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个墓景房[快穿]》 第1页 [穿越重生] 《我家是个墓景房[快穿]》作者:高婉婷【完结+番外】 文案: 老公贪图便宜买了个墓景房,打这时起一到半夜十七楼的阳台就响起笃笃笃敲玻璃声。 终于一天,她按捺住恐惧,打开了窗户,探出一个圆脸古代药童。 “原来真的有人啊!”药童背着药篓,歉意地笑笑,“打扰了,我就是好奇看看。” 内容标籤: 民国旧影 种田文 快穿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杜春琪、周存彦 ┃ 配角:李盯杨秀山、高传 ┃ 其它:位面、灾荒、跨界商人 第一卷 从1941年开始的故事 第1章 我家是个墓景房 杜春琪全神贯注的在电脑前忙碌着,安娜娉娉婷婷的走了过来,吊稍着的眉眼满是讽刺,“你真嫁了一个厨子?” 杜春琪下意识的摸了摸还未显怀的肚子,安娜眼尖的发现异样,咯咯尖笑,“有了?你家厨子有钱买婚房?不会等孩子生下来了还要租房子住吧!” 她眼中的讥笑深深刺痛了杜春琪,她和周存彦自幼便在孤儿院里相识相知相爱,岂容他人诋毁,望着安娜的眼,她一字一句道,“在我眼里设计师并不比厨师高贵。” 安娜极为夸张的耸耸肩,不怀好意地说,“既然你这么想,我就等着你的乔迁之喜了。” 恰在这时,杜春琪的手机震动了,周存彦发来了几张房屋照片,客厅、厨房、卧室、阳台乃至卫生间,每一张照片都透出典雅高贵之感,特别是阳台,浓郁的中式风格低调而有内涵。 照片下方是周存彦发的信息,“老婆,你看这套房子怎么样?满意的话我就付钱买下来了。” 她笑了笑,得意地将照片展示给安娜,“这种档次婚房能入安娜小姐的眼吗?” 安娜脸色变了变,愤愤扭头踩着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走了。 气走安娜,杜春琪志得意满拿回手机,发现周存彦又发了两条信息来。 “老婆,满意就赶紧回个话,房东要出国了,就这两天能办理。” “老婆,给个回信啊!” 杜春琪不慌不忙的又翻着看了看照片,特别是阳台,墙上古典浮雕意境深远,两把太师椅并着茶桌靠墙摆着,一侧是竹木色的架柜,窗外蓝天白云,比她心中一直勾勒的样式还要符合她的审美,心也动了。 “你的钱够吗?我这还有些。” 很快周存彦回復了。 “钱够了,房东急着卖,捡了个大便宜。” “你办事,我放心,这是我从网上找到的过户注意事项,你参考下。” 杜春琪对此挺满意的,也没什么好说的,匆匆交代周存彦一些办理过户的事项就忙着手头的工作了。 公司接了个古装剧的服装设计制作工作,杜春琪即便怀着孕也不得不加班加点,一连加了一个月的班,终于迎来搬家这一天。 周存彦早就将新房收拾好了,不捨得扔的东西也都搬到了新家,就等女主人入住了。 “三室一厅、100平方、精装修,还带个大阳台。”周存彦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老婆刚刚显怀的肚子,略带着几分心虚,“咱儿子就是有福气,你看看,一怀上就碰到这种美事,66万这么好的房子到哪儿去找?” 周存彦一面说着,一面观察杜春琪的脸色,见她的脸上也是喜滋滋的,提起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 搀着自家老婆的胳膊指引,“来,我们去看看卧室,两米的床,你我加上儿子躺上去绰绰有余。” 杜春琪抽开胳膊,抬脚就往阳台走,“卧室有什么好看的,照片都看过了,我就看中阳台了,布置的可真典雅。” 周存彦面皮抽了抽,拦住杜春琪,“老婆,咱先商量个事。” 杜春琪狐疑地看了看他,“怎么,你有外遇了?”她笑着打趣道,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绝对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类。在外面顶多盯着衣着暴露的女郎过过眼瘾,让他上去搭个话立刻就怂了。 周存彦连连求饶,“家有娇妻美眷我哪敢啊!再说,你一个大学生跟了我这个厨子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会不知好歹?” 周存彦的一番话显然正挠中杜春琪的痒处,抬着下巴道,“那是,就为了给你生个孩子,我连去法国进修的机会都放弃了,白白便宜了安娜。” 周存彦这才知道中间还有这齣事,百感交集,搂紧了妻子。杜春琪一直到10岁才进孤儿院,和就会傻吃傻玩的他不一样,人可是从小就树立了做个知名服装设计师的目标。如今为了孩子等于将自己的梦想都放弃了,他如何不感动? 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我好好挣钱,一定能攒上钱也让你去法国进修。” 杜春琪虽然是设计师,然性格使然,不似周存彦一般容易感动,推了他两把,“你还记得小时候的话啊!” 周存彦赧然,他打小就喜欢杜春琪,知道她爱读书还说要出来挣钱供她读书,没想到杜春琪天生学霸,次次拿奖学金,让他毫无用武之地。 感动归感动,房子的问题还没和老婆说清楚,周存彦极为不安的说,“老婆,你看这房子面积、装修、价格都好,可事情总没十全十美的不是?”
第2页 杜春琪点点头,通情达理道,“那是,就你那点本事也买不来十全十美的,十全九美就成!” 周存彦脸上露出喜色,连连点头,“不愧是大学生,目光如炬、言之有理。” 这下子可让杜春琪听出苗头了,一双美目紧盯周存彦,“怎么?除了离你单位远还有什么毛病?” 周存彦垂下眼皮避开杜春琪的视线,“老婆,你可别生气啊!嗯,就一个不是毛病的小毛病,只要阳台上窗帘一拉上,万事没有。” 深深吸了几口气,杜春琪勐然站起大步走到阳台,哗啦一下将窗帘拉开。顿时惊呆了,入目所及一排排的坟墓蔚为壮观。 呵,好一处墓景房!无端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指着窗外的一排排坟墓,杜春琪气不打一处来,“周存彦,这就是你说的小毛病?感情你让我和孩子住在坟墓边啊!你怎么这么能,干脆让我住进坟墓里得了,给你省一笔买房钱。” “你不知道我八字轻,压不住这些东西啊!” 周存彦早就摸透了杜春琪的脾气,知道她势必要发泄一般才行,等她发完火,脸微微一拉,“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还是堂堂大学生,怎么还信这个?” 眼见杜春琪又要发飙,陪着笑搂住杜春琪又说,“别气,别气,你看别人都住什么江景房、海景房,忒俗。有几个人有咱这福气住个墓景房。有官有财,升官发财,这可都是咱儿子的福气啊!” 杜春琪挣扎几下没有挣扎开,重重地踩了一脚周存彦逼他松开了手,甩给他一个白眼球,“还福气,你就等着你儿子学磕头烧香吧!” 说完,她也累了,转头就进了卧室甩上了门,周存彦可怜巴巴的跟着,门勐然打开,杜春琪怒气沖沖地道,“你在阳台支张床住,和那些老鬼好好亲近亲近。” 然后勐地关上了门。 周存彦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而后心满意足嘿嘿一笑,老婆只要不立刻闹着要搬走就好。有家有妻有子,万事足矣。 他蹑手蹑脚的到厨房,拿出十八般手艺给老婆做晚饭了。 杜春琪一觉起来时,周存彦已经上班去了,临近节日,饭店里忙得很,下午那阵他还是请了假才出来的。对此,杜春琪倒是颇为体谅, 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杜春琪抿嘴笑笑,她最喜欢吃周存彦做的饭菜。和旁人做的菜不同,吃他做的菜总能感受到一种幸福和家的感觉。因而,她从来不觉得周存彦的工作不上档次,反而觉得能够做一手美味的饭菜的他何尝不是再从事一种艺术性的工作? 美滋滋的吃完饭,杜春琪打开电视看起时装周,作为一名服装设计师,每年2、3月及9、10月的时装周是必须要研究的。今年因为公司加班的缘故前面的走秀几乎都没有看,她打算趁着最近工作不忙赶紧补上。 正如周存彦认知的那样,杜春琪很早有了未来的目标——成为一名世界知名的时装设计师。为此,她从小就主动学习了针线,给洋娃娃的制作衣服是她小时候最大的爱好。 她清楚的记得上幼儿园时她就会用小红花和母亲交换芭比娃娃和布料了。幸运的是她的父母十分开明,不但支持她的选择还给她报了一系列有助于未来发展的学习班,譬如绘画、音乐等薰陶她对艺术对美的敏感度。 专注于一项自己喜欢的事物时时间会飞速流失,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1点,杜春琪丝毫不觉得疲倦,正犹豫要不要继续看下去时,房中传来一阵阵敲击玻璃的声音。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笃笃笃……持续不断的敲击声告诉她刚才确实不是幻听。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声音发出地方正是阳台。她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她家在17楼,所有窗户中正好阳台的窗户对着那一片坟地。 算命的曾经说过,她的八字出奇的轻,就算是最轻的丐命都比她重些,最容易被脏东西缠身。 笃笃笃…… 声音继续击打着她脆弱的神经,越想越怕,尖叫一声跑回了卧室,紧紧关上卧房的门,将自己埋在被子声。 窗外的不知名生物仿佛听见她的尖叫敲的更欢了,笃笃笃……声音越发响亮。 第2章 好奇敲敲看 作为一名厨师,他的工作时间是跟着饭店生意走的,临近国庆,可想而知他下班时间早不了。忙忙碌碌的一直到凌晨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地铁早都停运了。 周存彦习惯于朴素的生活,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捨不得钱。打车的费用他是万万捨不得的,有那个钱还不如给老婆买玫瑰百合呢?鑑于朴素的生活作风,周存彦凡是深谋远虑,对于这种情况他早有准备,骑上一辆共享单车,哼着小曲往家赶。 到楼门口一看时间,1小时58分钟,赶紧在手机上点击停止用车。 2块钱,以前租的房子他都是走路上下班,哪里用得着花这笔冤枉钱啊!有这种想法并非周存彦天生小气,而是底气不足,娶了个漂亮的大学生老婆,老婆事业有为,而他只是个浑身油烟味的厨师。心里始终有种自卑,觉得定要存足够多的钱才能直起腰来。幸而他天生带着一种诙谐圆滑,这种自卑一直没被看出来,否则杜春琪早就要喷他了。
第3页 回到家中,电视上还放着时装走秀,他关上电视,打开卧室,发现杜春琪哆哆嗦嗦的裹在被窝里。 杜春琪被那一阵敲玻璃声吓得心惊胆战,好容易那敲击声停了,周存彦到家才算是找回胆气。 “外面有鬼一直在敲玻璃,咱不住这了,回出租屋去吧!“她红着眼说。 周存彦难得见到妻子娇弱无依的模样,心痒难耐,笑着说,“今天风大,肯定是风颳起什么东西敲到玻璃了。“ 杜春琪半信半疑,周存彦连忙指天发誓,“可不就是,我骑车差点被风给吹到东头去。“ 杜春琪一腔怒火登时散了个七七八八,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东头是坟地。” 周存彦见杜春琪不再揪着搬回出租屋的事,长长松了口气,哄老婆可不是那么容易的,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可不是随便能够练就出来的。接下来可不能让她再想起这个话题,他伸了个懒腰,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今儿炒了200多道菜,累死我了。” 果然,杜春琪立刻将注意力转到丈夫的身上,担忧地问,“身体吃的消吗?要不就换一家,你这家饭店干得也太累人了些,年头就说人手不够,马上都10月了,也没见添上,我就不信招个厨师有那么难。” 周存彦笑笑,解释道,“不是经济不太景气吗?这年头生意难做,总要体谅一下。” 杜春琪听周存彦老生常谈冷哼一声拉上被子睡觉了。 周存彦本以为煳弄过去就没事了,谁想到每天晚上都能传来敲玻璃声,杜春琪反应十分激烈,已经闹着要搬家了。周存彦是一个头两个大,实在无法,只好跟主管请假。 “请假?不是我不放你假,你去外面看看客人等得急不?”主管头也没抬,翻着手上的採购清单,慢条斯理道。 周存彦也知道他说得十分在理,可天大地大老婆最大,只好陪着笑说,“郝主管,我家闹鬼了,你看看我老婆一连打了十来个电话,再不回去我们十来年的感情就掰了。” 主管闻言停下手中的活,似笑非笑的看一眼周存彦,阴阳怪气的说,“好小子,行啊!为了请假连闹鬼都搬出来了。若是我不同意你请假就是拆散你们夫妻不是?” 周存彦连连摆手,“哪里的话。” 主管板起脸,不留情面的说,“我就一句要,想继续干就留下,不想干就走人,别他妈叽叽歪歪。” 周存彦实在笑不出来了,郝韧是老闆的小舅子,空降成主管,他一来就推翻饭店之前的企业文化,从着重新菜品特色转移到了饭店人气上。用他的话说,新菜品都是虚的,大家都有固定的口味,最后还不是就吃那些菜?重要的是将这些菜多多的卖出去才是挣钱的道理,至于什么创新之类,还是留给五星级大酒店去做吧!他们庙小,容不下创新。 大幅度削减了后堂人员,周存彦能够留下来还因本身吃苦耐劳兼之手艺不错。可高强度的工作也让他挪不出时间去学习琢磨了,为此杜春琪早就有意见了。用她的话来说,他现在的状态是没有职业前景的,名厨师不但在烹调、刀工、食雕、冷盘、小吃、点缀上有一套,还需要懂得营养学、烹饪美学、饮食心理学等更为专业的知识。 可目前饭店连食雕都用不上,嫌浪费时间和人力。 他也明白自己就是卡在了瓶颈期,然而一想到身上的压力,他有点打退堂鼓。 郝韧似乎揪住了他的痛处,冷笑着等他的回应。 周存彦要紧牙,正在这时电话响起了,不等他接听,郝韧尖锐地说道,“你可想好了,若你没了工作你老婆早晚也得飞。” 他的一句话让周存彦下定了决心,坚定地看着郝韧,“我辞职。” 郝韧冷笑一声,写了一张单子扔给他,“明天赶早去财务结算。” 周存彦也没心情和郝韧蘑菇,人都要离职了,还有什么可说的?一出饭店就招手打车。 赶到家时,杜春琪果然已经躲进卧室了,阳台的窗台上确实传来一阵阵玻璃敲击声。敲得他心中也毛毛的,沖卧室喊了一声,“老婆,你在卧室呆着别出来,我去看看情况。” 唿啦一下卧室的门开了,杜春琪哆哆嗦嗦的出来,颤抖着声,“一起。” 周存彦怎么能让老婆犯险,一顿子劝,杜春琪是铁了心,牢牢抓住周存彦充斥着油烟味的衣服。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杜春琪的态度极为坚定,周存彦哄了骗了,她就是不撒手,只好牵着她到了阳台。 侧耳听着,敲窗户声越发急促,心一横,打开了窗户。 一个圆圆的憨厚脸庞探了进来,看到二人一副吓呆了模样,歉意地挠了挠头,讷讷地说,“原来真的有人啊……我就是好奇看看。” 话说李丁跟着姑父学医,时常独自到山上採药,前几天他爬山採药时突然发现山腰上有个琉璃门,门内隐隐传出声响。作为一名少年,他的好奇心还是十分重的,毫不犹豫的就敲了门,一连敲了半个时辰也没将门敲开。 少年的好奇心有时十分难以令人理解,李丁眼睁睁看着琉璃门从眼前消失,偏生还和它槓上了。 天天看准时间爬山敲门,终于,今天将门敲开了。李丁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看着被自己吓得不轻的一对夫妻有些心虚。
