝粥都觉得幸苦?心中不由紧张起来,连心蛊还未除去,终究是个祸害,若哪一日压不住了,可怎么是好?不知不觉想出神来,等惊觉里头的召唤,才连忙进去收拾。 到了里间,见殿下脸上泛着红晕,陛下正一脸笑意的环抱着他,莹然不知想到了何事,忽然脸上一红,脚下却是未停,若无其事的收拾完,才小心的退了出去。 还是晚些再说连心蛊之事吧,殿下才醒,陛下也多日未好好休息,方才见了两人相处的情景,让 她打心眼里觉得暖了起来,实在不愿再去打扰。 唤住红袖的身影,摇了摇头,扯着她走出了寝宫。 红袖却是一脸担心,回望身后。 近日已传出异星之说,田猎之后,宫中十分混乱,有人死有人伤,而且宫中之人都知道了,安贵妃也死在狱中,虽不知是不是殿下所为,但毕竟众口铄金,万一殿下真被指为异星,到时陛下会如何? 两人一样的心思,对望一眼,叹了口气,都在为她们的主子担心。 寝宫之内,祁溟月用了膳之后,又软倒在祁诩天的怀里,两人卧在龙床之上,闻着熟悉的檀香,他觉得胸中一片平静,经此一劫,天音心法又有了一些进展,就连沉睡在体内的睘珠之力,也有部分被经脉吸收了。 果真越是危机之时,体内助力越能发挥潜能,帮他度过难关,满意的扬起一丝笑,他又往祁诩天怀中钻了一下。 抬头见父皇凝视自己的眼眸,祁溟月想起昏厥以前似乎听到了什么,便思索着问道:“那日帐内大火,可有出事?” 祁诩天微微颔首,“死了一些大臣,还有些妃嫔与皇子皇女,并无别的大事。”手中抚着祁溟月的发,说这些话时,他眼神淡淡的,颇有些漫不经心,也并未说出那些大臣是被他所杀,更不提死去的是哪位皇子,哪名皇女。 祁溟月见他并不在意,可见死去之人不被父皇重视,“不知有谁死于大火?” “肖妃。”祁诩天只答了这一个,眼中的满意神色让祁溟月明白,父皇定是命人在动了手脚,不然岂会如此巧合,想要除了她,她就在大火之中丧身?要知肖妃身为安炀之人,身在他国不会不懂保命之道,只怕一遇上危险,便是她溜得最快。 “肖妃确实死于大火,这可是满朝文武都瞧见的事实,溟儿莫非不信?”祁诩天带着玩笑的意味,点了点他的小脑袋。 “即便她是死于大火,也是父皇命人安排的吧,不然岂有如此巧合之事。”只要在之前让她动弹不得,大火之时便没了逃命之力,混乱间谁会知道,她早就注定了命丧火海。 “溟儿既然都知道,还问什么,父皇不愿你为他人费神,那些事无需溟儿去操心,眼下只管养好身体便是。” 祁溟月只得靠在祁诩天胸前假寐。听着他的心跳声,虽不觉疲累,仍是合起眼来,为着他多日未醒,父皇定是不曾好好歇息,即便功力再深厚,也会支持不住,如今他已无事,想必父 皇才能好好睡一觉。 龙床上,相拥而卧的两人静静躺着,都安心的睡了。但皇宫之内却有许多人夜不成寐。 等后来听莹然和红袖所言,祁溟月才知道,田猎成了许多人的噩梦,硝烟大火,惨叫哀号,乱成一片,大火之中不止肖妃身死,还有九皇子云时和他的母妃一起葬身大火,八公主惜雨和最小的公主怜雾也在火中丧命,另有多名大臣在地牢之内被韩冀父子所伤,护驾身亡。 皇宫之内可说是一片愁云惨雾,就连宫外都知道了此事,而所有的矛头全指向了韩冀父子,韩梓麒因他的求情被父皇所释,对外称已死于侍卫之手,故而韩冀成了如今众人所指的罪魁祸首。 安若蓝下毒之事,田猎大帐的大火,死去的妃嫔和皇子公主的性命,全算在了他的头上,连带着还翻出了一串旧账,外加私下结党,谋兵作乱,所有罪过全数加上之后,韩冀似乎死上百次都不够。 但祁溟月心里清楚,这些罪责都是韩梓麒所犯下的,只是为了他的一句话,父皇便将他放了,韩冀虽是幕后指使,却并无此智慧和能耐,此番倒是成了替罪的最好人选。 但传言所说护驾死去的那些大臣,恐不是死于韩梓麒之手,而是父皇的意思了,那日他分明看见那些大臣还好好的,不知父皇在他昏厥之后做了什么,想是怕他弑母之事被泄露出去,才会不惜除去了那些人。 一切都是由他而起。 说到底,母妃之死,大臣的丧命,还有那些受到牵连的妃嫔皇子和公主,都是因他的存在而死。但他既已在此,便不可能逆转事实,父皇为了他,除去了那些大臣,其中的用心他自然明白,与那些人相比,父皇的心意才是最最重要,别的他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母妃的死。。。。。他仍觉遗憾,父皇再不提起,似乎想要他忘却此事,但安若蓝毕竟是生下他的女子,死在他的手中,终是觉得亏欠。 如今昙无所言已经应验,异星之说恐怕也无法再掩盖多久,不久就会喧嚣尘上,掀起风波。但他并无丝毫担忧,父皇与他,不会被区区几句话击倒,命运会如何,还要看掌控自己命运之人如何选择。 至于安炀,由于丝毫未提韩冀通敌之事,肖妃的身份也不曾揭破,世人并不知晓,近日的混乱还与安炀有关,祁诩天什么都不提,安炀那处许是慌了,不知深浅内情,倒是差人送了为数众多的珍宝前来,以表示对此事的遗憾和关切。此次安炀没得到任何好处,不光失去了肖 妃这个眼线,还损失了不少钱财,可以说是白忙了一场。 几日之后,韩冀和他的一干党羽在一片唾骂声中授首,平息了民愤。宫中似乎也太平下来,一场大火使得殿上出了许多职位空缺,祁诩天安插了不少效力于他的人手,朝中局势更为稳固,本就国立日盛的苍赫,有了新血的注入,更是傲视天下,已成诸国之首,无人敢试其锋芒。 养了一段时日,祁溟月已获准下地,逛了御花园不久,想起多日未曾探望他那位师父,一时兴起,便打算前去叨扰一番,也有意为了蛊毒之事向她请教。 带着莹然和红袖来到冉馨阁,望着紧闭的门扉,祁溟月浅笑,“你们瞧,溟月的师父就在其中。” 红袖和莹然早就好奇,虽然早知皇后的身份不简单,暗中是陛下在江湖中势力的眼线,但却没料到,她会懂得天音之术,还传授给了殿下。 莹然露出兴奋之色,“殿下,奴婢想与皇后娘娘探讨一番,说不准就能想出办法,为您解去连心。” 红袖闻言,连忙上去敲门,一位侍女露出半个脸来,看见这不曾见过的面孔,便低低回了一句,“遵照陛下旨意,皇后娘娘正在闭门静思,不许旁人打扰,不论你是哪处来的,快些回了吧,”说着就要关门。 红袖冲她一笑,让出身来,那侍女瞧见她身后站着的是二皇子,连忙打开了门,“不知是二殿下前来,奴婢方才斗胆,请殿下恕罪。” 祁溟月含笑摇了摇头,随着她走进冉馨阁,“瑶呢?可是又在楼上?” 外堂仍是他熟悉的杂乱,却十分亲切,瞧见一旁的小黑站在鹰架上,正盯着他看,不由走上前去,眼对眼的望着它,露出一丝笑意。 小黑确实很有灵性,眼中的警戒已淡去,忽然张起了翅膀,在房内盘旋了一圈,落在他的肩上。 秋日的衣袍并不太厚,鹰爪之力却十分巨大,肩上立时一痛,祁溟月对那点痛楚毫不在意,注视着肩上的小黑,心中颇为喜欢。 “溟月你来了!”一声含着欣喜的唤声响起,祁溟月转身,见蒋瑶含笑站在身后,便打趣的说道:“师父,溟月来看你了。” 蒋瑶作势要打,脸上却全是笑意,“早说了,别叫师父,下回再如此,我可饶不过你。” “溟月记得了,瑶。”祁溟月点头,又自动的躺倒了卧榻之上,叫莹然和红袖为他开了窗又扯开帘子,让外头的风吹进屋来,“瑶果真闭门不出,怎连窗 都不开一扇,如此气流不通,岂非要闷出病来。” 蒋瑶闻言脸色一黯,虽闭门不出,但宫中之事她都清楚,近日正是多事之秋,她的事本不愿再惹他烦忧,却又只能指望他,今日恰好来了,不如乘此时机相询。 第四十三章 出宫 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了口,“溟月不知,我确有事烦心,故而也懒得理会身外之事。”见到他肩上站立的小黑,她的眼中露出宽慰的笑意,小黑如此亲近于他,看来天音的基础已打实了,可以使得身外气息愈发平静安然,让如此警觉的灵兽也主动亲近。 见她说起那事便面露忧色,祁溟月有些诧异,还未等他探问,蒋瑶已面色一整,问起了连心蛊。 知道没有什么瞒得过她的消息,便把事情说了,说到连心蛊之时,示意莹然答话,莹然本就擅长医毒之术,又素来乖巧聪颖,此时三言两语,便将连心蛊的特性说了一番。 知晓恰当的音律可以控制蛊毒,她正有意与这位懂得天音之术的皇后娘娘商讨一番,也好早日为殿下解去连心,便也说了自己的看法。 听了莹然的话,蒋瑶精神静思,忽然抬头说道:“溟月,你可知先前我本有事相托?” 祁溟月点头,他自然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只是见她问起蛊毒之事,才并未追问下去,“瑶有何事,只管说来。” 蒋瑶叹了口气,“我本不想麻烦你,也知道陛下不会放你离开,但眼下看来,此事非你不可。” 听她所言,莫非需要离宫?祁溟月以眼神相询,听她继续说道:“此事于你解去蛊毒也是有益,说不定便能彻底解去连心。” 此言一出,红袖和莹然都露出喜悦的神采,连忙追问。 蒋瑶招来小黑,指着它说道:“小黑的来历不凡,它本是山间灵兽,被一前辈所驯养,我的瑶琴也是这位前辈所赠,他习练天音已有许多年,天资不凡,虽及不上溟月的天人之资,但也能将天音发挥大半的功效。但近日得到消息,这位前辈练习天音之法走火入魔,无法控制天音之力,靠近他的人群走兽都被琴音所伤,他却无法自控,被自己的琴音所慑,已有三日。” 连着三日抚琴不断,施用天音,恐怕已支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可她身在宫中不可离开,每日来往江湖的情报不断,都需她做出整理决断,再上报陛下,故而只有同样习了天音的溟月才可替她前去。但也并非仅是为此。 “若只是为了这一个原因,我也不会要你前去,但溟月身中连心蛊毒,想要除去,只有靠天音之法,那位前辈功力高深,只要救了他,当能以琴音完全控制蛊毒,进而将它安然引出。” 此言一出,祁溟月心中一动,要能彻底解决连心蛊,便算是解了心头大患。 “不知溟月可愿前去?” 他点了点头,只是如此一来,便要离宫,只怕父皇又要生气了。 从冉馨阁出来,天色已不早了,回转炫天殿的路上,遇到几名宫人,原本并不在意,却发现那些人一见了他,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躲躲闪闪的向他行礼之后,便急急的离去。 心中奇怪,看了红袖和莹然一眼,发现她们眼中的愤然,似乎是明白其中原因的。心道莫非前些日子昏睡之时,有些他不知道的事发生? “你们可知他们为何如此?”他向红袖和莹然正色问道。 红袖先是低下头去,不一会儿又愤愤不平的抬起头来,“殿下,不知是谁,说死于狱中的安贵妃是因殿下而死,又说殿下便是异星,会祸乱苍赫,真是气人,都在暗地里流传,没一个敢当面说的,又不好一个个抓来问罪,陛下却没什么反应,真叫人。。。。。。”还没说完,袖子被莹然扯了一下,立时惊觉的住了口,想起陛下曾吩咐过,别拿些事打扰了殿下。 看两人神色,祁溟月便明白了,定是父皇不让说,看来异星之事比他料的早些,已被人传了出去,压在人们心中的恐惧已然爆发,安若蓝一死,不管是否知道内情,这一事实都会使他的身份蒙上阴影,从最受宠的皇子成为祸国的异星。 看来,是该出去避避风头才是,或是叫父皇干脆下诏把他贬出宫去? 摇了摇头,若是父皇知道他心中想法,恐怕又是一番大怒和惩罚。 回到炫天殿,祁诩天已等着他用膳,两人一同坐下,祁溟月望着桌上的膳食,并不动口,迟疑了一下,对祁诩天说道:“父皇,溟月需出宫一次。” 既然早晚都要说,不如早些,父皇虽霸道,却非不明事理之人。 祁诩天皱了皱眉,并未现出怒容,凝神盯着祁溟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为何?” 虽不见他生气,但从他口中已听出了不悦,祁溟月连忙将蒋瑶所说的事告诉了他,祁诩天听了之后,神色渐缓,终于叹了口气,“看来父皇不答应都不成了,为了溟儿身上的蛊毒,此番不可不去。” 祁溟月虽知道他会答应,但仍是松了口气,“她所说的地方离皇宫所在的晔耀城不远,来回只需两日,若无意外,三日后溟月便可回宫。” “那么明日就启程,父皇会吩咐刘易准备妥当。” 确实宜早不宜迟,只是父皇如此爽快的答应甚至为他安排好 一切,叫他有些意外。 细细观察他的脸色,又并无异样,不像生气的样子,也没有丝毫不舍,祁溟月的心里却有些烦躁起来。 端起碗,按下心中的感觉,他神色如常的用膳,却忘了询问关于异星的流言。 第二日,祁溟月先去冉馨阁与蒋瑶辞行,听说祁诩天这么快就放他出宫,蒋瑶也有些意外,告诉了他那位前辈的名讳和住所,又一一关照了许多细节,还把小黑给了他,小黑本是那位前辈驯养的,此次带上传递消息,正是最好不过。 宫里无人知道二皇子的离去,祁溟月是悄悄出行的,随着刘总管到了马车旁,祁溟月带着红袖和莹然站定了。 “刘总管,父皇可是还在殿上议事?”忍不住还是问了出来。 刘易摇了摇头,“陛下近日国事繁忙,后宫又出了事,太多事需陛下劳神,故而龙体抱恙,不曾早朝。” “父皇病了?”祁溟月无法相信,父皇昨日还好好的,怎会病了?正要急着追问,却感到身后有人搂住了他的腰,才要侧身反击,便察觉了那熟悉的气息。 “刘总管。。。。。。”他叹了口气,对刘易这种能睁眼说瞎话,神色还如此认真的人十分无语,抱病在身之人分明就在马车之内,刘易却拿对外宣称的那一套来捉弄他。 刘易略略一躬身,脸上平静无波,引着红袖和莹然去了另一辆马车,只是离开时眼中却带着笑意。 握住父皇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祁溟月转过身,见到身后所立之人,正是祁诩天。“父皇昨日可是有意瞒着溟月?” 祁诩天得意轻笑,“若非如此,怎能见到溟儿为父皇牵挂不舍的表情,父皇可着实受宠若惊呢,原来溟儿也有如此不舍的表情,也懂得紧张父皇。”将他搂在怀里,祁诩天坐进马车之内。 里面十分宽敞,布置的分外舒适,叫人看了就想躺下去,糕点瓜果一应俱全,还铺着软垫和薄毯。 “溟月何时不紧张父皇了,父皇切莫冤枉我。”只是他平日不会随意表现出来而已,不似父皇,见他稍同别人亲近,便要生气。 “那父皇去别的妃子之处,为何不见溟儿生气?”祁诩天抱紧了他,一脸质问,似乎对此十分不满。 祁溟月低笑,“父皇又不曾碰她们,溟月为何要生气?”身为帝王,若日日流连后宫是荒淫,但久不去后宫,也会招人口舌,为了不让世人误会父皇身有暗疾,时常去后宫走动 ,也是应该的。 瞧见他眼中的戏谑,祁诩天哪能不知他心中所思,略带惩罚的咬了一口他的耳垂,才悠然问道,“若父皇哪日无法忍耐,碰了那些后宫,溟儿会如何?” 祁溟月敛下眼眸,等抬起眼来,其中已是一片冷冷的漠然,“若真有那一日,溟月便杀了父皇碰过的人,而后离开皇宫,再不回头。”一生相伴之人,若无法全心对他,不如不要。 说这番话时,他神色平静,但眼眸里的疏离已让祁诩天无法忍受,把他按在身下,压上他抿住的唇,细细舔舐,搂住他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然后在他耳边低语,“父皇不会让溟儿有机会离开,此生,你是我的。” 除了溟儿,无人能让他有此心动的感觉,祁诩天压住他的身子,在他颈边狠狠吻下,话之中带着浓重的警告之意,“不许说出要离开父皇的话,除了溟儿,父皇不会碰任何人,溟儿也要记得,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属于父皇的。” 他的手沿着祁溟月的腰间缓缓滑下,听见少年的一声低呼,唇边扬起了笑意,正要有所动作之时,听见刘易在车外低问了一句,“陛下,宫中那件事。。。。。。” “交予你去办,在朕回来之时,必须办妥。”祁诩天稍稍顿了顿,眼中划过一道诡秘的神采,话音方落,马车便开始启程了。 车内,见少年疑问的眼神,祁诩天邪邪一笑,不等祁溟月询问,指尖已探入了他的底裤,随着一声低喘,在少年身下挑弄的手被按住了。 “父皇。。。。。。究竟有何事?”祁溟月忍着身下的快感,按住他的手问道。 “正是为了那异星的传言,父皇已命人查出了是何人所为。”祁诩天口中答了,手上动作却未停,指尖勾起少年身下的青涩,缓缓搓弄起来。 祁溟月叹息一声,无奈的松开阻止的双手,任凭父皇在他身下点燃了欲火,无法克制的快感向他袭来,他努力忍住喉间的低吟,继续问道:“难道。。。。。。流言是。。。。。。有人刻意传出来的?” 随着祁诩天的动作,他忽然惊喘一声,“父皇。。。。。。别。。。。。。让溟月说完。。。。。。啊!”一声惊呼,只见祁诩天竟已解下了他身下的丝裤,冲他露出了狡猾的笑,“上回让溟儿幸苦了,礼尚往来,父皇也该好好报答才是。。。。。。” 说着,竟低头将他身下的稚嫩含进了口中。 第四十四章 凌山 “父皇。。。。。。”祁溟月发出难耐的呻吟,扯住了他的发,不知是想把他推开,还是想更贴近一些。 他躺在薄被之上,衣衫完好,下摆之内却露出一双白皙修长的腿,被人扯开了诱惑的角度,祁诩天正微微俯身,动作优雅,犹如品尝某种美味一般,在他身下辗转吮吻。 口中发出无助的喘息低吟,祁溟月只觉身下的快感如浪潮般疯狂涌上,使得他这具犹带青涩的少年之躯无法控制的轻轻颤抖。 此生还未被人如此相待,平日里不论如何亲密挑逗,父皇也总是稍加抚弄就让他泄了身,为此他还屡屡抱怨这具不识情事的身躯太过青涩,不堪挑弄。但此刻,父皇竟如此挑惹他,叫他如何禁受得起,果然不一会儿就坚持不住了,情动的身子尤为敏感,就连腿部摩擦着丝被的触感,都叫他无法忍耐。 “父皇。。。。。。”,他低唤一声,祁诩天会意的加快了口中的动作,指尖往下划过他身后的菊蕾,轻轻按压,又在他双腿的内侧轻抚了一阵,极尽暧昧情挑的动作,使祁溟月顿觉得一阵难以自控的快意袭来,身下的欲望在父皇口中愈发灼热,随着他唇舌间的动作发出轻颤,再也克制不住的喷射出了灼热粘腻的情液。 一阵晕眩般的快感过去,睁开眼,却见父皇带着邪魅的表情,似在挑逗他一般,很是悠然的样子,将口中的白浊慢慢咽下,甚至还用舌尖轻舔去唇边的痕迹,脸上的神情如同品尝美食之后的餍足,得意又充满了情色暧昧,竟让祁溟月本就满是红晕的脸上又添了一丝绯色。 他连忙转开脸,清了清嗓子,用带着情欲后的沙哑嗓音开了口,“父皇还不曾回答溟月的疑问,是谁在流传异星之说。” “溟儿真是不专心,为何还记着此事,莫非父皇还未让溟儿满足?”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手又往祁溟月的身下探去。 连忙按住他的手,祁溟月脸上的红艳情色未退,此时却有着些嗔然,抬起了湿润的眼眸,“父皇!” 祁诩天带着笑意收回了手,取出一方丝帕,为他理清了身下的痕迹,理了衣衫,才抱起他的身子,淡淡答道:“那人不知溟儿杀了安若蓝,却利用了她的死,有意让异星之说再度流传,想让你坐实了异星的身份。” “父皇打算怎么做?”急着置他于死地的,又用了如此不智的方法,听父皇这么一说,祁溟月已有几分料到是何人所为。 “溟儿只管等着看便是,想要陷你于险境,父皇绝不 会轻饶。”祁诩天将他搂紧了些,语声轻柔,眼中却泛出了冰冷的笑意。 既然父皇早有了计较,他便不打算再问下去,想必到了回宫之时便能明白究竟。情事之后的身子十分无力,他轻靠在祁诩天的怀中,忽然想起先前似乎只有他发泄了欲望,父皇却没有,不禁有些歉然,才想说些什么,却被祁诩天吻住了唇。 “溟儿不用介怀,若你真的有回报父皇之意,不如等解了连心蛊毒,再让父皇好好品尝你的身子。。。。。。”逐渐低沉的话语带着强烈的暗示,让祁溟月明白,到时的品尝绝非今日这般,又在他颈边落下一个吻,祁诩天笑得一脸肆意轻佻,“溟儿可是答应了?” 祁溟月点了点头,若解了连心,便不用再有所顾及。 祁诩天满意的轻笑,似乎已有些迫不及待了,吩咐了马车加快速度,往蒋瑶所说的凌山赶去。 凌山所在的城镇位于晔耀城的南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在苍赫的属地之类并不起眼,但由于它毗邻晔耀,距离皇城并不算太远,地理位置十分占据优势,故而此处来往客流不少,商贾聚集,看来很是热闹繁华。 马车一进了城门,便放缓了速度,此时夜幕已降临,街上的人群却并无减少,仍旧人声鼎沸,祁诩天并没有下令找地方投宿,他打算直接上凌山,早日解决此事,溟儿也可少一分危险。 祁溟月自然赞同,两辆马车在路上驶过,所去的方向正是位于深处的凌山。 随着他们的马车在薄雾里消失了踪影,原本好奇打量的路人纷纷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快瞧!又有人去了那里!” “可不是,真是胆大啊,去了的人都没回来呢,这又来了些不要命的。” “嘘,轻点。。。。。。当心被魔仙听见了!”有人紧张的四处探望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警告。 方才驶过的马车看来十分华贵,莫非又是哪个有钱人闲来无事,想到此处寻仙来了? 住在此处的百姓都知道,山上住着神仙,去山上砍柴打猎的,偶尔会听见仙乐般的声音,若有想去寻仙之人,总是会在半道上迷了方向,屡屡失望而返,还有的等到了家里,才如梦初醒,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时日久了,大家也都习惯了,不再有人窥探其中奥秘,只有闻讯而来的外乡人,才会兴致勃勃的前去探究一番,但从没听说有人如愿见到神仙的。 但这几日却很是异常,有人不小心 迷了路途,胡乱往上,竟十分顺当的上了山顶,等他下山,却什么话都不说,整日迷迷糊糊,茶饭不进,似乎失了魂一样,直到活活饿死,也未说出一句话来。 不光是这一人,就连山上的走兽都异常起来,全部跑下了山,有的立时死了,有的却索索发抖,如此一来,谁还敢再上山? 只有不明内情的,才会带着侍从兴高采烈的要去寻仙,可结果都是一样,或是疯了,或是死了,不疯不死的,也如傀儡一般,毫无人气。 神仙不是神仙,已成了大伙儿口中的魔仙,传言谁要见了那魔仙,就会被收去魂魄,早晚一死。 才几日时间,已有许多人遭了殃,今日又有人往凌山而去,那不是送死是什么? 众人望着那个方向,摇头叹息,可惜没人来得及告诉一声,那里实在是去不得啊! 随着马车逐渐接近凌山,薄雾渐浓,已有些辨不清方向,最后只得缓缓停了下来,所有人都下了马车,静立一旁,躁动不安的马匹不断踩着地面,“得得”的声音在一片死寂的空气中,听来分外清晰。 察觉到它们的不安,祁溟月神色凝重的略眯起了眼,抬头望去,不远处露出了一截高高的山顶,在云雾缭绕间,颇有着几分天接云涛连海雾的神秘悠然。 只是在这山上所居之人,此时不知是何处境,被琴音所慑,有轻有重,这轻重之间,差了分毫,便有性命之忧。 见他沉思,祁诩天走近他的身旁,揽住了他的身子,“溟儿不宜劳累,已赶了一天,不如今日先歇了,明日再上山。” 本是想要尽快解决此事,为何父皇会突然改变了主意,“父皇可是知道了什么?” 祁诩天缓缓颔首,将影卫方才打探来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告诉了他,“父皇担心你身子不适,无法对付天音之力。”何况还有体内的连心蛊,若是被琴音所扰,发作起来,到时真不知会如何。 马匹的燥乱使祁溟月明白,山上的天音能使山下的动物都惶惶不安,可见其利害之处,此时听了祁诩天的话,他更是不敢小瞧那位前辈的功力。 “但他越是利害,便越有可能为溟月解去连心蛊,瑶已对我详细说过,该怎么做,溟月心里明白,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父皇不用担心。”对祁诩天淡淡一笑,他表情从容,看来已是打定了主意,即刻上山。 知道无法阻拦,祁诩天也相信他的能力,便不再多说什么,一旁的红袖和莹然 虽然眼中带着忧色,但也不曾开口,她们相信,殿下定能安然解决此事。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此时扬袖一招,便有一只黑色巨鹰由高处盘旋而下,锐利的小眼扫视了一圈,才带着警戒的眼神,落在了祁溟月的肩上。 “小黑是这位前辈所驯养,带上它或许有些用处。”对众人解释了一句,祁溟月纵身往山上而去。 在山路上穿梭的白色身影闪了几下,已消失在了林中,祁诩天身子一晃,亦跟随而去。红袖和莹然也不落后,赶紧运功赶上。 一路无语,夜色渐沉,凌山之中听不见任何走兽的声音,连鸟叫和虫鸣都不闻半声,如此诡异的气氛,使得他们一行人心中又是一沉。 到了半山腰里,祁溟月停住了脚步,祁诩天始终在他身旁紧紧相随,此时见他忽然停了,眉间微蹙,沉声问道:“溟儿可是觉得有何不对?” 祁溟月点头,“看来之后只有溟月一人上去了。”他已察觉,隐隐有天音传来,只是却非耳力所能听见,他习了天音,才会对此同源的气息十分敏感。 “父皇陪你同去。”他绝不放心让溟儿一人前去。 “父皇可抵挡天音之力?”祁溟月想到蒋瑶,忽然有此疑问。 祁诩天轻笑,“未曾试过,又如何知道。”以音律慑人心魂之术,他并非轻视,只是他更相信自己。 “若被琴音所慑,父皇便会面对往日一切不想面对,也可能忘却一切,连溟月也不会记得,如此冒险之事,父皇还是执意同我前去吗?” “往日如何,父皇并不在意,至于溟儿,父皇是无论如何不会忘记的。”注视着祁溟月,祁诩天神色淡定,语中之意却分外坚决。 知道无法说服,祁溟月只得叹了口气,他也相信,如父皇这般性情,定不容许自己败在琴音之下。 两人正要继续上山,忽然听见近处有一丝异声。 影一霎时飘了出去,黑影闪过,再现身时,手上已多了一人。 第四十五章 两小 “呜呜呜。。。。。。蓝是坏蛋,扔下小银一个!坏人不要抓我!放开!放开!”在影一手中不断挣扎的,竟是一个孩子。 那孩子一头银亮的发丝,在月光下更显得与众不同,溜溜的大眼含着泪水,却仍倔强的在半空之中挥舞着手脚。 示意将他放下,祁溟月在那孩子要溜走之前,已拦住了他的去路,“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会在此处?”他看来才不过五岁,一头银发,却在这鸟兽绝迹的凌山现身,若说他是寻常人家的小孩儿,是谁也不会信的。 被祁溟月这么一拦,那孩子停下了脚步,也不躲闪,直直的望着他,眼中全是疑惑,“为什么你的身上有师父的味道?” 师父的味道?莫非指的是天音的气息?祁溟月露出柔和的笑容,伸手抚着他的银发,“你叫小银?楚前辈可是你的师父?”若果真如此,便不难解释,为何凌山之中有如此奇异的孩子。 “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姓楚?”小银带着疑惑点了点头,收回了眼中的泪水,毫不怕生的抓住祁溟月的衣袖,“小哥哥,为什么你的鹰一点都不怕?师父的琴音好厉害,山里的动物都走了。” “小黑本是此处山间的灵兽,被你师父所驯养,自然不惧,我叫溟月,小银告诉我,你口中的蓝是何人,你们的师父何在?”祁溟月探问。 那孩子听了他的话,眼中的泪水忽然又涌了出来,“师父出事了,蓝按师父说的,递了消息去找人来,但是一直都没人。。。。。。”说着眼泪扑簌扑簌的直掉,投进祁溟月的怀里大哭起来。 祁溟月正要安慰,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将他怀中的小银拽了过去,没等他去拦,身后的一股力道亦是将他扯后了几步,瞬间落在了熟悉的怀抱里。“溟儿答应过父皇,不同别人亲近,为何食言?” 听耳边的问话,已是带着不悦了,父皇竟连这小小的孩子都要介意,祁溟月哭笑不得的转过身来,当着众人的面,在他唇边落下一吻,才轻笑道:“父皇何必如此,小银还只是个孩子。” 祁诩天俯在他耳旁,低笑了一声,“溟儿莫忘了,那会儿你也只名幼童,已能惹得父皇乱了心神。” 他的话中意有所指,祁溟月岂会不明,不好在此处说什么,便若无其事的又转了回去,只见身前又多了个孩子,差不多的年纪,一身蓝衣,神情却十分冷然,对他与父皇亲密的动作视而不见,正搂着小银,满是警惕的看着他们,似乎稍有异动,就 打算护着怀里的小银马上离开。 站在一旁的红袖见了这一双孩子,早就心生欢喜,此时踏步出去,先是冲他们露出善意的笑脸,才柔声说道:“我们的主子便是来救你们师父的,不是坏人,你们别怕。” 身穿蓝衣的孩子神色不动,等她说完,才一脸不屑的回道:“谁怕了!”又低头对怀里的小银骂了一句,“笨蛋!早就和你说了不要随便乱跑,等我回来。。。。。。”没想不等他说完,小银便大哭起来,他连忙住了口,又是安慰又是道歉,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一般。 祁溟月在一旁看的有趣,不禁轻笑提醒,“你们还有时间在此玩闹,你们的师父难道无事了吗?” 听他这么一说,两个孩子顿时醒悟,他们的师父还等着人救呢,于是两忙走到他身前,“你能救师父?” “或许。”祁溟月微微扬起了唇,说的并不肯定,但看来却是胸有成竹。 小银闻言急忙拽住他的衣袖,“真的?马上去救吗?”这句话才问完,又被那个叫蓝的孩子拉了回去。 祁溟月始终含着笑意,此时看看天色,忽然问道:“附近可有歇息之所?” 两个孩子忙不迭的点头。 一行人随着他们去了山间的一座小屋,看来两个孩子并未与楚虞住在一起,而是身居小屋之内。 到了屋里,祁溟月先问了楚虞的情况,两小都一一答了。 原来几日前,这位楚前辈忽然有所顿悟,把两个孩子扔回了小屋里,只吩咐了若是出事就放出一只信鸽,两小早就习惯师父时不时的闭关,那只信鸽也从未有用上的时候,自然连声应了,乐得有几天空闲可以玩闹。 不曾想,这回却出了事,连着三日,琴音始终未断,从开始时的闻之欲醉,到后来的慑人魂魄,两小不敢再靠近,却又担心师父出事,连忙放出了信鸽,又后悔没有早些发现异常,都急得慌了神。 祁溟月早知楚虞是被自身琴音所慑,他以同源的心法,应能多支持些时间,本想直接前去,却被两小阻拦。 原来上了山顶,还有一迷阵,身入阵中之人不会察觉异样,却会被阵内聚集的天音所慑,此阵汇聚琴音之力,将使天音之效放大数倍,即使心志坚定之人,也不敢说能在此阵多待半刻。 误入山中之人,只要进了此阵,便会被天音慑去魂魄。连着几日,已有不少人失魂而去,只怕回了家中,也活不了几日。 闻听此言,祁溟月顿时了然,心道如此说来,山下的传闻便是因此而起了,可是若不入阵,便无法相救,阵内的楚前辈,早晚都是一死。 见他神情凝重,两小相视一笑,告诉祁溟月,山后另有一条无人知道的捷径,可以通往山顶,本是两人平日玩耍之处,日日上山路途不短,才会被他们找了这条小路出来,缩短上山的路途。 听了这话,祁溟月再不迟疑,站起身来,“楚前辈已连着几日抚琴不断,应已气力不济,加之神思恍惚,全听凭本能,眼下正当安睡之际,人在此时最容易松懈,不如此刻前去,效用该是最好。” 他这一番道理,谁也无法反驳,祁诩天本就随他心意,别人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留下两小,吩咐了红袖和莹然在此处等候,又让一同跟随的影一和隐在暗处的无爻保护几人的安全,祁溟月和祁诩天往孩子口中的后山小路而去。 一路上见祁诩天并无丝毫担忧之色,祁溟月好奇的问道:“难道父皇不担心溟月失手,或是被琴音慑去魂魄?” 祁诩天揽住了他的身子,“父皇相信溟儿的能力,何况我也不会让溟儿出事。”淡淡的语声带着一丝冷意,他早已打算,若溟儿有事,或是牵动了蛊毒发作,便立刻杀了那人,再另寻解蛊之法。 祁溟月猜到他的心思,却没有再说什么,被父皇揽在怀中,毫不使力的,让他带着往山上掠去。 接近山顶之时,果然听闻阵阵断续的琴音。 在空中盘旋的小黑听得那琴声,忽然俯冲下来,直直往前而去,响起一声鹰唳,显是熟悉此音,又或是觉察出了不对。 祁溟月从祁诩天怀中跳下身来,随着小黑的方向急急追了过去。 隔着树丛,只见山林之中有着一处空地,有人背对他们而坐,断续难继的琴音正是由此人手中发出。小黑便在他头上不远的空中盘旋,却也不敢落下,显是琴音之力太过厉害,小黑虽为灵兽,也不敢太过接近。 此时靠得近了,祁溟月便发觉琴声之中果然带有天音之力,他尚不觉得如何,想到父皇,心中一紧,连忙往身侧看去。 祁诩天正皱着眉,眼中闪过冷凝之色,见溟儿向他望来,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挑眉轻言道:“不必担心,父皇的心神早在溟儿身上,区区琴音不能耐我如何。” 听见他此时还能说出这番话来,祁溟月不禁微瞪一眼,看来父皇风流的本性未改,只是对象换做他一人罢了。 无暇玩笑,他仍是觉得不放心,牵起祁诩天的手,才谨慎小心的慢慢接近。 等穿过了林子,走到那人身后不远,携着天音的乐声愈发明晰。 如泣如诉的琴音似乎能勾起无限回忆,又好似带着抚慰,丝丝缕缕的闯入人的心扉,才让人陷入其中,为那柔情而沉醉,接踵而来的却是一击重雷般的争鸣,琴音随之清越平缓。。。。。。如此反复了多次,似乎抚琴之人仍下意识的与琴音抗争,不愿就此沉沦在琴声控制之下。 祁溟月正要再走近,忽然手中一阵痛楚,父皇握着他的手正扣的死紧,再看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嗜血萧杀,那双曾温柔注视他的双眼已显出红光,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拔剑而出。 被眼前异状吓了一跳,祁溟月不觉心神一颤,方才凝神对抗天音,尚不觉得,此时一瞬间的心神失守,却叫他胸口一痛。 莫非天音已惊动了连心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仍紧紧握着父皇,祁溟月露出一丝苦笑,看来蒋瑶高估了他的能力。 勉力往父皇体内输入天音之力,使其与琴音对抗,胸口的抽痛愈加剧烈,见父皇仍未改变,眼眸中的嗜血之气更为浓烈,祁溟月再也忍不住焦急和心痛,眼前一黑,霎时喷出一口血来。 第四十六章 施援 这口血才吐出,满身的气力便像被抽去了一般,脚下一阵虚软,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正在这时,牵住父皇的手忽然被松开了,他整个身子落入了带着熟悉檀香的怀抱中,忍住眼前的晕眩睁开眼,只见父皇满目冰寒,却在望着他时露出了关切的眼神。 “父皇答应过,不会让溟儿出事。”小心的将他抱在怀中,祁诩天在他额上落下怜惜的轻吻。 方才他本被琴音所乱,但溟儿的那口血,却使他眼前的所有幻象顿时都不复存在。 只要心志坚定,便不易被琴声所惑,溟儿又再一旁,他更不容许自己有半点松懈,此刻听到琴音,他眼中只有冷冽的冰寒。 祁溟月见他抵住了琴音,这才松了口气,原本无力的身子逐渐恢复了过来,竟是体内沉睡的睘珠又再度发挥了效用,睘珠之力隐隐护着心脉,压制了连心蛊的发作。 本来按照蒋瑶说的方法,此时他该以天音心法相抗,近了楚虞的身,再设法扰乱他的琴音,使他昏厥。 但走到此处他才知道,要想近身谈何容易,他身中蛊毒,若是勉强接近,只怕身上的连心蛊便会再度发作,只是这一回却不一定能如先前的幸运。 思索再三,只有以音制音,可惜练了几日的弦筝未能带来,此时身上并无可用之器来施用天音。 忽然瞧见身后树林,顿时想起一物来,向祁诩天说道:“父皇可否为溟月取些树叶前来?要不大不小,不厚不薄的,父皇可瞧仔细了。” 祁诩天见他面露笑容,似乎已有了妥善之法,便放下了他,脚下轻点,已落在了身后曾经过的树木之旁。 等他落在祁溟月面前时,手中已握了数枚叶片,都是大小厚薄均匀称的,形状完整,颜色也鲜绿。 从他手中挑出一片,祁溟月抬头,带着凝重之色对他说道:“溟月会扰乱他的琴音,也许他露出破绽只有一瞬,父皇便要在这一瞬出手,将他制住,如此才可救下他。” 祁诩天颔首,若非先前溟儿安然度过危险,他早将此人杀了。眼下溟儿已无事,加之救下那人才能解去溟儿身上的连心,他自是不会让他就此死去,无论如何都要让他为溟儿解去蛊毒。 祁溟月站在他身旁,举起手中的的树叶,放到唇边,稍稍敛住气息,运起天音心法,悠然如笛音的清越响声顿时响起。 祁诩天则仔细观察着前方之人,只等琴音被扰乱。 如笛音一般清澈明亮的乐声渐渐响起,在琴音的连续之间忽快忽慢,似一只欢快的小鸟,轻轻跳跃,又仿佛微风拂过小溪,带来一片涟漪,柔和轻缓。 祁溟月站在夜色之中,衣袂临风飘舞,神情淡然,只有晶亮的眼眸闪烁着月色的光芒,印出一片清冷,正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前方端坐之人。 忽然,祁诩天听到一声破裂之声,竟是那叶片禁不住长久的吹弄,产生了一道裂痕,正在祁溟月无以为继之时,那琴音也是一顿。 破绽! 祁诩天长空而起,毫不犹豫的掌风向他扫去,那人身躯一僵,不停抚琴的手终于软了下来,缓缓垂下头去。 琴音终于停了。 祁溟月扔下手中裂开的叶片,松了口气,这才倚在祁诩天的怀中,缓缓走近。 只见此人一身黑袍,灰白色的头发,面容看来并无老态之态,仍直直的坐在那里,合着眼却不曾倒下,抚琴的手已渗出血来,染红了琴弦。 在天空盘旋的小黑也落在那人的琴桌之上,显得有些焦躁,祁溟月见此状况,示意他去把两小叫来,它果然灵慧异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飞扑起来,往山下而去。 等小银和蓝上了山来,见了他们的师父,都泫然欲泣,知道他无恙,又破涕为笑,齐齐向祁溟月施礼,感谢他的救助之恩。 哪知那人却忽然睁开眼来,不看小银和蓝,却对着祁溟月露出无限感慨之色,喃喃了一句“天人之资!”,又合起眼来,终于伏倒在了琴桌上。 祁溟月因他的话而一愣,仅仅如此便看出自己的深浅,楚虞果然如瑶所说,在天音上的修为无人可及了。 让影一把他送入林中的屋内,祁溟月和祁诩天等人也觉疲累了,便在两名孩子的安排下,一同进入房中歇息。 空地外的林子里有一整齐简介的大屋,也有几间空房,虽然简单,却还舒适,影一把楚虞带入房中之后,便消失了踪影,无爻本就不会轻易现身,倒不必考虑住处问题,红袖和莹然住在一间,祁溟月和祁诩天自是同屋。 众人都乏了,一夜无话。 第二日,楚虞仍未醒来。 祁溟月便有些着急,没料到他受影响如此之深,看来耗费了心力,天音之力也太过厉害,被琴音所控之人,想要全然恢复,应还需要时日。 但宫中之事却不可多日不管,父皇陪他在此,已是不易 ,若再多留几日,只怕宫中就要乱了。 于是在傍晚之时,用了影一从马车上取来的吃食之后,祁溟月便对祁诩天说道:“溟月在此等候便可,父皇不如回宫吧,与刘总管说了三日之期,若你不回去,宫中定会大乱,刘总管也难以向大臣们交代。” 祁诩天抚着他的发,轻笑,“宫中之事怎比得溟儿的重要,父皇还是待在溟儿身边才放心,若引蛊之时有个万一,父皇也可相助。” 听他这么说,祁溟月也无可奈何,只得任他赖在房中与他厮磨,虽不及乱,但亦是闹得面红耳热,若非顾及先前曾牵动连心,他的身子仍未恢复过来,只怕祁诩天会如在马车上那样,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来。 早就对父皇如此言行无忌的脾性有所了解,祁溟月也已习惯他时不时的亲热之举,只是而今在红袖和莹然面前,他都没了忌讳,总是兴起之时便会做出亲密之举,惹得红袖莹然一个个红着脸侧首过去,全当不曾看见。 许是习惯了父皇的举动,祁溟月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次数多了,红袖莹然便懂得自动离开,顺便带上门。 这一日已是第四日了,正午过后影一忽然前来禀报,“陛下,影五递来消息,宫内出事,请陛下早日返回。” “宫里出了何事?”见父皇听了毫无反应,眼中却划过诡秘的笑意,祁溟月便知其中定有内情,出言向影一问道。 “影五未曾言明。”影一身子一晃,又消失了踪影。 想起在来凌山之前,他曾吩咐刘总管的话,祁溟月对祁诩天说道:“父皇定然知道,宫中究竟出了何事。” 祁诩天正要答话,门扉响动,红袖敲门过后,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陛下!殿下!他醒了!” 祁溟月和祁诩天对视一眼,楚虞醒了? 只要他一醒,连心蛊便有了解去的希望。 抱着祁溟月站起身来,祁诩天随红袖来到了楚虞的房中。 只见楚虞仍是一身黑衣,灰白的发披在脑后,很是凌乱,但看起来年岁不大,脸色苍白,眼神却清澈明亮,在平凡无奇的脸上显得尤为醒目。 “你们是何人?为何要救我?”听见足音,他转过身来,似乎随口相询,眼神却牢牢盯着祁溟月,其中的探究和兴味之意,让祁诩天脸色一沉,“并未想要救你,若非你懂得天音,可引出连心蛊,朕不介意让你死在自己的琴音之下。” “苍赫帝?”楚 虞闻言,现出了意外的表情,他没想到,站在身前,气势迫人,散发阵阵血煞之气的,竟会是传言中性情最是风流善变的苍赫帝。 至于他怀中所抱的少年,那就更叫他惊奇了,他找了半生也不曾发现的天人之资,竟会站在他身前,甚至还以叶笛之音救了他的性命。 “你中了连心?”楚虞眼神灼灼的望着祁溟月,听他所言,似乎对蛊毒亦是有所了解。 “不错。”祁溟月仍在祁诩天怀中,他能感觉得到,父皇对此人并无好感,但他觉得,楚虞并非怀有恶意之人,只是他眼中那种探究和其中隐藏的狂热,让他有些不耐,天人当真如此稀罕?他的眼神,简直如同见了稀世珍宝一般,也怪不得父皇会有如此反应了。 听了他的回答,楚虞有一瞬间的欣喜之色,“我可为你引出蛊毒,但是有一条件。” 第四十七章 流言 “溟月在天音之下救了前辈,前辈为何并无感激,反倒需提了条件,才愿救治?”从祁诩天怀里跳下身来,祁溟月站在楚虞身前,虽是有求于之人,却毫不示弱。 楚虞细细打量身前的少年,眼中的惊叹觉非因他的容貌和仪态,而是因他曾显露的天音之力。 在恍惚间他知道自己被琴音所慑,却毫无施救之法,本以为蒋瑶会设法赶来,不料等来的却是如此年少的孩子。 他修习天音已有数十年,却从未遇上如此资质之人,在他眼里,这少年简直成了可遇而不可求的至宝。 此时见他似有些不悦,急忙解释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只要你拜我为师,不难吧?”话中之意似乎急于成为祁溟月的师父,恨不得当下就能将天音倾囊相授似的。 祁溟月挑眉,“若是溟月不愿拜你为你,前辈打算如何?” “若是以你的性命交换呢?”祁诩天站在一旁,扬起的嘴角带着寒意,语声柔和平稳,但噬人的气息却叫楚虞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堪堪站定下来,抹了抹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楚虞看着身前的两人,莫名的紧张起来,“在下的要求。。。。。。只是。。。。。。只是想要收个徒儿罢了。” “据溟月所知,前辈已有两位聪明伶俐的徒儿了。”祁溟月淡淡一笑。 “可他们都不是天人!”楚虞霎时激动起来,开始不断讲述何谓天人,是如何的难得,如何的适合习练天音,学成之后又有何种好处。 “若是前辈实在不愿,溟月也不便强求。”祁溟月不堪其扰的打断了他的话,作势欲走。 楚虞赶紧闭了嘴,拽起衣摆,急急冲到他的身前,方才的前辈架势荡然无存,带着献媚的表情和一脸恳求,“看在小银和蓝,还有小黑的份上,楚虞求你答应,让我教你天音之法,若你不愿称我为师,我也决不强求!” 见他如此转变,祁溟月有些意外,听了他的话,祁溟月忽然问道:“为何替它取了小黑之名?”指了指在窗口站着的黑色巨鹰。 楚虞似乎不太明白为何有此一问,表情呆滞,却一脸理所当然的开口答道,“它是黑色的,自然是小黑。” “那小银呢?” “他是银发啊。” “蓝?” “蓝衣。” 祁溟月闭了嘴,神色不动的回答道:“好吧,溟月答应你。” 说了一堆也不见他有反应,忽然却答应了,虽然不知是为什么,楚虞仍欣喜的长大了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红袖和莹然已笑得低下了头去,祁溟月虽然不露声色,但心中已觉得楚虞此人十分有趣,虽有些嗜音成痴,但性子却是单纯直率,他也早就想好好将天音练成,此时正是机会,蒋瑶虽能指点,却不如楚虞对天音的执着专一。 祁诩天听了他答应,不曾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祁溟月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想起宫中之事,便对楚虞说道:“既然要习练天音,便不急于一时,明日我再来找你。” 说完走到祁诩天身旁,十分自然的被他抱起身来,步出门去,只留下楚虞站在原处,笑眯了眼,抓着凌乱的头发欣喜若狂的在屋里转圈。 红袖和莹然听见祁溟月答应了此人,都有些意外,若真要向他学习天音,绝非几日便够的,难道殿下竟打算留在此处? 随着两位主子都出房门,在心底叹息了一声,可惜此事并无她们插嘴的余地,倒是陛下,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这几日来,她们早已看出,陛下与溟月殿下之间隐隐的默契,还有他们之间旁人无法理解的牵绊,这些都让她们既为两人高兴,又觉得担心。 殿下毕竟身为皇子,不可能日日相伴陛下,眼下年岁还算小,若到了及冠之龄,便会有自己的封地,需出去游历,总有离开陛下之日。 比如眼前。 两人的忧思无人知晓,另一房中,祁溟月与祁诩天对视。 “溟儿想学成天音?” “不错,即便要离开皇宫,离开父皇,溟月也不打算改变主意。”直视祁诩天的双眼,祁溟月说出了心底的想法。 祁诩天敛下了眼眸,脸上的表情深沉难辨,“溟儿想离开父皇?” “不想,”祁溟月主动扑入他的怀中,在他颈边磨蹭了几下,叹息一声,“溟月不愿离开父皇,但不得不离开。” “何意?”祁诩天环住他的腰身,让他坐在腿上,两人的额头相抵,双目相对,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 “异星的流言恐怕不是轻易便能抹去,二皇子的身份已然蒙尘,母妃一死,不论溟月是否异星,都需父皇给众人一个交代,”祁溟月说到这里,仍是一片平静,直视祁诩天的双眼,他继续说道:“昙无之言宫中知道的人不少,眼下恐怕也传到了宫外,百姓无知,自然以 讹传讹,溟月异星的身份,便算是坐实了,传出流言之人也达到了她的目的,父皇即便让刘总管下手,也是晚了。” 见他对自己的处境如此淡然,毫不在乎,祁诩天露出不悦之色,“莫非溟儿不相信父皇能保你周全,不然为何要留在此处,即使回宫,也无人敢拿你怎样。” 祁溟月带着笑意,更贴近了些,在祁诩天唇边轻轻一吻,以示安抚,“溟月如何敢小瞧父皇的手段,只怕寒庭里的那一位,此时该生不如死了吧。” “她既然敢贿赂宫人流传异星之说,便该知道会有今日,给她一个秽乱后宫的罪名,已算轻饶了她。”祁诩天语声淡淡,眼底划过一丝冷笑,接着又眉间轻挑,话题一转,“溟儿只是这样便算说服父皇了吗?父皇可还未答应让你留在此处,若是要学,也可将那人带去宫里。” “流言一日不请,溟月便不宜回宫,若是大臣们见父皇并未将我这异星如何,甚至宠爱依旧,溟月担心会影响父皇的威信,也使得臣民寒心。” 祁诩天露出欣悦之色,“溟儿已想到了这一点,果然不曾让父皇失望,不过让父皇更为高兴的是溟儿如此为我着想。” 他说着,便含笑对眼前的粉唇亲了下去,并不深吻,却是浅浅的舔弄,轻柔的力道使祁溟月心中一片酥麻,只觉痒痒的,引得人想要更多,心存挑逗之人却没有让他如愿,仍旧如蜻蜓点水一般,不断沾惹之后便又换了一处,一直延伸往颈边而去。 “父皇——”每次说着说着便会如此,祁溟月有些无奈也有些放任的迁就,低唤了一声,等脖颈边全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才咬着唇问道:“不知父皇打算如何解决此事?” 祁诩天在他留下齿痕的唇上舔了一下,轻声答道:“宫中之事不必溟儿操心,父皇自会办妥,父皇也知你想留在此处并非全因异星之说,还有一原因是溟儿想多得一项保全自身的能力,日后才可不必倚赖他人,可是?” 祁溟月闻言一愣,却渐渐扬起了唇,“父皇果然知我,即便有父皇护我,但溟月不可能时时在你保护之下,虽已向刘总管学了剑术,但身处世间,多几分依仗,面对危险便会多一些胜算,溟月前世并非弱者,这一世也不愿倚靠强者而生。” 他说着这番话,平静的脸上带着笑意,眼中的淡然决绝却足以使人心颤,轻扬的眉梢和勾起的嘴角,无处不是傲然的自信,也是动人的诱惑,即使致命,也让人心甘情愿。 祁诩天眸色一黯, 心中霎时燃起了火一般的欲念,便是如此的溟儿,才会让他无法放开,不顾血缘伦常,只想把他紧紧锁在怀里,不让他人窥得分毫,让如此耀眼的他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好好疼爱,此生只属他一人。 只可惜,并非事事能如他所愿。 “若是溟儿想留在此处,父皇也不阻拦,宫中之事一旦解决,你便尽快回来。”嗓音有些暗哑,祁诩天看着怀中的少年,虽心头不舍,但也无可奈何,溟儿与他,均不会勉强对方。 耳边听得他答应,身下却觉察到了祁诩天的欲念,祁溟月有意动了一下,压着那火热的硬挺在祁诩天耳畔轻声说道:“溟月多谢父皇。” 湿热的呼吸吹入了耳中,还有那软软的声调,分外撩人,祁诩天压住他的身子,让身下的肿胀又往他的臀间挤入了几分,虽是隔着衣裤,祁溟月仍感觉到父皇的硕大,正顶在他的双股间。 “父皇若真的想要溟月,溟月不会阻拦。”腰间微动,他又朝那硬挺之处磨蹭了几下,眼中带着邀请。 面对如此的诱惑,祁诩天哪有不愿之理,他想要溟儿已非一两日,而是等了多年,早已略略尝过他身子的甜美,想到他将褪去衣衫任他作为,心中的欲火瞬间又升腾了几分。 第四十八章 分别 祁溟月自然知道身下的变化,父皇眼中的情念如火般灼人,牢牢的注视着他,却并不见行动,带着疑惑,他低唤了一句,“父皇?” 祁诩天吸了口气,硬是压下心头的欲念,按住了他的身子,“溟儿别动。”低哑中带着忍耐,他的语声透着明显的压抑,指尖抚过那诱人的粉唇,低声说道:“蛊毒未除,溟儿又在前几日吐了血,父皇怎能再此时要了你,离别在即,若今日尝过溟儿的滋味,父皇只怕自己会忍不住,不放溟儿离开我的身边。” 祁诩天话里的柔情体贴甚至是霸道,都让祁溟月无法抗拒,父皇如此疼惜顾念着他,叫他心中泛出了阵阵暖意,前一世从未尝过的感觉,一经得到便分外使人难以割舍,只是眼前,却不得不暂时别离,为着往后会遇到的一切,他必须变得更强,保全自己,更是为了守护父皇。 伸手环抱住祁诩天的腰间,靠在他胸前感受着熟悉的怀抱带来的温暖,两人默默无语,只是这么相互依偎着。 祁诩天平复着身下的欲念,轻抚怀中的少年,他的坚强和冷静每每让他赞叹,亦让他心疼,除了陪伴,溟儿似乎并无他求,他便也只能由着他去,如此倔强又傲然的性子,倒是更让他生出几分赞叹欣赏,世上也只得溟儿一人能让他如此了,为他克制着情欲,虽碰不得,却仍是甘之如饴。 两人正为将要离别之事而感怀,房门却忽然被人撞了开来,楚虞站在门前,看着里面亲密相拥的两人,却对房内的气氛毫无所觉,再度确认道:“你真答应了留下学习天音?!” 祁诩天半眯起眼,唇边扬起了不带笑意的危险弧度,看着他轻轻吐出了几个字,“滚出去。” 那三个字虽清淡的不带任何情感,但楚虞仍觉得字字如冰碴一般,其中的阴寒之气,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冷汗瞬间淌了下来,此时方知帝王的威仪不是普通人能受得起的,比如他,此时便在后悔,不该忘了身在房中的不是别人,而是苍赫帝祁诩天。 他本是痴于天音之人,对旁的事反应总差了些,故而虽是惶恐,仍呆呆站着,忘了是进是退。 祁溟月侧首,对如此的“前辈”也有些头疼,“明日我自会找你请教天音,今日无事,楚前辈不如去歇歇。” 楚虞听了他的话,点了点头,便又不动了,眼神躲闪的看着祁诩天,似乎仍带惧意,祁溟月见了,不得不开口,“楚前辈,转身,然后出门。” “噢。”楚虞挠了挠纷乱的头发,一个 口令一个动作,等出了门,听到声后苍赫帝的声音又说道:“带上门。” “砰”的一声,门很快合上了,似乎身后有人追赶一般,楚虞如此,倒让祁溟月啼笑皆非。 “父皇,他怕你呢。”带着笑意,祁溟月觉得有趣,有这样的老师,想必学习天音之时也不会无聊了。 “管他作甚,”祁诩天收回冷淡的眼眸,对祁溟月露出了邪邪的笑意,“父皇今日便要离开,溟儿是不是该给父皇些可作留念之物?” 虽不知祁诩天的想法,祁溟月闻言却晒然一笑,“有何不可。” 不等祁诩天反应,便倾身往他颈边凑去,先是在他耳畔轻吻了一下,粉唇轻移,挪到了脖颈上,同祁诩天往常做的一样,在颈边辗转吮吻,甚至解开了衣襟,探入其中,留下了一串湿热的红印。 “这是回报父皇的。”看着那串红痕印在父皇浅麦色的肌肤上,祁溟月满意的低笑,心头十分满足,他终于知道父皇为何如此喜爱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似乎标注着所有权一般,眼前的景象让他很是满意。 祁诩天见他露出轻笑,便毫不在意的仍由衣襟大敞,点着脖颈和胸前的痕迹,对祁溟月说道:“如此,父皇便是溟儿的人了,切不可有一日忘记,父皇可是在皇宫之内日日盼着溟儿归来呐。” 低沉的话语带着玩笑之意,祁溟月却听出了其中的担心牵挂,正色对祁诩天说道:“还未分别,何谈归去,父皇只要知道,溟月记挂着你便是了,待你解决宫中之事,溟月也学成天音,到时再不会成为父皇的拖累。”嗅着祁诩天身上熟悉的气息,他预感分别的时间不会太短。 祁诩天明白他的话中之意,却未想改变他的决定。 异星之说露了端倪,溟儿是异星之事却仍有转圜余地,首要便是解决了宫中的流言,回宫是刻不容缓。 无奈的在溟儿脸上亲了一口,祁诩天才颇为舍不得的将他放下了地,“父皇这便回宫了,留影一保护溟儿,有无爻和他在,父皇才可放心,还有蛊毒之事尽快解决,到时记得要影一传信于我。” “溟月记得。”缓缓颔首,祁溟月也并不想与眼前的男人分别太久。父皇的耐性有限,特别是对与他有关之事,若时间久了,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祁诩天站起身来,伸手在他颊上轻轻抚过,注视着身前的少年,“父皇走了。” 祁溟月点头,见他转身走出门去,心中顿时有些空空的。 长久以来的相伴,到了分离之时,才知那些点滴早将两人牢牢拴在了一起。 缓缓吸了一口气,他摇头苦笑,就此收拾心情,打算开始习惯见不到父皇的日子。 门外,祁诩天亦是有些怅然若失,他本是寡情之人,对谁都不曾特别,独独遇到了溟儿,方知心中情念之炙,想占有他,想让他眼中只有他一人,如此疯狂的执念,几欲让他无法招架,可眼下,却非得短暂离别。 招来红袖和莹然,祁诩天对她们吩咐道:“留在此处好好照顾溟儿,衣食琐事均要如宫中一般,不可让他受苦。” 红袖和莹然抬头方要当应,忽然有些呆愣,似乎吓了一跳,低下头去口中只顾着答应。 祁诩天却神色如常,敞着衣襟,露出颈边的点点红印,毫不在意,也丝毫不加掩饰。 影五早就等候多时,候着祁诩天一起回宫,此时见着陛下颈边的印记,亦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未曾料到,陛下对殿下的宠爱和纵容已到了如此地步。 身为帝王,本不容他人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原本侍寝的宫妃更是在情浓之事亦不敢随便碰触陛下,就怕手上的指甲在陛下身上留下印记遭到责罚,身为影卫,对许多不可为外人道的事都十分清楚,但只有炫天殿的寝宫内间,是他们不可进入的。 那日在地宫之内他们已知晓了原因。想起当日陛下当着众人的面与二殿下的亲密之举,影五顿然觉得,眼前所见并不太意外了。 “走吧。”祁诩天吩咐了一句,在影五身前消失了踪影。 影五连忙跟上,陛下的功力深不可测,他可不敢有丝毫懈怠,赶紧随着一同下了山,牵出马车,往晔耀而去。 凌山之上,祁溟月注视着脚下的云雾缭绕,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里。 第二日,楚虞果然又兴致勃勃的开始为他讲述天音之秘,小银和蓝自然高兴有人同他们一同分担这每日的叨念,看来十分喜悦。 祁溟月却有些提不起精神,扬袖点住楚虞的哑穴,淡淡说道:“重点。” 楚虞哪敢得罪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忙不迭的点头,待穴道解开,便开始详细讲起了天音的运用。 祁溟月本就从蒋瑶那里学得了基础,清心诀更是熟练非常,可说是功底深厚,楚虞对此很是满意,“溟月的天人之资,习练天音当事半功倍,比常人更为方便了。” 祁溟月闻言忍不住问 道:“需要多久时日?前辈又打算何时为溟月解除连心?” 楚虞面露难色,“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想要引出蛊毒并非易事,天音之力虽能办到,却需施用全力,我怕你还未习成,受不起天音所惑,同我一样被慑去心神,倒是即便引出蛊毒,你也会如行尸走肉,或者,便是你勉强支持,蛊毒被你心中气息所扰,不能完全解除。” “如此说来,便是要到我连成之日,方可施用?” “不错。所以我才要你留下学习天音嘛。”楚虞抓了抓头发,他也很无奈,但也只有此种方法,才能安然解去连心。 “看来溟月不得不早日学成了。”祁溟月听了,倒未觉得失望,既然早就打算了要学成失传武林的天音,他便做好了准备。如此,只是更坚定了他的决心罢了。 第四十九章 嫁祸 晔耀城。 帝宫之内。 早朝上的众位大臣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君主。 自田猎之后,宫中始终不太平,九皇子和两位小公主在火中丧身,另有后宫妃嫔葬身火海,方才平息了祸乱,陛下也被这些事惹得耗费了心神,连着几日龙体抱恙,未上早朝,异星之说却流传的沸沸扬扬,几乎是人尽皆知。 就在这多事之秋,后宫之内却又爆出了秽乱宫廷的丑闻! 此事一出,无人不惊,陛下也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只见苍赫帝祁诩天面色阴沉,正靠坐在龙椅内,微微阖起的双眼,掩住了鹰一般锐利的眼眸,辨不出其中深浅。 修长的手指在龙椅的扶手上缓缓敲击着,一下,一下,每一次都落在底下臣子们的心上,陛下本就善变难测,自从有了二皇子之后倒是好了些,可眼下二皇子被传为异星,也久不见出现在众人眼前,陛下的深沉莫测却是更为使人心惊了。 长长的静默在大殿上成为了窒息般的沉重气氛,大臣们垂着头,谁也不敢先出来发话,只不断的朝陛下身旁的刘总管使眼色。 刘总管静立一旁,本想对底下的示意视而不见,但五六次过后,终于还是微微躬身向龙座内的君王说道:“陛下,华凤瑾秽乱后宫之事,已经查实,人证俱在,请陛下定夺。” 在扶手上敲击的手停下了,祁诩天抬起了眼,淡淡的眼神扫过底下的臣子,难辨喜怒的话音没有丝毫起伏,“将她带上来。” 大臣们见祁诩天开口,立时松了一口气,心里唯恐此事惹得陛下大怒,到时他们这些臣子也难有安稳日子了。 华凤瑾秽乱后宫,虽身在寒庭,但仍属后宫之列,此事有辱皇家威严,尤其是在发生事端之后,她不在寒庭之内自省,却与宫中侍卫勾搭成奸,还被人撞破奸情,即便被陛下赐死,也是咎由自取。 群臣早就等着陛下做出决断,最好将所有怒气都撒在那个倒霉的华凤瑾头上,也免得他们这些臣子受罪。 苍赫帝的怒意可不是谁都能受得起的,这回不知触怒了他的人会是何种结局。 在众人的瞩目下,华凤瑾头发蓬乱,面容憔悴的被押入了殿中。 衣衫凌乱的她不见往日的风采,口中被布巾堵着,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眼中全是惧意。她不敢抬头去看座上之人,想到自己曾做了什么,心中便升起了铺天该地的惶恐。 祁诩天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轻声笑问,“你说。。。。。。秽乱宫廷,该当何罪呢?朕是该杀了你,还是。。。。。。”似在沉吟一般,令人心颤的尾音留下了无数的悬念,众人已可预见,她将如何的生不如死。 昔日的华贵妃,沦落成今日的阶下囚,全是她咎由自取,殿上之人无一为她感到可惜。 华凤瑾跪在地上摇着头,口中之物让她无法成言,发出呜呜的喊声,不知是想要求饶还是辩解。 恍然大悟般的挑起眉,祁诩天扬起了唇边的弧度,“你瞧,朕倒忘了,你这会儿答不出来。”侧首示意,刘总管便命人拿去了堵在她口中之物。 “陛下,臣妾冤枉啊!是他们,是他们冲入舍内,意图不轨,臣妾拼死反抗,而后有人进来救了臣妾,臣妾是清白的啊!” 华凤瑾听了先前的罪状,此时忙不迭讲述当日情形。 若是此罪,她当真是无辜的,于是安了心,眼中的惧意便少了一些,但思及这位帝王的手段,想起她做过的事,又觉忐忑起来,极力保持着镇定,她决定赌这一把,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也什么都不知晓。 “分明是你轻贱自身,还向朕说什么冤枉,”祁诩天不以为然的话语间带着轻蔑,眼底却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杀意,“人证俱在,你还敢狡辩,看来你从未有过说真话的时候。。。。。。” 逐渐低沉的语声带着些遗憾的轻叹,祁诩天状似为难的问道:“朕实在不知,你留着那张嘴还有何用?” 随意的一句问话,便有人会了意。不待华凤瑾反应过来,殿中的侍卫已冲上前去,掰开了她的嘴,不知用何物朝里探了一下,华凤瑾发出一声惨叫,满口鲜血淋漓而下,倒在了地上。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当明白,既然你有胆去做,便要有觉悟担此后果,朕本有没有杀你之心,可你如此不安于室,身处于寒庭,犹想掀起风浪,朕若不好好惩戒一番,如何向后宫交代?皇家的脸面又何存?” 不紧不慢的语调,平稳低沉,王者的威仪和不怒自威的气势,使人心服,一干大臣闻言纷纷点头,对陛下所言很是赞同。 华凤瑾则簌簌颤抖着,趴伏于地,他竟是已知晓了那事!秽乱后宫之罪,只是处置她的一个名头,一切都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她不顾口中淌下的鲜血,目中露出惊恐之色,那他会不会知道。。。。。。 “陛下,大皇子请求召见。” 祁诩天听到宫人传来的话,眼神淡淡的扫过慌乱的华凤瑾,鹰眸之下隐藏着嘲弄的笑意,“宣。” 华凤瑾听到这一字,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无法控制住身躯的颤抖,带着恳求和惊惧的眼神,抬头看座上之人。 端坐龙椅之内的君王亦正朝她望来,嘴角缓缓的扬起,向她露出一抹极淡的微笑,浅浅的弧度包含着不易察觉的恶意嘲弄,眼中的无情和嘲讽,令她心惊,心底的恐惧无限扩张,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处。 异星确是她要皇儿去传的,祁诩天知道根源是她,自然也会知道皇儿,若废了他皇子的身份,她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拼命摇着头,她满口鲜血伏在地上,发出模糊难辨的声响,做着徒劳的挣扎。 满朝文武互相使着眼色,都有些看好戏的表情,待大皇子祁慕晟上了殿,都不断往他身上打量,想看看这时,这位受人冷落的大皇子会作何反应。 让众人吃惊的是,祁慕晟上了殿来,瞧见地上的华凤瑾,只是露出不忍之色,并未有太大的动作,而是冲着座上的君王,他的父皇祁诩天行了一礼。 “儿臣叩见父皇。” “皇儿免礼,不知此时求见,是为何事?”祁诩天含着兴味的眼神,有意如此问到。 祁慕晟跪在华凤瑾身旁,见母妃一身狼狈,口中还溢着血,显是受过刑了,便有些着慌。 不知母妃可曾说出流言之事也有自己一份,若被父皇知晓,只怕他皇子的身份便要被废黜了。心中一急,他抬头答道:“父皇,母妃有错在先,但毕竟是儿臣的母妃,求父皇。。。。。。求父皇宽恕母妃不贞之罪!” 这句话倒是在情理之中,大臣们并不觉得意外,但兹事体大,有损皇家脸面,又正值乱时,她如此行径,怎能轻易宽恕,当下就有大臣站出身来,“陛下!万万不可!” “她秽乱后宫,当处极刑。” “依臣看来,还是打入地宫为好。” “陛下!她不知廉耻做出此事,陛下切勿心软,万万不可饶恕了她!” “兹事体大,兹事体大啊,虽是寒庭之内,但如此女子,怎能身处后宫,请陛下严惩,以为后宫之戒。” 大臣们纷纷谏言,都要祁诩天严惩,祁慕晟跪在当场,低垂着头,显是已绝望了。 祁诩天始终没有表情,听大臣们说了这 些,抬了抬手,底下便顿然安静了下来。“诸位爱卿不必如此愤慨,后宫之事毕竟是朕的家事,莫非诸位连朕如何管理后宫,都要干预不成?” 带着玩笑般的问话,却无一人敢回答,陛下的性情本就难测,谁敢在此时自找没趣,只要陛下有了主意,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自然也只有听令的份了。 于是一个个低垂了头,连道不敢。 祁诩天看着下面跪着的母子两,对祁慕晟说道:“不知皇儿还有何话要说?” 祁慕晟摇了摇头,低弱的语声带着哭音,“母妃本就有罪,儿臣求父皇宽恕于她是儿臣的不是,只求父皇不要生儿臣的气,儿臣知错了。” “皇儿倒是懂事了。”祁诩天带着感叹,赞了一句,眼中的诡秘神采并未淡去,反而愈发深沉起来。 大臣们却对这大皇子另眼相看了,只以为他懦弱无用,此时说出这番话,看来还算明白事理的,虽怯弱了些,不过还不至于一点用处都没有,起码他还懂得保全自己的皇子身份。 于是殿上又再度沉静起来,都等着座上的帝王对此事做出决断。 在一阵长长的静默之后,祁诩天终于开口说道:“既然皇儿为她求情,朕也不得不顾念你们骨肉亲情,看在你的面上,饶她死罪,不过活罪难逃,责仗五十,若能不死,此生就让她在牢中度过吧,皇儿若是想念她,也可前去探望。” “儿臣替母妃多谢父皇不杀之恩。”祁慕晟在地上叩首,华凤瑾却是自他出现就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打量着他。 皇儿该知道她的清白,却毫不为她辩解,反而一心想要保住皇子之位,他不会不知道他的父皇早已知晓内情了吧?想到祁诩天的手段,华凤瑾连忙拽住他的衣袖一阵摇晃。 祁慕晟垂着眼,叩首在地,看见袖上母妃带血的手,微微蹙眉,若非是她告诉了自己那些事,他也不至于铤而走险的去流传异星之说,而今二皇弟果然不再于众人面前现身,显是已达到了效果,父皇要问母妃的罪,不论是何理由,只要母妃担了去,自此便无事了。 安慰的轻扯下她的手,祁慕晟抱住了她,依然带着怯懦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多谢母妃。以后儿臣会时常去探望您的。”是母妃自小教他,他身为大皇子,地位是如何的尊崇,不可屈与人下,也是母妃教他,要不顾一切的讨好父皇,不可违逆父皇的旨意。 如今,他都做了,为了他的将来,母妃也该成全才是。 眼中带着笑意,继续在她耳边细声说道:“母妃不是要儿臣讨父皇欢心吗,儿臣已经做了,母妃可觉得高兴?” 听得耳边的话,华凤瑾倏然瞪大了惊惶的眼,视线顿时失了焦距,恍惚间,看到了皇儿露着怯意的脸,还有那眼中闪烁的冷冷幽光。 颓然的倒下了身,目光所及,却看见那高高在上的君王,露出了诡秘幽暗的神情。 第五十章 别情 自两人离别,祁溟月在凌山之上已住了不少时日,期间祁诩天曾遣人为他送来弦筝,又不知用何方法,命人在山顶上为他建起了独立的居所,其中所置之物,一桌一椅,俱与寝宫之内一般无二。 当他被引着走到了林中,看到眼前雅致悦目的屋院,又瞧过其中的事物,不得不感叹,亦感动于父皇对他的用心。 