第4页 “鬼呀!”杜春琪尖叫。 圆脸少年失笑,“敝人李丁,东平郓州人,你看我有影子有温度,怎么会是鬼?” 周存彦胆气足些,看李丁有血有肉,实在不像鬼,壮着胆子摸了摸李丁的手发现有温度,欣喜的扭头跟杜春琪说,“手是热的,活人。老婆,我们家不会是个连接位面空间的点吧!” 杜春琪听周存彦都这么说了,也去摸了摸李丁的手,确认了李丁是人非鬼,立刻将恐惧抛之脑后。热情的招唿李丁,“你今年多大了,哟,还背着竹篓,快进来休息休息。” 李丁被杜春琪摸得面红耳赤,羞涩地进了屋。 周存彦这才探出阳台一看,外面日头高悬、青山绿水,身下便是一处陡峭的山路。看了一眼竹篓中的药材,心有戚戚焉,“小李爬山採药啊!真不容易。” 李丁放下药篓子,定定看着周存彦说,“阁下目无精光,肾虚。我这有八味肾气丸正适合阁下的症状。” 男人最怕什么,最怕别人说他肾虚啊!被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周存彦脸有些挂不住,指着杜春琪的肚子,“我怎么可能肾虚,我肾虚孩子哪来的?” 杜春琪早就笑倒,捂着笑痛的肚子说,“你就老老实实吃药吧!纯中药,还不是园子药,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周存彦干咳两声,厚脸皮接过了药,“怎么好白要你的药?” 李丁没有说话,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瞪得周村彦头皮发麻,不自在挠头僵笑,还是杜春琪看出来了,人家药童从头至尾可没说过不要钱。看李丁粗布麻衣,也不富裕,想到古代穿越小说常用的梗。推开矗在那挡路的丈夫,小跑到厨房拎了一桶清油撕掉标识,“我这和你那用的钱不一样,刚搬来,没什么好东西。” 李丁瞅了瞅清油倒没推拒,给人看病当然会收到回馈,多数人钱,没钱的人家也会送些鸡蛋之类。探出头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拱手道,“天色不早了,先告辞了。” 说完,装上了清油走了。 他走得挺利索,过了半晌,周存彦哎哟叫了一声,“他的药篓里有新鲜的铁皮石斛,还想着要来给你补补身体呢。” 杜春琪斜眼看了一眼他手上的药,没好气道,“便宜还没占够?” 被老婆□□裸的嘲笑,周存彦脸挂不住了,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老婆,这回是个人过来,下回不会来只鬼吧?” 恰在这时,又传来了敲玻璃声。 杜春琪:…… 第3章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还是周存彦撞着胆子打开了窗,圆圆的脸庞再次从门后探出,“油桶太珍贵了,我今天新採摘了一些铁皮石斛留着给尊夫人补补身体吧!” 说完,李丁留下了一把铁皮石斛,合上了门。 却说李丁背着一桶清油,路上顺带采了些草药野菜之类的将清油盖住就往家走。 隔壁的大娘看到李丁採药回来,撇着嘴问,“李丁,你还不考虑改姓吕啊!这些年吕大夫待你可真不亏,亲生儿子也就这样了,你真忍心吕大夫死后连个摔盆的都没有?” 李丁抿了抿嘴,“我有爹,我爹出海去了。” 大娘嘴撇的更厉害了,呸了呸,“就没见过你爹那号人,将三岁娃娃扔在家里不管不顾,说走就走游东海。要不是你姑去你家看你,饿死在家也没人发现,小没良心的,还记得你爹呢!” 说着,大娘也不管李丁的反应,颤巍巍的拄着拐棍一面往家走,一面嘟囔,“可见别人的儿子就是别人。” 李丁沉默原地站了会儿,不得不承认自己爹颇有几分不负责任。从他轻率丢下稚龄儿子出游东海,到给他取名,确实看不出他对自己唯一香火的重视。按照百家姓赵钱孙李排序,李排第四,因而他就名丁了。 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他爹待他挺好的,他爹对他从来都是温声细语,会抱着他举高高,有好吃都先给他吃。可以说,除了一颗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他爹做的也不算太赖。 当然,只有他一人有这种想法,哪怕他的亲姑姑,他爹的亲姐姐也不这么认为,不和任何人交代一声,将三岁的儿子独自留在家中就去东海寻仙去了,显然这大大超出了吕李氏的底线。若非村人发现孩子都饿晕在家里急忙通知她,恐怕就见不到侄子了。 至今一想到这一幕吕李氏仍然是又怒又怕,弟弟太不懂事。 吕李氏带着女儿独女吕媛在厨房忙碌,听到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就知道是侄子回来了,头也不回道,“说了多少次,厨房的活有我们娘俩在,用不着你帮忙。” 倒是吕媛扭头一看,惊唿出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李丁离开后过了好一会儿,杜春琪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咱家阳台有个虫洞。” 周存彦也乐了,虫洞这玩意从来只听过,还没见过,一连拉了好几扇窗户都打不开,包括李丁来的那扇窗户也打不开了。最后终于将最靠东头的窗户拉开了,顿时瞠目结舌,窗户下是一片赤黄干裂的土地,上面裂的口子足能装下一个小孩。远处隐隐可以看见一颗剥得白擦擦的小树,树下躺着一个红袄孩子,小猫似的哭泣着。
第5页 周存彦大吃一惊,“老婆,你看。” 杜春琪有些近视眼,看不太清,翻出一个望远镜拿到眼前一看,“那娃娃再这样下去就要没命了,必须给她水和食物。” 周存彦有些犯难,拿了一瓶矿泉水用力向远处扔去,发现离那孩子还远得很。咬了咬牙,“要不我送过去。” 杜春琪犹豫了一番,点了点头,嘱咐周存彦,“小心为上,一旦听到我叫你立刻往回跑。” 带着一书包的食物和水,拄着一根拖把,周存彦小心翼翼的往阳台外探了探路,碰触到结实的土地后他才翻身下了阳台,飞奔向小孩的方向。 近前一看,女孩穿着红碎花袄,嘴唇干裂,看到周存彦眼睛里迸射出浓烈的求生欲望。 “娃娃,叔叔就能帮你这么多,这包东西你留着吃哈!”周存彦拧开一瓶水小心的餵给女孩,匆匆将书包放在她身边就跑回了家。 “惨啊!瘦的都没人形了。”周存彦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关上了窗户。 因这一遭,二人也没继续探究的心思了,沉重的回到卧室不提。 第二日,周存彦从饭店领了工资出来,前途无着,心中不免有些茫然。 “周哥,等等。”身后传来一阵唿喊,周存彦扭头一看是打荷王安。 “周哥,听说你离职了。郝韧忒不是东西,谁不知道您最敬业啊!”王安替他忿忿不平的抱怨了半天,忽然掏出手机给他看了一个app,“您看这个app,听说好多手艺好的厨师都用它,现在好些人会通过它请厨师上门做饭,据说生意可好了,人还没那么累。” 周存彦拍拍王安的肩膀,“兄弟,谢了。” 王安侷促的挠挠头,“那个我先回去了啊!” 听了王安的话,周存彦心中一动,一到家就立刻下载了好厨师app,上传自己的照片、厨师证。随手翻看app上公开发布的需求,其中一条吸引了他的注意。有人招厨师给家中老人做饭,每日菜品包括烹制手法都必须严格按照营养师的清单来,不但要色香味俱全,老人还必须爱吃才行。 因为工资开得超高,看地址离家不远,周存彦蠢蠢欲动。 杜春琪一到家,他就和她说了这事,被杜春琪眉头一挑将他的提议拍了回去,“急啥,我还有存款有工作,咱们没老人帮忙,你忍心我大着肚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再者说,就算要找工作也要慢慢找个合心意的。” 一番话说得周存彦面红耳赤,支支吾吾,想硬气些不吃软饭,偏生自家老婆挺着个肚子让他心疼。 闷声同意了杜春琪的说法。 见周存彦有些闷闷不乐,杜春琪眼珠子转了转,握住他的手温声劝说,“你觉得我自私□□吗?” 周存彦自然摇头否认的,这年头有几个年轻、漂亮、高学歷、工作好的女人会在没房没车的情况下给一个厨师怀孕生孩子? “要我说,咱家是个大宝藏,为何不挖一挖反而捨近求远?咱们不如靠着这个好好挣上一笔钱,你也该去进修进修厨艺了。”杜春琪语重心长的说,周存彦别的都好,就是有点鼠目寸光,不过也怪不得他。他始终在生存线上挣扎,有一口吃的自然赶紧吃下肚免得饿死,哪里顾得上许多。 正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一说到这,周存彦担心的看了看窗外,打开了那扇通往干涸土地的窗,窗外还是一片明亮,一排排墓碑横平竖直,整齐列队面向着他。就算心中早就接受了他家是个墓景房,他的头皮还是有些发麻。 二人一直等到日暮降临,窗外的景色一片扭曲,干涸的黄土地呈现出来,女娃娃几乎立刻就发现二人了,二话不说跪下给他们一连磕了九个响头。 “俺花妮谢谢神仙救命之恩。”女孩磕完头,站起来冲着他们甜甜笑着,身上还背着周存彦给她的包裹。 杜春琪沖她招招手,“好孩子,过来让阿姨瞧瞧。” 花妮羞涩的挪步上前,飞快的瞄了一眼杜春琪后迅速地将头深深埋下。 杜春琪怜惜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得和非洲难民有得一拼的孩子,柔声问道,“花妮是吧?能告诉阿姨你那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花妮听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说了当下的情况。 豫省、薛湖镇、大灾年、祈雨、日本人、黄河守卫战…… 杜春琪听完花妮的述说,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转头看向周存彦,“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能够打开这扇窗子了。” 不等周存彦回答,她激动而急促的说,“因为这是天道留的一道生机,1941年豫省遍地大旱,赤地千里,与此同时,日本占领了黄河北岸渡口,兵临洛阳……苍天尚且有情,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杜春琪斩钉截铁的说。 周存彦目瞪口呆,他的歷史课基本是混过去的,特别是近现代史,基本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出去了。哪里像杜春琪时常翻看歷史书籍,他呆愣愣地问,“要不我们将这个发现告诉国家?” 杜春琪恨不得给他一巴掌,看着周存彦纯良无害的双眼,无奈的解释,“世界上可有别的国家发现虫洞了?若是让其他国家知道我国发现的虫洞你说会引发战争不?”
第6页 周存彦冒了一身冷汗,连连点头。 “这种事就算报给国家也要悄悄进村,打枪的不要。就我俩小老百姓一个,认识最大的官就是社区主任。你别想网上发布,听说现在间谍都在网上发钓鱼贴探秘,千万要小心谨慎。” 周存彦擦擦头上的冷汗,“还是老婆深谋远虑,我就是粗人,你说咋办就咋办。” 杜春琪看着眼前干裂的土地,思考了一阵缓缓说道,“地上没水但地下有,我们可以买钻井机,还有,现在已经饿死人了,必须大量购买粮食。” 说完这些,饶是杜春琪也为难了,她手上是有些钱,但也不多,何况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总要留下些钱的。 按理说,最好的方法就是买卖交易,但豫省连树皮草根都被人吃了,现在是什么都缺,又哪里来的商品售卖? 杜春琪陷入了沉思。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法子,最后二人在房中翻出了些米面方便面之类的吃食穿过窗户到了另一头。 几乎脚一落地,杜春琪就感受到了太阳的威力,脚下的土地被骄阳烤的炙热,皮鞋底似乎都被烫软了些。 扭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问站在一旁的花妮,“你能看到那扇窗户吗?” 花妮瞪大眼睛使劲看了看,摇头。 杜春琪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又问花妮,“这是谁家的地?” “俺知道,这是杨叔家的地,他家准备逃荒去。”花妮毫不犹豫的说。 杜春琪心中的担忧落定,即便不在这里住,她不介意买下回家的路。 花妮带着二人到了杨秀山家中,几间土坯房,在茅草屋遍地的村落中算是‘大户’了。 “杨叔,来贵客了。”花妮吃饱了饭,声音洪亮。 她的话音一落下,屋里钻出一个拖着两条长鼻涕的小孩,唆着手指头含含煳煳说,“俺爹去村长家了。” 杜春琪连忙掏出一包饼干撕开口塞给小孩,饼干散发出来的香味立刻让小孩翕动鼻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春琪的手,待看到将一整包的饼干都塞到他的手中,狼吞虎咽的将饼干塞入口中。 一口几乎吃下去了半包,举着饼干沖屋内高喊,“娘,娘吶,有吃的了。” 小孩一路小跑回屋了。 花妮见怪不怪,昨天她还差点饿死,若非杜春琪夫妻二人给的水和食物她就活不到今天了。 一路无话到了村长高传家中。 杨秀山跪在地上苦求,“求您发发善心,买了俺的地吧!” 高传一脸为难,大灾之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何况他们小高庄地贫,风调雨顺也不见得是丰年,何况这种灾年,加上抗日助捐的粮,他也差不多要逃荒去了。 杜春琪和周存彦就在他们胶着时进了院子,高传立刻将视线移到二人身上,见杜春琪夫妻二人皮肤白净、穿着洋装,热情的迎了上来,“贵客盈门,高家蓬荜生辉,外面日头毒,请里面坐。” 杨秀山见来了城里人,缩手缩脚就要退出去,杜春琪忙拦住了他,“我们此行正是为了杨先生的地来的。” 此言一出,不论是杨秀山还是高传,都喜笑颜开, “夫人高义,夫人高义啊!”杨秀山还没反应过来,高传就奉承起他们夫妻了,“不知夫人出价多少?杨秀山的地在我们村里也是上等田地了,等灾年过去了,来年风调雨顺定能让夫人赚得盆满钵满。” 还别说,当村长的人果然不一样,比起只会在一旁憨笑的杨秀山来说,还是高传会来事多了。 第4章 对于高传的奉承,杜春琪但笑不语,周存彦更是讷讷的,一副以老婆为尊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是杜春琪的跟班呢? 高传见杜春琪没有接话,尴尬的搓着手,“杨秀山家一共二亩地,贵人能出个什么价?” 杨秀山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我没钱。”杜春琪话刚落地,杨秀山就急得要冲上来,被高传一把拽住。 “贵人莫要开玩笑了,看贵人可不像没钱的模样。”高传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眼神却不大善了,周存彦见状急忙将杜春琪护在身后。 “村长过于急了些,我是没钱,可有粮啊!上好的米面,开个价吧!”说着示意周存彦将米面口袋打开。 高传二人看到精白的面粉和颗粒饱.满的大米,一双双眼几乎拔不出来了,就是吃饱饭的花妮也是口水直流,何况他们二人。 高传作为小高庄的最大的富户还好些,好歹肚子里还有碗杂粮粥打底,最可怜的是杨秀山,他家是真的没多少吃的了。临出来前只喝了碗野菜汤,此时一见到白面大米,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直叫唤。 三人围着米面看了又看,还是高传率先回过神,不好意思沖杜春琪二人笑了笑,“小地方人没见过市面,见笑了。” 他一面说,一面扭头叫儿子出来,“柱子,跟你娘说家里来贵客了,赶紧烧热水去。” 蹬蹬蹬一串脚步声传来,从屋里出来一个抱着狸花猫的小男孩,拖着土话大声问,“您说啥哩!俺没听清。” 高传对着儿子就一个巴掌,“你个熊孩子,你能听清啥!”
第7页 狸花猫喵呜一声从柱子怀中挣扎落地,倏地没了身影。柱子揉着圆滚滚的脑袋嘟囔,“您咋恁偏心?咋不捨得打栓子?就知道打俺。” 被儿子当人面顶撞,高传脸有点挂不住,大巴掌又扬了起来,杜春琪连忙拦住了高传,“孩子还小,来,到阿姨这里,阿姨给你糖吃。” 柱子一听到有糖,眼睛立刻亮了,甩开自家老爹,突突突推土机似的推到了杜春琪面前,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姨,您是好人!” “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杜春琪哭笑不得的掏出了一把糖塞给柱子,“小.嘴真甜,多吃点糖甜甜嘴。” 柱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眼瞅见一旁的花妮,吃惊的叫道,“咦,这不是花妮吗?你家不是逃荒去了,咋的回来啦!回来的好,正好给俺弟当媳妇,俗话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高传见儿子无意间的话就要将花妮说哭了,粗声对儿子说,“不会说话就进屋里去,记得让你娘烧锅热水给贵人们泡茶,再做些肉招待贵人,糖给你弟弟分些吃啊!” 柱子一面虚虚应下,一面火烧屁.股跑进了屋。 高传对着柱子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儿不懂事,见笑,见笑了!” 伸手将众人引进了房中,高传是小高庄最富的富户,又是族长,泥土夯得大院子,屋子是青砖的祖屋,墙极厚,一进门登时就凉快了下来。杜春琪长吁一口气,孕妇怕热,豫省大旱,连空气都是干燥的。 “让村长破费了,这样,这些米面就当我夫妻二人的心意。” 杜春琪话一说完,柱子不知从哪个旮旯角窜了出来,对着杜春琪讨好的笑,“姨,您真是大好人,俺最喜欢您了,从今您就是俺的干娘啦。” 不等杜春琪反应,柱子噗通一声跪在地下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杜春琪目瞪口呆,高传却板着脸对着柱子说,“没规矩的东西,拜干娘只磕三个头?拜了干娘不知道拜拜干爹?” 这下子连周存彦都傻了眼,柱子可不给他们夫妻二人反悔的机会,咚咚咚又连着磕了15个响头才扬起小脸,冲着他们夫妻二人晕乎乎的傻笑。 杜春琪二人连忙笑着叫他起来,拿了块德芙巧克力给柱子,“洋人的零食,吃了补脑补力气。” 柱子的眼睛都绿了,盯着巧克力吞了吞口水,扭脸沖里屋高声喊道,“栓子,快出来拜干娘、干爹!” 杜春琪情不自禁的揉了揉柱子圆脑袋,“鬼机灵,就如了你意!” 花妮在旁边眼巴巴的,嗫嚅,“恩人,俺也想拜您当干娘、干爹。” 柱子立刻霸道的说,“不行,你要给俺弟当小媳妇,还没成婚哪里能拜同一个爹娘?” 花妮偃旗息鼓了,高传苦笑,正在说话玩笑间,栓子慢吞吞的走进来了,一步三喘,看上去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杜春琪眼前一下子亮了,无他,栓子长得太有范了,一身粗布褂子硬是被他穿出了王子气派,活生生的一个异国小王子,她敢说,就算是画卷中的俄罗斯王子也及不上他的相貌和气质。不由得将视线移到高传和柱子身上,一看就愣了,柱子虎头虎脑也就罢了,高传也是深目高鼻、电眼如炬,若非他身上带着浓浓的乡间气息让人一下子忽视了相貌,也是美男子。 周存彦见老婆盯着高传看,就知道老婆的职业病又犯了,拉了拉她。 回过视线,栓子已经走到他们面前跪了下来,和柱子洪亮粗放的声音不同,栓子的声音格外的清澈,仿似最为清澈的泉水敲击在心头。 “高栓子给干娘、干爹磕头了。” 磕完头,杜春琪连忙扶起他,“干娘一视同仁,这是你的巧克力。” 柱子对这个结果满意极了,一是弟弟也拜了阔绰的干娘干爹,二是干娘一视同仁。他在旁咧嘴直笑,高传接过了话头说,“不知贵人尊姓大名。” 好傢伙,儿子都拜了干爹干娘,他居然不知道人尊姓大名,也只有高传做得出这种事,照他说来,儿子拜干爹干娘又不少块肉,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杜春琪、周存彦。” 二人报上姓名,高传暗自揣摩,他们夫妻二人明显以女的为尊,恐怕是个赘婿,他心中有了章程。 “您二位一看就是有大学问的人,俺没啥文化,娃儿也柱子、栓子混叫着,您二位看能否给娃儿们起个大名儿?” 高传的态度极为真诚,杜春琪感觉自己都不好意思拒绝他,想了想说,“国难当头,柱子、栓子都是机灵的孩子,必能成为国之栋樑,不若就叫国栋、国梁。” 高传将名字细细在嘴里品味了一番,赞嘆道,“好名字,好名字。” 柱子一听他爹说名字好,喜笑颜开,跑到杜春琪身边笑着说,“还是干娘疼俺兄弟,给俺们取了个好听的大名。您也给花妮取个大名吧!” 花妮立刻望着二人,杜春琪启唇笑了笑,对周存彦说,“你可是花妮的救命恩人,你起吧!” 周存彦挠了挠头,“你文化比我高,还是你起。” 杜春琪又让了两回,周存彦仍然坚持让杜春琪来。
第8页 “花妮姓什么?” 花妮高兴地说,“俺姓薛,薛湖镇的薛。” 杜春琪想了想,缓缓说,“国栋、国梁日后都会是国之栋樑,国家的千里驹,你既然是国梁的小媳妇。鸣凤在竹,白驹食场,不若叫鸣凤,鸣凤在竹之鸣凤。” 高传砸吧砸吧了嘴,默念了薛鸣凤三个字,鼓掌叫好。 他们几人说了半天也没谈到地的事,可把杨秀山急坏了,一连给高传使了好几个眼色,高传全当没看见。 最后急了,抢着说,“贵人看5袋粮中不?” 他一出头可把高传气得心肝俱疼,他在这又是奉承又是热情招待,甚至都将给儿子补身子用的肉拿出来为了个啥?不就是希望给贵人留个好印象,多要点粮吗? 杨秀山倒好,一点耐心都没有,还把他当阻人活路的恶人了不成,他高传到底图了个啥?有心撒手不管,让身为村长,还是要对村民负责的。 高传咽下了一口老血,阴沉着脸对杨秀山说,“不会说话就别说,一边呆着去,今儿个我请客,绝对饿不了你。” 杨秀山仍然有些不满,要说话被高传一口截住了话头,“柱子,找你娘拿些吃的给你杨叔家送去。” 杨秀山沉默了,蹲回了角落里。 柱子看了一眼自家老爹,又瞪了眼杨秀山,“俺知道了,俺的糖也分狗娃一颗,您看中不?” 高传点了点头,柱子一熘烟去了厨房。 杜春琪见状,直接说道,“不若村长开个价,只要价格合适我就买了。” 高传却不接杜春琪的话,只是说,“那块地杨家一直养得特别肥沃,都是好地,就是老天爷不开眼碰上了大旱,浇不上水,荒了。” 杜春琪笑了,“高村长有话直说,说实话,我也不缺一袋两袋粮的,买那块地一是见这里人们日子确实要没活路了,二是想着置块地,至于种地的人还是要从小高庄僱人种的。” 她的话一说出口,不光是杨秀山,高传的眼睛立刻亮了。 杨秀山想说话,憷于高传的威势嗫嚅了两下没开口,高传对杨秀山的反应十分满意,说,“您二位可真是小高庄的贵人啊!俺跟您说,老杨对那块地熟,又是种地的一把好手,若是雇他们一家绝对没错。” 听见高传这么一说,杨秀山激动得青筋直冒,站起身子伸长耳朵听。 第5章 几人最终敲定了价格,六袋面粉换那两亩地,此外,杜春琪还必须僱佣杨秀山一家。 商讨完,高传的媳妇出来说饭做好了,几人移到桌子前,打眼一看,一盘白花的肥肉,杜春琪顿时没了胃口,转而看一边的野菜。 高传媳妇手艺极为一般,加上捨不得放盐放油,野菜吃到口里硬嚓嚓的,糙得拉嗓子,没滋没味,勉强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倒是周存彦大口大口的继续啃着玉米白面做的窝头。 “嫂子的窝头做得极好。”周存彦竖起了大拇指。 “农家的手艺。”高传见杜春琪的反应就觉得她应该出生不凡,大肥肉都不爱吃,可见是不缺肉吃的。心中不免为自家儿子拜了好干亲而自豪。 “没有什么好菜,是我老高招待不周。”高传带着几分歉意。 杜春琪摆摆手,“无妨,你们吃,我不爱吃肉。” 和高传商量好明日交接,夫妻二人准备回家。 “要是可以随时回到家就好了。”杜春琪走得实在累,嘟囔了一句,突然发现虫洞出现在眼前了。 夫妻二人回到家中,杜春琪抱着肚子在沙发上休息,看着墙上的时钟,他们在那边足足呆了几个小时,时间只过了一个小时,真是不可思议。 周存彦看了看时间,说,“刚见你没怎么吃,我去厨房给你下点饺子先吃。” 阳台上又传来了熟悉的敲玻璃声。 这回杜春琪一点都不怕了,慢腾腾的打开阳台的窗户,一个黄色毛糰子被扔了进来,骇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是只小奶狗,接着又是一只黑的给扔了进来,就在她准备探出头去看看时,紧接着,一只花斑奶狗扔了进来。随之,时间到了,窗户自动关闭。 杜春琪几下窗户的序号,打算明日再看看。 周存彦端着饺子出来见到老婆正在跟三只毛糰子玩,“哪儿来的狗?” 杜春琪指指窗户,“三号窗户。” 小狗们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呜呜咽咽叫的更欢了,小尾巴摇得飞快。 杜春琪立刻被三只小狗萌化了,打开了一盒酸奶餵狗。 “我今天特意看了,豫省虽然干旱,可井里还是有水的,说明地下不缺水。”周存彦可不是摆设,他仔细观察了一番。井水中带着一些泥沙,八成是浅水井,这种井挖起来没有难度。 杜春琪不由得问,“那他们怎么不用井水浇地,任由田地干旱?” 周存彦摇摇头,“他们打桶水累个半死,再说,井离地也有点太远了。” 杜春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想了想问,“你还记得孤儿院里的老压水井不?不用电,一压把手就出水。若是的在田里安上它既不占地方,也省力气。” 周存彦想想觉得不太靠谱,“这行吗?压水井出水量就那么大点,我急得田里浇水都是直接挖一条水渠,那还不得人人上阵压水?不靠谱,不靠谱。”
第9页 杜春琪生气了,“那你的办法呢?先小规模试试看吧!” 说完,她在淘宝上下了足足一百套的订单,得意地冲着周存彦扬起下巴,“明天你在家接货。” 杜春琪下班回家立刻奔向了阳台,看见满满当当的箱子满意的笑了笑,拍着周存彦的肩膀,“老公办事真靠谱。” 周存彦苦着脸,“可是我们怎么运过去?” 杜春琪有些傻眼了,六大袋的面粉加上100套的压水井零件,光是想想就头大如斗。 三只小狗不知道主人的头疼,绕着他们的腿打转,汪汪汪的叫着。 随手抱起一只,杜春琪果断遁逃,“我相信老公,我先去休息了。” 周存彦傻眼,老婆装傻也挺可爱的,看着眼前一堆货物,周存彦只好和杜春琪商量,“要不今天先搬六袋面过去?” 杜春琪坐在床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狗狗身上柔软的毛,“不然还能怎么办?咱家要是仓库就好了,直接一辆车开过去。” 周存彦失笑,弹了一下杜春琪,“想得真美,唉,你说的有理啊!虫洞开启时洞口挺大的,我去买辆电动三轮车。” 说完,他急沖沖的冲出了家门。 天刚泛起鱼肚白,柱子就站在村口往村外张望了。 路过的村人好奇的问,“柱子,你等谁哩!” 柱子板着小脸,“俺等俺干爹、干娘,还有,俺有大名了,俺叫高国栋,你们可要记清了。” “你啥时有干爹、干娘咧!”一人好奇的问。 不等高国栋回答,另一个人就热心解释,“咦,你咋和个大闺女似的,天天闷在家里,啥都不知道。柱子、栓子昨天拜了个阔绰的干爹、干娘,人用六袋精白面买了杨秀山家的地不说,还要雇杨秀山一家呢。哎!老杨可是掉进福窝子里了,有恁东家,吃喝不愁啦!” “咋有恁好事?”这人不信。 解释的人被他质疑不高兴了,“怎的?你还不信,不信你问村长啊,去,你快去问。” 这人干脆问高国栋,“他说的可是真的?” 高国栋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俺爹说了,咱村要想在大灾年不死人,都不要得罪俺干爹、干娘。” 这人听了吐了吐舌头,“恁放心,俺绝对不得罪。” 众人正说着话,远处传来突突突的声音,众人立刻变了脸色。 刚才说话的几人一拍大腿,“坏了,一定是日本人打来了,大傢伙赶快跑啊!” 说完,一群人撒丫子就跑,高国栋犹豫了半天,没跑,躲到一个大石头后面。 “好歹看看怎么回事。”他心里想着。 周存彦开着电动车到了地头,远远看见村头围着一群人,笑着说,“你看,村里人都出来迎接我们了。” 他的话音方落,就看见地上腾起一阵尘烟,转眼就没了踪影。 “呵!”杜春琪冷笑一声,紧接着呸掉一嘴的土。 高国栋努力的瞪大眼睛,红色的车越来越近,他看清了上面坐着的人。 “干娘、干爹!”一看清人,他立刻从石头后出来,高兴地喊人。 周存彦停下了车,看见是柱子,拍拍他的肩膀,“刚才躲什么呢!” 高国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俺们本来在村口迎接干爹、干娘,听见车子的声音还以为是日本人来了,他们胆子小都跑了。” 杜春琪爽朗的一笑,“看不出你胆子挺大,行了,上车,让你干爹带你一程。” 高国栋一听能够坐车子,兴奋坏了,一个箭步跳上了车的后斗。 一路上,没碰见一个人,原来大家都听了鬼子进村的传言,仓促之下没处可逃便户户紧闭大门。 高国栋一看情况就猜到了,骂道,“胆小鬼。” 引着杜春琪二人到了家中,高传也听了传言,准备出门查看,“咦,贵客盈门,里面请。国栋,赶紧叫你杨叔和三叔公、六叔公来。” 三人闲聊了一阵,高国栋领着杨秀身、三叔公、六叔公来了。 “此番叫三叔公和六叔公来做过见证。”高传解释。 “不用官府盖章吗?”杜春琪问。 高传一拍脑门,“哎!瞧我,贵人们讲究,不像我们乡下填个白契就行。既然贵人要红契还需要到薛湖镇的官府去一趟。今天怕是赶得很了。” 周存彦一拍胸脯,“我开车带你们去。” 转头交代杜春琪,“你怀着孕,不适合颠簸,先在这休息。” 杜春琪对此没有意义,她怀孕尚且不足三个月,虽然好奇镇上的模样也不会拿孩子开玩笑。 就这样,周存彦载着一车的货以及四个人去了薛湖镇。 一辆红色的电动车突兀的出现在薛湖镇的街面上,吸引来了一堆的人围观,周存彦有些不好意思了,闷着头将车开到了县政府。 薛湖镇虽然叫镇,实则是个县,县中有县长等官员驻扎。 县政府就是前清的八字衙门,周存彦的车一听到县衙门口,警察就来问了,“哪来的?” 高传忙下车,点头哈腰,“俺们是小高庄的,过来办红契的。”
第10页 警察眯着眼睛的看了看车,暗地里搓了搓手指头,“全县都忙着调动人员守卫黄河渡口,哪里腾得出手?” 周存彦对警察的动作心领神会,拉过警察问,“您贵姓?” 警察见周存彦上道,笑着说,“什么贵不贵的,我姓张。爷叫我张德义就行了。” 周存彦打蛇随棍上,“那我就叫你张小兄弟了,你看哥手头上紧,还真没什么大洋。”说到这,他仔细观察张德义反应,发现他仍然笑眯眯的,继续说,“不过哥手上有些米面油,上好的白面精米。” 张德义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年头,钱不值钱,粮才值钱,他拍了拍周存彦的肩膀,“兄长的情谊弟弟就收下了,我该如何称唿兄长?” 周存彦连忙报上自己的姓名。 二人你兄我弟的相互唤上了,周存彦本着多套关系的原则,接过红契后又请张德义帮忙找泥瓦匠。 “我准备就在小高庄盖一座宅子,兄弟你那有手艺好的泥瓦匠、木匠都给兄弟找来,别的不说,一日三餐白面馍馍还是供得起的。”周存彦拍着胸脯跟张德义打包票。 张德义对周存彦立刻又热情了三分,嘿,沖那三顿白面馍馍估摸就不少人会求到他的门上了。 第6章 杜春琪有孕在身不便出门颠簸,就在高传家呆着。高传媳妇高李氏怯生生的出来招待她,一会儿问她喝不喝水,一会儿问她饿不饿,反倒让杜春琪有些不自在了。 “我不渴也不饿,你别忙了。”杜春琪说。 高传媳妇还是不放心,杜春琪索性拿出背包,“你看,我有矿泉水和吃的,饿了我自己就能解决了。” 她看了眼背包中的方便小火锅,突然觉得饿了,招手叫来高国栋兄弟俩,“来,到干娘这来,干娘给你们好吃的。” “能吃辣不?”她笑吟吟的问。 高国栋唿噜了一下圆脑袋,憨声说,“俺啥都不怕,日本鬼子都不怕,不怕辣!” 杜春琪竖起了大拇指,“有志气,来,干娘给你一盒小火锅,你和国梁分着吃去。” 高国栋接过包装华丽的小火锅,皱着眉头,“咋吃嘞。” 杜春琪让他跟着自己的步骤来,还没开吃,已经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浓郁香味了,高国栋好奇问,“干娘,这咋恁香?比掌了一瓶香油还香咧。” 杜春琪被高国栋逗得噗嗤一笑,这娃娃真是有趣,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这般乐观向上。 高传的媳妇高李氏也忍不住的使劲翕动鼻头,她倒是不说话,可动作分明看出她很馋了,杜春琪不好意思的拿出了两包红烧牛肉味方便面,“只有方便面了,不然你自己下着吃?” 高李氏将手擦了又擦才接过了方便面,对杜春琪千恩万谢,自己却不吃,等知道面能存放几个月乃至一年后,悄悄藏了起来。 杜春琪不知道底下的小动作,高国梁看见了,见自家哥哥和干娘说得热闹,悄手悄脚走到厨房。 “娘,你要将面给姥姥?” 高李氏尴尬的点了点头。 高国梁摇了摇头,“面不能给姥姥,给了姥姥,姥爷肯定拿去赌。” 高李氏擦了擦眼泪,小声哭着说,“你姥姥苦啊!一辈子就没吃过白面。” 高国梁眼睛转了转,“把面给小舅舅,小舅舅聪明,肯定能让姥姥吃上的。” 高李氏点头同意了高国梁的话,外面高国栋已经叫开了,“国梁,来吃火锅啦!” 高李氏连忙推儿子出了厨房,高国梁颇为羞涩到了前厅,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秀气的夹了一块藕片。高国栋忙给他夹了块肉,“你身体弱,多吃肉,我吃菜,莫和我抢菜。” 杜春琪看着他们兄友弟恭的模样,不由得想到现代社会二胎的事,到底是什么让孩子小小年龄就讨厌弟弟妹妹? 是怕弟弟妹妹夺走了属于他们的关爱了吗? 为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就对父母的关爱有了危机感? 是家长没有给孩子足够的信心吗? 她想了许久,此刻似乎有些想通了。 孩子周围的环境告诉他们,大人的关爱是有限的,给了弟弟妹妹就给不了他了。 很多成人自己都忘记了,爱的无边无崖,人心之大,超乎意料,而且人的心一直在成长。 村人紧张的观察村长家的动态,大人不好意思探,派出孩子。 “村长和那家男人去县上了。”一个虚胖的孩子慢吞吞的回来汇报,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你个呆娃子,俺在这都看到了,还用得着你来报?”家长气道。 “那您要俺探啥,屋里的我咋看得到?”虚胖孩子委屈道。 “叫你探你就探,恁多事。”家长又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胖娃也来了脾气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就知道打俺,人柱子、栓子、花妮都有大名,俺也要大名,俺不要叫猫蛋。” 家长又来气了,“猫蛋多好的名儿,要啥大名,你爹我不一直叫高顺子。要不你就叫高蛋儿。” 猫蛋哭得更响了,高蛋还不如猫蛋呢。 “咦,猫蛋咋哭咧,村长家飘出好香的味,快去闻闻解解馋。”一个半大的孩子跑过来说。