放出小黑,寄去感谢之意,祁溟月专心开始习练天音。每日向楚虞讨教,在山水之间,习练将心法注入弦筝之音,有如此有趣的前辈在,又有小银和蓝作伴,日子倒并不难过。 这一日他正坐在院内歇息,见小银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月哥哥,小黑又来信啦。”甩着银亮的发丝,小银扑到他的怀里,小脸因为跑得急而泛出红晕,看来十分可爱。 祁溟月捏了一把他的小脸,轻笑道:“溟月倒是不知,原来小黑还会写信,小银告诉我,它是如何写的,又写了些什么?” 小银一时语塞,憋红了脸,随后举起手中的纸笺,小脸上带着得意的神色,“月哥哥再欺负我,我就让你看不到你家皇帝爹爹的信,哼哼。。。。。。” 忽然手中一松,纸笺已落到了别人手中,抬头看去,祁溟月正挑眉,晃着指间的之物朝他露出狡黠的笑意,小银立时撅起了嘴,“我要去告诉蓝,说你欺负我。” 祁溟月点头,搂着怀中的孩子,“不错不错,不知蓝见了小银又不听话,跑到我这边来,会怎么惩罚你。。。。。。嗯,让溟月来猜猜,是像上回一样咬一口,还是罚小银不许出门呢。。。。。。” 听了祁溟月的话,小银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咿咿唔唔的说着,“不行不行,蓝咬的痛,小银不要,月哥哥不许告诉蓝。”说着已从他怀里钻了出来,一脸着急,还四处张望着。 见到远处有人影出现,连忙往后方的树丛躲去,几个闪身就不见了身影。 祁溟月笑望着他逃走,却见院内出现的人是楚虞,黑色的衣衫皱巴巴的,蓬起的头发似乎比昨日所见更为凌乱,早就习惯了这位楚前辈的风格,他靠在卧榻上,朝楚虞扬了扬手,“不知前辈何事?” 楚虞站在他身前,看着周围草木盈盈,花团锦簇,还有那座怎么看都舒服的院落,稍稍放了心,看这样子,怎么都是打算长住才是。 虽这么想着,但他仍是站在原处,搓着双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待祁溟月都要 在暖暖的阳光下睡着了,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溟月。。。。。。你不会是要回宫去吧,不过天音还没学成,你身上的蛊毒未解,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去的好,要知道。。。。。。” 祁溟月微微睁开眼,抬起了手,阻止将会由他口中倒出的大段唠叨,“前辈放心,蛊毒不解,溟月便不会回去,天音连成之日,溟月方会向你辞行。” 楚虞闻言松了口气,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还以为小黑带信来要你回去,山下都在流传什么异星,说是会乱天弑母,如今满城风雨,都在流传此事,听说宫里又出了事,我怕苍赫帝牵挂你在此,要招你回去。。。。。。不回就好,天音终于能有大成之人了。” 听得楚虞所言,祁溟月想起离别之日父皇与他的对话,宫中之事必定都在父皇掌握之中,不知父皇会如何处置那华凤瑾呢? 展开手中纸笺,熟悉的字迹让他心中一暖,上书寥寥数语,将宫中之事提了几句,其余都在诉说着思念之情。想到父皇那样的人,竟会在纸上倾诉离别之苦,和情书没有分别的纸笺让祁溟月摇了摇头,唇边却是笑意盈然。 楚虞疑惑的抓着头发,不知有何事让祁溟月如此高兴,但只要他不提出下山,他便放了心。 不是不知苍赫帝与这位皇子之间的古怪,但他本是痴于音律之人,对人情世故丝毫不感兴趣,自然对两人异常的牵绊也视而不见。只要祁溟月能学成天音,便是完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心愿。 要知道,他教的可是天人呐!想到此处,他就一阵得意欣喜,自顾着乐颠颠的走了出去,想着明日该传授些什么,才能让如此资质的少年更能体悟天音的奥秘。 祁溟月依旧握着纸笺,靠在榻上,思及纸上所言,虽未提接着打算如何,但照此看来,父皇是不会轻易放过她才是。 投入狱中,而非地宫,若说不是另有打算,便不是他的父皇了。 将那纸笺收入怀中,祁溟月望着空中随风飞舞的落英缤纷,微微眯着眼享受秋日的气息,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扬起了笑意,懒懒一探手,接过空中兀自翻飞的一抹绿,放到了唇边。 平缓悦耳的叶笛声在空中响起,异样的紧张感,隐藏着诡秘之意,在平稳的乐声中,仿佛不经意的牵引着心神,使人不知不觉陷落在如水的音色中。。。。。。直至沉溺。。。。。。 望着坠落脚边的一双飞鸟,一只不动,一只犹在挣扎,祁溟月抛落手中的叶片 ,缓缓阖起了眼。 ====================================================================== 秋日阳光十分和煦,令人身心舒爽,自一连串的事件过后,宫里终于平静下来,大小官员和侍卫宫人也都缓了口气,脚步轻快的忙着各自的事务,享受这难得的好时光。 没有人再提起打入狱中的华凤瑾,与异星之说扯上关系的二皇子也不见身影,但陛下不提,便也无人敢问。 在这一片平静之下,有些人却察觉了风雨欲来的气息,经验老到的旧臣,自是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故而除了与自己相干的事务,别的一概不去过问,早朝之时也个个安分多了,不拿各种琐碎杂事去烦扰陛下。 这一日下朝之后,御书房内,淡淡檀香若有若无的燃着,身着玄色绣金袍的身影正负着双手,沉吟着什么。 一人站在稍远处,全身黑衣,浑身气息内敛,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如同房中并无此人。他半跪于地,语声不见平仄起伏。 “回陛下,无恙。” “看来五十杖也并不如何辛苦,没死就好,你继续监视, “是。” “他可去探望过?” “不曾。” “若有人指责不孝之言,不知会如何。。。。。。” “影五明白。” 玄色身影转过身去,深沉的背影在御书房内拉出了长长的暗影。房中的黑衣人见此,身形微动,消失在了原地。 一旁的刘总管始终静立一旁,此时方开口说道:“陛下,皇后处有消息传来,蛊毒仍未解,殿下习成天音尚需时日。” 背对着他的身影未动分毫,可气息的变化却逃不过刘总管的眼,追随陛下多年,他岂会不知陛下此时心情恶劣,但下面的话仍是要说的。 “殿下要您不必担心,只管放心处理宫中之事,有红袖和莹然便可,他在凌山自会好好照顾自己。” “还有呢?”祁诩天沉声问道。 刘总管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影一被遣回。” 长久的静默之后,祁诩天转过身来,无奈的叹了口气,“溟儿的性子朕知道,由着他吧。”幸而还有无爻,影一即使回来,溟儿的安危也不必担心。 “天气不久便要转凉,你 为朕安排,给溟儿添些衣物过去。” “是,臣会安排妥当。” “库房里有的只管去取,那些进贡的上好云被还有锦罗绸,全取出来,多备着些,送去前将物品单子给朕过目。” 刘总管一一记下了,他自然知道在陛下的心中,溟月殿下是何等的重要。 只有那些自以为聪明之人,才会以为殿下已失宠,做出些蠢事,恐怕到时等来的不是一心期望的荣宠,而是。。。。。。 第五十一章 异星 云雾缭绕的山涧,阵阵鸟鸣在林中响起。 透过纠缠交错的树丛,缕缕阳光洒落在青衣少年的身上。他一头黑发微散,坐于石凳上,身前放置着一架弦筝,正半眯着眼,带着几许笑意,姿态悠然的挑弄着筝弦。 由他的指间,不断传出清亮悦耳的乐声,在林间飘扬开来,若仔细看去,便会惊讶的发现,周遭的空地上,树木草丛之后,飞鸟和走兽隐隐呈围绕之势,环侍身旁,安静乖顺的模样,很是少见。 天音随心而动,凑出一片祥和宁静。那落下的阳光在少年身上度出一层金色的光华,墨色的发和发间淡银色的丝结,在微风中徐徐飘扬,和着那阳光,使得少年的身影如欲随风而起,将会随光散去一般,有些不真实起来。 楚虞站在少年的身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到一年,祁溟月已进展至此,不得不说,这份天资实在叫人羡慕。 一曲终了,祁溟月停下手中的动作,“前辈觉得如何?” 不知不觉,在凌山上已待了大半年了,习练天音之后,连心蛊再未发作过,睘珠的力量却在渐渐减弱,当初未曾吸收的睘珠之力护住了心脉,也使得他无法收为己用,功力未有进展,天音倒是一日千里,已能以心控音,虽仍不能控制人心,但飞鸟走兽,或静或动,都可随心趋势。 楚虞走到他的身前,一脸得色,“不愧是我楚虞教出来的,再过不久应该就能大成,便可引出连心蛊。” “前辈以为,这不久是指多久?”想起父皇时不时要影一传来的书信,还有书信中的内容,祁溟月不由开口问道。 楚虞为难的晃了晃脑袋,“天音切不可急于求成,若一心求成,反而无法精进,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那么今晚写信便告诉父皇,归期不定吧,不知他可会生气,到时又需刘总管替倒霉的大臣们收拾残局了。祁溟月随意在弦筝上划过,对此倒并不着急。 “溟月,小黑又来了。”随着一声青嫩的童音,一个蓝衣的孩子从树丛间的小路里蹦了出来。 一本正经的走到祁溟月面前,郑重其事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笺来,递在他的手上,“以后小黑带来的口信都由我转交给你,小银太笨,我怕他给弄丢了。” 哪里是小银笨,分明是他不想那孩子与自己太过接近才是,祁溟月含笑接过,并不拆穿他的话,“还是蓝小心体贴,如此溟月多谢了。” 一向冷静好强 的蓝,此时听了这话,也不禁微微红了脸,别扭的转开头去,见了一旁的楚虞,“师父,你也在呀。” 楚虞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掌,“这才瞧见师父呢,为师站在这里多时了,也不见你这小子来问个好,你眼里就小银那孩子,还有就是溟月,哪里还有师父。” 蓝嘿嘿一笑,并不反驳,躲在祁溟月身后,早就习惯了师父的脾性,互相打闹也是常有的事,知道他并非真的生气。 楚虞笑望自己的徒儿,眼光扫到他身前的祁溟月,只见他展开手中的纸笺,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可是宫里出事了?”楚虞问道。 蓝也从身后走了出来,一同望着祁溟月,眼睛一眨不眨,很是担忧。 “确实有事,是关于异星。”叹了口气,祁溟月合起手中的纸笺。他没料到,父皇会如此解决。 “难道宫里有人要抓你?还是苍赫帝为了平息流言杀了重臣?”楚虞猜测道。他觉得祁诩天为了保护溟月,是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的。 “都不是,”祁溟月摇了摇头,“华凤瑾在狱中被人毒杀身亡,经查证,投毒之人是她的亲生皇儿,大皇子祁慕晟。” “弑母?”楚虞惊呼一声,这岂非同异星命格所说的一样? 蓝站在一旁听了许久,此时开口说道:“那么他才是那个异星吧,杀了他亲娘,有证据在,不能抵赖的。溟月是异星的谣言,就要被澄清了呢!” 看着蓝眼中的笑意,祁溟月淡淡勾起了唇,这便是父皇要的。 以摆在众人眼前的事实来澄清流言,即便那事实未必是真,但只要有人信,就是真相。 ====================================================================== “皇儿如此作为,实在叫朕痛心,她再如何做错,终究是你的母妃啊。”凝重肃穆的大殿之上,祁诩天高高坐着,一脸失望的对捆绑于地的少年说道。 “父皇!儿臣。。。。。。儿臣没有!”祁慕晟眼神怯怯的,焦急的否认。 “大皇子何必抵赖,狱中的看守只放了你一人进去,也是在吃过你给的食物之后,华凤瑾才死的,若不是你,会是何人?”有大臣满脸怒容的上前斥责,他没想到看似软弱的大皇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爱卿所言正是,朕已差人 去查了,自华凤瑾被投入狱中,没有他人前去探望,只有朕的大皇儿你,数度进入狱中探视,也只有你,带入糕点汤药,若说你母妃之死与你无关,谁能相信。” 祁慕晟跪在地上,面对满朝文武,还有父皇的质疑,百口莫辩。 他本不敢随意探视,怕母妃之事引起父皇反感,连带也殃及他,但有次听见宫人私下议论,说他不孝,母妃出事还依然故我毫不关心,怕父皇亦是如此想法,便时常带些东西去狱中探望。 他如何会知道,为何母妃好端端的竟会死了,还是在吃了他送去的食物之后?“儿臣真的没有。。。。。。儿臣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啊,父皇!”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有意让他背上弑母的罪名。 “有人陷害?不知你觉得是何人陷害,又为何要陷害与你?”祁诩天带着疑惑,似有些不信。 祁慕晟见了,咬着唇,犹豫的开口说道:“说不定。。。。。。说不定是二皇弟,他见自己失宠,被传为异星,便陷害儿臣,保全他自己。。。。。。”一边说着,语声已逐渐低了下去。 众位大臣听大皇子喊出异星这两字,心中俱是咯噔一下,异星之说虽已流传开来,但毕竟是宫中的禁忌,大皇子不知从何处听来了,竟当众说破此事,又牵扯出了神秘失踪的二皇子,如此一来,不知陛下会作何反应,两位皇子间,又是谁才是那异星呢? 掩着心中的惶恐,大臣们偷觑了一眼君王的脸色,见他仍旧不喜不怒的,面色深沉,都有些猜不透陛下此时的心思。 “哦?你说是他陷害了你?”祁诩天沉沉一笑,没有笑意的眼中看不出是生气还是赞同。 祁慕晟见似乎有转机,抬起头睁大了眼,连忙接着说道:“请父皇明察,儿臣真的没有杀害母妃,儿臣是冤枉的。”他说的急切,眼眶也红了,等说完这些已掉下泪来。 扫了一眼百官神色,祁诩天冷眼望着祁慕晟,缓缓开口道:“自传出异星的谣言,朕已将溟儿送出宫去,他不在宫中,如何能陷害与你?还是你觉得,他同你一样,用重金收买了侍卫宫人用作驱使,暗中拉拢朝中官员,来替他行事?” 此言一出,祁慕晟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本想为他求情的官员,也不敢随意开口,就怕被牵连进去。 一时间,无人敢问,为何陛下要将二皇子送出宫,又是送去了哪里,何时回来,只觉得大皇子的嫌疑愈发的深了,异星所指,弑母 之罪,明明白白的正是他所为。 感觉到周遭望着他的眼神变化,祁慕晟低下头去,只是一个劲的流泪,口中不断解释着,“那些都是母妃教我,儿臣无知,儿臣错了,求父皇饶恕。。。。。。母妃之事不是儿臣做的,父皇不要杀我。。。。。。” 听他说着求饶的话,祁诩天的眼中却只有冰寒,眼中的杀机正浓,忽然刘总管走近他身旁,低声说了什么,递过去一物。 大臣们见陛下有处死大皇子之意,正要开口,却看着手中的纸笺没有说下去,便在疑惑,刘总管递上的纸笺中究竟写了什么。 小心的往座上之人望去,只见陛下沉吟了一会儿,将手中之物放入怀中,才开口说道:“既然溟儿替你求情,朕便暂不杀你,你身为大皇子,暗中拉拢官员图谋不轨,又弑杀亲母,朕饶你不死,废去你皇子之位,一经废黜,你便不能留在宫中,给你三日准备,去坍州吧。” 坍州地处偏僻,临近安炀,时有盗匪出没,并不太平,到了那里,可说是失去了一切,此生无望了。也许对皇子来说,这处罚比死还要让人痛苦。 如此一来,异星便再也无法惹起祸端,只要远离苍赫,社稷便可无恙,苍赫便算是太平了。 一干臣子们听了他们陛下所言,都甚是赞同。又听说书笺是二皇子所传来的,是为了大皇子求情,心中都赞赏他的仁厚。 祁慕晟则瘫坐在地上,木然无语,只有一抹幽火似在眼中跳动,直至静如死灰。 第五十二章 暂聚 寂静无声的夜里,只有风声在窗外敲打,点点细雨落在窗棂,发出细弱的水滴声,此时正是残花凋零,落叶无数,若由窗口望出去,遍地残红,和着那杏黄的叶片,倒也有几分秋意正浓的意境。 祁溟月本非易于感怀之人,对窗外的景致也没多大的兴趣,只是想起前几月让小黑带去宫里的话,不知父皇看了,会如何。应是在生气吧,才会连着这些时日,都未有只字片语传来。 他为祁慕晟求情,并非一时心软,而是有着长远的打算,父皇不会不知。只是如此轻易放过了想要害他之人,父皇看不过,才会闹闹脾气。 其实有时想来,父皇对着他时也有几分任性,霸道和独占欲,都分外严重,再仔细算算,若单指灵魂的年岁,父皇还比他小得几年,但不得不承认,毕竟身为帝王,他的手段丝毫不弱。 此番除去了华凤瑾,又将异星的身份套在了祁慕晟的身上,人证物证俱在,不容狡辩,可谁又知道,一切都是父皇的安排,就连祁慕晟收买的宫人侍卫,乃至大臣,都是父皇有意促成,连毒药的来源都能查实,被收买的侍卫口称是大皇子所吩咐,如此一来,还有谁相信他真是无辜? 此时世人都已知道,大皇子投毒弑母,原因便是怕被狱中的母妃拖累,华凤瑾不安于室秽乱宫廷之事也稍有流传,大皇子若沾了污名,恐怕此生都不会有成为储君的之日,谁都知道,排行越前,越有被立为储君的希望。 堂堂苍赫太子,怎能有如此污名在身的母妃?故而大皇子才会下了狠心,杀了亲生母亲,以扫平未来的障碍。 都说华凤瑾被问罪的当日,大皇子为她求情并不恳切,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其实从那时起,他就没想要他母妃活下来。 众说纷纭之下,祁慕晟弑母之事已成了不容怀疑的事实,他的离开也无人惋惜同情,身为异星,没有被处死已算不错了,所有人巴不得他离苍赫越远越好。 而今,世人皆知,大皇子祁慕晟便是国师所言的异星,幸而陛下圣明,将他赶至了坍州,也是陛下仁慈,顾念骨肉亲情,才未将这异星处决。 放下手中蒋瑶让小黑带来的传信,祁溟月微微敛下了眼,唇边是嘲弄的浅笑,只要把一个显而易见的结局摆在众人面前,所有人便会为这“真相”找出种种线索依据,自动将此事还原,说出一个来龙去脉。 甩了甩被打湿的衣袖,合上窗,隔绝了雨滴的声响,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柔和的明珠 光华将房中照出一片暖意。 秋日渐浓,天气也转凉了,床上已铺着进贡的云被,轻薄柔软,熏着魄玉冰檀的淡香,身上的锦袍是锦罗绸制的,夹了薄薄的丝绵,缀着由银丝缕成线,编结成的盘龙扣,脱下湿了衣袖的袍子,只着单衣,却丝毫不觉凉意,不远处正搁着散发热气的暖珠,是莲彤送来的至宝。 这些,全是父皇命人备下的。 掀开云被,躺在床上合了眼,一时却没有睡意。 耳边听得窗外的雨声,朦朦胧胧间,忽然察觉一丝异样。倏地睁开眼,清亮的眼中泛出冷意,竟有人登上了凌山,此时已接近了他的院落。 还未来得及起身,人影闪动,已有黑影从窗外翻身入内。 “溟儿。”来人低唤一声,熟悉的语声令祁溟月微怔,意外的望着此时该身在皇城内的男人,只见他衣衫尽湿,竟是由雨中而来。 “父皇。。。。。。”他不曾想到,父皇会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祁诩天见他呆愣的模样,沉沉一笑,挑眉揶揄道:“难得溟儿也有吓着的时候,是否觉得意外?”随手甩过落在额前的发,祁诩天似乎有些得意能让他如此吃惊,但这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久不见他的祁溟月再度心头一跳。 高大的身影立在身前,衣袍因雨中的跑动而有些微凌乱,长发贴在耳边,水珠正顺着发丝缓缓滴落,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在明珠的映照下透出蒙蒙的光泽,还有那惑人的狭长眼眸,正盈满了温柔的情意凝望着自己。 父皇本就生的一张惑人心神的脸,除去那一身帝王的霸气,仍能让女子一见倾心,而眼前的景象更是充满了野性的诱惑和危险的魅力。 “有些时日不见,为何溟月觉得父皇看来更年轻好看了。”祁溟月翻身坐起,拉过祁诩天,毫不介意他一身湿透的衣衫,贴近身子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才要将这一吻进行下去,祁诩天却缓缓推开了他,先合拢了窗,才将他按坐的床上,“你不要起身,父皇自会打理。” “溟月无病无痛的,只是天凉了些,父皇不必如此小心,溟月的身子无碍,连心也未发作过。”仍是起身,为他取来布巾,细细抹去脸上的雨水,握着掌中的发丝擦去水珠,运功替他把发烘干。 所有的一切,一如父皇以往为他所做。 祁诩天不说话,只是打量着身前的少年,似乎要将这些日子以来所积攒的渴求一同倾倒出来 ,灼灼的目光,使人无法不去在意他的注视。 很快弄干了头发,祁溟月伸手替他解开衣衫,迎上他的眼,“父皇把衣裳脱了吧,秋水浸人,你虽不会有事,溟月却会觉得心疼。” 祁诩天闻言,再抑制不住心中的渴念,扯去解了一半的衣衫,把祁溟月搂入了怀中,倾身吻了上去,掠夺一般探入他的口中,攫取他所有的反应,挑弄着他的小舌与自己纠缠,两舌交缠,互相倾诉着思念之情,激烈的亲吻,辗转吮吸,湿润的唇舌相缠之声,在房内染上了浓浓的情热之气。 “溟儿懂得心疼父皇,父皇实在高兴。”放开祁溟月,祁诩天在他唇边轻轻啄吻着,低哑的语声带着愉悦。 “我以为父皇正在生气,溟月不该求情让皇兄逃过一死。”祁溟月在他怀中轻笑,眼中有着一丝挑衅,更多的却是见了他的欣喜。“父皇为何要来,既然连着许多时日都不予我只字片语,溟月便当是惩罚了。” “这惩罚不止罚了溟儿,也让父皇寝食难安,如此,为何还要罚下去。”他也未曾料到,只是断了书信来往,便让自己如此烦躁,而后忽然兴起了探望溟儿的念头,此念一生就再无法克制,终究还是来了。 “父皇该知道,溟月是为苍赫的名声考量,若父皇果真杀了他,异星之说便真的成了事实,世人会以为你惧怕昙无的预言,才会处死亲子,苍赫亦会因异星的存在,而给予他国挑起祸乱的名由。”靠在他怀中,祁溟月边说边用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无意识的游移着,感受着指下诱人的触感。 “父皇知道溟儿是为苍赫打算,但我岂会在意那些有心生事之徒,若他们真要乱了这天下,我也不介意生灵涂炭,天下要送到我掌中,我自接收便是。”祁诩天按住他乱动的小手,眼中透着警告之意。 手掌贴在父皇的胸前,不敢再随意挪动,祁溟月抬头说道:“父皇可知溟月的不愿你杀他的另一个理由?” 祁诩天显是有些意外,将他又搂紧了些,凑到唇边细吻,边低问道:“还有何原因?” “为了溟月,父皇已舍弃了九皇弟和两位皇妹,不论祁慕晟做了何事,他终是父皇的大皇子。”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祁诩天便了解了话中之意,不由叹息说道:“可父皇无法坐视有人想要伤害溟儿,他即使死,也是应得的。” “溟月并非弱者,这一点父皇切莫忘记,若有人要对我不利,溟月绝不会有丝毫手软,任他是谁,我也不会放过。”眼中泛出一 丝冷意,与祁诩天相似的眼眸微微敛下,随即眉梢轻扬,“他祁慕晟还没有如此的能耐,父皇不必介怀,他还不配。” 他的宽恕并非放任,而是轻视,他从未将祁慕晟看做敌人,自然不必针对于他。 对他的态度有所了解,祁诩天只得由他,当初在殿上饶过祁慕晟,便是已认同了溟儿的决定。 “父皇已知溟儿的心思了,”祁诩天继续在他唇上啃咬着,忍住更多的欲念,他低声说道:“难道溟儿打算这一晚上就与父皇叙谈国事?” “父皇想要如何?”祁溟月感觉到身下的灼热,一脸笑意的明知故问。 “不论父皇想要怎样,暂且等等。”祁溟月忽然略略退开,扬声说道:“无爻。” 随着话音刚落,白衣如幽魂的无爻慢慢现出身来,空洞的眼中仍是没有丝毫情绪,神色虚无的站在房中,等候祁溟月的吩咐。 “今夜无事,你退下吧。”无爻似乎连睡觉都是多余的,即使有了空闲,也不见他歇息,这一点始终叫祁溟月惊异。 无爻无声无息的在两人眼前消失了踪影,似乎方才出现的只是一抹鬼影,见他退下,祁诩天却皱起了眉,“平日夜晚他都隐在溟儿房内?” “无爻如同影卫,自然时刻不离。”知道父皇又要介意此事,祁溟月连忙拉低他的脖颈,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还是一如记忆中那般甜美,这一回祁诩天不再急着索求,而是温柔的吮吻,在他唇边细细轻啄,缓缓舔弄,挑着他的小舌,进入自己口中,与之纠缠,任溟儿在唇上亲吻,享受着难得的甜美滋味。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击声,“殿下,方才似乎听到您召唤无爻,可是有事?” 红袖的问话传了进来,似乎还有些着急。 “无事,下去吧。”祁诩天拍抚着轻喘的溟儿,向外间说道。 是陛下!?红袖和莹然站在门外,意外的对视了一眼。凌山虽离晔耀城不远,但也需一日路途,陛下竟然会抛下宫中事务,冒雨前来,其中的情意叫她们这些旁人看了不禁动容。 退下身,两人回了房。睡意朦胧间,似乎听见溟月殿下房内时有低吟传出,模糊的片段和暧昧轻语,在夜深人静之时分外引人遐思。 房内,祁诩天不知做了什么,引得祁溟月轻喘,又克制着喉间的呻吟,眼神迷蒙,红了脸庞,身子轻轻颤动着,窗棂之上引出两人相缠的身影 。 翌日早晨,红袖拉着莹然急匆匆的去叩殿下的房门,却未听见应答之声,平日里殿下十分警醒,绝不会毫无反应,心中一急,怕是陛下昨夜折腾的太过,溟月殿下不会是起不了了吧。。。。。。 急忙推开了门,探头张望,只见房内衣衫散落于地,交叠出暧昧的形状,床上的殿下却犹自沉睡,无比的安心的模样,身旁,陛下竟还未离去,正拥着殿下,凝神注视的眼里,是从未见过的温柔,此时听见响动,凌厉的眼神正向她们扫来。 虽明白陛下是要她们退下,但莹然仍有些不放心,红袖亦是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见她们仍站在门前,祁诩天挑眉,“朕并未要了他,无需你们担心,溟儿只是累了。” 祁溟月在睡梦中听见熟悉的语声,微微睁开眼,半裸的身子又往祁诩天怀里依偎过去,口中喃喃叫了一声,“父皇。。。。。。” 祁诩天轻声应了,抱紧怀中的少年,向门前的两人说道:“出去。” 她们自然不会再去追问殿下为何会如此疲累,听出陛下的话中已有不悦,连忙红着脸缩回了身子,把门合上。 在转身离去之时,听见陛下低沉柔和的语声在轻唤殿下的名。 带着笑意轻轻离开,也许两人在床上相拥的情景会让她们记住一辈子,印在眼中的陛下和殿下,是绝不会让他人瞧见的情意缠绵。 (第一卷完) 【卷二】 第五十三章 大成 山中无日月,祁溟月在凌山之上追随楚虞学习天音之法,秋去冬来,不觉已近三年,有红袖和莹然,还有小银和蓝这对可爱的孩子陪伴,日子倒也过的充实。 但皇宫那里却传来了一个消息,看着小黑带来的纸笺,祁溟月浅笑不语,红袖和莹然却变了脸色。 二皇子祁溟月被送出皇宫之后,大皇子祁慕晟又因异星的嫌疑而被贬坍州,如当年国师所言,苍赫帝终究还是让两位生辰相近的皇子先后远离了帝宫,不论当年二皇子祁溟月是如何的聪慧过人,备受宠爱,时至今日也成了宫中的禁忌,再也无人敢提。 曾有人见过有大臣不小心说起二皇子的名讳,陛下当时就震怒了,前一刻还平静如常,下一刻却似笑非笑的命人将那位大臣拖了下去,直到那位大臣被打烂了嘴,呼叫的惨嚎声才渐渐停下。如此,还有谁敢再提起二皇子,除非他是不要命了。 反观三皇子祁涟朔,却在众位皇子中成了最受瞩目的一个。苍赫帝对其余皇子似乎并无特别的关注,但曾为他所喜的祁涟朔,在前两位皇子的离去之下,最终得到了君王最多的喜爱,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大皇子被贬,二皇子不知所踪,而三皇子祁慕晟是最受皇上宠爱的皇子。 二皇子祁溟月,不论曾得到如何的荣宠,有过何种的风光,终究被人淡忘。 当红袖和莹然看了这些说法,都面色阴晴不定的注视着她们的主子。陛下对溟月殿下的情意莫非变了?自那年雨夜探望之后,陛下再未来过,就连书信都少之又少,几乎是断了联系。 祁溟月却收回了纸笺,不见丝毫异样,叫红袖和莹然担足了心,又不敢去问,就怕伤了殿下。 当时祁溟月见了两人神色,曾轻笑说道:“溟月有红儿和莹然在身边,并不寂寞,父皇却身在皇宫,若无有趣之事供他消遣,他岂非孤单的很。” 红袖和莹然并不理解话中之意,但见他是真的不曾介怀,便也放了心,虽然她们仍觉得不平,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直到某日,祁溟月终于将天音心法修为圆满,可将天音随心使用之时,楚虞才涕泪纵横的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边哭边笑的说成就了天人,此生无憾,竟要带着两小出去云游。幸而还记得祁溟月身上尚有蛊毒未解,临走之时为他解了连心。 天音将连心蛊引出,立时就被焚毁,除了后患,祁溟月并无特别的喜悦之情,倒是体内的睘珠之力再无束缚,立时化作了暖流运转全身,在静心打坐 之下,全数被体内的经络吸收,功力有了长足的进展,令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一番打点,等祁溟月准备下山之时,楚虞早已带着两小离去了多日,祁溟月也未多做停留,更不曾叫小黑送信去皇宫,一行人整理了行装,便下了山。 红袖和莹然见他并未通知宫里,都觉意外,想到殿下可能嘴上说不介意,心里仍是在对陛下生气,便也觉得理所当然了,直到马车驶入了晔耀城,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幸好殿下还是打算回宫的。 祁溟月在马车内看着两人神情变换,嘴角扬起了笑意,“莹然和红儿可是担心溟月一气之下不愿回宫?” 莹然微微一笑,“奴婢只知,陛下是绝不会不要主子的。” 红袖却撅起了嘴,带着些微的抱怨,“陛下若是真关心主子,这些日子以来,怎会连只字片语都没有,虽有遣人不断送来各种珍品,但谁稀罕那些,主子在山上学习天音,解除连心,何等的辛苦,偏偏陛下好像一点都不心疼,红袖倒是为殿下觉得委屈呢。” 这些年来,红袖和莹然处处照应,事事周到,与祁溟月之间的感情日益深厚,虽仍记得祁诩天才是她们真正的主子,但若是有一日要她们选,只能听一人的吩咐,她们当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祁溟月。 祁溟月闻言,轻捏一下红袖的脸颊,打趣般说道:“看来还是红儿疼我。” 虽然殿下年岁比她们小,但他的言行气度和优雅身姿,时常让人忘了他的年龄,此时这句话一说出来,红袖只觉被捏了一下的脸颊倏地热了起来。 “殿下又拿红袖开玩笑,你瞧,她又脸红了。”莹然对这情景似乎已习以为常。 “溟月只是实话实说罢了,红袖和莹然俱是美人之姿,你们对溟月又如此关怀,有如此佳人疼惜于我,溟月又如何会拿你们取笑,所说的句句可都是真话。”在两人对面斜斜倚靠着,祁溟月勾起嘴角,带笑的眼中有着温柔的神色,虽不是头一次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溟月殿下的气质面貌都不再是幼时的稚嫩俊秀,如今身姿修长挺拔,眉目深邃,在说话时的神情专注,望着别人的那双眼,总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头狂跳,似被勾去了心神一般。 在他儿时两人便已觉得,溟月殿下将来定会成为翩翩公子,只是未曾想到,眼前才要及冠的少年,竟会显露如此风流天成的仪态,举手投足无不牵动他人心神,不知是习练了天音,还是睘珠发挥了他的 潜质,总之与当年相比,一言一行,甚至一个眼神,都更为叫人无法招架。 容貌已是不俗,加之气韵高贵,举止优雅,如今的殿下若是走在街上,恐怕会引来无数女子的倾心吧,就连她们这些日日随侍之人,偶尔都会望着他出了神。 祁溟月见自己一笑一语过后,红袖和莹然都有些呆愣,摇了摇头,在心底叹了口气,似乎天音与睘珠之力正慢慢将他前世魂魄所带的一切显示出来。前世的自己经历过不少,想必灵魂的刻印也不会太浅,无论扮演哪种身份,都会让他的气质有所变化,到了这里,忙着适应,在未曾留意之时,已成了如今这般,混杂了一切正面与负面的自己,也许会让人觉得矛盾,但同时,这种矛盾又使人疑惑进而沉迷。 便是因为这,组织里才会要他扮作牛郎吧,可惜却牵连了j,也让自己一时大意死在枪下。但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遇上父皇。 父皇爱的便是如此的他,虽然这些年来没有书信往来,但红袖和莹然却不知道,有许多个夜晚他会忽然从睡梦中醒来,屋内无人,但脖颈上甚至全身,都出现了绯色的吻印,召来无爻询问,果然是父皇曾来过,似乎有意如此,从不避嫌无爻的存在。 许是先点了他的睡穴,他也不曾察觉,等发现了身上的点点红印,还有遗留在腿间的白浊,他才确定父皇已来过了。 不知为何,父皇始终不曾动他,也许是顾忌着连心蛊毒?他有时会如此猜测,但想到父皇的言行无忌,和对他的强烈欲念,似乎已被控制住的连心无法成为理由。 阖上眼,祁溟月靠在软垫上不再去想那些,出了凌山之后,到了离晔耀不远的小镇,行程已快了不少,无爻在外赶着马车,不知他眼盲之人如何看路的,但一路平顺,过了这个小镇,距离晔耀城便不远了。 ================================= 人来人往的市集上,摩肩擦踵的人群蜂拥着,缓缓往前挪动。两旁小贩的叫卖,显得有些声嘶力竭,虽是冬日,仍喊得满头大汗。 苍赫四季分明,此时正值隆冬,入冬之后的天气分外寒冷,浅浅的阳光洒落下来,却仍是丝毫无法抵挡此季的寒冷冬意。 狂风之下,天气转为阴冷,云层后的太阳也不知躲去了何处,大街上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去,小贩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正要休息,却被不远处走来的一群人引住了视线。 有些路人并未留意 ,但只要是无意间见了的,都会不由自主的缓下脚步,一个个望着来人,露出钦羡之色。 只见一男一女长身玉立,走在前面,十七八岁的模样,俱是面目如画,眉眼嘴角无不透着贵气,神情淡淡,并未显得特别亲切,尽管如此,两人俊美的容貌仍使人心动流连。 身后的两人应是随从,俱是劲装在身,威武轩昂,一行四人走来,气势不凡,衣着华贵,在镇上虽也见过不少富商阔少,还有去晔耀城的大小官员,但还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一时间,来往行人都纷纷回头张望。 “哥,都是你说要去那家酒楼,眼下酒楼何在?”女子带着抱怨,扯了一下身旁男子的衣袖。 “怜儿何必着急,此处的酒楼十分有名,我们既然来了,自然要去品尝一番,就在前面不远,走走便到了。”男子口中答了,面上神色却仍是冷淡的,隐隐有些不耐。 “我看分明是在酒楼与人约好了才是真,这回爹又要你做什么,是谁来传话?”,她继续追问,见仍有许多人注视他们,脸上便有些不快。 男子不答,只顾往前走。那名为紫怜的女子许是被人看的不悦,脸色逐渐冷了下来,回身往后说了什么,身后跟随之人顿时脚下轻点,不在意引起骚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了踪影,不一会儿从空中翻落下来,恭恭敬敬的递去一顶纱帽。 他们这一行人本就醒目,此时更是引来了更多的观望,紫怜接过纱帽,冷哼一声,快步往前走去。 忽然,不知从何处冲出了一个孩子,破烂的旧衣,脸上斑驳的脏污痕迹,却正巧撞进她的怀里,手中纱帽掉落地上,她惊呼一声,往后急退,脸上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还不将他给我拉开。” 孩子倒在地上,惊怕的忘了开口,衣领已被人抓住,远远扔了出去,一辆马车在他落下的身前堪堪停住,马车上的人似乎被惊动了,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探了出来,动作自然,却意外的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悦目好看,忍不住期待车上会出来何种模样的人,直到车门打开,有人缓缓踏出身来。 那孩子惊魂未定的趴伏于地,印入眼中的,是一双银白缎面的锦靴。 第五十四章 巧遇 只见从车上下来之人一头黑发如墨,随意的束在脑后,年岁看来不大,才是及冠之龄,却是一派从容淡然的模样,嘴角虽未含笑,神情亦是平和,但仍使人觉得暖如春日阳光,不由自主的生出亲近之心。 仔细看去,他竟是生的俊美异常,略长的眼,似乎总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情意,却在流转之间透着清冷,看似容易亲近,望第二眼的时候,又使人生出几分危险之感,显得十足的矛盾,却也十足的引人心神。 本是好奇打量的路人,不由驻足,望着车上下来的年轻公子纷纷看傻了眼。 紫怜和身旁的男子注视着此人,一时间也都愣住了,只见他扫了一眼脚下的孩子,还有一旁掉落的纱帽,抬头向他们看来。 “你们挡了路。”清淡平和的语声分明不带丝毫情绪,由他口中说出,竟使人觉得异常柔和亲切。 见无人有反应,他微微皱了眉,“红袖。。。。。。” 随着他的一声轻唤,马车内又下来一位红衣女子,相貌清丽可人,很是貌美,看来比他大上些许年岁,眼神灵动,很是活泼,她跳下车来,不待吩咐,便扶起了仍在地上趴着的孩子,那孩子似乎吓得傻了,此时站起身来一发一语,转身便跑远了去。 见他跑远,她微微一笑,拾起一旁的纱帽,拂去了尘埃,拿在手上静立一旁。 紫怜见了,踏前一步,对她说道:“这是我的纱帽。” 红袖方才见她如此对待那孩子,已觉不快,此时并不搭话,只是将手中之物递予了祁溟月。 祁溟月挑眉,接过纱帽,喃喃自问着,“为何有人要戴着它才敢上街?”望着手中之物,显得十分疑惑。 紫怜见这车内下来的女子衣着华贵,并不比她差,容貌仪态俱是上佳,她对自己的问话不予理睬,心中不由猜测,不知她与眼前这位公子是何关系。 咬了咬唇,本想直接问这公子要回纱帽,但面对着他,此时竟然觉得不知该如何开口,正在犹豫之时,却见到对方将纱帽递了过来。 “姑娘容貌秀丽,若以此物遮了,岂不可惜。”温和的语声本是平静无波,听者却似被勾起了心中的涟漪。她听别人赞她的相貌早就习以为常,今日却被这么一句话惹得红了脸颊,微微低下头去,接过他手中的纱帽,拿在手中,却不戴上了。 她身旁的男子始终带着些傲然之色,仿佛对周遭一切皆不屑一顾,但自见了车上下来之人,却 始终注视打量,眼神不曾挪动分毫。 此时忽然上前说道:“在下阮天琪,这是舍妹紫怜,不知公子是否也要入城,是往晔耀而去?” 到了这镇上又是往那个方向,摆明了正是去往晔耀城的,此问本就多余,又听了他的名讳,因其中的某个字而略有不快,祁溟月根本无意回答,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阮紫怜站在一旁,见哥哥已开口攀谈,唯恐会被冷落似的,连忙开口说道:“实在是巧得很,我们与公子同路。” 她的话音才落,车内却有了响动,“公子,外头凉,不便久待,还是小心些好。”随着一句温婉的话语声,一双纤白细嫩的手扶在了车门上,动作轻盈的跃了下来,转身又从车厢内取出了一件衣物。 众人只见那女子生的端庄娟秀,眼中带着柔柔的笑意,将手中之物展开,披在了他的身上,“公子虽不惧这些风寒,可奴婢实在瞧不过去,还是多穿些为好,也免得老爷知道了责罚我们。” 她的话才出口,所有听了此言的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原本以为两女如此相貌如此风姿,该是身份不凡,又或与那小公子是姐弟关系,如今听来,竟是主仆。 再看她手中之物,是一件月白色的大氅,不知是用何种珍兽的毛皮镶嵌其上,从衣领袖口直至衣摆,绒绒白毛滚了一路,整件袍子还隐隐绣着繁复的花纹,透出毫光,即便是最没有眼光的人来看,也知道名贵异常。 不由不让人惊叹,这位公子的家业可说是富可敌国了,不然如何会有这样的婢女,还有这样的排场。 围观百姓纷纷咋舌不已,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见惯了富贵之人,却从未有今日的眼福,见到这似仙人般的年轻公子,那眉那眼,简直叫人无法形容,只觉无比的赏心悦目,叫人忍不住想再多看两眼。 对众人低低的惊叹和注目的眼神视而不见,祁溟月让莹然为他披上袍子,察觉她指尖的凉意,对她说道:“溟月虽觉得暖了,却冻着了莹然,还不快些回车里。” 莹然盈盈一笑,同祁溟月一样无视马车旁的兄妹二人,自顾着上了车,祁溟月拉着红袖,再不看那两人一眼,也径自坐上了马车。 那兄妹二人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似乎都看得痴了。 阮紫怜捏着手中的纱帽,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阮天琪却注视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咀嚼着方才听来的名字。。。。。。明月。。。。。。夜空中的明月吗,实在 和那人合称的很。。。。。。 祁溟月并未将偶遇的兄妹二人放在心上,随着车轮滚动,一路景物转换,出了那个城镇,不一会晔耀便已在望。 眼看着马车驶入了晔耀城,他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此次一别,竟也快三年了,不知父皇如何。 撩开纱帘,看着街上的景物,喧闹的大街,酒肆商铺比比皆是,晔耀城似乎比当年更繁华了些。 “殿下,我们已赶了不少路,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歇歇,吃点东西吧。”莹然看看天色,已是午后了。 “也好,找处酒楼,晔耀城内我还不曾好好逛过,用膳之后顺便逛逛罢。”既然已到了晔耀,他也就不急着回宫了。 找了一处看来清静雅致的酒楼,祁溟月带着红袖和莹然走了进去,无爻一同跟随,他奇异的气质本就让人侧目,加之他们这一行人个个容貌不凡,衣着华贵,出现在这皇城之内,早就引来各方的关注,此时见他们进了酒楼,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想要探个究竟。 祁溟月自然知道周遭的异动,嘴边勾起些许笑意,神色如常的向小二问道:“不知此处可还有雅座?” 虽身在皇城,但小二从未见过如此年轻不凡的公子,不止气质出众,举止优雅,还生的如此俊美,当下就有些激动,一脸谄媚的弯着腰,露着笑脸答道:“公子您要雅座,小的怎么都得给您找处最好的,这就带您过去,您瞧着若是不满意,小的再给您换。” 祁溟月淡淡点头,随那小二去了二楼。 红袖和莹然自然跟随在他身后,无爻则依旧如幽魂一般,让人几乎忘了他的存在。 自他们一群人现身酒楼,里面的坐客都安静了不少,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如炸了锅一般的议论起来。 “唉唉,瞧见刚才上楼的小公子没?那气派,那容貌。。。。。。我看就连宫里的皇子都比不上吧。” “何止啊,人家身后跟着的那两名姑娘,也是一等一的貌美,可赶上皇上的后宫了,说不准便是那小公子家里给定下的房里人呐,啧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要死了你们,这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别忘了这里可以天子脚下,嘴上都严着点,别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可没说错,大家可都见了,那小公子的风采,恐怕也只有流芳馆的琰青少爷才可与之一比了,你们说是不是?” “琰青少 爷那也是绝代的凤华,不过,与这位小公子比起来,似乎仍是略逊一筹啊。。。。。。” “最近又去流芳馆了吧,见着那琰青少爷没?” “哪能那么容易见着,不过今日见了这位小公子,好像也不觉得琰青如何了,唉,吃菜吃菜,我们坐着看看,说不准一会儿能见着他下来呢。” 楼下低声的议论并非逃过祁溟月的耳朵,脚下不停,缓步往楼上而去,边向身旁的小二问道:“方才似乎听闻流芳馆,不知那里是何所在?” 小二带笑的脸顿时添了几分暧昧,“公子要去流芳馆吗?那里可是皇城之内最闻名的小爷馆了,里面的头牌名叫琰青,据说文采风流,气质脱俗,长的也是俊俏不凡,听去过的爷说,那可叫一个颠倒众生。。。。。。” 小二边说边注意着祁溟月的脸色,见他挑眉露出几分兴味,连忙接着说道:“琰青少爷与别的小倌可不同,能不能见着全凭他的心情,若有人恰巧合了他的心,不止是舞剑弹琴,即使留宿也是可能的,公子若有兴趣,不如前去一试,依小的看,公子这样的人品相貌,一准被琰青少爷相中,说不定还不放您走呢。” 发出几声轻笑,小二话中之意谁都听得出来,祁溟月点了点头,似乎被勾起了兴趣,等进了楼上雅座,吩咐莹然打赏,小二捧着白花花的银锭,简直乐晕了头,他还没收过这么多的打赏,敢情今天是遇上贵人了。端茶送水的伺候的分外殷勤。 红袖和莹然早在先前就觉意外,也有些心急,殿下被人与那青楼小倌放在一处比较,竟不生气,似乎还很有兴趣前去一探,若真的去了,被陛下知道那可如何是好? 祁溟月招呼几人坐下,无爻仍是如傀儡一般,神情虚无的坐在他对面,机械的动着筷,对方才所闻没有任何反应,红袖和莹然却是食不知味。虽然殿下点的菜味道都不错,但此时她们哪里有心思吃饭,只有祁溟月品着口中的菜肴,满意的点头。 他们的座处靠着窗,虽然是冬日,窗户只开了些许,但窗外探入的雪梅依旧吐露着淡淡冷香,让祁溟月觉得很是怡然。 楼上雅座客人不多,非常安静,祁溟月边欣赏着窗外的景色,边举箸用膳,还难得的喝了点酒,此生对酒沾得不多,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脸上已浮出了淡淡的红云,额上也沁出了细汗。 一方素白的帕子忽然出现在他眼前,抬头一看,竟是曾打过照面的阮天琪。 “明月公子,看来 我们有缘的很,又在这里遇上了。”阮天琪只身一人,不知何时上来的,脸上仍是傲然自信的神色,不等祁溟月答话,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有缘,不如由我做东,这顿饭算我请了,上回得见公子的风采,便有心结识,今日有幸遇上,天琪再不可错过。” 祁溟月接过他的帕子,“多谢。”随手放在一旁,红袖已取出了怀中薄如蝉翼的罗帕,为他抹去了额上的汗珠,瞧都不瞧立在一旁的阮天琪。 阮天琪何曾受过这等无视,偏偏对着他又发做不出来,气氛一时有些僵持,祁溟月却不知为何忽然答了他先前的话,“不必称我明月,那是他人送的号,在下程子尧。既然阮公子有意做东,子尧便不客气了,红袖莹然,你们要吃什么只管点了就是,阮公子面对美人,自不会吝惜些许财帛。”既然有人愿意付账,他便替父皇省些钱吧。 阮天琪得了他的回答,又知道了他的名讳,不觉欣喜,立时露出了笑脸,“正是,面对如此美人,区区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他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分外专注的望着祁溟月,话中之意不言自明。 祁溟月恍若未觉,只是扫了一眼站在身前的阮天琪,“公子果然是雅人,不计较那些俗物,既然如此,红袖莹然你们就再添些菜,阮公子想必饿了。” “子尧不必如此生疏,称我天琪便是,也显得亲近些。” 红袖和莹然早就看此人不顺眼,听说殿下要与他叙谈,都有几分惊讶,但面上却未露分毫,只是找来小二吩咐加菜,也不管是否能吃的掉,只管选那些贵的报了出来。 阮天琪在一旁加了座,吃饭之时灼灼的目光全看着祁溟月,让人无法不去在意,但祁溟月却处之坦然,品菜吃酒举止如常,动作优雅从容,浑然不觉一般,让一旁的红袖莹然看的好生佩服。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之下结束,等桌上的菜都撤了,小二奉上了上好的香茶,几人围坐,捧着手中的茶盏,嗅着雪梅的芬芳,好不惬意。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暗去,正是将要入暮之时,迎着几丝冷风,忽然飘进几枚雪片,祁溟月干脆开了窗,风不大,空中却纷纷扬扬的有雪花飘落,雪梅浅粉,雪花纯白,一眼望去,景致无限。 祁溟月看了一眼陪坐一旁的阮天琪,对莹然说道:“如此美景,不如子尧凑一曲弦筝,才是应景。” 方才听殿下自称程子尧,红袖和莹然便会意,殿下是不想曝露身份,此时自然也未露出丝毫异样神色,点 头称是,下了楼去马车内取来弦筝,交予了祁溟月。 含笑接过,将弦筝放于膝上,祁溟月对阮天琪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惑人心神的黯光,薄唇轻扬,“阮公子可愿听我弹奏一曲?” 在暮色之下,祁溟月的一抹浅笑显得分外诱惑,阮天琪见了,目中灼人之色又浓了几分,“今日若能有幸闻得子尧的弦筝之音,真是求之不得之事,不知此曲何名?” 祁溟月抿了一口清茶,望着窗外的雪花纷飞,略略敛下了眼,“此曲,名为念尘。。。。。。” 第五十五章 流芳馆 随着语声落下,他指尖轻抚,舒缓悦耳的弦筝之音悠然响起,从打开的窗口飘扬而出,如随风舞动的雪花,轻飘飘的落入听者的耳中,只觉说不出的舒泰顺耳,就连街上的路人也不由驻足停留,露出向往之色,抬头望楼阁望去,只见窗前舞出几丝黑发,在暮色中显得尤其魅惑,使人不禁添了几分遐思。 阮天琪耳中听着如此天籁之音,眼眸却瞧着那双在弦上拨弄的手,微翘的指尖轻按慢捻,似在撩拨着他的心弦,一时间,竟似看的痴了。 红袖和莹然不禁佩服不已,殿下对天音的掌握实在骇人,连楚虞都无法做到,只对一人施用天音,而不牵连他人,殿下却已领悟,不愧是天人之资。此时两人见阮天琪已在乐声之下昏然欲醉,都赞叹天音之妙。 酒楼附近,无论是谁,都被其中传来的乐声所打动,一时间上上下下,竟无一人发出声响,全在凝神细听这天籁般的筝乐,直至乐声渐渐低弱消散,才如梦初醒的四处打量,不知是何人能奏出如此不似凡间的音色来。 酒楼之上,祁溟月停下筝乐,从阮天琪口中探问了几句,才露出沉思之色,楼下已咚咚咚的跑上了两人。 “方才可有人在此弹奏琴筝?”一名年岁不大的孩子随着小二站在身前,见了祁溟月身上的弦筝,眼神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小二点头哈腰的对祁溟月说道:“这位公子,小的这辈子可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外头的人都吵着问是何人所奏,小的也没办法,这不,这位小哥是被他主子遣来的,说是有话对公子您说呢。” 祁溟月漫不经心的拨了几下筝弦,阮天琪怔然的坐在原处,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方才乐声醉人,竟如仙乐一般,此时望着祁溟月,正要开口,却见身前的小二和那孩子,“这是何人?” 那孩子对祁溟月行了一礼,“我家少爷方才在街上偶然经过,有幸听见公子的筝弦之音,想要与公子结识,这是少爷命我交予公子的,敢问公子名讳。” 祁溟月接过他手中之物,只见长若细柳的一支青绿,竟是翠玉制的,形如枝蔓,缀着数枚雕琢精细的叶片形状,煞是好看,叶片之间藏着隐隐的殷红之色,状如花蕊,乍一看来清雅悦目,又透着几分旖旎。 才要询问,小二探头望见,惊呼一声:“这可不是传说中琰青少爷的青花柬吗!?” 那孩子微微点头,“正是青花柬,得了此物,随时可去流芳馆约见我家少爷,至今也只送出去两 枚,公子是第三人。” “子尧可否相问,前两人是谁?”拿着手中的青花柬,祁溟月被勾起了兴致。 那孩子面露得色,“自然都是身份显贵之人,不止苍赫,就连安炀和莲彤都慕名而来求见我们少爷。” 听他话中之意,得了前两枚青花柬的人,定是地位显贵,说不定还不是苍赫之人。 祁溟月握着手中的青花柬,向那孩子含笑说道:“替我多谢你家少爷,子尧自当前去。” 那孩子被他的笑容所惑,楞了一会儿,才躬身退了下去。 阮天琪在一旁听了,此时不禁皱眉,“子尧莫非真打算去那流芳馆?” 祁溟月将青花柬收入怀中,“有何不可?” 命红袖收起弦筝,祁溟月接着对两人说道:“一会儿你们先行回去,告诉父亲,我一切无恙。” 红袖和莹然不便在此规劝,只好领命,本想留下马车,却被祁溟月拒绝,“如此短的路途,还怕我不识得吗,你们放心回去便是,还有无爻在。” 两人无奈,幸好已在城内,只要回去禀报陛下,也不怕溟月殿下出事,便坐上马车去了。 等祁溟月与阮天琪离开酒楼,天色已黑了,路上行人虽还有不少,也个个打着伞,雪花仍旧不停的飘落下来,洋洋洒洒的映照出一片银白。 祁溟月让无爻跟随身后,阮天琪却说也要去见识一下,片刻不离的跟在一旁,一同往流芳馆而去。 虽不识得流芳馆位于何处,但小二知道两人要去,早就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位置,又说只要随便找人问了,定会知道。可见流芳馆在城内是无人不晓。 “子尧也不知道流芳馆的所在,可见不是身居晔耀城,同我一样,是来此游玩的吧?”阮天琪见他对此处并不熟悉,出言问道。 先前若不是为了试验天音之力,他根本无意理睬此人,他既然跟了来,也由得他去。但已探问了他的来意,此时他却说为了游玩而来,看来从他口中问出之事竟是不可让人知的,倒是有趣了。唇角轻扬,祁溟月眼中掠过一丝异光,淡淡答道:“不错,只是随便逛逛。”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走来,到了流芳馆门前,望着头上高悬的匾额,只书有“流芳”二字,流畅随意,还有着几分情色旖旎,倒是与此处很是相称,祁溟月并不说话,只是取出了怀中的青花柬,看门的小僮见了,带着惊异的神色打量了一番身前的两位公子, 连忙将他们迎了进去。 早就命无爻到了流芳馆便隐去身形,此时祁溟月与阮天琪随着小僮一同入内, 阮天琪跟在一旁,像是有些心虚,带着些躲闪之意,似乎怕被人认出,祁溟月已知道了他的身份,瞥了一眼,但笑不语,依然故我的往里走。 一路走过,花厅里已坐了不少达官显贵,有几人祁溟月甚至还见过,幸而他走的是回廊,并不引人注意,也省去了被人认出的麻烦。 有许多身段面貌俊秀,身段匀称的年轻男子在其中来往穿梭,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却不显浮夸,不会让人生出丝毫反感,他们衣着并不奇异,举止也十分自然,整个厅内有的只是情色暧昧,而没有一丁点低俗淫靡的气氛。 身处此间,倒让祁溟月回想起身为牛郎的那段日子,纸醉金迷日夜笙歌的“子夜”,与那相比,流芳馆更多了几分清新雅致,也莫怪会被人如此推崇了。 被小僮引着进入了一个包间,祁溟月打量着房内的陈设,桌椅茶具无不精细名贵,墙上的字画是一副牡丹图,在素雅的房内尤其的醒目,也为墙上添了几许艳色,清香的茶茗冒着热气,摸在手上却并不烫手,是恰好能就口的热度,座椅与桌面的距离在一抬手间,让人一坐下就觉得无比的舒适。 祁溟月本来也只是有些好奇,此时却是真想见一见这位琰青少爷了。 阮天琪坐在一旁有些不耐,祁溟月见他如此,端起清茶喝了一口,淡淡说道:“阮公子若怕,可以回去。” “子尧说笑了,此处不过是欢场罢了,男人来此也不过是寻欢作乐而已,我怎会怕,”阮天琪定下神来,忽然换了个脸色,对祁溟月笑道:“为何还以公子相称,子尧太过见外了罢。” 祁溟月挑眉,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你我相识不过一天,最多也只是一顿午膳的交情,难道只是如此,阮公子便能识得我的为人,与我论交?” “如子尧这般。。。。。。”阮天琪似乎不知该用何种词汇来形容眼前谪仙似的人物,久久,才注视着祁溟月继续说道:“天琪从未对一人牵挂如此之深,只有子尧你,自上回小镇偶遇,便时时想起,后悔那时不该放你离去。。。。。。” 祁溟月截口说道,“不放我离去?阮公子想要如何?”口中这么问了,脸上却依旧淡淡的。 阮天琪见他无动于衷,神情冷淡,似乎不管他说了什么,他都不会放在心上,想他阮天琪何时曾如此低声 下气,对方还毫不领情,不禁心中微怒,猛然握住了他搁在桌上的手,只觉十指纤长,却无女子的脆弱,温润的触感顿时让他心头一荡。 祁溟月不言不动,见他如此行径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阮公子可以放开了吗?” “若换做是我,我也不会放开的。”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句悦耳的男声,声音轻缓,如耳语一般透着诱惑,却字字清晰,使人心头一跳,忍不住想听他再多说一些。 屋内的两人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门前不知何时已站了一名高挑清俊的男子,青绿色的衣袍,是比寻常所见还要艳一些的颜色,长发松松的束成一束,搁在胸前,垂落的发丝如柳,不多不少,恰添了些醉人之意,衬着青袍碧色,无比的媚惑,此时他靠着门框,阴影之下,半明半暗的脸色看不清样貌,只露出一段轻扬的眉梢,但只这风情,已不由叫人心生旖念。 收回被阮天琪握住的手,祁溟月站起身来,望着那男子,眼中露出一丝兴味,“琰青少爷果然未让子尧失望,如此风姿,果真叫人动心,难求一见也是应当。” “那琰青可有让子尧心动?”男子由阴影下缓缓伸出一只手,似乎带着邀请。 闻言,祁溟月轻笑,缓步向他走去,伸出了手,指尖由他展开的掌心慢慢划过,轻声说道:“若说不心动,便是骗人的谎话了。”逐渐转低的语声轻柔,和他将那白皙手掌握入掌中的动作一样,温柔至极。 阮天琪倏地站起身来,见两人如此,握紧了双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敛了下去,轻笑道:“看来阮某在此也是多余,琰青少爷请的本就是子尧你,你两一见如故,我也不便打扰,还是就此告辞了。” 琰青牵着祁溟月的手,背转了身,“琰青带子尧去一处好地方,我的卧房可比此处好看多了。”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阮天琪把手中的茶盏捏成了碎片。 远远听到身后的响动,琰青低笑,回首说道:“谁都知道阮盟主最恨的就是青楼烟花之所,少主还是尽早回了吧,琰青失陪。” 听着远远传来的笑语依旧带着独有的媚惑,阮天琪站在房中渐渐冷下了脸。 第五十六章 重聚 黑暗中,暖香萦绕,那香气如此时手中的感觉,温软怡人,触之欲醉,随着琰青来到他房中,他也未放开祁溟月的手。 房里没有一丝光亮,衣袂摩擦的声响在幽静的房中显得尤其的清晰,脚下的触感十分柔软,如踏云絮,又走了几步,不知他在何处动了一下,房内渐渐亮起了柔和的暖光。 祁溟月望着身前,只见墨绿色的帐幔层层拢起,薄薄青纱垂落两旁,在一片深深浅浅的绿意之中,暗红绣金的枕被透着妖冶的魅色,也未理的整齐,随意的铺在床上,有一角拖曳于地,衬着地上的一片纯白,竟是一片妩媚之色。 脸颊被人微微触碰,祁溟月抬头,看清了眼前之人。 身前的男子比他略高,年岁并不太大,也才二十多岁的模样,一双剑眉入鬓,眉梢微挑,眼里似蒙着一层薄薄轻雾,说不尽的温柔旖旎,棱角分明的唇,并未着色,却透着几分魅人的暗红。 那双似笼着轻雾的眼眸,此时正专注的望着自己,祁溟月与他对视,“琰青果然名不虚传,”赞了一句,微微避开他在脸上轻抚的手,坐到一旁的椅上,“不知琰青少爷为何要见我,只为了那偶尔经过听到的乐声?” 从未有人见了他,能如此镇定如常,甚至是有些冷淡的,不过,若对象是眼前之人,琰青却并不意外,早从小僮口中知道了奏出天音之人的不凡,见了面才知道,不凡二字根本无法形容眼前之人的风采。想到寻他来此的目的,眼中轻雾渐浓,琰青收回了手,倾身过去,唇瓣拂过祁溟月的耳边,“偶尔听见才说明你我有缘呐,天音可不是时常能听见的,琰青怎能错过。” 闻言,祁溟月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先前已听琰青叫破了阮天琪的身份,而今又知晓天音,这流芳馆头牌的身份,恐怕未必如此简单,眼中含着不冷不热的浅笑,他轻言道:“看来琰青少爷不止是相貌出众。” “自然不止,琰青还知道许多。。。。。。” 呢喃似的叹息飘入耳中,含着诱惑的尾音,祁溟月不明白,琰青如此的态度,究竟为了什么,此刻天色已不早,想起心中牵挂的那一人,祁溟月忽然失了继续探问的兴致,“琰青少爷想见演奏天音之人,如今已见了,若无事,子尧便要告辞了。” 见他起身欲走,琰青忽然伸手揽在了他的腰间,“方才子尧还不是好好的吗,为何眼下却急着走?是琰青让你如此急着离开?莫非子尧真对琰青毫不动心?” 注视着环在腰间 的手臂,祁溟月眸色渐冷,“琰青的风姿确实让人心动,可惜。。。。。。我对别有用心的人不感兴趣。”随着冰冷的语声,祁溟月眼中划过一道锐光,侧首,握住了拂到颈边的手腕。 只见一枚尖刺闪着寒光,冷青的颜色,拈着它的人依旧含笑,眸中的雾气更浓了一些,眸色深沉,“原来子尧不止会天音,功夫也是不弱。” 半搂着祁溟月,琰青俯首在他耳边低喃,语声轻柔,寒芒闪烁的尖刺却依旧擎在手中,由外人看来,相依偎的两人亲密非常,似在耳语一般,一个站前,一个紧贴身后,发丝相缠,说不出的柔情蜜意,但在这份温柔缠绵之下,隐隐透着奇诡的静谧。 祁溟月垂首,缓缓勾起了唇,冷然的笑意令琰青一怔,如此的笑颜,似乎曾在何处见过,虽久远,印象却分外深刻,正要问些什么,半掩的门扉倏地被人打开了。 高大的身影逐渐走进,白色的衣袍在门框的阴影下透着隐约的华光,半张浅金色的面具盖住了大半的脸庞,露出的那一边,依稀可见俊挺不凡的相貌,微微扬起的嘴角,露着笑意,那笑,却是冷冽残忍。 “琰青,你若想死,本尊成全。”冰珠似的话语一字一字的吐出,携着满身的怒火杀意,他一步步走进房中。 同方才所见极为相似的笑容,一样的轻浅,也是一样的冷然,但眼前之人更多了些死亡的冰寒,琰青忽然醒觉,方才的那份熟悉感从何而来。见他步步逼近,莫名的惶恐不住的悉上身来,虽然已许久未见,但面对那人时,那份深刻的惧意却依然清晰如昨。 琰青连忙退开了几步,他竟会亲自来此!莫非程子尧另有来历,动他不得?收起手中的尖刺,拜下身去,“尊主恕罪,琰青不知,因为他的天音我才。。。。。。” “你不需解释。” 血珠飞溅,利刃由琰青臂上划过,流淌于地的鲜血和落在地上的尖刺,使房中的旖旎气氛荡然无存,余下的,全是充彻其中的冰寒与血煞之气,从那男子身上传来的压迫感和慑人的威势,几乎使人窒息。 祁溟月注视着他,面色依旧平静,一眨不眨的眼中,专注而热切,闪动的目光,泄露了心底的翻涌的情感。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未说出来,与那人对视,眼神纠缠,流转与两人间的柔情,令琰青惊异不解。 “别取他性命。。。。。。诩。。。。。。”犹豫了一会儿,祁溟月终于开了口,虽然在为琰青求情,眼神却仍注视着那戴着金色 面具的男子。 剑刃停在了琰青的胸口,杀气渐渐消散,那人的眸中闪动着某种难辨的情绪,深沉幽暗,却有如烈火般炙热,略显低哑的语声说道:“再叫一次。。。。。。你方才唤我什么?” 父皇莫非以为如此模样他就认他不出了吗?如此熟悉的气息,如此难忘的话语声,虽分别许久,但他如何会忘记,以往的日日相伴,床榻上的亲密纠缠,揶揄的轻笑,轻佻邪气的眼,还有总爱在他腰间流连的手掌,眼前,是他最为牵挂的男人,他如何会不识? 祁溟月走近身旁,握住他举剑的手,“诩。。。。。。”不想被人知道身份,不便相称,但这字一出口,因再度相见而勾出的分别之苦,便忽然如被抚慰了一般,余下一片沉静安心的满足,虽是父子,但父皇亦是他的诩。 见尊主嘴角的弧度又明显了几分,琰青略略白了脸色,知道尊主的名讳中确有这么一字,但从未有人如此大胆,程子尧竟敢这样称呼于他,只怕。。。。。。 令他惊讶的是,尊主竟露出了从未有人见过的温柔笑意,搁在他胸口的剑尖却不再如先前,几欲刺入心肺,而是慢慢松下了力道,琰青握住依然淌着血的手腕,不敢止血,敛下眼来,他此时自然已明白,先前差点被他所伤之人,与尊主的关系匪浅,那么自己受的这些,也不算冤枉,只能叹气时运不济,竟然动了不该动的人。 祁诩天听见溟儿口中唤出了自己的名字,本就深沉的眼眸又暗了几分,对溟儿的欲念和对琰青的杀意,混杂于一起的强烈情感几乎让他无法自已。 本以为溟儿下了山会即刻回宫,不料却得知他在酒楼与人谈笑,才打算去将他接回,竟听说他跟着别人同去了流芳馆,闻名苍赫的寻欢之所,他岂会不知?一想到溟儿入了这烟花之地,会与何人亲近调笑,会被多少人见到他的出众不凡,他便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疯狂的杀意,在偏殿中扔下了不明所以的大臣们,赶来此处。 推开门,见到的便是那样的场景。 去了青涩,少年的身姿挺拔俊秀,微侧的脸颊不再如睡梦中的平和,透着动人心魄的风流之姿,微扬的唇瓣,柔韧的腰肢,长发轻垂,却是倚在他人怀中,两人相依,琰青俯首在他耳边,垂落的发丝与溟儿相缠,如此情景,让他的心中顿时燃起了疯狂决绝的杀意。 溟儿只能是他的。 想到此处,眼中泛出血红的光芒,原本垂下的剑尖又往里刺了几分,祁诩天微微阖着眼, 眸中血色流转。 琰青一声闷哼,不敢抗拒,他知道,此时不论做什么都是徒劳。 祁溟月叹了口气,拥住了身前暴怒的男人,“不要杀他,我与他没什么。”他只怕越是求情,父皇越是生气,他自然知道,父皇的怒意由何而来,即使知道他与琰青之间不是所见的那样,但恐怕方才见到的情景已足够让父皇心生杀意了。但琰青识得如此装扮的父皇,应当不是寻常角色,许是父皇在外的手下,若一气之下杀了,以后要再找个这般的,恐怕不易。 随着他的语声落下,祁诩天手中的剑刃由刺转挑,凌厉的剑锋划过,带出一片尺长寸深的血红,鲜血不住涌出,将一片青绿染成了晦暗的赭黑,琰青跪到于地,已没有余力再多说半句,失了妖冶的媚色,惨白的脸上只剩下苦笑。 祁溟月轻瞥一眼,并未显出丝毫同情,琰青只能算是运气极差,不知为何会因天音而向他下手,但此时并非相问的好时机,父皇的怒意未消,还是早先安抚才好。 收起手中的剑,祁诩天灼热的眼眸中,只印着祁溟月一人,倏然上前,将他搂到怀中,不等祁溟月说话,推开了窗,抱着他翻身往外一跃,几个起落,已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第五十七章 情热 祁溟月毫不抗拒的任他将自己紧紧的抱在胸前,不去看父皇欲往何处,景物倒退,耳边风声呼呼而过,雪片纷飞,掉落在两人身上,他却不觉丝毫的凉意,父皇温热的体温与自己相贴,熟悉的檀香似飘入了心中,漾出阵阵涟漪,环在他颈边的手臂收紧了些,似叹息一般的,轻唤了一声,“父皇。。。。。。” 