第11页 猫蛋顾不上哭,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屁颠屁颠跟着人跑了,高顺子骂了句粗口,继续盯着村口了。他家也没啥粮了,可不指着贵人手指缝里漏点粮出来。 人啊!活在世上就总有个盼头。 高顺子就这么望着、等着、盼着,终于看到了那辆红色的车开进了村,他连忙跟着众人围了过去。 高传和周存彦都坐在电动车的前座上,看到围来的村人不用说就知道他们想些什么了,高声喊道,“大傢伙都散了,俺先和周先生商量商量再给你们一个答案。” 周存彦苦笑,显然,他们夫妻就是小高庄最后的希望了。 将自己的想法和杜春琪说了一番,杜春琪瞪大了眼睛。 “你要在这盖大房子?谁住?” 周存彦早料到自家老婆会这么问,“我想了一下,你不是有门路铺货吗?干脆在这办个服装厂,买些淘汰的二手缝纫机,全部用你的图样。” 杜春琪想了想,说,“感觉是个法子,面料商和店家我都熟。而且我看小高庄的人长得大都不错,像二转子,天生的模特。就是缝纫机可重的慌,怎么运过来呀!” 周存彦拍着脑袋,“实在不行一台一台的运,我就不信运不过来。” 杜春琪抱起胳膊,“肾亏的人有脸说这些?忘记药童小哥说你肾亏了。” 周存彦脸上火辣辣的痛,夫妻二人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先按照周存彦的设想做。 首先,盖住宅和厂房,村里人额手相庆,起房子是个力气活,可东家管饭啊!白面馍馍、大米饭、中午一顿还有大肥肉,没有比这更好的伙食了。 钱如流水般花了出去,杜春琪心里有些没底了,但她看到周存彦脸上难得一见的光彩,决定继续支持他。 “要不算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我们的责任。”反而是周存彦先打了退堂鼓。 杜春琪坚定的摇头否决了,“一开始就是我要过去,这样,这段时间你过去,我在家等等看有没有其他人敲窗户,总能找些财路。” 在杜春琪的反覆劝说下,周存彦还是同意了她的说法,“留10万保底,一旦花超不管后果如何立刻停止,我立刻回来找份工作上班去。” 周存彦补充地说。 杜春琪同意了。 一连三个晚上都没有任何人敲窗户,就在她有些绝望时,第8扇窗户被敲响了——是药童李丁。 李丁依然背着他的药篓,看到杜春琪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我还想换些油。” 姑父虽然医术不错,但跛了一只脚且过于善良,家中情况实在不太好。一桶油看上去虽然不少,对于肚子里没甚油水的他们来说远远不够的。 他表姐也快要谈婚论嫁了,按理婚前应把女孩子养白胖些,这样婆家也满意,合该多吃些油。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中塑料油桶了,又轻又方便,给表姐当陪嫁再好不过。陪嫁物品成双,他只好再来一趟。 杜春琪看到李丁来了,开门见山的说明自己求购人参,她甚至连银子都准备好了。 现代的银条都是千足银,一拿出手就觉得不一般,白亮晃眼,李丁还是头回见到纯度如此高的银子。 努力将眼睛从银条上拔开,他讷讷地说,“我没有人参。” 杜春琪笑了,将银条推给李丁,“银子你先拿去,明天能把人参带来吗?如果钱不够只管和我说。” 李丁咬唇犹豫了半晌,最终接过了银条,“那我试试看,估计用不了这么多。” 杜春琪笑眼咪.咪,“多出来的当你的酬劳。” 李丁这才放下心,放下药篓,倒出了一篓子的小苹果,“这是我家种的花红,最适合孕妇吃了,您看够换上次那种油不?” 杜春琪倒是识货,知道在古代花红是种十分珍贵的水果,且李丁的花红个头小巧圆润、红通通的喜人,她忙说,“够了,够了,我这就去给你拿。” 李丁独自留在阳台,怀中硬邦邦的银条提醒着他方才交易。 姑父、姑母待他犹如亲子,他无以为报,想了又想能做的不过多孝敬孝敬二老,再给表姐吕媛一份体面的嫁妆,让姑母、姑父后顾无忧。 本来这些都需要他成年学成医术之后才有可能实现,但现在他有了这番奇遇,定然会让姑父、姑母、表姐过上幸福的日子。一想到自从顿顿菜里多放油后,姑父枯黄的脸也红润了,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第二天,杜春琪没有等到李丁,第三天,她仍然没有等到。 这下子她有些急了。 “耐心些,也不缺一天半天的,火候没到的菜出锅肯定不好吃。”周存彦安慰杜春琪。 终于,在第七天时,熟悉的玻璃敲击声响起了,几乎在第八扇窗户被敲响的同时,杜春琪就冲上去打开了窗户。 李丁没想到这么快就开门,挠了挠脑袋,“久等了。” 他这回仍然背着药篓,杜春琪往他身后探头看了看,李丁立刻放下背篓,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子。 打开盒子,一支根须完整的人参展现在她眼前。 第7章 “找了好几家药店,只有济仁堂的最为完整,五十年老山参。”他没说的是,在他们那里,这根人参可是济仁堂的镇店之宝,若非他用银条和两个塑料油桶交换人还不给卖呢。
第12页 就这样,他都磨了好几天。 这段日子,杜春琪可没少查人参的信息,知道老山参的难得,“钱肯定不够,还差多少?我补给你。” 李丁吭哧吭哧的说不出话。 君子耻于言利,让他直接说还真说不出口。 杜春琪眼珠子转了转,“你只管说,分你两成的利,以后我还需要人参的。” 李丁惊愕地抬头看着杜春琪,不明白她为何还要人参。 杜春琪笑了笑,将最东面窗子的事说给了李丁。 “我能去看一下吗?”李丁问。 杜春琪灵机一动,打开了最东面的窗户,李丁试了一下,发现他真的能够看见对面的龟裂的土地。 “真是大灾年啊!”李丁心有感触。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夫人定要防着疫情才是。”李丁郑重其事的交代。 杜春琪自然应了下来,她邀请李丁过去看一看,李丁欣然应允。 二人跨到了1941年的位面,几乎脚一着地,李丁立刻喘着粗气跳了回来。 “唿唿,感觉被什么压着似的,要被压趴下了。” 李丁大口喘息着说,杜春琪只得打消带李丁过去的意思,端了杯水给李丁让他休息休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恢復过来。 摆着手,“我是没机会去那里看一看了,若是用得上我尽管和我说。” 拿着杜春琪给他的酬劳,他打开第八号窗户回去了。 杜春琪顺利的将老山参换成了钱后基本将心思放在养胎和筹集资金、筹备厂房事宜上了,而周存彦在小高庄的事业刚刚起步。 高顺子等人围着高传家,等着消息,过了一会儿就看见那对夫妻二人开着出了村长家的门。乡下人也不敢问看着比城里人还洋气的杜春琪夫妻二人。一股脑儿进了高传的家,一进门就看见柱子,不,高国栋横刀立马似的站在那。 “干啥咧,俺爹忙到现在不要休息休息!你们咋恁自私咧!出去,出去,等俺爹休息好了再叫你们过来。”高国栋竖起眉毛轰赶村人。 高顺子有些急了,扯着干瘪细长的脖子嚷道,“国栋,俺是你顺子叔,跟叔说句实在话,人城里人能帮俺们不?” 高国栋圆滚滚的眼睛气势十足的一瞪,“你咋净想美事,你不劳动人凭啥帮你?就沖你这种想法赶紧回家去!” 高顺子不高兴了,“他们恁有钱,凭啥不帮咱,咱可都要饿死了。” 村人立刻躁动了起来,高国栋见状冲进人群中拉出高顺子,对着众人高声说,“就他这种懒汉想法,大家说他不饿死谁饿死。今儿个俺替俺爹把话撂在这里了,干爹、干娘愿意给大家机会挣粮,但谁要丢咱小高庄的脸,让人以为咱小高庄都是好吃懒做的懒汉,那人就回家挨饿去。” 高国栋这么一说,村人心里有了些底,可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谁也不愿意离开,生怕被人捷足先登抢了自己机会。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离开的意思。 索性,大傢伙往地上一蹲,闷头耷脑不出声,一副就赖在这的模样。 高国栋见状,让他们靠着墙角阴凉地里蹲着。自己甩甩胳膊进了屋。 高传此时还没休息,三叔公、六叔公还在他家呢。 三叔公年纪大些,佝偻着身子,脸上都笑开了花,“这下好,好赖今天村里是过得下去了。”自打天不下雨,他就没睡过一场好觉。谁都怕逃荒啊!一场子荒逃下来是一个村一个村的死人,那种情况他是想都不敢想。 六叔公还算年轻,精神头十足,也是笑着说,“你那婶子为了祈雨见天垫着小脚往县里跑,这下子好了,周先生不是说在地里打井吗?咱不看老天爷眼色活了。”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话题转到了正题上,“传子,周先生不是说还要僱人给劳力做饭,你婶子手艺不错,也让她去灶上帮忙吧!” 六叔公率先开口,到灶上不管能不能拿到工钱,总是能拿着粮的,他的算盘打得贼精。 三叔公也不甘人后,想说自己婆娘也去灶上,一想自家婆娘的年纪就熄了火,转而想到了小闺女头上,“我家红儿灶上一把好手,也去得。” 对于族老的请求高传一口就应了下来,送走了二位叔公,他正准备小歇一会儿,看见幼子国梁走了过来,高李氏怯怯跟在身后。 “爹,俺都听见了,干爹要招人起房子,您看小舅舅中不?”高国梁直接央求他爹。 高传的视线立刻射向高李氏,冷声问,“是你让国梁找我说的?” 高李氏瑟缩了一下,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高传的声音惊动了高国栋,他连忙进了里屋。 “爹,啥事?叔叔们都在院子里等你出去呢。”他轻声提醒高传。 高传会意,压低了声音,“跟你说了多少遍,少和你那赌鬼爹打叫道,一沾上他咱家少不了脱层皮。再说,平时也就算了,这时候要是让大傢伙知道俺帮个外村人,俺这村长咋当?村里的精气神就散了。” 高李氏讷讷的说不出话了,高国梁咬咬唇,仗着高传最心疼他,上前晃着高传的胳膊,“爹,姥姥一家都要饿死了,你就给想个法,先过了难关再说别的。” 高传又瞪了一眼高李氏,挥手打发走她,“赶紧用先生给的米熬一大锅粥去。”
第13页 转而头疼岳家的事,按理高李氏是他家拿一袋面粉换来的童养媳,8岁就生活在他家,等于是高家养大的。可亲情哪里是说断就断的了,他那小舅子到还入得眼,就岳父和大舅哥实在不成样子。听说前些时候又将高李氏的妹妹卖到内地的窑子过活儿去了,他那岳父拿到女儿的卖身钱又赌个精光。 高李氏在厨房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熬着粥,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连忙擦干眼泪一瞧是高国栋,强笑着问,“大儿饿了?娘这就给你盛饭。” 高国栋连忙摇了摇头,“今天吃了干娘恁好吃的,油水十足,俺不饿。” “是爹叫俺来的,爹让俺拿斗米给姥姥家送去。” 高李氏听了,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高国栋忍不住说,“娘,你笑起来好看,咋不多对爹笑笑,爹就喜欢瞅你了。” 高李氏哭笑不得。 偏生高国栋一本正经的说,“俺爹要是像俺干爹一样心疼媳妇就好咧。” 高李氏破涕为笑,轻轻打了一下高国栋,“快去吧!等下天晚就回不来了,替我像你姥姥问声好。” 高国栋嘻嘻一笑,背着一斗米出了家门。 高传并没有让村民久等,粥熬好了就出了屋子,村民们纷纷站了起来,眼巴巴的望着高传,鼻头飞快的翕动。 好像的米粥味,人在极饿的情况下,米粥清新自然的香味勾起了人心底处对粮食最初的执念。 高传家原是大户,连年灾害才败了下来,但底子还是有的,一面让人抬出一张桌子,一面吩咐儿子高国梁拿出一摞摞的碗,高李氏将一碗碗盛好的粥整齐的放置在桌上。 “今儿个的周先生请大傢伙喝粥,上好的白米粥,挨个过来领。”高传高声说道,村民们嗡地一声,紧张的盯着高传。 “来,猫蛋先来。”高传端起一碗粥塞到不由自主挤到桌子最前面的猫蛋手上。 猫蛋端起粥,顾不上烫,哼哼哧哧的下了肚,摸着热乎的胃满足的喟嘆一声,发现村民们已经一窝蜂的挤到桌子前了。 高顺子手短脖子长,伸着又细又长的脖子,子弹头似的脑袋在人群中格外的显眼,“还有俺,还有俺。” 高传大吼一声,“都给俺安静,像啥样子,排队一个个来。” 村民的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叽叽喳喳之间将队伍排好了。 “吃了东家的饭就要听东家的话,咱们这东家喜欢纪律,知道啥是纪律不?纪律就是排队,纪律就是听话!” 高传甚至已经将自己当成周存彦的管家了,本来他还以为周存彦是吃软饭的,没想到县里一去就发现周存彦轻而易举的就和县里的头头脑脑搭上了关系,貌似关系还不错。因而,他是不敢再小看周存彦了,恭恭敬敬的。 第二天,周存彦专门拉来了一车的面和肉,小高庄人声鼎沸,高传早将人叫村中心,按工种排好了队。 “这些是壮劳力,这些灶上的妇人,这些半大的娃娃推车还是不错的……”高传一一指出人们的分工。 周存彦一眼就看见高李氏在灶上那堆人群当中,别开了眼,指着的一旁的高国栋说,“国栋还小呢,板车太重了,别伤了底子。” 高国栋听见干爹说自己,小胸.脯一挺,“俺力气不小。” 周存彦笑了笑,转头对高传说,“既然孩子有志气,也不好打击。这样,以后孩子们的肉多给些。” 高传垂着手听了,脸上挂上了灿烂的笑容,“哎,哎,跟着东家娃子们都有福了。” 第8章 过了几天,张德义带着人来了,正巧碰到中午放饭,跟着劳力们一看,呵,好傢伙,大白面馍馍管够不说还有野菜炒肉,肉、油、盐足足的放了,饶是他看着也有些馋了。 别看张德义是个警察,吃了皇粮,可那得看是什么时候,就这又是灾,又是战的,能煳弄饱肚子就已经是他的能耐了。到周存彦这一看,好傢伙,给劳工都吃那么白的白面馍馍。啧啧,逮着条大鱼。 张德义的笑容更盛了,腰板挺得笔直,周存彦热情的迎了上来,“正盼着张老弟给我送人来呢。” 周存彦这么一说可谓是既和张德义拉近了关系,又给足了他面子。 得意的神色从张德义面上一晃而过,被周存彦看在了心里,热络的继续说,“来,张老弟来视察下劳工的伙食如何?” 跟着张德义来的人早就问道空气中飘的肉味了,恨不得自己也能扑上去往嘴里塞上两块肉。 幸而,他们也知道张德义最爱面子,他没发话,谁也不敢失礼,只是眼巴巴的看着。 周存彦看着众人笑了笑,跟张德义建议道,“正巧中饭的时候到了,你看不如让他们一起吃个饭,咱哥俩过去喝点。” 张德义欣然同意。 席间,张德义推心置腹的悄声说,“看样子周哥是要在小高庄常住啊!小日本不知道啥时候就打来了,周哥可有个章程,我大体看了下,你这么修平日还不错,战时可是万万不行的,堡垒、炮楼一个都没有,四面无遮无挡,也不占地形优势。” 周存彦听出张德义有意示好,探过身子低声问,“那张老弟看为兄该如何行事?”
第14页 张德义想了想,说,“你若信得过我,我来给你画个布防图,安全系数绝对过硬。” 周存彦忙忙碌碌,杜春琪揣着个球也没闲着,手握财政大权,採买粮食、肉、盐、油,收购二手缝纫机,採购布匹面料都是她一个人定下的。可以说,要没有杜春琪在现代社会的全力支持,周存彦那支撑不了一天。 因此,杜春琪打算请个长假。 “这么早就要请产假了?”设计总监是个年过四十的妇女,她语重心长分享经验,“听我一言,累人的还在后面呢,现在你先坚持上班,等孩子生下来也好多带几天孩子。” “女人呀!有几个生了孩子不想孩子多吃自己几口奶的?我看你身体还不错,就听我的,至少也等到六个月以后再休息。” 杜春琪何尝不知道总监说得在理?可她现在实在忙不过来了,想来想去只有请假。 看她铁了心要请假,总监无奈的在假条上签了字。 正巧,公司的生产总监过来,“畲总监,你看能不能将绣片设计的简单些,咱们的工人绣不过来了。” 杜春琪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公司接的古装剧衣服,需要一批绣片,可公司就那么多绣娘,一时半会儿也赶不过来工。任务重、工期紧,生产总监干脆想换成花样简单的绣片了事。 畲总监眉头紧蹙,“甲方已经定案了,而且那些花样也不是随意画的,甄导你也知道,他对这种细节最是严格不过。如果因为这个砸了锅,公司的声誉就完蛋了。” 生产总监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时间到了交不出货公司也吃不了好果子。 “我应该能够找到人帮忙绣,但她们不愿意到公司绣。”杜春琪插口道。 生产总监眼睛刷地就亮了,激动的问,“当真?” 杜春琪有几分心虚,“我再去问问。” 生产总监是个女汉子,将设总监的桌子拍得啪啪直响,“哎呀,那你赶快去问呀!” 畲总监一把撕掉了杜春琪的请假条,温和的说,“设计部也有职责配合生产部的工作,这段时间就算你协助生产部工作。” 生产总监哎呀呀的点了点。 带着公司的任务,杜春琪再次到了小高庄。 看见东家的太太来了,村民们十分恭敬,白面馍馍早就让他们心服口服,张德义又时常带着警察们来巡查,等闲宵小也不敢来犯。 “事业进展得不错嘛!”杜春琪笑着表扬道。 周存彦嘿嘿一笑,眉飞色舞,“总算没有辜负老婆大人的殷殷期望。” “贫嘴,井挖得怎么样了?” 周存彦有些尴尬,“还没顾得上。” 杜春琪没好气的点了点他的额头,“瞧把你能耐的,看起来风生水起,偏把最关键的事给忘了,我问你,你能这样养一辈子的人不?人越来越多,粮食如何运得过来?关键是通渠灌溉,小高庄的地加上咱们手上的高产种子才能万无一失。我们手上的资金不能一直大量消耗在粮食上,时间长了,政府能不查?” 周存彦赧然,若论为人处世,杜春琪不如他圆滑,若论深谋远虑,他就远不及杜春琪了。 “是我疏忽了。”周存彦惊出一生的冷汗,仔细看现在的小高庄蒸蒸日上,实际上如同沙滩上垒得堡垒,一个环节没跟上就会坍塌。关键是,最关键的运输环节随着依附的人越来越多肯定会断。 频频擦着额际冷汗,周存彦浑身凉飕飕的,觉得身边围满了一张张的张着嘴要吃的红嘴白牙,几乎要将他给吃了。 杜春琪及时拍醒他,“看你吓得,先赶紧带我去县里找家绣楼。” 周存彦方回过神,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说,“你一张嘴可我吓得半死,还好,一巴掌又把我拍回来了。可见这辈子我是离不开你了。” 他趁机表表忠心,搂着老婆的腰,“已经显怀了,以后什么事交给我就行了。等小高庄的房子盖好咱就先住这,再找几个丫头伺候你。” 杜春琪摸了摸肚子,“可不是,这阵子忙得孕检都没顾得上做。” 周存彦立刻心疼了,拉着杜春琪坐到太师椅上,“你坐着等,我去县里找人。” 斜睨了一眼周存彦,“你懂吗?你会看绣娘的功底吗?” 显然,对他十分怀疑。 周存彦失笑,拉着杜春琪的手,“我的好老婆,你看这是哪?现在可不讲什么人权,只要我们给粮,还不能将整个薛湖镇的绣娘挨个叫到你跟前考核啊!” 杜春琪放下了心,她这段时间确实也累了,点了点头,“那我就在这等你回来。” 亲了亲老婆的脸颊,看她在床上睡了才放心的走出了门。 “我媳妇睡了,劳烦嫂子帮着照看一下。”周存彦专程找高李氏来交代了一番。 “包里有水果、食物、牛奶,别让她睡太久忘记吃饭。” 周存彦一一交代着,还是不甚放心,干脆亲自下厨做了一些饭菜又炖了一锅汤。 高李氏看得咋舌不已,啧啧,这种丈夫也被夫人给碰到了,可见有些人天生就是好命。 让自家男人给自己做饭她是想也不敢想的,就是想让自己亲弟弟过来讨个活儿都不行的,一想到这高李氏就忍不住直掉眼泪。
第15页 昨天他小弟弟李猴子饿得受不住跑过来了,她才知道老娘又一天没吃上饭了,猴子更是饿了两天了,她爹得了粮果不其然又去赌了。 看着猴子饿得整个人都肿了,她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可嫁出去的女儿就如泼出去的水,何况她还是被自己老子卖过来的。 她能做的就是招待猴子饱饱的吃一顿,又将自己这段时日偷偷藏起来的方便面、饼干之类的尽数塞给了猴子。 眼看着弟弟一步一回头的离开她家,她的眼泪几乎就止不住了。 羡慕归羡慕,日子还是要过的,杜春琪和周存彦可是小高庄的救命草,她是要伺候好的。 一口应下周存彦的要求,高李氏沉闷的看着锅里正在熬的汤。 剁成整齐小方块的排骨在锅中起起伏伏,肉香味已经不能勾起她的馋意了。 周存彦骑着电动车去县里,薛湖镇规模挺小的,绣坊就一家,大灾年,小地方可没人再关注服饰的华美,人们现在最常光顾的就是当铺。 什么都当,就为了一口吃的。 绣制精美的衣服早就躺进了当铺,除了空荡荡的绣坊,吴锦已经卖了一切能卖的,麻木的捧着到手的钱,粮价疯长,这些钱只够吃一个月的,以后该怎么办呢? 看着空荡荡的绣坊,和围上来的工人,吴锦苦笑了一声,“大家都看到了,世道不好,我也养不起人了。你们自谋生路去吧!” 工人们惊慌失措起来,交头接耳,工头是个年过四十的妇女,她挤出人群,问,“东家,我们可都是跟着您从南京来的呀!您说不管就不管了,外面兵荒马乱的让姐妹们如何谋生?” 苏年秀将大家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日本人攻打南京时,吴锦几乎丢下了所有家当,唯独将她们姐妹们从南京城里带了出来,一路逃到了薛湖镇。靠着吴锦原先在薛湖镇的产业,她们姐妹们继续做起了绣娘的活计。 没想到,这回连吴锦也支持不下去了。 他垂着脑袋,半天抬起胳膊,指着东面,“实在不行你们就去那里讨活路去吧!人总要想法子活下去才是正理。” 苏年秀为首的绣娘们脸色纷纷变了颜色,东面的火车站现在可以说是人间地狱不为过了,车站上全是卖儿卖女的人,甚至有些女人为了能够活下去自卖自身跟着听闻豫省大灾赶来的鸨母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年龄小的绣娘们已经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都要活着啊!”吴锦嘴唇动了动,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突突突的车声,过了会儿,虎头一脸兴奋的沖了进来,“东家,东家,周大善人来了,周大善人来了!” 吴锦眼前一亮,急忙招唿人打开门,自己急沖沖的小跑出去。 吴锦一离开,一群绣娘将苏年秀围了起来,“苏姨,这回我们有救了是吧!” 绣娘们叽叽喳喳的问着,眼神已经灵动起来了。 第9章 吴锦一面整理衣服,一面小跑迎出了门,打眼就看见往绣坊里走来一个身材宽厚高大、剑眉英目的男人。他心下一算就知道此人就是薛湖镇传言中最不缺粮的周大善人了。 所谓相由心生,周存彦的相貌周正,一看便有几分正气凛然的气质,吴锦的好感更甚,脸上的笑容越发真诚了。 “周大善人大驾光临,我这绣坊是蓬荜生辉啊!”吴锦将周存彦引进了屋中,眼睛却巴巴瞧着车斗上一袋袋的米粮。 高顺子察觉到吴锦的目光,露出一个兇狠的目光回视回去。 吴锦恋恋不捨的收回了视线,看袋子装得是大米,薛湖镇的人以面食为主,大米售价贵,他可好久没吃上米饭了。实在想吃米饭时都是蒸上一碗麦粒饭煳弄自己当大米吃下去的,乍一看到大米,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高顺子见一个掌柜都这幅熊样,鼻子一翘,哼了一声。 哼,没见识的,大米哪有白面馍馍好吃,哪有白面馍馍顶饱,反正他吃大米饭饿得快。 对于周存彦独独叫他跟着来,高顺子是得意极了,谁能想到东家能看上他这个名声不太好的混混子呢?高顺子胸口中涌出一股子豪情来,有吃有喝,谁爱耍赖顺吃顺喝? 想到路上东家的话,高顺子觉得回去后必须告诉大家,打今儿起,他名字里的‘子’字就去掉了,以后谁也不能叫他高顺子或者高短手了。 说起来,高顺子的名字来得实在不够光彩,他老娘是个爱占便宜的寡妇,从小就让他无论到谁家去,手不能空着回来。主人不给,就顺回来。偏偏有一回,他娘带他去一户人家去,他娘让顺一块肉回家,他手短没够着。被他老娘教训了一顿,不知如何就给传了出去。从那时起,人们要不叫他高短手要不叫他高顺子了。 以前他不觉得他的名字有啥,谁不都是乱叫的,像他们村,有叫狗娃、狗蛋、铁蛋、大狗子、二狗子、二傻……,虎子、柱子、栓子都是极好的名字了。他高顺子的名字怎么看都比二狗、大傻子要好听的多。 他都想好了,回去的路上一定要请东家给起个好名字,顺带给他儿子猫蛋也起个大名,省得他家儿子动不动为了个名字和他撒泼。 高顺子想得挺美,死死护着车上的粮食,一双虎目瞪着吓跑不少来围观的人。
第16页 周存彦跟着吴锦进了绣坊,吓了一大跳,一屋子除了个男娃全是老老少少的女人,看见他进门,所有的眼睛都紧张的注视着他。 周存彦除了自家老婆,不太会同女人打交道,被一群女人如饥似渴的盯着出了一背的白毛汗。 吴锦好歹是个合格的生意人,只一眼就看出周存彦的不自在了,干咳一声道了声歉,粗声轰走绣娘们,“都去后堂等着!” 绣娘们不怒反喜,个个喜笑颜开,叽叽喳喳的退到了后堂。 吴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女人家没甚规矩,见笑了。” 周存彦一听吴锦和绣娘们的口音,心中就有了底,笑着问,“听您口音可不是薛湖镇的。” 吴锦情绪顿时激动起来,面露沉痛,眼中含泪,半晌才拱手说,“先生所言甚是,我们都是从南京逃难至此的可怜人。” 周存彦跟着唏嘘了一场,南京大屠杀是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就算他从未去过那里,一旦提到也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避开周存彦的视线,吴锦擦干了眼泪,才问他来的目的。 周存彦直接说明来意,吴锦自然愿意。 对于周存彦要求绣娘必须过他老婆那一关的要求吴锦一点都不奇怪,在他眼里,男人除了像他这样做这一行的,有几个懂面料、花样、针法的?更何况,周存彦还表示无论绣娘们过没过关,门口的一车大米都是他们的了。 吴锦笑呵呵的叫出绣娘们宣布了这个消息,顿时厅堂中如同五百只鸭子在叫。周存彦数了数人头,25个绣娘,倒和吴锦报的数目对得上。其中不乏一些气质沉稳的老绣娘,周存彦觉得完成老婆交代的任务没有任何问题了。 难得的是车不够大,一次可运不了那么多人。 “不如先让几个技术好的老人跟着周先生一起去?”吴锦建议着,跨上了车。 周存彦连忙叫他同他一起做到前座,高顺子早看这群小娘子看直了眼,见到能够和这些娇滴滴的小娘子同时做到后斗哪里有不肯的。热情的扶这个上车,拉那个上车,好一通的忙活。 跟着吴锦来得绣娘大都是自梳女,加上南京的风气比起薛湖镇可开放多了,一点都没觉得被高顺子占便宜了。她们坐在车沿上,反倒将高顺子赶到中间曲腿坐着了,高顺子没有半丝不满,坐在一群女人中间他只有高兴的份儿。 电动车突突突的开着,吴锦好奇地左摸摸右摸摸,最后忍不住的问,“怎么没有闻到汽油味?” 周存彦听了一笑,“这是电动车。” 吴锦长大了嘴,他不是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他家以前在南京城开了珠宝行、粮铺、绣坊,什么车没见过?但还没见过这么小巧的、没有长辫子的电车。 心里又将周存彦的地位往上提了又提,能随意骑一辆市面上看不到的电动车绝非等闲人,定然是个豪门巨子。 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人在社会上混最怕啥?