祁诩天不答,解开的面具下是依旧阴沉的脸色,脚下的动作快如疾电,搁在他腰间的手更施了些力,微痛的感觉却让祁溟月眼中溢出些许笑意,父皇的霸道和独占欲依然未变,仍在为他与别人的亲近而生气,但不知其他的可有变化。。。。。。 环住颈项的双手缓缓下移,带着些探索和撩拨之意,祁诩天呼吸微窒,脚步一顿,阴沉的脸色透出一抹危险的神情,干脆停下身来,猛然将他按到怀中,两人身躯紧贴,望着祁溟月,眼神灼人,嗓音暗哑冷凝,“溟儿若是等不及了,父皇不介意就在此地好好惩戒你一番。” 对他的怒意视而不见,祁溟月挑眉轻笑,“许久不见,父皇的耐性似乎变差了。”站定了身,只见周遭是一片树林,不远处的建筑物有些熟悉,似乎已到了宫内,却并非前殿,而是炫天殿后的山林。 “我真恨不得折回去将琰青杀了,才见面,溟儿就让父皇瞧见如此的景象,溟儿需做好准备承受我的怒气,此番可不会饶过你。。。。。。”压抑着怒气的语声低沉,森冷之中却有着毫不掩饰的情欲,祁诩天将他的身子按于树上,吻住了他张口欲言的唇,柔软而又诱人的味道,比当年更为甜美,手掌在他腰间游移,青涩不再,柔韧依旧,少年的身子已有些成年男子的硬朗,却更添风姿,愈加的使人疯狂。 祁溟月微张着唇,听凭父皇在口中索取,暴虐的吻似在发泄怒意,又似在倾诉别离之情,压抑,却仍充满了暴风一般的激烈炙热,引着父皇的舌一同纠缠,他给予相同的热切,轻舔,吮吸,两人口中的热度在清冷的夜空下弥漫出蒸腾的雾气。 用自己的身躯将溟儿的身子紧紧按压在树干之上,祁诩天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欲念,心中似在叫嚣着,恨不得将溟儿揉到自己体内,只属于他一人。 怒意和情欲,使祁诩天带着些疯狂的,在他口中肆虐着,几乎吻痛了祁溟月。顺从的由着父皇,此时的些微疼痛只让他心中的情思愈加炽烈,感受着父皇对他的深刻情意,不顾一切的回应,仿佛只有如此才可倾诉别离许久所积的思念。 激烈的吻让祁溟月未识情欲 的年轻身躯发出轻颤,下腹被引得升起一阵灼热,微微睁开眼,瞧见父皇眼中透着赤裸裸的欲念,似乎也察觉了他身下的变化,祁诩天扬起一抹邪笑,“溟儿也想要了。” 不等他有所回应,祁诩天伸手解开了他外袍的领口,倾身咬了下去,狠狠的吻住他的脖颈,直到细嫩的白皙在口中沁出些许铁锈之气,暗红的吻印似欲滴血一般,耳边听到溟儿的喘息,祁诩天在那痕迹之上轻轻舔吻,一手已往他的衣袍之下探去。 情热的难耐令祁溟月眉峰微蹙,冷如清月的眼眸透出了魅人的火热,注视着祁诩天写满欲望的双眼,感觉下腹的灼热被裹入掌中。 似乎仍带有怒意,祁诩天的动作并不温柔,手中的动作激烈而又极尽挑逗,看着身前的少年,他语带警告之意,语声轻柔却充满危险,“说,你是我的。”低哑的嗓音带压抑的怒气和情欲,眼中的厉色未消,似在为先前所见而施以惩戒。 被他的挑引勾起欲念却无法得到满足,惹得祁溟月不得不将身下的欲望更加贴近了他,“是,溟月本就是。。。。。。。父皇的。。。。。。只属于父皇一人。。。。。。” 见他如此,祁诩天满意的微眯起眼,指间的动作却是未停,阵阵的快感使祁溟月必须倚靠着身后的大树,才不至软倒在地上。 “父皇。。。。。。”难忍身下的快感,祁溟月发出一声轻喘,被褪去了身下的遮蔽,腿间的凉意却只让欲望愈加升腾,了解此时是如论如何停不下了,祁溟月伸手,修长的指探入了祁诩天的衣襟,微凉的指尖在火热的胸膛上摸索,毫不示弱的游移挑弄,“溟月也想念父皇。。。。。。” 话语声夹杂着喘息,情迷之下,每说出一字都分外艰难,身躯在祁诩天的手中轻颤,他眼神迷蒙的半张着口,吐出灼热的呼吸。 “即使溟儿不愿,父皇也停不住了。”被他的动作引出了更多的火热,祁诩天只能咬牙忍着欲火,身下的胀痛却使他再也无法多等一刻,将溟儿按于树上,指尖沾着他前端吐出的湿滑,一手仍套弄着他稍显青涩的欲望,一手渐渐往他身后探去。 紧闭的菊蕾不曾受过他人的碰触,顽强的抵抗着他的侵入,祁溟月微微抬起臀,尽量放松了力道,颈边喷出的火热气息,已让他知道,父皇是如何的忍耐着,难耐的咬住了唇,感受着身前不住涌上的快感,随着他的放松,探入的手指开始缓缓移动,又时不时的抽出,在菊蕾的周围轻轻划过,让人心痒难耐的挑弄着,身前的欲望在 父皇手中轻颤,前端的敏感之处又被摩挲了几下,祁溟月再也无法克制汹涌而上的快意,闭上眼,喉间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在祁诩天的手中喷发出了湿浊的液体。 见他微张着唇,轻声喘息着,无比的诱人模样,祁诩天只觉身下几乎要胀裂一般,倾身吻住了他的唇,勾住他的小舌往口中纠缠,就着手中的体液,继续往他的菊蕾中探索,不住抽动的手指发出粘腻的轻响,和着唇舌间湿润的水声,足以使人听得面红耳赤。 “可以了,父皇。。。。。。”祁溟月轻喘着,在祁诩天不住纠缠的唇舌间勉强吐出几个字,白皙的腿从长长的衣袍下露出夺人心魄的魅惑,祁诩天眸色幽暗,想到他与人在酒楼谈笑,在青楼与人相拥,翻涌而上的嫉妒就让他发狂,只想好好惩罚眼前的少年,早已无法忍耐,此时更是控制不住满腔的欲念,分开他的双腿,将肿胀的欲望刺入了他的体内。 猛然进入的硕大让祁溟月蹙起了眉,见到父皇眼中的欲火和怒火,他忽然心中一软,忍着不适,尽量放松了身下的力道,不料这细微的动作却让祁诩天发出一声粗哑的低喘,在他体内的欲望又胀大了几分,“是溟儿惹父皇生气在先,一会儿可别怨父皇。。。。。。” 在他体内抽动的欲望火热而坚硬,眼前是父皇难忍情欲的脸庞,许久未见似乎并未有丝毫的改变,挑起的剑眉和深邃的眼眸,依旧如昔,盈着汗水的脸上,带着压抑,充满了狂野和性感的气息,随着他的律动,迎着他炙热的眼神,祁溟月身子发烫,不容他抗拒,唇舌已被吮吻纠缠,抬起一条腿环在父皇的腰间,勉强支持着,身下的痛楚使他微白了脸色,但随之丝丝欢愉混杂其中,逐渐汇成了巨浪,让他只能随着律动投入其中,迎合的抬起了臀,随着撞击,背脊在粗粝的树干上不断碰撞,背后和身下的疼痛,还有渐渐涌上的快感,令祁溟月难耐的咬住了唇,只觉痛楚和快感竟如此和谐的混于一体,使他这一世未经人事的身子再也无力站立。 月光下,雪片仍在缓缓飘落,于两人墨色的发间点缀出银白的亮色,零星飘舞的飞雪并非让两人的欲念消减,火热的情欲和口中吐出的灼热喘息在空中升腾出一片雾气,祁诩天抱住他的身子,从衣袂下将溟儿的双腿分开了更大的角度,环在自己的腰间,身躯紧紧的将他压在树干之上,不留丝毫的空隙,狂烈的吻仍不足以宣泄他满腔的欲火与怒意,一次次将自己埋入他的体内,听见他口中发出的喘息呻吟,似乎永远都要不够一般。 伸手将他微软的欲 望握在手中,缓缓开始套弄,埋入他体内的欲望感受着紧致的内壁阵阵收缩,火热的似要将他吞噬,指尖在两人相连之处用力按下,听到祁溟月失声低吟,祁诩天露出邪邪的笑意,眸中的冰寒和炙热如风暴般搅在一起,噬人的眼神紧紧盯着身下的少年,那紧蹙的眉宇透着忍耐,红润的小嘴里吐出热切的喘息呻吟,但这一切并未让祁诩天觉得满足。 将欲望缓缓的抽出,抵在菊蕾的入口上,手指探入了火热的内壁,在被体液浸透的甬道中撩拨着,惹得祁溟月不得不收紧了环抱的手臂,难耐的轻喘,“父皇还未。。。。。。消气吗。。。。。。”前后的敏感都被他掌控着,无法得到解脱也无法得到更多的快感,看来这回父皇真是气的不轻,祁诩天轻笑,眼中却没有笑意,“父皇不在身边,溟儿就到处招惹别人,定是父皇不曾好好安慰你,让溟儿觉得寂寞了。。。。。。” 鹰一般的眸子带着噬人的火热,身下的欲望在菊蕾外摩擦着却不进入,一手在前挑弄着祁溟月,抚着手中的青涩,祁诩天不怀好意的勾起了唇,“溟儿的这里可精神的很,同父皇分别以来可有自行纾解过?” 灼热的气息吐在祁溟月的耳畔,暧昧挑逗的话语引来下腹一阵紧缩,祁溟月不甘的微阖起了眼,轻舔着薄唇,身下的情欲折磨让他几乎无法说出话来,颤抖张开了唇瓣,他俯到祁诩天耳边,嘴角微扬,“溟月每回都是想着父皇做的。。。。。。想着是父皇。。。。。。”话未说完,身下已被滚烫似铁的坚挺狠狠进入,再也不似先前挑逗的折磨,而是如狂风暴雨般的激烈骤然,抱紧溟儿攀附的身子,祁诩天因他的话而升起疯狂的欲念,将他的双腿分的更开,捏住他的臀瓣一次次尽根没入,湿滑的体液随着欲望的抽送缓缓溢出,滴落到树下,在飘零的雪片上留下了欲望情热的痕迹。 无人的夜色中,银白的月光洒落在披挂着银装的树上,也在祁溟月发上晕出了清冷的光芒,月色下,少年毫不掩饰脸上欢愉的神情,每一次的喘息呻吟都引来祁诩天更加激烈狂热的索取。纷扬而下的雪花才落在两人身上便在顷刻间化作了虚无,蒸腾的雾气萦绕,虽是寒冷的冬日雪夜,两人紧贴的身子却异常的火热,随着祁溟月再次颤抖着射出了白浊,祁诩天拥紧了怀中的少年,将他逸出的呻吟喘息吻入口中,“记住了,溟儿。。。。。。你身上的每一寸都是属于父皇的。。。。。。”加快了身下的律动,随着他的一次次的撞击,阵阵湿润淫靡的水泽之声飘入了祁溟月的耳中,因情欲而红了脸颊,含着轻喘,唇 舌掠过祁诩天的耳畔,“父皇也是属于我的。。。。。。包括这里。。。。。。”菊蕾的一阵紧缩让祁诩天几欲疯狂,猛然覆上溟儿的唇,狠狠的抽动了几下,随着一声低吼,将他的臀紧紧按下,在他的紧致中爆发出了滚烫的情液。 缓缓抽出的欲望,牵出了湿热的浊液,滑落在祁溟月的臀边,抱着溟儿,见他仍无法闭合的菊蕾中吐出了股股的白浊,祁诩天欲念未消的眼中眸色又是一黯,终究还是将他的双腿轻轻放下,抚着祁溟月的脸庞轻声问道:“父皇可是把溟儿弄疼了?” 第五十八章 温泉 环抱着祁诩天的颈项,祁溟月犹自喘息不已,听到这句问话,微微挑起了眉,“何时等父皇也试一下,便会知道了。” 即使方才承欢于他,他的溟儿也没有丝毫处于弱势之态,此时更是如此自信的说出了这番话,祁诩天闻言并无不悦,反倒勾起了唇,露出揶揄暧昧的眼神,“父皇可是期待的很,可惜溟儿如今还小,还是过些时日再说吧。”指尖由祁溟月身下划过,祁诩天发出阵阵低笑。 危险的半眯起眼,隔着衣衫在他胸前重重咬下一口,“父皇只管等着就是。”只要身为男子就没人能听得了这话的,祁溟月心中有些不忿也有些无奈,这具身子虽长大了些,可惜比起父皇仍是差得远,就连身高也只及到他胸口。 思及这些,祁溟月不由叹笑,没想到他也会有为此而抱怨的一日。忍着身下的不适,想整理衣袍,未料双腿仍无法站立,身子一软便被祁诩天抱在了怀里。 “在那日到来之前,还是先让父皇抱着溟儿吧。”在祁溟月唇上轻啄一下,祁诩天为他整了衣袍,方才匆匆解下的帛裤就落在脚边,纯白的颜色已被两人的体液和雪片浸湿,印着斑驳的痕迹,把它拿在手里,对祁溟月邪邪一笑,“已经湿透了啊。。。。。。” 月色下,他的帛裤上一片情液斑驳的狼藉,显得尤其醒目,饶是上一世身经百战的祁溟月,看了都觉得脸庞微热,不自在的轻咳一下,他伸手欲接,却被祁诩天避了过去,“溟儿害羞了?真是少见呢。”将那湿迹片片的帛裤收入怀中,祁诩天又发出一阵低笑,含着暧昧在祁溟月耳畔气息轻吐,“还是收在父皇这儿吧,反正也湿透了,穿不得。”伸手探入他的衣摆,在光裸的臀上捏了一下,才解下了自己的外袍为他披上,仔细掩好,将他横抱于胸前。 偎在父皇怀中,祁溟月心中的感受十分复杂,习惯处于上位的他,从未尝试过此时的感觉,因着方才的激烈情事,如今身下犹有些刺痛,不太适应,却并未觉得后悔。 他与父皇会有今日早在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雪夜,在皇宫后山的树林里,两人的连衣袍都未解,而他只除了下面的帛裤,便行了一场如此激烈的交欢。但不得不承认,即便他早先在凌山上过的如何悠然,这一回久别重聚,自见了父皇,心中便乍然涌起了无法抑制的情念,可以说,即使没有父皇的盛怒,回了寝宫他也会主动要求。此番虽是急了些,幸好父皇尚且能控制得住,并未太过放纵。 想到这里,他忽然问道:“溟 月不在身边,父皇可有碰过别人?” 此时零星的小雪已经停了,祁诩天怀抱着他,在夜色缓步向前,却不是往炫天殿的方向,闻言答发出几声轻笑,“溟儿可是在怀疑父皇?”懂得问出这个问题,看来溟儿确是在意的,祁诩天眼中透着愉悦,脚下速度更加快了些。 “溟月只是奇怪,父皇如此便满足了吗?”本以为如父皇这般性情,定会不管不顾的要上他好几回,难道真是这些年修身养性了?还是。。。。。。想起宫中传出的书笺所言,祁溟月眸色渐冷。 “溟儿一会儿便知。”觑了一眼怀中人儿的脸色,祁诩天并未因他的怀疑而不悦,反倒因他眼中的冷意而生出几分喜悦,口中却未说破,只揶揄的勾起了唇,“既然溟儿怀疑父皇的能力,父皇怎么都不能让溟儿失望才是。。。。。。”停下脚步,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将他放下身来,祁溟月望着周遭的夜色,很是不解,“父皇何意?我们不是回寝宫吗?” 此处并非炫天殿外,而是方才树林的更深处,处于炫天殿的后方,往常没有任何人会来的地方,父皇带他到此处不知是为何。 见到他眼中的疑惑,祁诩天指了指他的身后,“溟儿过去一看便知。” 祁溟月依言上前,树丛之后,是一排枯萎的藤蔓,纠结于一起,冬日里,再看不到原本的艳色,不知父皇话中的用意,他继续拨开那些纠缠的藤蔓,见到隐隐有光华透出,不觉更加的疑惑,回头,只瞧见父皇眼中的笑意。 从缠绕之中看到有可容一人通过的空隙,毫不犹豫的侧身入内,藤蔓之后的景象却叫他霎时愣住了,几乎不敢置信眼前会出现这样的景致。 斑斓的星空下,薄薄轻雾在空气中缭绕,弥漫着遮掩了夜色,映着月光,周遭有无数草状的植物在风中摇曳,透着微微的光华,并不特别明亮,却如萤火之光,星星点点,似满天星斗掉落,在那光晕之下,透过迷蒙的雾气,依稀可见的竟是一处温泉,蒸腾的水汽正在草叶和枝蔓间漾出薄雾袅袅。 眼前的一切飘渺虚幻的似乎不是人间景象,如同置身与另一个世界,饶是祁溟月这样对风花雪月并不特别在意之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这可是父皇特地命人置的,可还喜欢?”不知何时,祁诩天已来到了他的身后,解下他披着的袍子,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方才溟儿累了,又是在雪夜之中,该好好洗个澡,也免得受凉,还有。。。。。。”说到此处,他语 声忽然转低,从祁溟月身后搂住了他,将手掌覆在了他的臀上,“。。。。。。此处也许需好好清理一下,父皇的东西恐怕还留在里面呢。。。。。。”暧昧的在他臀上轻抚,祁诩天只觉欲念又升,甚至比先前更为炽烈,但想到他才是初次,又担心他无法承受。 祁溟月转身,因父皇为他所做的一切而动容,他如何会不知道,要让人秘密的把城外温泉引入皇宫,是何等浩大的工程,还有那看似和寻常草类无甚区别,但在月下却会闪耀荧光的小草,应是传说中莲彤的月笺花,待到花开之日,异香扑鼻,整个花苞都会透出月色的光华,即使是在莲彤,也是一株难求,父皇却移来了这许多,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和心力,又是何等的难以估量。 迎着祁诩天,祁溟月眼中泛出热切的情火,缓缓抬手,解开衣袍上的盘龙扣,一颗一颗,缓慢而随意,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透出无比的魅惑,长发拂过颈边,衣袂下露出的白皙双腿若隐若现,专注的眼神凝视着祁诩天,随着衣袍落下,少年才刚长成的身子已赤裸的显露在月色之下。 飘渺的雾色中,少年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步向祁诩天走去,原本清亮的眼眸中也似蒙上了一层薄雾,如墨的发丝在身后微扬,似踏月而来的谪仙,却在每一次抬腿时间透出魅人的诱惑,祁诩天望着他,只觉喉中一紧,下腹顿时一阵胀痛,微微眯着眼,腿间的暗影和残留着的白浊,让他更是双拳紧握,就怕控制不住会伤了溟儿。 方才已是太过激烈,不知会否已伤到了他?想到这一点,祁诩天咬牙解开了衣袍,将祁溟月一把抱起,迈入了泉水中,“溟儿知道父皇无甚耐性,若再如此诱惑于我,父皇便要忍不住了,本来打算好好疼你,但你才是第一次,只怕是受不住的,到时心疼的还是父皇。” “之前怎不见父皇疼惜溟月,这回可消气了吧。”背转了身,顺手将长发拨到一边,纤细的白嫩脖颈在祁诩天面前划出诱人的弧度,想到心头的疑问,他沉声问道:“这些年来父皇真的没碰过别人?”如此父皇还能忍得住,实在叫他不得不怀疑。 白皙的背上一片红印,不是情热的残痕,却是方才摩蹭在树干之上所造成的,冬衣虽然不薄,却也禁不住那般激烈,隔着衣物,仍是留下了些微红肿的痕印,祁诩天见了,只觉阵阵心疼,想到先前盛怒之下那样的要了溟儿,便后悔不已,他还从未如此失控过,也只有溟儿,才会轻易惹起他的情绪,不管是怒意,还是情欲。 倾身在他背上落下几个 吻,小心的覆上手掌,轻抚着,祁诩天为他的问话而无奈苦笑,“父皇是该高兴溟儿如此紧张我,还是该生气溟儿对我的不信呢,看来父皇有许多事要对溟儿交代清楚了。” 第五十九章 缠绵 “父皇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背对着他,祁溟月浸泡在温热的泉水中,懒洋洋的伸出了手去拨弄身前不远处的月笺花,漫不经心的动作,神情亦是平静如常,但心中却莫名的紧了起来,分别许久,身为帝王,又面对着数不尽的后宫妃嫔。。。。。。 祁诩天由身后环抱住他,啄吻着那红色的淤痕,清淡的语声听不出情绪,“在回答之前,先告诉父皇,溟儿果真在意吗?” 因他的问话而凝起了眉,祁溟月不解的微微侧首,“父皇何意?”他何时不在意了,想到父皇可能碰了别的人。。。。。。敛下眼来,幽暗的冷光划过眼底,月笺花在他慢慢收紧的手中揉作了一团。 “若溟儿在意,为何蒋瑶转信予你,告知宫内情形,也不见你有丝毫反应?”将他抱在胸前,祁诩天在他颈边留下数个浅吻,继续说道:“祁涟朔取你而代之,成了最受宠的皇子,溟儿难道真的不会介怀?这些年来,父皇不曾传递书信予你,溟儿也就不寄书予我,你可曾想念父皇?可有丝毫的担心?” 叹了口气,祁诩天口中这么相问,手上的动作却依然轻柔无比,缓缓分开了他的双腿,手指小心试探着缓缓进入,情事过后的身子依旧敏感,祁溟月轻颤一下,不由自主的夹紧了体内的异物,身前居然起了些反应,耳边又听到父皇的问话,一时间心绪翻涌,竟说不出话来。 祁诩天一手环在他的腰间,让他的身子靠在怀里,手指轻轻的又探入几分,先前的盛怒不止因为见到溟儿与琰青的亲昵姿态,也因溟儿此番的行径,未曾事先告知便下了山,没有即刻回宫与他想见,却与人去了酒楼和欢场,他赶去相见,看到的却是那番情景,如此,岂能不心生怒意,才会一时失控的在那种情况下就要了他,想到先前怒意之下的交欢,祁诩天将手指又抽了出来,带出了丝丝残留的情液,指尖在他的菊蕾之上轻揉了几下,“还疼吗?” 祁溟月摇了摇头,靠进他的怀里,听了这番话以后,他如何会不知道,父皇方才的怒意究竟是为了什么,“如今才知,父皇竟将溟月牵挂至此,”心中的复杂感受是他从未尝过的,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咬了咬唇,开口说道“不是不想念父皇,只是。。。。。。” “只是什么?”祁诩天对怀中的少年有着几分无奈,溟儿从不依靠他人,即使是对着他,“溟儿何时才愿意将父皇当作倾心相爱之人,而不是你口中的伙伴?”溟儿信赖他,却并非情感上的,而是出于另一种对强者而生的信任依赖。 他对父皇,如同对待当初的伙伴?理智的信任,却不曾投入太多的热情吗?祁溟月闻言垂下了眼,脑海中掠过往日的一幕幕,心中确实对父皇有情,但从未尝试过“爱”这回事的他,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受,从来都是游戏人间,也许有人爱他,但他何曾真正对人许过真心?时至今日,这样的他却被父皇的一席话倏然点醒。 见他不说话,祁诩天叹息一声,“父皇不逼你,溟儿和我太过相似,骄傲的不允许自己为了情感之事而乱了方寸,但父皇对你,已是志在必得,不止你的身子,还有你的心。” “父皇。。。。。。”依然垂着眼,祁溟月低唤一声,转过身来,印着月色的眼中清冷不在,只有如水的情意在其中流转,“溟月对父皇有情,父皇早就知道,先前便说,我不是不想念父皇,只是不论何事,我都习惯了一人去面对,即使是分别。以为父皇忙着宫中之事,不会在意,原来是溟月错了,父皇对我。。。。。。” 将他赤裸的身子搂到怀里,祁诩天猛然吻住了他的唇,两人身躯相贴,气息交融,“父皇与溟儿之间,本就不是父子之情,既然相许,又何必吝啬那一字?溟儿还不愿说吗?” 偎在祁诩天的怀中,祁溟月自然知道他的话中之意,没料到父皇会对此执着,薄唇微扬,他注视着那双深邃凝望的眼眸,“你虽是我的父皇,但在溟月心中,不论是否有血缘相系,你便你,是溟月倾心相爱之人,祁诩天。” “溟儿爱我?”祁诩天望着在月下如此宣告的少年,眼神灼灼。 “我爱你,父皇。。。。。。”祁溟月双手攀上他的颈项,主动覆上了祁诩天的唇,两唇相贴,纠缠于一起的唇舌相互追逐,不断的在对方口中引出热切的回应。 灵动的小舌在祁诩天口中挑弄,再度挑起了他强自按下的欲念,下腹勃然的欲望正顶在祁溟月的腿间,察觉到他身下的异样,祁溟月却更贴近了些,火热的坚挺在泉水中更为烫人,伸手握着那硕大之物,祁溟月轻笑揶揄,“看来父皇确实不曾碰过别人。” 祁诩天忍不住握住他的手,将身下的硬挺在他手中挺动了几下,才低哑着嗓音说道:“父皇不想欺瞒你,忍不住的时候确实有打算找人纾解情欲,可若非溟儿,父皇便无法提起半点兴致。”他也没料到,竟会有这么一日,明明身下欲火难耐,但见了侍寝之人却只觉厌恶,只有想着溟儿,才能在对方口中发泄出来。 男人的欲望难以控制,三年来,父皇为着对 他的许诺,做到如此,已让他十分动容,想到山中的日子,他问道:“所以父皇便悄悄上了凌山?可为何不让我知道,若非第二日见到床上那些痕迹,溟月几乎不敢确定父皇曾来过。”有时醒来会发现手中带着些腥檀之气,那残留的气味让他确信,父皇当真是用他的手来。。。。。。 “父皇怕溟儿醒着便会控制不住要了你,一旦尝了溟儿的滋味,真会忍不住把你带回宫日日疼爱,如此便耽误了你习练天音解除蛊毒之事,在父皇心里,还是溟儿的安全最为重要,”祁诩天按耐着欲火,在他肩上落下几个吻,留下点点的吻印,手掌顺着他的背一路滑下,在他臀瓣之上流连,“父皇想要溟儿,不知溟儿是否受得住,方才可有受伤?” “父皇莫非忘了,有睘珠之力,溟儿的即使受伤也很快便会好,何况先前也没觉得如何,”虽然此生是第一次,但并不觉太过辛苦,祁溟月从水中抬起了双腿,环绕在祁诩天的腰间,低声的耳语凑到耳旁轻轻呢喃,“溟月也想要父皇。。。。。。”随着他的话语,整个身子已坐在了祁诩天的腰间,分开的长腿在水中印出了魅人的诱惑,环住祁诩天的脖颈,祁溟月在他唇上轻轻舔吮,火热的气息微吐,“我要你,父皇。。。。。。” 两人之间的欲望早已挺立,祁诩天环住他的身子,一手套弄着祁溟月与他相抵的火热,闻言露出了沉沉的笑意,“既然溟儿也想要,便由溟儿主动吧,让父皇看看,你是如何的想要我。”将身下的硬挺往他身上贴近了些,祁诩天笑得一脸邪气。 祁溟月勾起了唇,晶亮的眼中带着挑衅的意味,“溟月不会让父皇失望的。”环住祁诩天的颈项,身子微抬,一手握住了他的欲望,将那滚烫的硬物抵到了臀间,仍未完全闭合的菊蕾将异物的顶端轻轻含住,微微开合着,让祁诩天欲火难忍的发出了一声低哑的喘息,祁溟月眉间微蹙,仍有些不习惯,见到父皇脸上忍耐又愉悦的表情,却让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缓缓坐下身,不住轻颤的菊蕾将祁渃诩天硕大的欲望一点点吞下,在紧窒的甬道内,情事残留的体液使祁溟月并没有太多的不适,直到全然吞入,祁溟月才惊觉体内的硬物又胀大了几分,更是烫的怕人,忍不住紧缩了一下,颤动的菊蕾让祁诩天低吼一声,抱住祁溟月的腰骤然挺动。 有了先前情液的润滑,又在水中,此时丝毫不觉痛楚,身下硬物的不断抽送让祁溟月只觉身上一片火热,不断涌上的快感更使他发出了诱人的喘息呻吟,坐在祁诩天怀中,抬起了臀迎 合着他的抽送,他口中唤着:“父皇。。。。。。”坐下了身,让父皇灼热的欲望更加深入他的体内,祁溟月因眼前男人脸上的神情而觉得满足和愉悦。 水波荡漾,两人交缠的身子在月色下印出旖旎的暗影,暧昧的喘息声在水雾中不断响起,随着啪啪的水声和撞击声,周遭的月笺花依旧吐露着蒙蒙光华,为这番情景更添朦胧的情色之气。 不知何时雪花再度落下,在这轻雾袅绕的温泉添了几许如诗的意境,仰起头,望着雪花落到温泉半空便化作了水雾,祁溟月脑中一片空白,身前的欲望再度于祁诩天手中释放,高潮的快感使他体内不住收缩,祁诩天一声低吼,骤然加快了抽送的速度,几声淫靡的撞击声后,终于在那火热的甬道中射入了满满的白浊情液。 第六十章 归来 没有将身下的欲望抽出,抱着祁溟月,祁诩天怜惜的落下数个轻吻,“父皇可有伤到溟儿?一会儿回了寝宫,还是抹些白芙才好,溟儿是第一次,父皇不该再要你的。” 祁溟月靠在他怀中喘息着,闻言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弱,是父皇多虑了。”扶着他的肩,缓缓的抬起了身,随着两人相连之处逐渐分开,粘稠的体液由他股间滑落,顺着腿侧划出了一道白色的痕迹,伸手一抹,祁诩天望着手中淡淡的血色皱起了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了然的望着他手中的那抹浅红,祁溟月自然知道,再如何小心,第一次也总是辛苦些的,虽然他并未觉得痛,但确是受了点伤,看父皇眼下的脸色,恐怕又是在自责了,“只是出了点血罢了,一会儿便会好,父皇抱溟月回去就行。” “溟儿不觉如何,可父皇却会心疼。”让他泡在泉水中,一手环抱着祁溟月,祁诩天小心的将手指探入了残留着两人情热痕迹的甬道内,那紧窒而又火热的内壁吸附着他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说不出的诱惑,祁诩天却皱着眉,愈发小心,动作轻柔的将里头那些粘腻的白浊一点点清理了出来。 祁溟月伏在他的怀中,感受着父皇的细心体贴,又思及先前的缠绵,心头掠上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温热而又酥软,伸出手抱紧了祁诩天,没有说话,动作间却已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因那微小的动作而露出了笑意,祁诩天继续着手中的动作,眼中柔情满溢,心中不仅有着得偿所愿的喜悦,更因溟儿先前的宣告,还有他不自觉流露出的情感,而生出一种满足。 为他打理了身下的狼藉,祁诩天站起身来,拾起一边脱下的衣袍,随意的穿上了,将外袍取在手中,他俯身在祁溟月唇上亲吻了一下,“天凉,溟儿还是将父皇的衣袍披上,免得冻着了。” “若给了溟月,父皇难道不会冷吗?”挑眉看着祁诩天,祁溟月眼中全是不赞同的神色。此处有温泉的热度,并不觉得寒冷,但外头可是冬日的雪夜,温差太大,即使身具内力,也容易受凉。 “溟儿是在心疼父皇吗?”祁诩天站在一旁,看着少年自水中站起,月色下,不断滴落的水珠在那片白皙之上折射出了诱人的光华,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一步步走近的身子,祁诩天因他的那句话而扬起了嘴角,脸上写满了愉悦。 “溟月不该心疼父皇吗?”祁溟月直视着他的双眸,眼中透着笑意,穿上了内衫,身下仍旧空无一物,赤着足,走近了祁 诩天。 猛然将他抱进了怀中,祁诩天扬起的嘴角始终未曾放下,将外袍披在两人身上,他轻啄了一下祁溟月露在外面的脸庞,“如此溟儿该放心了,父皇抱你回寝宫,谁也不会冻着。” 祁溟月轻笑,靠进他的怀里,环住了祁诩天的腰,忽然瞧见身后的月笺花丛中有一物闪烁,“有件东西父皇似乎忘了带走。” 浅金色的半张面具在月光下透着微光,图腾般的细密纹路在光芒中隐隐闪现,似乎是一只目光阴冷的异兽正在伺机而动,嚣张的将整个身子融入了复杂缠绕的隐纹中。 抱着祁溟月,拾起地上的面具,祁诩天轻瞥了一眼,“许久不曾用的东西了。” “莫非是父皇未登基之前,行走江湖所用之物?”看着他将那面具随意的收入怀中,祁溟月想起在流芳馆中所见,父皇一身白衣,散发如狂,半张面具透着诡异血煞之气,料想当年在江湖上定是使人闻之变色的人物,不知名号为何,想着想着倒觉得有趣起来。 “无聊时的消遣罢了。”祁诩天似乎不想多谈,抱着祁溟月脚下轻点,不一会便掠出了树林。 回到炫天殿内,等候已久的红袖和莹然早就望眼欲穿,见到陛下怀抱着溟月殿下回来,又是衣衫不整的模样,如何会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立时红了脸,忙里忙外的开始准备沐浴用的衣裳,却被祁诩天摇头阻止,“你们不必伺候了,下去吧。” 祁溟月探首朝两人微微一笑,挥了挥手,示意不必担心,又无限慵懒的模样偎进了祁诩天的怀中。 红袖和莹然只好躬身退下,转头,看见两人的身影走入了寝宫之内,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喜悦,殿下终于回宫,陛下也得偿所愿,往后的日子里,该不会再让三皇子得宠人前了吧。 比殿下回宫的时候早些,她们自然早已知道宫中情形,如今无人再提起二殿下,只知道三皇子受宠,更是将来最可能的储君人选,加之幼时丧母,一个个妃嫔也打了注意想要拉好关系,可以说没有一个人不刻意讨好的。 不似当初溟月殿下年岁还小又甚少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个三皇子祁涟朔因着陛下的宠爱在宫中横行无忌,听说小小年纪已暗中纳了数名男女为宠,又自负文采,整日偷偷出宫与人厮混于青楼,讨好那些个头牌小倌和花魁名妓,虽说他的作为与寻常被宠坏的富家公子没有不同,并无大的过失,但身为皇子,如此不知自重,陛下却依旧放任,不得不说,如此无由的宠溺让人不 解。 不知大臣们见到殿下归来,会露出何种神情,还有那个三皇子,定会懊恼不已吧,真是想想就叫人觉得开心解气。红袖牵着莹然的衣袖,乐呵呵的轻笑几声,满心期待着想看宫里众人的表情。 寝宫之内,祁溟月躺在熟悉的龙床上,身旁温热的气息还有淡淡冷香让他无由的觉得安心,靠在祁诩天怀中,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合上了眼。 情事后的疲累让他昏然欲睡,但奇异的是脑中思绪却分外清晰,纷然而至的各种想法掠过心头,想起无爻自流芳馆之后便消失了踪影,不知去了何处,又想起琰青不知为何要引他见面,又为何知道天音,见到那样的父皇,口称尊主又是为何? 父皇当年混迹江湖,定然不会独自一人,想必琰青也是跟随于他的其中之一,尊主之称和他敬畏恐惧的态度,已让人猜想的到父皇当初的手段,这些年过去,蒋瑶依旧掌控着曜夜,料想父皇即使身在朝堂,江湖中的一切也未必真的一无所知。 还有,此番他忽然归来,随父皇出现在皇宫之内,定然会再度在宫中引起风浪,他的三皇弟祁涟朔,身为安炀派遣而来的肖妃之子,父皇对他的宠爱,其中有着何种目的,祁溟月自然猜得到。 “明日随父皇早朝可好?”察觉他还未睡,祁诩天抚着他的发,轻声问到,思及某些人会有的表情,眼中露出了一丝冷笑。 “真是可怜的孩子。”知道父皇话中之意,想到明日便要见到祁涟朔,祁溟月微微勾起了唇,话中并无可惜的意思,倒是有些冷眼旁观的淡漠,于他来说,祁涟朔虽身为皇弟,但与父皇还有苍赫的安危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即便被当做棋子牺牲掉,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怜惜同情。 祁诩天听他这么说,发出一声轻笑,“溟儿果真与父皇心意相通,我还未说,你便猜到了父皇宠他的用意,看来往后溟儿坐上了皇位,父皇也不必担心你坐不稳了。” “父皇有意立我为储?”祁溟月霎时睡意全消,想到这麻烦的身份,不禁皱起了眉。 祁诩天抱他在怀,点了点头,“十五是及冠之龄,需行加冠礼,及冠的皇子都须离宫,赐封地自行管理,除了君王与储君,帝宫之内是留不得成年的皇子的,溟儿若不登储君之位,如何陪伴父皇?何况父皇也相信你的能力,溟儿是最为适合的人选。” 他早就有此打算,虽说也是私心,但溟儿无论从哪一方面看来,都是储君之位的不二人选。 听他这么说,祁溟月敛下了眼,叹了口气,“看来,为了父皇,溟月是不得不当这太子了。”既然是为了父皇,那么不论储君之位如何麻烦,他都非要不可,想到当上太子之后能与父皇相伴,更能为他分忧,如此一想,便也觉得未尝不是件好事。 得到了他的回答,祁诩天满意的在他唇上轻吻着,舒了口气,将两人身上的锦被掩好,“溟儿快些睡吧,明日可有好戏看呢。” 带着笑意的语声在祁溟月耳畔响起,祁溟月点了点头,在这熟悉的怀抱中静下心来,让袭来的睡意将他带入了睡梦之中。 第六十一章 相争 冬日的苍赫,银装素裹,不断落下的雪片将皇城内装点成了一片纯色的白,宫中的侍卫和宫人都着上了厚厚的冬衣,踩着脚下的纯白,开始了一天的事务。 平静的帝宫之内,依旧如常,百官依次来到了大殿之上,等着君王的驾临,开始早朝议事。 如同往日一样,刘总管面无表情的站在了临近王座的一旁,脸上毫无波澜,微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祁诩天缓缓走出身来,两人对望一眼,刘总管躬身相迎,口中道着见礼之词,眼中却有着某种示意,祁诩天微一点头,嘴边噙起了别有深意的浅笑,坐到了王座内。 “众位爱卿平身吧,今日有何事启奏?”随意的一挥手,祁诩天漫不经心的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不知陛下今日情绪如何,大臣们也不敢说得太多,只将几件急于处理之事奏报了上去,得了圣意之后,便退在一旁,再不言语。 朝堂上的气氛有些怪异,大臣们似乎欲言又止,又顾忌着座上之人的反应,不知该不该放在今日提,祁诩天微阖着眼,望着茶盏中漂浮的嫩绿,勾起了唇,一扫底下众位臣子的神色,看似不经意的说道:“外头雪下得大,若无事要奏,众卿便早些回去吧,朕想起小三儿过不久便要过生辰了,得去找人筹划筹划。” 听得陛下这句话,数位大臣眼前一亮,互相示意了一番,当下便有人踏前一步,对座上的君王说道:“三殿下生辰自是大喜之事,陛下若要找人筹划,臣等都愿为陛下分忧。” “难得小三儿如此得人心,看来朕也不必费心了,不知李卿打算如何筹办此事?”祁诩天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似乎颇为感兴趣的样子。 底下的臣子见了,都松了口气,看来今日确是个合适的日子,该将此事给提了,那位姓李的大臣闻言也露出了喜色,继续开口说道:“陛下,臣觉得,三殿下文采出众,又得陛下的喜爱,不如借着生辰。。。。。。”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偷觑了一眼君王的脸色,见他神色不动,平静的脸上喜怒难辨,想到自己要提的事,不知会不会犯了座上之人的忌讳,一时间居然不敢开口继续往下说了。 “不如怎样?”祁诩天挑眉,抿了一口茶水,开口问道。 “陛下,李大人是想说,既然三殿下已将成年,不如借这机会,商讨下立储之事。”一旁有人踏步上前,接着那位李大人的话继续说到,却是乖觉的不直接说让三殿下立为储君,而是绕着弯,暗示了一番,唯恐擅自提出 此事会惹怒那善变难测的君王。 小心的抬头望去,只见苍赫帝靠在王座内,自他们说了这番话后,脸上便未曾动过声色,看不出是否为这话而心生不悦,但却敛着眼,并未开口,唇边勾起了若有若无的弧度,沉沉的气氛顿时让人心中一惊。 自古以来,立储虽是极为重要之事,但在一位帝王正当权利巅峰之时,贸然提出立储,确是容易触怒君王,从陛下对几位皇子不闻不问的态度便可看出,陛下似乎并不急着立储君,对于将皇位交予别人的事也丝毫不感兴趣。 倏然间,想起那些传闻,当年陛下是如何是弑杀手足,又是如何从先皇手中接过了皇位,方才开了口的大臣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冒出了一身冷汗。 都是金银害人!若非被珠宝钱财晃了眼,他们怎么会忘了这茬儿,陛下的手段,陛下的为人,还有陛下当年所做之事,这不明摆着,立储之事只能由陛下开口吗! 想到这里,两位大臣霎时变了脸色,低着头,冷汗湿透了背脊,在这摆着暖炉生着暖暖春意的大殿中浑身冰凉,竟是没有半点勇气,抬头去看座上君主的脸色。 本就对此事并不赞成的大臣此时却有些幸灾乐祸,站在一旁,只等着陛下发话。 一阵令人窒息的寂静过后,深沉的语声自上方传来,“看来众卿都在替朕着急立储之事了。。。。。。” 缓慢而低沉的话语在静默无声的大殿上扬起了阵阵回响,文武百官个个低着头,站在原处,不敢接话,此时听陛下的语气,虽是平稳不带异样,但谁都知道,苍赫君王向来以性情善变而闻名,上一刻还在含笑对你说话,下一刻便不知会如何,此时陛下虽然不动声色,但谁知一会儿会否大发雷霆? “陛下,立储之事为国之大事,臣以为陛下应早日考虑储君人选。” 就在群臣情绪紧张,纷纷静默不语的时候,却听见有人如此直言,抬头一看,刘总管正躬身立在陛下身旁,刚才的话正是他所说。 “刘易啊,你也觉得朕该早日立储?” “臣以为,苍赫有陛下为君,有吾等为臣,也该是时候,立贤为储,以安民心,稳定社稷。”不紧不慢的话语,如他脸上的神情,不见丝毫波澜起伏,但他的话语却让众人松了口气。 刘总管不轻易开口,但每每开了口提了议,便甚少有不为陛下的采纳的,如此看来,今日提的立储之事说不定便能定下。 “那么 ,众卿以为,哪位皇子能堪大任?可立为储君?”祁诩天放下手中的茶盏,一扫底下众人的神色,唇边的弧度又扬了几分,眼中锐光闪过,看似随意的开口问道。 “如臣先前所言,三殿下文采出众,性情率真,又得陛下喜爱,臣以为应立三殿下为储。” “此言差矣,李大人,三殿下虽文采不凡,但治国岂是光凭文采便可胜任之事,若要立储,当如刘总管所言,择贤而立。”什么性情率真,宫中何人不知,三皇子祁涟朔言行无忌,仗着陛下的宠信,行事失仪,如何能当得起储君之位,若苍赫真落到他手中,只怕不出几年便要衰落。 “陛下,臣以为,五殿下也可考虑,论文采论性情,都不弱于三殿下,若要择贤,五殿下比三殿下更为适合。” “这是什么话?三殿下哪里不合适?你倒是给我说说!” “哼!三皇子在宫中做了些什么难道李大人不知道?收了他人钱财你就信口胡言,将社稷大事置于何地?!三皇子他。。。。。。” 听得底下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祁诩天眼眸中闪过一丝诡秘的笑意,脸上却沉了下来,口中淡淡说道:“行了,在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听到这句话,吵成一团的大臣们顿然静了下来,见陛下面色不愉,都噤了声。 “朕只是问你们一句,众卿便如此争执不休,不如让朕来决定,小三儿和小五都不错,另几位皇儿虽年纪还小,但也不能夺了他们的机会,既然要立储,便是与他们切身相关之事,不如问问他们的意思。”祁诩天坐在龙椅内,此言一出,便引来一阵嗡嗡的低声议论,望着大臣们的反应,他的笑意又明显了几分,带着几分兴味之色,微微抬首吩咐道:“来人!去把几位皇子宣上殿来!” 等三皇子祁涟朔,五皇子祁柊离,六皇子祁子毓,七皇子祁尧宇,几位皇子一同站到殿上,大臣们望着个个相貌不凡气质出众的皇子们,一时间也难以说出谁更为适合储君之位。 数位皇子中,除了丧身火海的九皇子,便只有头两位皇子不在其中了,想起消失于宫中的二皇子,大臣们便一阵唏嘘。他们犹记得当年二皇子的风采,若今日他在此,他们这些臣子们岂用为立储而争论不休。 在心底叹息一声,看着三皇子祁涟朔含着笑意的脸,想起陛下对他的喜爱,几位老臣都在担心,若陛下果真一时兴起,立了三皇子为储那可如何是好? 陛下向来唯我独尊, 王者的霸气似乎在他身上尤为明显,只要他做了决定,无人敢反对,而事实上,只要是陛下的决定,便没有出过错的,此番若真立了三皇子为储君,他们也只能相信,陛下是另有用意了,他们身为臣子也不敢反对。 “儿臣叩见父皇!给父皇请安!”祁涟朔站在一群皇子之中,神色最为轻松,看不出丝毫紧张,“听说父皇是为立储的事找儿臣前来?” “并非找小三儿一人,你不见你的几位皇弟也都在身边吗,朕是想在你们中间选择一人立为储君,不知三儿有何想法?”含笑望着站在殿中不露怯意的少年,祁诩天柔和了语声轻声问到。 “听见父皇宣召儿臣,儿臣太高兴了,一时没注意到几位皇弟也在此,父皇恕罪,”祁涟朔嘿嘿一笑,顺了顺垂在耳边的发丝,侧首打量着身旁站立的几位皇弟,又抬起头乖巧的回道:“立储之事自然是父皇做主,儿臣没什么想法,只知道父皇选的一定不会错。” 其余几位皇子先见了礼,听见父皇对三皇兄的问话,又一个个垂下头去,耳边听得父皇的轻笑,想到今日是为立储而站在此处,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既然父皇早就属意三皇兄,他们又何必来此。 “不错,朕心中已有了人选,几位皇儿不如猜上一猜,朕打算立谁为太子。”脸上笑意未减,祁诩天观察着底下臣子和几位皇子脸上的神色,看到祁涟朔眼中划过一道掩不住的喜悦,祁诩天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却多了些无法察觉的冷意。 听得陛下此言,臣子们有人欢喜有人忧,看眼前情势,明摆着三皇子最为瞩目,五皇子虽也不错,可惜为人太过温雅,不若这三皇子懂得讨陛下欢心,又不喜相争,除了他,其余两位皇子都太小,看不出特别的资质来,不得陛下关注,如此,陛下属意之人便只有三皇子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朝着祁涟朔望去,包含了各种含义,但灼灼的目光已让祁涟朔有些飘飘然了起来,父皇话中之意还用猜吗?这些年来,谁人不知他三皇子祁涟朔是最为受宠的皇子,除了未曾像之前的二皇兄祁溟月一般住进炫天殿,其余的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虽然仍介怀抢去了父皇宠爱关心的二皇兄,但他早就消失于宫中,说不准已受其母安贵妃的牵连,被父皇给弃了,此时此地,再也无人可阻他登上太子之位,母妃未死之前便早就要他多讨好父皇,如今看来果然未错。 努力克制着脸上浮现的欣喜之色,祁涟朔开口答道:“谁能猜得到父皇的心意 ,儿臣只管听命便是,不论父皇立何人为太子,儿臣都不会有异议。” 一旁站着的祁柊离点了点头,祁子毓和祁尧宇才九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既然父皇有了主意听着便是了,也一起点头。 大臣们自然不敢妄言,等着陛下开口,大殿上再度沉寂下来,不一会,却听到一句语声由上方传来。 “起得迟了,父皇又不等我。”微带抱怨的话语带着些慵懒,语声悦耳至极,在这朝堂之上突兀的开口,又是每个字都说的随意,却无人会觉得他失礼,只是被那仿佛带着韵律的语声吸引,待回过了神来,恍悟了话中之意,所有人都是一惊。 抬头望去,薄薄轻雾袅绕的淡香之中,少年轻衣散发,步履悠然的走到皇座一旁,举止疏懒,眼眸中的神采却如空中冷月般明亮,嘴角微扬,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冬日晨曦,让人忍不住陷入其中,只会望着那风姿无双的身影,如被慑去了心神。 “二皇子祁溟月!”不知是谁在恍惚间惊叹了一声,本是自语般的语声却在朝堂上激起了巨石般的声响。 祁涟朔微张着嘴,望着站在王座一旁的身影,霎时愣在原地,先前的喜悦之色还未褪去,脸上已泛出了青白的颜色。 ====================================================================== 第六十二章 立储 听到那句惊叹,祁诩天凌厉的眼神扫向了喊出祁溟月名讳的大臣,其中的冰冷之意让众人悚然,想起先前,便是有人在早朝时提起了二皇子,惹得陛下大怒,还遭了惩罚,这会儿却又有人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在是自找麻烦。 可奇怪的是,陛下却并未现出怒容,却是不悦的斥责了一句,“太子的名讳岂是随意可唤的!” 太子!?陛下属意之人,竟是失踪已久的二皇子? 一时间,所有人都因这句话怔住了,陛下当初只因人提起名字便勃然大怒,让他们以为二皇子已成了宫中的忌讳,被陛下所弃再不可提起,没想到今日神秘失踪的二皇子却忽然出现在众人眼前,甚至风采更胜往昔。难道说,陛下早就有意立他为太子,才会将他藏匿于宫外,只等着看他们这些臣子对立储之事的态度?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脸色突变,能在此处站着的都是些机灵乖觉的,此时哪敢再多说半句,君心难测啊,一想起陛下的这番试探,不知自己的所言所行有否合了他的心意,便心中忐忑。 刘易站在一旁,猜到大臣们心中所想,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他知道所有人都误会了陛下,当初的怒意全是因为殿下不在身边,陛下心绪烦躁,又听见自他人口中说出殿下的名讳,才会勃然大怒,说明白了,便是独占欲和迁怒所致。可惜无人知道,当初遭了责罚的大臣只是因为陛下的任性才会因区区三字而受了罪。 幸而殿下已经归来,大臣们也不用再经受陛下时不时发作的怒气,从陛下的气息和神情看来,理应是得偿所愿了,在看站在一旁不曾坐下的溟月殿下,刘易眼中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祁涟朔站在原处,直瞪瞪的看着立于皇座一旁,眼神清冷姿态悠然的二皇兄祁溟月,数年不见,他的身姿更为修长,披散的发看似随意,与那眉眼相合却透出一种说不明的气质,仿如一潭沉静的井水,使人看不透深浅,那微微扬起的薄唇,同父皇何其的相似,一样难辨的气质,一样傲然的神情,让他咬紧了牙,只觉怒火和愤恨不断涌上胸膛。 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为何在立储之时?每回都是如此!只要有他,父皇便会将所有的关怀和注意全部倾注于他的身上,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父皇还要立他为太子! 咬牙握紧了双掌,祁涟朔脸色发青,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储君之位落在了他最为厌恶的人手上,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嫉妒,像有一条蛇在啃咬般的难受,对身后几位大臣使了眼色,他垂下了头,掩 住了眼中的愤怒不甘。 “陛下圣明,二皇子天资不凡,自幼便聪慧异常,闻名于天下,心智品行无有可指摘之处,但。。。。。。他的母妃曾有谋害陛下之嫌,臣以为,略有不妥,还是三皇子更适合些。” 听得此言,祁涟朔眼神微动,想起大堆送出的金银,得意的浅笑渐渐浮上了眼底,幸而从母妃的遗物中翻出大量的珠宝银票,看来她说的没错,只要有了这些,不需他开口,便会有人为他谋划太子之位。 “莫非这位大人怕溟月也会谋害父皇?还是会对苍赫不利?”祁溟月站在祁诩天身旁,望着座下的文武百官,脸上笑意盈然,不冷不淡的语声带着些嘲讽的冷意。 “溟儿不必理会那些胡话,”祁诩天将身旁少年拉到怀中,毫不顾忌底下臣子惊异不信的眼神,抚着他的脸,轻声说道:“为何不多睡会儿,出来也不添些衣裳,即使要随父皇早朝,也不需如此心急,父皇等你便是。” 在祁诩天身旁坐下,祁溟月望着底下各种精彩的表情,在他耳旁轻笑一声,“若不早些来,便看不到如此好戏了,苍赫帝立储,实在是一桩大事,溟月怎能错过。” 众人见忽然出现的二皇子丝毫不惧陛下的威仪,举止间没有丝毫敬意,陛下却不生气,对他的态度也一如往昔,甚至让他坐到身旁,如此看来,陛下对二皇子的宠爱竟然并无半点减少,还要立他为太子,简直是加倍的宠信了。 将祁溟月揽在怀中,祁诩天凌厉的眼神扫向方才说了那番话的大臣,“赵卿以为不妥?你觉得朕的溟儿会谋害朕,还是觉得朕识人不清,将国事视作儿戏?” “臣不敢!臣不敢!微臣只是。。。。。。只是。。。。。。”他一急,更说不出话来,被陛下的眼神扫到,身上便如被刺入了利剑一般,他只后悔不该忘记陛下当年是如何的宠爱二皇子,种种例子都摆在眼前,若因此触怒了陛下,人头会不会长在自己颈上还是个问题,此方才他的那番话,不知会惹来何种罪责,真是想想都觉心寒,不由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只是收了钱财,便要为人办事,朕说的可对?”发出一声冷笑,祁诩天缓缓开口问道,语声并不显怒意,森冷的话音却已足够使人胆战心惊。 先前姓李的大臣闻言顿时一阵颤抖,忽然跪下身来,叩首不止,“臣也收了三皇子差人送来的银两,都是三皇子命我们这么说的!臣有罪!求陛下饶命!”既然陛下已知道了此事,他也难逃罪责,依陛下的性 子是决饶不过欺瞒他之人的,若是早些承认,说不准还有减轻责罚的可能。 此时听李大人和赵大人所言,其余众臣都不断摇起头来,望着此刻垂首不语脸色难看的三皇子祁涟朔,眼中的鄙夷愈发明显起来。 祁柊离就站在祁涟朔身旁,十三岁的他已明白了皇储之位的重要性,但生性不喜与人争执,又有如此受宠的皇兄在前,他便从未考虑要去争那太子之位。先前以为父皇是要立三皇兄为储君,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并不打算反对,只因在他看来最为适合做太子之人已不在宫中,不曾想,一抬头之间,二皇兄竟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甚至比往日更为耀眼,让人又是惊讶又是喜悦。 祁子毓和祁尧宇自祁溟月出现便愣住了,望着高高在上坐在父皇身旁的二皇兄,痴痴的看傻了眼,耳旁听见大臣们的议论,似乎三皇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要与二皇兄争抢什么,便一起收回了眼,愤愤不平的眼神一齐瞪住了不远处站着的祁涟朔。 祁涟朔垂首站着,听到赵李两位大臣相继吐了内情,便一阵胆颤,咬着唇缓缓抬起头来,露出可怜的神情,带着些撒娇的语气对祁诩天说道:“儿臣只是想为父皇分忧,父皇别生气好不好?是小三儿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息怒,就原谅我这一回吧。”往前走了几步,他微微拧起了小脸,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大眼中已有蓄起了泪水,看来确是让人心软。 赵、李两位大臣跪在殿上,听到三皇子所言,不敢露出丝毫同情之色,唯恐加重罪责,其余大臣见三皇子如此,却是有些同情,天下间有哪位皇子不觊觎太子之位,三皇子虽然手段拙劣了些,但若没有二皇子祁溟月,可以说太子之位早晚会是他的,陛下此刻虽然有怒意,但也不一定会将他如何,毕竟是亲生骨肉,血脉相连,大皇子被贬去坍州,最小的又命丧大火,余下的皇子中也就三皇子最讨陛下欢心,看在往日的喜爱上,陛下也不会责罚太过。 祁涟朔也正是这番心思,他含着泪水跑上几步,抬头望着龙椅上的祁诩天,见他神色间已有些和缓,心中一喜,扁了扁嘴,眼中的泪水立时掉了下来,“儿臣真的知错了。。。。。。儿臣不该奢望当太子,不该和二皇兄争太子之位。。。。。。儿臣不知道皇兄已经回来了。。。。。。不知道父皇的心思,以后再也不敢了。。。。。。父皇不要生气。。。。。。” 祁溟月坐在祁诩天身旁,一手撑在龙椅的扶手之上支着下颌,见到座下不远的祁涟朔呜咽着,泪水不断从白嫩的小 脸上滑落,虽是差他半岁,却一副天真娇痴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暗中收着男女为宠之人,浮起一丝笑意,祁溟月眼神微转,望了祁诩天一眼,果然父皇选的消遣都十分有趣,叫他都想逗弄一番。 表面的不解世事和内里的骄纵任性,还有天真纯洁的小脸,带着泪水引人心怜的模样,实在很能引出某些人心底的恶意,想把他捧到天上,再狠狠打击一番,看他无以为继再也无法伪装,将心中恐惧和黑暗显露人前的样子。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别有深意的笑,望着座下的祁涟朔,祁诩天和祁溟月一同勾起了薄唇。 第六十三章 败露 众人没瞧见座上两人那相似的脸上同时露出了令人心颤的诡秘笑意,只见陛下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不住哭泣的三皇子,脸上表情似乎已缓和下来,“别哭了。”话音落下,便示意刘易,递给他一方帕子。 见陛下如此,大臣们心道三皇子看来已无大碍了,即使收到责罚,也应是禁足之类的,再看一旁的二皇子祁溟月,虽是神色如常,却缓缓站起身来,立在一旁,再不言语,低垂的眼眸中神色难辨。 祁诩天见他忽然起身,挑眉望去,祁溟月迎上他带着疑着问的眼,微微动了动身子,脸上现出一丝古怪,虽然昨夜有上过白芙,今日醒来也闻到那特殊的香气,应是父皇又为他抹了药,方才走出来,股间也不觉疼痛,但一旦坐下,时间久了,便从身下传来阵阵不适,显然,那看似华贵的龙椅上应该再多添几层软垫,在此之前,他决定还是站着为好。 这一边,座下不远处,祁涟朔正将刘易递去的帕子接在手中,攥紧了手中的素帕,他哭的却更为厉害了,泪眼迷蒙的抬起了头,看到祁溟月站起了身,父皇也未拉他坐下,他含着泪水的眼中顿时浮现了一丝光亮。 “父皇不要不理儿臣,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我不要当太子了,给二皇兄吧,小三儿只要陪着父皇就好。。。。。。母妃死了,小三儿就只有父皇了,父皇不能不要我。。。。。。”他一边哭泣着,一边继续踏前几步,眼看已站在了王座下的台阶之上。 祁诩天见他上前,并未阻拦,刘总管在边上站着,依旧不动声色,底下的群臣见了,心中都在赞叹,三皇子不愧是除了二皇子之外,最被陛下所喜爱的皇子,此番这一哭一闹,又牵出了葬身火海的肖妃,陛下一时心软,兴许这事就这么了了也说不定。 祁涟朔见祁诩天并未露出不悦,咬着唇扑到了他的怀中,呜咽的继续抽泣着,仍在不断求饶说自己错了,任谁见了都会有几分心软,底下的臣子们虽觉得三皇子太过怯懦,但他才十四岁过半,说白了也只是个孩子罢了,此时已不觉他如何过分,若是陛下轻饶了他,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祁溟月站在一旁,身下的不适让他微微皱了眉,但心中涌上的不悦却使他眼中骤添冷意,虽然知道父皇只是在演戏,虽然知道祁涟朔之后不会有什么好的下场,但他就是不想看到有人在属于他的怀抱中,搂着属于他的男人。 即便祁涟朔对父皇只是父子之情,但眼前的这一幕却足以让他心中泛起冰冷的杀意,他终于知 道为何父皇见到他与别人亲近会愤怒欲狂。 抬起了眼,祁溟月眼眸之中只有冰尖般的冷意,薄唇轻扬,带起了一丝厉色,轻瞥了一眼正在祁诩天怀中哭泣的少年,“此处没你踏足的地方,给我下去。” 不疾不徐的语调,平平淡淡的语声,他说的轻缓,群臣却在二皇子祁溟月的话中听出了萧杀之气,就如陛下平日里发怒前的征兆,一样的轻浅却一样的令人胆寒,随着他的那句话出口,整个人不再是沉静如水的模样,谪仙般的身姿霎时透出了慑人的威仪,叫人全然忘了他的年岁,只觉正面对着不悦的苍赫帝一般,被他的气势压得喘不过气来。 祁涟朔在祁诩天的怀中,听到祁溟月的话,身子一僵,连哭都忘了,祁诩天侧首扫了一眼溟儿的神情,了然的露出几分笑意,将怀中的祁涟朔扯了起来,“你二皇兄不高兴了,小三儿还不快下去。” 祁涟朔抹着脸上的泪水,听到父皇话中有袒护之意,更是生出几分欣喜,若能惹得父皇对祁溟月不悦,或许太子之位还有转圜的余地。 从祁诩天怀中站起身来,祁涟朔走到祁溟月身旁,眨着眼眶中的泪水,抓住了他的衣袖,半靠在他怀中,抬头望着比他高出几分的祁溟月,“二皇兄,皇弟知错了。。。。。。不要赶我走好不好。。。。。。小三儿不和皇兄抢太子位。。。。。。皇兄把父皇分给我好不好。。。。。。二皇兄能和父皇一起坐着,小三儿为什么不可以。。。。。。”哽咽着,祁涟朔边哭边说,话中之意却使人觉得,祁溟月根本无由说出那样的话,倒好似祁溟月在争宠一般。 望着靠在胸前的祁涟朔,祁溟月唇边露出了淡淡的浅笑,他不得不佩服,明明眼中写着厌恶和敌意,祁涟朔却犹能扑到他的怀中继续哭诉,话里还能使人觉得是他的不对了。 眸中的森冷的寒意愈发明显,祁溟月原本想要逗弄的心思早在见他哭倒在父皇怀中之时已经荡然无存,而父皇却还有如此的兴致,与他在这儿演戏,是要看他吃醋的模样吗?好,他便让他瞧个清楚。 唇边的浅笑化作了冷酷的冰寒,他一甩手,在祁诩天露出不悦想要将祁涟朔从他身上扯开之时,祁涟朔已经被狠狠甩在了台阶上。 望着倒在地上的祁涟朔,祁溟月嘴角泛起了冷意,既然要当太子,他便容不得他人在眼前嚣张放肆,既然父皇属于他,便容不得别人半点的觊觎,不论祁涟朔怀着何种的心思,他都无法容忍父皇的怀抱中有别人。 众 人见他如此,都倒吸了一口气,向来气质高贵举止优雅的二皇子竟然会在陛下眼前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他们都有些不信,差点便要揉一揉眼再去看,纷纷瞪大了眼,却见到二皇子此刻确是浑身带着冰冷的寒气,周身透出了如火般的炽烈杀意,分明是在盛怒之中,且与陛下暴怒之时一般无二,模样相似的脸庞也挂着浅笑,如陛下的笑一样,同样的令人心惊胆颤敬畏不已。 祁涟朔并不知身旁之人的神情,也不知底下大臣们惊异敬畏的反应,捂着额头,微微的血痕自指缝间渗出,他一脸恐惧惊愕的倒在了祁诩天的脚下,抬头望着祁诩天,见父皇面露不悦眸色深沉,祁涟朔挣扎着站起身来,依偎到他身旁,放下了手,露出殷然的血红之色,“父皇。。。。。。二皇兄他。。。。。。”说到这里,微微抽泣着,带着委屈的神情,哽咽着眼看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祁诩天方才见他靠在溟儿怀中,已是不悦,此时见溟儿当真生出了怒意,便也收起了继续逗弄的兴致,想到方才祁涟朔扑到溟儿的怀中,碰到了溟儿的身子,祁诩天便一阵微怒,他的溟儿岂是他人可随意碰触的,加之身子不适,又如何受得起。 微蹙着眉,抬起祁涟朔的小脸,轻柔的动作似乎带着怜惜之意,就在祁涟朔面露喜色,想要继续哭诉之时,下颚却是一痛。 见他露出痛苦的神色,祁诩天手中的力道却并未松下半点,捏紧了他的颚骨,发出几声冰冷的轻笑。 祁涟朔带着泪痕的脸颊在他手中逐渐扭曲了形状,无法开口,心中的恐惧和疑惑却如潮水般涌上心间,他被祁溟月甩开之后,分明瞧见父皇眼中的不悦和怒气,为何此时不是向祁溟月问罪,却对他如此?父皇不是应该在大怒之下废去祁溟月的太子之位吗? 恐惧和不安中,听到耳边响起了低语,“小三儿眼下是不是觉得奇怪,为何朕会如此待你?” 对上面发生的一切来不及反应的众臣听到这话,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陛下原先是好好的,为何此时会忽然对三皇子如此?于是一个个凝神细听,又睁大了眼望去。 只见三皇子伏在皇座之下,抬起的脸被陛下捏在手中,面露痛苦之色,陛下带着一贯的令人胆寒的笑意,缓缓开口说道:“莫非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母妃曾是安炀的公主,而你贿赂大臣的那些金银钱财,也全是来自安炀,难道你还想以此来夺太子之位吗?” 此言一出,不光是祁涟朔,所有人都被震得呆在了当场,就连祁溟月都 露出了微微的讶异。 肖妃竟是安炀的公主?那三皇子。。。。。。群臣望着祁涟朔的目光逐渐变了,不再有半分的同情怜悯,而是警戒的质疑。 肖妃自安炀混入苍赫之内,又藏身于皇宫之中,若说她没有图谋,是任谁都不会相信的,而她的皇子祁涟朔即便是陛下的血脉,但也同时有着安炀的血统,安炀临近苍赫,近些年来对苍赫的隐隐觊觎谁都瞧得出来,若是安炀利用祁涟朔的身份,帮他登上储君之位,一旦祁涟朔掌握了皇权,苍赫岂非成了安炀的囊中之物! 幸而陛下明察,识破了安炀的图谋,又有二皇子及时回宫,苍赫的社稷安危才可无恙,几位老臣松了口气,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赵、李两位大臣,摇了摇头,帮谁不好,偏偏选了最帮不得的皇子,真是自寻死路。 如芒刺在背的眼神令祁涟朔身子一僵,察觉身后大臣们带着冰冷和质疑的眼神,望着眼前祁诩天泛起冷笑的脸,祁涟朔睁大的眼中全是不信和惧意,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父皇知道了?知道了母妃的身份?!若非他从母妃的遗物中发现了些许痕迹,连他都不会知晓自己还有安炀皇族的血脉,以为无人知晓,以为可以登上太子位,可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提起祁涟朔瘫软的身子,祁诩天露出嘲讽轻蔑的冷笑,随手将他抛了下去,滚落在大殿正中,祁涟朔面如死灰的瘫在地上,刘易从一旁走了下去,取出怀中放着的一本册子,扔在了他的面前,对仍未回过神来的文武百官说道:“这里记录着肖妃与安炀密使联络的详情,请各位大人过目。” 大臣们怔怔点头,可无人会傻到真个过去查看,既然陛下已有了说辞也有了证据,谁还会如此多事的去质疑陛下的话?一个个若无其事的,再也不去看祁涟朔一眼,已冲着座上的君王连声道贺起来,储君人选已然定下,苍赫有了如此出色的太子,哪能不好好庆贺一番。 祁诩天没有理睬底下的反应,先前知道溟儿身子不适便有些担心,此刻扔下了祁涟朔,他站起身,将站在王座旁的祁溟月抱到了怀中,如往昔一般,放坐在自己的怀里,“溟儿莫要生气,父皇已经把碍事的人处理了,你若身子还是不适,便回寝宫歇会儿可好?” 听到耳边的低语,祁溟月脸色稍缓,眼神一扫,却见到大臣们微露惊讶的脸色,恍然记起以他将要及冠之龄,似乎已不适合再让父皇如此相待,敛下了眼,他却并没有起身,父皇的怀抱自然比龙椅要舒服一些, 他人如何看待根本与他无关。 点了点头,许是昨日太过放纵了,此时他也觉得有些疲累,这一世的身子才识情事,还有些不习惯。 祁诩天抚着他的长发,接过刘易递来的衣袍为他掩上,怀抱祁溟月站起了身,“太子人选已定,下月便行加冠礼,立储君,昭告天下,立二皇子祁溟月为苍赫太子!” 第六十四章 过往 暮色降临,悄无声息的炫天殿内,宫人和侍卫都安静的守在外间,透过重重殿门,层层廊道,苍赫帝的寝宫内,明珠洒下柔和的暖光,隔着帘幔依稀可见,宽大的龙床上正有两人相拥而眠。 祁溟月依在祁诩天的胸前,一时没有睡意,想起今日早朝的那一幕,忽然问道:“父皇打算如何处置他?”随着问话,他的眼神逐渐转冷,却并不指明何人。 听到他的问话,祁诩天轻笑一声,“溟儿莫非是吃味了?为了小三儿?”他岂会不知溟儿口中之人是谁,此刻口中问的随意,心里却着实觉得欣喜,他的溟儿终于也懂得吃味了。 瞪了祁诩天一眼,祁溟月眉间微蹙,父皇根本是明知故问,“是吃味又如何?父皇既然已属于我,溟月便容不得他人在我眼前与你如此亲近,”舒展了眉,他环住了身侧之人的腰,贴近了些在祁诩天唇上落下一个吻,温热的气息拂过脸庞,祁诩天听见耳畔传来的轻语,“看来这回轮到溟月来警告父皇了,往后不许同别人如此亲近,不然,溟月也是要惩罚父皇的。” “哦?不知溟儿会如何罚我,是用这里。。。。。。”啃咬着他的唇细细轻舔,祁诩天因他的话而眯起了眼,嘴边露出一抹邪笑,“。。。。。。还是这里?”环住祁溟月身子的手往他股间抚去,并不特别使力,却时轻时缓的带着挑逗。 “都不是,”祁溟月扬起了一方眉梢,露出几分暧昧情挑,也伸出了手,竟是探望了祁诩天的身后,“用这里来让父皇受罚,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修长的手指在那隐秘之处转着圈,轻轻按下,隔着一层帛裤,他都能感觉到父皇紧实的臀背肌理,充满了诱人的热力和弹性。 祁诩天扯过了他蠢蠢欲动的手,轻拍一下,“既然父皇等了许多年才尝到溟儿的滋味,溟儿若想如愿,恐怕也等多等几年才是。”并未露出丝毫的不悦,祁诩天勾起了唇,发出一阵沉沉的笑声,“溟儿的醋意让父皇很是高兴,但父皇也知其中滋味并不好受,既然溟儿已答应了不与他人亲近,那父皇也答应你,往后再不随意让人近身,如此可好?” 看来他与父皇都是心胸狭窄之人,容不得他人靠近对方,祁溟月点了点头,尚有些不习惯对一人许下如此承诺,但随着他的答允,见到父皇满意的笑容,胸中升起的暖意和满足感,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父皇还未回答,打算如何处置祁涟朔,如今他的身份已然曝露,对朝中山下不能没个说法。” 拍抚着溟儿的身 子,祁诩天合上了眼,凝神细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父皇打算将他逐出苍赫,送回安炀。” 祁溟月微微一愣,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父皇的用意,祁涟朔身为苍赫皇子,同时又有着安炀公主的血脉,若是回去了安炀,身为皇族,恐怕会引起一片动荡,听说安炀也正闹皇储之争,此时祁涟朔的归去,便如将水滴倾入油锅,安炀想要动摇苍赫社稷,此番便让他们尝尝引火烧身的滋味。只不过到时,祁涟朔只怕再不会有什么安生日子可过。 “看来这回安炀是不得不乱了,父皇果然好手段。”祁溟月从不吝啬对身旁男子的称赞和欣赏,想起在流芳馆内琰青对父皇的称呼,看来父皇不止在国事上手段非凡,便是在江湖中,也定有一段叱咤风云的过往。 “父皇能否告诉溟月,琰青是否你在江湖中安插的人手?” 听到他提起琰青,祁诩天似乎又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睁开眼望着怀里的少年,露出些许不悦,“溟儿又提他做什么?” “溟月想知道更多关于父皇的事,提起琰青只是想知道他为何知晓天音,又为何要对我不利。”将心中所想坦白的说出,祁溟月与祁诩天对视。 因他的话而心生喜悦,祁诩天啄吻着他的唇,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溟儿想要知道父皇的过往,父皇自然会一一相告。” 靠在祁诩天怀中,祁溟月卷着指尖的发丝,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耳边却分外留神,细听父皇讲述当年。 “当年父皇被贬出宫,又混迹于江湖,为了掩饰皇子的身份便戴上了溟儿所见的那副面具,确实收了一些人,也将武林中可利用之处全数掌握在手中,起初只不过是游戏江湖罢了,未曾想随着时日过去,其中竟再无有趣之事,不外乎一些争斗恩怨罢了,父皇觉得腻了,便不再涉足,留下几个下属,让他们接管了一切,便回来开始夺位之争,总觉得朝堂上该有趣一些,可惜也让我失望了,若非有溟儿,父皇真会觉得没意思得很。”将怀中的少年更搂紧了些,祁诩天将过往之事一一道来,语气里不见半分情绪起伏,只有在提到祁溟月之时,才透出了温柔之意。 随着耳畔传来的低沉语声,他手中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听到父皇三言两语便将当年之事说了,语调十分平淡轻缓,却让祁溟月莫名的心痛,父皇当年被逐出宫去,身边没有任何人的陪伴,一人在江湖中飘泊,即使后来成了琰青口中的“尊主”,但其中的危险和艰辛又有谁知,他此刻不提,许是不愿他为过 往之事而费神,但他岂会不知,独自一人行走于世间的寂寞。 望着父皇的眼眸,祁溟月毫不掩饰心中的怜惜之意,轻轻抚上他的脸庞,却不曾说什么,祁诩天注视着他的眼,也不说话,他从不需别人的同情,他只相信手中的剑和掌中的权利,但溟儿不同,如同上天的赏赐,已成了他心中唯一重要的存在,此刻他眼中的疼惜和为他流露的伤痛,使他胸中涌起了阵阵的暖意。 轻舒了一口气,祁诩天握住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放到了唇边,啄吻着他的掌心,又将唇落在了他的指尖之上,不断轻吻着,那指尖的微热似乎传到了心底,祁溟月只觉心中一片酥软,倾身过去,含着无限的柔情抚慰,在父皇的唇上落下轻吻。 两唇相贴,却没有平日里的激烈和被情欲煎熬的焦灼,而是如同带着绵绵情意,说不尽的温柔缠绵。张开了唇,互相探索着对方口中的反应,轻舔,细吻,让彼此口中的唾液交融,纠缠于一起的舌和相贴的唇瓣,辗转着,诉说着各自心底的情意。 两人唇分,祁诩天抹着他唇边落下的银丝,望着那殷红的小嘴,又轻吻了数下,“父皇越来越舍不得放开溟儿了,这可如何是好?” “那便不要放开。”轻舔着嘴角,祁溟月意犹未尽的又迎了上去,搂着他的颈项,舌尖探入祁诩天口中,这一回却是深深的探索,激烈的挑逗,随着两人加深的吻,和不住纠缠的唇舌,响起了微微湿润的响声,透着几分情色旖旎。 “溟儿可别惹火,才受了伤,受不起的,还是多休息几日,父皇才能放心好好疼爱你。”放开祁溟月,祁诩天忍住被挑起的欲火,沉声警告。 叹了口气,祁溟月已觉得没有大碍,睘珠之力能让伤口的愈合好的更快,当时落在他身上的吻痕此时便已淡得看不见了,但既然父皇仍旧担心,他决定还是过个几日再说。 况且他的身子也未完全适应激烈的情事,尤其是处在下方,让他颇有些不习惯,但却并不讨厌,只要是身旁的男人,他想,或许此生都不会觉得腻。 搂住了父皇的颈项,祁溟月满足的叹息,两人相拥着,平息了先前热吻带来的影响,祁溟月想起那日琰青所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若溟月打算去流芳馆找琰青询问一些事,父皇可会介意?” 听他说了这句话,祁诩天停了片刻没有言语,等祁溟月以为他又要不悦之时,却听见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溟儿要去,便去吧,但要记得离他远些,别让父皇再瞧 见那日的情景。” “父皇要随我同去?”祁溟月诧异,难道父皇真如此不放心他?轻笑几声,他啄吻了一下祁诩天的唇角,“父皇不必担心,溟月既然答应了你,便会做到,你只管在公众处理政务,我自会前去,不必父皇随行。” “好吧,既然溟儿这么说了,父皇也只好答应。”祁诩天抚着他的发,在发间落下轻吻,虽然心底仍有些不放心,但思及溟月一身功力不俗,琰青又知道他与自己的关系匪浅,想必也不敢如何,便允了。 第六十五章 探访 休息了几日,祁溟月终于得了祁诩天的应允,取了令牌悄悄出宫,带着无爻来到了流芳馆门前。 自上回无爻莫名的失踪几日之后,他便察觉无爻有了些微的变化,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傀儡被投入了几丝游魂,虽仍是木然虚无的神情,但偶尔却能由他身上察觉些许的波动。 也许由外人看来无爻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但对于祁溟月来说,自习了天音之后,对周遭人的气息反应更为敏锐,无爻的变化又怎能逃过他的眼。 站在流芳馆门前,此时还早,甚少有人会出现在此处,祁溟月和无爻这么一站,顿时引来了许多好奇的探视。 由众多的视线里,祁溟月忽然察觉了一丝异样,似乎有道视线正往他们身上打量,同旁人不一样的是,此人的视线中带着些激动的热切,还有种更为难辨的情绪,深沉而又压抑。 正在这时,祁溟月发现身旁的无爻也透出了些许的不自在,竟从未有过的露出了几分想要逃开的神色,只怔怔的站在原地,再不随他走近一步。 祁溟月停下脚步,忽而转头,对身后的无爻说道:“你不用随我进去了,先回宫吧。” 望着无爻逐渐消失的身影,祁溟月转头往不远处看去,只见一条灰色的人影一转身,也随之不见了。 微微眯起眼,祁溟月瞧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流芳馆之内,小僮听见外头叩门的声响,揉着眼,匆忙跑了出来,寻思着这时候会有谁来到此处,打开门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位白衫的公子,年岁不大,却有着与外表不符的沉稳气度,乌发银袍,嘴角含着浅笑,如这难得的冬日暖阳,乍眼一瞧便叫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暖意和亲近之心。 “琰青少爷可在?”祁溟月站在门前,冲那呆愣中的小僮问了一句。 傻傻的点了点头,小僮忽然醒悟似的,手忙脚乱的把他迎了进去,口中答了话,“这位公子是来见琰青少爷的?琰青少爷虽然在,不过身子不适,这几日不见客,您看。。。。。。”他一脸为难的站着,眼前这位年轻公子看来气度不凡,风采出众,虽在流芳馆见了许多少爷公子,但他还从未见过如眼前这般,容貌身姿都叫人惊叹的,今日见了,便觉得曾见过几回的琰青少爷都逊色了几分。 祁溟月并不意外,想起当日父皇的那一剑,料想琰青定是伤的不轻,此时即使能下床,也是无法见客的。微微一笑,他也不说什么,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绿 之物,递予那名小僮。 小僮没有接过来,只是探着身瞧了一眼,便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青花柬!” 惊呼一声之后,他躬身将祁溟月迎进了内堂。琰青少爷早有吩咐,只要有青花柬,不论何时,持有此物之人都可随意进入流芳馆内与他见面。 仍是上回的房里,祁溟月静待琰青的出现,只是此时不再有碍眼之人在旁,想起上回巧遇的阮天琪,祁溟月忽然记起,还有一事未告知父皇,无意中从阮天琪口里探得,也不知是否重要。 正在祁溟月想着回去之后与祁诩天商讨此事,掩着的门被人慢慢开了,青袍泛着碧色,长发束于胸前,除了脸色看来有些发白,琰青依旧如上回所见,让人不自觉的惊艳。 琰青站在房中,一时没有坐下,只是打量着房里静坐之人,扫了一眼搁在边上的银色袍子,从那质地与镶滚着的白色兽毛,他已能看出这程子尧身份绝不简单,此时他一身白衣,嘴角噙着笑意,似乎全然忘了上回他想对他不利之事。 想起上回,琰青不得不记起那令人心惊胆颤的男人,尊主与程子尧看来关系匪浅,上回离去之后又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尊主会让他独自前来,这些,琰青实在想不明白。 “程子尧,你究竟是何人?”琰青走到他身前,毫不掩饰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 “子尧只是被琰青邀来的识得天音之人,莫非琰青忘了,是你让我到流芳馆来见你,”似乎带着惊讶,祁溟月挑起了眉,继而又敛下了眼,淡淡说道:“既然琰青如此相问,那么子尧也想询问,那日为何要对我不利,你口中的尊主又是何人?” “那日。。。。。。”琰青说起当日之事,也有几分后悔,不该如此贸然行事,但想到原本的初衷,又不得不开口解释,“本想制住你之后,借你天音为我办一件事,却没想到你竟是。。。。。。尊主的人,” 提到尊主,琰青的脸上又显出几分敬畏,“尊主是何人子尧岂非比我清楚,我从未见过尊主的正面目,子尧如此相问,倒叫琰青意外了,你与尊主。。。。。。”说到此处,他不再多言,但祁溟月已从他的话中猜到,自己必定是被当作了父皇的男宠之类,却只是挂着浅笑,并不解释。 忽见琰青掌中现出了一枚尖刺,继续说道:“那日抹的只是迷药罢了,琰青从未想害你,只是一时心急,想借你天音之力去救一个人。” “那你便是用错了方法,若是为了救人,为何 不与我直说,却要用迷药,莫非你是想乘我昏睡将我带出城,直接去往那人之处?子尧还不知,是何种症状需用天音救治,琰青又是如何知道我使得的是天音?” 对着他一连串的问题,琰青苦笑,“而今说这些又有何用,琰青虽已后悔,但做出的事不可挽回,尊主未曾取我性命已是万幸,何谈其他。” 在祁溟月眼中,琰青始终是那日所见,带着些慵懒媚意的绝色公子,今日却忽然见到他如此的笑容,其中的苦涩和悲切,让祁溟月愈发好奇起来。 “琰青如何知道,而今说那些已是晚了?若我告诉你,我决意相助呢?”本就对他有些好感,又从未介意上次的事,原本只是疑惑,但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祁溟月倒是真想知道其中的究竟了。 “你愿相助?”琰青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想起那一日尊主的怒意,他的脸上又显出了几分迟疑,“即便子尧愿意救他,但尊主不允,也只是空话罢了。”瞧了一眼安坐一旁的祁溟月,他那飞扬的眉,含笑的唇,还有舒缓悦耳的语声,眼中如水的沉静,一言一行,无不引人心神,让人忍不住陷落在那温润的气质之中,如此风姿无双之人,也莫怪久不现身于江湖的尊主,会将他看的如此之重。可经过上回之事,尊主如何还会答应让他相帮自己。 摇了摇头,琰青垂下眼来,半刻没有言语,待他再抬起眼,眼眸之中只剩下了某种坚决,神色郑重的开口说道:“即便尊主不允,琰青也要求你一事,求子尧帮我救治一人。” 见他如此执着的想要救他口中之人,祁溟月猜想,此人必定对他十分重要,口中并未相询,他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琰青见他答应,似乎松了口气,恢复了原先从容媚惑之姿,随意的往后倒去,懒懒的靠在了椅上,合着眼,似乎坠入了某种回忆里,“想求子尧相救之人,我已许久未见了,距上一回见他,已有五年。。。。。。” 琰青的语声本就如梦中的呢喃低语,此时更是多了些飘渺,祁溟月只听那如叹息般的话语继续说道:“五年未见,近日我却突然得知,他不知为何沉睡不醒,已一年有余,全靠汤药续命,连闻名于世的医毒伊家都束手无策,只知是某种蛊毒,却无法可解,除非让它自行离体,不然便只有等着他沉睡致死的那一日。” 叹了口气,他眼神注视着祁溟月,“据伊家所言,此蛊只会使人沉睡,药石无解,除非找到那下蛊之人,不然,便是天音,只有练到极致的天音,方可任意控 制蛊毒,而不必担心寄主的安危。早先尊主身边有一女子,据说会使天音,可惜尚无法使天音随心而动,那时琰青便知道了关于天音之事,后来那日偶然路过酒楼,听到子尧所奏,那相似的乐声,恍如天籁,却无人因此失去神智,我便知道,擅使天音之人终于被我寻得了。” 其实之前他也曾闻凌山之上有过所谓的魔仙,便知道是擅用天音之人,那时并未对此在意,而后家中那人出事,想要去寻,却已是来不及了。 又是蛊毒?祁溟月听琰青所言,微微有些惊讶,之前是连心蛊,这回不知又是什么?“天音确实可驱蛊毒。”待他说完,祁溟月肯定的对他说到。 虽知确实可行,但心中犹有些不安,怕未必如伊家所言,此时听了这话,琰青顿时放下心来,不知为何,眼前才刚是及冠之龄的少年,却让他莫名的觉得信任,“子尧既然这么说,我便放心了,只是上回之事,仍觉歉意,望子尧莫要怪罪。” 祁溟月摇了摇头,“既然已经过去,又何必再提?在子尧眼中,琰青便是琰青,只会有勾魂媚人的万种风情,绝不适合露出如此的歉意,若你像上回一般,子尧兴许还习惯些。” 琰青连忙摇了摇头,“琰青已知子尧绝不是可随意挑弄之人,若被尊主知晓,恐怕。。。。。。”轻抚一下胸前的伤处,琰青想起上回的事仍心有余悸。 “你还未告诉我,何谓尊主?诩。。。。。。便是你口中的尊主?”听他说起,祁溟月顿时想到了还有这事未曾问他,不知父皇在江湖中尊主之称有何而来,琰青又是负责何事,现今是否仍听他号令。 已经唤了尊主的名,却不知其他?琰青诧异,“尊主当年在江湖中,可是有暗皇之称,连朝廷都拿他没有办法,子尧竟会不知?” 暗皇?听到这个名号,祁溟月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面上顿时有些古怪。往日的暗皇便是今日的帝王,若被江湖中人知晓,不知会作何反应。 第六十六章 对峙 答应了琰青救人之事,祁溟月回到宫中,无爻已归,隐在暗处的气息似乎与往日没有不同,但不知为何,祁溟月却觉得他更虚无了些,有些心不在焉。记起在流芳馆门前察觉的那道视线,还有那转身离去的背影,再加上无爻近日的不对劲,若说其中没有关联,那是绝不可能的。 心中有了猜测,但却不曾相问,总如幽魂似的无爻,偏偏让祁溟月有几分说不明的信任,不愿随意探询他的过往。 放下对无爻的担心,祁溟月想起答应了琰青的事,不觉有些头疼如何与父皇交代,看看天色,祁溟月去整了衣袍,往御书房行去。 一路上的宫人侍卫一个个向他行礼,口称太子殿下,让祁溟月颇有些不习惯,自他被立为太子,别人对他的态度便愈发恭敬,但于他来说,自觉周围并无变化,他的衣食用度本就与父皇的一样,而今虽是太子,也不过是照旧罢了。 随着一路的请安问候,祁溟月来到了御书房的门前,门口自然守着无数不少的侍卫,不过却不见刘总管的身影,想来应是在里头照应着。 才站到门前,有侍卫见他到来,连忙行礼,而后便想要朝里面通报,却被一旁的另一侍卫给悄悄扯住了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不等他反应过来,便为祁溟月打开了门。 在宫中时日久的都知道,当年陛下对二皇子是如何的宠爱,只要是他想去的地方,无人可以阻拦,若是二皇子要见陛下,不论何时何地,都只管放行便是,如今二皇子归来,不止让受着恩宠的三皇子成了阶下囚,更是被陛下封为了太子,虽过了些年,但如今看来,陛下对他的宠爱却并未少了半分,仍旧如当年一样,是众位皇子中,唯一得到陛下宠信的皇子。 看看别的几位,陛下也就只是隔三差五的问个两句,哪能与二皇子所受的恩宠想比?在这帝宫之中,可以说,除了陛下,便是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太子殿下的身份最为尊贵,他们这些身为侍卫的,若不懂得察言观色,说不准哪一天掉了脑袋都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扯过一旁犹在疑惑的同伴,那侍卫开始了一段长长的训诫,开始将太子殿下当年的往事一一细说。 这一边,祁溟月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声,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些时日以来,听着无处不在的私语和传言,他终于觉得自己确是回了宫了。 踏入御书房内,眼前仍旧是他熟悉的摆设,香炉燃着熟悉的冷香,和父皇寝宫内的一样,书案旁,刘总管静静候着,仍是一贯 的面无表情,父皇正懒懒的靠坐在椅背上,看似随意的在奏折上书写着什么。 “溟儿回来了,琰青不曾留你?”祁诩天见他进来,想到他是从何处归来的,便在语气间带了些玩笑的揶揄,自那日以后,想必琰青再不敢对溟儿语出轻佻。 “他不敢。”轻笑一声,祁溟月想起今日所见琰青惊怕的神色,不觉有些好笑,“我这男宠即使再具魅力,又岂能与暗皇的积威想比?” 从溟儿口中听到往日称号,并不觉意外,但琰青的误会,却让他心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停下了笔,祁诩天神色渐冷,“他竟然将溟儿视为男宠?”瞬间沉下脸来,紧蹙的眉宇间,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射出了锐利的寒光,为着琰青的那句话,祁诩天升起了怒意。 刘总管在一旁听了此言,也掠过一抹暗沉之色。 察觉到两人的不悦,祁溟月自己倒不觉有何委屈,“父皇何必如此,你我之间如何,并无向他人解释的必要,溟月是否男宠,也与他人毫无干系,父皇不觉得为此生气有些小题大做之嫌?” 刘易敛下了眼,他自然知道,以殿下的性子来说,是不会介意他人之语的,不然,也不会与陛下走到今日。 但祁诩天却仍未释怀,他的溟儿岂能与男宠同论,想到琰青此言,眼眸中的厉色又浓了几分。 祁溟月未曾料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又引来父皇的不悦,想必也为琰青惹了些麻烦,思及答应琰青之事,却只好继续开口,“那日琰青邀我去流芳馆,只是为了救人罢了,并无恶意,溟月今日已答应,随他前去救人。” 说着便将琰青所言一一道来,中过蛊毒,他自然之道其中的厉害,若有可救之法,他也不介意相帮,另外心中还有一猜测,关于那蛊毒。。。。。。 “看来溟儿已决定了,那还与父皇说些什么,只管去便是了。”漫不经心的说着,祁诩天的话中却透着冰冷,早先已为琰青之言而心生怒意,此时更是因溟儿将要出宫之事而添了些不满。 之后祁诩天不再开口说话,御书房内的气氛骤然凝结,刘易观察着陛下的神色,又望了望站在一旁的殿下,自觉此时并不适宜待在此处,陛下与殿下之间,有些事兴许还是私下解决为好。微微一躬身,他静悄悄的离开了御书房,留下了书房中的两人继续对峙。 静悄悄的书房中,冷香萦绕,书案旁,两人一坐一站,都不言语。 祁诩天想到溟儿竟要为琰青 亲自出宫救人,胸中的怒意便翻涌而上,望着站在一旁的溟儿,他低垂着脸,看不见表情,但独自站立的身影,却让他不由心中一软,伸手想要将他抱入怀中,方一抬手,祁溟月却恰好在此时背转了身去。 望着少年倔强的背影,祁诩天只觉从未有过的烦躁,眉头紧蹙,看着他走远了几步,站在了另一方书案之前。 “溟月记得幼时,父皇在书房内批阅奏折,我便在此读书习字。。。。。。”站在熟悉的书案前,祁溟月伸出手,指尖由案桌上划过,御书房内,除了父皇所用的案桌,还特地放置了他用的,那时身子幼小,也才不过五岁,父皇特地命人制了适合他身型所用的大小,如今看来,是再也不合用了,但自搁在此处,就未挪开过。 祁诩天只是听着,并不说话,注视着他的背影,耳边又传来他清亮悦耳的语声,在宽敞的御书房内透着些许飘渺的回响,“。。。。。。而今,溟月已十五了,再非昔日幼童,父皇也该知道,溟月本就不是寻常少年,虽与父皇走到今日,倾心相许,以身相托,但溟月并非父皇的从属,我与父皇之间从来都是平等相待,若真事事仰赖父皇,需求得你的允诺方可行事,那溟月与他人口中的男宠又有何分别?” 听到他的一番话,祁诩天眸色一冷,不悦他又将自己比作男宠,却也因他的话而沉思起来,望着不远处缓缓侧首的少年,他悠然伫立的身姿,修长挺拔,虽才是及冠之年,却已透出了让人无可捉摸的神秘气质,既高贵从容,又有着几分优雅沉静,总是含笑的唇依旧微微扬起,神色间并无半点怒气,但与他对视的眼中却是毫不相让的自信傲然。 这便是他的溟儿了,叹了口气,祁诩天的心中倏然升起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既是欣喜又是赞叹,如此不凡的少年是属于他的,油然而生的骄傲使他露出一抹欣然的笑意,越来越明显的笑意又逐渐化作了朗声的大笑。 低沉的朗笑在御书房中传出阵阵回响,将先前的冷凝气氛驱散殆尽,随着祁诩天的笑声响起,祁溟月的唇边也添了几分弧度,缓缓走近他的身旁。 “父皇不生气了?”仰起头,祁溟月轻声问到。 “是父皇的不对,早知如溟儿这般是绝不会由人摆布的,溟儿从来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决定,从不倚靠他人,父皇爱的本就是如此的溟儿,不该为此生气,你既已决定便只管去做,父皇再不阻你。”身为君王,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别人听命于他,也惯于将一切掌控于手中,唯独关于溟儿的一切却 成了无法掌握的变数,若是此次他迫着溟儿改变主意,只怕便真成了如琰青所言,是将溟儿视作男宠,如此便是折辱了他,溟儿本是他命中的至宝,既然此生已无法对他放手,他又岂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将溟儿锁在宫中磨去了他的本色? 终究是一声叹息,祁诩天将他拉入怀中,拥着他的身子,在他唇边轻吻了一下,“溟儿可会责怪父皇太过霸道?” “若非父皇的霸道,溟月与父皇又如何会有今日?”祁溟月挑眉相问,并不介意先前之事,身为帝王,父皇的霸道和他处事的手段一样,都使他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靠坐在父皇怀里,环住了他的颈项,心底也自然知道,父皇先前的不快从何而来。 “溟月回宫才不过几日,便要离开,父皇不悦也是应当,”微微张开了唇,舔吻着祁诩天的颈子,想到才见面又要分别,祁溟月心中也有些不舍。 “何止不悦,父皇简直想把你藏在怀里,不让任何人瞧得去。”伸出手阻住溟儿的动作,祁诩天将他的脸抬了起来,“又来挑惹父皇?父皇虽允了你,但心里可还没放下,若溟儿不乖,父皇可要罚你了。”低沉的语声带着些压抑,这几日里顾虑着溟儿的身子,自上回尝过滋味以后,除了偶尔的吻,再也没有别的亲密之举,此时溟儿不经意的挑逗,却惹来了他心底压制的情欲之念。 祁溟月只是笑着,将手探入了祁诩天的衣襟内,缓缓扯开了,“父皇若是要罚,便罚吧,溟儿何时怕过。”眼中眸色暗了几分,望着眼前被他扯开的衣襟,在那蜜色的胸膛上轻轻啮咬了一口,祁溟月递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听了这话,又被他眼中之意勾起了心中的欲念,祁诩天露出一抹既危险又邪魅的浅笑,“既然溟儿都这么说了,父皇岂能让你失望,只怕到时溟儿受不住,还是要让父皇心疼。”将溟儿的身子调转过来,分开了腿坐他在身上,祁诩天眼神示意着,此时溟儿若是不允,他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仍是会想要他。 见到他眼中之意,祁溟月舔了舔唇,语带暧昧的答道:“父皇心疼溟儿,却不知溟儿也会心疼父皇吗?”随着他魅惑的语声,轻触着祁诩天身下的硬物,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那里又灼热了几分。 第六十七章 议事 祁诩天缓缓勾起了嘴角,抬起他的脸,在那微启的双唇上舔吻了几下,低哑着语声说道:“溟儿既然心疼父皇,便将这碍事的除去了吧?”隔着帛裤在他身下轻抚过的手指让祁溟月身子一颤,每回只要父皇稍稍碰触,他便会不受控制的起了反应,当初还小,尚能克制,眼下却不似往昔,识过情欲滋味的身躯太过敏感,会因父皇的挑弄,而轻易的被勾起欲念,也不知是他这一世的身子还太过弱小,还是父皇的手段太高明,想他当初也在“子夜”中混过不少时日,到了此处,却每每对着父皇败下阵来。 压下心中所思,祁溟月抬起了头,毫不示弱的迎上那双幽暗的眼眸,双手撑着身后的桌案,将身子挪了上去,坐在书案上注视着那双愈加火热的眼眸,微微含笑,伸手解开了腰间的系带。 随着慢慢解下的帛裤,白皙修长的双腿在祁诩天眼前不经意的微微打开,腿部的柔韧曲线还有衣摆下的那抹暗影,显得尤其引人,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祁诩天只觉心中压抑的情火被撩拨得愈加炽烈。 祁溟月见此,露出一抹满意的轻笑,稍稍抬起腿,将赤足放在了某处火热之上,脚下轻点,感受着那灼人的热度和坚挺,薄唇扬起了魅惑的弧度,挑眉笑问:“父皇还在等什么?” “这一回可是溟儿先挑起的。。。。。。”带着些警告之意,祁诩天露出了邪气而又魅惑的神情,虽是缓缓的一勾唇,却让祁溟月心头一跳,又见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方木匣,随着那刻着熟悉纹样的盖子打开,其中赫然便是那白芙,“难道父皇竟是随身携带?”斜觑着那罐白芙,祁溟月轻笑揶揄。 “只要是溟儿可能经过之处,父皇都备着白芙。”暧昧的轻语似乎带着无限情色之意,随着他逐渐低沉的话语,祁溟月被他的话中之意挑起了一身的火热,只觉身下已有些涨的难受,倾身过去,伸手在那浅麦色的胸膛上划过,眼中带着某种示意,抬头见父皇亦是眸色暗沉,脸上写满了欲望,不觉开口调笑道:“若是父皇还不急着要溟月,不如让溟月先尝尝父皇的滋味如何?恰好也有白芙,溟月绝不会让父皇痛着就是。” “看来溟儿是等不及想要受罚了,竟敢把主意打到父皇头上,非得好好惩戒一番不可。”略略解开衣裤,又将溟儿从书桌上抱了下来放于身上,祁诩天打开白芙,将它沾于手中向怀中少年的股间抹去,祁溟月伏在他的怀中,并不抗拒,先前所言本就是玩笑,他虽然也想有一日能看到父皇在他身下的模样,但绝非此刻,眼下他才十五之龄,虽 能于父皇交欢,却仍无法将如同父皇这般的强者覆于身下,找现下看来,若要父皇真的答允此事,恐怕也是多年之后方有可能。 感觉着身后被微凉的物体轻轻试探了几下,父皇的指尖在那入口辗转的画着圈,却不进入,虽看不见父皇此时的表情,祁溟月也能猜到,定是带着些不怀好意的邪气,于是也噙起了笑意,张口在他肩上轻咬一口,又伸出了舌在父皇颈边细舔几下,唇瓣轻移,在喉间舔咬着一番吮吻,随着他的动作,感觉口中含咬的喉结一阵颤动,接着便听到父皇口中一声低喘,抵在他腹间的火热顿时更为硬挺硕大,耳边听到父皇更为低哑的嗓音,“溟儿可是等不及了吗,父皇忍着不想伤你,你却如此挑逗父皇,看父皇怎么好好罚你。” 祁诩天在他耳边轻吻着,指尖探了进去,有了白芙的润滑,毫不困难的便进入了一指,见溟儿并未露出不适,他将手指又探入了几分,感觉内壁的火热包裹,手指缓缓抽动着,直到觉得溟儿应该能适应了,才又加了一指。 祁溟月皱了皱眉,忍着身后被异物进入的异样感觉,虽说并非初次,但上回是在久别重逢,又是父皇的怒意之下,两人的激情让他没有时间细细体会,被那激动的情绪和挑起的欲念冲击的忘了一切,只想与父皇紧紧交融,即使有些不适,也被那激烈的交欢给盖了去,此时却是任由父皇缓慢的动作着,他的手指每一次转动抽插,都让他产生了一种既觉不适又期待着更多一些的复杂心理,虽说在上回之前没有处于下方的经历,但那次的交欢并未让他产生抵触的情绪,他仍记得那又似痛苦又似欢愉的感受。 放松了身子,仍由父皇的手指在股间来回,白芙的馨香在书房内渐渐飘散,和着那魄玉冰檀的清冷,竟有种说不出的旖旎之气,耳边又听得身后传来些许异声,竟是那白芙在体内被父皇的手指搅出了粘腻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御书房内显得尤其明显,他才忽然记起,此处并非合宜之所,“父皇。。。。。。这可是在御书房内。”虽然此刻的姿势并无不适,但想起这是父皇平日里批阅奏章会见大臣之所,他便觉得有些不妥。 “是御书房,那又如何?溟儿莫非是怕了?”忍着身下的胀痛,祁诩天加快了指间的动作,察觉到怀中的少年亦是一身的火热,不由沉沉一笑:“溟儿的这儿。。。。。。不是也硬的很了吗,难道忍得住回到寝宫?”环在他腰间的手顺着他的身子移到身前,在少年下腹之处挑弄了几下,祁诩天将那才显出成年之态的欲望握到了手中,缓缓套弄着,听到溟儿倏然 发出的喘息声,得意的轻笑,“溟儿既然想要,告诉父皇便是,不管在何处,父皇都会让溟儿满意的。” “若是有大臣求见。。。。。。不知父皇可会觉得满意。。。。。。”口中说着挑衅的话,祁溟月忍着口中的喘息,想到门外还有刘总管和一干侍卫,便更将喉间的呻吟抑在了唇间,伸手将父皇的滚烫欲望与自己的合在一处,同他的手掌一起,将两人的火热互相套弄摩擦着。 听了他的话,祁诩天微一皱眉,又感觉到身下再也无法可忍的胀痛,指间继续动作着,觉得溟儿已能容纳他了,便将少年的身子微微抬起,前端稍稍在入口处磨蹭了几下,未等祁溟月反应过来,已进入了一半。 祁溟月将双膝撑在两边,只觉父皇在他股间的手指才扯了出去,便有一硕大的无比的滚烫硬物抵在了身下,不等他反应,那灼热之物已深入体内,倏然间的硬挺与那灼烫的感觉,使得他毫无防备的张开了唇,从喉间逸出了一阵呻吟。 此时的御书房外,众多侍卫与总管刘易正守在门前,知道陛下正与太子殿下议事,一干侍卫个个面容肃穆立在自己的岗位之上,不敢稍有松懈,却忽然听到里头传出一句低沉的语声,“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可进来,明白了吗?” 听到陛下的旨意,谁敢不从,众人连忙应诺,却无人注意刘总管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他先前分明听到陛下话语之间有另一人的低吟,虽被陛下的语声掩去,但以他的功力岂会不知此时的御书房内发生了何事。 微微敛下眼,刘易若无其事的向周遭的侍卫吩咐道:“陛下正与太子殿下商讨国事,此属机密,你们要加强警戒,往四处多看守着些,莫要让人靠近了,无论是谁,都给我拦下来。” 侍卫们听得此言,更是有些紧张,太子殿下才登位,尚未举行加冠礼和储君之仪,陛下已如此许以大任,他们这些侍卫不幸站在此处,若被陛下怀疑他们听得了苍赫之秘,那该如何是好,于是一个个都有些不安,纷纷离御书房的大门远了些,还有几人跑去更远之处看守着,只余刘易一人守在门前。 听得里头的声响,刘易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立不动,甚至在外人看来更严肃了些,只听他微微躬身吵御书房内说了一句,“请陛下放心与太子殿下在书房内议事,臣已命人在远处看守,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打扰。” 御书房内,祁溟月正靠在祁诩天的怀中,将口中的低喘咽了下去,忽然听见门外传来刘总管的回话,虽是与平日里 一样的平平语声,他却分明觉得在说到“议事”这两个字的时候,带着笑意,想到刘总管定然已知道他与父皇在做些什么,祁溟月干脆坐下了身去,将父皇的欲望完全吞入了体内。 祁诩天并不管刘易说了说了什么,将身下的火热埋在那紧窒之中,低声询问,“溟儿觉得如何,可有不适?” 虽然方才进入的有些突然,但祁溟月并未觉得不适,也没有太大的痛楚,想是因为父皇趁他不备之时忽然进入,他尚未来得及反应,股间又那处被父皇的手指弄得适应了,不等他紧绷已感觉体内被那硕大给撑满,知道是父皇有意如此,他前世经验不少,自然也知其中奥妙,心中虽是知道,却抬首微瞪一眼,“父皇倒是经验丰富的很呐?” “溟儿不高兴了?”见他不悦,祁诩天却是露出了笑意,将溟儿身下的欲望握到手中,继续套弄着,见他难耐的发出喘息,却硬是咬着唇不愿吐出,不觉心疼的吻住了他的唇瓣,将他的呻吟含入了口中。 祁溟月挪开唇,轻喘着,感受着股间抽动的灼热,轻轻一笑,“溟月为何要不高兴,父皇虽然经验丰富,可溟月也不差多少,若真论经验,溟月可还比父皇多个几年呢。”前世他不论是逢场作戏也罢,固定床伴也罢,哪一个不是熟识情事之人,虽说不曾被人拥抱,但拥抱他人的经验他也未必比父皇少。 第六十八章 相问 听得此言,祁诩天的眸色一沉,唇边的笑意多了一丝冷然,“溟儿若是想多讨些罚,便再多说几句,父皇定会罚到你的小嘴里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为止。” 身子被猛然压下,祁溟月只觉股间的硬物开始在体内不断的撞击,他喘息着不得不环住祁诩天的颈项,对上那双噬人般的眼眸,其中炽烈的情欲和怒意却让祁溟月勾起了嘴角,“。。。。。。父皇不高兴了?”将相同的问话还了回去,他与那双眼眸对视。 祁诩天冷哼一声,狠狠吻住了眼前不断开合的唇瓣,一手搂在溟儿腰间,一手抚弄着他身下的欲望,吞下了他口中发出的低吟喘息,掠夺着他唇舌的一切反应,霸道而又带着些许怒气的吻,似在宣泄着不满,虽知溟儿有他的过往,但从他口中说出,却仍是让他分外不悦,想到溟儿过去是如何抱着他人,还有他口中曾提起的那个所谓的伙伴,祁诩天眉头紧蹙,低沉着语声说道:“是溟儿惹得父皇不高兴,一会儿即便是求饶,父皇也不会将你放开的。” “求饶?父皇可是在说笑。。。。。。溟月。。。。。。岂是求饶之人。。。。。。”祁溟月被不断冲击而来的力度和体内滚烫的硬物引得一阵轻颤,几乎无法成语,断断续续的回了,迎上祁诩天凝视着他的眼,凑上前去,将舌探入其中一番挑弄,勾着他的脖颈,抬起身迎合着他的需索,丝毫不露怯意。 “如此,父皇可是求之不得。”祁诩天舔了舔唇,微微阖起了眼,薄唇勾起了些许弧度,欲火升腾的眼眸中只映着眼前少年的身影,那微散的发丝,还有他湿热的双唇,与他对视的眼中有着相同的欲望,平日里的清冷被火热的情念所替,说不尽的魅惑引人,使他不由期待着想瞧瞧溟儿在情欲之下愈加疯狂的模样。 轻微的撞击声和刻意压制的喘息,还有时不时传出的湿润之声,在静谧的御书房内将原本的沉寂染上了情色旖旎的气息,在书案后的龙椅中,两人交缠的身影在冬日的暮色余晖中映照出一片暖色,落在地上构成了暧昧的暗影,继续着种种引人遐思的动作。 情事过后,祁溟月懒懒的靠在祁诩天的怀中,衣衫未整,那尚未完全软下的硕大依旧留在他的体内,理了理散开的发,他刚欲起身,便被祁诩天阻住了,疑惑的抬头,唇边已落下轻吻,耳边听得父皇的轻语,“再让父皇多抱一会儿,溟儿将要离宫,父皇又要牵挂,不如这几日多陪陪父皇?” “父皇想要溟儿这般相陪吗?”仿佛意有所指,他探手过去在祁诩天微敞的衣襟内 轻轻抚过,忽然感觉到体内之物又有了壮大的迹象,迎上父皇含笑的眼,只听那微沉的语声答道:“若溟儿愿意,父皇可以时时如此相陪,溟儿觉得如何?” “只要是父皇真的想要,溟月也不反对。”想到将要离宫,祁溟月心中也是一软,父皇与他相聚才不久,便又要分别,虽会在一月后行立储之仪前赶回,但毕竟已让父皇不快,多些抚慰也是应当。“溟月也会记得早些回宫,父皇切莫担心。” “溟儿可别又如上回一般,随着他人同去酒楼,还同食同饮,为人奏曲,这回若又是如此,父皇可饶不过你。”语带警告,祁诩天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在那微肿的唇瓣上摩挲着,无意间窥见溟儿敞开的衣襟内沿着白皙的颈项一路延伸的殷红痕迹,回想起他方才的模样,还有那柔韧的身子在怀中的颤动,祁诩天埋在那紧窒中的欲望又再度硬挺起来。 听祁诩天提起那一日,祁溟月倏然记起尚有阮天琪所言之事未曾相告,体内硬物的变化他自然已察觉,思及将要商讨之事,他身子微动,“父皇等等,溟月还有事要说。。。。。。”未吐的话语被猛然袭来的挺动堵在了喉间,只来得及叹出一口低吟,随着那律动的节奏动起了身子,祁溟月无奈的唤了一句,“。。。。。。父皇。” “何事?溟儿只管说便是,父皇可未阻着你开口呐。”邪邪一勾唇,祁诩天瞧见少年白皙的脸庞再度染上了情欲的颜色,满意的轻笑,嘴唇落到他的颈边,在本就殷红的痕迹上再度覆上了数枚吻印。 再度被他挑起欲念,祁溟月只得忍住不断攀升的快感,思及先前所想,他喘息着开口说道:“那日在路途之上。。。。。。遇到一人。。。。。。从他口中得知。。。。。。”才说到此,骤然加快的速度已令他无法成言,火热的气息在耳旁拂过,听见父皇的低语,“溟儿可真是不专心,竟敢在此时提起他人,看来父皇还未能让你满足,需得加倍的惩戒才是。” 祁溟月犹想将先前的话说完,但随着体内灼热硬物不断的挺动,他勉强只得说出了半句,“父皇。。。。。。可知名为澜瑾之人。。。。。。他。。。。。。”话未说完,景物便是一转,眼前不见了椅背后的书墙和帘幔,也不见父皇的脸庞,身下赫然却是铺满了奏折的书案,听见背后传来父皇语带危险的低哑嗓音,“溟儿口中已提起第二个男人了,莫非父皇真的无法满足你,嗯?” 趴伏在桌案上,身后覆上了熟悉的气息,撑开的双腿被扯得更开,祁溟月只觉股间的火热缓缓 退出,却在猛然间又再度进入,不住抽动的硕大之物与体内的白芙和残留的情液摩擦出了淫靡之声,身前的欲望被父皇的手掌包裹,口中逸出呻吟,此时他仅留些许清醒的思绪,疑惑着为何他未曾言明,父皇便知那澜瑾是男子,看来那人果真是闻名于世,心中已知阮天琪所言不虚,思及他上回所言,祁溟月还欲相问,可还未来得及细想,晕眩般的快感已让他将那些思绪抛在了脑后,索性侧过了头去,凑近父皇的脸庞,两唇相贴,吮着对方口中的舌,气息交融之下,彼此口中火热的喘息让两人的情欲愈加升腾。 祁诩天望着身下伏于书案的少年,那微微侧转的脖颈露出了几抹魅惑的殷红,还有那诱人的弧度,还有随着气息轻喘飘动的发丝,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不经意间撩拨着他的欲望,继续着身下的动作,听见溟儿口中愉悦的呻吟,他只觉身下更为火热,似乎只要对着溟儿,便是永远都要不够一般。 御书房门外,守候多时的刘易此时正望着天色,神色不动的脸上依然毫无表情,侍卫们依旧守在远处,见暮色低垂,心中都在担心不知是不是苍赫出了何种大事,不然陛下也不会如此慎重,将太子殿下唤去相商,许久还不见出来,往日召见大臣之时,哪一个不是片刻即出,何曾有过今日的慎重。 偷觑了一眼刘总管站立不动的身影,见他依旧不露声色,看不出端倪,侍卫们都十分叹服,心中赞叹着,不愧是追随陛下多年,听闻早在陛下身为皇子之时,便将路上偶遇的刘总管收为了手下,如今看来,果然是陛下慧眼识人,等了这许久,刘总管的面上都不见丝毫异色,莫怪能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从未惹怒过陛下,他们这些侍卫也该多学着点,如何揣测君心才是,也可以防着个万一。 见一干侍卫个个面容肃穆,严阵以待似的守在御书房的周遭,远远瞧见的宫人和无意间经过的大臣们都十分诧异,以为出了何事,又瞧见刘总管亦是守在门前,便知陛下定是正有要事在御书房内与人相商,也都不敢前去相问,怀揣着忐忑的心思,一个个在远处不住探望着,心中寻思着是否是安炀那边有了动静,难道苍赫将有战事?还是那身为异星的大皇子在坍州闹出了麻烦?或者便是血统不纯的三皇子在牢中吵闹,让陛下心烦了。。。。。。千万别是有事出了纰漏,被陛下查了出来,到时一场大怒,他们可又要受到牵连了。 在远处不住转悠的大臣们,眼都不眨的盯着那紧闭的房门,越想越是不安,正在此时,却见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了。 第六十九章 究竟 玄色的衣摆在众人的注视下划过门扉,只见陛下推开了门,已由御书房内踏了出来,正负手立于门前,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神往他们站立之处一扫,并不见如何,众人却偏偏觉得陛下此时已然有些不悦。 “众卿倒是闲得很。。。。。。”祁诩天靠在书房门前,动作间带着些慵懒,那半敛的眼眸里有着微微的冷意,语气中亦带着些嘲讽,才踏出御书房便瞧见那些在远处候着的大臣,若非这些人碍事,他此刻已能带着溟儿回寝宫歇息,想到溟儿坚持着不愿被他抱出来,他又微微蹙起了眉。 “父皇为何不悦,各位大人如此关心国事,父皇该觉欣慰才是。” 不知何时,门边出现了另一人的身影,众人远远望去,只见太子殿下正倚在门边,含笑的脸上并无丝毫沉重之色,神色如常,不由都放下心来,看来陛下也只是找太子殿下商谈立储之事,并无影响苍赫的大事发生,是他们这些身为臣子的太过忧心了,但有着如此心意难测的君王,又岂能怪他们事事多心,实在是帝君的威仪让他们不得不如此,眼下看来既然无事,他们还是快些离去才是,若扰了陛下休息,恐怕无事也会成了有事了,于是连忙走近几步,行了礼才小心的退下。 祁溟月忍着身下的不适,勉强走到门边,唇边含着笑意倚在了门框上,看来他果真并未猜错,被刘总管和侍卫们如此大的动作一闹,岂能不引来他人的注意,身为君主一言一行均会被人当作另有深意,心中揣测上好几回,如父皇这般言行无忌,自然会被当作喜怒无常,今日他与父皇在御书房中待了这许久,若无人猜测才是真的奇怪了。 想到方才在御书房内,祁溟月微扬的嘴角又添了些弧度,侧首朝身旁之人递去一个暧昧的眼神,“父皇的厉害,溟月已知,往后定会不负父皇的教诲,让父皇也知道一下溟月的能耐。”虽未说出口,但心中仍是不由自主的将父皇与过往的情人做了比较,不得不说,若在前世遇到如父皇这般的,两人绝对是棋逢对手,不似今日,他的身子才不过十五,与父皇对上了确是稍落下风,不过虽是如此,他也已然享受到了其中的欢愉,对父皇,他不介意处于下方,何况,来日方长。。。。。。 他唇边的笑意和眼中暧昧的神情让祁诩天挑眉轻笑,“溟儿在打着什么主意,父皇可是一清二楚,可惜你如今还小,想那些还是早了些。”哈哈一笑,祁诩天忽然将他抱了起来,“没有旁人在了,溟儿可让父皇抱你回去了吧?” 刘易在早大臣们退下之 后挥退了侍卫,不发一语的站在一旁,脸上因殿下方才的话而现出了些许的笑意,想到真有一日殿下得偿所愿,不知陛下会作何反应,那笑意便有明显了些。 “父皇难道没见刘总管在吗?”刘总管早知两人的一切,他也并不介意在刘总管眼前如何,这话只是玩笑之语罢了,环住父皇的颈项,倚在他怀中,若是先前,父皇抱着他走出御书房,那便是奇景了吧,不知大臣们可会以为是他与父皇商讨国事太过劳累,才会身体不适。嘴角微微翘起,他忽然觉得宫中也并非事事无趣,看那些大臣的脸色猜着他们心中所想,也是件有趣的消遣。 “溟儿瞧错了,此处哪里有别人?父皇眼中可只瞧见溟儿一人,未见他人在旁呢。”在溟儿脸颊上落下一吻,有意逗弄他,搁在他腰上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握住父皇隐含挑弄的手,指尖在他掌心之中若有若无的勾划了几下,祁溟月反驳道:“莫非是父皇眼神不好,还是先前太过劳累,才会视而不见,溟月可是瞧见刘总管了。” 将两人之间的一切看在眼中,刘易听到这里,脸上已显出了明显的笑意,“臣不在,陛下与殿下请随意。” 扔下这句话,他倏然间在原地消失了踪影,留在空气中的话语还可捕捉到戏谑的尾音。 “刘总管已不在了,是溟月说错,父皇若是要为方才那句话罚我,也得回寝宫才是。”怕因着先前那句话又引来父皇的“惩罚”,祁溟月连忙用话堵住了他可能的举动,御书房门前,终究不是适宜之处。 “既然溟儿知错,父皇便暂且放过你。”又在他腰间捏了一把,祁诩天抱着他回了寝宫,挥退了伺候的宫人,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了床上。 才落到床榻上,祁溟月便被压下了身子,接着便是炙热无比的深吻,张开了唇随父皇任意探索,他也以舌相迎,直到两人都有些轻喘,才分开了唇。 “溟儿先前可有受伤?父皇帮你沐浴,再上些白芙可好?” “白芙确是好用的很,父皇不必担心,我没事。”此刻身下有些不适,但并不觉疼痛,这回做足了准备,应该是未曾伤到才对,想起先前在御书房内想要询问之事,他决定一会儿还是要问个明白。 祁诩天吩咐宫人准备沐浴用具,抱起少年的身子,仍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来到浴池边,小心褪下他的衣衫,将他的身子放在膝上,细细查看了一番,才宽了衣一同到了水中。 将他的身子搂在胸前,祁诩天探指进入了菊蕾之内,有了情液的润滑,此时并不觉困难,勾着内壁将那些白浊之物缓缓引出,他将怀中少年的耳垂含到口中细细吮吻,接着,充满暧昧情色的话语便在祁溟月的耳畔响起,“溟儿的小嘴可厉害的很,吞了不少呢,这会儿还留着许多没吐干净,父皇要在再进入一些才行,溟儿可得忍着些才是。。。。。。” 随着他的语声,祁溟月只觉股间的手指又探入了不少,放松了身子,让父皇帮他清理,他并不觉有何不好意思,“只要父皇快些便好,溟月还有事要问。”阮天琪所言之事还未问明,还有他口中那名为澜瑾之人,那日试验念尘之力,却无意间由他口中得知一事,又知此事被视为机密,不免对他口中的澜瑾有些好奇,加之父皇也知其人,那么看来此人果真不凡了。要知能被父皇记住的,定然不会是无名平庸之辈。 等清理了溟儿身下之物,祁诩天才放心的取来皂香细细涂抹,见溟儿一脸沉思,他便也不说话,只管帮他顺了发,洗了身子,才开始打理自己的。 祁溟月回过神,捋了捋长长的发丝,发现身上已被打理干净了,抬首一笑,拿起布巾移到祁诩天胸前,顺着那结实的肌理,缓缓帮他擦洗起来。 “溟儿先前想问何事?关于那个阮天琪,还是澜瑾?”享受的半眯起眼来,祁诩天在他唇边轻啄一下,靠在池边半搂着祁溟月,开口问到。 “原来父皇早已知道,那日在酒楼与我同饮之人是阮天琪,那父皇可知他告诉溟月何事?”水中,两人的黑发顺着水流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用手顺了几下,祁溟月此时才发现他的头发已经长的很了,这一世所有人都是长发,与他所知的古时没有不同,只是多了男妃少了太监,不知江湖中又是如何,既然那阮天琪是盟主之子,那么说来,其父便是武林盟主了。被武林盟主如此重视之事,理应非同寻常。 听得溟儿相问,祁诩天睁开眼来,“他可是说,那澜瑾依旧未曾现身,云昊山庄又出了事,已聚了不少江湖人士,那筹备许久的天下大会可能将要延期。”说了这些话,见溟儿难得的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之色,祁诩天低笑几声,“溟儿又可知,阮天琪奉命来到晔耀城传递消息是递予何人?” 祁溟月再度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莫非便是父皇?”阮天琪是听从其父之命来晔耀与人会面,且行动异常谨慎,从未在他人面前露出半点口风,若不是他以念尘相慑,恐怕也不会知道这些,但父皇却知道的这般清楚 ,如此说来,与阮天琪会面之人可能便是刘总管手下的光刃了。 “不错,想当年他的父亲阮敖也不过是江湖中一个颇有势力的剑派之主而已,是父皇给了他人手又授予机宜,将他摆在了盟主之位上,借他之手平衡江湖中的各种势力,或者也可以说,阮敖是父皇的棋子之一,如此,溟儿该知道为何父皇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了吧?” 有了蒋瑶又有了那阮敖,江湖中只要有了大事,想必父皇定会在第一时间知晓,控制江湖就如控制朝堂,莫怪当年会有暗皇之称了,如此说来,在登基之前,父皇被贬出宫去江湖闯荡,一是为了扩张势力收用有用之人以夺皇位,二便是将诡秘莫测的江湖当作了游戏开始前的试炼了吧,故而才会引起江湖中的一番风浪,直到今日都让人闻之变色。 “溟月早知父皇的手段,但如今看来,仍是小瞧了父皇。”扬起的眉梢带着赞叹,每一回更深入的了解,他都愈发觉得自己不曾挑错了人,如父皇这般如何能不叫他倾心,向来,只有强者才能使他叹服,“溟月在此求教,那日阮天琪所言究竟说的何事,何谓天下大会,那澜瑾又是何人?” “溟儿莫及,父皇自会告知。”泡在水中,祁诩天搂过他的身子,接过祁溟月手中的布巾,撩开了他的发,在他背部擦拭起来,口中继续说道:“传说江湖中曾有一玄邰老人,他的祖上累下财富无双,子孙蒙阴,使他自幼便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又阅尽了天下至宝,识得万般玄妙,可说无一不精无一不通,但人无完人,他虽有无双的智慧,却不通武技,而后因怀璧其罪,被江湖中觊觎其财富之人百般刁难,无奈之下隐居山林,自此消失在了江湖之中,无人知道他的去处,而后听闻,每隔数十载,便会有他的传人出现,江湖盛传,得此人者可得天下,无数武林人士为谋夺那传闻中的财宝而趋之若鹜,自然也有多国的密使混在其中,在他们看来,若能得此人智慧和身怀的财富,得天下也未必不是可能之事。” 听了这话,祁溟月不屑的扯出一丝冷笑,面带嘲讽,“得此人者可得天下?天下若如此易得,哪里还会有今日的局面。三国并立时日久远,若真如传言所说,数十年前便该有人一统天下。”嗤笑一声,他接着问道:“莫非这澜瑾便是玄邰老人的传人?” “不错,澜瑾此人行踪飘忽,从不语出身,但才学非凡,从不吝惜钱财,与云昊山庄少主是多年好友,某日他忽然表明了身份,表示将要在云昊山庄择主,将一身才学与财宝相托,引得江湖中一片哗 然,却已遍寻不找他的踪影。” 第七十章 启程 “而后云昊山庄出事,澜瑾此人又不现身,才会有天下大会将要延期之说吧。”祁溟月接口说到,微微敛下的眼眸内是全是沉思之色,云昊山庄在苍赫境内,澜瑾选择在此择主,只是因为此处是好友的地盘,还是另有深意,倒叫人不得不细细思量一番了。 “虽说是要延期,但天下间有多少人正往苍赫而来,那云昊山庄内也已聚集了不少江湖人士,其中说不定也有他国之人,待那澜瑾现身,便会有一场好戏可看了。”祁诩天带着明显的兴味之色,薄唇缓缓勾起一抹轻浅的笑意,那笑若叫别人瞧见了,只怕是会不寒而栗,但在祁溟月看来,却只说明此事应是十分有趣,不然也不会让父皇露出此种神情,“莫非父皇也安排了人手前去云昊山庄?” “溟儿觉得呢?”祁诩天不答,却是依然含笑,起身将他抱了上来,抹干了身上的水迹,取过衣衫便要为他穿上,祁溟月拦住他的动作,接过衣袍,“溟月自会打理,冬日里总是要小心些,父皇也快些着了衣,免得受凉。”在他看来,父皇若是不曾派人前去,才是奇怪之事。系上衣袍的带子,他又取了块干的布巾过来,伸手往祁诩天的发上抹去。 祁诩天见他自行穿好了衣袍,微微一笑,此时见了他的举动,更是露出了明显的欣喜之色,“溟儿也懂得照顾父皇了。”口中这么说着,手上却截过祁溟月手上之物,先为他把头发擦干了,祁诩天才随意的抹了几下滴水的发丝,抱起了他的身子,“溟儿行路不便,还是由父皇抱你回去吧。” “想必往后习惯了就好,溟月的身子应还不至于如此娇弱,而今既已成年,父皇便不能再于众人面前随意抱我,这点可切莫忘记了。”他还记得上次回宫之时,见到父皇抱着他,大臣们们诧异的眼神,如今想来,为了父皇的威仪和名声,两人确实不宜再于众人面前有任何亲密之举,往日的拥抱因他年岁尚小也不觉如何,若是今后依然如此,便要惹人非议了。 “如此便可惜了,若不能时时抱着溟儿的身子,父皇心中便会觉得少了什么,难熬的很呐。”祁诩天在口中打趣着,抱着将祁溟月回了房,将他放在床上,又为他顺了发,把半湿的长发小心的弄干了,才靠在了他的身旁。 祁溟月在一旁倚着床架,扯了扯干爽的发丝,倾身在祁诩天唇边轻吻了一下,撩起了身旁之人的湿发,见已有水迹印在了衣衫之上,不由皱了皱眉,“父皇将溟月照顾的不错,为何却不懂得照顾自己呢。”口中说着,手上已运了功,将那半湿的长发放于掌中慢慢 烘干。 半阖着眼,祁诩天唇角微扬,将手搁在了少年的腰上,掌下的触感再不似幼时的纤弱,已渐渐显露出成年男子的坚韧和弹性,自溟儿回宫后他便已发现,溟儿的相貌虽未有大变,但他本身所特有气韵神态已随着年岁的增长而变得逐渐明晰起来,唇边笑意依旧如水温润,如月般清冷的眼眸中却更多了些引人的神采,一言一行不无让他心动不已,也让他更为期待溟儿真正长成的那一日,如今的溟儿已不必他事事照拂,想必将来亦会成为不弱于他的存在,到时又不知会是何种的风姿,思及如此模样的溟儿将会展露在他人眼前,竟难得的使他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又想到他即将离宫,祁诩天不禁微微蹙起了眉。 “溟儿记得,须在下月之前回宫,切勿在路上耽搁了,父皇可还等着你来照顾呢,”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祁诩天才又扬起了唇,继续说道:“若少了溟儿,无人陪父皇用膳,到了夜晚也只能独自就寝,父皇可是会寂寞的。” 放下手中已干的长发,祁溟月又勾起一缕在指尖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敛下了眼,带着些许的笑意,“后宫之中可有许多等着父皇临幸的妃嫔,男男女女的不少,父皇只管随意选来相陪就是。”虽是玩笑之语,但一想到父皇若真有一日宠幸了后宫中的妃嫔。。。。。。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缠绕的发丝已被他紧紧勒在了指上。 “可父皇只有对着溟儿才会有兴致,他人全看不上眼,你说如何是好?”祁诩天岂会忽略身边少年的细小动作,伸手解开绕在他指上的发,含住了那微红的指尖,一番啄吻,唇边已显出了笑意,口中却也不点破,只是将他的身子扯到了怀中,抚着他的背满足的吐出一口叹息。 躺在身侧,嗅着父皇身上熟悉的气息,他的心中也生出万般的不舍来,“父皇等溟月回来。”幸而听琰青所言,路途尚不算太过遥远,一月之内便可来回。 “那是自然,既然父皇阻不了溟儿前去,自然只能独守寝宫等着溟儿归来了,看来那琰青的面子可是大的很,意图伤你,你还愿随他前去救人,父皇可不知溟儿是如此心软之人呢。。。。。。”侧首对上那双含笑的眼,见溟儿眉梢轻挑,透着些许狡黠之色,祁诩天忽然忆起他曾提到琰青求他救治之人身中蛊毒,如此看来,不是溟儿心软,而是另有他意才是,眼中逐渐透出冰冷,祁诩天想起蛊毒将溟儿折磨的如何辛苦,心中便透出一阵杀意,“又是蛊毒。。。。。。这回不知会藏着什么有趣的事,可惜父皇不在身边,溟儿可要万事小心。” “既然有人相求,又是因那蛊毒,自然非去不可,父皇该知道,溟月绝非可随意摆布之人,对那蛊毒,溟月不敢忘,世间擅蛊之人不少,却也不会有这许多,偏巧给溟月遇上了两回,前一回既已尝过了滋味,这一回该好好见识一番了,若两者有些联系,便真是有趣之事了。”口中说着有趣,祁溟月的脸上已透出了深沉的笑意,似是真的十分感兴趣,但祁诩天如何会不知道,数年前蛊毒一事虽已解决,但那幕后之人已惹怒了溟儿,授予韩家父子施蛊之法,间接使得安若蓝在溟儿身上下了连心,最终致使安若蓝身死,溟儿虽不再提,但他明白,溟儿的骄傲,让他无法容忍被人谋算致使生母死在剑下,虽说那只是意外,但自己的性命一度掌控在他人手中,那也是事实,是如溟儿这般自信傲然之人绝对无法容忍之事。 “如此看来,溟儿此次的行程绝不会无趣了,父皇也有些好奇,不知琰青要你救治的是何人?” “溟月还未来得及问,不过听他所言,似乎是家中之人,且对他很是重要,提起那人,琰青看来都与往日不同。”思及琰青那日的神情,祁溟月不得不猜测,那人定是琰青心中最为重要的存在,不然,也不会让那万种风情的琰青少爷露出凄然之色。 家中之人。。。。。。想到琰青的出身,祁诩天的眼中闪过一道锐光,若他未曾记错,琰青的家。。。。。。敛下眼中的神色,祁诩天缓缓勾起了唇,见溟儿不解的神色,他带着笑开口说道:“父皇已确定,溟儿此行定会很有收获。” 祁溟月自然未曾漏掉祁诩天话中的涵义,注视着他带笑的眼眸,他疑惑的问道:“父皇是何意?莫非你已知琰青欲救之人是谁?”也是他那日未曾问个清楚,却不知父皇是如何知道其中的内情,看他神色,分明已猜到了些什么,却偏偏不愿让他知晓。 抚了抚他的发,祁诩天在他拧起的眉间落下一吻,“溟儿何必费神,待出发之时去问琰青,便什么都明白了。父皇会命刘易备好马车,明日你便可以动身,也可早去早回。” “马车?若要赶路,还是骑马快一些。”虽在这一世还未试过,但在过去他也算是马术高手,有段时日经常去马场与人比试,少有败绩,此生又习了武,想必重拾旧技也不是困难之事。 听得此言,祁诩天含笑的嘴角添了些许暧昧之色,手掌移到他的臀上轻抚了几下,“溟儿怕是忘了,这几日你可骑不得马,万一又伤着了,父皇可是会心疼的。”指尖在溟儿的双股间摩挲了几回 ,见他不甘的眯起了眼,祁诩天立刻便猜到了他此时在想着何事,“在溟儿可与父皇并肩而立之前,还是不要有别的图谋才好,怎么说,溟儿还是年岁尚小,想要打父皇的主意,实在是早了些。”哈哈一笑,祁诩天搂紧了身旁的少年,在他唇上又吻了几下。 无奈的阖上眼,祁溟月不得不承认,想要将父皇这般的强者压于身下,绝非容易之事,即便他与旁人如何的不同,眼下这具身子也只得十五之龄,要想对父皇如何,简直是痴人说梦之事,虽有不甘,但更多的却是期许和兴奋,想到有一日能尝到父皇的滋味。。。。。。祁溟月的一双薄唇便不由微微扬起。 ====================================================================== 翌日午后,唤来无爻相随,祁溟月差人去通知了琰青,相约在宫外一同出发,坐上刘总管命人备下的马车,抚着身下层层的软垫,祁溟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是父皇特别交代的,还是刘总管太过尽忠职守,整个马车内都被柔软的皮毛和精致的靠垫所包围,让他都错觉自己是不是成了那弱不禁风的女子,只是些微不适罢了,座上的软垫便铺了数层,还有覆于其上的长毛兽皮,一坐上去便如整个人都要陷入一般,如此过度的保护,实在是叫他有些哭笑不得。 许是不愿两人太过靠近,祁诩天吩咐备下的马车内部十分宽敞,即使对坐,中间还隔着一个几案,仍没有丝毫局促之感。待琰青上了马车,见到其中的布置,也不禁有些咋舌。 “想必这辆马车是尊主备下的了,就连马车内都安排的如此妥当,在琰青看来,这些兽皮可都是价值不菲之物,寻常人家只怕是连见都不曾见过,尊主却如此随意的铺了这许多,看来子尧在尊主心中果然十分重要,也莫怪子尧一答应了我,尊主便放行了,琰青本以为尊主不会轻易答允才是。”在那人手下多年,他岂会不知那人的手段,虽见过的次数不多,但每一回都叫他不由自主的生出几分敬畏之意,也不知是为何,想他琰青也不是胆小之人,大小场面也见过不少,但每每见了尊主,便会被他的气势所迫,听从他的号令似乎成了理所当然之事,再也无暇去想别的。 望了一眼坐于身前的程子尧,琰青垂下眼来,也只有眼前之人,才会令那人露出上回所见的神情了吧,那般炙热的眼神,是他从未在尊主眼中见过的,即使暴怒之下充满杀意,那人的眼眸中也只会有冰冷的血腥, 而绝不会出现那般的如火狂热,只是因为眼前之人,他才有幸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尊主,如此说来,子尧竟真是尊主的男宠吗?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开口问道:“也许琰青不该问,但如子尧这般,实在不像甘于为宠之人,为何却会留在尊主身边成了宠侍?” “宠侍?”祁溟月举起案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似笑非笑的挑眉问道:“为何琰青总以为子尧是他身边的男宠,而不是其他?” “当年尊主身边便有不少宠侍,男女皆有,虽不如子尧之姿,但也甚得尊主的喜爱,时常带于身侧,上回见尊主忽然出现又如此重视子尧,琰青便以为子尧也是宠侍之一,莫非,是琰青唐突了?”程子尧不是男宠,难道还会是尊主心系之人?暗暗摇了摇头,他是在想象不出,那样的男人也会有爱上他人的一日,又扫了一眼祁溟月,他心中又有些犹疑了,若是程子尧这般,说不准真的已拴住了尊主的心也未可知。 祁溟月听琰青所言,知道父皇当年定然有着不少所谓的“宠侍”,虽已是过去之事,但心中仍是泛起了难言的滋味,不觉微微蹙起了眉,握着手中的茶盏,忘了就口,一时间再不言语。 琰青见他如此,自觉许是问了不该问的,心中有些歉然,面上却依然是噙着笑意,替自己杯中添了茶,笑着说道:“子尧不计前嫌,随我前去相救故人,琰青在此多谢了。” “不用言谢,子尧只是好奇,究竟是何故人,让琰青如此牵挂在心?”祁溟月回过神来,想起昨日父皇所言,显然其中还有些自己不明之事,此时刚好探问一番。 听他这么一问,琰青眼中的笑意顿时敛了下去,望着杯中浅浅的青绿色泽,叹息了一声,眼神已飘到了帘外,望着在车轮驱使之下逐渐远去的街景,琰青张了张口,却未说出半个字来。 隔了许久,祁溟月才又听见那仿佛自远处传来的语声,仍是如呢喃似的撩人,却多了些淡淡的惆怅之意,“他。。。。。。名为炎瑱。” “看来他对琰青而言十分重要。”若非如此,也不会以身犯险,情急之下竟要胁他前去相救,以琰青性情,不是被迫的急了,绝不会做出那般行径。 琰青点了点头,眼神已有些飘渺,似蒙上了一层轻雾,透出几分细微到无可察觉的痛苦之色,“炎瑱确是十分重要之人,不为其他,只因他正是琰青同母所出的兄弟。” 只是兄弟吗?祁溟月敛下眼中的神色,若无其事的继续问道:“不知琰青府上在何处?”既然 所救之人是手足兄弟,那此时便是正往归家之路。 带着几分苦涩,琰青垂下眼来,淡淡答了几个字。 “云昊山庄。” 第七十一章 云昊山庄 紧闭的房门之内,中年男子正负手而立,他站在床前已是许久了,望着床上躺卧的年轻人,他紧锁的眉头始终不曾松开,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的紧握着。 窗外,冬日暖阳正静静洒落,天气已逐渐回暖,但此时守在床边的少女却只觉房内一片凄冷,带着哀愁的眼神落于床上,见那人依旧如沉睡一般毫无动静,她眼中的愁思又浓了一些。 长久的静默之后,那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对着守在一旁的少女说道:“雅儿,此处就交予你了,劳烦你日日看顾,云景昊心中不安,但庄内无人,也唯有你才可时时陪在他的身旁,往后。。。。。。”说到此处,他停了下来,似乎有些无以为继,最后只是又叹息了一声,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云伯伯,雅儿蒙您相救,已是无以为报,这些年来若非云伯伯收留,雅儿早已流落街头,能为炎瑱哥哥做些事,雅儿只觉欢喜,何来劳烦之说,只盼炎瑱哥哥能早日苏醒,我也才能放心。”少女站起身来,又转头望了望床上的男子,眼中透出了丝丝柔情。 云景昊颇觉安慰的点了点头,又关照了几句,才放心的步出门去。 少女回到原处坐下,依旧守在床边,伸出手,小心的为床上之人整理了发,又仔细掩好被褥,凝望他的睡颜,竟似看的痴了。 此时云昊山庄之外,一辆马车正缓缓向门前驶去,祁溟月隔着帘幔往外探望,只见不远处便有一简单素雅的庄院,门庭高扩,不时有人入内,看守之人不多,却是秩序井然。只这一眼,已能看出大家之气,想到这便是那澜瑾将会现身之处,也是是此行的目的地,他的眼中便透出了几分兴味之色。 云昊山庄,位于苍赫境内一个寻常的城镇之中,在镇上也称得上是名门望族,世代经商,家资颇丰,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特别,但在江湖人眼中,云昊山庄自有其非凡的地位,庄主云景昊一身功力不俗,但被人称颂的却非是他的武学造诣,而是他的为人品性,直言不讳刚直不阿,正是此人的写照,若有难解之事,与他交情好些的都会在云昊山庄之内求他从中斡旋,以思解决之法,时日久了,便让他得了个江湖孟尝之名,人缘甚好,云昊山庄在江湖中也俨然成了保持中立平息纷争之所。 不知出身名门的琰青为何会混迹于流芳馆中,祁溟月虽好奇,但也绝不会随意相询,此时山庄已经在望,他往琰青那处望去,却见他神色间并无喜悦之意,却是多了些冰冷。 一路上,由琰青口中询问了 不少关于云昊山庄之事,但对那炎瑱,他却是甚少谈起,即使偶有提到,也只是几语之间便匆匆带过,而随着离云昊山庄越近,琰青的话也愈发的少了,时常久久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马车在山庄不远处停了下来,祁溟月先行下了车,见离那云昊山庄还有一段距离,不由疑惑,为何琰青会命无爻停在此处。 琰青不发一语的走下车来,示意两人跟上,便径自往山庄另一方绕了过去,祁溟月没有发问,只是跟了上去,无爻本就如不存在一般,此时更是如一抹幽魂,随在祁溟月身后,三人身形微动,已绕到了云昊山庄的背面,琰青本就熟悉此处,寻了一处隐秘的所在,纵身一跃,已翻墙而入。 “此处无人看守,我们可悄悄进入,不必被他人知晓。”琰青对着祁溟月和无爻轻声说到。 祁溟月不明白琰青为何要隐蔽行藏,既是云昊山庄少主,又何必如此偷偷潜入,心中虽是疑惑,口中却没有问,琰青如此做定有他的道理,思及他身在流芳馆,那庄主云景昊又是刚直不阿之人,其中因由倒也能让人猜到几分。 此时的云昊山庄之内,已有不少江湖人士聚集,早在得知澜瑾便是那玄邰老人的传人之时,此处便成了众人时常往返滞留之处。 山庄分前院和后院两处,前院多是客房,用来招待各路江湖朋友,后院则属内院,除了庄内之人以外,他人不可擅入。 后院之中,有处卧房门扉紧闭,从其中飘出的浓浓药香弥漫了整个院落,无论走到何处,都可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汤药之气,似乎已是无处不在,可见绝不是一日两日熬药所致,而是月月积累,才会有这般浓烈的气味。 来到门前,琰青站立许久,似是在迟疑,祁溟月也不催促,只是命无爻在暗处守卫,若有人接近便回禀于他,又过了半晌,琰青才仿佛下定了决心,缓缓将门推了开来。 房内,有一少女陪坐床边,听见开门声,正缓缓转过头来,她一身藕粉色的衣裙,缀着些许白色绒羽,衬着冬日阳光,叫人眼前一亮,白皙粉嫩的脸庞十分娇小,淡淡的柳眉,樱唇浅粉,带着几分娇弱,乍眼一瞧便让人不由生出几分怜惜,见了门前站立之人,她小口微张,如同受了何种惊吓一般,望着那一身碧色之人,喃喃唤了一句,“琰青哥哥。。。。。。” 从未想到还会有再见之日,她简直不敢置信,会在山庄内又见到他,在她眼中,他依旧是当年的模样,就连那身青绿的颜色都未有改变,怀着 复杂的心思转头望了望床上之人,待她再回首,只见碧色衣袍之人已慢慢走入房内,对后面说了一句:“这苏雅儿,多年前我与炎瑱便认她为义妹,也居于山庄之内。” 听他所言莫非还有别人?苏雅儿往外张望,只见一抹浅银的颜色透着阳光慢慢踱入房内,顺着那银色衣袍往上瞧,来人竟是位年轻公子,剑眉狭眸,薄唇浅笑,俊美的脸上含着温柔之色,眼中却是淡淡的,虽有些矛盾,但那一身的高贵从容足以使人自惭形秽,便又让人觉得不论他露出何种神情都是理所当然。 此刻他正望着自己,含笑的眼神让她感到亲切,却又觉出其中还透着几分疏离,“这位是。。。。。。”咬着唇,轻轻开了口,不知为何她微微有些局促,仿佛她倒成了此处的客人一般。 “在下程子尧,雅儿姑娘唤我子尧便可。”