最怕跟不对人,跟不对老闆一切白搭。 眼前的人可是个金大腿啊!而且看起来也是个和顺的,吴锦觉得他的坏运气都走完了,眼前只剩下金光大道了。 电动车在路上前进着,眼见快进了小高庄的范围,高国梁气喘吁吁在路上跑着。 他一看见周存彦的车,立刻大喊,“不好了干爹,李楼村来了百十号人把干娘团团围住了。” 周存彦的头皮一下子就麻了,手脚发软,车头一下子朝路边扭了过去,还是吴锦机灵,踩了剎车,才免了一场灾难。 车一停下,周存彦顾不得后怕,叫来高国栋询问,“把你干娘围到哪了?快来带路。” 吴锦识相的下了车,“反正离小高庄也不远了,我走过去就行了,您赶紧去吧!” 周存彦点了点头,带上高国栋风驰电掣的去了。 吴锦一个人在路上看着一眨眼就没了影踪的车目瞪口呆,什么速度?据他所知就是南京最好的车也没开不出这种速度。 哎哟!姑娘们还没下车呢,他拍着脑袋。 高李氏听见房中传来动静,连忙叫来国梁看着锅,“帮娘看着锅里的排骨汤,这可是给你干娘熬的。” 高国梁点了点头,往灶膛里又加了一根柴,“知道,交给俺吧!保证小火慢炖。” 杜春琪住的屋子是高传一家专门腾出来暂时给他们夫妻住的房间,採光最好,里面几乎都是他们从现代带来的东西。地上铺的上好的地板革,钢制艺术大床上垫着厚实的床垫和褥子,床两边按他们的习惯布置了两个床头柜,一侧还摆着一个塑料衣柜。正对着床的是一个长条桌,上面放着一些杂物。一角还有一个塑料脸盆架,架上放了几个盆,旁边摆着洗漱用品。 可以说,除了没有方便的卫生间外,一切都像现代看齐。 高李氏每次进这间房子都有些不太自在,她觉得自己鞋底太脏了,踩脏了地。 这回她依旧站在门口,拘束的问,“夫人要吃饭吗?先生临走前做了一桌饭菜,灶上温着呢。” 杜春琪摆摆手,“别叫我们夫人、先生的,怪别扭的,就叫我……嗯,大妹子?国栋、国梁还是我干儿子呢。” 高李氏讷讷的回道,“那怎么行,俺当家的都说了,您就是东家。”
第17页 对于高李氏的坚持,杜春琪有些无奈,纠正了好几回了,人还是这么叫,她也只好这样了。 见杜春琪不再纠结称唿的问题,高李氏松了一口起,高传对她是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要把他们当东家看。尊敬、尊敬、再尊敬。 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拉拔小高庄不是? 不然小高庄又不是啥风水宝地,地也比不上别处肥沃,人有钱人凭啥在小高庄呆着? 听到周存彦专程给她做好吃的了,杜春琪立刻有胃口了,说,“等下,我收拾下就去吃。” 高李氏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心中盘算开了,东家做饭用了不少好料,量也大,夫人是绝对吃不完的,她到可以偷偷藏下一些大米饭等弟弟来了拿去。 正想着,就看见她弟弟李猴子神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姐,不好了,不好了,爹鼓动村民过来讨食了,已经快到村口了。” 高李氏如遭雷击,木木的站在那,还是李猴子焦急之下将她晃醒。 “老天爷,俺命咋恁苦,摊上这么一个爹。”高李氏忍不住的大哭,想也能想到,定是她给娘家送的粮惹祸了,她爹赌光了钱,动了歪心,鼓动人来抢。 李猴子急得原地打转转,“姐,现在俺们咋办?姐夫一定要气死的。” 万一他姐被姐夫休了可咋办呀!李猴子以身犯险出来报信不就为了问他姐讨个办法。 “快去找俺爹,爹在村东头,不能让他们直接闯进村子。”高国梁听见了动静跑出来,赶紧建议道。 高李氏六神无主,自然儿子说什么是什么,连连说是,让李猴子赶紧去找高传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干娘还怀着孕,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爹会气死的。”高国梁小大人似的劝说高李氏。 高李氏匆匆点头,“对,对,你干娘要吃饭,我把饭摆上。” 高国梁神色担忧的望向门外,希望他爹能够拦住李楼村的人,往年为了水都能打出人命来,何况为了活命粮呢? 第10章 高传接到小舅子报信,顾不得生气,立刻叫上村人拿着铁锹、锄头往村口赶,迎面就撞上了操着棍子的李楼村人。 “哟!这不是三赖子吗?怎么有空上俺们村?”高传扬了扬手中的铁锹,语含威胁道。 三赖子是远近闻名的混混,要不也不会被李小楼一鼓动就生了‘劫富济贫’的心思,他心思端巧,将人叫得足足的,准备趁其不备一举拿下小高庄的富人,哪里想到还是被人给截住了。 一眼扫见人群里的李猴子,三赖子冷哼一声,“听说高村长最近是吃香的喝辣的,俺们穷得吃不上饭了,找高村长化化缘。” 三赖子看了看高传等人手中的精铁铁锹,没敢硬来。 高传冷笑,“你三赖子啥时候当和尚了?还来化缘了,你若是剃了你那一脑袋的毛俺倒能考虑给你个馍馍。” 三赖子恼羞成怒,一把扯出李小楼,“你别太过分了,你老岳丈在我手上,今天你要是不给俺们粮俺就把他的手给剁了。” 李猴子立刻急了,“凭啥剁俺爹的手?” 三赖子冷笑,“凭啥,凭你们一家关起门来偷吃却不还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李猴子急红了眼,“俺家啥时欠你的钱了?” 三赖子不说话,看着李小楼,后者瑟瑟缩缩的大声喊道,“好女婿,你就给他粮吧!” 李猴子气得跺脚跑了,高传这才看向李楼村的人,淡定地说,“你随意,俺媳妇是买来的,不欠他的。” 三赖子不信高传真能漠视老岳父被砍手,咬牙就要剁李小楼的手。李小楼不乐意了,做戏是做戏,手要真剁下去可就长不回来了,他还指着这双手赌回本呢。 他抽了半天,抽不回来,涨得脸色通红,破口大骂,“你奶奶的黑心烂肠子的三癞子,俺们咋说的,弄点粮就回去,谁让你剁俺的手的?” 他眼泪花花都出来了,三赖子不为所动,抬手就要来一刀,还是同村的人看不过眼拦住了他,“好歹是同村的,何必呢。” 李小楼趁机抽回了手,身子一矮,钻到了人群最后面去了。 三赖子立威没成,脸上讪讪的,可他也不愿意放弃难得的机会,村里的壮劳力都跟来了,若是无功而返他以后头就抬不起来了。 他一抬手,高声喊道,“小高庄的不给咱活路,咱拼了,上啊!” 李楼村的村民举起碗口粗的木棍就要冲上去,高传也是一挥手,“拼了!” 就在两军即将交接决一胜负时,一个响亮的女声传来,“都给我住手。” 高传等人下意识的扭头一看,杜春琪来了,他顿时急了,乱闹闹的,杜春琪还挺着大肚子,怎么跑出了。万一有个好歹他咋和周存彦交代啊! 给高国栋使了个眼色,“赶紧去路上等你干爹,务必将情况说清了。” 三赖子一看白生生的女东家来了,不怀好意的围了上去,嘿嘿奸笑,“乡亲们没吃的啦!来和贵人讨口粮。” 杜春琪冷眼看着三赖子,他长得三角斜眼、厚嘴唇,头上还有块癞疤,吊儿郎当,身上散发出一股长期不洗澡的体臭。熏的她直犯噁心,忍住干呕,她冷静地观察现场的情况。
第18页 三赖子身后的大部分村民看到过来后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可见之前也算是纯良的百姓。只有十几个人一见到她眼睛就露出贪婪的欲望。 杜春琪心中有了底。 三赖子见杜春琪急忙咧着一口黄板牙说,“把你们的粮都交出来,俺们就放过你。” 杜春琪气急反笑,还没见过这种理直气壮的说法,蔑视地说,“就凭你?擦亮你的狗眼看看我身后的百十条铁锹同意不同意!” 为了提升干活效率,她发给小高庄的可是锰钢的铁锹,上好的材料加上现代的工艺,可以说噼开一块砖块是不成问题的。 高传等人连忙亮出的铁锹,阳光下闪过金属厉芒,三赖子等人看看自己手上的棍子,觉得声势不足,暗暗瞪了一眼角落里的李小楼,都是他的好儿子,当了叛徒。若是趁其不备一举将小高庄打散,这里的一切还不都是他的了?再把两位贵人捏在手里,贵人们都惜命,还不他说啥做啥? 可惜功亏一篑,如今只能硬拼了。 三赖子如何懊恼不提,高传的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杜春琪的肚子,生怕出什么好歹。 “对不住了,乡亲们,小高庄不给俺们活路,俺们拼了!”三赖子高高挥起棍子。 高传一行人也将铁锹高高举起,这回没几个人愿意跟着三赖子了,犹犹豫豫的,半天不过举起了十来个木棍。 三赖子气得脸涨红,色厉内荏扯着嗓子喊,“乡亲们,俺们不能白来一趟啊!俺们不能看着他们大口吃肉,俺们吃不上饭啊!” 一句话成功挑得李楼村人群情激愤,纷纷举起的棍棒。是呀,两个村挨着,谁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都要饿死了,隔壁村吃得满嘴流油? 就是那些胆小的、老成的也犹犹豫豫的举起了木棍。 三赖子得意的笑了,高传眼睛暴出,死死盯着三赖子的一举一动,招唿身后的村民们扬起了铁锹。 “乡亲们,他们要抢咱的粮,俺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乡亲们声振屋瓦。 三赖子有点想往后退,冲锋太危险,还是交给傻子去干。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被杜春琪眼尖的发现,高声喊道,“三赖子,你打架怎么往后退呀!” 李楼村的人一看,可不是吗?这下子他们看出来三赖子没安好心了,个个义愤填膺,一面是小高庄人浩大的声势,一面是自己这边领头人临阵退缩,手中的棍子仍然举着,棍头指向却七歪八斜了。 “三赖子,你为啥往后躲?” 有憨直已经发问了,三赖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来道理,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说,“俺打架不中,你们上!” 无耻的言论不但让杜春琪直发笑,李楼村的人也不乐意了,梗着脖子就和他吵开了。 “你咋尽想美事!凭啥俺们豁出命打架,你躲在后面看。” 李楼村的气势眼见就要瓦解了,三赖子眼珠子滴熘熘的一转,指着杜春琪说,“你们说啥子呢?赶紧把那个女人抓住,抓住她就吃香的喝辣的。” 和三赖子一伙的十几个人摩拳擦掌沖向了杜春琪。 杜春琪浑然不惧,一步跨到他们跟前,挺着肚子高声说道,“有种就抓我,我把话撂在这里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来,尽管来,我的怀着孕,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怕的。”杜春琪将肚子又往前挺了挺。 那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有两个就要上来抓杜春琪,被一个年长的一把抓了回去,“你可别犯傻,贵人命娇贵,万一有个好歹你负得起责?咱是来干啥的,要粮的,把人伤了到时候还不拿你祭刀去!” 年长者说得吓人,这两人立刻往后大步退开。 年长者陪了个笑脸,点头哈腰的说,“贵人息怒,小人家不懂事,您千万莫往心里头去。” “把三赖子压上来。”年长者一声令下,几人扯着三赖子到了前面,年长者指着三赖子说,“三赖子聚众闹了贵人,要杀要剐凭您处置。” 杜春琪被年长者来了这一招,心里泛起了迷煳。 “他们内讧了?”她心中暗道。 年长者见杜春琪没反应,扯着嗓子高喊,“大傢伙都跪下给贵人磕头道歉。” 扑通扑通,尘烟四起,一百来号人跪倒在地,杜春琪目瞪口呆,三赖子还要说话,被年长者几个大巴掌给唿扇回去了,颇为乖巧的跪到了人后。但一双贼眉鼠眼滴熘熘不停地转着。 高传暗叫了不好,来了个老江湖,杜春琪刚说吃软不吃硬,人就来软的,可见今天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了。可起个房子,外加盖炮楼也就用那么些子人,杜春琪他们还拿来了洋灰(水泥),有这玩意,配上小石子,盖个屋子还不简单得很。哪里用得上这么些子人,至于说白给发粮,就更不可能了。 谁家的粮也不是大风颳来,给了这个不给那个,最后反而落不到好。 显然杜春琪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李楼村的人唿啦啦的都跪在这,她若是不给出个说法两个村的人肯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杜春琪想了想,板着脸走到李楼村人中间,问,“你们想要什么?”
第19页 高传阻拦不急,见杜春琪身处险境连忙也叫了几个人跟了过去将她护在中间。 好在高传的行为并没有引起李楼村人的反弹,杜春琪心平气和的问他们要求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此时2他们最怕的就是惹怒杜春琪。 都说穷人名贱,可是又有人愿意舍了自己的贱命一条,就连三赖子也躲在旁边闷不吭声。 年长者名叫李喜贵,在李楼村还算颇有几分威望,他稍稍抬了抬头,说,“今年大旱,地里长不出庄稼,俺们实在没了吃的,村里的女娃都卖完了,眼见没了生路,求贵人指条活路。” 李喜贵声音的悲怆直击杜春琪内心,她忍不住热泪盈眶,最为一名国人,她看过类似的电影、文学作品甚至资料报告,可是当一位老者用最朴实的语言提到这些,而他们的要求仅仅是人类的底线要求——活命。 杜春琪的情绪还是忍不住了,来之前她想过种种赶跑‘强盗’的方式方法,然而,当这么一群人跪在她面前,她发现她什么手段都不想用了。 高传看出杜春琪的心肠十分软,在旁边提示,“东家,活就那么多,你看……” 第11章 杜春琪回过来神,对高传勉强笑了笑,“你放心。” 高传安了心,她扬声说道,“你们都起来吧!” 李楼村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敢起来,就连高传的赌鬼岳父李小楼也摄于李喜贵的威望挪了挪膝盖不敢起身。 杜春琪又说了几遍,还是没人敢起,她的脸一板,“怎么,东家的话都不听了?还想让我雇你们?” 她话中透出的意思让李楼村的人大喜过望,情不自禁的望向李喜贵。 李喜贵也是惊喜交加,他本想着能讨口食带着大家逃荒去就不错了,没想到东家心善,要雇他们,他连连笑着说,“起,俺们起,大傢伙听见没?东家要雇俺们啦!都赶紧听东家的话起来。” 李楼村的人喜笑颜开,小高庄的人脸色不太好了,任是谁也不愿意外人抢了自己的活,但杜春琪还在那看着,没人敢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看着李楼村的人手舞足蹈。 李楼村的人生怕起得慢了惹恼了杜春琪,齐刷刷的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望着杜春琪,见她挺着肚子在他们中间踱步,心脏纠成了一团。保佑女东家的身体好,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巡视了一番,杜春琪忽而展颜一笑,交代高传,“去拿两袋面粉给他们。” 李楼村的人耳朵高高竖起,听到这句话嘴角向上高高咧起。 杜春琪继续在人群中间踱着方步,将他们的长相记在心中,大声说,“既然领了我的粮,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要求就一个——服从。” 李喜贵带头应声,“一切但凭东家吩咐。” 杜春琪点了点头,“好了,散了吧!后天早上过来报导,若是少一人别怪我不仗义。” 李喜贵心中暗道,恐怕只有多出来的人,怎么会少? 面上却纷纷应承,“东家放心,不会少人的。” 小高庄的人将两袋面粉送来了,李楼村的人收了面粉又纷纷跪下给杜春琪磕了三个头,成群结队的走了。却留下了两个人——李小楼和三赖子。 瞥了一眼二人,杜春琪轻描淡写的说,“这两人就交给高村长处置了,只一条,不要闹出人命。” 高传早就恨自己老岳父恨得咬牙切齿,你说说他还给岳家送了米粮,高李氏暗中藏的粮食他也隐隐有所发觉,可换来的是什么? 自己的老岳父联合外人要来打他们,他的脸面被打的啪啪响,若非今日杜春琪来得及时,阻拦住了一场血拼,就算他们小高庄打赢了,他这个村长也威望扫地,再也服不了众了。 李小楼早就吓软了腿,他最怕的就是大女婿,他眼睛一瞪几乎能将他吓出尿来,这也是为啥他赌光了粮不敢到女儿家要反而鼓动三赖子来抢。没想到算来算去还是落到了大女婿手里,他颤颤闭上眼,“哎!他李小楼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三赖子也没比李小楼好到哪里去,他就一混混,让他聚众闹事是他的看家本领,让他一个人承受小高庄的怒火就怂了,耷拉个脑袋,哭得提泪横流,“高村长大人有大量,就当小的是屁放掉吧!” 三赖子一面痛苦一面磕头求道。 高传冷哼一声,“押到祠堂门口去。” 小高庄的几个青壮连忙出来将他们二人绑了押往祠堂。 高传等人将李小楼、三赖子押到了祠堂门口,瞪着眼睛问大傢伙,“大家看该如何处置他们?” 村民们知道其中有高传的岳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处罚轻了,他们不甘心,处罚重了,又怕高传心里不舒坦。 最后还是杨秀山说,“东家说不能闹出人命,我们狠狠打他们一顿,打得他们再也不敢冒犯东家为止。” 李小楼一听,立刻哎哟哟的交换了起来,“不敢了,再也不敢冒犯东家了,放过我吧!” 三赖子也是连哭带求,村民们如何会放过他们,一顿拳打脚踢,后面连张德义找来的匠人也纷纷出手教训他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周存彦火急火燎的赶到村口时,人群已经散了,高国栋空荡荡的村口只剩下凌乱的脚印,哭丧着,“坏了,莫非他们得逞了,掳走了干娘。”
第20页 周存彦心中更急了,开车就要去追,还是苏年秀人老沉稳,沉声说,“肯定没有,你们看地上的脚印,又不少都是往村里去的。” 周存彦一看,果不其然,又问了两拨人手中的武器,料到是虚惊一场。 遂开车往村里去,半道看到慢腾腾走着的杜春琪,高国栋慌忙跳下了车请杜春琪坐到上面。 一回到住处,杜春琪就和周存彦说了她的处理方法。 周存彦急了,“我们哪有那么多活给他们干?你可别想着白养人,斗米恩,升米仇。” 杜春琪胸有成竹,“不是正好要打井吗?叫他们到地里打井去。” 周存彦哭笑不得,“我的姑奶奶,我们只买了两亩地,哪里用得上一个村的人?现在小高庄人人吃得饱饭,还有人会卖地?就怕杨秀山还在后悔呢。” 杜春琪见不得周存彦的模样,推开他,生气的说,“瞧你那点出息,还以为在这里你歷练了,沉稳了,没想到还是没什么长进。” “不会动一动脑子呀!你脑子里除了做饭还记得啥?” 周存彦失笑,摊开手,“我是没法子。” 白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杜春琪任命的说,“办法我都想好了,我们又不在这长呆,买那么多地干嘛?不会租地吗?租个10年、20年的,等租期到了,地里的井都归他们了,你看他们愿意不愿意。” 周存彦眼睛瞪得老大,一拍巴掌,“妙啊!老婆,真有你的。” 光是听杜春琪一说,他就能够想到结果了,将地租给他们夫妻,租期满了地里的灌溉设施也齐活了,等于白得的井,地也再不怕旱了,村民们定然是愿意的。 周存彦摩拳擦掌就要找高传说事去了,被杜春琪叫了回来。 “回来,让高传先把他老岳父、三赖子解决了再去。” 周存彦乖乖回到杜春琪身边。 苏年秀等人在房中等了好一会儿功夫,杜春琪才出来。 看到这群姑娘们,杜春琪心中有了几分底,但仍然让她们伸出了手查看。 绣娘最关键的就是一双手是否细嫩,否则手稍微粗糙些就容易刮坏料子,公司接的剧组财大气粗,绣片要求全用丝绸和蚕丝线绣制。她最怕的就是在战乱时期,绣娘顾不上护手了。 一查看,果然有些绣娘的手有些糙,好在不是挽救不了。 “我的活全是丝绸绣片。”杜春琪直接说了。 苏年秀一看杜春琪先看手就明白了,脸上挂着笑说,“夫人请放心,姑娘们的手用羊油乳膏养上几日就好了,绝对耽误不了您的活。” 杜春琪笑了,“既然给我做活劳保物品就我出吧!” 她打算买些急救手之类的乳膏当劳保物资发放下去,在她眼里急救手的威力实在强大,即使手上裂了口子抹上急救手三天也就好了,何况绣娘们的手仅仅是有些粗糙? 当天,绣娘们就高兴的领了急救手、塑胶手套和指甲剪等劳保物品。 吴锦看得眼热,凑到跟前讨要,“我的呢?” 杜春琪斜眼看了一眼自来熟的吴锦,问,“你也会绣花?” 苏年秀等人捂嘴直乐,然后和杜春琪解释,“夫人可别小看了东家,东家可是师从沈寿先生学过乱针绣的,我们绣坊的招牌全是东家绣出来的。” 杜春琪不信,刺绣要求人心静,时常是一坐就是一天,吴锦肌体强健,看着就是常常运动的人,可不像能坐得住的。 吴锦早就有准备,从怀中掏出几个绣片,“这些都是我绣的,夫人看可入得眼?” 那几个绣片一出来就晃花了杜春琪的眼,绣工不用说,可以算是大师级别的,难得是其中的灵性与艺术性。她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吴锦简直就是个大宝贝,天生的艺术家。 脸不红心跳地贪墨下绣片,杜春琪扯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看不出来吴先生身负大才,您放心,单凭您的手艺我就有不少活要给你。” 眼前的吴锦已经化身财神爷了,她相信,在她的经营下,完全可以将吴锦的绣品当成艺术品卖出去。 都艺术品了,价格能使普通绣品的价格吗? 杜春琪听到了钱袋晃动的声音。 杜春琪回到公司,小心的将绣片给生产总监皮总监看。 “巧夺天工,巧夺天工。”皮总监贊了又贊,最后问,“有这样绣工的人怎么会是绣娘呢?” 杜春琪笑了笑,“他当然不是绣娘了,接我们活的是他的徒弟,技术都很好。”说着,她将绣娘们的绣片拿出给皮总监看。 皮总监一看就拍了板,问,“签合同是在公司签还是我们过去签?” 杜春琪早有定案,拿出了一张委託书,“他们全权委託给我了。” 皮总监仔细看了看委託书,没有问题,笑了,“小杜生财有道,行,这活就给你们了。” 从公司领了材料、图样和定金,杜春琪立刻将定金花得一干二净。 家中已经被物资挤得满满当当,三只小狗都没有撒欢的地方,呜呜咽咽可怜的叫唤着。 掰开三只小狗的嘴看了看,小乳牙长出来了,丢给它们几块骨头让它们磨牙。杜春琪不由地担心起来,看体型三只狗都是大狗,这可怎么办是好?
第21页 100平方的房子可养不了三只大狗。 “要不放到小高庄养?”周存彦建议道。 杜春琪立刻摇头,将李丁的遭遇看说了出来。 “那就只能等让它们会它们自己家了,你记得那扇窗户吗?”周存彦沉默半晌问。 杜春琪点了点头,“可是打不开了。” 得,话题又回到了原点。 “要不我们就养着吧!不是说狗来富吗?你看它们一进门,我们就找到吴锦这个大宝贝。”杜春琪心要软些,她建议。 周存彦只能点头,“不过你怀着孕,可不能抱它们。” 杜春琪自然点头。 可能三只狗真得带财运,第二天杜春琪就接到来了畲总监的电话。 “听说你手里有个堪称大师作品的绣片,赶紧拿到公司,甲方要看。”畲总监在电话那头兴奋地说。 杜春琪一赶到公司,畲总监就将她带到甲方面前,抬眼一看,呵,是导演。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她拿出绣片。 导演立刻将视线黏着在了绣片上,看了好一阵子,说,“嗯,不错,不错,是大师级别的绣品。” 然后导演笑着问杜春琪,“听说大师全权委託你处理外事?” 杜春琪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解释,“是的,大师沉醉创作,不愿意被外事所扰,所以就让我全权代理他的作品。” 导演沉思了片刻,跟周围人说,“不愧是大师,沉醉艺术,我们也不要难为人家。” 接着又对杜春琪说,“我们的电视剧讲得是一位宫廷绣娘通过绣技在宫中大放光彩的故事,需要一副精品绣画,这幅画必须有古典韵味,又要符合现代人的审美,还要让普通人一见之下就觉得不凡……” 导演平静地述说他的要求,杜春琪将要求一一记下,问了工期,然后说,“您要求的绣品定然耗时长久,但电视剧开拍在即,我先回去拿一些大师以前的绣品来,您选幅合适的,您看这样可好?” 导演连忙点头同意,约定好时间略略交谈一番告辞。 畲总监羡慕的看着收起导演私人名片的杜春琪,“什么好运都被你赶上了。” “若非您将我暂时调到生产部我哪有这份运道,中午我做东,鸿福酒店。”杜春琪笑着轻捧了一把畲总监,然后定了个五星级的酒店,畲总监喜笑颜开。 “行,依你的。” 第12章 高传处置了李小楼、三赖子二人,村民们扔下一身伤的二人纷纷散去,李猴子极为羞愧的过来了,“姐夫,俺们家对不住您。” 李猴子眼睛哭得红通通的。 高传倒不至于和个孩子计较,摆摆手,“和你无关,这回还多亏你报信及时。” 李猴子还是个小少年,眼里黑白分明,他羞愧极了,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高传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把他们送到村头的老房子里去养着吧!” 淡漠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哎呀呀直叫唤的二人,高传抬脚离开,刚才三叔公等人给他使了个眼色,显然因为李楼村的事族里还有争议呢。 李猴子点了点头,去扶自家老爹。 李小楼这时候把架子摆起来了,叫唤了两声骂骂咧咧,“臭小子,还不过来扶俺起来,哎哟,你个不孝子,不知道背着你老子,干啥吃的!” 他的要求实在难为人了,李猴子人如其名,干瘦得和猴儿有得一拼,李小楼虽然不是人高马大,着实比李猴子宽了一倍。 李小楼别看在外面一副龟孙子模样,在家可是个土皇帝,跋扈专横惯了,骂得不过瘾,不顾身上疼痛抬手就要打李猴子。 高传没走远,转身回来,“不想养着就在这呆着,猴子,走。” 李小楼一见到高传立刻鹌鹑似的缩了起来。 李猴子两面看了看,见姐夫脸色实在不好,闷着头跟在了高传的身后。 走到半道,高传温声对李猴子说,“我还有事要忙,你回去找你姐,让她给你下碗白面条吃。” 李猴子立刻涌出了眼泪,梗咽的应下翻身跑了。 高传对着地上趴着的二人冷笑了两声,“不想趴在外面就自己到村头的房子里去。” 李小楼缩着脑袋,直到高传走远了才骂了两句龟孙,哎哟哟和三赖子爬起来,搀扶着去村头了。 高传到了三叔公家中,六叔公等几个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都等在那里了。 “传子,你看活就那么多,李楼村的也掺活进来咱们村怎么办?乡亲们才过了两天好日子。娃娃们嘴上也有了油,可不能再回到从前啊!李楼村的人真不是个东西,看到有便宜占就往身上凑,撕都撕不开。”三叔公辈分最高,他率先问。 高传还没说话,高老七说话了,“姻亲咋撕开,要俺说传子你干脆退位让贤,俺去和他们掰扯开。” 高传的面色微微一变,此时他不便发言,看着三叔公和六叔公。 “一边去,别瞎扯。贵人是国栋、国梁的干爹、干娘,人是看在传子的面子才帮助咱村,有本事你家孙子也拜个阔绰的干娘。”三叔公一口就回了高老七,后者脸色唰地一下拉了下来。