祁溟月注视着脸色微白的少女,扫了一眼床上躺卧之人,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不知为何,向来疼惜女子的他,对这苏雅儿却并无丝毫的好感,透过气息,他分明察觉她先前有丝慌乱和愤慨,不知为何又隐了下去,如此看来,她似乎并不乐于见到琰青归来。 “雅儿不敢,程公子是琰青哥哥的好友吧,雅儿怎敢妄称公子名讳。”轻笑了一下,苏雅儿脸上透出了一抹微红,垂首理了理衣裙,站起身来,“方才失礼了,雅儿不知琰青哥哥突然回来,吓了一跳,未曾相迎,公子切勿见怪。” “子尧自然不会责怪雅儿姑娘,我只是随琰青回来探望罢了,不必如此客套。”祁溟月眼中含着柔柔的笑意,注视着苏雅儿,口中说着,已慢慢踱着步走到房中,寻了一处座椅坐下身下。 苏雅儿见他言行举止无不透着自然之态,虽是随意,但却绝不会使人觉得无礼,心中好生奇怪,不知江湖中何时出现了如此气度不凡的年轻侠少,又如何会与琰青相识。敛下眼中的疑惑,她到桌边取了杯盏斟上了茶水,又轻轻巧巧的走到了祁溟月身旁,小心的递了过去,“可惜房中未有备下点心,雅儿只能公子请用茶了。” 祁溟月接过茶盏,微微阖起的眼中看不清神色,此时见苏雅儿脸上不露丝毫异色,举止乖巧,看到倒并无奇怪之处,但他偏偏总觉得其中有些怪异,却说不出是为何,自习了天音之后,对于身旁之人的气息总是十分敏感,若有些许的不对劲,只要接近了便能察觉,此时便是如此。 口中道了谢,祁溟月嗅着茶香,对苏雅儿微微一笑,相陪一旁,不再说话,苏雅儿却是自递了茶水之后便有些 神不思蜀,坐在一旁,眼神却从是朝着床榻的方向探望。 自进了房中,琰青介绍了祁溟月便未再说什么,径直走到了床前,便站立不动,从他的背影看不出此时神情如何,但由那握紧的双掌看来,他此时的心中绝不会平静。祁溟月与苏雅儿自然未曾打扰,只是坐着,一个望着手中的清茶,凝神不语,一个却望着床边,正自出神。 琰青注视着床上沉睡之人,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情绪,但眼底翻涌的情感已让他平日里的万种风情全不见了踪影。炎瑱,炎瑱,炎瑱。。。。。。他是他血脉相连的兄长,再不能是其他,告诫着自己,他压下心中烦乱的心绪,待转过身来,祁溟月只见到那个熟悉的琰青少爷,眼中带着些许媚意,神情悠然,连一转身都透着魅惑之态的琰青少爷。 “这便是炎瑱,我的兄长,子尧给瞧瞧,不知是否还有得救。”口中说的随意,但琰青的举手投足之间已不复原先的慵懒轻佻,祁溟月已看出,为着炎瑱,琰青已乱了心神,若说他对炎瑱如此牵挂,真的只为兄弟之情,他是绝不会相信的。 “程公子会给人医病?”苏雅儿听到琰青的话,露出了惊喜之色,祁溟月却微微挑了眉,既然医毒伊家已来瞧过,有了结论,这苏雅儿听了此言却仍是露出如此神情,难道真会有人相信一个初来乍到的陌生人,能治愈闻名天下的医毒伊家都无法可解的蛊毒?如此做作之态,可惜,却仍嫌过头了一些,他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颔首,“不敢说会,只是稍有所长,或可一试罢了。” 只要对人生了疑,他便更是不会漏过对方丝毫的反应,只见苏雅儿听了此言便垂首一叹,“试一试也好,炎瑱哥哥已昏睡许久,若是再不苏醒,恐怕。。。。。。”说到这里,她似是忍不住心底的悲思,嘤嘤啼哭起来。 祁溟月走到她的身旁,递上了一方素帕,“雅儿姑娘莫急,待子尧试试便知,若是有用,炎瑱不日便可醒来。”近到身侧,他却感觉苏雅儿此时的悲伤绝非假作,对那炎瑱,的确是一片真心,却是不知,为何先前会让他产生了古怪之感。 吩咐无爻将马车内的弦筝取来,祁溟月才将弦筝接到手中,忽见门外多了一人,无爻已在房中,门外之人却是名中年男子,相貌不凡,眼神逼人,正瞪着房内众人皱眉。 琰青见了此人,并不相迎,口中唤了一声,“父亲大人。”言语间毫无恭敬之意,有的却是冷冷的嘲讽。 第七十二章 天音再现 苏雅儿见云景昊到来,连忙起身相迎,“云伯伯,琰青哥哥回来了,您。。。。。。”未等她说完,云景昊已摆了摆手,踏步走了进来,冲着琰青便是一巴掌,琰青轻轻一笑,闪身躲了开去,坐到祁溟月一旁的空座上,“子尧,这便是琰青之父,云昊山庄的庄主,云景昊云大侠。” 轻缓的语声透着淡淡嘲弄,琰青靠在椅背上,又成了流芳馆中那无限风情的琰青少爷,束在胸前的发丝垂落些许,满是魅色的双唇微扬,慵懒媚惑之态表露无疑,他这模样若是被他人瞧了,定会心动不已,但在云景昊看来,如此不知羞耻枉为男子之人,根本就不该存于庄内,更非他云景昊之子! “你这逆子!还敢回来!寄身青楼不知廉耻,堂堂男儿竟。。。。。。”云景昊说到这里,显然已是怒极,颤抖着双手,却未曾把话说完。 因云景昊的一番话,房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祁溟月是客非主,不便插口,无爻又是如幽魂一般,本就不会有丝毫反应,那苏雅儿却也不上前劝阻,只是侧身垂首,眼神落在床上的炎瑱身上。 而琰青,似乎早对云景昊如此的责骂习以为常,恍若未闻,甚至还端起了茶茗,浅浅品尝起来,云景昊见此,更是愤怒异常,眼神一扫,见到祁溟月站在一旁,本以为琰青带来的定非身家清白之人,才想喝骂,却意外的发现,眼前的年轻公子竟是器宇不凡,只瞧上一眼便让人不由生出亲近之意,绝非他以为的浪荡之人,“在下云景昊,不知少侠如何称呼?”虽未见他身上携有兵刃,但他气息沉稳,神情淡定,身形站立之间便可看出,他绝非不通武学的寻常公子,还有那眼中的神采,深邃悠然,便是他这老江湖,也从未见过如此年少之人会有这般深沉的眼眸。 “不敢,在下程子尧,云前辈称我子尧便可,子尧前来只为炎瑱身中之蛊,若是得法,兴许便能让他早日醒来。”虽见云景昊对琰青满是怒火,态度强硬,但祁溟月心中却是对他并无恶感,若非关切,又如何会有今日的责骂,云景昊也不过是寻常父母心罢了,却是苦了琰青,暗中为父皇效力,却要被家人如此指责,他不辩解,情愿有家不归,许是另有原因,扫了一眼床上沉睡之人,祁溟月不得不猜测,琰青如此,说不定便是为了炎瑱了。 云景昊听他所言,露出了几分疑惑不信,连医毒伊家都无法可想的蛊毒,眼前的年轻公子当真可以解除?虽有不信,但不知为何他却无法立时拒绝了他的好意,再也不看琰青一眼,云景昊冲着祁溟月拱了拱手,“既 然如此,云某也不客套,便直呼公子名讳了,”走到床边,望着状如沉睡的炎瑱,云景昊的话语间不掩愁绪,“听子尧所言,我儿果真有救?不日便可醒来?”除了担心炎瑱的安危,云景昊心中还牵挂着另一件大事。 “子尧可以一试,若是云前辈信得过我,或许一会儿便可知结果,”听了此言,云景昊露出了惊喜之色,琰青脸上则透着几分复杂,只有苏雅儿依旧低垂着头,手中收拾着桌上的杯盏,默默不语。 观察着几人的神情,祁溟月敛下眼中兴味,朝众人说道:“子尧救人之法与他人不同,若炎瑱真如伊前辈所言,身中蛊毒而不苏醒,子尧解救之法或可有效,只不过需劳烦各位在外间等候,若有人在旁,子尧唯恐分了心神,影响效用。”施以天音引出蛊毒,需全力施展天音,待蛊毒引出,还需立时将它除去,若房内人数过多,说不得便有可能引起混乱,让那虫蛊有了可乘之机,到时便麻烦了。 琰青自然知道他的话中之意,望了床上之人一眼,施施然的站起了身,再不瞧他人,只对祁溟月递去一个带着谢意的眼神,接着便走出门去。 云景昊行走江湖多年,本不是随意轻信他人之语的庸莽之辈,但听了这位程少侠所言,心中却并无疑虑,也不曾担心他会否趁此机会伤了炎瑱的性命,这一点他自己也觉疑惑,望着眼前初见之人,他只是相信,如此风姿无双之人,断不会做出邪佞之事,他也绝不会错看此人,若非眼光独到,他云景昊也不会在险恶的江湖中享有今日的地位。 祁溟月命无爻在外守卫,见云景昊也走出了房门,望着仍留在房中的苏雅儿,浅笑着开了口,“雅儿姑娘为何还不离去?”若说她是担心炎瑱,但方才听说炎瑱有救,却又不见她露出欣喜之色,有的只是些许紧张的气息。 苏雅儿缓缓抬起了头,扯了一下嘴角,笑得有些勉强,“雅儿想要炎瑱哥哥醒来,又怕公子之法无效,无法让他苏醒,心中不安,一时有些走神,叫公子见笑了。” 祁溟月从她眼中发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唇边的弧度又扬起了几分,他摇了摇头,“雅儿姑娘心系炎瑱,有何可笑之处,对他关切也是应当,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日日相伴,片刻不离的照顾他,这些全因他是你心中所爱之人,可是?” 苏雅儿透出了复杂的神情,点了点头,被人知晓了心中的女儿柔情,脸上却不见羞红之色,却微微有些泛白,似欲避开祁溟月的注视,眼神闪烁带着些躲闪之意,匆匆转身便往门外 行去。 不知为何,她面对这位年轻好看的公子,心中竟涌起了不安,对着他,仿佛心底的一切都会曝露在他眼前,所有的愁绪忐忑,矛盾挣扎,都会被此人看破一般,脚下急急往外走去,她竟是觉得再也不愿在那房中待上片刻。 门外,琰青踩着一地昏黄,正倚靠在树杆之上,脚下的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形映照的有些不实起来,苏雅儿瞥了一眼,略略移开的眼神之中掩着某种异样的情绪,云景昊对身后的一切全然不知,只是站在空地上,背负着手,来回踱着步。 近日来,江湖中风浪欲起,而云昊山庄俨然已成了浪尖之处,处在他的位置,他岂会不知,待炎瑱醒来便是风雨袭来之时,因澜瑾的一言,天下群雄聚首,无论是江湖中人还是各国密使,全聚在山庄周围,都在等着澜瑾出现。 本要举行的天下大会因炎瑱之事而拖延再三,众人都已知晓云昊山庄出了意外,虽还未透露内情,但江湖上已传得沸沸扬扬,如此情形之下,澜瑾是断然不会出现的,他与炎瑱还有几分交情,若是炎瑱出事,他兴许便会因此事再度销声匿迹,到时聚于山庄之人会如何,简直让他不敢想象。 叹了口气,云景昊往紧闭的房门瞧了一眼,不知里面进行的如何了,正在担忧,忽然,耳边似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乐声。 如水滴之声,细弱的无法辨识,却又清晰无比的好似落在了心底,不容错认的清澈明晰,丝丝缕缕,轻缓悠扬的乐声,犹如水滴聚集,逐渐汇成了涓涓细流,温润怡人,使人不由被那曲声引去了心神,忘却了身外之事,只沉醉在如天乐一般的乐声之中。 暮色渐沉,乐声却未停息,为澜瑾之言而聚首庄内的各路人马,起初并未发觉,仍在商讨着天下大会之事,却在无意间被那若有若无的天籁之音引去了神思,全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眼神交换着惊异之色。 “这。。。。。。这莫非便是失传已久的天音?!”一位老者激动的站起身来,朝外探望着乐声传来之处,耳边的曲声如同多年以前,他初入江湖之时有幸听闻某位前辈所奏的天音,一样的出尘高洁,仿若不是人间所有。 “天音?” “何谓天音?望前辈告知。” “天音!定是天音!失传江湖的天音再度出现了!” “不错,若非天音,世上不会有如此乐声。。。。。。” 知道天音传言之人纷纷议论起来,江湖后辈则是忙不迭 的询问前辈之人。 一时间,整个云昊山庄之内,全为此时的乐声而沸腾起来,澜瑾未出,天音传人却乍然现身,其中莫非有所关联?心中流转着各种心思,众人朝乐声所现之处望去,隔着高墙,后院之内依旧乐声袅袅,奏出了不似凡尘所有之音。 此时,云景昊已无暇去考虑前院之事,心中亦是惊讶无比,听了此乐,他岂会不知这便是传说中的天音,觑了一眼靠于树上的琰青,心底掠过诧异,他是如何寻得天音传人,又是如何知道天音可除蛊毒,身在青楼,他果真如自己所想是在行那无耻之事,还是另有他因?到了此时,云景昊不得不怀疑,自己许是枉为人父了,竟对琰青心中所想丝毫都不了解。 琰青与炎瑱自小便是兄弟情深,当初听闻琰青流连欢场,本欲前去相寻,却被他与雅儿所阻止,而后便沉睡不醒,若是醒来,见到琰青自己回来,想必是会高兴的吧,只盼天音之法可以解除蛊毒,炎瑱可安然转醒,那么天下大会便也不会延期了。 随着夕阳余晖逐渐暗淡,落日已沉,昏暗的天色中,依稀可见冷月高悬,透过薄薄的云雾,洒下缕缕凄冷的光芒,屋内的乐声不知何时停歇了,门外众人还沉浸在先前的曲声之中,此时恍然醒悟,不知房内情形如何,却又不敢擅自进入,全都站在原处,不敢贸然前去探问。 云景昊想到房中那位少侠已能将天音施展到如此境界,心中稍安,但不见炎瑱,仍是无法放下心来,琰青却是敛起了唇边的浅笑,平静的脸上透着些许紧张,苏雅儿望了望两人神色,又继续盯着门前,咬着唇,不知想着什么。 幽暗的房中,烛火幽然亮起,祁溟月放下火折,垂手将一抹细小的物体投入了火中。弦筝摆在身旁,他静坐于桌边,等着床上之人转醒。 蛊毒已除,炎瑱片刻就该苏醒,带着些许好奇,祁溟月十分想知道被琰青记挂心间的这位兄长是何种模样,对沉睡如死之人没有兴趣,他自进屋之后便不曾瞧过一眼,只是隔着床幔,依稀见到一具人形罢了。 祁溟月倚在桌旁,并未起身将门外众人唤入,而是带着几分兴味,支着下颚,颇觉有趣的探查着床上之人的反应,知道他已然醒来,却并不起身开口,他便也不急,只顾着端起已冷的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等了许久,床上之人终于坐起身来,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何人?”应是许久不曾开口,他的语声轻弱,还带着些许嘶哑。 “少庄主耐性不错,不知 感觉如何,是否要来杯清茶呢?”祁溟月拿起另一个杯盏,斟上了茶水,姿态悠然的如同他才是房中主人,缓缓的将那杯盏放在了桌上。 第七十三章 炎瑱 目光移到床上,在烛火的映照下,祁溟月望着炎瑱,眼中透出了微微的诧异。 只见他一身单衣,长发披散在身,剑眉入鬓,凤目微挑,双唇还透着浅白之色,却是棱角分明,模样很是俊秀,但让祁溟月诧异的是,他的眉宇之间竟是与琰青生的一般模样。 同样的眉眼,相似的轮廓,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气质,此时黑发如瀑散落在白衣之上,清俊的脸庞在帐幔的阴影间露出些许疑惑,与琰青眼中的薄雾萦绕媚惑如丝不同,眼前之人,眸中清清澈澈的,似明镜,也如溪水流淌,纯净透彻如许,绝不会使人生出丝毫旖念,虽是昏睡许久,此时醒来,眼中神采却是平和沉静,与他对视,丝毫不显病弱。 眼神在炎瑱身上又细细打量了几回,如此清雅俊秀之人,不知是否知道琰青对他怀着何种心思,若是知道,干净如斯,面对双胞兄弟的那份禁忌之情,他的脸上又会现出何种神情?便是想想,也觉十分有趣。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祁溟月勾起的唇角又扬了几分,毫不掩饰他的兴味。 有意不提琰青便在门外,祁溟月只是继续品着茶,忽而觉得即便是凉了,口中的滋味也并不太差,往窗外望了一眼,他敛下眼中的笑意,终于开口答了他先前所问:“在下程子尧,是你的救命恩人。” 炎瑱一愣,不明白为何会由此一说,却也知确实有不对劲之处,本以为只是睡了一晚,但此时的感觉却如大病一场,此人之言虽嫌古怪,但他看来又并非玩笑之语。 不由越发疑惑的侧首望去,只见屋内烛影摇晃,月光清冷,印着斑驳的光影,那答话之人一身银袍,唇边含笑,握着手中的茶盏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一手却支着下颚,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正往自己身上打量,被人如此注视,本应不悦,他却无由的并不觉得他失礼,望着那人,只觉他神情悠然,目光如水,似将满月清冷星芒披挂在身一般,在这烛火昏黄的房中显得尤其的醒目。 望着他,炎瑱正想再问,却听到外面有足音响起。 门外几人本不敢随意入内,但听得屋内有了说话之声,便知炎瑱已醒,全都急急走到门前,云景昊方要伸手,房门已被琰青一把推开。 冲到房内,琰青的目光直直望着床上之人,还未走到床前,脚下却已停了步,眼眸中各种复杂的情绪不住翻腾,脸上再无半分媚色,张了张嘴,却是未曾说话,只若无其事的扬起了浅笑,片刻,才缓缓开口问了一句:“你。。。。。。无事了吧?” 炎瑱见到几人进入房内,微微一愣,待看清了来人,眼眸中便只印下了一人的身影,“琰青。。。。。。”想到本要去寻他,此时他却自己出现在眼前,他的心中顿时一喜,但思及他混迹青楼欢场,又在那什么流芳馆中挂了牌,心底便不由泛起了怒意,脸上亦带着忧色,口中斥责道:“为何要去那种地方,家中不好吗?你可知我与爹还有雅儿有多担心你!” 琰青听了他这番话,脸上显出了苦涩欣喜和笑意混杂的神情,他不知自己出了何事,醒来的头一句话却是为了自己,对着他的怒气和指责,还有身为兄长的关怀,琰青却只得在心底苦笑,若非是他,他又如何会离家,若非炎瑱事事关怀,他又何必急于离去,家中不是不好,而是他待不得,只要面对着炎瑱,他便无法安心的只当自己是他的弟弟,若不离开,终有一日,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到时,不知这清澈的眼中,会露出何种神情。 “炎瑱哥哥莫要生气,你不知道,你可是昏睡许久了,眼下身子还弱,气不得,”苏雅儿经过琰青身旁,往床边的椅上坐了下来,“雅儿给炎瑱哥哥准备些吃的可好?”将垂落的被褥往上掩好,她满是柔情的眼神注视着他。 “多谢雅儿妹妹。”炎瑱侧首对她一笑,转头又对着琰青露出了不满的神色,“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你既然回来了,便不许再离开,天下大会将要在山庄举行,人手不足,身为人子,自然要为父亲分忧,你未经我的允许,便不许离去,记住了吗?”想到他一走便是要回那流芳馆,倚楼对人含笑,炎瑱便忍不住皱眉。 见雅儿坐于床边,体贴照拂,炎瑱对着她轻言浅笑,琰青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垂下了眼,掩住其中的苦涩,待再度抬首,他已是一片平静,嘴边透着笑意,缓缓颔首,“大哥教训的是,琰青明白了,若无你的允许,我绝不离开便是。” 炎瑱闻言,诧异的朝他望去,从小到大,琰青从未喊过半句大哥,今日却忽然如此称呼,叫他顿时生出几分古怪的感觉,似是怒意,又似失落,但弟弟如此听话,他岂非应该高兴,为何心中感受却如此怪异?继续皱着眉,他只觉自醒来之后,周遭的事事都透着古怪。 祁溟月仍旧坐在一旁,将两人的反应都瞧在眼中,又抿了一口茶水,他轻笑一声,开口说道:“子尧今日才知琰青有多可怜了,实在叫人同情得很。”说着让人不解的话,他起身拍了拍琰青的肩膀,走到云景昊身前,“云前辈,如今看来少庄主身体无恙,子尧也可功成身退了。 ” 琰青自然知他话中之意,他对炎瑱的情感,在子尧面前未曾多加掩饰,今日被他如此戏言,他却无法反驳,只得转身,也倒了一杯茶,若无其事的坐下身来。 云景昊听到祁溟月的告辞之言,连忙摇首,“不可不可,程少侠救了炎瑱的性命,云某怎可毫无表示,至少,少侠也要在庄里住上几日,让云某好好款待一番,也向各路江湖豪杰介绍天音传人,若你离去,我也无法对大家交代。” “如此看来,子尧不得不叨扰几日了。”祁溟月顺势答应下来,早在发现苏雅儿的异样之时,他便觉得这趟没有来错,虽担心宫中那人的反应,但想到此事可能藏有的内情,凭着心底隐隐的感觉,他决定还是多留几日,只要不误了加冠和立储之仪,想必父皇也不会太过忧心。 ====================================================================== 歇息了几日,在此期间,炎瑱已由他人口中知晓了蛊毒之事,虽在自己看来,只是一梦之间,但却未曾料到,事实竟会是如此凶险,若非琰青请来的程子尧相救,这回恐怕便要长睡不醒,不识人间事了。 为了答谢祁溟月,让他多留几日,云景昊和云炎瑱特意为他在后院之内寻了一处幽静之所,小小的院落内景色独具,几处卧房,祁溟月和无爻两人足够安住,琰青本来的卧房应与炎瑱相邻,不知为何他却自动提出要与祁溟月同住,搬去了那个院落之内。 前院之内,江湖人士本不知庄内究竟出了何事,只知天下大会可能延期,而澜瑾也未曾出现,直到某日天音再现江湖,山庄内却忽然宣布大会照常举行,将在三月之内等候澜瑾现身择主,此言一出,霎时引起无数猜测,自那日闻得天音,众人已有了预感,而后果然印证了心底所想,在众人看来,定是那天音传人解决了云昊山庄的麻烦,才能让大会如期举行,如此一来,江湖中人更是对那人无比好奇起来,可惜的却是自那日之后,再也未曾听到天音之乐,也不知那人住在院中的何处。 在澜瑾到来之前,因那天音,云昊山庄已然是一片沸腾,可住入庄内的,都是江湖上风头正盛之人,不是后起新秀,便是闻名已久的前辈,不论是何门派,都是自恃身份之人,心中虽很想见识那天音传人是何种模样,却也不会做出有失身份之事,故而也并未纠缠此事,只是见了云景昊便少不得探问几句,得到的回答也只是摇头 轻笑,要他们稍安勿躁,定会让他们见到天音传人的风采。 此时的祁溟月并不知一曲天音已让他成了江湖中的新话题,此时他坐在院中,望着眼前几株梅花正自出神,身后却被拍了一下,“子尧在想些什么,可是在挂念尊主?” 语声轻缓又透着几分暧昧揶揄,不是那琰青又是何人,祁溟月微微一笑,也不否认,“是又如何,子尧不似你,心系之人就在身边,日日都能瞧见,便也只能略略牵挂一番罢了。”起身走到梅树旁,俯身拾起几瓣雪梅,任它从掌中滑落,不知想到何事,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浅红,只是一瞬,却让琰青有些意外。 从未见过子尧露出这般的神情,自相识以来,他或是温润浅笑,或是淡漠深沉,总是姿态从容,举止优雅,从不会在人前露出如此神色,若非提起尊主,恐怕他也无缘见到如此模样的子尧吧。 心中一阵感叹,听到他话中之意,琰青只是摇头,“虽在身边又如何,我与他。。。。。。终究只是兄弟罢了。”无法日日面对他与雅儿,琰青头一次觉得自己是胆小之人,若非有子尧在旁,还可倾诉一番,恐怕他根本无法在庄内多待一日。 与琰青相处时日已不算短,祁溟月岂会不知琰青此人看来多情,总是一副媚态,似乎时时都想勾人的模样,但他却是十分专情之人,将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一人身上,可叹那人不是别人,恰好便是他同母所出的双胞兄长,他犹疑痛苦,举止便更为放浪,对着谁都可挑弄一番,可偏偏对炎瑱,却是无法可想。 忆起当日炎瑱醒来之时两人相对的情形,祁溟月唇角微翘,方要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却扫到远处而来的一抹身影。 靠近琰青身旁,祁溟月轻轻说道:“若是想要炎瑱,你便乖乖任我作为,切不可妄动,或许,一会儿便有惊喜也说不定。”看在相识一场,琰青也算得上是他的朋友,相帮一把,瞧瞧结果如何,在未从苏雅儿身上弄清真相之前,这也算是不错的消遣吧。 不等琰青反应,祁溟月已拉着他的身子靠在了树上。 第七十四章 曝露 炎瑱踏步走到院中,这几日在房内调养身子,才好了些,想起那日还未来得及感谢程子尧的相救之恩,便打算去他院里好好相谢,才走了几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胸口猛然一钝,停下了脚步,望着在梅树之下相依的两人,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只见丛丛梅树之间,琰青与程子尧正状似亲昵的倚在树干之上,青碧色的衣袍与银白衣袂交错,相偎的两人看不见表情,但那交缠的发丝已在风中舞出万分的旖旎,瓣瓣浅粉的雪梅在两人身畔飘落,为这美丽如画的景象更添几许诗情。 不知程子尧说了些什么,琰青微微侧首,露出了魅惑的浅笑,瞧见他来了,却不避讳,而是挑眉轻问了一句:“大哥来找子尧?不知有何要事?” 从未觉得如此愤怒,炎瑱压下心中不明的情绪,握紧了双手,眼前二人明明如此相合,程子尧又是那般风姿无双之人,为何瞧见两人如此,他心底的感受却是这般古怪?虽说两人同为男子,但他并非守旧古板之人,男风盛行已非一日,只要不是侍弄娈宠,他绝不会鄙夷反感,却为何,见了眼前的景象,胸中会觉得如此。。。。。。如此难受?! 被乍然而起的心绪所撼,炎瑱对着两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祁溟月顺了顺耳边的发,从琰青身畔走了开去,行到炎瑱站立之处,淡淡一笑,“不知少庄主何事寻我?还是挂念琰青,前来探望?你们二人许久不见,该有许多话要聊吧,倒是子尧的不应该了,让琰青搬来相陪,使得你们兄弟二人无法叙旧。” “既然琰青愿意相陪,程公子便让他好好陪着便是,总比倚楼卖笑要来得好。”冷冷的回了一句,那与琰青相似的脸上,全是一片淡漠,口中说着嘲讽的话语,炎瑱拂了拂衣袖,转身便要离去。 见他已有怒意,祁溟月敛下眼眸,藏起了眼底的狡黠,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身子,“少主庄主为何如此急于离去?” 那如水清澈的眼眸中显出了微微的慌乱,神色却仍是平静的,透着微不可觉的冷意,听得此问,炎瑱不由自主的朝琰青瞧去,只见那抹青袍碧色在凋落的雪梅间兀自伫立,正专注的望着自己,眸中的神色是当年便见过数回的压抑和苦涩,还有令人想逃的火热执着。 再一次移开眼,他从来不敢去深究其中的含义,这一回,依旧如此,但想到方才所见,胸中忽然觉得空落落的,似乎有什么正慢慢破裂而出,抑制着难解的心绪,炎瑱摇了摇头,对祁溟月说道:“蒙程公子出手相救 ,炎瑱此番只是前来道谢罢了,并无他意。庄内事务繁忙,炎瑱无法逗留,请公子放炎瑱离去。” 见他如此,祁溟月满意的轻笑,松了手,悠悠然的取下掉落在自己袖间的一瓣雪梅,拈在了指尖,“长在枝头不觉如何,偏偏掉落下来,才觉得可惜了,少庄主觉得可是?”将那瓣浅粉抛在了地上,祁溟月似带着不满,对炎瑱继续说道:“切勿再称程公子了,琰青与我交情匪浅,往后还是直呼子尧名讳便是。” 他唤自己为少庄主,却对琰青直呼其名,这交情匪浅,又是匪浅到何种程度?炎瑱忍不住胡乱的猜想,只觉所有的一切都不对劲起来。 扔下未有反应的炎瑱,祁溟月走到琰青身旁,低低说了什么,才带着一脸的笑意,步履从容的踏出了院落。 走了几步,回首望去,只见那炎瑱正出神的望着脚下的几瓣落梅,与琰青相对而立,两人无比相似的侧脸上,却是全然不同的神情,清雅平和之人再不复初见的平静温和,似在挣扎不解着什么,微微蹙着眉,犹自沉思,而琰青依旧是扬眉浅笑,唇边媚惑依旧,只是那火热的眼神却丝毫未曾放松,落在炎瑱的身上紧紧纠缠。 浅青色的衣袍上落下雪梅数瓣,被微风带去了另一方碧色之上,两人立在风中,都未曾开口,同样的脸庞,一人是清雅俊秀,一人却是风情旖旎,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的两人,究竟会有何种的结果,露出几分期许之色,祁溟月拂落了身上的残梅,笑着往外行去。 ====================================================================== 虽是冬日,但天气并不太冷,已稍有回暖的迹象,想必春日也不远了,后院之内冬日盛放的花朵开得正好,站在回廊之外,她迎着午后洒落的暖阳,心底的阴霾和恐惧却并未散去。 怀着忐忑的心思,她转身躲在了阴影之下,从未在白天与使者见面,此时她很是担心,怕被人撞见,也怕上头是知道了什么。。。。。。不自觉的咬着唇,她低着头望着脚下,只见自己的身影在阳光下扭曲了形状,一道黑影闪过,眼前已多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九号,你失手了。” 不是指责也并非质问,不见起伏的语声低沉嘶哑,不带丝毫人气,如从傀儡口中发出一般。 她闻言身子一僵,竟是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回禀夜使,是。。。。。。想 必是那蛊毒,出了问题。”快速的回了话,她垂首静立,不敢有丝毫妄动。 “不会。”只是简短的二字,并无其他,但那人身上散发的冰冷寒气却是更为明显了,她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从来都是怕的,不仅因为夜使是上头派来的使者,更因那不似生人的气息,使她每每都如面对着一抹鬼魂一般,无法控制心底泛起的寒意。 恐惧如翻涌而上的潮水,她退后了两步,口中仍在辩解,“我。。。。。。我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我已听命下了蛊毒,不知他又会。。。。。。” “九号,你是在找死。”那人口中平平的吐出了几个字,不见波澜,却让她心中蓦然一惊,难道她暗中所为已被上头知晓? 脚下微动,她岂会不知若是违逆了上面之意,会有何种结局,想到曾见过的景象,她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惧意,转身欲走,即使当下被夜使取了性命,也比回去领罚来得好。 跃起的身影还未远去,冰冷的手掌已抵在了脖颈之间,随着逐渐收紧的力度,她的眼前一阵晕眩,喉间的疼痛似乎已微不可觉,想到或许在这一刻便能得到解脱,她心中泛起了复杂的滋味,若非她违背了上面的意思,如何会有今日,但若不那么做,那人便会死在自己手中。。。。。。都是那程子尧,如不是他引出如此大的动静,上面或许根本不会察觉,若没有他出手相救,那人便会长睡不醒,她便能时时陪在身旁,日日相守。。。。。。 睁大了眼,她望着空中的浅青之色,喉间发出了怪异的响动,眼眸之内全是不甘。。。。。。炎瑱。。。。。。炎瑱哥哥。。。。。。是她的。。。。。。 正在此时,不远处的树丛之后忽然传来了他人的说话声,“本想随处逛逛,未曾想却看了一场好戏呢啊,不知子尧是否打扰了?” 清越的语声带着些不经意的嘲弄,白衣银袍之人漫不经心的模样,缓缓往两人身边踏步而来,似乎对眼前一切视而不见,口中还略有调笑之意,“雅儿姑娘。。。。。。看来可辛苦的很呐,不知子尧可有效劳之处?”他只是想瞧瞧那苏雅儿有何不对劲之处,不料却让他撞上此等有趣之事,看来实在是运气不错。 在那灰衣蒙面之人身上一阵打量,祁溟月依旧含笑,眼中却透出了隐隐的惊异之色,那种气息,那种仿佛不存于世间之感,是何等的熟悉,眸色逐渐深沉,他敛下眼中神采,又往前踏进几步,朝着那诡异的男子微微颔首,“对姑娘家该更为怜惜才是,尊驾如此,实在 是不该了。” 身子掉落在地上,苏雅儿咳嗽喘息着,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尚未恢复,就在方才,听到那程子尧乍然出现的语声,她也是一惊,此刻想到的并非自己无事,而是之后。。。。。。若是让炎瑱哥哥知道,她便是那下蛊之人。。。。。。勉强抬眼往夜使望去,她知道,见了夜使之人,便只有一死。 如傀儡一般的灰袍男子扔下了苏雅儿,面对迎面而来的祁溟月,毫无征兆的挥去了一掌,其势之猛,让祁溟月眉头微蹙,身子却随着掌风轻轻飘开几尺,恰恰避了开去,身后的梅树发出了砰然的巨响,落下漫天的浅粉,飘荡着在风中舞动出一片如画的诗意。 三人站立,空中残花依旧飘零,宁静之中却透着与那诗画般的景象毫不相称的紧张气氛,察觉对方的杀意,祁溟月唇角微扬,透出些微的冷意,伸手解下了腰间系挂着的一缕丝帛。 “杀了他!他知晓了我的身份!九号往后定会遵从上方之意,只求夜使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留在此处!”嘶哑的语声透着急切和恐惧,不知为何,她怕极了程子尧,想到他如此简单便除去了蛊毒,还有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心中便是无尽的惶恐,若是身份曝露,她便会失去一切。 “啧啧,女儿家还是莫要如此无情的好,”似乎颇觉可惜的摇了摇头,祁溟月脸上不见半分紧张,口中揶揄着,指尖已挑起了那缕丝帛,翻飞的雪瓣之间,半透明的丝帛在阳光下泛起七彩毫光,与那漫天的雪梅舞成了如梦的美景,苏雅儿怔怔的望着眼前,只见夜使身影一晃,已在原地消失了踪影,诡秘的杀气却并未消失,待他再次现身,竟是在半空之中! 祁溟月脚下不动,见对方隐去了身形,也不慌张,捕捉着空气中独特的气息,又见那人忽而现身,近在咫尺之间,冷哼一声,心念微动,旎狐已在周身环绕,如丝如帛,却在空气中划出了咝咝的锐响,点点寒芒闪现,印着他眼中冷月般的萧杀之气,指尖携着旎狐,往那人身上卷去。 嘶嘶的争鸣之声透着无尽冰寒,凌厉的去势让那人身形一顿,在空中微微窒了一窒,只是一瞬之间,臂上已添了数道血口,翻裂而出的肉色猩红使得沁满了雪梅冷香的空气中弥漫出了血腥之气。 知道此人功力不俗,但出手之间却只在对方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祁溟月不满的轻撇一下嘴角,眸中冰冷之色更浓,才要再度出手,身后已袭来一抹白色的身影。 =================== =================================================== 第七十五章 血斗 虚无的人影如幽魂乍然现身,祁溟月垂下手中的旎狐,望着与灰袍人缠斗的无爻,眼中透出了担忧之色。 此时两人你来我往招招相对,即使再无眼力,也可看出二人是如何相似,一样的虚无木然,一样的气若幽魂,唯一不同的是,那人比无爻感觉更为阴冷,若无爻只是失去了魂魄的傀儡,那人便是在傀儡之上倾注了恶念的鬼魅,同样的毫无生气,却让人无端的厌恶。 苏雅儿靠在墙上,见那程子尧还在一旁,心中虽有逃离之意,脚下却不敢妄动,知道方才的响动定然已惊动了他人,四处张望着,惊慌失措之间,瞧见不远处已有人往此处掠来。 望着逐渐接近的一双人影,那无比相似的两张脸却让她生出了不同的情绪,此刻她毫不掩饰对琰青的厌恶鄙夷,却是不敢去瞧炎瑱的神色,见到他们身后云景昊也由前院赶了过来,苏雅儿眼中的希翼渐渐黯灭,她没料到程子尧不止通晓天音,武技也如此不凡,连夜使都对他无可奈何,眼看自己的身份便要曝露,心中虽是万分的焦急担忧,但在此时,面对众人,又哪敢擅动。 “出了何事?”炎瑱往那缠斗的两人望去,只见一人是程子尧的护卫,另一人却是灰衣蒙面,看来很是可疑,再看程子尧,站在雅儿身侧,隐隐有相阻之意,雅儿却是一身狼狈,发丝蓬乱,脸上再无平日的柔美,而是充满了厉色和不甘,如此一来,如何还不知其中有异,想起那时便是在喝下雅儿送来的汤羹之后才会昏然欲睡,此时蓦然惊觉,莫非雅儿便是那加害之人? 与琰青一般无二的脸上并无惊慌之色,依旧平静如水,镇定的站在琰青身旁,发觉他在瞧见苏雅儿之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后便是释然和微微的冷意,祁溟月颇为赞赏的往琰青递去一个眼色,如此清雅脱俗又聪慧解意之人,莫怪琰青会如此执着,即使有血缘相隔,恐怕也阻不住琰青想要他的决心,看来琰青的眼光确实不错。 两人交换的眼神落在炎瑱眼里,那如水平静的眼眸中顿时掀起了波澜,垂首望着身侧的一抹碧色,心中霎时混乱起来,他不知为何见了琰青与程子尧亲近,便会不由自主的心口微疼。 云景昊来到此处,瞧见眼前的景象,凭多年的江湖经验,已觉出不对来,冷厉的眼神在场内一扫,见雅儿目光躲闪,神色异常,便更觉古怪,瞧见程子尧眼神示意,他眸中的寒光倏然暴涨,狠狠盯视着眼前他将之视若亲儿的少女,不信和怒意在胸中翻滚,若真是她下手毒害了炎瑱,便是他将这祸端引入 家中,当年见她孤苦无依而留下了她,如今看来,恐怕也是一场骗局。 按下心中揣测,云景昊下令将苏雅儿带入她自己房内,命人严加看守,不管内情如何,眼下并非查问的好时机,暮色已沉,院内缠斗的两人还未分出高下,此处的骚动却已引起了前院的注意,也是他离开的太过突然,听得内院出事又有巨响传出,谁都知道有不对劲之处,也莫怪会引来他人。 冬日里,暮色方沉,黑夜便随之降临,隐隐的云层之后,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在弥漫着腥锈之气的空中透出了若有若无的血色凄厉。 由前院赶来的数十人跟随着云景昊来到此处,见到的便是此种景象,不详的月色下,一白一灰两条身影不住闪动,随着每一次的交锋,两人身上都已鲜血淋漓,却无人缓下身形,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但如此惨烈的交战已让众人动容,两人如同并非血肉之躯一般,对身上淋漓的鲜血视而不见,随着每一次的对峙交锋,都会在各自身上添上数道血口,如此下去,岂非是罔顾性命? 见无爻一身白衣已被血色浸透,祁溟月携着手中旎狐,蹙起的眉间露出了明显的怒意和担忧,此时他若贸然上前,也许会令无爻分神,更有可能让那人走脱,苏雅儿已被看守起来,与她见面之人如此特殊,自然也不可小视,若想安然拿下,恐怕便得。。。。。。 琰青走到他的身旁,脸色亦凝重起来,“无爻可会有事?那人看来不弱,与他在伯仲之间,没想到除了无爻,世上还有如此高手,此人看来问题不小,炎瑱之事说不定也与他有关,子尧可有办法将他擒下?” “此人是冲着云昊山庄而来,便该有云昊山庄之人解决,你不必。。。。。。”炎瑱听得琰青对那程子尧的话,心中略有不快,为何每回与自己相关,琰青就要去求旁人,莫非他真如此无能,事事需他照料,从小便是,他从未能帮他做上些什么,却处处受他照拂,身为兄长却枉为兄长,时日久了,便也使得他更为在意兄长的身份,总爱斥责于他,他却处处想让,最后干脆离家而去,想到他这段时日以来待在何处,他的心中便翻搅起来。 而祁溟月听闻炎瑱之言,脸色便愈发深沉起来,却不对他说什么,只是对着琰青淡淡一笑,“看好你的人,切勿在此时惹我,”抬眼望那交战的两人望去,他的眸色中泛出了冰冷的杀意,“我只知,无爻是我手下之人。。。。。。决不能在我眼前出事。”什么山庄之事便该有山庄之人解决,在场之内,又有何人能对付灰衣人, 无爻的身手他自然了解,能与他相战至此,便只说明那人比他丝毫不弱,稍有不慎便会使其逃去。 他的人?炎瑱不明所以的望着琰青,对方才程子尧所说的话有几分不解,侧首,恰好迎上琰青眼中的温柔之色,而那蕴含其中的火热,让他再度转开头去,在这气氛紧张之时,对着琰青的目光,他竟忽然有些心跳,脸上莫名的泛起几丝热度,幸而是在夜色之中,当不会被人发现,心中稍安,却发现那程子尧不见了踪影。 在他身旁,琰青露出了欣喜之色,他岂会没瞧见炎瑱方才的神情,见他对自己已有了反应,又见到那几抹浅红,他只觉多年的夙愿忽然有了达成的可能。 两人静立一旁,波涛暗涌,却无人发觉他们之间的异样,云景昊见无爻与人相缠许久,也担心起来,无爻是程少侠的护卫,若是有事,又是在庄内发生的,到时如何对程少侠交代,他探首去寻他的身影,却见群侠正叫嚣着要前去相助。 “云庄主,可是此人意图不轨?那位少侠眼看已抵挡不住多久,让我等前去相帮,定会将这见不得人的东西拿下!” “不错不错,此人灰衣蒙面,武功路数又如此诡秘,定非善类,各位还等什么,一起过去将他拿下便是!” “云庄主在此,此处又属后院,我等闯入已是不该,各位还未了解经过,莽撞前去终是不好,不如还是看云庄主的意思吧。” “云庄主意下如何?” 云景昊踌躇了一下,若是一拥而上,那灰衣人定会走脱,他想阻拦众人前去,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若说对方功力不俗,定会借机逃脱,恐怕无人心服,又会引起纷乱。 正要想个说辞,却见远远的掠来一抹银白色的身影,在月色之下,如履星芒,在众人眼前一掠而过,徐徐降下的身形落在了树梢之上。 “程少侠!”云景昊心中一喜,口中呼喊了一声,对方却无反应,只见他盘坐于树间,身形随着树枝随风而荡,腿上放着琴筝之类的物件,正微微垂着首,似在深思一般。 “云庄主,那是何人?”见云景昊如此喜形于色,有位老者连忙探问。 不等云景昊回答,几缕若有若无的乐声已在空中飘散开来,随着银袍之人缓缓抬手,指尖微动,清越的筝鸣飘飘渺渺的随风四散,被那乐声吸引,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忘了开口。 只有那兵刃相接的铮然之声依旧清晰无比,蒙蒙的月色下,乐声和着金属的碰撞声 ,逐渐由轻缓而至激烈,缠斗至今的两人却似被那乐声所控,一招一式之间已有了诡秘的韵律,不由自主的随着乐声的起伏而动,在场众人多是江湖中闯荡多年,如何会看不出其中的奇诡之处,心中又是诧异又是叹服,不由举目朝那抚乐之人望去。 树影斑驳之间,瞧不见他身下的枝叶,那人如虚空而坐,几缕发丝飘扬,沉静的脸庞俊美非常,唇边含笑,看来温润可亲,使人初见便生好感,但再仔细一瞧,在抬手之间,他往下垂落的目光之中却透着些清冷疏离,仿佛他身后的明月一般,虽在你眼前,却又让人触手不及。 微风拂过,银白的衣袂在月下翻飞,只见他抬了抬眼,指尖微动,乐声骤然加剧,场中已有了变化。 灰衣人倏然退了几句,脚下不知为何乱了方寸,胸前剧烈起伏着,手中的兵刃未及相迎,无爻已将若水刺入肩胛。 此时乐声也霎时停下,那灰衣人却猛然喷出一口血来,勉强站立着,捂住喷涌而出的血色,显是再无反击之力。 望着满身不知是自己还是对方的鲜血,无爻的脸上依旧是一片虚无,只是微微抬首,对半空中中祁溟月语声平平的开了口,“谢。” 祁溟月抱着弦筝由树上跃下,对他摇了摇头,见无爻虽一身血红,却未伤到致命之处,心中稍安,摇了摇头,转身往那灰衣人走去。 此时众人已忘了方才的争斗,乐声已停,但心神仍被先前的一幕所震撼,待那银袍的年轻公子落到地上,眼神便都不由自主的随他而去,见他走到灰衣人身旁,都生出几分担心,虽是初见,但此人的风采已让所有人折服,不少年轻的江湖后辈,望着他的眼中亦是露出了崇拜钦慕之色。 祁溟月对身后的目光恍如未觉,凝神对着眼前的灰衣人一番探视,还未来得及开口,忽觉对方气息骤变,不及反应,眼前寒芒闪过,一蓬鲜血已在空中洒落。 第七十六章 缘由 凄艳的血色在银白的衣袍上落下点点猩红,祁溟月瞥了一眼袖上的痕迹,眉头紧蹙,不断喷涌的鲜血让他知道此人定然再无活命的可能,可惜先前不及阻拦,此时那一身灰袍已呈暗红之色,颈边的伤口上,鲜血仍汩汩流淌,方才他冲着自己颈边要害的那一击,下手极为狠辣,仿佛取的只是他人性命一般,只是一霎之间,便已绝了生机。 此人已死,祁溟月深思的眼神朝无爻望去,只见他空洞的眼内不见丝毫情绪,虽知他的双眼不能视物,但此时却使人有种错觉,似乎那双空空的眼眸正注视着那灰衣人的尸首一般,思及无爻与此人的种种相似之处,他的心中便不得不有了几分担忧,幸而眼下无爻的气息尚是平稳,并无其他异样。 朝那尸首走近几步,他俯身扯下那人脸上的蒙面之物,面巾之下的脸孔并无特别之处,足以使人转瞬即忘,身上更是不必翻找,绝无可能有其他线索,转头,祁溟月对云景昊说道:“可惜此人身份不明,也无法由他身上找出对云昊山庄图谋不轨之人。”一旦再无逃脱可能,便寻机自刎,如此狠绝,定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此人背后,究竟藏着何种阴谋,指使苏雅儿谋害炎瑱又是为何,这些疑问,看来只能由苏雅儿口中才能知晓了。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却是不便说的太多。 云景昊见他无事,当下便松了一口气,那灰衣人虽自绝当场,但尚有苏雅儿可以查问,听得他所言,便也点了点头,并不多言,“既然如此,便将他的尸首埋了吧,天下大会不日便要在庄内举行,各路群雄在此,想必宵小之辈也不敢太过放肆。” 身后围观的众人见此事已了,也都松了口气,心中疑惑是否尚有内情,但口中却未相问,眼神都朝祁溟月之处不断打量,忽然出现了如此丰神俊朗的年轻少侠,又那般擅乐,如何还不知他的身份,一个个都带着惊奇的目光,望着近在眼前的天音传人。 云景昊见众人神色,连忙一番引见,“这位是暂居庄内的程少侠,即使云某不说,各位也该猜到了,程少侠擅使天音,前些天各位听到的乐声便是他所奏。” 众人未曾想到天音传人竟会是如此年轻俊美的公子,若非方才亲眼所见,恐怕也都不敢相信,此时听了云景昊所言,便更是将他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见他气韵高贵,神情悠然,年岁不大却很是沉稳,眼眸内微微含笑,不见半点初入江湖的年轻人都有的傲气,心中都是一番赞叹,如此风姿不凡又擅使天音,模样生的好,气质也是出众,想必往后定是江湖中的风云人物 ,后起之秀,莫过于此了,乍一出现,便能引得无数人的目光。 三三两两的,已有人上前自我介绍,祁溟月一一应对,姿态从容,神情也是悠然,并不热切,却也绝不冷淡,如此,偏偏使得那些与他搭话之人都觉天音传人的不凡,对他倒是更为欣赏了。 云景昊看看天色,思及还有苏雅儿尚未查问,出言说道:“天色不早,诸位不如早些安睡,明日再叙如何?” 有人虽不愿就此离去,但身在云昊山庄,自然要给主人几分薄面,便只得停下了上前的脚步,陆陆续续的告辞回了前院。 祁溟月见无爻仍站在一旁,并未回去疗伤,便知又是自己不曾吩咐,“回去歇息,记得上药。”口中下了命令,无爻果然往他们所居的院落纵去了身影。 摇了摇头,按下心中的忧思,见众人都已离去,祁溟月转身对云景昊说道:“云前辈是否打算连夜审问?”审问何人,自然不必他说明,苏雅儿身份特殊,算得上是庄内之人,本来此事他不便插手,但牵涉蛊毒,他又不得不将此事问个清楚。 云景昊听出他话中之意,点了点头,他本就未打算将此事隐瞒他,他是救下炎瑱之人,他的护卫也为此受伤,怎么说,眼前这位不凡的年轻公子都算是山庄的恩人,若雅儿果真做出忘恩负义之事,也还需一可信的外人在场,见证此事,也免得日后被不明内情之人指责他对一名弱质少女逼供审问。 于是祁溟月与云景昊,还有琰青炎瑱,一行四人,来到了看押苏雅儿的房内。 房内,苏雅儿坐在妆台前,正呆呆出神,不知想着何事,听得开门声,倏然侧首,见几人进入,眼中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记得先前,雅儿姑娘可嚷着要让人杀了我呢,”淡淡轻语,从祁溟月口中吐出,才踏入房中,他便开口如此说道,不见气愤也无嘲讽,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却令苏雅儿垂下了头去,身子轻颤了一下。 她未曾料到,事情竟会发展到今日的局面,本以为无人知晓,却被程子尧的到来搅了局面,他先是解了蛊毒,夜使到来,又偏巧被他撞见,若非是他,自己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程公子可会听错了?雅儿未曾说过。”低低垂着首,她拨弄着妆台上的几件饰物,掩饰着心中的慌乱。 “程少侠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还冤了你不成?!炎瑱也已记起当日是你送去汤羹,才使他昏睡,莫非你也想抵赖?云某自认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如 此加害炎瑱?我以为你倾心于他,才会放心将他交你照顾,没料到这一切竟全是你所为!今日你倒给我说说,究竟是何原因?为何要加害炎瑱,又是何人指示?”云景昊双目怒睁,对着苏雅儿一番斥问,显然已是气极。 对着他的怒喝,少女静坐的身影依旧不动,只是垂首坐着,不发一语,敛下的眼眸之内,神思翻涌,口中想要辩解,却不知用何种说辞才能使得众人再度相信于她,思及心底的那一人,眼角余光瞧见那一抹浅青之色,心中又乱了几分。他已知晓蛊毒之事是她所为,又会如何看她?是仇恨还是轻视?愤怒还是怨恨?猜想着,却是不敢抬头去看炎瑱的反应。 “若是你将内情告知,我便保你周全,让你安然离开,如此可好?” 平静的语声忽然响起,她心头一震,并非因那话中之意,而是因那说话之人语声十分熟悉,并非旁人,正是她最不敢面对的炎瑱。 缓缓抬起头来,她望着神色如常的青袍男子,同往日一般唤了一句,“炎瑱哥哥。。。。。。”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才会说出了这番话吧,她闻言心中一喜,不由又生出几分希翼。 琰青在旁,却冷冷一笑,往日的媚惑化成了全然的厉色,“对钟情之人都能做出这等事来。。。。。。如此女子,何必对她客气,”对着炎瑱,他头一次露出不满的神情,“难道你还要放过她?” 炎瑱不答,未理睬琰青之言,望着视如亲妹的雅儿,见到她眼中的柔情和祈求,只是皱了皱眉,等着她的回答。 苏雅儿见此,怕炎瑱被琰青说动反悔,连忙开了口:“雅儿认了,炎瑱哥哥切勿怪我,雅儿什么都说,只求还能留在庄内。。。。。。”若是离开此处,恐怕她也活不成。 “你先告诉我,为何要对炎瑱下蛊?”祁溟月自踏入之后说了一句话,便再未开口,此时见她有意吐实,便如此问到。 苏雅儿听他此问,闪烁着避开了炎瑱的目光,“夜使曾有吩咐,要在天下大会之前,将炎瑱哥哥除去,是我。。。。。。是我调换了蛊毒。。。。。。” “蛊毒从何而来?” “是。。。。。。雅儿的师父所授,用蛊之法,也是从小所学。” “那所谓夜使又是听命于何人?你可知他为何要置炎瑱于死地?” 苏雅儿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哀戚之色,“雅儿本是安炀的孤儿,被师父养大,却连师父的名号都不清楚,自小学的便是用 蛊之法,只知听从师父号令,几年前他命我来到苍赫,潜入云昊山庄,听他之命行事,而后便有夜使前来,我只是接令,又怎知他的心思,若非不忍炎瑱哥哥死在我的手中,我也不会擅自换了蛊毒,才会让师父知晓,又派了夜使来。。。。。。”她岂会不知,在她那师父眼中,他们这些所谓的徒儿,只是几个编号罢了,一朝失手,除了死,另一结果便是生不如死,她已违背了他的意思,又哪里还敢再回去,不如全部说了,求得庇护。 安炀?!祁溟月脸色一沉,唇边却扬起了一抹浅笑,又是安炀。。。。。。想害炎瑱,便是因为澜瑾了,天下大会在云昊山庄举行,地处苍赫,澜瑾又言明择主,要将一身所学和所有财宝相赠,选在此处,在他人看来,绝不会毫无缘由,其中已隐隐有了倾向苍赫之意,如此,定让安炀有了猜忌之心,担心若是叫苍赫得了此人,便真有可能有了夺了天下。 一番心念流转,脸上却未露异色,祁溟月对云景昊说道:“云前辈,此事牵涉他国,为澜瑾而办的天下大会在庄内举行,若是安炀仍不死心,恐怕会再度命人前来。”一招不成,自然还会有第二招,安炀存了心搅乱大会举行,说不定还四处派人搜寻澜瑾的踪影,以求得到此人相助,近年来安炀的野心越发明显,不可不防,回去之后定要与父皇商讨一番,虽无意天下,但被人欺到门前仍不还手,便不是父皇了。此时庄内所居之人,兴许便有父皇安插的密使,安炀和莲彤,自然也是一样。 云景昊听他这么说,自然也不敢轻忽,牵涉国事,岂能草率,同祁溟月想的一样,他也知江湖中人多混杂,无法将所有人的身份一一查明,若要杜绝往后之危,便只有加派人手,时时提防了。 想到此处,他再也站不住了,交代几人继续查问,便匆匆去布置庄内的安全事宜。 房内,苏雅儿的一番话让炎瑱凝神沉思,琰青透着些嘲讽,靠在他身旁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些许妒色,被祁溟月无意中瞧见,不由发出一声轻笑,他可还未见过琰青少爷会对着他人露出此种神情。 听到笑声,炎瑱疑惑的抬起了眼,却见苏雅儿缓缓站起身来,怯生生的脸上带着哀求,“雅儿已全说了,求你们不要赶我离开。。。。。。”轻弱的语声带着微微颤抖,一双大眼内已有雾水凝聚,望着炎瑱,她眼中水汽霎时成了露珠,纷纷滚落,白嫩的脸上血色全无,只余凄惶的哀求和几分幽怨柔情。 第七十七章 归迟 苏雅儿本就生的秀美可人,此时挂着泪水,更是仿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使人不得不对她生出怜惜之情,炎瑱瞧着她如此,叹息一声,还未答话,琰青已冷冷说道:“莫非你还想留在庄内?你害得炎瑱险些丧命,还要求他原谅,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琰青倒是头一回见着。” “琰青。”炎瑱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莫再多言,事已至此,再恶语相向也是无用,一朝背叛,便再难回到往日,即使他再故念旧情,若要留她继续在庄内,也是无法接受之事,他根本无需为此担心。 “你还是走吧。”犹豫再三,炎瑱终于如此说到。 “你要放她离去?”琰青并不赞同,苏雅儿却睁大了泪眼,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你。。。。。。真要赶雅儿离开?”这些年来朝夕相处,她以为炎瑱对自己也有几分柔情,虽然是她做错,但那也是被逼所为,若不是她手下留情,炎瑱早就死去多时,为何他不知感谢,反倒如此绝情? 迷蒙的泪眼中透出几分怨怼,她颇觉委屈的咬着唇,哭诉着说道:“雅儿在世上已无亲人,炎瑱哥哥若要赶我走,便是绝了雅儿的生路,和让我去死又有何分别?”抽泣的语声断断续续,她对着炎瑱,神色凄婉,“进入山庄虽是师父的命令,但雅儿对炎瑱哥哥却是一片真心,往昔种种炎瑱哥哥不会毫无所觉,难道你真如此狠心,将雅儿对你的心意抛在脑后全然不顾?当真要想赶雅儿离开?” 炎瑱对着她只得叹息,她对自己的心思他又怎会不知,但素来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即便对她有些许关怀,也只当是兄妹之间的照拂,不曾含着其他心思,如今听她所言,除了皱眉叹息,也有几分无奈,她做出此事,放她离去已是宽待,她却如此纠缠,倒叫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炎瑱不语,琰青却对他轻轻一笑,“看来大哥也是心软之人,疼惜女子,下不了狠心呢,先前是琰青太过多事了,你们之间如何,还轮不到我插嘴,你要留她,便只管留下吧。”唇边露着浅浅媚意,琰青带着些许暧昧之色口出轻佻,眼中却透出了深深压抑的酸涩,祁溟月在一旁看戏,岂会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定是又因炎瑱而乱了方寸,他与苏雅儿之间如此纠缠不清,已引得琰青动了怒意。 “我何时说过要留下她?”听他又以大哥相称,又露出如此神色,炎瑱不知为何突然烦躁起来,心中如同被点了一把冷火,冰寒刺骨却又灼人心魄,使他胸口一痛,顿时变了脸色,如平静的水面被搅起了波澜,失去了原先的安然。 苏雅儿将一切看在眼中,凭着女子的敏感,她早就瞧出琰青对炎瑱怀着异样的情愫,却在今日才知,炎瑱对他竟也。。。。。。摇了摇头,不,不会,是她瞧错,炎瑱是如此俊雅清澈之人,如何会如琰青,罔顾伦常,对血脉相连的手足生出那般污秽的心思,咬着的唇瓣已沁出血来,她脸上神思起伏,显出些许狂乱,“如此说来,炎瑱哥哥是真要赶我走了。。。。。。真是。。。。。。狠心绝情啊。。。。。。平日里你对雅儿的温言笑语莫非都是雅儿错觉,以为炎瑱哥哥对我也并非无情,才会违逆师命,未曾置你死地,即使你日日沉睡我也片刻不离伴你左右,早知有今日,雅儿情愿你长睡不醒!” “好一番歹毒的心思,枉我将你视作亲妹,想让炎瑱与你相守,你如此对他,还奢望他如何待你?!”听她所言,琰青气愤难当,想到当日为了她而离开山庄,使得炎瑱被她所害,便又是心痛又是懊悔。 “你?想让我与他相守?”苏雅儿冷冷一笑,犹自挂着泪水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凄厉愤恨,“若你真想让我与他相守,便不该回来!我与炎瑱哥哥原本好好的,若非是你留书出走,又不知廉耻的寄身流芳馆,使他整日焦虑烦心,如同换了一人,还要出去寻你,我又岂会下了决心投下蛊毒!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到了今日还要将罪责推于他人身上,雅儿。。。。。。你实在叫我太失望了。”怕琰青被这番话影响,炎瑱轻轻扯了扯手边的那抹碧色,衣袖微动,琰青侧首轻笑,显然并不在意,但对炎瑱的关切,却着实有些欢喜。 苏雅儿望着比肩站立的兄弟二人,心中的不甘使得胸口好似有尖刀在翻搅一般,为何她倾心相待之人不止不怜惜她,反倒将往日情意全盘推翻,还有那琰青,若非他骤然现身,她与炎瑱之间又何至于此? 指着琰青,她眼中的怨色愈发浓重,鄙夷和妒恨使她秀美的脸庞扭曲了形状,“都是你,若非是你,炎瑱哥哥不会如此对我!是你不知廉耻,竟对自己同胞兄长生出那般污秽的心思!你这不要脸的男娼!” 疯狂的话语让屋内几人俱是脸色一沉,琰青微微半敛着眼眸,看不清眼内的神色,炎瑱的心中却一团乱麻被不断牵扯,说不清是何滋味,不敢面对的一切被人说破,还有她话末的两字,让他如遭雷击,蓦然惊觉,竟是自己将琰青逼至如此境地! 炎瑱面色煞白,搁在椅背上的双掌不断紧握,座椅在掌下爆裂,四处飞溅的木块飞屑在苏雅儿脸上划出了 一道血痕,那张扭曲的脸庞丽色已失,丝丝殷红在摇晃的烛影下使她看来形如鬼魅,充满了怨怼与不甘。 “早知如此,雅儿何必调换蛊毒,便该让炎瑱哥哥一睡不醒,日日与雅儿相伴才是,”惨笑几声,她此时当真悔了,不该一时心软,忤逆了师父之命,留了他一线生机,对着炎瑱,她眼中神色依旧温柔,幽怨而又缠绵,“雅儿情愿炎瑱哥哥不曾醒来。。。。。。” 琰青闻言倏然一惊,心中生出几分警兆,下意识的挡在了炎瑱身前,来不及躲避格挡,当胸而来的发簪如尖刺一般,已入体内。 苏雅儿握着手中的发簪,手中鲜血淋漓,缓缓退步,眸内的神色如同她才是伤心之人,哀怨凄绝,“又是你。。。。。。又是你阻着雅儿,炎瑱哥哥是我的!为何你总是挡在我两之间!”炎瑱接住琰青倾落的身子,心中惶急万分,却见苏雅儿神情一变,竟现出了疯狂之色,“他们不会放过我!既然已无活路!不如一起去死!雅儿得不到的,你也休想!”从未有过属于自己之物,从未有人对她如此温柔关切,直到有了炎瑱哥哥,本以为两人可以相守,却偏偏还有个琰青,害她失去一切,是他!若非是他,炎瑱哥哥怎会赶她离庄! 厉色渐浓,她再度欺身而上,凌厉的掌风却毫不留情,陡然袭来,如遭重击,她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口中鲜血喷涌,内腑欲裂,眼前一片黑暗,朦胧间听得那熟悉的语声带着凄惶和焦急在不远处响起,“她怎敢如此伤你!你。。。。。。你可有事,不要吓我。。。。。。。琰青。。。。。。” 炎瑱对着他人而生的温柔轻语,是她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犹自不甘的合上了双眼,口中鲜血不断溢出,她挣扎的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仍是被无边痛楚扯入了黑暗。 望着躺于地上的苏雅儿,炎瑱并无懊悔,情急之下他出掌未留余力,使得苏雅儿身死,但若不是她想要对琰青不利,又怎会如此?无论如何,只要琰青无事便好。 琰青缓缓垂首,胸前缕缕暗红由血洞之中透出衣衫,奇异的,却并不觉疼痛,所有的牵挂,全系在身旁之人身上,此时见炎瑱无事,才松了口气,捂着伤口,松下了心神,方觉锥心的刺痛阵阵袭来,勉强露出一抹笑意,他眉梢轻挑,“无事,小小一枚发簪岂能伤的了我,炎瑱着急起来,才是吓人。。。。。。” 见他犹在玩笑,炎瑱沉下了脸,心中的焦急担忧却并未少了半点,思及方才的凶险,他又急又怒,“你何必替我抵挡,莫非在你 眼中我真如此无用?”碧色的衣袍已呈暗色,扯开伤处的衣襟,却赫然见到他的衣内本就缠了层层白帛,竟是在先前就带有旧伤! “是炎瑱太过重要,也是关心则乱。。。。。。”犹豫着,琰青伸出手,去碰触眼前之人的发丝,见炎瑱并无闪躲之意,心中一喜,忍不住心中跃动的情感,已将他搂到怀中。 见他染血的指尖试探着靠近,炎瑱有些诧然,却不躲避,是不忍,也是心疼,望着眼前为他伤上加伤的男子,他如何还能无视他的情意? 想起房中还有他人,炎瑱从琰青怀中抬起头来,举目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已不见了程子尧的踪影。 窗外,祁溟月收回远眺的目光,侧首望着房里相拥的两人,眼中透出了笑意,先前觉察苏雅儿的意图,他便有意未曾阻止,现下看来,琰青今日之伤,实在是值得了。望着天上圆月,他转身往自己的院落行去,隐约还可听见房内传出炎瑱关切的低语。 莫名的叹息一声,他忽而很是想念宫里的那人,言明一月便归,而今已过半月,便是即刻赶回,恐怕也会误了约期吧,不知。。。。。。父皇可会担心。。。。。。 ====================================================================== 自天音一现,江湖中便有位年轻少侠在顷刻间声名鹊起,其俊美的相貌和卓尔不凡的气质,都令人为之赞叹,一言一行无不引得年轻后辈争相效仿,一时间对他的关注竟有盖过澜瑾之势,天下大会未启,云昊山庄内已是一片热闹景象,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愁闷,对他心存好感之人很多,但对他怀有嫉恨之人也不在少数,自他出现,江湖中有名的几朵美人花便顷刻飘落他人怀抱,时不时的前去关怀探视,次数之频繁,使得有心追求之人已将他视为眼中之刺。 这位年轻公子似乎对此并无所觉,对人对事,总是淡淡的平和模样,进退之间对谁都不太热切,却也绝不冷淡,但只要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便总叫人听得十分顺耳,他的举止从未有过慌乱之态,任何时候,都是那般从容优雅的模样,仿佛他的言行之间已自成天然,使人不自觉的,便被他所惑,传言说,他眼中的温柔之色,可使世间任何女子倾心,而他的风姿,也足以使得天下男子叹服。 偏偏,无人可得他特别相待,对谁,他都是那般亲切而又疏离的模样,口耳流转之间,不知何时,有人开 始称他为水月公子。 犹如镜花水月,在你眼前,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与江湖中的热闹不同,此时的苍赫宫内却是安安静静的,隐隐透着紧张的繁忙气氛,宫人侍卫如同昨日,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务,大臣们也都暗自操心,太子及冠之礼将要举行,时日已不多,还有不少杂事需要准备,在忙碌的同时,所有人心中也都有些疑惑,多日未见太子现身,听闻是得了陛下的手谕出了宫去,不知是有何大事发生,心中虽是不解,但哪里有人敢问,眼看一月之期将至,太子未归,陛下的脸色也一日差过一日,这几日来,已无人敢亲自递奏折子,都是通过刘总管呈上,早朝之时,也都是战战兢兢,唯恐惹得陛下迁怒,虽说陛下看来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谁都知道,陛下越是带着笑脸,其下掩着的心思便越是难测,如此,谁还敢以身相试,一个个都异常乖觉的,不敢提起太子殿下半字。 袅袅檀香,淡淡的在空气里飘散,一大一小两个书案,依旧如往日那般摆放着,御书房中,玄衣男子捏紧了手中的纸笺,蹙起的眉宇之下,一双鹰眸微微阖起,唇边犹带浅笑,那笑,却是有着些许异色。 刘总管候在一旁,见陛下自收到云昊山庄之内传来的消息,便是如此神色,自然猜到陛下的不快定是为了殿下,思及殿下一入江湖,会引来多少风浪,又会引得多少女子倾心,男子仰慕,便是他,都忍不住有些替陛下担心起来。 唇边终是忍不住透出些许笑意,刘易垂首站立,心中感叹着,若非有了殿下,他绝不会料到,能有一日见到陛下如此神情,追随多年,他如何不知,眼前男子的薄幸寡情是到了何种地步,想那莲彤女王,当年和陛下是何等让人钦羡的一对,最终,不也只是今日这般。仔细想来,也只有溟月殿下,才能引得陛下的牵挂了。 自接到信报之后便未曾开口的男子,终于抬起眼来,唇边笑意又明显了几分,一摆手,绣金的袖摆由空中划过一道暗影,“吩咐下去,朕要出宫。” 沉沉的语声在御书房内骤然响起,刘易微微躬身,低声应了,口中问道:“陛下,那殿下的加冠礼。。。。。。” “延后。” 第七十八章 坦言 祁溟月并不知他在江湖中引起的骚乱已令宫里的那人心神难安,安炀夜使已死,苏雅儿也毙于炎瑱手中,擅使蛊毒之人是谁,再无追查的可能,唯一可确定的是这一切都系安炀所为。 近年来,天下局势并无太大的改变,三国之间表面上依旧和睦共处,数个小国则因苍赫的国力日盛,而归附为属国,故而虽是天下太平,但苍赫的鼎盛之势已令安炀和莲彤产生了不安的阴影。 纵观眼下的局势,除开那些小国不提,莲彤素来与苍赫交好,唯有安炀,屡屡在暗中与苍赫为敌,夺取天下的野心可谓日渐显露,在他看来,他日为敌,也并非不可能之事,虽不是朝夕之间,但两国嫌隙已有端倪可寻,这一回父皇将三皇子祁涟朔送归安炀,未留只字片语,安炀那处也不作回应,两国心照不宣,但表面的平和假象,看来已是维持不了多久了。 此次出宫救人,本就是为了追查蛊毒之事,既已有了头绪,再不便久留,云昊山庄之事一了,天下大会定会如常举行,虽有些好奇澜瑾其人,但思及宫里久候之人,他仍是决定尽快赶回,行加冠礼和太子之仪是为国事,延误不得,还有父皇需要安抚,想必他在宫中定是已等得不耐烦了。 与云景昊辞行之后,祁溟月让琰青留在庄内,留意有无可疑之人,琰青虽不知其身份,但也已能确定他定非尊主的宠侍之类,观其言行,又见他对安炀图谋如此慎重,猜到他定另有一重身份,兴许便是朝中官员,又或是皇族贵戚,但令琰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尊主素来与朝廷不和,为何会与身份不明的程子尧走到一起,心中虽是疑惑,但他从未出言探问,一是不敢随意问起尊主之事,另一原因便是已在心内将程子尧视作好友,无论从哪一处看,他都不便相问,总觉得,那两人之间,似乎并无他人多口的余地。 祁溟月自然看出琰青心中的疑惑,自炎瑱开始面对他的感情之后,琰青也多事的开始为他担心起来,只得在心底摇头叹笑,他与父皇之间,又如何与他人言明,是不愿,也是不必,他与父皇,从来都不介意身外之事,也无需他人操心。 将马车留在云昊山庄,他向云景昊要了两匹快马,有他自宫内带出的上好伤药,几日间无爻的伤势已好的差不多,加之本就只是外伤,并无大碍,故而一路也并未耽搁,这几日已在往晔耀城赶回的路上了。 赶了几天路,这一日两人骑着马正经过一处城镇,看看天色不早,再过几日晔耀城也不远了,祁溟月决定寻一处客栈早些休息,可惜身 边只有无爻,需要开口的事还需自己打理,想起那日与无爻交手的灰衣人,他不禁眉间微蹙,无爻的过往究竟如何,心中已有了一番猜测。 从马上跃下,一路风尘,此时也确实有些疲累,正打算举步往客栈内行去,忽然间又察觉到一抹似曾相识的视线,不是对着他,而是冲着无爻,记起曾在流芳馆门前瞥见的那抹身影,祁溟月神色一动,记得那人。。。。。。似乎也着灰袍。 无爻牵着马站在身侧,神情虚无的脸上有着些许动摇,就在祁溟月以为他要回视之时,他却倏然平静下来,竟先行踏步走入了客栈之内。 从未见过无爻有自己的情绪,更是从未在未得令之下行事,眼前的这一变化,令祁溟月再度深思起来,追随着那道视线,祁溟月转头望去。 相隔不远之处,一身形伟岸的男子正收回了先前灼热的目光,冷眼瞧向他,深邃的轮廓在脸上留下几处暗影,凌厉的线条如刀刻一般,透着隐隐的狂猛之势,即使再有意压制,祁溟月仍是从他身上嗅到了鲜血与死亡的气息,与那夜使不同的是,此人的气息暴烈汹涌,没有半点阴暗死寂,如一柄杀人无数却绝不妥协弯折的剑,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但他望着无爻的眼中,却绝无恶意,甚至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痛苦之色。 料到此人与无爻的过往定有关联,祁溟月方要开口,却见那人神色一变,侧首往另一头看去,随他的目光转到另一处,只见一人正转身离开,依稀只来得及瞥到大致的轮廓,瞧不清样貌,那灰袍男子却似见到猎物一般,已朝他追了过去。 两人在祁溟月身前掠过,被灰袍男子追赶之人的模样在他眼前微微一晃,已消失了踪影,祁溟月注视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有些诧异的摇了摇头,方才他竟觉得那被追赶之人有些面熟,似在何处见过,如今细细想来,又觉得是自己看错,叹笑一声,他按下心中所思,踏入客栈之内。 无爻已在门内等候,仍是如同往日一般,如幽魂一缕,见他进来,便静立在他身后,等祁溟月要了两间房,得了指示,才在门前淡去了身影。 命小二备了水,一番梳洗过后,祁溟月躺在了床上,连着几日赶路,身子已觉疲累,不知为何一时却无法入睡,想到近日来所遇之事,唇边微扬,忽然觉得江湖中比之朝堂似乎更为有趣一些,若是闲来无事,出宫去江湖游历倒也不错。 思绪流转,渐渐有了些许睡意,正要睡去,空气中的一丝异动已让他惊喜的睁开了双眼,“父皇?” 低沉的轻笑在黑暗中响起,熟悉的气息倏然将他全身包裹起来,耳边听得几句含着笑意的低语,“溟儿迟归,父皇本想好好惩戒你,看你这么乖,便算了吧。”才进入房内,便被溟儿叫破行藏,还未出言,便知是他到来,看来溟儿对他也是牵挂在心,如此一想,顿觉连日的思念都有了报偿,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不少。 “为何要算了?溟月确实迟归,应当自罚才是。”将怀抱他之人压到身下,俯身注视着黑暗中熟悉的脸庞,祁溟月此时方觉心中的思念有多么深刻,朦胧的夜色里,指尖描绘着父皇的轮廓,伸出舌尖在他的唇上舔过,迎着父皇的回应,两人的唇舌一番纠缠,良久,才分了开来。 尝到许久未得的滋味,祁溟月满足轻笑,“父皇可有挂念溟月?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有临幸后宫,滋味如何?”玩笑似的轻语在耳边响起,祁诩天伸出手在上方之人的腰侧一阵轻抚,又微微使力轻捏了一下,听到一声轻喘,才沉沉一笑,“溟儿明知父皇不会对他人生念,还如此相问,看来出宫时日不久,已学会不少挑弄人的手段了,嗯?水月公子?” 听得祁诩天带着揶揄的话语还有那般的称呼,祁溟月再度俯身在他唇上啄吻了几下,“何言挑弄?溟月向来如此,父皇莫非又在吃味?”对于他人赠予的称呼,他也才知不久,父皇便如此明了,看来他的云昊山庄的言行早就传入父皇耳中,山庄之内,也定有父皇遣去之人,但不知他对蛊毒之事有知道多少。 “父皇不惧承认,便是吃味又如何?溟儿如此优秀,父皇可真是担心被他人瞧了去,”半真半假的戏谑回应,祁诩天心中却是真有些担心,溟儿自出生之时便有他相陪,可说除了他,不曾与他人相知,如他这般,一旦出了宫,会引得多少人在身旁驻足流连,其中又有多少人会让他生出好感,若是有一两名当世强者让溟儿感佩,他在溟儿心中的地位,又会否有些许改变?即便他如何自信,面对溟儿之时,却总会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云昊山庄如何,可让溟儿有所收获?蛊毒之事并未外泄,天下大会如期举行,看来是溟儿之功了。” 祁溟月便将炎瑱之事一一告知,说起安炀图谋,祁诩天淡淡一笑,并不生怒,但祁溟月如何不知,父皇定然已有了计较,他不说,他便也不问,到时便会知晓之事,若是太早问得,又有何乐趣可言。 说完此行种种,祁溟月靠在祁诩天的身上,搂住了身下之人,触着那坚实的胸膛,满足的轻叹一声,“父皇如何会出宫?又怎会知我在 此?”他才入客栈不久,在这城内也是刚落脚,父皇竟然能寻得,可见一路上都有父皇手下的眼线了。 “溟儿不归,父皇便只有亲自来寻你了,扔下了宫中所有事务,快马赶来,想着溟儿不知在路途之上又引了多少人,父皇便恨不得再快些呢。” “如此说来,倒是溟月的不是了,让父皇扔下国事,若是被大臣们知晓,只怕便要成了苍赫的罪人了。” 两人一番打趣,都未将国事看的太重,苍赫之盛,少了君王几日,还不至引起混乱。 “养着他们,本就是为处理政务,若是父皇不在便乱了方寸,留着还有何用?不过,溟儿也有不是,生的如此不凡,引得让父皇倾心于你不算,还要出宫挑惹他人,留父皇一人在宫中,日日等你归来,溟儿自己说,是否不该?”祁诩天揽着他的身子,说完便将唇覆于那白皙的颈边,沿着诱人的弧度一路往下,口中吮吻着,感受血脉在唇间轻微的跃动,数枚殷红的印记已留在白皙之上。 感受着颈边的微痒和浅痛,祁溟月薄唇轻扬,挑眉笑语道:“多日不见,父皇讨人欢喜的本领也是越见厉害了,只是。。。。。。”他顿了一顿,话中的笑意愈发明显,“溟月生的好,是父皇之功,切莫忘了,溟月的样貌来自父皇,若溟月有勾人之嫌,也是父皇的错,与溟月无关。” 祁诩天闻言,发出阵阵笑声,“原来在溟儿眼中,父皇也爱四处勾人吗?父皇可只当是溟儿赞父皇模样生的好了,别的不论,自有了溟儿之后,父皇再未招惹他人,倒是溟儿,才出宫,便不知引来多少男女为你倾心,往后更不知会如何。” 听父皇口出抱怨,祁溟月只是满意的翘起了嘴角,让父皇这般寡情之人为他倾心,又如此执着与他,心中的愉悦和满足是从未感受过的,使他很是安心,有一人如此待他,此生相伴即可,还需何物?心中这般想着,口中缓缓答道:“溟月何曾挑惹他人,除了父皇,世间还未有使溟月倾心之人,父皇不必多虑,溟月既已承认对你有情,便不会轻易改变。” 记起那一日溟儿如宣告一般的坦言心中情感,祁诩天将他又搂紧了一些,“父皇未曾料到,溟儿会直言坦诚对我的情意,我本以为,溟儿是如此骄傲之人,不会容许自己将那一字说出口。”思及那日所言,祁诩天仍觉心动不已。 “父皇与我既决意相伴,我对父皇如何,便无需隐瞒,父皇的相貌手段为人处事,无一不是溟月所喜,被父皇风姿所引,情动生爱,此为事实, 既是事实,为何不敢承认?”祁溟月在黑暗中与那双深邃眼眸对望,眼中神采莹然,“溟月不是逃避之人,身为人子,与父皇走到今日,血缘之系尚且无法阻我,心底真意又为何不能开口言明?”多年来,父皇待他如何,他全看在眼中,父皇那般冷情之人对他如此付出,他岂能不有所回报,何况只是说出事实罢了,爱上他,并无难堪之处,又有何不敢说。 第七十九章 暗皇 黑暗中,溟儿晶亮的眼眸在他眼前,如两点星芒,熠熠生辉,透着自信坦然的神采,听了溟儿的那番话,他只觉心底溢出从未有过的安然满足,即使当初在江湖中如何叱咤,又回到朝堂从父兄手中夺得苍赫,登上九五之位,都只是游戏人间罢了,不能让他生出半点兴奋期许,阅尽天下男女,也只觉无趣,唯独溟儿,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自他出现,方觉世上仍有能使他心动之物,随之,却不由自主陷落进去,到了今日,溟儿于他,已是不可或缺之人,那般相属之感,令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放手。 “溟儿总是让父皇无话可说,”微叹一声,祁诩天抚着怀中之人,翻身将他搂在了身侧,“连着几日赶路,溟儿定是累了,早些安睡吧,父皇已命刘易将你的冠礼延后,明日起不必急着赶路,我们坐马车回去可好?”一路行来他都收到信报,知溟儿少有停歇,就为赶回晔耀城,路途之上又无人照拂,不知受了多少辛苦,便觉心疼不已。 父皇已至,他也不必再为其他烦心,点了点头,祁溟月放松心神,在熟悉的怀抱中安然入睡。 抚着怀中之人的长发,祁诩天的眼中显出了温柔之色,虽然衣衫未解,但见溟儿沉入梦中,唯恐惊醒了他,便也不动,怀抱着溟儿的身子,将被褥掩好,和衣睡了。 翌日早晨,待祁溟月醒来,蓦然发觉自己已身在马车之内,知道父皇定是又乘他熟睡之时点了他的睡穴,想要他多睡片刻,再看帘外天色,竟是已近正午,不由无奈的望着身侧之人,“父皇。。。。。。”这回恐怕晚上便要睡不着了。 祁诩天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父皇只是怕溟儿累着,不想吵你,”在他唇上轻吻一下,又为他理了理微乱的发,取过一边的衣袍,“来,父皇为你穿衣,一会儿到了客栈歇脚,梳洗一番再用午膳,若是溟儿现在便饿了,这里还有点心。” “父皇真当溟月是孩童不成,些许琐事,何必劳烦父皇。”口中这般说了,他却并未拒绝,抬手让祁诩天为他穿上了衣袍,虽是自己可为之事,但分别多日,令父皇想要多加照拂于他,此番心意他岂会不知,靠在父皇的怀里,听着马车外的喧嚣,想到将要行加冠礼,还有储君之仪,有一堆繁杂礼仪在宫里等着他,便觉几日之后定会忙碌不已,兴许还是该趁眼下有闲,多休息片刻。 不一会,马车缓缓停下,祁溟月抬起眼,朝外望去,见骑马跟随的无爻已先行进入了酒楼等候,不觉微微诧异,近日来,无爻已有了些许改变,似乎添了几丝人 气,再不似往日那般虚无,不知是否因那日在客栈外所见之人的缘故。 从车内下来,祁溟月转身去看祁诩天,却见他已覆上了那半张面具,浅金的颜色在阳光下无比耀目,思及父皇往日在江湖中便是如此打扮,祁溟月不禁感叹,面具之上的异兽如此霸道诡秘,使人过目难忘,加上父皇向来的手段,定然让人印象深刻,即使久不现身于江湖,若是被江湖中人瞧见,恐怕仍是会认出,到时又要生出事端,虽不介意别人找麻烦,但眼下赶着回宫,并非适宜之时,而苍赫帝相貌如何倒是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想着是否还是让父皇把面具取下,已听见酒楼之内传出一声低呼,“天呐!是他!” 祁溟月往里走去,瞧见不远处有一群江湖人士围坐一桌,显是已见了父皇,也认出了他在江湖中的身份,听得他人议论父皇,祁溟月不由凝神细听。 “什么是他,你说的是谁?” “瞧你吓得,到底何人?这般可怕?” “嘘,噤声!你们不要命了,若是被他听见就惨啦!” “何人能让你这老江湖如此惊慌,上回不还说就算火煞楼楼主来了,你也不怕的吗?难道此人更为厉害?”边说着,已有人探头张望,却被先前之人给拉了回去。 “你真是找死!若冒犯了他,几个火煞楼主也抵挡不住,虽说梵皓当年确实也可与他比肩,但火煞楼是江湖组织,梵皓也只是在江湖之中逞威罢了,此人可不得了,敢同朝廷对着干呢,而朝廷至今都拿他没有办法,你们说,如此人物,我等见了,是不是该小心谨慎些?” “难道。。。。。。你说的便是当年。。。。。。”似乎有人想到了什么,也露出了惊异胆怯之色。 “不错,便是他!方才我可瞧见了,那人竟又现身江湖,不知是福是祸啊。。。。。。” “你们究竟说的何人?他真有那么可怕?” “小老弟,你不知道,那人当年在江湖中可是叱咤一时,搅起无边风浪,处事又正邪难辨,若是惹上了他,还是自绝来的爽快一些,否则,待他手下血影一现,便无人可以活命,触怒他的下场,只有一个死字。”自诩老江湖之人,摇了摇头,似是十分感叹,至今仍心有余悸的模样。 “看你说的如此可怕,此人究竟是谁?为何我未曾听过?” “那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了,你自然不知,那会儿只要有他现身之处,便无人敢质疑他的话,他行事诡秘,杀人无数, 但只要不去惹他,也不会有事,可惜许多人都是自寻死路,那时有人对他畏惧万分,也有不少人被他的手段折服,进而追随,他的手下能人众多,在江湖中的地位简直无人可及,便有许多人称他为暗皇。” “暗皇?这就是他的名号?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这不明摆着与朝廷作对?” “他没有名号,”老江湖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继续说道:“无人知道他的相貌年龄,也无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便是连暗皇的称呼也是私底下叫的,在他面前,敬畏他之人都同他的手下一样,称他一声尊主。” “你方才说见着他了?既然不知年龄相貌,你怎知那人是他?” “我当时见过一回,怎会不知,他戴的面具如此特殊,有何人不识,还有那身形,那气势,江湖中有几人相似,小老弟啊,等你到了我的年岁便知道了,闯荡江湖,看人可不能只凭双眼,还得靠别的。”得意的轻笑几声,老江湖显然对自己的眼力十分自信。 祁溟月隔着屏风,放下手中的酒盏,听到此处,他才对父皇当年之事有了大约的了解。 “溟儿都听见了?”祁诩天为他添了些菜,见他不曾动筷,伸手取过他的酒盏,将其中的残酒一口饮下,“你还未曾进食,不宜饮酒,父皇替你喝了。” 祁溟月才要答话,面前酒盏已被拿了过去,眉梢轻扬,眼中显出几丝狡黠,他微微探身,将身前之人的酒盏取到手中,“礼尚往来,既然如此,溟月也替父皇喝了吧。”不等祁诩天阻止,他已将杯中酒液缓缓饮下,舔了舔唇边的滋味,他抬首一笑,“父皇不也未曾进食吗?为何只顾着我?溟月不是那般娇弱之人,几杯酒还不至让我倒下。” 祁诩天摇了摇头,眼中带着笑意,继续为他布菜,口中轻斥了一声,“还不快吃,若是饿着了溟儿,心疼的可是父皇。” 祁溟月举筷,见到身前之人脸上的面具,又想起方才听闻的话,开口说道:“今日才知父皇当年是何等的厉害,竟让桀骜难驯的江湖中人至今都闻之变色,溟月却是不如父皇,初入江湖,也只得了个水月公子之称,与暗皇想比,实在是差的远了。” 听见他的笑语,祁诩天唇边扬起些许弧度,“溟儿以为父皇不知吗,才几天时间,云景昊已唯你马首是瞻,将你当作了救星一般,你救了他的儿子,解了山庄之危,又身为天音传人,虽现身才几天,已令所有人叹服,”从他所得的情报看来,云景昊还有琰青炎瑱都对溟儿十分信服,云 昊山庄之内,已隐隐有了以溟儿为首之势,才入江湖,便已得到地位超然的云昊山庄的支持,溟儿之能才方显露,想起自己的往日,祁诩天继续说道:“父皇被人称为尊主,说来也只是多杀了些人罢了,要想快速在江湖之中立足,杀人不失为一个好手段,当年死在父皇手中之人不知凡几,溟儿如今知晓,可会觉得父皇嗜杀?” “父皇为人如何,溟月岂会不知,”父皇从不将旁人放在眼里,杀与不杀只是心念之间,又何来嗜杀之说,“何况溟月本就不是心软之人,他人死活又于我何干。”想当初他身在组织,执行任务之时也并非没有取过他人性命,死在他手下之人,未必便比父皇所杀之人少得多少。 “好一个与你何干,溟儿果真与父皇心念想通,怨不得父皇怎么都舍不得将你放开了。”放下酒盏,祁诩天倾身过去,在他唇边舔吻了一番,尝到口中醇酒的香浓滋味,还有溟儿唇瓣的柔软,祁诩天忍不住又深入了一些。 祁溟月张开唇,并不推拒,甚至迎着祁诩天的探索也回吻了过去,屏风之后的雅座内,并无他人,但隔着屏风,外头的声响仍是会传入,此时放任父皇与他在此亲吻,心中倒有些肆意的畅快。 唇分,祁溟月喘息着才饮了一杯酒,忽而听见屏风之外传出了似曾相识的语声。 第八十章 再遇 “此处可还有雅座?”娇柔的女声带着些冰冷的高傲,虽才见过一面,但祁溟月对她还有点印象,还有她的兄长阮天琪,不知他们可是去云昊山庄参加天下大会,今日在此遇上,确也是巧了,心中这般猜想着,他颇觉有趣的发出一声轻笑,继续举箸。 祁诩天听见那女子的话音,又见他如此,自然猜到定是相识,往杯中斟了酒,他举杯问道:“可是溟儿的旧识?溟儿要不要出去相认?”他的话里透着揶揄嘲讽,想到溟儿这段时日出宫在外,有了水月公子之号,又有多少女子为他倾心,眼前出现的这位说不定便是其中之一,不由眉头微蹙。 祁溟月如何不知父皇已然不悦,摇了摇头,“她是阮天琪之妹,紫怜姑娘,我与她只是一面之缘,父皇又多心了。”阮紫怜在此,看来阮天琪也不会离的太远。 果然,女子话音方落,男子的说话声也紧接着响起,都是冲着小二要座处的,此处酒楼生意看似不错,应是时常满座,眼下已无空处,兄妹二人正不依不饶的与那小二纠缠。 “阮少主!这不是阮少主吗!”先前叙述过往的老江湖显然眼力不错,见了阮天琪,连忙起身招呼。 阮天琪转身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不少江湖人士围坐一桌,桌上已是杯盘狼藉,几人带着醉意脸色通红的起身唤他,眼中便透出了些许轻蔑之色,口中却似欣喜的应了声,“原来是几位前辈在此,天琪未曾瞧见,实在是失礼了。” “哪里哪里,阮盟主的为人大伙儿知道,虎父无犬子,阮少主剑术不凡人品超卓,是为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今日有幸见了,是我等的荣幸,又哪里敢以前辈自居,少主客气了。” 阮天琪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得色,正要再说什么,却见一处屏风之后缓缓走出一人,乌发银袍,步履从容,那俊美优雅的模样无人可及,赫然正是他心中牵挂之人! 再无心与人虚应,他抛下了那一桌,快步走了过去,到了那人身前,见他唇边带笑正自转身而来,心中一喜,“看来子尧与我真是有缘,在此都能遇上。” 祁溟月才对祁诩天的醋意打趣完,见吃的差不多了,便打算去唤无爻下来,转身而出,却见阮天琪已站在了身前,仍是那般自诩风流的模样,唇边的笑意便不由浅了几分,“在此遇上如此多的江湖同道,果真是有缘的很,阮少主正在找座处吗,那边就有。”扫了一眼正往此处打量的江湖人士,他指了指与祁诩天用膳的雅座之处,依旧含笑。 “ 原来子尧早来一步,如此甚好!正好同坐一桌。”阮天琪自在流芳馆内被琰青奚落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祁溟月,此时听他所言,心中顿时无比欣喜,才要入内,却被一人扯住了身形。 “难道哥哥要抛下紫怜一人?”阮紫怜也瞧见了祁溟月,记起曾在路上偶遇,还有他归还自己的纱帽,胸中便是一阵甜意,本以为再难相见,不料今日却在此处相遇,听得阮天琪上前搭话,却不提自己,顿时急了。 阮天琪皱了皱眉,对这妹妹又多了几分不耐,敷衍的点了点头,便又对着祁溟月一阵打量,“多日不见,子尧似乎比往日更显不凡了,不久前才听闻江湖中给了子尧一个水月公子的雅号,我看实在是贴切的很。”没想到那日他为自己奏的竟是天音之乐,而程子尧竟是天音传人,也莫怪他会有如此的风姿,言谈举止处处透着悠然从容,对自己这盟主之子也未稍加辞色,如此,却叫他更被他的与众不同所吸引。 “紫怜也觉得,水月公子之号确实与程公子和衬得很。”对着他,阮紫怜再无平日里的高傲,显出了女子的娇态,轻言软语,在一旁接口说到。 “多谢紫怜姑娘,子尧有事稍离,去去便回,你若是累了,不如去我的座处歇息片刻,如此可好?”他对着阮紫怜柔声轻问,眼中的温柔之色简直让人沉醉,阮紫怜本就对他一见倾心,此时哪里会有丝毫不愿,微微垂下了眼,脸色微红的点了点头。 祁溟月转身离开,眼角余光瞧见两人往父皇所在的雅座之内行去,唇边不由扬起一抹明显的弧度,脚下却是未停,上楼去唤无爻准备上路。 这一边,阮天琪和阮紫怜满心欢喜的走入了屏风后的雅座,才踏入,便赫然见到有一白袍男子正端坐其中,披散的发透着淋漓的狂态,图纹诡异的金色面具覆住了大半脸庞,只是那般坐着,浑身却散发出难以辨识的巨大压迫感,些许邪魅之气由他微扬的薄唇边透出,观其姿态,却是慵懒随意,似乎有些漫不经心的,正举目往他们兄妹二人望来。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阮天琪一惊,思及此处是子尧的座处,眼下却出现了如此诡秘之人,不知他意图为何,当下便有了拔剑之势。 祁诩天早就听得外间所言,岂会不知眼前的兄妹二人都对溟儿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收回目光,半敛的眼眸之内掠过一道寒芒,抬手将面前的杯盏放到唇边,饮下口中的酒液,他不发一语,如同不曾听见阮天琪的问话一般。 身为武林盟主之子,从来别人 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还未有人如此不将他放在眼里,对他的话置若罔闻,除了先前那一瞥,便是连眼都不曾再抬起半分,阮天琪顿时一阵气闷,却不知为何不敢真个拔出剑来,面对此人,莫名的觉得有股慑人的威势,令他不敢有些许不敬。 阮紫怜站在一旁,凭着女子的直觉,她猜到眼前的男子与程子尧定然有些关联,思及方才水月公子对自己所说的话,要她在此间休息,料想眼前之人定也不会对她不利,便扯了扯阮天琪的衣袖,示意他再勿多言,往前行了半步,对那白袍男子说道:“你该听见,是子尧让我在此休息的,不知阁下何人,若是子尧的朋友,当不至赶我离开吧。” 她口中虽是询问,脸色却并不太好,俨然已现出了不快之色,她没料到,那般优雅俊秀的水月公子竟会有如此无礼的友人,简直是目中无人,浑身还透着如此迫人的气势,仿佛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怎么说,他们的爹也是武林盟主,江湖中何人不给几分薄面,他在此间,分明能听到外头对哥哥的称呼,此时见了他们,却连丝毫的反应都没有。 听得阮紫怜语中的高傲,祁诩天摇了摇头,如此自以为是的一双儿女,不知阮敖是如何教出来的,尤其不该的是还对溟儿生了旖念,既然如此,说不得便要有人替他好好管教一番了。放下手中的酒盏,祁诩天的唇边扬起一抹诡秘的弧度,微冷眼眸已扫向了兄妹二人站立之处。 觉察到他眼中的厉色,两人倏然一惊,却忽然听见那清越的语声由外传来。 “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阮少主,还有紫怜姑娘,为何不坐下?”祁溟月带着无爻从外间走入,似乎对其中奇诡的气氛丝毫未觉,悠然的站在两人身前,脸上带着些许惊讶,出言问到。 阮紫怜听他称兄长为少主,对自己却是直呼名讳,顿时一阵欣喜,思及他的体贴,更是生出了万般旖旎的幻想,如她的身份,自然也只有程子尧这般的男子才可匹配,心中有了计较,对着别人从来都是一片冰冷的脸上顿时充满了柔情,朝他盈盈一笑。 阮天琪在她身旁皱了皱眉,侧首对着祁溟月却缓和了脸色,“子尧又见外了,为何以少主相称,你我之间,何必那般客套,那日你为我奏了一曲天音,天琪还未感谢呢。”似乎有意在他人面前显示两人的亲近,阮天琪口中如此说着,手臂亦开始往祁溟月肩上揽去。 不等他的手沾上那身银袍,阮天琪只觉眼前身影一晃,那覆戴面具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前,一阵剧痛霎时由手 臂传来,几乎听见了手骨碎裂之声,冷汗倏然而下,他面色煞白,勉强支撑着身躯不至倒下,一抬眼,却见他的心系之人已在他人的怀抱之中。 阮紫怜似乎是惊呆了,眼见着兄长被他人制住,水月公子却被那诡秘之人揽在了怀中,一时间简直不知该有何反应,呆了半晌,才恍然记起,拔出手中的剑往那人身上挥去。 剑尖才指到他身前,不知怎的,那人只是足尖轻点,她已不由自主的随着剑飞了出去,摔倒在桌旁,将桌上的盏盘撞落一地,满身狼藉的倒在了地上。 祁诩天手中施力,听到阮天琪口中发出了轻弱的哀号,将他甩到一边,又扫了一眼神色惊惶的阮紫怜,微扬的唇仍旧带着笑,那笑却是一片冰寒,口中轻声说道:“记住,水月公子不是你等可生念的,若是起了不该有的念头,趁早除了,不然。。。。。。你们自寻死路,我也不介意成全。” 淡淡的语声轻柔至极,却也是危险至极,阮天琪和阮紫怜只觉森冷的杀意铺天盖地的袭卷而来,此时方知此人的可怕,按下心中的恐惧,忽然发觉,听他话中所言,竟也是对水月公子有意。 不由自主的,两人都往那银袍之人望去。 第八十一章 示情 见到兄妹二人的神色,祁溟月叹息一声,离开了祁诩天的怀抱,眼神淡淡,行到桌旁,对着跌落一地的盏盘摇了摇头,“实在是可惜了。”父皇一怒,便让如此好酒全洒在了地上,虽比不得宫中御酒,但在此处饮酒的滋味比起宫中的沉闷,又畅快了些,连带着使得酒的滋味也醇香了不少,他确是喜欢的很,可惜一时失策,未料到阮天琪这么快便惹怒了父皇,本以为有趣之事,却累得他失了一壶好酒。 此时,阮天琪与阮紫怜正满是狼狈惊恐之色,猜想着敢如此对待他们之人究竟是何来历。 阮天琪捧着险些被折断的手臂,面色惨白,他自认并未作出失礼之举,只是碰到了子尧的衣袍,却已让那身形诡秘的白袍男子生怒,不知子尧与他是何关系,那人又为何敢在子尧面前如此?虽然此人并未多言,但他的言下之意却是听的真切,分明是在警告他,若是再纠缠子尧,便要取他性命。 本以为子尧对此定会有些反应,但此时看来,他对他们兄妹二人并未有太大的关切,竟是对此人所为毫不在意,再瞧他脸上的神色,顿时觉出了不对。 只见那向来都是温和疏离之人,竟转身对着那白袍男子轻轻一笑,挑起了眉梢,唇边露出了明显的弧度,似乎觉得颇为有趣一般,“又吃味了?” 话中的调侃之意很是明显,但他的脸上却是带笑,那笑,有着些狡黠,又含着揶揄挑衅,不论是何种,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 祁诩天自然也瞧见了祁溟月的神色,冷哼一声,眼中却露出了笑意,“果然在外混的久了,而今竟敢挑弄起我来了,可是有意想让我瞧瞧,水月公子在外是如何的风光,不论到了何地,都有倾心追随之人?”再不看那兄妹二人一眼,祁诩天走到椅上坐下,斜斜靠着身子,指尖在下颚上摩挲了几下,微阖的眼眸缓缓抬起,透着些魅惑却又危险的神情往祁溟月身上扫过,口中低喃似的说道:“看来不该念着你赶路辛苦……” 邪魅的眼神似乎包含着他意,其中的火热不知是怒意还是其他,让祁溟月心头一跳,也自轻笑起来,“怎会是我有意,分明是无心之过,在此遇上只是巧合,天下大会在即,此镇又是必经之路,遇到相识之人也并不奇怪。”在外不便相称,父皇脸上又覆着那张面具,一身白衣亦是替代了平日里的绣金玄袍,与往日相比很是不同,听他方才所言,那话中的暗示之意,还有唇边魅惑的浅笑,竟显得尤其的引人,使他轻易便被那句轻语挑起了情念。 薄唇微扬 ,与那双透着火热的眼眸对视,他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其实,也并不如何辛苦……”逐渐低缓的语声已然让祁诩天明白了他的话中之意,顿时发出了沉沉的笑声,注视着身前与他对视的溟儿,他只觉世上再不会有人与他如此契合了。 在他们之旁,阮天琪和阮紫怜一个面色惨白的站立着,一个却满身狼狈,怔怔的坐于地上,虽不明两人话中之意,但到了此刻,如何不知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见祁溟月之与那人谈笑,对他们却是不管不顾,想他们何时受过如此冷遇,心中顿时涌出了说不出的滋味。 阮紫怜方才得过一番温柔关切,此时便尤其的不忿,在她看来,水月公子是怜香惜玉之人,定不会舍得看她如此的弱质女子受苦,于是盈盈双眼之内的神采便丝毫未有停歇,始终注视着祁溟月,直到他略有所觉,侧首瞧了她一眼,随即露出了浅笑,“是子尧的不对,竟将紫怜姑娘忘在一边,实在是不该了。” 阮紫怜听得他的话,顿时也觉无比委屈,微微垂下了眼,眸中水色莹然,迷蒙的泪眼中,只见银白的衣袂逐渐靠近,随后便停了下来。 祁溟月走到她的身旁,拂了拂她微乱的发,动作很是轻柔,“紫怜姑娘可知,有些人不是你可随意招惹的,往后切莫再轻易拔剑,若是指错了人,让你如此佳人丢了性命,便真是可惜了……”对女子,他向来会多些怜惜,但在阮紫怜对着父皇举剑的那一刻,已引得他心中不快,口中那般说着,他望着她的眼中透出了冷意。 阮紫怜听到耳畔有温柔的低语响起,语声轻柔,但其中的冰冷之意也是如此明显,诧异的抬起头来,只见那本是温柔的眼眸在此刻聚起了冰寒,正望着她,神情仍是淡淡,但不知为何,她却无由的觉得危险,这一刻,眼前的水月公子再不是镜花水月的飘渺悠然,而是如冷月弯钩,带着不容错认的冰冷萧杀。 “我……”她微微长了口,面对眼前之人,却是不敢辩驳,她方才也是一时情急,若是此刻,她如何敢对那人拔剑。 阮天琪探究的眼神在祁溟月与祁诩天身上不住来回,此时他已看出,程子尧与那戴着面具的白袍男子何止相识,两人的关系已然是非常密切,思及他有可能已属他人,胸中的怒意和不甘便如翻江倒海一般涌了上来,先前的惊惧也一时抛在了脑后。 “子尧,他是何人?你竟如此相帮于他!我阮天琪虽不是天下闻名,但总比这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要强上几分,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为何还 ……” “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打断了他的话,祁溟月嗤笑一声,侧首去看祁诩天的脸色,见父皇神色不动,依然靠坐椅上,望他瞧来的眼中却分明带着某种示意。 “阮少主果真想知他是何人?即使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对他话中表明的心迹置若罔闻,对着阮天琪,他挑眉笑问。他自然知道父皇之意是要他解决此事,尽快处理了这纠缠不清的兄妹二人,无论是阮天琪还是阮紫怜,都已引得父皇不悦,若是要父皇出手,恐怕两人只有死路一条,但看在阮敖的面上,两人又都是死不得的,何况此事由他而起,由他来解决也是应当。 阮天琪对他的问话一时无言以对,若是应了,难道对方告知了身份之后他便当真去死不成?方才便已看出,那人功力不凡,如此轻易的将他制住,便是他爹阮敖都无此能耐,若真是有心要他死,恐怕他连还手之力都不会有,但要他放弃程子尧,他又实在是不甘心的很。 祁溟月见他如此,唇角扬起了嘲讽的弧度,环视雅座之内,阮紫怜已站起身来,站在了阮天琪的身侧,兄妹二人的脸上,透着同样的不甘和疑惑,父皇犹自斜靠在椅背上,神色难辨,知他此时定然不悦,也知他定是想看他如何收场,祁溟月轻笑一声,径自走向了祁诩天所坐之处。 站到身侧,祁溟月注视着阮天琪与阮紫怜,“你们可是想知他是何人?又与我是何关系?”不明他此问的用意,但两人仍是点了点头。 祁溟月微微敛下眼,掩住了眼眸中的神色,唇边的笑意却是愈发明显了,“其实答案只有一个……”伸出手,他将祁诩天的脸抬了起来,金色的面具闪过了一道冷光,但面具下露出的那双薄唇,却是带着兴味的弧度,见父皇如此配合,祁溟月注视着那抹邪魅的浅笑,倾身吻了下去。 先是轻舔了几下,继而探入,攫取着父皇的舌,几番纠缠,尝到父皇口中的滋味,还有唇齿之间残留的醇香,祁溟月只觉方才的那壶酒砸了并不可惜,张开唇,迎着父皇如掠夺般袭来的吮吻,他毫不示弱的也勾缠而去。 见两人一坐一站,旁若无人的吻在了一起,阮天琪和阮紫怜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神色浅淡之人,竟会满不在乎的在他们面前与人亲密至此,而那满身狂邪之气的白袍男子坐于椅中,微微仰首,竟也似毫不在意,甚至扬臂将他搂在了怀中,一番深吻之后,才带着邪气的笑意,往他们二人望来。 同父皇一起侧首瞧着神 情呆愣的阮天琪与阮紫怜,祁溟月唇边笑意未减,舔了舔唇,似在回味一般,语声很是轻快,“如今你们可知了,他是与我相属之人。” 站在父皇身侧,指尖勾起他的几缕发丝在手中缠绕把玩,他对那兄妹二人的表情十分满意,漫不经心的,口中继续说道:“切莫再让子尧听见某些说辞,也莫要再让我瞧见有人对他拔剑相向,子尧怕一时控制不住,伤了人,那便不好了。” 银袍之人眼中的温柔不再,此刻他倚在座椅旁,神情疏懒,看似平和的外表下却分明透着危险之色,这一刻的水月公子再非他们所识之人,他眼中的清冷冰寒如凛冽的月色,使他们心惊不已,但同时也再次被他的风姿所慑,如同一柄出了鞘的利刃,明知危险,却仍是引人心动。 怀着复杂的心思,兄妹二人望着眼前的景象,见他与那诡秘的男子虽已未有亲密之举,但他靠在那人身旁,两人一坐一站,却是有种说不出亲密之感,仿佛有某种无形之物,将两人与旁人隔绝开来,就如他手中的那缕发,即使在不经意间,都能让人觉出两人的牵绊。 心中仍是不甘的,阮天琪按下妒意,与身旁的妹妹对视了一眼,程子尧虽对他们兄妹二人无意,但如他这般,又岂能阻得旁人对他的钦慕,今日既有他们,又岂知不会有他人对其生念,早晚,两人定会产生嫌隙。 一番思忖过后,阮天琪脸色难看的冷哼一声,转身往外行去,只要是他阮天琪想要的,便不会轻易放手,何况至今也还从未有过他得不到之物,日后,若是查到了那诡秘男子的身份,程子尧便会知道,身为武林少主,自己与他是何等的相称了。 祁溟月见那阮紫怜神色复杂的望了他一眼,便随在其兄的身后一同离开了,唇边露出了一丝嘲弄的浅笑,摇了摇头,转身面对祁诩天,“如今父皇可知了,江湖中不可能存有让溟月瞧得上的人,可以说,在这世上,也只得父皇一人能让我心甘情愿的承欢身下,你可得知道,溟月本是在上之人……”说到此处,他忽然话题一转,想起问道:“不知父皇何时让我如愿?” 第八十二章 回转 祁诩天岂会不知他的心思,让他见了那两兄妹,又在他们面前坦露两人的关系,本就是要他放心,也是借此让那二人不再纠缠,但在他看来,那两人恐怕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思及溟儿的不凡,他已知此后定会遇上不少倾心于他之人,若是不能信任,便是轻看了他。只是,对着溟儿此问,还有他的那番心思,他仍是有些哭笑不得,“溟儿果真如此着急?要知你现在还小,恐怕……”暧昧的眼神往他身下扫去,祁诩天邪邪一笑,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听了此言,祁溟月微微蹙了眉,随即却释然的放开,只是缠着手中的发,凑近了过去,半敛的眼眸内辨不清神色,祁诩天见他贴近,微热的气息拂到面上,耳畔已听得溟儿的低语,仿佛势在必得,含着无比的自信和说不尽的魅惑:“溟月不急,总有一日……会让父皇知道我的厉害,到时便可知父皇在我身下……会是何种景象了……” 说完那番话,祁溟月勾起了嘴角,更凑近了些,覆上唇去微微使力,又轻舔了一下才站直了身子,看着父皇耳下的那点红印,心中着实愉悦,轻笑着转过身去,侧首笑问:“父皇打算休息多久,不是还要赶路吗?” 不言不动任他笑闹,祁诩天瞧着他的眼中始终含着宠溺赞叹,在这世上也只得溟儿一人敢如此对他,沉沉轻笑几声,对他先前的话并无反对之意,站起身来,他顿了片刻,才接着他后头所问之语回道:“原先是要赶路,但这会儿,父皇改了主意了……”站在屏风之后,听着外间的喧闹之声,他的脸上透出了兴味之色,“久未涉足江湖,而今看来,似乎还是一样的有趣,”不知想到了何事,祁诩天唇边的笑意又扬起了几分,“有人挑起了父皇的兴致,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此处更为有趣一些,既然云昊山庄如此热闹,我们不去岂非可惜。” “父皇打算参加天下大会?”察觉到先前瞬间出现的气息,祁溟月有几分猜到他口中的“有人”指的是谁,阮天琪和阮紫怜根本无法让父皇放在心上,恐怕真正引得父皇的兴趣的,还是被安炀所图谋的天下大会,甚至可能是行踪飘忽无比神秘的澜瑾。虽未见到影卫的身影,但父皇出宫,定不会少了他们相随,比如方才,那抹气息不见踪影,只是一现便淡去了,兴许便是去了山庄探查的影卫,可能已得到何种情报,还有本就居于庄内的密使…… 思及其中种种的可能,祁溟月的脸上也现出了几分笑意,“莫非是云昊山庄之内有了变故,父皇可是收到消息了?你的密使居于庄内,定然不会无功而返,若是能让父皇 感兴趣,那定是比宫中的仪式有趣的多。” “溟儿猜的不错,云昊山庄确实有事发生,”方才收到影卫密报,他便改了主意,既然已吩咐了刘易延后宫中事务便也不差这几日,宫里的事务有刘易在不会有何差池,若有要事,他自会命人传信,相比之下,倒是云昊山庄的天下大会更引他关注,“方才得了信,澜瑾似乎已在山庄附近现身,不日便会到达庄内。” “莫怪父皇会改了主意,如此有趣的事,岂可错过,溟月也对那澜瑾好奇的很,不知那博学多才又身怀巨宝之人会是何种模样。”玄邰老人的传人,几十载方有一次传承,此次现身的澜瑾,若是真有如此能耐,怕是会引得天下大乱,撇开才学不论,光是他身负的财宝金银,便可引得江湖中人竞相追逐,不论何时,只要听闻财宝,便总会让人头脑发热,此次他的出现,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父皇也好奇的很。”澜瑾在苍赫现身,安炀定然不会坐视,究竟会有何行动,他倒是期待的很。 听着外间的喧闹之声,祁诩天踏步行了出去,半张面具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芒,他一出现,那些江湖人士顿时噤了声,被他的气势所慑,酒楼之内也无了声响,只见他随手抛给小二一张银票,旁若无人的模样,已踏出了酒楼。 见父皇不再收敛气息,径自走了出去,那张狂而又邪肆的气势已令得众人屏息不语,他却依然故我,竟站在酒楼门前候着他出去,祁溟月不由轻笑着唤过了无爻,随在身后,也若无其事的踏身而出。 只见酒楼之外,父皇正背负着双手,金色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诡秘的暗芒,黑发在风中有些微乱,却是有种说不出的狂态,此时他正望着自己,只是随意的站着,满身的邪魅和危险气息却已足够慑人,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同时亦让人心惊不已。 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身旁,祁溟月抬首对他一笑,“暗皇果然不凡,乍一现身便如此惹人注目,看来父皇是有意要重出江湖了。”遥望酒楼之内众人探首张望,他已能料到,往后几日定是不会无聊了。 “要能配得上水月公子,父皇也只得张扬一回,莫非溟儿觉得父皇穿得太惹眼了?”瞧了瞧身上莹白如雪的衣衫,祁诩天皱了皱眉。 “那面具才是惹眼之物,只是父皇戴着它,却也合称,溟月瞧着倒是喜欢。”总比易容强上几分,父皇的相貌本是他喜欢的模样,若是用别的遮了,便可惜了,何况父皇戴上面具并未掩盖他本身的气质,俊美的轮廓依旧可 辨,只是更多了神秘张狂之感。 “如此模样与宫中不同,可是又惹得溟儿对父皇心动了?”祁诩天口中打趣着,揽过他的身子,一同往马车行去。 “若是心动又如何?”坐到车内,祁溟月斜靠在软垫之上,挑眉笑问。 揭下脸上的面具,狭长的眼眸内掠过一抹异色,祁诩天略略勾起了唇,指尖已挑起了他的下颚,“溟儿岂非明知故问……”手指在他的唇边蹭了几下,望着那双微张的唇,他忍不住倾身过去,含到口中品尝。 “溟月记得……父皇本是顾念我赶路辛苦。”与父皇的舌一番纠缠,微微移开了唇,他哪里会不知父皇的话中之意,眼中含笑,透着几分揶揄戏谑,他出言提醒。 手掌已顺着那诱人的腰线往下挪去,祁诩天露出一抹邪笑,“溟儿自己也说,并不如何辛苦,而今又休息了一夜,父皇若是再忍下去,便该是父皇辛苦了,溟儿可忍心见我如此?”牵过他的双手覆于身下,祁诩天笑得愈发暧昧邪气。 祁溟月按着掌中的火热,微微使力,察觉那灼热之物更形硕大,唇边亦扬起了浅笑,“果真是辛苦的很,不如让溟月为父皇分忧。” “父皇正等着溟儿的这句话,不知溟儿打算用何种方法?”将溟儿的身子按到怀中,察觉他的身下也已起了反应,不觉轻轻一笑,随即,暧昧低沉的语声便在祁溟月耳边响起,“原来溟儿也情动了呢。” “溟月如此,自然是因为父皇了,”将身下的欲望与父皇的下腹相贴,此时心中的情念已然是被挑起,两人抵着对方的火热,祁诩天只听他口中继续说道:“父皇打算如何,溟月相陪便是。” “如此甚好……”含着笑意的尾音逐渐低沉,望着怀中的溟儿,更觉无比诱人,无法再等待片刻,他倾身吻住了他的唇瓣。 随着车轮滚滚,两人在车内自是一番旖旎,马车却已是往云昊山庄的方向行去。 而酒楼之内,随着他们的离去,顿时如炸开了锅一般,自云昊山庄要举行天下大会,便有不少江湖人士在周遭城镇聚集,纷纷往其所在之处赶去,今日在此,竟然见了传说中的暗皇,不由叫人不费了一番猜测。 想那暗皇在江湖中消失多年,在澜瑾将要现身之时,也忽然重现江湖,若说其中毫无关联,那是绝不可能,若要叫人猜测,他定然也是冲着澜瑾而来,想他素来与朝廷不和,说不定便是来搅局,阻止澜瑾则苍赫之人为主,又或者,便也是同大多数江 湖人一样,为那财宝而来。 “看来这回的天下大会,又要乱啦,那人隐迹多年,不早不晚,恰好是这个时候再度现身,你们说是不是得要大乱?”老江湖摇头晃脑,装模作样的叹息了一声,“这回可有好戏看咯。” “何止啊,我方才见那银袍之人,生的极为俊美,仪态也是不凡,似乎与近日传言的擅使天音之人很是相似,若真是他,天音传人与暗皇一同现身,其中还不知有何内情呢。” “你还真没猜错,那人确是水月公子,上回我远远瞧过一眼,便不曾忘记,今日见了,可不就是他吗,只是奇了,他如何会与暗皇走到一处?” “暗皇行事诡秘,心思难测,何人能知他是如何与水月公子扯到一起的,不过只要到了云昊山庄,想必便能瞧个究竟了。” “不错不错,如今天下群雄聚集,都在等那澜瑾现身,倒时定会有一番纠缠,不知最后那澜瑾会选何人为主啊……” 众人一番议论,目光都往云昊山庄的方向望去,此时在所有人的眼里,那里已成了最受瞩目之处。 第八十三章 前兆 此刻云昊山庄内外,陆陆续续的已有不少人抵达,不论是身在庄内的武林名宿,还是只能在庄外守候的江湖后辈,所有人候着的都是同一人,澜瑾。 虽不知澜瑾何时出现,但山庄内外已是一片热闹,相识之人围在一处,或坐或站,到处可闻相互招呼之声,即使有人遇上宿敌,在山庄之内,也都暂时忍了下来,寻仇不怕日久,眼下天下大会才是首要之事,思及澜瑾一现,将有可能曝露宝藏所在之处,此时谁还在会把往日恩怨放在心上,只当是未曾看见,眼不见为净也罢。 波涛暗涌的大厅之内,云景昊正让炎瑱相帮准备待客事宜。身为云昊山庄少庄主,炎瑱自然是在前厅招呼客人,虽有人觉得他与那流芳馆中的琰青少爷很是相似,但两人气质如此不同,便也只是想想罢了,加之谁会在此承认去过流芳馆偷瞧那难得一见的琰青少爷,若是当面问了,只怕立时会成了笑柄,故而即使有人如此觉得,却也无人会将两人联想到一处,开口去问,那就更是不可能,不用想都知道,闻名天下的云昊山庄少庄主,怎可能与流芳馆有所牵扯,即便流芳馆并非低俗的欢场,但它确是青楼不假,再如何高雅,也登不得台面,不可与云昊山庄在江湖中的地位相比。 再看少庄主云炎瑱,也是沉稳清雅之人,断然不会是那流芳馆的琰青少爷,世上人有相似,有几分相像也并不奇怪,如此一想,便也释然了,谁还去关心两人模样相似与否,此时等着澜瑾现身才是真。 琰青并未参与前院之事,自归庄之后,便未出现在他人面前,只是在后院之内打理相关事务,炎瑱已能面对两人之间的情愫,于他来说,这些时日倒是非常难得,不知往后会如何,此刻他只想与他多相聚几日,若是天下大会一了,他便需回到流芳馆,到时,恐怕还要费一番口舌解释尊主之事。 思及程子尧的离去,他仍是有些遗憾,澜瑾一现,天下必乱,若是子尧果真与朝廷有所牵扯,此时更应留在庄内,先前苏雅儿之事,已令他明白,澜瑾在庄内择主之事,已非关江湖,更是事关天下,若安炀野心不除,再度前来挑衅,澜瑾的安危也是可虑。 记得那日询问炎瑱,澜瑾为何选在云昊山庄之内择主,炎瑱竟也不甚清楚,原本他与澜瑾虽是相识,却始终不曾了解此人,澜瑾行事古怪,经常毫无缘由的做出某些决定,比如这次的天下大会,搅得所有人忙作一团,他却消失无踪,至今不见踪影。 放下手中处理的事务,琰青叹息一声,此时他倒有些庆幸 子尧并未在此,若是他在,恐怕尊主也会现身,到时会引起多大的波澜,他真是不敢想象。 “为何无缘无故的叹气?难道你不愿留在庄内?情愿待在那流芳馆?”炎瑱站在门外已是多时,见琰青正出神沉思,也未打扰,只是瞧着他的模样,竟是有些瞧得痴了,此时听他叹息,才忍不住开了口。 琰青转过身来,见炎瑱站在门前,却不进来,便走上前去握住了他的手,炎瑱的只觉手腕之上一紧,不禁瞬间僵了一下,却是并未拒绝,让他将自己扯进了房里。如水的眼眸中仍是平平静静的,细看,方能察觉其下掩藏的无数波澜,“为何不说话,难道庄内真的留不住你,你还记挂着那流芳馆,还是有何人让你牵念不舍?” “难得炎瑱也会在意这些,让我实在高兴的很,”忍不住笑眯了眼,满是魅色旖旎的眼眸里,顿时透出了明显的欢喜之色,“我本以为等不到炎瑱对我的关切,也以为,炎瑱不会在意我与他人……” “别说了!”听到琰青说起他人,想起他在流芳馆内身份,想到他曾与别人缱绻缠绵,强装的冷静便再也无法维持下去,口中忍不住说道:“炎瑱只是你的兄长罢了,你与旁人如何,我管不着,你若是牵念着你的流芳馆,尽管回去,此后再也不要回来!” 每回都是如此,不愿坦诚心里的介意,总是用怒意来掩饰,眼中却分明写着不悦,见他生气,琰青却只觉心中无比雀跃,子尧曾言,炎瑱的情感内敛含蓄,如此干净清澈的一人,若是不主动一些,将他未定的心意搅明了,恐怕此生他都不会对自己的情感有所回应,眼下看来,果然不假,虽是对他的在意感到欣喜,但终究还是不忍见他如此,轻笑一声,忍不住心底跃动的情感,在炎瑱唇边轻吻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没有旁人,琰青心中,总来都只有炎瑱一人,即使身在流芳馆,我也不曾与他人如何,只是见面叙谈罢了,琰青从未卖身予谁,本是掩饰身份才会留在那里,炎瑱如此在意,看来并未是我一厢情愿,实在叫人高兴。” 唇边被琰青啄吻了一下,思及他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不觉心中有些别扭,而后听他话中所言,不禁一愣,已将那亲密之举所引出的复杂心情抛在了脑后,“何谓掩饰身份?你在流芳馆内究竟是何身份?” “流芳馆本就是我在打理,头牌琰青少爷的身份,也只是为了传递消息与人见面方便罢了,”想自己所听命的男人,琰青继续开口说道:“炎瑱可知多年前江湖中有位暗皇?” “如何会 不知,此人虽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但只要是知道他的,谁人敢忘,听闻他行事狠辣,正邪莫辨,江湖中的势力倒是有大半与他有关,此人的厉害,炎瑱听过便不会忘记。”听他忽然说起暗皇,炎瑱霎时一惊,“莫非……” “不错,我已听命尊主多年。”说起尊主,便不得不提到子尧,“还有那日相救于你的程子尧,也是尊主身边之人。” 程子尧竟也是暗皇身侧之人,炎瑱听他所言,悚然一惊,立时想到,若是此次天下大会,让暗皇得了澜瑾,除了江湖,恐怕天下也会成了他掌中之物,摇了摇头,他只希望切莫发生此事,暗皇素来与朝廷不和,若真是如此,恐怕苍赫便要内乱了,安炀也蠢蠢欲动,虽说一切都因澜瑾而起,但在庄内举行天下大会,岂非便是他引来了天下浩劫? 越想越是不安,炎瑱神色凝重的与琰青对视:“你可知这一回,暗皇会否现身庄内?” “可惜,世上无人可知尊主的心思,先前并未见他对天下大会如何关注,但为了救你,琰青请来子尧相助,已让尊主不悦,蛊毒种种,还有安炀之事,子尧知晓,尊主定然对此事也知之甚详,不知他……” “你们还在此处作甚?前院已忙作一团,你们还有闲情逸致在此聊天,还不快去招呼客人!”云景昊在前厅寻不到炎瑱的身影,便到了后院来找,果然见两人都在琰青的房中,不知在说何事,竟都是一副凝重的神色。 炎瑱正要回答,忽而见到庄内的护院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神色大变,口中喊道:“庄主!不好了,前院出事了!” “出了何事?”云景昊皱起了眉。 “回庄主,火煞楼主抵达庄内!他的手下与人言语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了!” 也只有火煞楼主梵皓,才敢在庄内如此,此人行事无忌,当年与暗皇也有相争之势,而今天下大会,除了暗皇,就数他实力最为雄厚,再也无人可压制他的气焰,若是在庄内闹出了事,还真是难办的很。 “如今可热闹了,”琰青听护院禀报,忍不住出言说道:“若是暗皇也在此时现身,便真是……” “我只盼水月公子切莫对澜瑾好奇,不然,依琰青所言,暗皇随他而来,庄内便真是无有宁日了。”火煞楼主,暗皇,还有无数江湖门派,武林前辈,天下大会会闹成怎样,实在无法想象,炎瑱无奈的摇了摇头,只望切莫如琰青所言。 “你们话中何意?那人久未现身江湖,难道此番 也会出现?又与程少侠有何关系?”云景昊显然并不知其中内情,此时乍然听了这些话,顿时也露出了紧张之色。 “他们两人……”琰青正思索如何回答,已闻远处护院传来的喊叫之声。 “庄主!门前来了一辆马车,前些时候离开的水月公子又回来了,还有一人……”咽了下口水,看守前门的护院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几人身前,脸上神情惊惧不已,定了定神,才继续说道:“还有一人,似乎是江湖传言的暗皇!” “你敢确定是他?”云景昊已失了沉稳之色,盯着那人沉声问道。 “属下护院多年,绝不会看错!”暗皇那般的气势,见过一回便不会忘,他怎会看错。护院擦了擦额头的汗,眼中任存着敬畏之色。 听他说的如此肯定,再无人怀疑。暗道一声暗皇果真来了!房内三人对视一眼,再不迟疑,加快脚步往前院赶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重卷江湖 云景昊与琰青炎瑱尚未赶到前厅,此间的口舌之争已演变成了兵刃相对之势。 江湖中的年轻后辈显是阅历尚浅,不知轻重,不知说了什么,引得火煞楼中之人的怒意,此时一红一白的两个身影正对峙而立。 “梵楼主为人如何,大家都知道,我……我又并未说错,何必刀剑相向?”他只是说梵皓脾气不好罢了,这人不知为何竟拔剑相对,后悔先前所言,年轻人口中已露了怯意。 “何必多言!敢对楼主出言不敬,今日我定要叫你尝尝火煞楼的厉害!”冷哼一声,火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烈焰,已向那年轻男子袭去,手中动作毫不迟疑,那年轻人也不知自己是何处惹怒了此人,自觉只是说了一句抱怨梵皓无礼的话罢了,却让此人怒目相对,此时见他举剑出招,只好忙不迭的迎了上去。 刀剑相对之声顿时不绝于耳,大厅之内的众人本就聚集在一处,此时眼见有人闹出了事端,都起身往外瞧去。 厅外空地之上二人兀自缠斗,火煞楼主梵皓却环抱着双臂,犹如与他无关似的,带着手下静立一旁,见场中的红衣人招招狠绝,已逼得对方不住后退,眼中露出了满意之色。 围观的众人只是瞧着,既然当事人都无反应,旁人更是不会多言,火煞楼主为人霸道护短,能不惹自然还是不惹为好,那红衣人显然是他甚为重视的手下,若是上前相劝还不知会如何。怀着这般心思,无人上前劝阻,都如看好戏一般,见那年轻人露出了败象,眼看便要毙命在红衣人的剑下。 正在危急之时,“叮”的一声,不知何处飞来一把短刃,将红衣人手中的长剑击落在地。 那年轻男子心中本是极为后悔,不该未听师父的话,偷偷溜入庄内,眼看要成了剑下亡魂,忽见有人相救,脚下一软,惊魂未定的倒在了地上,来不及看清是何人,已慌张的逃了去,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红衣人见有人阻挠,双眉一拧,举剑喝道:“何人碍事?难道不敢现身?”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道黑影倏然出现,拾起地上的匕首,脸上不见丝毫表情,似乎并未听见此人挑衅的话语,又瞬间消失了踪影。 “藏头露尾,非奸即盗!”红衣人显然是气急了,口中喝骂着,却无人应对,当下气的红了脸,冲着梵皓说道:“楼主!涼烟请罪!”未将对楼主不敬之人毙于剑下,是他的失职,身为左侍,自当护卫楼主威严,今日让人逃脱,已让他在楼主面前失了脸面,心 中又是生气又是懊恼,立时便跪在了梵皓身前。 “非奸即盗?莫非是在说我手下之人?多年未见,火煞楼的张狂似乎还是未变呢。”梵皓还未答话,有一人的语声已在场中响起。 低沉悦耳的男声带着些许嘲讽轻笑,但他话中之意已让众人变色,还无人敢在火煞楼主面前以这般的口吻说话,是谁竟会如此大胆?敢当着梵皓的面说火煞楼张狂! 众人不由随着话音之处望去,只见落日余晖之下,一抹暗紫色的身影正缓步而来,如同携来了夕阳血色,隐透金绣的衣袍与他面上覆着的半张面具辉映出一片浅金的暗芒,黑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衬着面具之上盘踞的暗纹异兽,透着说不尽的狂态,而在那面具之下,却是唇角微扬,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行来,仿佛只是闲庭漫步,又好似并未将众人瞧在眼里。 随着他的到来,噬人的气势愈发浓烈,每踏近一步,众人都被他的气势所慑,几乎是屏息的瞧着他一步步走近,似乎出于本能,霎那间,所有人都觉出了此人的危险和可怕。 “暗皇?!”不知是谁低低惊呼了一声,却倏然点醒了众人,在此的都是武林名宿,也是混迹江湖多年之人,暗皇之名如何敢忘,此时听人喊出此言,冷汗倏然而下,本应在瞧见那半张金面之时便认出的,但暗皇消失多年,何人会想到他竟会忽然现身,乍然间又被他的气势所慑,忘了反应,此时方醒觉过来。 “多年未见,尊主风采依旧!”悄悄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有人连忙上前行礼。 记得当年暗皇手段之人,无不胆颤心惊,此时见了他,哪里还敢打澜瑾的主意,若是暗皇在此,便是也有意想见那澜瑾了,如此一来,何人还敢多言,一个个上前见礼,只管阿谀寒暄着,心中却是留有余悸,虽然此时只见他身后的一名黑衣人,但谁人不知,暗皇手下的十二血影,个个是杀人不见血的高手,还有数不尽的江湖异士,虽过去了这么些年,但江湖之中隐隐仍能察觉暗皇的势力,比如“曜夜”,专替人复仇雪恨,情报准确,却是来无踪去无影,出售所有消息,却独独对与暗皇相关之事不透只字片语,若说与暗皇无关,那是绝无可能,思及江湖中有多少势力仍是在他隐隐的控制之下,众人心中便是无比敬畏,不敢有丝毫不敬。 见众人神色突变,纷纷上前寒暄,梵皓却依旧环臂而立,口中冷嘲热讽一般的出言说道:“我当是何人,敢说我火煞楼张狂,原来是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的暗皇,若我张狂, 你便是目中无人了,销声匿迹了这许久,此时出来作甚?”望着那覆有半张面具的紫袍男子,似乎与往昔相比不曾有些许改变,仍是这般气势迫人,记起当年在江湖中的相争之势,梵皓眼中划过一抹异色。 见暗皇与火煞楼主对面而立,又听得火煞楼主梵皓所言,众人心中暗叹一声,也只有梵皓敢将私下的称呼当面喊出,瞧着早在当年便争斗不休的二人再度聚首,无人敢上前插话。 涼烟依旧跪在梵皓身前,瞧着那被人称作尊主,又在楼主口中成了暗皇的男子,很是疑惑,他还从未见过楼主有如此神色,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怒意。虽听他出言嘲讽,但跟随楼主身边,如何不知他的习惯,楼主口硬心软,虽时常冷言冷语的,待人却是极为好的,若是不曾将那人放在心上,楼主绝不会如此说话。 “多年不见,你的身边倒也有美人相随了。”似在称赞,唇边却透出了戏谑轻佻的笑意,众人只见那抹暗紫色的身影走到火煞楼主身侧,并不答他的话,却是轻轻抬起了红衣人的脸来。 涼烟本欲避开,不知怎的身子却不停使唤,那人近了身之后,浑身散发的气势和压迫便令他不敢妄动,仿佛此人不论做何事,他都只得顺从,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抬首。 见此情形,梵皓在旁皱了皱眉,正要说什么,不知何处却传来了一人清越动听的话音,“何来美人,让子尧也瞧上一瞧。” 不疾不徐的说话声,如那人现身的步履,优雅从容,有着些飘渺清透的意味,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丝丝缕缕的迎风飘舞,无比悠然的模样,面容沉静如水,温润而深沉,神色间却透着些淡淡的疏离,可被他望见的人,却又会忍不住被他眼眸内的温柔之色所惑,明知他定非可随意亲近之人,却偏偏仍是会被他引去了心神。 如此人物,不是近日来红遍江湖的水月公子又是何人!当下便有人认了出来,“那是水月公子!” 暗皇才出现,水月公子便随后而来,前几日江湖中已有传言,曾在某处酒楼见过两人一同现身,如今看来,莫非不是谣传? 若非无爻无故失踪,他也不会在庄外耽搁许久,祁溟月想起今日发现无爻失去了踪迹,不得不生出几分担忧。近日来,无爻似在躲避着什么,若是住宿客栈,除了他的命令,无爻绝不会主动现身,暗中守卫之时,也时常可察觉他的气息有了明显的波动,知道他定然有事,但却始终未曾相询,此时倒是有些后悔起来。 不知自己的出现已引起种种疑惑猜测,他一边思量着,缓缓走近了众人,对周遭那许多江湖人士低低的议论和惊叹声恍如未闻,行入院内,觑了一眼大厅门口众人的神色,又扫了一眼祁诩天所站之处。 方才见父皇正挑起半跪于地上的红衣男子的脸庞,满脸兴味,不觉便说了那番话,自两人相许以来,还从未见父皇对他人如此,若说没有不快便是假的,但让他更为好奇的却是那红衣人的模样,能被父皇称为美人,若是没有几分姿色,绝无可能。 不由凑到身旁,细细瞧了,只见此人生的极为秀丽,鼻梁挺直,眉弯若柳,大小合宜的唇,泛着浅红之色,若以男子来说,稍显清秀了些,虽是漂亮了,但也算不得太过引人,但与他对视的那双大眼,却仿佛有簇火焰在其中燃烧,充满了野性,衬着那秀丽的相貌,竟显得很是特别,一身红衣在他身上,更是将他的特别之处彰显无疑,仿如尚未被驯养的野猫,丽色之中尚透着几分野性难驯之感,足以挑起他人征服的欲望。 “果真是美人……”收回打量的目光,淡淡一笑,口中如此称赞,侧首却见父皇望着此人露出几分别有深意的浅笑,心中顿时多了几分不悦,虽知父皇定非含有他意,但双眼却不由自主的望着他搁在红衣人下颚处的手,口中带着些嘲讽似的说了一句:“还要瞧上多久,小心美人生怒。”他看那红衣人的眼中可冒出火来了,父皇却还抬着他的脸不曾放下。 祁诩天听他所言,岂会不知溟儿已是不快,原因为何,自然也是知道的,溟儿为他吃味,那可是难得,不知不觉唇边已扬起了明显的弧度,放了手,沉沉笑出声来。 第八十五章 纷乱 见暗皇轻笑,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谁都知晓暗皇的为人,而今,诡秘难测又从未将任何人瞧在眼里的的暗皇,竟会因水月公子随意的一句话而状似愉悦的低笑,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但此时就在眼前发生的,又不由得众人不信,再看那水月公子,他似对暗皇的反应不以为然,竟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身前,抬首与他对视。 “如今可是高兴了?”知道父皇为何如此高兴,祁溟月挑了挑眉,眼中亦是露出了笑意,“既然你会在意,为何我不会?以往只是未有机会罢了……”凑到祁诩天耳边,后头的半句便成了只有两人才可听得的呢喃耳语,“……父皇需知,溟月同父皇一样,也非大方之人。” 说完这句话,祁溟月含笑转身,扫了一眼众人疑惑不解的神色,若无其事的敛下了眼眸,方才所说的未有机会去在意,虽是说笑之言,但也确有几分是事实,父皇已久未去后妃之处,往年还装模作样的去个几回,或是听曲或是用膳,可自从两人真个交欢之后,便再也未见父皇踏入后宫,想必宫里一定已传出不少不利于父皇的传言吧。 想到那些后宫嫔妃会如何揣测猜度,祁溟月便觉有趣,唇边笑意始终未有减,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暮色低垂,他与父皇相继出现似乎有些突然,众人围在此处,他却未见云前辈和琰青炎瑱兄弟二人,想必应该正由后院赶来。 祁溟月正这么想着,便瞧见云景昊由远处快步而来的身影,还隔着不少距离,已能听见他朝此处朗声说道:“云某失礼了,有贵客前来,云某却未能相迎,请几位切勿怪罪,” 他一路说着,走到了众人身前,见暗皇果然与水月公子站在一处,想起琰青炎瑱方才所言,似乎两人有所牵扯,不由多瞧了几眼,脚下却是未停,走到祁诩天身前拱手为礼,“尊主久未现身江湖,时隔多年,今日又能在庄内重见尊主风采,云某幸甚。”说完又迎着梵皓站立不语的身影寒暄了几句,“还有梵楼主亲自驾临,看来此次的天下大会定会增色不少了。”哈哈一笑,云景昊对祁溟月也是一礼,“程少侠往返幸苦了,那院子还为程少侠空着呢。” 明明见了这许多人,满怀忧心,表面却看不出来有分毫的忧色,不愧是云昊山庄的云景昊,在江湖中的地位,绝非是靠虚名得来的。 “云前辈费心了,子尧多谢。”对云景昊微微颔首,祁溟月瞧了一眼自他出现之后始终未语的火煞楼主梵皓,却迎上了一双探究的眼眸,眸中的锐利之色,让他无由的产生了 某种感觉,似乎这梵皓对他并无好感,此种奇异的感觉让他颇觉有趣,不由与他对视了半晌。 “梵楼主果真治下极严,这位美人可是跪了许久了,还不许他起身,莫非是犯了何种大错不成?”注视着梵皓,祁溟月忽然垂下了眼眸,望着半跪于地的红衣人,唇边笑意已成了嘲讽之色。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懂体恤属下了,梵皓闻言冷哼一声,“水月公子虽已名动天下,但火煞楼之事尚轮不到外人插口,”扫了一眼某个暗紫色的身影,见他放任程子尧并无相阻之意,不由略感奇怪,此人何时会对身边之人如此放纵了,口中却继续说道:“我的属下我自会关照,不需水月公子操心……涼烟,起身。” 祁溟月只见他对着跪在地上的红衣人说了一句,那名为涼烟的男子便倏然站起身来,许是跪地之时不曾运功,此时霎时站起,血气不畅,顿时脚下一颤,便要跌倒。 梵皓此人也是有趣,看来冷冰冰的模样,见那涼烟就要软倒在地,手臂一伸,已将他揽在了身侧,口中却还轻骂了一句,“真是没用。”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祁溟月此时已知父皇先前望着涼烟的兴味之色和轻佻的举动由何而来,不觉也带着几分有趣去瞧那涼烟,却见他低垂着眼眸,一声不响的站在梵皓身后,俨然一副乖顺的模样,再不见分毫火爆之色。 迎上父皇含笑的眼,他此时已有些猜到,火煞楼主梵皓与父皇之间定非旁人所想,当年之事他虽不太清楚,但梵皓话里的抱怨之意,还有父皇对他和他身边之人的态度,已让他觉出梵皓此人说不准还与父皇有几分交情。 云景昊在一旁见梵皓依旧不改那副脾气,不由摇了摇头,梵皓也就罢了,可暗皇竟也重出江湖,两人一对上,岂不成了云昊山庄的劫难,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尽量让两人隔的远些,切莫引火上身才是,“几位赶路辛苦,天色不早,我即刻为你们安排住处,前院客房已注满,只得后院还有空房了,尊主,梵楼主,你们看……” “随意。”梵皓显然已有些不耐烦。 “那尊主……” “既然云庄主已为子尧备了住处,便不需再另寻他所了,本尊与他住在一处。”众人只听暗皇状似随意的如此答道,但他的话中之意却让所有人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往那水月公子瞧去。 祁溟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此言。 但这轻轻的一点头,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虽然之前便见得 两人相继现身,言谈举止之间也状似相识,但谁也未曾料到,才入江湖不久,人品相貌皆是不凡的水月公子,竟会与正邪难辨的暗皇走到一处,此时看来,两人关系还并不一般,之前听闻在酒楼中见过两人一同出现,也非是谣传。 虽然出双入对行走江湖的剑客不少,但无人会如此张扬行事,也只有暗皇当年会在随行之时带着几名宠侍,男女不拘,也毫不掩饰亲昵之举,叫人为他的风流邪肆和狂妄不羁而咋舌不已。如今,再见暗皇,丝毫未变,身旁之人却成了闻名江湖的水月公子,众人不由心下猜测,莫非,水月公子也成了暗皇的宠侍? 看来,无论哪一处,暗皇的手段都高明的很,当年是凌希阁的少主,而今是水月公子,想那水月公子是何等不凡之人,竟也会随了暗皇,想到此处,不觉都有些替他可惜起来,暗皇的魄力气势确实引人钦慕,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有如此多的人追随与他,但他的性子也是难测的很,若是惹怒了他,恐怕便会如那凌希阁少主一般,被废了武功经络扔回凌希阁,老阁主还不敢多言半句。一时间,众人望着那水月公子的眼神都有了些许改变,又是诧异又是惋惜。 祁溟月见聚集在厅外的江湖群雄神色各异,只觉有趣,方才听父皇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回答,他并不意外,父皇本就不在意他人眼光,对朝堂的文武百官,尚且玩弄于鼓掌之间,只当游戏一般,本就是君临天下之人,到了江湖中,又如何会有所收敛,更何况在江湖之中,他与父皇的关系不惧人知,此时说破也未必不好。 在两人身前,云景昊先回过神来,见他仍旧一派悠然之色,似乎并不在意众人如何看他,又望了一眼他身侧的暗皇,却辨不出是何神情,只得笑着对两人说道:“既然尊主与程少侠熟识,云某便不再多言了,劳烦程少侠带尊主去瞧一瞧住处,若是不满意,云某再为二位令寻一处。” 点了点头,祁诩天揽着祁溟月,再不瞧众人一眼,从人群中行过,虽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但又有何人敢对暗皇不敬,一个个的,连忙让开了道,供两人通过。 看着两人相携离去,他们仍未回过神来,如何都想不明白,初涉江湖的水月公子,天音传人,怎会随在暗皇身旁,暗皇对他的态度,看来也很不一般,比之当年的凌希阁少主,那是完全不同,虽未有亲昵之举,叫人瞧着,却总觉得那态度很是特殊,不禁也猜想,兴许这便是水月公子的不凡了,只是不知,他的不凡能让暗皇宠爱他多久? 当年的宠侍无一 例外,都在几月之内被扔在一边,无论是男是女,是何身份,都无法令那人多流连片刻,但暗皇之能却仍是让无数男女心甘情愿随侍身旁,这便是强者为尊的江湖了。 含着无限好奇与疑惑,还有些看好戏的期待,众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几眼,互相招呼着,也逐渐散了去。 夜色之下,却仍有几人留在院中。 梵皓皱着眉,望着远处消失的身影,眼中神色复杂,不知在想着何事,直到许久之后,才带着手下离开了此处,往云景昊为他们安排的住处行去。 琰青炎瑱则是在暗处瞧见了暗皇和程子尧,还有火煞楼主梵皓,不禁相对苦笑,澜瑾未现,云昊山庄已是越来越热闹了。 ====================================================================== 两人回到了祁溟月曾住过几日的院落,影一已隐去了身形在外看守,祁诩天解下面具,随手抛到了案上,“江湖还是未变,仍是有趣的很。” 祁溟月拿起那半张面具,放在手上把玩着,口中答道:“确是有趣的很,比宫里可有趣多了。”尤其是这天下大会,还有那澜瑾,待他出现之时究竟会如何,还真是难料的很。 “溟儿不会是想留在宫外吧,难道你舍得留父皇一人待在宫里?”祁诩天取过他手中的面具扔在一旁,又将他的身子搂在了怀里,“是它好看,还是父皇好看,只是死物罢了,溟儿如此喜欢?” “父皇带着面具的模样看来与宫里不同,溟月瞧着新鲜罢了,”靠在祁诩天的怀里,祁溟月抬首在他颈边烙下一个吻,“宫里虽无趣,但有父皇在,溟月又哪里舍得离开,江湖中虽热闹,却也麻烦了些,不若宫里清净。”他自然知道,宫里的清净也非无由,若不是父皇为帝,恐怕也不会比江湖中好得多少,只要有人之处便有江湖,宫里的平衡,只是父皇控制得宜,也是他的手段,为了他将来能在太子位上坐的稳妥,父皇定是暗中做了不少事。 “如此便好,若是溟儿真打算留在江湖,父皇也不会答应,”随着溟儿的成长,他本身的光芒已无法遮掩,即便他如何想要将他锁在身边不让旁人瞧去,溟儿的不凡也终会被世人知晓,而今苍赫二皇子祁溟月之名已天下皆知,一入江湖,又在短短时日之内被人称许为水月公子,如此的溟儿让他骄傲,也让他更想独占他一人,“想到溟儿在外将会被多少人看了去 ,父皇便想将那些人给杀了,我的溟儿岂是他人可随意见的,此次为了天下大会和安炀之事,已是放纵了你,溟儿可要记得,不可再让那些不知死活的近身,不然,这回可不会再饶过他们。” 父皇说的自然是阮家兄妹二人了,祁溟月轻笑一声,将祁诩天按坐在了椅上,站在他的身前凑到耳边说道:“溟月对旁人没有兴趣,父皇大可放心,若有人再不识趣,不必父皇出手,溟月自会处置。”若真有人不识趣,仍旧纠缠,他便也不必手下留情,对于辨不清事实,自以为是之人,他向来不会手软。 “只是,父皇是否也该好好向我解释一下,为何那火煞楼主梵皓看父皇的眼神有些异样?你们当年是否还有些交情?”不是他太过敏感,他确实从梵皓身上觉出些许不对劲之处,并非恶意,也非纯粹的爱慕,梵皓对父皇,究竟如何,恐怕也只有父皇自己清楚了。 祁诩天闻言露出了几分古怪笑意,挑眉答道:“溟儿所谓的交情,若是如我们这般……”说到此处他在祁溟月的唇上啄吻了一下,似乎觉得不够,索性将他的身子扯到了怀里,在他的唇上一番舔吻之后,才继续说道:“如此的交情确是没有,但旁的,倒是还有几分,溟儿若想知道,父皇告诉你便是。” 第八十六章 赔罪 祁溟月微微颔首,只等他将往事相告。当年在江湖中的,是他从未知晓的父皇,还未成就今日的帝王,游戏人间的他,想必经历过许多,无论是何种模样,都是他无缘可见的,此身为父皇之子,这已是无可否认的事实,过往种种,即使他如何想要了解,也再无参与的可能,只得由他口中,才可探得几分。 “溟月早说过,我并非大方之人,若你们果真有些什么,溟月可是要罚父皇的。”梵皓看父皇的眼神,如此特别,叫他不得不在意,他本是自私之人,容不得他人觊觎已属自己之人。虽说即使真有些什么,也都是过往了,他并不会因此对父皇生怒,但思及有这可能,仍是不悦,不由在父皇的颈边细细舔吻,开口催促,“父皇还不说……”又在父皇的喉间轻咬了一口,他抬头与祁诩天对视。 见溟儿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显是对此问的答案十分关心,祁诩天扬起了唇,心中很是欢喜,溟儿会如此在意,自然是因梵皓对自己的态度,他又毫不掩饰表露出他的在意,开口相问,便已让他知道,并非只他一人想独占对方,溟儿对他亦然。 唇边笑意愈加明显,祁诩天搂紧了他,发出了低悦的笑声,“溟儿不必吃味,我与梵皓之间并无深交,只是偶然救过他一回,本是亦敌亦友,此后他却处处针对,想是面子放不下,而后几次偶遇,他却有意言和,父皇便也顺水推舟,与他的火煞楼联手对付过几个对头罢了。” 祁溟月听他所言,岂会不知所谓的联手是何种含义,暗皇与火煞楼暗中有往来,如此,江湖中还有何人可敌,莫怪不曾予人知晓,若是被人知道内情,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吓破胆,江湖局势与朝堂一样,讲究的便是平衡,故而对外,所有人都以为两人敌对日久,只知火煞楼不甘被暗皇的势力压制,而不知其中另有乾坤。 “父皇果真以为只是如此?”敛下眼眸,祁溟月勾了勾唇,虽才初见,他已看出梵皓此人太过骄傲,想必虽有意报偿救命之恩,却也定会对被救之事耿耿于怀,但他见父皇重现,眼中却只有怀念和些许复杂情绪,不似被勾起不快的回忆,或许他对父皇也未必没有其他感情,如父皇这般,即使戴着面具掩了俊美的相貌,但他的威仪气势,处事手段,无论何种都足以吸引他人的目光,那梵皓兴许便是在不知不觉中被父皇吸引也未可知,只是不知这吸引之中,有几分是惺惺相惜,又有几分是其他。 “只是如此,溟儿不满意?”祁诩天似笑非笑的微微扬起了唇,似是知道些什么,也似对此毫不在 意,双手在怀中之人的背上轻轻抚过,贴近了祁溟月,在他耳畔气息轻吐,“即使父皇很高兴溟儿为我吃味,但两人独处之时,溟儿却总提起别的男人,这便不好了,在父皇身边,溟儿只需想着父皇,旁的人管他作甚?” 祁溟月正在思量梵皓对身边的涼烟,似乎也有些特别,却不知他自己是否发现,忽然耳边一热,只觉身后的手掌已顺着腰侧滑了下去,觉出父皇之意,不禁轻笑着回道:“一路上父皇还不够吗?”口中虽带着几分揶揄,双唇却已覆到祁诩天的颈边,在耳际烙下了一个属于他的印记。 “够不够,溟儿一会儿便知……”眼中透着暧昧,祁诩天望着他勾起了薄唇,缓缓解开了衣襟,低沉的语声充满了情色之意,含笑说道:“虽是出宫在外,但父皇身边备着的白芙可有不少,溟儿可要多用上一些,才不枉费父皇的一番心意呐。” “即便在宫里,父皇不也常备白芙?”口中打趣着,祁溟月抚上眼前的蜜色,烛光下父皇厚实的胸膛看来无比诱惑,对着那俊美邪气的脸庞,他的身下也灼热起来,自与父皇有了头一次的交欢之后,以往尚可压制的情欲之念便如陡然而起的火焰,变得难以控制起来,只要父皇稍加挑弄便会起了反应,虽是此生的身躯尚且年轻,识得情欲之后便食髓知味,更是因所对之人是父皇,若是他人,绝无法引得他如此。 “谁叫溟儿生的太诱人,总是引得父皇情动,若是此番不曾出宫寻你,父皇便要在宫里想着溟儿才可稍解欲念,溟儿倒也舍得,扔下父皇便走。”想起当日两人的对话,他自然知道,要溟儿事事听他安排,那是绝无可能,若真是那般,便也不是他所爱的溟儿了。 顺着肌理纹路往衣襟之内滑去,指尖在某个突起之上拨弄了几下,感觉着那微妙的变化,祁溟月满意的扬起了唇,耳边听得父皇的抱怨,未曾答话,俯身而去,舌尖在那突起之上打了几个圈,才含笑说道:“是溟月的不是,不该扔下父皇,溟月赔罪便是了,父皇想要如何?” “溟儿岂非明知故问,”看着溟儿俯身在自己胸前,伸出了舌舔舐着,眼眸之中分明透着诱惑邀请,他哪里还能忍耐,只觉下腹的欲念愈发升腾,“只要溟儿乖乖的让父皇疼爱几回,父皇便饶了你。”语声逐渐低沉,他将祁溟月抱到怀里站起身来,走到了床边。 翻身躺在了床上,祁溟月一手支着头,侧身去瞧床边站立的祁诩天。只见摇晃的烛光下,暗紫的衣袍透出了隐约的金芒,随着父皇的动作微微闪动,那半敞的衣 襟有些凌乱,蜜色的胸膛上还留有他方才印下的痕迹,父皇带着邪气和魅惑的眼眸正注视着他,随着他指尖的动作,金丝盘龙扣一颗颗的被解了开来,衣带垂落,敞开的衣袍掉落于地,父皇健硕修长的身形一览无遗。 “父皇可是有意诱我?”指尖顺着厚实的胸膛往下划去,停留在某处烫热之上,祁溟月抬首,眉梢微挑,发出一声轻笑,“一路之上父皇可未有收敛过,为何仍是如此?”马车之内或是客栈之中,两人时有亲昵之举,虽不是夜夜春宵,但每要一回,父皇都不会轻易放开他,此次想必也不会例外。 “我可是只对着溟儿才会如此,若是要怪,便得怪溟儿,”站在床边,祁诩天俯下身,隔着衣裤往祁溟月的身下抚去,察觉他的身下亦是一片火热,不由取笑道:“溟儿还说父皇,你不也一样,只是瞧着父皇便硬成这般,还想忍着不成?”伸手解开他的衣袍,随着衣物件件退去,床上之人只余满头乌发散落枕边,身上已不着寸缕,却依旧坦然的躺在他眼前,眼中带着几分火热与他对视,“谁叫父皇如此诱人,分明是有意诱我……溟月又如何能忍得?”语中带着抱怨,唇边却扬起了笑意,祁溟月一伸手,已勾着祁诩天的脖颈将他扯到了床上。 覆在他的身上,两人身躯交叠,两边的灼热抵在了一处,祁诩天抚着身下之人的脸庞,只觉此刻的溟儿又添了几分魅惑之色,随着他逐渐长成,已让他再也无法放手,“溟儿对着旁人切莫露出如此神情,若是这般的溟儿被人瞧了去,父皇只怕会忍不住将那人活剐了,任他是谁也不会有丝毫手软。” 平日对着他人,溟儿虽温和淡然,却非真实,只有他才知,在这如水温润的外表下,潜藏的深沉和冰冷萧杀,与自己是多么近似,一样的寡情,一样的对世人毫不在意,只有在面对他之时,溟儿才会显露出心底的真实,便也是因此,让他更想探知溟儿究竟还会有多少样貌,比如此刻,在他身下的溟儿,微微张着唇瓣,晶亮的眼眸中透着毫不掩饰的火热欲念,灼热的气息吐在他的脸上,耳边已听得他的催促,“既然如此,父皇还等什么?” “看来溟儿也已等不及了,”祁诩天邪邪一笑,探手从床边解下的衣袍内取出了白芙,取了些许在指尖,由祁溟月分开的双腿探入了身下。 微微抬起身,祁溟月曲起了双腿,让股间的动作更容易些,随着白芙进入体内,还有父皇的手指在缓缓抽动,冰凉的膏体与温热的手指,在身下造成了微妙的感觉。 他身前的欲望已 有些胀痛,想到父皇定然也是一样,一抬眼,果见祁诩天脸上忍耐住欲望的神情,便将手放到了他的灼热之上,缓缓套弄起来,“父皇不必忍耐,白芙的效力不错,差不多便行了,溟月并非柔弱之人,又有睘珠之力,即使受了伤也很快便会好。” 祁诩天闻言,蹙起了眉,低哑的嗓音含着明显的压抑和些许不悦,“溟儿说的什么话,你难道不知父皇会心疼吗?”话中带着不满,手中的动作却不敢重了分毫,见溟儿脸泛红晕,额上已微微见了汗,如何不知他也是忍耐的辛苦,心疼的拨开了他搁在自己身下的抚弄的手,抽出了手指,迎着他疑惑的眼神,对他说道:“溟儿勿动,让父皇来便好,虽有白芙和睘珠护体,父皇仍是怕伤了你,你若不听话,一会儿弄伤了,往后父皇如何还敢要你,你可忍心让父皇如此?” 听父皇所言,他只得任由他将自己的双腿抬了起来,臀下又再度感觉到父皇的指尖缓缓进入,但让他惊愕的却是身前的欲望亦被某种火热柔软包裹了起来,诧异的往身下望去,却见父皇竟俯首将他的欲望含入了口中。 身下的火热在父皇口中被细细舔吮,时而吸入时而吐出,灼热的气息与空气中的凉意,让他陷入了情欲的煎熬之中,祁溟月再也耐不住身下涌上的快感,口中发出了轻喘,不断低唤着“父皇……”。 将双腿搁在了祁诩天的肩上,祁溟月此时已腾起了半边的身子,只觉体内某处被父皇抽动的手指不断轻触,和身前的几欲喷发的欲望并成了强烈的快感,就在那快感将要到达某个定点之时,却发觉父皇的动作倏然停了下来,分开的双腿被放了下来打的更开,耳边听得一句低声耳语,“看来溟儿已准备好了……”随着那句低语,祁溟月只觉身下顿时侵入了某个灼热硕大之物,低头,却见身前的欲望被犹自挺立,被一只修长好看的手握在了掌中。 “溟儿此处还精神的很,看来父皇不曾将你弄疼,”抚弄着手中之物,祁诩天满意轻笑,埋在溟儿体内的欲望已是无法忍耐,将他的双腿曲到胸前,手中动作不停,身下已慢慢抽送起来。 “可会难受?若是受不住了便对父皇说,别逞强……”感觉那坚硬硕大之物在体内无比灼热,耳边听得父皇含着情欲喘息的耳语,来不及说什么,下腹的欲望便被父皇再三挑弄,引得他一阵轻颤,忍不住拧起了眉,喉间发出了压抑的呻吟,却是轻喘着开口回道:“父皇又轻看我了,你以为……只是如此……溟月便会受不住吗……”在那坚挺再度深入之时有意紧缩了一下,听 到父皇一声低喘,那本就硕大之物顿时又壮大了几分,体内的火热已是烫的吓人,含笑抬起了眼,只见父皇带着情欲魅惑的脸庞露出了惑人的笑意,薄唇缓缓扬起,半阖的眼眸透着危险的邪气,耳边已听他说道:“只是如此?看来父皇果真是小瞧了我的溟儿,既然溟儿已这么说了,父皇岂能让你失望,今夜……溟儿可别想安睡了……” 第八十七章 相属 攀住了祁诩天的颈项,祁溟月在那双薄唇上轻轻舔舐。舌尖探入进去挑起了父皇的舌,覆在唇边开口回道:“溟月何时怕过……父皇想要便只管要吧,溟月自会记个清楚……往后……定当加倍回报父皇……” 身下前后两处同时被他掌控着,让溟儿几乎无法成语,但无论何时,他的溟儿都是不会示弱的,听得此言,祁诩天眸中的幽暗之色又深沉了几分,噙着唇边的笑意,将身下之人的舌引入了口中,“如此,岂非需要溟儿细细清算才行,父皇疼爱了你多少回,溟儿还能记得?” 随着他的抽送,祁溟月已无力回答,对这父皇这般荒唐的问话,他自然也无法回答,只得微瞪一眼,环绕着祁诩天颈项的手臂更搂紧了些,唇贴近了他的耳边,舌尖掠过,留下一片湿热。 对他这般的回应,祁诩天已无法再忍耐住升腾的欲念,霎时加快了抽送的速度,随着他每一次的抽出,都能听到溟儿的喘息,身下这具修长美丽的躯体已渗出了汗水,在烛光下闪出了点点晶莹,黑发散落在身侧,将白皙的肤色衬托成了无比艳丽的颜色,忍不住想要攫取的欲望,他垂首将那惑人的魅色吮入了口中,抿去了露水般的薄汗,白皙的颜色在他口中现出了微红,点点红印逐渐转为殷红的色泽,犹如逐渐盛放的花朵,溟儿却半敛着眼眸,正瞧着他,微张的唇喘息着吐出了一句话,“父皇……莫非是想让他人知道……溟月已属父皇……”胸腹间延伸至耳下的吻让他身子轻颤,由那微微刺痛的感觉他已知道,明日起身即使着了衣,恐怕也无法遮掩所有的痕迹,父皇如此,若非不是有意,便不是父皇了。 随着两人相连的身躯,安静的房内不断传出细微的异响,在那声响之中,祁溟月听见祁诩天轻笑一声,“溟儿果真知道父皇所想,若不在溟儿身上留下印记,父皇岂非时时都得担心你被他人觊觎,只要烙上了暗皇的印记,看还有何人敢对你生念……”祁诩天口中这般回答着,身下的欲火却未有缓解,似乎对着溟儿,总也要不够一般,那紧窒湿热的内壁将他紧紧包裹,看着溟儿在他身下低吟的模样,他只觉欲念疯长,恨不得能时时将溟儿压在身下好好疼爱,再不让旁人瞧得半分他的模样,不论是如水深沉还是如月清冷,露出何种神情的溟儿,都只能属于他一人。 父皇的独占欲向来不弱,但他又岂会不知那想要独占对方的心情,他的本性与父皇何等的相似,若是属于自己的,哪能容得他人有半点觊觎,舔了舔唇,祁溟月放开了环抱祁诩天的手,缓缓滑到他的胸前,“ 如此看来……溟月也该留点记号才是……” 随着这句话。祁诩天被胸前抚弄的双手缓缓推倒,身下的欲望离开了那紧窒的湿热,只见溟儿正半跪着覆于他的身上,分开的双腿间尚有有点点情液不断淌下,若隐若现的,大片的白皙和点点殷红由那披散的乌发间透出了勾人心神的魅色,随着溟儿扬起一抹暧昧的浅笑,他只觉下腹挺立的欲望再度被一点点的吞入,此时他再也耐不住如此的诱惑,双掌扶住了溟儿腰,将他猛然按坐在于身上,随着他的动作,火烫的坚挺进入了那甬道的最深处,引来两人同时的低喘呻吟。 “父皇……”祁溟月低喊一声,俯下了身在祁诩天胸前吮吻,如同方才对他所做的一般,他要父皇也留有属于他的印记,“我要江湖人都知道,暗皇是属于程子尧的,不论往昔有多少人钦慕,暗皇……已属水月……”蜜色的胸膛在光影下如同浅金之色,引着他的唇不住流连,一个个绯色的吻印从颈边延伸到了耳后,又被他再度加深了颜色,在宫中无法肆意而为,但身在江湖,无人知道两人身份,便再也无需顾忌,他亦想让世人知晓,这般出色的男子,是他相守之人。 低声耳语和喘息呻吟之声,时不时的响起,在安静的房中造成了淫靡的情色之气,桌上烛影摇曳,半明半暗之间,依稀可辨两人于床上交缠的身影,黑色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如同黯夜般惑人的魅影,辗转起伏,身影晃动,两人的发丝相缠,交叠成了一片夜色旖旎。 ====================================================================== 随着冰寒散去,初春将至,冬日的晨曦已早早的撕去了暗沉的天幕,缕缕阳光洒下院落,在清晨微凉的宁谧之中更添几分暖意。 细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踏入了这方静谧,来人衣衫齐整,束着的发一丝不乱,身侧悬着长剑,剑鞘之上的宝玉在阳光下透着温润的色泽,他站在院中,整了整身上的锦袍,露出了几分喜悦之色。 他未曾想到,才入云昊山庄,便听闻水月公子也在庄内,来不及打探其他,只急急询问了他的住处,便辞了爹,来到此处。 想到他爹在听说子尧的不凡时露出的疑惑和不信,他便决定,定要让他知道,他阮天琪看上的人,绝非常人可比,若是见了子尧,想必连他爹那般顽固守旧之人,也不得不允了他对子尧的心意。 可思及上回在酒 楼之内所见的另一人,阮天琪的脚步又忽然停下了,此人身份不明,不知是何来历,可惜的是他还未来得及查探,与爹会合之后一路赶来,未有停歇,尚且来不及问,但此人如此张狂,想必在江湖中也不会有太好的名声,到时,只要他从中说上几句,凭着他的身份地位,哪里还怕此人作梗,子尧虽看似倾心于那人,但只要除去了他,自己再找机会多接近子尧,想必打动他的心也是早晚之事。 冷冷一笑,阮天琪踏过地上凋零的残花,抬首继续往里行去。 卧房之内,祁诩天搂着祁溟月正自安睡,两人未着寸缕的身躯紧紧相贴,露在被褥外的发丝之下,白皙与浅蜜的肤色上犹能见得点点红印,在两人身上连成了一片绯色的痕迹。 怀抱着溟儿,想到昨夜,祁诩天的唇边不禁扬起了微微的弧度,其中的暧昧之色和愉悦的意味,若是叫旁人见了,只怕是要脸红心跳,引得无限旖念,他似乎想到何事,扫了一眼自己胸前的红印,垂首望着怀中之人,唇边的笑意又明显了几分。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影一传音回报,扫了一眼窗外的院落,祁诩天掩下了眼眸,轻抚着祁溟月的发,唇边却是笑意未减,只是那微微扬起的弧度,已成了厉色冰寒。 似乎察觉了什么,祁溟月被周遭浮动的气息所感,缓缓睁开眼来,半睡半醒之间,他分明察觉到了父皇的杀意,不知是何事惹得他如此,不禁疑惑的朝他望去。 见溟儿醒来,祁诩天立时便后悔方才不该未敛杀意,在他额上轻吻了一下,手掌顺着发丝滑到腰背之间,不断轻抚着,柔声问道:“溟儿可是被父皇吵醒了?时辰尚早,不如再睡一会儿可好?”一夜需索,溟儿即使未曾受伤,身子也该疲累了,若不好好歇息,叫他如何安心。 由父皇掌心传来的内力在他的背脊之间缓缓移动,不轻不重的力道和暖暖的热度让他顿感舒适,祁溟月口中的呻吟还未吐出,双唇却忽然被吻住了,只听见父皇低哑的语声在耳畔响起,“一清早的,溟儿又来挑惹父皇,若再这般下去,今日你都别想下床了……” 后背和腰间在父皇的按压之下顿时舒爽了不少,口中的呻吟却被全数吻进了父皇的口中,思及方才醒来的缘由,祁溟月移开了唇,喘息着说道:“既已醒了,哪里还能睡下,父皇方才为何生怒,可是有事发生?”说是怒意兴许还不够正确,方才父皇的气息,分明是起了杀意,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影一定然传来了消息,却不知是何事,能惹得父皇如此。 “只是有人来寻死罢了,溟儿不必在意,我已命影一放行,一会儿你便知何人,”带着笑,祁诩天将他的身子覆到了身下,俯首吻住了他的唇,引着他的唇舌与自己的纠缠,直到祁溟月气息不济,两人都开始轻喘,祁诩天才满意的舔了舔他微肿的唇,在那殷红水润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溟儿只管好好歇息,父皇自会处置。”说着这番话,他已翻身而下,修长伟岸的背影在祁溟月眼前赤裸着行到桌案旁,取过那张面具覆到了脸上,穿妥了下裳,又拾起了那件暗紫色的外袍,随意的披挂在身。 “父皇打算以如此的模样见人吗?”祁溟月蹙起了眉,瞧着祁诩天露出的大片胸膛,还有散落在肩的长发,有些不快,父皇在情事过后带着慵懒魅惑的模样,他可未打算与他人分享。 扫了一眼半裸的上身,见溟儿如此在意自己,祁诩天不由带着笑将衣带又系拢了些,转身对他说道:“若是溟儿不乖乖躺好了,被人瞧了去……”未完的话中透着明显的威胁,祁溟月还未答话,门外已传来了轻轻的叩击声。 第八十八章 妄念 听见门扉响动,祁溟月抬眼望往外瞧去,不等他作势起身,祁诩天已将床帘解下,隔着帘幕,祁溟月只得躺下了身,心中寻思着,若是有人寻来,不知是找的是他,还是父皇,众人已知他与暗皇共居一处,会在一早找上门来,又惹得父皇起了杀意的,会是何人? 悠然的卧在床榻之上,他此时并不急着知晓答案。无论是谁,此时前来,便只能怪他时运不济了。 门外的阮天琪踌躇良久,在院内已是走了几回,本是顾虑天色尚早,怕吵了子尧的休息,不料在几扇房门前徘徊之时,竟好似听到某处传来的呻吟,虽才短短一瞬,但确是有响动传出那是无疑的,不由顺着方才听到的声响立到了那扇门前,带着几分犹疑,轻叩了下去。 不一会儿,门扉缓缓开启,阮天琪心中一喜,果然未错,子尧已是起身了,想到此,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连忙举步踏了进去。 未曾想,房内的情形却叫他蓦然一怔,阳光撒落,在那明暗之间,未见子尧的身影,鼻端却嗅到了某种暧昧气息,萦绕在房中的淡香和男人体液的淫靡之味,在房中搅成了道不尽的情色旖旎,目光所及,地上散落的衣袍也已让他知晓此间曾有过何等激烈的情事。 阮天琪因眼前所见的一切而愣在了原地,却忽然听得一声冷笑,环视房内,那日曾见过的诡秘男子赫然正倚在床边,凌乱的衣袍呈暗紫之色,黑发依旧披散,金色面具上的异兽在斑驳的阳光下透着张狂邪魅之气,那斜斜倚靠在床柱边的身影仍是一派悠闲,却已足以让他屏息相待,如临大敌,他自然不会忘记此人的可怕,也倏然记起,当日他对自己的警告。 忍不住脚下半退,对着那人,他总是不由自出的生出怯意,在阮天琪的脸上,方才的欣喜之色已全然不见了踪影,祁诩天瞧着他如此模样,发出了一声嘲弄似的轻笑,“看来是有人忘了本尊的劝诫,一心求死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阮天琪只觉身上立时一片冰寒,铺天盖地袭来的嗜血杀意让他悚然一惊,险些喊出声来,面色骤变,微白着脸,他脚下连退数步,靠在了门上。 后背撞上了门扉,他这才记起,此处分明是子尧的住处,但眼前之人衣衫凌乱,房内还有如此浓重的情色气味,散落于床下的衣衫也是触目可及,到了此时,他如何会不知两人发生了何事,想到子尧在那人怀中衣衫半解,轻喘呻吟的模样……他心中的妒恨便如滔天的巨浪将他淹没,也如利刺在胸,让他全然忘却了那人的可怕,竟 踏前一步,拔出了剑来,“你……你竟敢对子尧……”握紧了手中的剑,阮天琪已要扑上前去。 未及近身,也不见那诡秘男子有所反应,一道冰冷的语声却在房内淡淡响起,“子尧曾说过,莫要再让我瞧见有人对他拔剑……” 平淡的语声之中,若有若无的冷冷杀意,却是形如实质一般,阻住了他前进之势,“子尧……”被那酷厉的冰寒所慑,阮天琪竟不敢再上前一步,口中唤着他的名字,举剑呆立当场。 帘幕之后,白色衣袍隐隐显露,片刻,一抹修长的身影用带着些许慵懒却从容优雅的步伐,缓缓踏出身来。 薄薄的衣衫在他身上穿得妥帖,但从那微露的衣襟下犹能看到无数情欲残留的痕迹,绯色殷红从颈边一直延伸至出,在阮天琪眼中成了刺目的颜色。 忘了他先前所言何物,此时阮天琪的眼中只有他一人的身影,才要举步上前,却见他望来的眼眸中透出了冰寒彻骨的厉色,锐利逼人,与那带着面具的诡秘男子的威慑相比,分毫不差。 祁溟月站在祁诩天身侧,对举剑而立的阮天琪勾了勾唇,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有的,只是淡淡杀气,极为浅淡,却也极为明晰,让人无法不去在意,似乎只要一愣神间,那若有若无的杀意便会成为噩梦般的席卷而来的巨浪,将触及之人全吞噬殆尽,不留一丝活命之机。 “若是求死,你尽可以往前来,”不带丝毫情感的语声毫无起伏,祁溟月望着阮天琪呆愣的模样,唇边弧度稍扬,语声亦轻缓起来,却比先前听来更危险了几分,“子尧并非心软之人,你若再要纠缠,我自会成全……” 祁诩天站在他的身侧,瞧着溟儿为他生怒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了炽烈的情焰,此时的溟儿,如此耀眼,让他只想牢牢锁在怀中,眼中的炙热愈发明显,祁诩天沉沉一笑,取过先前所穿的白色衣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阮天琪被身前之人所散发的杀气所慑,但此人不是那诡秘男子,却是他一心所系的程子尧,手中的剑颤抖欲坠,他眼睁睁的瞧着那诡秘男子取过衣袍为子尧披上,随即竟顺着披衣的姿势将子尧搂入了怀中。 那谪仙似的人,此时不见半分温润淡然,微扬的唇与轻挑的眉梢,处处透着嘲讽似的清冷笑意,注视着他的双眼,往后倚靠在了那诡秘男子的怀中,莹白与暗紫的颜色,一人在前,一人由身后相拥,交叠的身形在他身前旁若无人般的,已呈现出无比亲昵的姿态。 相拥的 两人,只是站在床前,却不知为何叫他胸口巨震,由两人身上透出的气息如此危险,如同面对死亡深渊,似乎只要再稍有妄动,即便只是手中轻颤,剑尖晃动,此刻的平静便会崩溃,成为吞噬他性命的黑暗死狱。 望着眼前的这一幕,阮天琪不知心中是和滋味,愤怒不甘恐惧嫉妒,纠缠的心绪混,他只得怔怔的站在原地,不敢妄动,颤抖着语声,已透出了他的惊惧之意,“子尧……为何你……你,你不会是想要杀我吧……我可是阮敖之子,我爹尊为武林盟主,你岂可……” 还未说完,低沉的语声已打断了他未完的话,“他的名,不是你随意可唤的,看来阮敖未曾好好教你,何谓教训,之前已饶过你一回,便不会再有第二回了……” 那诡秘男子的话音刚落,不见他如何作势,阮天琪顿觉胸前剧痛,气血翻涌之下,满口的鲜血已在空气中造成了一片血雾,再也持不住手中长剑,倾倒的身躯倚着门缓缓滑下,颓然的坐于地上,阮天琪勉强抬头望去,却见程子尧并未露出丝毫关切之色,仍是神情淡淡的望着他。 “你莫非以为,我不会杀你,还是……”嘲弄的挑眉,祁溟月继续说道:“……不敢杀你?”对着神色惨白的阮天琪,祁溟月并未动容,“子尧已说过,你若再纠缠,我便不会手软……你以为我会看在你爹的身份,就此作罢,甚至倾心于你?”嗤笑一声,他对如此自以为是之人只觉可笑,“今日我便让你知晓,对子尧来说,杀你,只不过是取一条性命罢了,于我来说,不具任何意义,不知你……信是不信?” 微微挑起的眉眼,透着冷意,随着他话音落下,凄厉萧瑟的杀意充斥于整个房内,阮天琪面对着此时的程子尧,顿时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瞧着那冰冷之色愈加浓重,感受着死亡的临近,此刻,他终于信了,子尧,竟真是要杀他! 倚在祁诩天怀中,祁溟月垂落身侧的指尖微动,仿若丝帛的旎狐已在缠在指间,对这屡次三番纠缠不休的阮天琪,他已失了耐性。 祁诩天仍旧含笑,双臂环着身前的祁溟月,凑到他颈边,唇舌已往那白嫩的耳廓卷去,他向来对如此模样的溟儿没有抵挡之力,随着心中的欲念升起,薄唇在他颈边肆意流连,却让祁溟月无奈的侧首,“诩……” 听他口中唤着在外所用的称呼,祁诩天带着笑微微阖起了眼,依旧埋首在他颈边,“子尧只管取他性命,我可并未阻你。”将他的耳垂吮入口中,祁诩天笑得邪肆无比,祁溟月只得放弃似的侧转了头 去,冷眼瞧着已然是瘫软在地的阮天琪,指尖的旎狐在阳光下抖落一片七彩光芒,便要往他颈边袭去。 “尊主!”忽然,远远传来了一句呼喊之声,无比忧急的语声让祁溟月的动作霎时顿了下来。 脚步声由远而近,从那杂乱无序的步伐便可知此人的心神乱到何种地步,由那呼喊之声到脚步近在门前,只是片刻,可见那人功力不俗,祁溟月缓缓垂下了手中的旎狐,抬眼望着门前,却并未见有人进入。 似是不敢随意闯入,门外之人停住了脚步,口中的语声却是更为焦急了,“尊主!属下求见!望尊主应允!” 祁溟月侧首与祁诩天对视,却见他露出几分兴味之色,口中缓缓答道:“进来吧。” 门外之人听了此言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口中却是更为恭谨了,“谢尊主。”小心的回了话,才见一件锦袍在门前扬起了衣袂,恭恭敬敬的一礼之后,方才踏入了进来。 第八十九章 薄惩 来人是名中年男子,相貌不俗,身上的衣饰也非凡品,乍一眼便可看出,定是身份不凡之人,但面对着祁诩天,此刻却只有敬畏之意,走进房内,便未曾抬起头来,只是站在原处,但祁溟月却仍是可从此人身上觉出他的不安和焦急。 若有所思的,祁溟月收起了旎狐,眼神往阮天琪身上扫去,果然,阮天琪见了此人,连忙呼喊了一声,“爹!”语中的惊喜,犹如落水之人见到了浮木一般。 在此时的阮天琪眼中,他爹阮敖一出现,便意味着房内那名诡秘的男子再无逞威的可能,在他看来,武林盟主的身份,又有何人敢不给几分薄面,即便那男子再如何厉害,当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在他爹的面前将他给杀了,还有子尧,若非那名男子的授意,他岂会想取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些,阮天琪便露出了几分希翼之色,捂着仍很是疼痛的胸口,抹了抹唇边的血迹,便要对阮敖说些什么,不料他方要开口,已被一人点住了全身的要穴,再不可动弹分毫,只能睁着眼诧异的望着将他点穴之人。 阮敖皱着眉收回了手,脸上的神情忧怒交加,瞧着狼狈不堪的儿子,微微摇了摇头,眼中的斥责和怒意尤其的明显,全是对着阮天琪而起,瞪了他一眼,阮敖 稍稍踏前了一步,已拜下身去,“属下见过尊主。不知尊主已至,未能及时前来拜见,求尊主恕罪。” 祁溟月望着父皇放置在江湖中的棋子,见他果真识得轻重,只说是自己之过,并未一开口便为阮天琪求饶,倒是颇为赞赏,莫怪父皇会让他登上盟主之位,若非行事谨慎,又懂得缓急,也无法在江湖中立足至今,要知,即便有父皇在后掌控,若无能力,即便成了武林盟主,也是无法长久的。如此看来,阮敖确是人才。 见阮敖拜下身去,阮天琪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望着眼前的一幕,他以为,他爹身为盟主,不惧他人,江湖中人自也对他恭敬万分,从来都只有他人向他行礼,何曾有人能令他爹如此恭敬,呆愣之间,已听见那被他爹称为尊主的诡秘男子微微颔首,沉声答了一句,“起来吧。” 短短的三个字,却让阮敖松了一口气,躬身站着,心中感叹,即使多年未见,那人的语声听到耳中,仍是如当年一样,其中的深沉和威仪,甚至比往昔更甚,让人不由自主的便被他的威势所慑,似乎那人便应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旁人也只能敬畏拜服,面对着他,不敢起半点异心,也不敢有些许的轻忽。 祁诩天对阮天琪被 点穴的情形似乎不曾见到一般,只是搂着怀中之人,行至桌案旁,随意的坐下了身,祁溟月自然是坐于身侧,打量着阮敖,对他有这样的一个儿子,略感同情。 阮敖见尊主对他所为恍如未见,便是默许了,稍稍放下心来,瞥了一眼身后的阮天琪,才犹豫着对那高深莫测之人说道:“犬子若是对尊主不敬,理应受死,但求尊主看在阮敖追随尊主多年的份上,放过小儿一命,全是阮敖之过,未能好好管教。” 自他进入,便未敢抬头去打量房内情形,虽有眼角余光瞥见屋内除了尊主还有另一人,却也不敢随意打量,他早先便知,他那个不长进的儿子去了水月公子所居的院落,本也不太在意,而后才由他人口中知晓,原来水月公子竟已是尊主之人,得知此事,他哪里还敢耽搁。 尊主的可怕之处,他这身为下属的,自然比旁人更为清楚,虽无人知晓尊主近些年来的行踪,但他仍时时收到他的指示,他敢说,如今的江湖,大半仍是在此人的掌控之下,若尊主有对抗朝廷之意,恐怕苍赫便不会有片刻安宁,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岂是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肖子可随意冒犯的,想到此,他又气急的瞪了阮天琪一眼,喜欢何人不好,偏偏瞧上了尊主之人,还如此胆大枉为的竟敢追到此处,若非他及时赶来,只怕此时坐于地上的已是一具尸首了。 心中思量了半晌,他忐忑的等着上坐之人的回答,阴沉压抑的气氛令阮敖冷汗连连,照他看来,不论是如何受宠的宠侍,也不会令尊主如此生怒,虽说往日无人敢对尊主身边之人动念,但尊主的为人,他岂会不知,冷酷寡情至此,不会对身边之人有丝毫留恋,只要等兴趣一过,便会抛在一旁,何人瞧上了都与他无关,可这一回,却似与往日不同。 揣测着那人的心思,在那深沉难辨,又诡秘阴沉的气息之下,阮敖眼看已是支持不住了,到了此时,他已觉出来了,这一回的水月公子,绝对与往日那些宠侍不同。 “带他走吧,莫要在让他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子尧可不能保证,还能再放过他。” 清冷的语声由那座上之人身旁传来,阮敖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尊主的身旁靠坐着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眼中神情淡淡,却令他不由悚然,俊美的相貌已是不凡,但尤其惑人的却是他的气质,看似温润如水,实则却寒冷似冰,依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来看,此人的可怕并不比那覆着面具的男子少上多少,一样是不可与之为敌的人物,可叹天琪却被表面所惑,竟敢招 惹此人。 感受到由那水月公子身边扫来的目光,阮敖连忙低下头去,虽说方才水月公子程子尧说要放过天琪,但尊主不允,又有何用,正在哀叹,却听那低沉的语声说道:“已说了,把他带下去,莫非不曾听见?还是想留下?” 阮敖闻言惊愕的抬起头来,他未曾料到,尊主竟是允了那程子尧的话,他以为,不论如何受宠,尊主都不会允许身旁之人代他下令,如此狂傲之人,何曾对人如此纵容?!心中已是震惊非常,敛起了眼中的神色,阮敖口中却立时答道:“谢尊主,属下即刻将他带走,若再冲撞尊主与水月公子,不必尊主动手,属下自会处置了他。” 说完,阮敖便擒起了阮天琪的衣领,生怕房内之人后悔似的,扯着他急急往外走去。 注视着阮敖离开,祁溟月靠在了身侧之人的怀里,“父皇可要问我为何将他放过?” “此人无足轻重,并未在溟儿的眼中,放于不放已是无关紧要之事,既然溟儿为父皇打算,不愿损了阮敖的颜面,饶过阮天琪一命,父皇也不在意,看在阮敖为父皇效力多年的份上,放过阮天琪也无不可,”祁诩天自然知道他为何放过阮天琪,心中只有欢喜,哪里还需开口相问,“他对溟儿起了不该有的念头,父皇已略施薄惩,想必回去之后也不会好过,生不如死,可比直接取他性命有趣多了……”想到方才那一掌,祁诩天略略勾起了唇,露出一抹残忍而又邪气的浅笑。 瞧见父皇唇边的笑意,祁溟月了然的挑起了眉,莫怪父皇会如此轻易让阮敖将阮天琪带了回去,以父皇的为人,那一掌定会叫阮天琪吃足苦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是断了经脉,还是废了武功,又或是其他? 见溟儿眼中透出了询问之意,祁诩天抚着他的发答道:“只是让他尝尝经脉逆转是何种滋味罢了,每隔三日发作一回,饶他不死,已是宽待了他,其他的,便得好好受着,谁叫他对溟儿动念。”溟儿只能属于他,若有他人觊觎,他自会让那人知道,动了不该有的念头,是何等错误之事。 “父皇仍是如此霸道,”祁溟月口中这般说着,眼中却含着笑意,对阮天琪将会受的苦没有半分同情,“生不如死,确是比直接杀了他更为有趣,只是……父皇不担心阮敖心疼儿子,无法再安心为你办事?”阮敖看来应是守旧之人,对能继承香火的儿子自是关切的,若见阮天琪每隔三日便要受经脉逆转之苦,不知是否还能记得自己的身份,到时若是想要对父皇不利,使得父皇不得不弃了这 枚棋,便是可惜了。 “溟儿无需为父皇担忧,若是阮敖果真有此心,毁了也无甚可惜,”祁诩天说着将他抱起身来,行至床边轻轻放下了,才继续说道:“阮敖此人,行事向来谨慎,对没有把握之事,他是想都不会去想的,以他为人,绝不敢生出逆反之心,对江湖局势和自身所处的位置,他向来是比谁都瞧得清楚,换言之,他本是识时务之人,何事可做,何事不可做,他心中自有一番考量。”便也是因此,他才会让阮敖坐上盟主之位,授以权柄,这些年来,他确是做的不错,不曾有丝毫异动。 听祁诩天这么说,他便放了心,将父皇的身子一同扯到床上躺下,拨弄着他的发,口中说道:“而今各路人马都抵达了云昊山庄,看来这天下大会果真盛大的很,那澜瑾却仍是未曾现身,倒也厉害,在如此多人的守候之下,仍未见踪影,想必在路经云昊山庄的镇上,都已有不少人候着了,其中说不准便有安炀使者。” “溟儿无需考虑太多,待澜瑾现身,安炀自会有所行动,此人既然是玄邰老人的传人,若是在抵达之前轻易落在安炀手中,便是徒具虚名,不见也罢,”祁诩天说到此处,又在他唇上落下几个轻吻,抚了抚他的脸庞,“昨夜是父皇放纵了,溟儿若是觉得累,不如再睡一会儿可好?” “溟月已说过,并非娇弱之人,”回吻了祁诩天,此时他并不觉太过疲累,“有了白芙之效,不曾受伤,只是身下还有些难受。” “是父皇不该,未及为溟儿清理,想必此刻还有不少留在溟儿体内,”手指沿着他的腰线滑入双股之间,方才探入了些许,指尖便触到不少粘腻之物,似是想起了什么,他邪邪一笑,贴着怀中之人的耳侧,舔吻了一下,语声轻缓,“溟儿果真厉害的很,能吞得这许多……” “若非父皇做的太过,哪会如此,”侧首朝祁诩天瞥去一眼,祁溟月挑眉揶揄,“该说是父皇的厉害才是。”这回比往日更甚,竟是真正的要了他一夜,也不知父皇哪来如此的精力,虽说他也并不差多少,但相比年岁来说,怎么都是他年轻,可与父皇相比竟仍是是略逊半筹,身为男子在情事之上输给他人,即便只是些许,也已足够叫他郁闷了。 看出了他的不甘心,祁诩天哈哈一笑,在他唇上又吻了一下,方起身说道:“父皇这便命人打水,沐浴完溟儿便不会难受了。” 第九十章 称谓 瞧着祁诩天转身去唤人,祁溟月从床上起身,云昊山庄之内,不论哪处院落,若是无人吩咐,侍从下人都只会候在外头,不会随意进入,想必定是云景昊定下的规矩,毕竟是云昊山庄,平日来往进出于庄内的江湖人不知凡几,江湖中人又各有怪癖,或者也有些不想被他人所见之事,定下这规矩倒也是应当。 一边如此想着,才打算宽衣,已见父皇回转的身影,不一会儿,便有人到了门前,垂首行礼之后,方才小心的将浴桶抬了进来,又将沐浴所需之物一一搁好了,由始至终未曾多发一语,也未抬头,只是将物件都备妥了,才又默默的退了下去。 “溟儿还不解衣。”祁诩天松了衣袍,已先垮入了浴桶。 虽比不得宫内的浴池宽敞,但云昊山庄待客显然也未吝啬,虽已进入了一人,待祁溟月又踏入之后,仍不觉拥挤,不论是房内布置还是准备的茶点,种种细节都可看出云景昊定是细心之人,处处都考虑的周到妥帖,又或许是因此处是他们二人所居之处,才又分外仔细了些。 入了水,温度适宜的温润感让祁溟月舒了一口气,靠在祁诩天的身上,微微分开了腿,让父皇顺着背脊滑下的指尖进入了体内,每回情事过后,父皇都会为他清理,久而久之便也惯了,对此本就不曾有过不好意思之感,此时自然更不会有。伏在父皇怀中,思及他们二人在此的原因,祁溟月不得不又想起了澜瑾,先前闻得澜瑾在云昊山庄附近现身,而后便又没了踪影,不知何时才能在庄内见得此人。 拨开溟儿湿长的黑发,祁诩天见他双眼微阖,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开口问道:“溟儿又在担心何事?”口中问着,手里的动作却未停下,顺着柔韧的腰线探入了他的股间,指尖缓缓进入,有着情液和水的润滑,并无丝毫困难,指尖微动,他小心的将其中的白浊缓缓引出。 “我在想澜瑾。”澜瑾此人还未现身,庄内已暗潮汹涌,若他此番择主本就怀有他意,不知往后又会如何。 祁诩天闻言,探入的手指顿时又深入了几分,就着其中的情液在内壁中一阵挑弄,“此时父皇倒也好奇了,不知那澜瑾究竟有何魅力,竟让溟儿如此牵念不忘,时时都想着他,嗯?” 察觉体内的异动,祁溟月不禁微颤了一下,自然知道方才无意的回答已令父皇不悦,只得环着他的脖颈,在抿起的薄唇上几番轻吻,挑开了他的唇,以唇舌安抚,良久之后,才侧首轻喘着说道:“溟月只是好奇罢了,澜瑾此人,不论最终则谁为主 ,都会引得安炀将苍赫视为劲敌,他此番所为,真是为选择可将所学相托之人,还是另有他意,不得不叫人生疑。” “不论澜瑾如何,安炀都已对苍赫有了图谋之意,此次出宫,也只是想瞧瞧安炀究竟意欲何为,那澜瑾又会引出多大波澜,”在他唇边轻啄一下,祁诩天指间又缓缓动作起来,“溟儿不必为此费神,到时自会知晓。” 为他清理了身子,又用皂香在他身上细细抹了,思及出宫之后溟儿对他的称呼,祁诩天含笑开口问道:“父皇想起,溟儿在外,似乎是唤我名讳的,为何独处之时不用?”先前在流芳馆之时,于琰青面前,头一次听溟儿唤他为诩,当时自是因不便相称,而后入了江湖,溟儿便也以此唤他,平日里却依旧唤他父皇,倒是叫他有几分好奇。 “父皇不也称我为子尧?”以水顺了父皇的长发,他捧着手中幽暗如墨的颜色,缠在了掌心之中,“既然在外,自然不可用宫内的称呼,父皇的名讳不可被人知晓,只能那般相称,莫非父皇不喜?”抬起眼,他望入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 “如何会不喜,只要是溟儿,何种称谓父皇都不在意。”注视着他的眼眸,祁诩天薄唇轻扬,透着笑意回道。 “我本是父皇之子,此为事实,平时在宫里喊惯了父皇,便也不想改,”称呼他为诩,只是在外,以他来说,称他为父皇已是习惯,“既然父皇与我,皆不在意彼此血脉,溟月又何必忌讳称呼?”于他们二人来说,两人的血缘关系并未成为障碍,自然也不会纠结于称谓,想必父皇也不是在意这些之人。 果然祁诩天听他所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在他看来,世上也只得溟儿一人,能与他如此相合了,双掌在他身上轻抚着,为他洗净了身子,思及溟儿在外自称的名讳,祁诩天缓缓开口问道:“程子尧……可是溟儿以往之名?”他话中的以往,指的自然是上一世的溟儿,从未在意溟儿过去如何,却知他的辛苦,早先中了念尘之时,便已知如今在他怀中之人经受过多少,此时记起,仍是心疼,拨开了他的发,又在额上落下了几个轻吻。 听得父皇的问话,他点了点头,“那是过往所用的名讳之一,并无太大的含义,只是身死之时,恰好便用得此名罢了。”当时如此自称也是临时起意,直至父皇在他人面前以此相称,才有了此名确是属于自己之感。 听溟儿谈起上一世的死亡,祁诩天忍不住蹙起了眉,“父皇只盼溟儿未曾受得太多苦。”死亡虽是一瞬之事,溟儿的上一世亦 是他无法触及之处,但此时听溟儿言及此事,他仍是忍不住要生出怒意,恨不得将对他不利之人生生刮了。 察觉祁诩天生怒,祁溟月了然的探手往他眉间抚去,“父皇不必如此,当时只是一时大意,替身畔的伙伴挡了一击罢了,还未及觉得如何,便失了意识,倒不觉多大痛苦。”若不是因此,便不会有此生,也不会遇上此人,虽是身为人子,他对父皇却已是无法割舍,心性相貌处事手段,不论哪一处,父皇于他,都是最为契合之人。 虽听闻溟儿是为他人而死,令他略有不快,可若非如此,溟儿又岂会到他身边,思及此,祁诩天也只得搂紧了怀中之人,“溟儿在父皇身边,父皇定不会让你遇上凶险,但溟儿也需小心,出宫在外,比不得在宫里,我暗皇的身份虽已令人忌惮,可澜瑾一现,必会引得大乱,若是牵惹至溟儿,溟儿断不可犹豫,若有危险之时,只管下手杀了便是,不论他是何人。” “父皇多虑了,溟月岂是心软之人,人不犯我,我自不会犯人,若是自寻死路,我也不会顾惜他人性命。” “幸而溟儿有天音与旎狐傍身,父皇也不必太过担心,若非相信溟儿之能,父皇也不会让你先行独自出宫。” “天下大会岂能错过,眼看已是越来越有趣了,若父皇要溟月此时回宫,溟月是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武林盟主阮敖,火煞楼主梵皓,玄邰传人澜瑾,还有忽然离去的无爻,到了此时,他是绝不可能回转皇宫了。 “父皇自然知道,所幸宫中无事,也可在此相陪,不然父皇可无法放心将溟儿一人放在此处。”祁诩天说着,已将两人身上都洗抹干净,把祁溟月抱到怀中,踏出了浴桶,又放下房中隔帘,才命人将水撤了。 抱着祁溟月坐于床边,两人着了衣,仍旧如往日一般,祁诩天开始为他弄干头发,祁溟月自然也是一样,互相打理了湿发之后,祁诩天开口说道:“此事一了,可不能再耽搁了,必须随父皇回宫,到时溟儿可莫要流连江湖,告诉父皇你不想回宫了。”他唯一担心的便是溟儿嫌宫中沉闷,想要在外游历。 对他的担心,祁溟月自是一清二楚,“父皇大可放心,宫外虽有趣,若没有父皇相伴,溟月便不会太过留恋,若非此次事关安炀,我也不会离宫。”若不是当时琰青所言的蛊毒让他生了兴趣,他也不会出宫来到此处。 “即便溟儿真想离宫,父皇也会用尽一切手段将你锁在宫里。”若溟儿果真生了离宫之念,他便宁愿锁他一生,即使 溟儿怨他,也绝不会放他离去。他对溟儿已无法放手,溟儿此生只能是属于他的。 听出祁诩天话中之意,祁溟月却并未不悦,父皇对他的感情如此霸道,并不令他生厌,相反,被人如此索求的感觉,还令他有几分欣然愉悦,本身,他亦是想要何物,便将何物紧紧抓于手中之人,父皇心意为何,他岂会不知,“若是如此,父皇打算如何锁我?”从未有过离开父皇之意,此问也只是玩笑之语罢了。 不料祁诩天却勾了勾唇,将他猛然扯入了怀里,耳畔气息微拂,听得父皇那低沉悦耳的低语说道:“若是如此,父皇便将溟儿锁入寝宫,日日疼爱,让溟儿连下床之力都没有,直到再也想不起出宫为止……溟儿觉得此法可好?” “尚可,只可惜……是不会有这一日的……”祁溟月哈哈一笑,推开了他,起身开始着上外袍,望着犹自躺在床上含笑望他的祁诩天,随意束起了发,“父皇若是累了,便再歇一会儿,我去外间走走,早膳之时便回。” 将先前父皇对他说的话又赠了回去,他仍是对父皇轻看他之事耿耿于怀,昨夜虽是放纵,于他的身子太说却也无大碍,父皇却总是担心累着了他,同样身为男子,他也曾服下睘珠,又有白芙之力,他岂会如此轻易便被累着,虽然身子确有不适,也只是那一处而已。 祁诩天靠在床边,自然知道溟儿仍是对他先前所言颇有怨愤,见他起身往外行去,步履之间仍是有些微不可查的异样,不觉轻笑起来,起身将他揽到怀中,“溟儿切莫逞强才是……”贴在他的身后,低喃似的语声继续说道:“……父皇可是会心疼的。”说着,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已往他臀间抚去。 祁溟月侧首,正欲说什么,忽然窗外有一物掠过,仔细一瞧,竟是小黑,“可是宫里来信了?”抬眼望着祁诩天,祁溟月猜测不知是有何要事。 “宫内无事,刘易自会打理,这是蒋瑶传来,关于澜瑾的消息。”若是他未料错,澜瑾的身份定不简单。 见小黑跃入房中,祁溟月正要去取它腿上的的信笺,院外却传来了一人的语声,“暗皇可在?” 以暗皇相称,略带嘲讽的语气,不是那梵皓又是何人。 第九十一章 误解 祁诩天自是听见门外传来的话音,却并未答话,只是在祁溟月唇边又舔吻了一下,才转身在桌旁坐下身来,取下了小黑腿上的一卷纸笺,对外头的语声恍如未闻,展开了手中之物,细瞧起来。 祁溟月见此,虽也好奇蒋瑶传来何种情报,但无故而来的梵皓也需招呼,此人与过往的父皇有过交集,他倒是真想知晓他对父皇究竟怀着何种情感。敛下了带着几分兴味之色的眼眸,他整了整衣衫便往外行去。 院中,一黑一红两抹身影兀自伫立,一人环臂站于树前,一人却静静立在他的身后,黑色劲装与飘舞在风中的红色衣袂一静一动,远远望去,便显得十分惹眼,正是火煞楼主梵皓与他的左侍涼烟。 隔着些许距离,祁溟月停了步,打量着身前的二人,却并不说话,直至梵皓皱了皱眉,侧首朝他瞪了过来,才缓缓颔首对他说道:“梵楼主倒是起得早,到此不知是有何事?” 梵皓依旧环胸而立,瞧了一眼被人称颂的水月公子程子尧,心中已有几分疑惑,未见那人现身,他身旁之人却已先行答了话,不是出自那人的授意,便是程子尧此人果真与先前那些宠侍不同,竟丝毫不惧那人,暗皇在江湖中,可是使人闻之变色的人物,这程子尧不知是阅历尚浅,还是当真不凡到让那人动了情,才会纵他至此。 “看来暗皇果真对你宠爱非常,若被人瞧见了此时的水月公子,想必便再也不会有人当你是那水中月镜中花了……”梵皓并未回答先前所问,却挑起了眉,带着些嘲弄的意味,出言调侃起来。 祁溟月岂会不知梵皓话中之意,指尖抚到了颈边,虽不知眼下如何,但一夜纵情后,此时的脖颈和耳后想必定是殷红点点,使人一望便知,“子尧本非镜花水月不食烟火,他人愿意作何想是他人之事,我与诩如何,自然也与人无干,梵楼主不嫌太多事了吗?” 梵皓望着他延伸至衣襟外的情事痕迹,见他并无扭捏之态,竟是毫不在意的坦然承认,不由也有几分意外,听得他对那人的称呼,便更是诧异起来,“旭?暗皇之名为旭?你竟知他的名讳?”那人的出身来历无人可知,相貌为何,年岁几许,全只能凭着猜测,更别提名讳了,便是连称呼,也是江湖中人暗中唤出来的,可这程子尧,应是随在他身旁才不久,却已知其名,还敢如此随意的说出了口,此二人的关系究竟为何,此时便不由得不叫人费一番思量了。 “他的名讳为何,梵楼主不必知晓,子尧与他是何关系,也不需梵楼主太过 费心,看在你们是旧识,梵楼主又欠他一命之恩,子尧便也不计较这些了,只是梵楼主需记得,切莫将当年的心思放到今日,免得……”祁溟月说到此处,轻瞥了一眼梵皓身旁的涼烟,见他依旧静静立在梵皓身后,垂下的眼眸辨不清神色,但他如火焰般的气息,却霎时黯下了几分。 眼中流转过些许笑意,祁溟月继续说道:“……免得有人伤心。” 不曾想梵皓听得此言,却立时紧蹙了眉,不知为何瞧了一眼身侧的涼烟,再转首对着祁溟月,眼中已冒出怒火来,“除了看不顺眼,我岂会对那种人有别的心思,虽有暗皇之名,行事却如此乖张不羁,毫无道理可循,又目中无人,除了你水月公子可忍得,旁人可无福消受,莫非你以为我梵皓也如你一般甘于人下?” 梵皓一番气急之下说出了这番话,才出口,便觉失言,那人于自己有救命之人,虽不甘心,却也需承认,确是欠那人一条性命,才会几番考虑之后与他结交,只是未曾想,才对那人生出几分相惜之感,那人却于江湖之中绝了迹,如同他的出现一般,毫无痕迹可循,这回再出现,却又如未曾离开一般,仍旧是那般行事无忌的模样,也未对当日离开之事有只字片语,倒显得他将往日的交情看的太重了,自觉可笑起来。 再言当初,即便他真有几分别样情感,此时也早就无影无踪,却不知程子尧是如何知晓,竟这般轻易的被他说破,涼烟便在一旁,那人想必也在屋内,他这火煞楼主,竟是第一回觉得有些狼狈起来,对着程子尧,不知该如何挽回先前失言。 再看那程子尧,神色间却仍是淡淡的,竟是对他所言毫不在意,“梵楼主似乎太过在意此事了,子尧与他,两厢情愿罢了,既是如此,又何必看重是谁承欢于谁。” 祁溟月对他先前所言并未在意,他与父皇之间,并无主从关系,情之所至自然会有交欢之举,在上在下,并不是重要之事,若是他想,父皇想必也不会介意在他身下,只是他仍顾及着自己的年岁身形,怕无法令父皇感受到如他一般的欢愉,便也不曾真的动意。 两人之间种种,本不必对他人言,只是父皇对梵皓的态度,似乎也有些特别,想必在当初,梵皓于父皇来说,也算存有几分朋友之情,故而虽知梵皓有几分他意,却也不曾真与他有太大牵扯,不然,以父皇当初的风流,说不准也会将他收归身侧,即便是当作游戏,驯服如此狂傲自信之人,也定是有趣的紧。 打量的眼神在梵皓身上转了几回,已过而立 之年,男子的气魄与魅力在他身上显现无疑,合身的黑衣劲装衬着轮廓深邃的脸,仍是可见清俊的模样,双眉入鬓,双目如电,微抿的嘴角带着几分厉色,站在身前便如一把锋利的弯刀,带着几分煞气,却很是沉稳,一望便知他的行事定能使得手下敬服,那一身的气势也定让江湖中人忌惮,若非有父皇,此时的江湖,应是此人的天下。 又瞧了一眼他身后的涼烟,祁溟月不打算再于此事上多言,在他看来,梵皓与涼烟之间已非单纯的主从,父皇定是早就看出,才会在初见之时便试探于他,此时自己点破梵皓与父皇当年之事,兴许对两人的关系有些作用,但过犹不及,既然往事已矣,便也不必多提,拂了拂额前散落的发,他勾起了唇,开口问道:“梵楼主此来,不会便是为了询问床榻之事吧?” 涼烟先前闻得楼主竟曾对暗皇有意,不禁微微色变,此时听程子尧语带嘲弄之意,哪里还能忍得,心中的怨怼与怒火已冒了出来,“何人管你们在床榻之上如何,楼主未忘当年救命之恩,本是有意前来叙旧,还有一事相告,你岂能……” “涼烟!” 涼烟的话未完,梵皓已开口阻住了他,素知他的性子,后头的话定会有冲撞之嫌,若是出言得罪了程子尧,即便程子尧不介意,想必屋内之人也会不满,那人若是生怒,便是他,也不敢保证能保下涼烟。 眸中的火焰更盛,涼烟闭了口,脸上却仍是带着不满之色,在他眼中,程子尧即便再不凡,也不可与楼主相提并论,但楼主已发了话,他自然也不会不从,朝那程子尧拱手一礼,他口中说道:“是涼烟出言无状,请水月公子恕罪。” 祁溟月见涼烟喜怒由心,对那梵皓之意也颇为明显,不由露出几分笑意,虽说涼烟对他似乎有些不满,但他素来欣赏性情直率之人,没那些旁的心思,心中如何想便会如何表示出来,倒是比那些口蜜腹剑之辈要讨喜的多,此时见他口中请罪,脸上却是写着不情愿,不禁轻笑一声,“梵楼主何必相阻,子尧并不介意,美人生怒,自是比旁人好看得些,有此机会,岂能错过。” “水月公子如此相戏,不怕屋内之人听见了不悦?”梵皓听他出言戏弄涼烟,不知为何生出几分薄怒,虽顾及那人的反应,但对着程子尧,他仍是忍不住出言与之相对。 梵皓话音刚落,却听另一语声说道:“为何不悦,本尊与他,可都觉得你身边的涼烟是美人呢,”不知何时,一身暗紫衣袍已出现在了门前,话中含着笑意,继续说道 :“只是可惜了随在你的身侧,便宜了不懂怜惜之人。” 倚在门框上的身形带着几许情事餍足后的慵懒,半张金面在阳光下闪着浅芒,对他忽然现身,梵皓并不意外,但对他后半句之言,却觉几分狼狈,不由出言回道,“并非谁都与你一样,将随侍之人视作欢宠。”他话中之意指的自然是过往,也是有意对那程子尧而言,身前二人分明有意戏弄,叫他心有不甘。 “莫非梵楼主是有意挑弄我们二人的关系,还是不敢承认你对自己的属下生了他意?”祁溟月行至祁诩天的身旁,毫无掩饰之意,倾身倒在了他的怀中。父皇当年独闯江湖,定然也是寂寞,身旁之人即使如何变换,也定无一人能让他动情,不然,便不会有两人的今日,算来那梵皓许是父皇当年唯一可称得上友人的人物,只为这点,他便多事一回了。 涼烟在一旁听了几人之言,脸色顿时多变起来,脸色不知为何泛出了些许绯红,口中蓦然说道:“休得胡言!我与楼主,不是你们二人的关系……你们……”才说着,已见那二人旁若无人的拥在了一起,那程子尧更是注视着他,眼中带着挑衅的笑意。 “我们如何?”对涼烟挑了挑眉,祁溟月环住了祁诩天的脖颈,倚在他的怀中,双唇已落到了他的颈边。 梵皓与涼烟站在原地,对那二人的亲密之举不知该作何反应,梵皓不知他人口中如镜花水月一般的程子尧竟也如那人一般,行事如此无忌,不由略有诧异,再往那狂邪之人看去,却见他勾起了唇,任那程子尧行事,再细细一瞧,便赫然惊见那人的颈边已是一片绯红吻印,竟是先前便有的,如此说来,莫非两人在床榻之间,并非只是程子尧一人承欢?莫非那冷清狂邪之人,竟…… 如同见了何种不敢置信之事,从来都是绷着脸的梵皓头一次露出了呆愣的神情,他身侧的涼烟,已是微张着唇,脑中一片空白了。 拥住怀中的溟儿,祁诩天轻瞥了一眼梵皓与他身侧的涼烟,颇觉有趣的轻笑起来,贴到了祁溟月的耳畔轻声说道:“只是几抹痕迹,便见识到了火煞楼主如此精彩的表情,梵皓的定力也不过如此,看来动他身边的涼烟只是早晚之事,这可全是溟儿之功。”除了偶遇相救之时,他可还未见梵皓露出如此明显的情绪。这回相见,分明发现他对身边的涼烟与人不同,却犹自不觉,让他忍不住生出戏弄之心,暂且将这有几分交情之人视作了有趣的消遣。 “那也是父皇配合得好。”移开了唇,祁溟月与他一样,也传音如 此说到,随即转过了身,望着梵皓恢复了平日的神情。 “暗皇与水月公子如何与我梵皓无关,也勿将涼烟牵扯在内,”见向来性子火爆的涼烟已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梵皓不由冷下了脸,“此番本是前来相告,当年救命之人虽无人知晓,梵皓却不敢忘,往后定会还你这个人情,还有一事,便是已得了消息,澜瑾在庄外现身,想必此时已入了庄,片刻之后便会有人前来相告,暗皇与水月公子不如早些掩了那些痕迹,也免得损了二位的名声。” 又觑了一眼两人颈边的红痕,目光又在那暗紫的衣襟边转了几圈,梵皓露出了欲言又止的模样,终究还是带着涼烟转身离去。 靠在祁诩天怀中,祁溟月岂会不知梵皓的误会,心中只是暗笑,却并不打算当真将彼此颈边的印记掩了,倒是被他所言澜瑾现身一事引出了兴趣,“澜瑾已至,暗皇与水月又岂能不现……” “溟儿说的是,既然澜瑾现身,想必安炀密使也已在庄内了。”露出几分兴味的笑意,祁诩天揽着祁溟月,往前院行去。 第九十二章 澜瑾 前院之内,因着澜瑾的现身,霎时一片热闹,身为玄邰老人的传人,不论是他身负的才学,还是身怀的大笔财宝,澜瑾此人都引起了江湖中人十足的兴趣,加之他又行踪不定,难得现身江湖,便又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对他的出现,众人早就是期盼了好些时日,若无他,天下大会便有名无实,因他之故,各个江湖门派聚集一处,便连那火煞楼与曜夜,还有凌希阁,都派出了足够身份的人物来参与此次盛会,更别提还有沉寂江湖许久的暗皇,此番也现身而出,如此大的阵仗,岂能不让人对此次大会更生几分期待,便是想想,也知到时会有多少热闹可瞧。 更何况如此多的人中,兴许还有他国的使者,虽身在江湖,但经验老道之人自是知晓,武林虽看似与朝廷无干,但暗中的牵扯却无论如何都撇不清的,此次天下大会澜瑾择主,天下三分的平衡局势已隐隐有了些许倾斜,不论结果如何,朝廷再不会坐视此人如此行事,到了最后,兴许便会演变成天下之争,无论澜瑾本身怀着何种心思,他此番所为已成纷乱之始,只是不知他会选择何人为主,那人又会如何用他所负之学,还有那数不尽的财宝,又会被用于何处。 有人看出了其中奥妙,对此次大会倒并无其他想法,只是心中存忧,这些人之中,云景昊便是其中之一,手边忙着大会事宜,神思之间却犹带顾虑,命人去通知各院各房的几方势力,再看眼前众人围在厅内等澜瑾现身,俱是面色含笑,眼中却可见各种心念流转,他蹙紧的眉便又拧起了几分。 此时的大厅之内,群雄集聚,听得澜瑾已至山庄,便纷纷赶到了前厅,与各位同道含笑相对,眼中神色却是各异,澜瑾即刻便要入内,要想获得此人另眼相看,少不得也需将门面功夫做足了才是。 环视厅内,已有不少人赶至,但举足轻重的几人却尚未出现,此回天下大会,澜瑾择主,众人虽有心得澜瑾身负之宝物,却也知最有可能被选中之人,恐怕便在那几人之间,其余之人根本无法与之相较。 而今江湖之中,各个门派各踞一方,并未有大的争端,全是因有几处势力在其中起着平衡的作用,云昊山庄自然是其中一处,还有几处隐隐与火煞楼有关,暗皇操控着多少还是未知之数,武林盟主阮敖为人耿直,人品为人称颂,自然也起了很大的作用,有他表率,江湖中也并未有大乱。虽说此次的天下大会已引得四处被压制的势力蠢蠢欲动,但随着暗皇现身,那些蠢动之人已是收敛了不少,于澜瑾现身之前,并未见得其 他异动。 也是因此,澜瑾若要择主,当在那几人之间,而选择暗皇的可能比旁人又大了几分,在众人看来,澜瑾若有心将所学相托,定不会选那些毫无身世背景之人,只有那些在江湖中享有声望之人,方可用得上他的才学,只是,那样一来,岂非便是摆明了有心得天下,反朝廷? 思及此,众人又不禁猜测,或者澜瑾也会有此顾虑,则一毫无背景之人,免除他人疑虑,也可安了朝廷之心。 此时的云景昊便正作此想,若澜瑾选择了那心思难测之人,不知会如何,暗皇为人行事难以预计,当年便有与朝廷对立之意,若此番得了澜瑾,苍赫岂非要乱,眼下苍赫在帝君祁诩天的管理之下,于三国中已算的上是最为富庶强盛之国,若暗皇不甘栖身江湖,生出谋反的心思,乱了苍赫便是百姓之难,那便如何是好……思来想去,他只得盼着澜瑾切莫选了那人为主才是。 按下心中所思,云景昊见这会儿还不见澜瑾入庄,不由担心起来,对身旁炎瑱说道:“早便得了庄前看守的传话,说澜瑾已至庄外,此时却仍不见他人影,不知是否出事,你亲自去瞧瞧,切莫让澜瑾在庄内出了事。” 炎瑱点了点头,已纵身而出,他虽与澜瑾相识不久,却知此人行事全凭心意而为,虽有几分随性而为,玩世不恭,却绝不会到达山庄之后不至大厅,而在外滞留不入,若是至今未到,定是被其他给耽搁了,想着此时会有何人阻他去路,又记起安炀曾有的图谋,不禁忧心起来。 大厅之内候着的江湖群雄见云少庄主神色凝重的纵身往外而去,也觉出几分不对劲来,猜到澜瑾那边定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素来平静沉稳云的云少庄主露出此种神情,心中一存疑,便有人站起身来,想要前往一探。 “各位无需担心,澜瑾已至庄内,即刻便会到此,云某已命炎瑱前去相迎,请大家稍安勿躁,再多等片刻。” 云景昊起身如此安抚,那些人听他此言,又只得坐下身来,宽阔的大堂之内,也顿时静了不少,数十人身在其中,却静得几乎连呼吸之声都无法可闻,虽是因此处皆是功力深厚之人,却也是因气氛僵滞,全在担心那澜瑾会否尚未现身,便被他人掳了去,以他们在江湖中的身份地位,自是不屑如此行事,但旁的宵小之辈却未必。 厅内众人一番思虑,厅外,炎瑱脚下疾步几个腾跃,已到了庄门口,才行至门前,便见数名灰衣人正与庄内护院缠斗在一处,澜瑾站在一旁,虽一时无事,却也无法 入内,若护院无法阻拦,想必片刻之后便会遂了那些人的意,或杀或掳,再无还手之力。 早知澜瑾此人满腹才学,手下功夫却不可与高手相比,若要对着数名灰衣人自保,便是难上加难,见此危急之状,炎瑱再不迟疑,举剑往他所在之处跃去。 炎瑱挡下一名灰衣人的袭击,却一时不慎,肩上被刮破一道血口,耳边忽然听见澜瑾在旁不紧不慢的说道:“唉,真是可惜了如此好的衣料啊,炎瑱你怎如此不小心?你可知在不应受损之时受损,便是浪费?” 此时的炎瑱忙于应对灰衣人的攻击,哪里还有功夫回话,况且也早就习惯了他的轻重不分,若真将他的玩笑话当了真,只怕便会被他给生生气死。手中不停,脚下也不敢稍有偏离,将悠闲的好似在看戏一般的澜瑾护在身后,对着灰衣人不要命似的攻击,已觉有几分吃力。 “你怎如此不小心,受了伤?” 炎瑱正专心应对那些蒙面的灰衣人,又有一句责问飘入耳中,只是此人的语声却带着明显的关切和紧张,也分外的熟悉,不是琰青又是何人。 脸上露出几分喜色,炎瑱见他到来,顿时精神一振,“我没有大碍,只是小伤罢了,你也小心些,他们功夫不弱。”琰青在此,他便莫名的多了几分安心,不想他也受伤,也不想延迟澜瑾入内,免得引致他人前来,到时便不得不将事情闹大,若是让人知晓这些灰衣人可能是安炀之人,牵扯了他国,在明处看来,自是对所有人都无益处。 听得炎瑱对自己的关切,琰青心中一暖,手中的尖刺却毫不留情的往那些灰衣人身上袭去,几番交手,那些灰衣人许是知道不敌,已无恋战之意,脚下往庄外移去。 见那些灰衣人败退,炎瑱不及相阻,担心澜瑾安慰,也不敢追去,只得收起了手中的剑,望着倒在地上两名已然毙命的灰衣人,吩咐手下将尸首拖了下去,即使不查,他也知这些人定与上回那灰衣的夜使是同路,只是由功力看来,仍是弱上许多,不及那夜使的厉害。 未曾与澜瑾言明这些人的身份,澜瑾也并未相问,三人人状若无事一般,理了理衣袍,往前院大厅行去。 才行至一半,澜瑾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可惜啊,炎瑱的衣袍损了些许,便不值钱了,若如你身旁之人一般处处小心,便不会浪费了一身上好衣料,你说可是?”他先前之语含义不明,说的是炎瑱,后头的问话却是对着琰青,含笑的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琰青 见此,自然知道他与炎瑱之情已被此人瞧了出来,脸上却也不露异色,只是接过了他的话,“不错,炎瑱确实不该,尤其是身着受损的衣袍,若是去了前厅被人见了,有损山庄的颜面。” 炎瑱被两人的话一提醒,已记了起来,此时不便被人知晓有人袭击之事,何况那些人的身份还如此特殊,从澜瑾与琰青的对话之间,他已知澜瑾本是要提醒此事,却因他们先前对那几名灰衣人的身份未曾言明,尚有几分隐晦之意,才会如此暗示,想必是不想点破此事,不由带着谢意对他瞥去了一眼,却见他犹如未觉,只是笑嘻嘻的举步往前而去。 让琰青相陪澜瑾前往大厅,炎瑱转身往后院行去,只有换了外袍,才不会被人瞧出事件端倪。 前院大厅之内,众人已是候了一会儿,见澜瑾依旧未至,心中已是疑窦丛生,却又不便拂了云庄主的面子,只得继续等候,才是焦急之时,却见大厅之后,暗皇与那水月公子相携而出,暗紫色的身影,半张金色覆面,露出的脸庞仍是难辨神色,他身旁的水月公子程子尧却带着几分浅笑,站在他的身侧,往此处举步而来。 众人正要起身相迎,却是听得外头也传来一阵脚步声,久候不至的澜瑾竟也在此时踏入了厅内。 澜瑾与暗皇相携的水月公子一前一后相继到来,顿时令众人左右侧首,不知该先迎哪一处才好了。 祁溟月到了厅内,便听闻外间的脚步声,知是澜瑾,不由多了几分好奇往那人望去,不料脚下才停了停步,却见厅内的人群里,有人猛然跃起身来,一枚闪着寒芒的利器已往那人身上袭去。 众人都瞧见那枚利器往澜瑾身上投去,但此物去势极快,众人也未有丝毫准备,即便有相救之心,又哪里来得及出手。 澜瑾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似乎来不及反应,站在原地分毫未动,竟是忘了躲闪,众人正要哀叹,却赫然见到一抹白色身影扑到澜瑾身前,接下了那尖利之物! “程少侠!”云景昊惊呼一声,随着众人惊讶的眼神一同望着在澜瑾身前站立的水月公子程子尧,他不凡的身手已令人惊异,但更让众人不解的,却是他此时的模样。 只见向来都是神情淡然,从容优雅的水月公子,此时站在澜瑾身前,紧紧抓住了手中的利器,鲜血不断由掌心淌下,他的脸上却未见分毫痛苦,只是捏着手中之物,任由鲜血染红了一身莹白,灼灼的目光注视着澜瑾,露出了无人可解的神情。 第九十三章 血戾 见溟儿忽然有此举动,竟不顾自身安危扑上前去救下了澜瑾,祁诩天微微阖起了眼,脸上不曾显露丝毫情绪,微沉的眼眸却骤然一片阴冷。溟儿并非心软多事之人,若不是澜瑾有何特殊之处,他断不会有此举,再看眼前,他望着澜瑾的模样,分明与平时里全不相同,旁人或许不觉,他却已瞧出,此时的溟儿定然心绪纷乱,已全失了平日的冷静。 一边的江湖群雄见水月公子程子尧救下了澜瑾,却是都松了一口气,目光转向了那投以暗器之人,打算将他拿下。 那暗袭之人显然并未放弃,随着手中利器投出,身影高高跃起,竟仍是往澜瑾扑去,长剑舞动,已是一番拼着命的架势,丝毫不掩自身要害,只求将澜瑾与护他之人毙于剑下! 祁溟月此时全然忘了所处之地,自然也对身后袭来的剑招毫无反应,专注的眼眸只是瞧着身前之人,那熟悉的轮廓,那眉眼,分明便是他记忆中的那人,同样的俊秀英挺,同样的温文沉稳,却比那人多了几分玩世不恭,若敛下眼中那几分嬉笑之色,澜瑾……竟是与j生的一般模样! 此时他才恍然忆起,曾在客栈外见过一灰衣男子凝视无爻,离去之时在追赶一人,当时匆匆一瞥,便觉被追赶之人像极了j,本以为是自己看错,却不料真有此人,更未料到的是,此人便是澜瑾。 虽知他并非是j,见了有人要伤他,却仍是本能一般的扑上了前去,此时握着手中利器,祁溟月望着身前之人,对着他眼眸中的笑意,恍惚间竟如同面对着j一般,曾经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即使再世为人,他又岂能忘记分毫。 一时间,两人对望,祁溟月眼中神思起伏,目光灼灼,澜瑾却含笑相对,见了这忽然现身的年轻公子如此瞧着他,眼中露出了玩味之色。 虽觉两人神情有些古怪,众人却已无暇去关心,见那偷袭之人又要拼死相击,都纷纷踏步上前阻拦,那灰衣人功力不凡,群雄又各自为政,拦住了一击之后,竟是让他纵身跃出了包围之势。 本以为他会就此逸去,众人已松下心神,却不料那灰衣人本是存了必死之意,竟又转身往场内二人击去,长剑寒芒连闪,正对着澜瑾与他身前之人,若以如此霸道之力,水月公子不躲开便是必死,他身前的澜瑾自然也会被长剑贯穿,一剑之力可杀二人,其势之猛,迅如雷电。 大厅之内,澜瑾被袭在先,水月公子施援在后,而后又再度遭袭,连番而来,群雄人数虽多,面对连连的意外,却也不免 混乱,那灰衣人便正是乘着混乱之机,几个起跃腾挪,避开了众人的夹击之势,眼看已近至场中两人的身侧。 正在危急之时,一抹暗紫色的身影顿时在众人眼前几个闪现,一道细如长鞭的金芒已往那灰衣人身上卷去。 不等灰衣人的长剑接近那片莹白,金芒已至,他似乎是想要躲闪相避,那道金芒却如影随行,不闻异声,却偏是诡秘的令人心惊,只见那灰衣人方被触及,砰然而起的血雾与片片碎屑般的猩红肉块便如爆裂般的炸了开来,由空中落下之物已难辨面目,徒留血肉模糊勉强可辨的一具人形。 腥锈之气,在大厅之内缓缓弥散开来,有人望着地上的血肉碎块,已忍不住欲呕,却只敢站在原地,煞白了脸,眼神定定望着场中仍自举剑而立的暗紫色身影,心中之余恐惧。 众人只见暗皇手中握着一柄不过一指宽的金色细窄长剑,上有无数异兽般的暗纹缠绕其上,微微突起的纹样,纠缠于剑身,远远望去便如一条金色藤状之物,点点猩红,正顺着它滑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浅浅的血泊,脸上所覆的半张金面,与他手中之物辉印着金色的光芒,猩红血色点缀其间,竟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奇诡艳丽之色,那抹暗紫色的身影只是这般站着,那身邪魅之气与浓浓杀意,令众人惊惧,却也不由自主被他如此气势所震慑。 不少人虽闻其名,却未见其身,直到今日此时,才算知晓了暗皇之威,除了他行事的手段和隐藏江湖中的势力,他的功夫也是深不可测,试问世上又有几人,能在瞬息之间,将活生生的一人剐成了那般…… 再望了一眼地上那已不可称为“人”的物体,即便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老江湖,也不禁喉间滚动了两下,悄悄抹去了额上的冷汗。 早在那灰衣人身形跃起之时,祁溟月便已回过神来,此时他望着那已辨不清人形的灰衣人,微微蹙起了眉,“诩,往后别用此法取人性命可好?”本可轻易办到之事,却费了如此多的气力,不值得。父皇若是杀人,定会用最为简单之法,方才的剑招如此凌厉可怖,显然父皇已是暴怒,若非是盛怒之下,绝不会如此,只是不知,是因方才他一时出神罔顾了自己的安危,还是因…… 半敛下眼眸,他抛开手中的尖锐之物,注视着手中的仍在淌血的伤口,转身面对着祁诩天。只见父皇面色阴沉,气息间犹带怒意,虽是收起了手中利剑,却仍散发出沉沉的暴戾冰寒之气。叹了口气,他已知方才对澜瑾的失态,定是已被父皇瞧在了眼里。 祁诩天沉着脸,见祁溟月叹气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片复杂之感,早先溟儿不顾自身安危,救下澜瑾,他便已知此人对溟儿来说,定是有特别之处,而后两人对视,溟儿竟如此专注于澜瑾,甚至忘了对敌,便已令他勃然生怒,既是在意溟儿的态度,也是因他将自身至于险境,而这些,全因另一男子,如此,叫他如何再掩心中之意。 耐不住心中涌上的杀意,本是对澜瑾而生,却碍着溟儿的态度,不得不生生压下,那灰衣人却不知死活的往溟儿所在之处袭去,滔天的杀意顿时有了宣泄之处,将欲伤溟儿之人剐于剑下,虽已不必担心溟儿的安危,但溟儿掌中为他人而受的伤,仍是令他十分不快。 此刻大厅之内众人聚集,却是静默无声,方才暗皇杀那暗袭之人的方式已令人胆寒,而后水月公子程子尧却口中唤着“旭”说出了那句话,看他此语分明是对暗皇而言,虽惊讶于他口中的称呼,但更叫众人担心的却是他的态度。 能知暗皇之名已是令人诧异,他不止口中唤了出来,还敢如此随意的要求暗皇勿再如此,早在知晓水月公子追随暗皇之时,众人已很是惊讶,此时觉出他的话中并未有丝毫敬畏,便更是心惊不已。 再瞧那暗皇,并未答话,面色却似不悦,显然已生不快,群雄想到水月公子是初入江湖,定是不知暗皇的厉害,才会如此随意相待,不由都为他担心起来。 云景昊身为庄主,自然不希望此处再发生其他事端,站在正中,侧首望了望两边站立的暗皇与水月公子,口中说道:“尊主之能令人惊佩,那人虽死的凄惨,却也是他咎由自取,程少侠若是嫌太过血腥,云某这便命人将此处打理了。”说着,已打算唤人前来处理满地的血污狼藉。 “子尧不觉凄惨,只是此法太耗费内力,既然可轻易取他性命,又何必浪费气力,”口中如此说着,祁溟月面对祁诩天继续说道:“只是……不想见你生气的模样,下回,切勿如此了。”旁人如何被杀,本就与他无干,他只是担心父皇罢了。 周遭众人听得他的话,方知他的本意,竟是对那残酷的手法毫不介意,心念之间只是为着暗皇,在众人眼中如镜花水月一般清雅淡然的水月公子,竟会说出此言,已是让人意外,还有他如此轻忽随意的态度,即便是话中之意是为着暗皇,却不知那诡秘难测之人又会否领情,要知当年,凌希阁少阁主也曾颇为受宠,可一朝不慎,不知何处得罪了暗皇,往昔种种宠爱全然不见,得到的结果却是武功被废,被 扔回了凌希阁,不知这回的水月公子又是如何? 祁诩天听得祁溟月此言,眼中神色稍缓,知溟儿不愿见他不快,可瞧着他犹在淌血的手掌,又让他如何安心得下,望着那一头的溟儿,他抿紧的薄唇微启,注视着他的双眸,语声低沉,“过来。” 在众人眼中,此时淡淡两字,虽不见如何明显的怒意,但谁都知晓,暗皇素来难测,水月公子先前之言说不准便已惹他生怒,此时暗皇唤他过去,结果会如何,还是难料得很。 在看那水月公子程子尧却仍是先前的模样,似乎丝毫未觉暗皇的危险,竟已举步往他身边而去,才到暗皇身前不远处,暗紫色衣袖骤然扬起,已往他身上而去。 在一旁的众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以为暗皇要对水月公子如何,却不料,那诡秘冷情之人却是将那抹莹白拥入了怀中,无比关切的模样,牵起了他受伤的手,语中带着几分薄怒,动作却是轻柔无比,“不想见我生气,便不要让自己受伤,明知我会心疼,却仍是这般不小心,为着不相干的人流血,我岂能不怒……”心疼的看着溟儿染血的手掌,祁诩天叹息一声,几乎是带着柔情似的低语,落在了所有人的耳中,“无论何事,我都可答允,独独是干系你安危之事,不会再纵你如此的轻忽,下回若再如此,我自会将影响你心神之人除了,免得你再犯错。” 随着又逐渐转冷的语声,金色的面具之下,凌厉的眼神已往澜瑾所在之处扫去,见此,祁溟月如何还会不知,父皇口中的犯错,自是指他忘却了身处之处,不顾自身安危救了他人却让自己受了伤,另一层含义,却是指他在他的面前,如此专注于他人。 对他话中似要对澜瑾不利之意,祁溟月只是挑了挑眉,轻瞥了一眼不远处正望着他的澜瑾,对祁诩天说道:“子尧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回,他人如何,再不与我相干,如此可好?” 对两人的对话,澜瑾自始至终不曾插言,即使听出话中有与自己相关之意,也只是依旧含笑,望着在众人眼前毫不避讳,举止亲昵的两人,透出了几分玩味之色。但周遭的那些江湖人物,却无此定力,两人话语虽轻,又如何能逃过江湖高手的耳力,两人所言已全落入耳中,每听得一句,便是一阵诧异难信。 先前见暗皇未曾动怒,而是将程子尧揽入怀中,便已是觉得意外了,而后竟又听见他那堪称柔情的语声,动作又那般轻柔,便更是如同见了何种异象一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闻所见,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呆愣与不敢置信 的神情,平日里自诩沉稳或是冷静之人,此时也失了常态,再无法保持平静之色。 暗皇为人如何,只要是略知江湖过往,便知他的可怖之处,此人手段狠辣,行事诡秘难测,又风流薄情,可说是冷情寡性之人,不曾见他对任何一人有些许特别,即便是当年最得宠的宠侍,也是小心翼翼的随侍一旁,不敢稍有怠慢轻忽。何曾见过有人敢如水月公子一般如此对他说话,如此说话之后又得他那般的回应,不是责罚生怒,而是轻言软语,简直视若珍宝一般。 到了此时,再也无人敢质疑水月公子在暗皇身侧的特殊地位,也再也无人敢暗自揣测,水月公子能得暗皇多久的欢心,而是各个暗自提醒,切莫去招惹那看似水月镜花之人,能站在暗皇身侧,又对那残酷血腥景象毫无反应,想必他也非表面那般温润之人,何况还有暗皇先前所言,若是惹到了他,只怕结果比起惹怒暗皇,不会好上多少,兴许还会惨上几分。 因着两人旁若无人的姿态,厅内一时无人说话,心念流转之间,已将水月公子在江湖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不少,他本身的不凡还有他与暗皇的关系,令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虽知他与父皇的一番对话,已引得他人侧目,但祁溟月素来对此毫无顾忌,自然也不会去在意周遭的目光,祁诩天又本是不羁之人,本就有意昭告世人,溟儿已属于他,对那些注目的眼神便更是如同未觉,只是细细去瞧溟儿手上的伤痕,本以为只是被利器划伤,不会太过严重,却见那伤口之中,赫然泛出了几抹暗灰之色,竟是含有剧毒之状。 “回去疗伤。”因方才所见,语声泛出冷意,祁诩天揽着祁溟月,便要往原路返回。 见父皇瞧过伤口之后便如此,祁溟月立时便知其中有异,也不再多言,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江湖群侠,探究的眼神又在澜瑾身上流转了一会儿,才侧首转身,随着祁诩天往厅内通往后院的廊道内行去。 方行了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了一人的语声。 “在下澜瑾,不知这位白衣公子如何称呼?” 自见了水月公子便未曾开口的澜瑾,此时忽然如此相问,自是对那程子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众人见此,又是一阵猜度,只听远远的,传来了清越淡然的语声,正是水月公子程子尧的话音。 “程子尧。” 只是短短三字,似乎有些无礼之嫌,却不会令人不悦,澜瑾注视着远去的身影,眼中的嬉笑之色渐渐收敛,口中已缓缓说 道:“程子尧,我澜瑾已决定……奉你为主。” 听得澜瑾之言,厅内顿时一片哗然,而那那远去的白色身影,却只是脚下一顿,并未回以只言片语,已随着那暗紫色的衣袂,去得远了。 第九十四章 爱宠 厅内因澜瑾短短的一句话,霎时掀起了万丈波澜,廊道内的祁诩天却依旧沉着脸色,揽着怀中之人,往所住的院落行去。 身后噪杂议论之声渐远,两人相携而行的步伐在幽静的走道中发出微微的响声,一阵静默之后,祁溟月想起方才之事,还有澜瑾之言,正打算开口对祁诩天说些什么,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已落在了熟悉的怀抱中,“父皇?” 祁诩天抿紧了唇,未曾言语,脸色也并未见缓,抱着祁溟月,身形几个起落,已加快了脚步,回转两人所居的院落。 将他放坐于床上,祁诩天捧起了祁溟月受创的手,只见细白的掌心中,一道血红的伤口纵贯其上,汩汩暗红正在不断渗出,血色间还泛出缕缕暗灰青蓝之色,看来十分刺目,望着那狰狞的伤处,想到这是溟儿为他人而受,祁诩天拧起的眉便又紧了几分。 命人去打来热水,将那伤处血污细细抹了,至始至终,祁诩天都未发一语,房内的气氛很是僵滞,任父皇为自己打理伤处,祁溟月垂首不言,他已知这一回,是真正惹怒了父皇,其中,亦是有自己之因。 “澜瑾他……”想要说清此事,不料才开了口,便察觉到父皇更为冷冽的眼神,望着明显透出不悦的祁诩天,祁溟月仍是继续说道:“澜瑾与一位故人十分相似,故而溟月才会……” “才会以身相替,舍身救了他?”此生自溟儿所遇所见之人,他不会不知,听溟儿所言故人,祁诩天自然知晓他所说指的是上一世,“莫非他与你所言的伙伴如此相似?让你能再次为了救他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他岂能忘记,溟儿曾提起的过往,为了相救他的所谓伙伴而丧了性命,旧事重现,只是这一回,却是在他面前,至此,他不得不疑,溟儿口中的伙伴,在他心中究竟占着多少分量,为了那人,他竟会如此不顾自身安危。 “何来舍身之说,只是小伤罢了,”初见澜瑾的震撼让他在瞧见暗器之时,便不自觉的拦了下来,眼下看来虽是莽撞了些,但幸而只是区区毒物,于他来说,并无大碍,“溟月既得了父皇所赠的睘珠,又岂会被这小伤取了性命,即便有毒,也对溟月无用,父皇不必担心。” 口中要祁诩天不必担心,祁溟月却也知道,父皇对他之事分外着紧,即便只是小小一道血口,也定会令他忧心,何况,今日之伤又是那般得来,思及父皇先前所言,其中的含义他又岂会不知,叹息一声,将带血的手掌缓缓收紧,祁溟月继续说道:“我知父皇定是为澜瑾之事不悦, 但澜瑾于溟月来说,只是与故人相似之人,若他的存在会对苍赫不利,或是碍了父皇,任他是谁,溟月也绝不会放过。”说到后头,他舒缓的语声中已带了些冷意,于他来说,澜瑾只是与j相貌相似罢了,仅此而已,不会再有其他。 不论澜瑾的样貌是否与j相似,他的安危也都不容有失,追踪于他的灰衣人,无爻的失踪,还有天下大会,安炀的图谋,似乎隐隐都有所关联,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澜瑾而生,此人暂时来说仍是最为关键的人物。 祁诩天也知澜瑾确是不可出事,只是溟儿看他的眼神,让他至今仍是无法释怀,更何况溟儿以身相替,受得这些苦,如此种种,只因澜瑾与溟儿记忆中那人的模样酷似而已,那人于溟儿来说,又是何等重要的存在,“若在溟儿口中,澜瑾是无关紧要之人,那在溟儿心中,你过去的那伙伴又占着溟儿多少的心思?若他也随溟儿同来此世,溟儿又会如何?” 狭长的眼眸内透着阴霾与森冷,在金色的面具下,父皇注视他的双目灼灼,似在等他的回答,与那双眼对视,祁溟月缓缓开口说道:“他于溟月而言,已是过往,不论过去还是如今,他存在与否,都无法与父皇相较,上一世,溟月不曾对任何人许下真心,此生遇上父皇,便不会作他想,莫非父皇还对我不放心吗?” 缓缓道来的语声平和,如同在叙述一件理所当然之事,听溟儿如此坦言,祁诩天再无法抑制心底的情感,先前的怒意全消,将他紧紧搂在了怀中,“世上若少了溟儿,父皇不知会如何,却也因溟儿,我才会这般患得患失,即便知溟儿对他人无意,父皇仍是会在意溟儿的态度,恨不能将你藏了,不让任何人见得,免得又有人被你勾了去,父皇还要费神解决。”如那澜瑾,他瞧着溟儿的眼神,还有之后择主之言,让他不得不生出几分防备之心。 听出祁诩天的言外之意,祁溟月微微垂下了眼,唇边现出几许弧度,“若澜瑾另有他意,溟月自会让他知晓,水月……也是可溺人的,一朝翻覆,身陷之人,便只余灭顶一途。”澜瑾身份未明,往后会如何仍是未知之事,他的出现伴随着安炀的图谋,种种迹象都表明,往后的一段时间内,云昊山庄定不会有宁日了。 他的溟儿从来都不会令他失望,牵起了唇,祁诩天松开了怀中之人,瞥见他衣袖上的血迹斑驳,不禁担心的又牵起了祁溟月的手,只见本应凝结的伤处,仍有鲜血不断渗出,对着那道伤口注视了半晌,他沉声说道:“毒液尚未除去,溟儿即便有睘珠护身,致命的 毒物对你无用,但旁门左道之类,仍是会有影响,此毒会让血液无法凝结,长此下去,若失血过多,便有致命之忧,即便不死,这只手也得废了。” 竟如此严重?祁溟月闻言意外的瞧了一眼伤口之处,果见那伤处的灰蓝之色愈发明显,似在阻止凝血一般,鲜血不断由掌中渗出,“看来睘珠也非万能之物,是溟月太过莽撞了。”本是仗着睘珠之效,才会无所顾忌的以手相接,虽考虑到或许会涂有毒液,却也并未真的放在心上,如今看来,是他太过自信,也是他太过依赖父皇,习惯了父皇对他的照拂,到了自己对敌之时,便失却了往昔的谨慎小心,往后,定不可再如此,若有一日因他的大意牵累了父皇,便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祁诩天见他望着受伤之处,神情冷然,已料到他所思之事,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含笑说道:“溟儿无需自责,也不必担心,有父皇在,定不会让溟儿有事。只要往后莫再如今日一般,当着父皇的面,扑向他人便好了。”以溟儿如此骄傲的性子,肯将对他的情意说出口,早在那时,他便已知溟儿对他亦是如自己一般,除了对方,不再会对他人生念,待先前溟儿坦言了对澜瑾的态度,他便也不会再纠缠于此事。 “父皇只管放心,除了你,世上再不会有人让溟月挂心,也不会再有今日之举。”听父皇口中带着玩笑之意,他便知父皇已饶过了他这回的莽撞之举,只是对着手上的伤处,他仍是后悔自己的大意。 才在考虑该如何解毒,却觉手心中微微一痛,只见父皇举起了他的手放到了唇下,竟是打算将他掌心的毒液给吸吮出来。 不是没有人为他如此做过,上一世执行任务也有被毒蛇咬伤的经历,但与此时的感觉相比,却是全然不同,望着父皇为他吸去毒血,莫名的心中涌上了酸涩之感,感觉着掌心的微微刺痛,他眼中泛出了复杂纷乱之色。 舌尖在溟儿掌心舔舐了几下,抿紧了唇,将毒血吮去吐于空盏之内,直到伤处的血液呈现原本的颜色,再不见半点灰蓝毒液,祁诩天才停了口,抹去了唇边的血色,抬眼朝祁溟月望去,却意外的见到溟儿此刻露出的复杂神色。 以未伤的左手环过他的脖颈,祁溟月靠于祁诩天的怀中,注视着父皇疑惑的双眼,叹息了一声,“父皇太宠溟月了……”一直以来,父皇对他都是纵容的,自他出生至今,自两人相许以来,宠爱照拂从不间断,让他觉得不论何时父皇都会站在身侧,也习惯了父皇为他打理好一切,直到今日,因他的大意和莽撞, 让父皇生怒,又让自己受伤,更使得父皇为他如此,江湖中的暗皇,朝堂上的君主,傲视天下的苍赫帝,为他如此……即便是两人相许,即便父皇不会在意,但以父皇的身份,何曾会为他人如此,独独为了他,从穿衣用膳,沐浴入寝,无处不为他安排的妥帖…… 见溟儿神色有异,祁诩天不解的抚着他的脸,“溟儿不愿父皇宠你?”对他最为重视之人,他以为,如何宠溺都不会过分。 摇了摇头,祁溟月微微敛下眼,瞧见眼前的那双薄唇上犹带血色,不禁凑上前去,舔去了自己的血液,腥锈之味在口中蔓延,相贴的两双唇已紧紧覆在了一起,索取着对方口中的一切,微微血腥苦涩之味却只让两人在对方口中纠缠的唇舌挑弄的愈发激烈,迎着溟儿分外热切急于求索的吻,祁诩天似是感觉到了什么,拥紧了他,轻抚着他的背脊,直到祁溟月移开了唇,在他怀中微微喘息,祁诩天才柔声问道:“溟儿可是不想见父皇为你如此?”他为溟儿吸去毒血之后,溟儿的神情便有些不对,心念微转,他已知是为何。 “溟月是在心疼父皇,”每每都是父皇为他,他亦身为男子,自也会对心系之人生出怜惜,即便父皇身为强者,但在他眼中,也只是被他所爱之人,在那双薄唇上又落下几个吻,鼻息间依旧可闻那血腥之气,舔吮着父皇的唇,口中低低说道:“父皇未曾介意,溟月却是不舍得……” 耳边听得溟儿低语,他只觉心中一暖,溟儿为他不舍,他自是欢喜,却不愿他再自责,略带惩罚之意的,轻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口中回道:“那便记住了今日的教训,再不可轻忽自身安危,也免得父皇再为溟儿担心,可好?” 祁溟月微微颔首,“待他日溟月成为不弱于父皇的强者,便由溟月来护着父皇了,自然不会让父皇再为溟月忧心。”从来对父皇以外之人都不会太过在意,却也让人误以为他是易于之辈,如今看来,该是让世人知晓,他水月与暗皇相较,自也不会让招惹他之人好过多少。 望着祁溟月手中已凝结的伤口,祁诩天放下心来,听溟儿此言,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激起了溟儿不轻易示人的一面,也是最为引人的一面,想到此后溟儿会在江湖中挑起的波澜,祁诩天不禁露出了笑意,“如此甚好,看来那澜瑾果真独具慧眼,选了个不错的主子。”澜瑾既在初见便选了溟儿为主,想必未来几日会很精彩了,不论他的用意为何,江湖乃至天下,都将因他所言而掀起风浪,只是不知,最后的结局会否如了澜瑾之意,要知溟儿可非是可轻 易挑惹之人。 祁溟月也在回想先前澜瑾所言,他最后所说要奉他为主,不知其中又藏有何种深意,不知为何,澜瑾此人总让他有种看不透之感。 正自思量,门外忽然传来了疾步之声,与父皇对视一眼,不待他开口相问,门扉已被推开,却是炎瑱立在门前。 望着床边相拥而坐的两人,炎瑱略略侧首,不自在的别过了头去,顿觉方才太过鲁莽,却又不得不将那边发生之事相告,只得垂着首对两人说道:“后院之内又有灰衣人现身,正与火煞楼主缠斗,除了他们,还有一人似是子尧身边的随侍,当初曾听你唤他无爻。”他本是回来换衣,不料却撞见了正要前往大厅的梵皓,而后便是无爻与灰衣人一前一后落到院中,以梵皓的性子,自是不会放过可疑之人,听他识得无爻,而灰衣人却一语不发,十分可疑,当下便与那灰衣人争斗起来。 听炎瑱说无爻归来,还有身份不明的灰衣人在旁,祁溟月当下便起身往外行去,祁诩天随在身后,亦是露出了兴味之色。 无爻失踪多日,此番回转却还有一灰衣人相随,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缘由,梵皓若知溟儿已被澜瑾奉为主人,不知又会有何反应,勾起了唇,将溟儿揽到了怀中,随着炎瑱的指引,往那几人所在之处纵去。 第九十五章 百里 琰青自将澜瑾引入庄内,便未在前院多做逗留,以他的身份,也不应在外太过张扬,本欲去寻炎瑱,却在后院之内见到几人匆忙而去的身影,仔细看去,正是尊主与子尧一行,炎瑱也在其中,神色间还带着凝重之色。 见几人如此,琰青再不迟疑,追上前去,瞧了一眼炎瑱,又朝那暗紫色的身影躬身行了礼,“见过尊主。” 祁诩天微微颔首,脚下稍停,揽着祁溟月,对琰青说道:“传本尊之令,三日内,所有血影至云昊山庄,若见形色可疑之人,即刻拿下。” “是。”琰青垂首应了,心里却是一惊,尊主多年未现江湖,当年手下之人也都隐去了踪迹,多年来全在暗中行事,这回不知是何事让尊主下了此令,唤回十二血影,要知血影对江湖人来说,那是如噩梦一般的存在。 祁溟月在旁听了,便知父皇虽已不在意澜瑾之事,却仍对他受伤一事耿耿于怀,那些灰衣蒙面之人与安炀的夜使绝不会没有关联,事实上,此时几乎已能肯定,那些人定为安炀所遣,其目的便是搅乱天下大会,甚至是除了澜瑾。曾有传言,“得此人者得天下”,似乎安炀对此言十分信服,若是安炀不可得,便打算令此人就此消失,不然也不会如此执意又急切的想除去澜瑾。 琰青得了令,便要去传达,他本是司职情报之事,此刻虽不在流芳馆内,但传令之事仍属他份内,虽不知几人形色匆忙是为得哪般,但尊主不言,他自也是不敢相问,只是迟疑的往炎瑱之处望去,口中说道:“你……小心些。” 炎瑱听得暗皇下令,琰青又口称尊主,想起当日琰青对自己所言,除了言明身份,还有那些表露心迹之语,此时听他对自己的忧心关切,心里便又起了一阵涟漪,脸上的凝重之色退去不少,却是现出了几抹温柔来,“只是去寻无爻罢了,不会有事,你且放心。” 琰青见炎瑱对他的关切有所回应,才露喜色,忽然听尊主身边的程子尧说道:“琰青大可放心离去,无爻是我手下之人,不论有何事,自有我和诩来处理,不会让你的炎瑱伤了分毫。” 此话言语之间虽是正经的毫无调侃之意,但话末所言又分明带着几分戏谑,有尊主在侧,对程子尧此言,琰青只得微笑颔首,炎瑱的脸上却泛出了些许微红,侧转了身子,轻咳一声,朝着不远处望了一望,才轻言道:“要走便走吧,还站着做什么?” 话语虽轻,犹带着些抱怨,琰青听入耳中,却抑不住唇边扬起的笑意,眼中如雾的魅 色又浓了几分,再瞧了一眼那口不对心之人,才对着那暗紫身影行礼之后退了下去。 祁诩天早知琰青对其双胞兄弟炎瑱之情,听祁溟月插言,也并不意外,见琰青离去,便对着炎瑱问道:“无爻与那灰衣人何在?”无爻是溟儿身边暗卫,失踪多日之后却有灰衣人随他而来,不知两人是何关系。担心溟儿的安全,他将怀中之人又搂紧了些,决定再不让溟儿离开身侧。 察觉父皇揽在自己腰间的手紧了一紧,祁溟月心中了然的抬首望去,“无爻不会对我不利,诩也不必为此忧心。”自无爻身上,从未察觉过半点恶意,或者说,他的身上从未有过情绪,除了对着那人……那人也是一身灰衣,不知与安炀遣来的是否便是一路。 注视着那双沉静的眼眸,祁诩天并未答话,手上之力却未放松分毫,一旁的炎瑱虽从琰青口中知晓了两人的关系,对两人的亲昵之举却仍是有些不习惯,见暗皇旁若无人的搂紧了程子尧,不由微微侧首,口中回了先前之问,“无爻与那灰衣人便在前方不远的林中,梵楼主与他的左侍也在,我离开之时,梵楼主正与那灰衣人缠斗,只是不知现下如何了。” “前去一看了便知。”祁诩天抬首示意炎瑱带路,仍是拥着祁溟月,随在身后往那林中而去。 云昊山庄虽大,后山的林子却生的并不茂密,远远望去,便可见其中有两人纵跃的身影,一旁,还有一红一白的身影对峙站立,显然并未动手,行至此处,祁溟月忽而扯了扯祁诩天的衣袖,“我便在此唤无爻回来。” 祁诩天听他所言,停下了脚步。炎瑱不解的朝两人望去,却见程子尧往那林中轻唤了一声,“无爻。”随着他的唤声,只见不远处的那抹白色身影顿时如在空气中消散了一般,淡淡的失去了踪影,而程子尧身旁,却多了一人。 似乎从未离开一般,那抹虚无的白影定定的立在程子尧身后不远出,不近却也不远的距离,微微垂首,默然不语。 祁溟月见无爻果然归返,气息之间也未有异样,便也放下心来,他并未料错,无爻的身份虽有古怪之处,他本身却是可堪信任之人。 听到不远处有人召唤一声,无爻便骤然离去,林中相斗的梵皓与那灰衣人知道有异,手中动作却不敢稍有怠慢,刀剑相对,招招不让,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周遭的树木在两人凌厉的招式之下,才长的新叶纷纷坠下,还未落于地便又被刀剑之气搅碎在了风中,漫天的碎青之色透着凌厉之势,已在空中卷起了飓 风一般的漩涡。 一旁的涼烟从未见有人能与楼主对敌如此之久,此时也生出几分担忧,他自也听到林外有人轻唤,却是不敢侧首去瞧,眼神只紧紧注视着毫不相让的两人,不敢稍离。 林外的祁溟月自唤回无爻,便开始细细打量正在林中相持不下的二人,梵皓自是不必多言,剑势凌厉,疾如雷电,但那灰衣人手中的刀,与之相比却也分毫不弱,招招迅猛,气势如虹,虽是大开大阖,却在每一招之间都让人生出无法可挡之感,出刀之猛烈,如同他的人一样,透着明显的铁血之气。 收回打量的目光,祁溟月心中暗道,那人果真便是曾注视无爻的那名灰衣人,自然,也便是那追赶澜瑾之人,微微敛了眼,对此人的身份,他心中已是有了一番猜测。 见林中二人久久僵持不下,祁诩天朝祁溟月问道:“打算如何?”无爻已归,那灰衣人却仍是身份未明,梵皓与他斗下去,至多也是两败俱伤之局。 林内的梵皓显是听到外头所言,接住了对方的一刀,口中已朝外呼喊道:“可是暗皇来了?即便是你,也不可插手我与此人之局,今日,我定要与他分出个高下!” 他口中说着,手中不由稍稍缓了半分,只这半分只差,那灰衣人却是抓住了此机,由空中而至的一刀,挟着开山裂石之势,已往梵皓劈去。 正在此危急之时,一抹火红的衣袂如燃烧的烈焰般席卷而去,漫天的绿意间,那火红之色如此触目,其势之快,在梵皓举剑相抵之前已扑到了他的身上。 “楼主!”口中急呼一声,涼烟已做了必死的打算,只等身后那刀落下,即便是立时被劈做两半,他也不愿见楼主在他眼前被伤到分毫。 见他如此,梵皓怒喝一声,“笨蛋!”便要将他的身子推开,却见漫天飞舞的青绿静静落下,那来势极猛的一刀却未落到任何人的身上,灰衣人正自举刀站立,依旧是面无表情,望着两人,竟是将手中的刀缓缓收了起来。 祁溟月见此,侧首对祁诩天微微一笑,“看来不必子尧如何,已有人了了此局了。”梵皓性傲,若不是涼烟此举,他定是不甘收手,如今这般,却也让人看出,那灰衣人即便是与安炀有关,他的为人也与先前夜使之类那些断不相同。 “今日之局,不败不胜,他日再战。”注视着梵皓与涼烟,那灰衣人开了口,他的话音很缓,每一字都吐的分外清晰,却是不带半点起伏。 祁溟月听他开口,不禁朝 身后的无爻望了一眼,他的眼中本是一片虚无,脸上也总是不带丝毫情感,此时听那人所言,竟现出了一丝放松之色,似乎那人的话,也令他松了口气。 看来他与此人之间定有牵扯,不然无爻不会听他不再与梵皓相争便松下了心神,若非关心于他,本是幽魂一般的无爻又如何会露出此种神情,心中已有了猜测,祁溟月不再探究无爻的表情,又往林内望去。 只见梵皓将护在身前的涼烟拽到一旁,满脸怒意,手中的长剑也收回了腰间,对那灰衣人拱了拱手之后,便朝着涼烟一阵怒吼,“你这笨蛋!莫非是想找死不成?要你在旁不可插手,你呢?罔顾我的命令,做出如此蠢事!你死了,以为我能心安?”方才见涼烟扑来,他的心中便是一惊,险些连心跳都要停了,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他死在他的身前会是如何。 “身为左侍,护着楼主本是涼烟的职责。”对梵皓所言,涼烟只是垂首,低低回了一句。 “见鬼的左侍!你该死的……”梵皓对他的回答,只觉怒火直往上窜起,“既然如此,今日我便撤了你左侍之职!往后再不许你做出这样的蠢事!随我过来!”说着他已将涼烟扯到身旁,又朝那灰衣人说道:“在下火煞楼梵皓,今日承了你的情,谢你未伤了这笨蛋的性命,敢问阁下名讳。” “百里忘尘。”灰衣人静默半晌,才慢慢吐出了几个字。 梵皓对他一拱手,便转身往林外行去。 带着涼烟离去的身影在经过暗紫衣袂之时,扔下一句话,“既然有暗皇在,想必我火煞楼也无需多事,交给你了。” 瞧着梵皓与涼烟离去,祁诩天拥着怀中之人行往林内,灰衣人仍站在其中站着,见步入林中的几人,沉沉的目光便顿时落在了其中一人的身上。 见他如此执着于无爻,祁溟月目光一闪,接着他先前所言,淡淡说道:“纵横百里,忘却前尘……果真是好名,”扫了一眼在身后垂首神色难辨的无爻,他又对那灰衣人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阁下欲纵横何处,想忘的,又是何种前尘?” 那灰衣人尚未答话,无爻的气息却是一阵纷乱起伏,祁溟月略有所觉,侧身望着无爻,才要开口,已听父皇的语声带着些不经意的念着那人的名讳说道:“百里忘尘……本尊似乎记得,安炀朝中有一世家复姓百里。” 第九十六章 无心之伤 注视着无爻的眼神略略转移,百里忘尘瞥了一眼相拥而立的两人。他知这二人便是闻名江湖的暗皇与水月公子,却未料到那暗皇会在得知他的名讳之后便说出那番话。百里家族隐晦已久,从不张扬,即使身居要职,在安炀朝中也不甚引人注目,即便是安炀之人,也并非个个知晓,更不论是在苍赫。 百里忘尘的眼眸中顿时多了些锐利之色,站在几人身后的炎瑱听几人所言,却现出几分疑惑,从那百里忘尘话中可知,暗皇未曾料错,他确是由安炀而来,但暗皇身处苍赫,又如何会对安炀之事知晓的这般清楚,难道连安炀,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若真是如此,暗皇便绝不是寻常江湖人物…… 一边思量着,不由想起了琰青,不知他是否知晓,又或他是否曾有怀疑,暗皇与程子尧究竟是何人?他们的身后,又有着何种背景? 祁溟月对祁诩天先前所言,也颇感诧异,早知那人很可能是由安炀而来,却不知那人确实的身份,父皇既对百里家族有所印象,便是说明此人来历不简单,要知能被父皇记住的,绝非等闲之辈。此时见百里忘尘果然未曾言语,不承认,却也未曾否认,心中便已知答案为何,但相比他的身份而言,另一事才是他眼下想知的。 早在街上初见百里忘尘之时,他便觉此人虽看来冷厉无情,实则却是不然,由他身上可觉出暴烈的杀伐之气,不似冰,倒更似烈火,对事对人,绝不会遮掩逃避,依着此人的性子,他决定还是直接询问,“不知阁下为何而来?与我手下无爻,又有何关系?” 因他此言,那如出鞘利刃一般的人,神色顿时复杂了起来,既悲且喜,且伤且忧,只瞧上一眼,便可知无爻于他,是何等重要的存在。 对祁溟月之问,场中之人反应不一,无人说话,都在等着百里忘尘的回答,百里忘尘却只是望着无爻,那专注而又灼然的眼神,令所有人都明了了他对无爻的感情,绝非寻常。 正在这时,原本沉默不语的无爻,竟是突然开了口,“我与他,无关。” 幽魂似的人,神色依旧平静,一片虚无的眼中,反射出阳光之色,却是全然斑驳的暗影,不论他面上如何,祁溟月仍能从他身上觉出从未有过的情绪起伏,头一回,他感觉到了无爻的悲伤,极力压抑,却仍是明晰的伤痛。 听无爻开口,百里忘尘沉如深海的眼眸中暗涌流转,久久,才平静下来,对着无爻所立之处说道,“随我回去。” 祁溟月早知无爻许是 安炀之人,此时也并未觉得意外,见无爻不语,他便悠然开了口:“无爻是我手下之人,他的去留自然也需我应允,阁下不将缘由说明,便要他随你回去,恐怕不太合适。” 百里忘尘目光一凝,“他是我安炀之人,即便如此,你也要将他留下?”既然身份已露,他也不再掩饰。 “子尧以为安炀与苍赫处的不错,无爻是苍赫之人或是安炀之人,又有何关系?莫非阁下身处安炀高位,已知何种内情?难道安炀之人便不可留在身边?”安炀野心已昭然若揭,但安炀与苍赫之间,面上的平和假象仍是做足了的,此时他有意说了这番话,想看此人的反应。 百里忘尘听出他的话中分明另有暗示之意,也不似寻常江湖中人能说得出的,隐隐间竟是已知安炀所动的心思,不得不又将他打量了一番。 “他是我师弟,多年未归,自当随我回去,安炀与苍赫如何,不是我可言明之事,你既已有所觉,何必再来问我?” 除了对着无爻时所显露的情感,百里忘尘对着旁人却是一片冰冷之色,言辞间也毫不掩饰相对之意。祁诩天观察许久,发现他即便是面对着如溟儿这般不凡之姿,也并未显出丝毫动容,对着他,便如对着草木一般,若不是久经训练之人,断不会如此,又思及无爻与先前毙命的其他灰衣人,心中便已有了一番计较。 手掌在身侧之人的背上轻抚了几下,祁诩天忽然垂首对着祁溟月问道:“既然已知他所为何来,便不需在他身上多费心思,你才受了伤,不如回去好好歇着,他要无爻,便随他去,即使失了无爻,我还有血影供你驱使。” 听父皇话中已全然无视了眼前的百里忘尘,对无爻也并不在意一般,祁溟月微微一笑,如何还不知父皇此时的心思,百里忘尘应在安炀颇有地位,对安炀的图谋却不讳言,从言行已可知他性情,既然他对无爻如此执着,不如便以无爻牵制于他,只要他对无爻是真心,一是不必顾虑他做出有伤无爻之事,二也可对安炀内部有所了解,不论往后是否用得上此人,试探一下总是未错的。尤其,他还追踪过澜瑾,想必也是安炀之令,说不定还可由他口中探知此事一二。 微微垂下了眼,祁溟月举起了手掌,状若苦恼的瞧着受伤之处,缓缓点了头,“倒是忘了先前中毒之事,眼下确也觉得累了。” 听二人的对话,百里忘尘忍不住现出了怒容,他无法忍受无爻在他人口中成了随意可替代之物,“既然无爻可有可无,不如让我带他离去。 ”冷冷的语声,已可听出明显的怒气和不悦。 对他的反应轻笑一声,祁溟月摇了摇头,“莫非你以为子尧不知吗,阁下来到云昊山庄,并非因无爻,恐怕是为澜瑾吧,又说什么带无爻离去,你要带走之人本是澜瑾,我可有说错?”一边说着,他已就着站立的姿势将身子靠到了祁诩天的身侧,那般悠然之态简直是旁若无人的模样。 见溟儿如此,祁诩天唇边勾起了笑意,索性将他由身侧搂到了怀中,毫不在意眼前百里忘尘已明显沉下的脸色,薄唇扬起的弧度却是愈发明显了。 百里忘尘对他所言,一时词穷,他确是为澜瑾而至的苍赫,但对着水月公子程子尧此时的态度,他仍很是不满,虽说无爻随在此人身侧,看来并未受苦,但他对无爻如此轻忽,又岂能让他放心将无爻留在此处。 “当初对我下蛊之事,也是安炀所为,可是?”始终在旁不曾开口的炎瑱,忽然插言问道。 百里忘尘瞥了一眼炎瑱,“云昊山庄少庄主,自然不是愚钝之人,你既早知真相,又来问此作甚,九号毙命于你手中,夜使已死,下蛊之事也确是安炀所为,你还想知晓何事?” 对他如此干脆的承认此事,祁溟月再度肯定百里忘尘确有古怪之处,自他现身,言语之间便对安炀所行之事毫不讳言,也并未带有顾忌敬畏,他的语中对所在之国,竟没有分毫归属之感,似乎只是说着与他无关之事,若说其中不是另有缘故,那是绝不可能。 “既然不想苍赫得了澜瑾,为何安炀不遣人来天下大会?”炎瑱见他答的如此干脆,有些诧异,便将心中所疑的另一事也提了出来。 “你怎知没有安炀之人?”对他的疑问,百里忘尘冷笑一声,继续说道:“第一拨人手阻止天下大会举行,第二拨取澜瑾性命,若是以上皆未成事,便将澜瑾与他所选之人一同带回安炀……”说到此处,他的眼神又转到了与暗紫身影相偎之人的身上,“有人相信以澜瑾之能,他选出的人,定是非凡。” 听百里忘尘一一道来,竟是将安炀的计划全盘托出,虽早知庄内定有安炀之人,却不知还有安炀还有其他图谋,如此看来,安炀对天下,已是志在必得了。 “不知那人,可是擅蛊?”祁溟月在他答了炎瑱问话之后,不知为何想起了苏雅儿口中所称的师父。 百里忘尘目光骤然一聚,注视着祁溟月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语声莫名的深沉起来,“他不止擅蛊……” 他的话音才落,祁溟月猛然惊觉,在他与父皇身后不远处的无爻,气息竟然一阵暴乱,侧首看去,那如失去灵魂的傀儡之人,竟握紧了双拳,微微颤抖起来,本就飘渺虚无的气息,此时更是如同将要散去,素白的衣衫衬着毫无血色的脸庞,让从未见过无爻如此的祁溟月顿时心惊不已。 站在几人身前的百里忘尘见无爻如此,身形一晃,已将那就要倾倒之人拥在了怀中,“无!”即使过去多年,他仍是听不得提起那人吗……紧紧皱起了眉,拥紧了怀中之人,百里忘尘只觉怀中之人身子无比单薄,如一具死去多日的尸体,冰冷而僵硬,在他怀中握紧了双拳,空洞的双眸之中印着天空之色,一片青灰惨淡,唇上已被咬出血来,却犹自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在听到耳畔所闻的称呼后,在百里忘尘怀中挣扎之人瞬间顿了一顿,带血的唇缓缓张开,“无爻,”冰冷的双手瞬间定了下来,使力推开了百里忘尘,冷硬的语声中已透出了一阵死气,“我,无爻。” 一字一字从他口中吐出,明明唇边带着血,被人瞧来,却是毫无半点活人之气,无爻此时的状态让祁溟月忍不住蹙起了眉,“百里忘尘,不论你与无爻是何关系,依眼下情形来看,无爻还是随在我的身边更为合适,你在此,只会让他想起不愿回想之事,你欲忘却前尘,却不知他人也有想忘之事?你又何必再相逼于他。” 无爻过往的记忆绝不会愉快,此时的祁溟月,倒是分外庆幸不曾探问无爻的过去。无爻这几日不见踪影,想必也是为了躲避百里忘尘,只是终究还是被他寻了来。 百里忘尘注视无爻虚无浅淡的身影,在那一边惨白之上的血色如此刺目,让他心痛欲裂,却又对他的拒绝无可奈何,知他不欲听他提起过去之名,便也只得沉默,注视着他的目光却未移开分毫。 祁诩天见无爻听那百里忘尘说起某人,便生出这般大的反应,知那人在安炀朝中定也非无名之辈,略略思索了一番,便示意无爻先行退下。 待无爻的身形消失,他才对着百里忘尘问道:“你口中之人与你和无爻是何关系?” 第九十七章 相契 望着无爻方才所立之处,百里忘尘一字一句的回道:“我称他为师,无爻是我师弟,你说我们与他是何关系。” 他虽是极力掩饰,祁溟月仍是由他身上觉出了不一般的情绪,那是极为隐秘的恨,旁人或许不觉,但他的感知中,即便如何遮掩,他也能嗅出几分冷冽之意,对他口中之人所怀的恨意藏得如此深沉隐晦,看来并非短短时日,那是经年累月而来,恐怕不止是因无爻,因是还有其他原因。 兴许,这便是他对安炀图谋之事毫无顾忌,全然相告之因,“如此说来,那苏雅儿也是你的师妹了。”祁溟月想起当日苏雅儿所言,话中对她那位师父的恐惧,让他对那人很是在意。 “她只是九号。”对他所问,百里忘尘只是这般回答,却已令祁溟月明白了话中之意,显然那被称为师父之人手下还有不少可供驱使的“弟子”,在安炀可如此行事,想必地位也是不低,却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 答了几人的问话,百里忘尘忽然凝神站立,似是听到传话,骤然在原地失去了踪影。 祁溟月见他离去,却也也并未觉得可惜,虽想知幕后之人是何身份,但他不会想当然的以为百里忘尘会知无不言,说了这么些,已是难得了,若非无爻,若非他本就似对安炀不满,今日怕是也不会由他口中知道这些。 待百里忘尘离去,祁诩天便搂着祁溟月,打算回转所居之处,不料才行了几步,却感到怀中之人脚步一停。 祁溟月侧首对着不远处随行的炎瑱注视了片刻,才淡淡说道,“心中既然存疑,为何不问,若你是打算去问琰青,我可告诉你,便是琰青,也不知子尧的身份。”早在父皇言明安炀的百里世家,还有他道出安炀对苍赫的图谋之时,他便感觉到了炎瑱落在他与父皇身上探究的眼神,只是炎瑱心思缜密,对事也极为谨慎,想必即便生了疑,也是绝不会出言相问的。 知所虑之事被他看出,炎瑱顿时一惊,却见暗皇怀中的程子尧对他扬起了唇,微微挑了眉,露出了一抹与平日极为不同的笑意,似在谋算着什么,对他缓缓开了口,“明日午后,子尧在院中候着你们。” 他的笑不再如镜花水月的优雅淡然,而是在平和中透着几分悠然随意的魅惑,虽是惑人,却隐隐使人觉得危险,对着如此的程子尧,炎瑱怔了怔,“我们?” “自然是你与琰青。” 颇觉有趣的瞧着炎瑱难得的呆愣之色,祁溟月轻笑一声,迎上了祁诩天垂首 注视的眼眸,知父皇是不喜见他如此对他人而笑,便敛了面上的神情,凑上前在他唇边啄吻了一下,“诩不觉越来越有趣了吗?” “确是有趣的很。有你在侧,哪里还有无聊之时。”祁诩天将他搂在怀中,抬起他的脸来,已覆上了唇去。 两人的唇虽只是稍触即分,未有太过之举,却已令一旁的炎瑱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瞥见两人的亲昵,无由的也令他想起琰青在自己唇边落下的那一吻,顿时一阵心跳,脸上已微微烫热起来。 垂下了眼,炎瑱朝两人说道:“两位自便,庄内还有要事。炎瑱先行离去了。”说完脚下已急急往外行去,不一会儿便去的远了。 望着炎瑱如落荒而逃一般离去的身影,祁溟月此时方觉,他与父皇似乎是旁若无人了些,只是他本非对此顾忌之人,前生所经历的种种对他的影响甚剧,对拥抱亲吻之类,他素来并不觉有何需要避讳之处,父皇也本是张狂惯了,才会在他人面前毫不顾忌,兴许他还很乐意在他人面前再亲密一些,才好昭告天下他已是属于他。 一番心念流转,祁溟月抬首,对祁诩天说道:“炎瑱像是被吓到了,看来琰青还需调教一番,才可遂了心愿。” “世上又有几人能如溟儿,可不顾他人目光,不将世人放在眼中。”祁诩天说着在怀中之人的唇上又落下一吻了,本就对溟儿之外的人毫无兴趣,他自然也不会去管琰青兄弟二人之间如何。 “父皇岂非便是其中之一?”对祁诩天所言,祁溟月含笑反问,若非如此,他与父皇也不会有今日。 祁诩天闻言发出几声沉沉低笑,此时无人,他骤然将怀中之人抱了起来,在他耳边轻语道:“溟儿上上下下的伤都还未愈,便让父皇抱你回去可好?” 什么上上下下,祁溟月刚想反驳,虽是一夜纵情但他并未受伤,有睘珠之效他此时已不觉如何了,不料不等他回答,怀抱他之人已腾身而起,往所居院落行了去。 两人回了房,身子便被放到了床沿上坐下,祁溟月才要起身,便被一双手掌阻住了站立之势,他不禁有些无奈的抬首对身前之人说道:“父皇是否太大惊小怪了些?”不让他起身,他也只得坐于床边,身下被褥床垫已被打扫房间的下人收拾的干干净净,此时被父皇扯了开垫于身下,坐着确也舒适,只是无由的,他忽然想起被换去的那一床,似乎那上头存着不少情事痕迹…… “溟儿说的什么话,父皇可是担心溟儿的身子,一夜未 好好歇息,早膳还未来得及用,便替人受伤中毒,又为无爻之事而伤神,叫父皇怎能不担心,”祁诩天握起祁溟月受伤的手,见伤口愈合的还不错,才放了心,“幸好父皇当年让你服下睘珠,溟儿的伤也好得快些,只是还得用些白芙,才可消了痕迹,不然便会留下疤痕。” 听他这么说,祁溟月的目光才由床上转了开,“有点疤痕如何,溟月又非女子,身上留不得痕迹,区区小伤,有些许疤痕也是无碍。”伤口虽然已有愈合之象,但被毒液沾染过之处,怕是仍会与寻常肤色有异,但对此他倒也并不在意。 “还是得用,”对他的话,祁诩天只是摇了摇头,已取出了白芙,在那凝结的伤口之上细细抹了,口中问道:“方才溟儿在想何事,如此出神?”之前便已觉得溟儿瞧着身下被褥之时,神情有些古怪。 祁溟月发出一声轻笑,跳了挑眉,目光又移到被打理的十分整齐干净的床上,“无事,只是赞叹云昊山庄的仆从都很是勤快,平日里若非召唤绝不见踪影,待屋里无人了,倒是自觉,打理的如此齐整,”眼神转到身前,他对祁诩天继续笑言道:“我与父皇留下的那些……想必已被人瞧了去,对此,父皇有何感想?” “莫非那些事物被人见了,溟儿觉得不好意思?父皇可是一点都不介意。”手中抹药的动作稍顿,祁诩天的指尖在伤口边的肌肤上缓缓划过,双眸与祁溟月对视,“父皇可巴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溟儿是我的,在宫里说不得,在外自然无需避讳,难道溟儿在意?” 伤口周围的皮肤尤其的敏感,祁溟月只觉手心中一阵轻痒,似传到心底一般,又见了父皇那般深邃幽暗眼神,忍不住与他对视着缓缓贴近,吻上了那双薄唇,直到唇分,才扬起了嘴角,“溟月岂会在意那些,只不过是让那些仆从在茶余饭后多添了一项谈资罢了,”舔了舔唇,他倚着身侧之人继续说道:“何况暗皇与水月的情事本就不惧人知,张扬些,才好叫那些存了他意之人知晓,我俩之间究竟是如何。”记起父皇当年曾有过多名宠侍,虽已是过往,也不知有哪些,但他并不介意让那些人知晓,如今的暗皇已是他水月之人。 因他的话而发出了愉悦的笑声,祁诩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祁溟月的指尖放到了唇边轻吻一下,“难得溟儿也会说出这番话来,父皇还以为溟儿对何事都会不在意呢,听你话中之意,指的莫非是澜瑾?还是阮天琪和阮紫怜?那些可都是溟儿招惹来的……”祁诩天说到此,忽见祁溟月轻撇着嘴角微微摇首,眼神中犹带揶揄 嘲弄之色,不禁笑着开口问道:“溟儿指的不会是父皇过往的那些吧?” 祁溟月点头,“正是。”虽不知父皇当年在江湖中究竟有过多少宠侍,那些宠侍又各有着何种身份,但而今暗皇重现江湖的消息一传开,往后自然会有不少因暗皇之威而心生钦慕之人出现,即便有他在侧,以父皇当年行事来看,不知内情的旁人恐怕仍是会将他视为暗皇的宠侍更多一些,思及此,他冷冷一笑,“事先说予父皇知晓,若有人不知我俩关系,为了争风而招惹溟月,不论那人是何身份,我也绝不会轻饶,到时父皇可莫要心疼才是。” 祁诩天听他口中带着嘲讽之意,哪里还会不知溟儿对他以往的宠侍仍是介意的很,不禁发出了一阵大笑,语声中亦透出了明显的欣然,“何来心疼,溟儿为父皇吃味,父皇高兴还来不及,若真有那般不知死活敢招惹溟儿之人,溟儿只管处置了便是,你该知道,在这世间父皇在意的也只你一人,他人死活与我全不想干,溟儿要如何父皇都不会介意。” 他自然知道父皇绝不会心疼他人,方才所言也只是带着玩笑,略带了些嘲弄之意罢了,此时因着父皇的话,唇边不由溢出了几抹笑意,他敛下了眼,注视着手上的伤,“还有伤处未曾抹上白芙,父皇可否快些?” “溟儿眼下倒是介意留疤了吗?父皇还以为你不愿如此麻烦。”手上继续动作着,将未曾抹到白芙之处也上了药,祁诩天才收起了白芙。他的溟儿生就是俊美不凡的相貌,与那性子一合便尤其的让人为他心动,既已属于他,为他所爱,他自是不愿见他身上留下半点瑕疵,何况…… “溟月本不介意,只是,那终究是为他人而留的痕迹,”垂下的眼微微抬起,祁溟月迎上了那双因他的话而目光闪动的狭长双眸,“有人对此很是介意,为了那人,溟月便也不得不介意了,此时看来,也觉得若是留了疤,定会碍眼的很。”先前略略转念,他便已知父皇如此在意那道伤口的原因,若是父皇为了旁人在身上留下伤痕,恐怕他亦会觉得不满,无论如何,也是不愿见相属之人的身上留下与他人相关的印记的。 因着祁溟月的话而一阵动容,祁诩天眸中的愉悦与温柔之色愈发明显,他的溟儿如此知他心意,使他又是欣喜又是赞叹,“溟儿果真知晓父皇所思,可见溟儿对父皇亦然,实在叫父皇欢喜的很,需得好好奖赏才是……”说着,他已将祁溟月搂紧到了怀里,先是在他唇上轻吻一番,才启了他的唇,勾缠起那柔软,与自己的唇舌交缠。 感 受着祁诩天的吻,祁溟月只觉父皇在他口中的舌缠绕着他的,温柔却又霸道的索取着他一切的回应,搁在他腰间与颈后的手渐渐施力收紧,随着逐渐加深的吻,两人气息渐促,那吻又顺着他的唇落到了耳边,辗转往下而去。衣襟早已因两人的吻松了些许,湿热的吻印不断往下落于那仍留着情事痕迹的白皙之上,在那点点交叠的红印上又添新痕。 第九十八章 照拂 到了此时,两人都有些情动,祁诩天却忽然将埋入祁溟月颈边的头抬了起来,移开了唇,注视着怀中仍在喘息的溟儿,微哑着嗓音说道:“都是溟儿的不是,惹得父皇险些又控制不住,昨夜已经太过了,今日再不可如此,溟儿需多歇息几日才好,”按下心中欲念,他将桌上的已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才转身瞧着那犹在喘息却是面带笑意之人,“若想取笑父皇控制不住欲念,那溟儿与我相比也好不了多少,又在高兴些什么?” 听祁诩天这么说,祁溟月轻笑着舔了舔唇,对着那已行至门前的身影说道:“溟月是在高兴,未曾选错了人,照这些天的情形看来,父皇身体好的很,又加珠之效,即便再过几十年,溟月也不必担心在床上累着父皇。”话中之意自是表示他往后定有翻身之日,但此言本是笑语,他原是在笑父皇自己挑起了念却又不得不压下,虽是因体谅自己,但父皇脸上写的郁闷之色却让人忍不住觉得如此的父皇甚为可爱。当然,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免得惹来一番惩罚,以父皇那般的性子,到时会如何还真是难说的很。 不料他的话却让暗紫色的背影转过身来,“溟儿无需担心,到时不必劳烦溟儿,父皇自会将溟儿伺候的妥帖……”话末的几个字在祁诩天口中说的轻缓至极,透着说不尽的暧昧。 说完了这番话,祁诩天又笑着回转了身,伸手抹去了祁溟月唇边残留的银丝,红艳的唇瓣引得他又落下一吻,才仔细打量了一番靠于床沿上的身影,见他衣襟略松露出点点吻痕,几缕微乱的发丝覆到了面上,乌发之下晶亮的眼眸如星月璀璨,犹带魅惑挑衅的笑意,不禁一边往外踏步,一边在口中说道:“我去吩咐备膳,一会儿便回,溟儿且收了那勾人的模样,莫要给人瞧见了,又添麻烦。” 耳边听着这番话,已见他去换人了,叹笑着摇了摇头,祁溟月起身整理了衣装,此时已是午后,他也觉得有些饿了。今日一早先是梵皓上门告知澜瑾现身,接着便是大厅之内的风波,而后无爻归返,还闲扯出一个百里除尘,到了现在回房,竟忘了早膳午膳皆未用过,怪不得会觉腹中饥饿。看来即便是身怀武功,若是运动一夜之后又几处往返,米粒未进,也是会饿的。 许是这具身体已惯了情事,又或是因珠之力和白芙之效,此时他身下已没有了早时的不适之感。将身子倚坐于床上,他还是决定先歇息片刻,也免得父皇又要为他担心。 不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听足音应是女子,祁溟月侧首往外望去, 便见有数名女婢托着食盒缓步走入,几人容貌端丽,脚步轻缓,动作也很是小心,行至房内便对他一礼之后才到桌旁停了步,取出了食盒中的膳食摆在其上,却不知为何在准备退下之时略略抬了眼,见了他,便是一阵眼红,神色间还透着几分古怪。 祁溟月不由微感诧异,他早先已理了衣衫,此时并未有丝毫不整之处,即便有女子见了他脸红,也断不会透出那般的神色,不觉疑惑的朝随后而来的祁诩天望去。 几名婢女摆完膳食又行了礼正往外退去,祁诩天扫了她们一眼,唇边扬着笑,行至祁溟月身旁答了他的疑惑:“她们都是收拾此处院落的,里里外外都由她们打理。” 听他这么说,那几名婢女不禁脚下微停,小心的抬了头偷偷觑了一眼,只见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暗皇正倚在床柱边,垂首朝着那床上之人说话。望着床边的两人,不知想起何事,几名婢女脸上本是浅浅的红晕,此时都倏地染成了绯红之色。 祁溟月听他所言,又见几人如此神情,哪里还会不知其中缘由,不由觉得有趣,瞧着几人面上的绯色,勾起了唇,恍然大悟似的,放缓了语声对几人说道:“原来如此,子尧多谢了。再有,劳烦几位给院内另一处也送一份膳食过去。” 几名婢女听他道谢,自然也知所谢为何,总之绝不是为了那另外送膳之事,想到之前收拾房间见过的那些,又对应着身前之人,便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心跳,脚步也乱了几分,正自生出几缕旖旎遐思,耳边却听见一句不冷不淡的语声。 “还不退下。” 生硬低沉的话音已带着不悦,不见怒意却分外使人胆寒,让几人霎时心中一凛,想起江湖对暗皇的种种传言,立时惊的脸色煞白,再不敢迟疑,垂首应了,生怕房内之人改了主意似的,已匆匆步出房门。 祁诩天见几人退去,才缓了神色,抬起了祁溟月的脸,轻吻了一下,“溟儿可是饿了?快来用膳。”顾着溟儿手上的伤,他已命人备了清淡的膳食,此时行至桌边,扫了一眼桌上所放之物,若几名婢女不是那般瞧着溟儿,他对云昊山庄的下人便还算满意。 祁溟月起身到桌旁坐下,看着满桌的膳食,先取了汤勺来,盛了小半碗鱼羹放于祁诩天的面前,“已是午后了,父皇用膳之前先用了这碗汤羹。”父皇对他的照拂已非一日,出门在外,若有他可为之事,他便也想为身旁之人多做一些,而今父皇同他一样早膳午膳都未用过,进食之前自然还是先垫着些才好。 “溟儿真是体贴。”祁诩天赞了一句,也为他的碗里添上了。随着溟儿长大,他可为他所做之事已越来越少,溟儿却已逐渐显露了成年男子的气魄,开始想要照顾他了,对此,他倒是十分乐见,溟儿往后究竟会长成何种模样,想必与他相较绝不会有分毫逊色,可立于他的身侧与他一起傲视天下,那般模样的溟儿,实在叫他无比期待。 两人对坐桌边,用着迟了许久的午膳,心中却是各有不同的心思,在外时日虽不太久,但皇宫里毕竟少不得君王,此时祁溟月有些担心宫中之事,虽有刘总管在,可不见帝王临朝,不知他是如何对文武百官交代的,“父皇滞留宫外许久,不碍事吗?苍赫国事无人处理,若出了事,岂非溟月之过。” “等溟儿回宫便知,宫中一切安好,不会有事,溟儿不必担心,”他早在出宫之前便做了安排,此时恐怕也还无人知晓他已出了宫,对此他早已找了合适的理由要刘易告诉群臣,对那个理由,恐怕还无人敢去探究质疑,“何况此处事情一了我们便会回宫,看眼下情形,不会再耽搁多少时日,澜瑾已奉你为主,不论他本是作何想,到我们回转之时他也只得需随你而去,怎么说,他都该随着主子才是。” “父皇愿意带他回宫?”祁溟月咽下口中之物,手上的汤匙微微一顿,他以为父皇不愿他接近澜瑾,只因澜瑾生的酷似j,还有害他受伤之事,便已让父皇对此人绝了好感,更何况是带他一同回宫,“不知父皇有何打算?溟月可不会以为父皇能瞧得上他被人称颂的才学和身怀之宝,所谓得此人者得天下,只是无稽之谈罢了,如父皇这般,是绝不会相信此种传言的。”若真带了澜瑾回宫,恐怕澜瑾的结局也只是投入地宫从此见不得天日了吧。 “溟儿说的不错,父皇却是不信澜瑾有此能耐,天下谁人不可得,有没有他,根本无关紧要,那传言怕也只是为了挑起纷争罢了,不论是何人被澜瑾选上,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可他不选旁人偏选了溟儿,其中说不准还有些因由,父皇自会命人去查明。所谓怀璧其罪,即便不信澜瑾之能,对他身怀巨宝又有多少人可当作未曾听闻,何况还有安炀密使在旁窥伺,依那百里忘尘所言,显然是要将你与澜瑾一同带回安炀的,此后几日,定有麻烦上身,到时溟儿需小心才是。” “溟月知道,这几日我便要去探探那澜瑾,不论他有何打算,也不会让他在苍赫掀起风浪,若他真怀有异心,溟月自会让他知晓,奉我为主是何等错误之事。”放下手中筷箸,他取过一边备着的巾 帕,就到唇边擦拭,动作十分轻缓优雅,半垂的眼眸内却透出了几抹冷光。 祁诩天抛下手中的巾子,并不意外祁溟月此时的神情,溟儿不喜他人在他身上施以谋算,也从来不是甘当棋子之人,若有人想利用他,其结果恐怕不会如那人所愿,溟儿定然会十分乐意给那人一些“惊喜”。 “既然如此,溟儿便只管去探个明白,那澜瑾的来历恐怕不简单,若有对你无礼之处,只管将他除了便是,少了他,安炀那边也会安生些,再不用费心于此。”上回收到蒋瑶所报,便言澜瑾来历有异,虽然还未确定,但他心中已有了猜测,只等曜夜再查明一事…… ☆☆☆☆☆☆☆ 第九十九章 依凭 云昊山庄的大厅之内,自暗皇与水月公子离去,便是一阵哗然,澜瑾却是状如无事一般,自爱云景昊的介绍之下与众人见了礼,在一旁坐了下来。 有人对他好奇,自然也有人对他阿谀,还有不少人露出几分看好戏的表情,即使再如何想要从他口中探出关于财宝之事,口中却也不会直接相问,只是个个都表面功夫,一一寒暄过去。 待大略见过之后,已是用膳之时了,云景昊早就吩咐备下了酒菜,招呼众人道偏厅取用,此时的偏厅内已多了十数桌佳肴摆放其中,荤素俱有,酒水也早已斟上,看来十分诱人。 澜瑾与云景昊坐于主位,众人也都一一落了座,席间自是互相吹捧不断,也少不得有宿敌争锋相对的,一番酒足饭饱之后,才各个怀着几分揣测又回了前厅坐下,端着手中的茶茗,开始探究其澜瑾来。 澜瑾初现,便起了一场暗袭风波,又只在那一会儿之间便见那澜瑾选了水月公子程子尧为主,为此特地赶来山庄之人虽有些失望,却也对他如此快速做了决定感到诧异。 可以说,为了澜瑾择主而办的天下大会,才开始,便有了结局,可众人仍觉不必急于离开,澜瑾虽已奉水月公子程子尧为主,但谁人不知,程子尧身侧还有一位暗皇,澜瑾自然也见了两人一同出现,说不准也知江湖上对两人的传言,他此举究竟是真个选了程子尧,还是因暗皇之威,打算借程子尧暗助暗皇得天下,还真是难说。 要知暗皇早年便与朝廷不和,又掌控了大半江湖势力,当年忽然隐去便有人猜度他是为免过早于朝廷相抗,而暂时退避,这么多年过去,他又忽然现身,说不准便已是做了万全之备,打算与朝廷分庭抗礼,夺苍赫取天下了。别人不敢说,暗皇若是有此打算却不会让人太过吃惊。此人行事如此张狂无忌,早在当年便有犯上之嫌,又摆明了不将天下人放于眼中,便是此刻对朝廷也未见有所顾忌,若他真有心如此,怕是也无人可阻。到时也只得看水月公子会如何了,毕竟,澜瑾是奉他为主的。 “不知……澜公子择主可有何依凭?在下好奇,敢请告知。” 才坐下没多久,群雄之中,忽然有人发问,往那处一看,却是不知何时到达的凌希阁长老欧阳拓。自当年他们的少阁主尹千逸被暗皇所弃,凌希阁行事便低调了不少,只专心传授门下弟子,对江湖琐事并未多加插手。凌希阁本在江湖中甚有地位,此后却几乎被人遗忘。如今派了地位仅次于老阁主的长老前来,可见对此事也是重 视的,只是不早不晚,恰在暗皇重现江湖之后,不知其中是否有何关联。 此时因他之问,众人都朝澜瑾望去,此问可说是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对澜瑾会如何回答,也都很是好奇。 澜瑾听了他的问话,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哪里需要依凭,澜瑾择主,本就随心而为,玄邰门下,讲究的便是随缘,澜瑾觉得与何人有缘,自然便奉何人为主,不需其他。” “如此说来,与澜公子有缘的便是那程子尧了?”欧阳拓对着他这般问道。虽然话语并无失礼之处,但对他话中所指之人,却似乎带着些不以为然的嘲讽之意。提起水月公子程子尧,显然并不如何欣赏。 听了凌希阁长老之言,众人也都明白,定是因他们少主之事,让这位从小看着尹千逸长大的长老心中不快,不敢对暗皇如何,却对如今暗皇身侧的水月公子生迁怒之心。 欧阳拓到的迟,并未见到厅内早先发生之事,只知到了庄内,便闻澜瑾已奉水月公子,那水月公子不是旁人,偏偏是今日才在江湖中声名鹊起的新秀,暗皇身侧之人,想当初他们少阁主也曾是如此,初入江湖风光无限,钦慕暗皇之威,追随身侧,本以为自此后凌希阁也将有所依仗,以暗皇对少阁主的宠爱,对待少阁主也当会与先前宠侍不同,却未料到最后是仍那般的结局。 “啊呀呀,缘之一字可是难说得很,澜瑾初至此地,便被我主救下,若非有缘,澜瑾实在想不出还能以何语来形容,各位莫非不觉其中玄妙吗?”澜瑾一边说着,已笑得眯起了眼来,口中慢悠悠的继续说道:“虽在前来的路上已被少庄主搭救过一回,但澜瑾在之前还是动了手的,无人如我主这般,在所有人都还未及反应之前,便舍身相救呢,更何况……我主实在很合澜瑾的心意,既是择主,又不需顾虑自身安危。” 他者一番话,其中之意竟是毫不考虑所选之人的身份,只要是能入得了他的眼,便有可能被他选上,其中相貌与身手又成了最为主要之因,如此,不由叫人又是意外又觉有几分荒唐。被所有人如此重视的天下大会,所谓的择主,竟只是凭着澜瑾的喜好而定的。 “澜公子便是如此择主的?”欧阳拓瞧着他分外耀眼的笑脸,不觉皱了皱眉,对此人的深浅有些摸不透,澜瑾看来玩世不恭满是嬉笑之色,但以此人身份而言,玄邰老人的传人,岂会真如表面那般简单,若澜瑾真有心帮助那程子尧,恐怕连暗皇都会对程子尧另眼相看,如此便让他更为少阁主觉得不值了。 “不知我主何处让欧阳长老不快,澜瑾可是觉出些嫉意了。”对着欧阳拓,澜瑾似乎颇为好奇,“欧阳长老是真想知道澜瑾如何择主,还是想知澜瑾为何不选他人,偏选了某人身边之人?” 他话中所指的某人,自然便是暗皇了,听澜瑾自己问了出来,众人多竖起了耳朵,只等他自己来回答。 不等欧阳拓对他的话有反应,澜瑾已摇了摇头,“世人的心思真是难测,为何事事都要想得那般复杂,澜瑾行事,向来随心,若真要问个道理出来,还真是难为了我。今日我便告知诸位,水月公子程子尧已是澜瑾之主,不论他身侧有何人,不论他是何身份,澜瑾都会将所学所有全数奉上,至于我主如何去用,便看他的心意,澜瑾绝无异议。” 他说着这番话,已站起身来,面上神色仍是带笑,似乎方才所言只是闲话家常,丝毫不知那番话已在所有人心中激起了巨浪一般,悠闲的踱着步,望望天色,又打了个哈欠,才懒洋洋的对着云景昊说道:“云庄主,澜瑾素来有午睡的习惯,不知所居之处何往,我好去小睡片刻。” “早已为澜公子备下了幽静之处,处在后院之内,云某这便命人引公子前去。”说着,云景昊已唤了仆从进来,为澜瑾引路。 澜瑾已去,众人却仍坐于厅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澜瑾先前所言,不异于是在表示,若水月公子程子尧有心如何,他绝对会支持,不论是否出自暗皇之意,只要程子尧开口,有何所需之处,他都会相帮于他。 此时,对澜瑾的行事,所有人心中都泛起了几分荒唐之感,不论他是否真有才学,仅是他的为人,便已令人觉得难以掌控,也十分的猜不透,要想由他口中探知关于财宝之事,恐怕已是不太可能了。他又一口一个“我主”,似乎真的已打算将所有奉于程子尧,他人若是再想在由程子尧身上探得些什么,那便更是不可能之事,有暗皇在侧,还有何人敢再动旁的心思。 到了如今,已有不少人生了去意,只觉再留在此处已是没有意义了。 正有人起身欲云景昊告辞,门外忽然急急走来一人,看来是某处弟子门徒的打扮,众人也并未在意,庄内所居之人在江湖中都颇有身份,随身所带之人自是不在少数,虽不是人人都可入庄,但三五随侍还是有的,想必是有事禀报才会在此时进得厅来。 未去留意此人,不少人已起身告辞散去,也有不少仍打算留居庄内的,云景昊自然也是欢迎,自爱人群纷乱之时, 却见那人到了欧阳拓身旁说了些什么,一向沉稳的凌希阁长老顿时出了惊讶焦急之色,疾步走到了云景昊身旁,“云庄主,今日可有凌希阁之人在老夫之前入庄?” 云景昊想了一下,见他如此焦急,也觉奇怪,口中答道:“在欧阳长老之后倒有一人带了凌希阁的腰牌说他是长老的弟子,路上耽搁了,才会迟了些许,随后便入了庄,已安排与欧元长老同住后院之内。” “后院?后院之内还有何人?暗皇可也是往在后院?”欧阳拓听他所言,脸上神情并未稍缓,反倒是更为忧急了。 “今日群雄聚集,前院已是住不下了,后院清净,所居之人不多,尊主与水月公子便居于一处独院之内,不知欧阳长老为何如此?莫非那人有何不妥?”若真有不妥,该担心的也绝非暗皇和程子尧。 “是少阁主!老阁主不让他来,他竟还是追了来了,都是老夫疏忽了,不该让他知晓暗皇现身之事,为着当年,少阁主仍是……”说到此,欧阳拓叹了口气,脸上的焦急忧愁之色却并未退下,与云景昊告了罪,已带着几名弟子往后院行去。 一旁有人听了两人对话,都摇了摇头,虽已过去多年,尹千逸却仍对当年之事放不下,老阁主尹元山只他者一个儿子,好不容易四处寻了灵药让他恢复了几成功力,又找人传授了其他用以自保之学,却不料他听得暗皇出现,竟会自己由凌希阁寻了来,莫非仍是对暗皇念念不忘?还是想要报当年之怨? 望着欧阳拓往后院急行而去的身影,众人都有些好奇尹千逸究竟为何而来,以暗皇为人,见了当年所弃之人恐怕也只会当作不曾识得,但如今在暗皇身侧是水月公子若是见了暗皇当年宠侍…… 互相递着眼色,众人只觉云昊山庄内已是越来越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