第22页 喧喧闹闹的商量了半天也没拿出个章程,众人唉声嘆气,几只眼相对,毫无他法。 高传揉了揉额角,最后说,“都散了吧!俺去问下东家。” 众人垂头耷脑的各回各家,村民心中有了波澜。 李猴子含着眼泪大口大口吃着白面条,面汤上飘着几点香油和些许芫荽、香葱,是高李氏特意给弟弟准备的。 “来,再吃些,猴儿太瘦了。”高李氏怜爱的看着她的小弟弟,十几岁的小少年和廋皮猴一样,她离开家时猴子还一丁点儿大,扒着她的衣服不让姐姐走,为此还挨了她爹的一顿好打。 李猴子唿噜唿噜的喝完汤,不好意思拍着微凸的肚子,摸了一把嘴,“姐,姐夫那……” 高李氏勉强笑了笑,“你姐夫那里还有姐呢。” 李猴子不吭声了,担心的看着高李氏,他姐在家里啥地位他能不知道吗?童养媳,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这回他爹惹了大祸,一顿打是躲不过去了。 这时候高国栋摸进了门,看见李猴子在憨厚的笑着叫了一声小舅,跑到床边扒拉出一小块巧克力,“俺留的巧克力,小舅舅也开开洋荤,可好吃了。” 巧克力只剩下最后一小块,已经有些化了,他强迫自己转移开视线,屏住唿吸拒绝钻入鼻孔的丝丝甜味。 李猴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巧克力,愣了愣推拒了半天,高国栋干脆直接将巧克力塞进了他口中。巧克力的醇厚甜香顿时在口中化开,李猴子怔住了。 “你放心,娘还有俺和国梁,爹就是纸老虎,没啥可怕的。”高国栋粗声说,心中却想着,他不行还有国梁呢,国梁可是他爹的心尖子,瘪一下嘴他爹都心疼半天。 李猴子的心稍稍放下,扭捏的说,“那俺先回了啊!” “今天猴子留下。”高传提前回来了,高国栋咧了咧嘴,屁颠屁颠的跑到高传身边,“爹,你都听见啦!” 高传没好气的说,“听见啥?不孝子,敢说你爹是纸老虎,今儿个就让你看看纸老虎会发威不?” 高国栋却不怕,凑到高传身边,嘿嘿咧嘴一笑,“爹,你是好人,大好人。” 高传失笑,他的大儿子就会来这套,不过也多亏这个才得以拜了贵人干爹、干娘。他今天算是看出来,若非他和贵人有着这么一层子的关系,小高庄的村长就要换人当了。连高老七都敢跳出来,也不看看他那点能耐能服众不? 扭头对李猴子说,“这两天你先住在家里,你刚给我们报了信,李楼村怕是还有不少三赖子的拥趸要找你的茬,等后天事定下了再回。” 高传决定让小舅子在家住两天,等东家给了李楼村的人活计后,李猴子也就安全了。 李猴子感激的谢了番。 高传问高李氏,“东家在哪里?” 高李氏紧张的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才回答,“东家在和绣娘们说话。” 高传沉吟片刻,吩咐高国栋说,“你和国梁拿些米粮挨个去拜下长辈,就说是东家给大家发的,让大家放心,少不了他们的活干。” 高国栋利落的应了一声,跟着高国梁去地窖拿米粮去了。 一直到晚上,周存彦送走绣娘们回来后,高传才恭敬的去问他二人的打算。 杜春琪笑了,“我们夫妻二人在小高庄不过有2亩地,略尽一份心不成问题,但将小高庄的问题都挂在我们夫妻身上高村长未免得寸进尺了。” 高传一下子就急了,自从38年花园口决堤撤兵,年景一年不如一年,他知道,决堤是为了抵御日寇,谁让日本要打中国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日寇占了中国人的土地,国家大义四个字经过千年歷史,已经深深可在国人的心里了。 然而,义他是有的,小节就稍稍低了一些,照他想的,只要小高庄的人能活下来,哪里顾得上李楼村人的死活呢?他高传只是小高庄的村长,可不是菩萨。 在生存的面前,面子是什么?高传地下了他的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求东家给俺们小高庄指明一条生路,高传给您二位磕头了。” 杜春琪远远低估了这时候人们对生存危机的敏.感,她慌忙起身,拉起高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高传不肯起,杜春琪板起了脸,“莫非你在威胁我?” 高传这才不甘不愿的起身了,眼巴巴的看着杜春琪,神情倒是和高国栋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杜春琪说,“我准备在小高庄兴修水利,但目前你也看到了,我们只有两亩地……” 高传眉头皱起,地就是农人的命.根子,但凡有一条活路谁会卖地呢?没看到杨秀山都有些后悔呢,时不时长吁短嘆感概丢了祖业,他也不想想当了东家的家丁衣食无忧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东家又是仁善的,动不动还发些东西下来,连他家的狗娃都得了件新衣裳。 高传为难起来,杜春琪说的也在理,兴修水利涉及渠道纵横分布,两亩地能修个什么,可村人手中的地…… 他犹豫了半晌,咬牙说,“您看这样中不?俺家的500亩地都卖给东家了。” 杜春琪怔住了,十分羞惭,她本可以直接说出想法,可她担心要付出的代价超出心底预测,偏偏耍了个小聪明,倒让自己心里堵得慌。
第23页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有些结巴的说。 周存彦赶紧出来澄清,復又和高传道歉,“对不住,是我们夫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高传惊愕,半晌,仰天长啸,再次跪下连磕了几个头,杜春琪要拦,高传说,“东家菩萨心肠,当得起高传磕几个头。” 她拦也拦不住,直到高传磕完头,自己爬起来了,仍然止不住笑意,“俺家的地全部租给东家,20年,您别嫌弃短。” 说完,他急沖沖的冲进了夜幕,跑去找族老商议去了。 直到高传没了影踪,杜春琪羞惭的说,“是我小瞧了天下人。” 周存彦语有戚戚焉,“这就是国人的义。” 杜春琪想了想说,“国人重义,所以中华民族能够在世界民族之林屹立千年,就算一时跌倒也能爬起来。倒是我,斤斤计较一时得失,反而失去了一开始要过来的初心,该自我检讨。” 第13章 “啥?要租俺的地?不中。”高老七率先一口回绝,“传子,俺说你到底是哪家的人?姓高的还是姓周的?咋胳膊肘往外拐呢?”他极力挑动大家的情绪。 “莫非小高庄要变成姓周的啦!”有人在地下低声嘀咕,虽然是低声嘀咕,他的声音也足以让大家都听清了,高传的脸色变了。他料到大家会有反弹,没想到反应这么大。 “乡亲们,听俺一言。”高传大声说,“这些年的年景大家都看见了,把地租给东家旱涝保收,东家按月给大家付租子。” 高传说出了周存彦二人的意思,运力有限,一下子将租子付出也不现实。 底下哄得一下子就乱了,有人心动,有人迟疑,还有不贊成的。 “传叔,东家不会只付一个月的租子骗俺们的地吧!”有人迟疑的问。 高传立刻回答,“你们看东家是这号人吗?东家若是恶人能让你们天天都吃上肉,看看小高庄的娃子们,嘴上都有了油。” 他的话让大家纷纷点头,有人拿出自家的地契,“俺跟着东家干了。” 有一个人带头,就有第二个,人一多就汇集成了一种情绪,有地的纷纷拿出自家的地契,在协约上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高老七见阻止不了,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说,“你们可想清楚了,别被骗了,地里都裂成那样了,修个鬼的水利!除非他能让黄河的河道变回来。” 周存彦今天晚上没有离开,他决定去看看租地的情况,漫步到了祠堂,小高庄高是大姓,但也有一些外姓,村中有大事都在祠堂决定,因而除了祭祖的日子并不排斥外人进入。 他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高老七的话,脸色微变,若无其事的走入了祠堂。 一看到周存彦来了,祠堂立刻诡异的安静,连高老七都露出了丝胆怯,他一个劲的诋毁周存彦夫妻不过是为了从中捞些好处,在这种情况下,让他真的去得罪他们二人是万万不肯的。毕竟他还指望靠他们多捞些呢,见周存彦朝他走来,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谁知周存彦和他擦肩而过,直接无视了他,高老七的笑挂不住了,扯下嘴角阴沉沉的盯着祠堂中的众人。 他高老七活了几十年就不信天底下真有大善人不成? 说啥租地,兴修水利,不过是将地从村民手中骗来的把戏罢了。 周存彦从高老七的一句话就发现了自己疏忽,他们夫妻不过是外人,谁也不知根不知底,就算有高传做担保难免有人不信。 他走到高传旁边,“是我的疏忽,没跟大家说清楚,这样,地先不租了,明天派十几个人在村中挖一口井,我有大用。”说完他快步离开,打算趁着虫洞还未关闭多运些压水井来。 祠堂中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一人问,“村长,东家的意思是先不租地啦!” 高传苦笑,安慰大家,“天色晚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明儿一早帮东家挖井去。” 很多事情想起来十分简单,做起来发现挺难的,杜春琪夫妻就遇到了类似的问题。 现代挖井简单,专业的、家用的打井机网上就能买到,可仔细一看就发现个个都少不了电,二人傻眼了。 薛湖镇倒是有电,小高庄…… “要不干脆纯人工挖井?”周存彦摸着脑袋,“只是这样需要的人力多,一个井估摸十个人得挖上十来天,粮食负担又重了!” 杜春琪沉重的点了点头,必须得想个法子,否则光是运送粮食就能把丈夫拖垮。 法子可以慢慢想,第二天周存彦准时拉着压水井和粮食到了村里,高国栋和往常一样带着村里的娃娃们在村口等着了。 “干爹,人都在村中心等着了。”高国栋热络的凑了过来。 周存彦热络的笑着招唿娃娃们,“国栋坐前面,来,大家都上车,叔叔带你们兜风。”他自然知道,娃娃们天没亮就在村口等着的原因,想坐车呗,老婆有孕,他正是看到孩子就喜欢的时间。在车子比较空的情况下他还是会载着孩子们兜兜风,给他们的童年增添点色彩。 果然,孩子们像一只只小麻雀似的欢快的爬上了车斗。 高传比周存彦有经验,他已经安排好了人。
第24页 “都是壮劳力,挖井的好手,地方是俺头几年找人探的。”高传不好意思的说,他说的地方就是他家门口斜对面,当时嫌不吉利就没打,如今也顾不得吉利不吉利了。 周存彦不知道当中还有这门官司,一听高传都安排好了,就不再这里费功夫了,干脆返回了现代。 李楼村的人按照约定的时间到了,杜春琪略略一看人数就超过了25个,其中还夹杂着几名身体干枯瘦弱的,她也懒得计较这些,吩咐他们去自家地里打井就撩开手不管了。 李楼村的村民围到了李喜贵身边,不安的说,“贵叔,你看这……地都沙化了,还挖啥井哟!” 李喜贵也是被杜春琪的要求弄闷了头,田地龟裂,那口子足以塞个娃娃进去,还挖啥井?再说,谁家在地里挖井啊! “东家让挖就挖!”李喜贵想了想说,“东家赏咱一碗饭吃,别不知好歹。” “可是咱们不懂风水,挖哪儿?”还是那个年轻人问。 李喜贵眼珠子转了转,觉得他说得很对,就算东家是单纯给他们找个活,他们总歹挖出点水吧!小跑到杜春琪身边,恭敬的问,“东家,您看是不是找个懂风水的,探探挖井的位置。” 杜春琪甫一点头,李喜贵马上说,“李楼村有个陈瞎子,会算命懂风水,他给人探井探得极准,您看是不是也把他叫来?” 李喜贵推荐了一个人。 接着,李喜贵又问,“东家,您看我们这么多人,挖一口井用不着那么多人。” “我要种土豆,你们估摸一下需要多少井,需要多少挖多少。”杜春琪对种田两眼一抹黑,她倒是再网上查了不少资料,可是除了得出沙土地上种土豆好外,别的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干脆让他们自己估摸得了,怎么着也比外行指挥内行强。 李喜贵傻了眼,愣愣地看着杜春琪,她却已经将心思转到绣画那去了。 “看我干嘛?不是要找半仙吗?赶紧去啊!”过了好久,杜春琪发现李喜贵还在她身边,不耐烦的打发走了他。 一头雾水的回到人群中,那个年轻人又问了,“叔,东家咋说的。” 李喜贵头疼了,他是被杜春琪的一通乱拳打闷了,索性直接说了,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同时道了句东家仁义。 急救手和塑胶手套的威力让人惊嘆,不单绣娘们养好了手开始干活,连给吴锦赶车的虎头手上因拽缰绳裂的大口子也好了。 绣坊立刻生机勃勃,包括吴锦在内的每个人都陷入了繁忙之中。 “东家,这不是补子吗?这年头还有人绣补子,不会是伪满洲国……”苏年秀指着其中几个图样说。 吴锦沉默了半天,就在他想着要不要退单时,眼前一亮,激动的说,“我们绣,你看,这是明朝的补子,明朝的补子是连成一块的。” 苏年秀仔细看了看图,发现果然是这样,好奇心更重了,“奇怪。” 吴锦瞪了她一眼,“只要不是给伪满洲国绣,你管绣什么。” 苏年秀无话可说,拿起图走了。 然而,还有更让他意外的事,还没隔两天,周存彦又将他接到了小高庄。 “绣画?”吴锦苦笑,“都在当铺里躺着呢?” 杜春琪一听有地方找绣画,一颗悬起的心落了下来,她最怕的就是没处买,到时候她的牛皮吹破了不说,主要财源就断了。 她现在养着数百号人,资金压力十分大。 只要价格够,即使是死当要赎回也不司问题,当天吴锦就抱着一副百鸟朝凤图坐着电动车送来了画。 一副《百鸟朝凤》让杜春琪赚得盆满钵满,偏偏剧组还不嫌贵。 “这幅绣画拍完了还能拍卖,说来我们剧组还赚了。”导演笑眯眯的说。 杜春琪一想,也是这个理,《百鸟朝凤》图的水平在那摆着,价格低不了,加上电视剧上的附加值,只会更高。 她心下一动,试探的问导演,“那位高人还有许多徒弟,他们平时也要练练手艺,您看类似刺绣作品能够做成周边产品售卖吗? 导演笑了,“还有刺绣机呢?不过你说的也不是不行,做成高端的周边也是不错的。” 又和导演签订的周边的合同,皮总监简直对她无语了。 “你也太冒失了,若是完不成量怎么办?手工刺绣拖延工期是常有的事。”一出门,皮总监就语重心长的说,若非公司为了打造知名度也不会接剧组的单子。可杜春琪主动给自己找麻烦的单子,真是让人想不通。 杜春琪笑了笑,手工高端刺绣轻巧好运,附加值也大,对她而言比售卖其它产品更容易一些。 见劝不动她,皮总监也不说话了,只交代她注意监督绣片的进度就先走了。 杜春琪看着手上的资金总算松了一口气,事业才刚开始,钱就不够花了。 第14章 不管什么事,初起都是烧钱的,眼见运输量越来越大,一个问题凸显了出来——100平方的房子远远不够了。但是数量客观的高产土豆就让她迫不得已的买下一层的楼,接着又是叮叮咚咚的一顿改造,几乎变成了一个仓库。 钱如流水一样花了出去,即便李丁又拿了两回山参来,杜春琪的手头还是很紧。
第25页 为了运货方便,她干脆购买了一批四轮平底运货车,货物直接找人整齐的码在车上,周存彦只需要推出去就可以了。别人还以为他们有毛病,在17楼开物流公司。 “主要是地段便宜。”杜春琪尴尬的解释。 工人们笑了笑,有钱人的癖好,将货码整齐,结算工钱就走了。 “多亏了小区没物业肯接手。” 看着一层楼的高产土豆,周存彦苦笑,老婆大着肚子帮他分担了这么多活,剩下的都是他的事了。 高传终于办了一件不靠谱的事,他指的那个地方连着挖了将近一个月,几乎深不见底了也没见到水,反而碰着了大石头,一个月的功夫算是废了。 这事都成村中的笑谈了,高传在家躲了一天羞,又厚着脸皮满村的晃悠了。好在东边不亮西边,陈瞎子的半仙名声果然不是吹出来的,指点了7个地方,处处都挖出了水。 安上压水井,哪怕是个孩子也能轻松的将水源源不断的压出来,大傢伙都去看井了,谁还有功夫看高传? 长松了一口气,高传挺直了背。 嘿嘿,别人的地不管,想到自家地里以后也有这种压水井,他心里就喜滋滋了,再也不怕旱啦! 抬头一看薛鸣凤慌慌张张的往村外跑,连忙叫住她,“鸣凤,还不回家吃饭去,往村外跑啥。” 花妮薛鸣凤的父母丢下她逃荒去了,她现在等于是高传家的童养媳,因为有着杜春琪一层自的关系,高传可不小看她。在童养媳里,她的待遇是一等一的好。 薛鸣凤一看是公爹,站直了身体“俺不饿,不吃。” 高传乐了,走到她跟前,“哟,你不饿?不饿就不吃啦!听俺的,只要有饭吃,哪顿也甭少吃。走,回家去。” 薛鸣凤抿了抿嘴,“俺不回。” 高传才不理她的反抗,拽住她,“走,回家。” 薛鸣凤急得呜呜哭了起来,尖叫,“俺不回,东家让我接应他,俺不能回。” 高传耳朵一动,停下了脚步,看着薛鸣凤的眼问,“东家让你去接应?” 薛鸣凤呜呜的将周存彦二人的来歷交代了,“东家是神仙,能突然就出现。” 高传知道她不会撒谎,让她带着去了接应的地点,等了会儿,周存彦推着一辆车出现了。高传瞪大了眼,周存彦被突然出现的高传吓了一大跳。 “咦,怎么能让东家干活!”高传的反应十分不一般,他伸手就接过了车,愧疚的说,“以前俺不知道,哪能让东家干活呢。” “东家不是有电驴子嘛!怎么不用电驴子拉着他们出来呀!”高传一面拉着车,一面随口问道。 周存彦傻了眼,原来还能这样干,他可真傻,白白受累了半天。 “你们在这看着。”匆匆交代一声折回开电动车像挂火车皮似的拽出出一长熘的车,高传看傻了眼。 “高兴不?全是土豆,一亩地能产3300公斤。”周存彦说道,“等井挖好了全种到地里去。” 高传连连点头,“明年是个丰收年。” 他倒不在意种土豆还是麦子,听闻有地方遭了蝗灾。他觉得冬粮还是种土豆保险。再说,这年头,只要家里有吃的就行,只要土豆能将粮仓堆满,大傢伙只有高兴的份。 “哈哈!”杜春琪捂着肚子笑了半天,三只小狗也跟着傻乐。 老婆无良,周存彦能怎么办?去厨房做营养餐呗。 “明年大灾,如果我们不想看着饿死那么多人就必须赶紧将压水井给普及下去。”杜春琪说道。 对此,周存彦也没有办法,小高庄的情况摆在那里了,信息几乎还靠口耳相传,传播速度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哎!我想到了,去报上刊登压水井。”杜春琪想到了新闻媒体。 周存彦失声大笑,“能看报是谁?看得懂报的人家里可不缺井,还不如草台班子管用。” 一句话,反而点出了关键。 不管怎么说,运输的大问题解决了。 “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李丁了解到一直困扰他们的运输如此简单的解决了,感到十分不可思议。 “对,就这么简单。”杜春琪点了点头。 李丁陷入了沉思,口中喃喃念着简单、简单。 杜春琪见她都魔怔了,给他装了一篓子的高产土豆和种植说明列印资料就不管他了。 吕李氏见侄子神不守舍的回到家,吓了一大跳,凑近一听他在嘀咕八味肾气丸,摇摇头,接过他的背篓发现里面的东西。 她粗粗认得几个字,按着资料上的种法将土豆发芽切块种到了自家地里就没怎么管了,谁知道反而有了意外之喜。 这厢,高产土豆还没有发威,压水井的威力出来了,不用高传宣传,村民们拿着自家的地契主动跑来签租约了。 高老七也扭扭捏捏的捏着自家的地契过来了,一口井挖起来就要不少钱,再加上一个压水井30块大洋,他算了又算,觉得还是将地租出去划算。 “租几年。”高传坐在桌后,旁边是请来的落魄老书生。 “俺记得东家说能租5年。”高老七说。 “啥?”高传甩开笔。
第26页 “俺租出去5年。”高老七坚定的说。 高传站起来围着高老七转了几圈,啧啧说,“你咱恁有脸呢?租五年就想换井,你看村里有谁好意思租五年的。” 周围的村民围了上来,听到高老七只租五年,纷纷劝道,“东家心善可怜咱,咱不能做事不地道啊!” 高老七梗着脖子,“俺说五年咋啦!东家都说能租五年,为啥不中,若是不中就是虚伪、就是骗人。” 高传摇了摇头,最终还是让老书生写上了高老七的名字。 见到自己的名字写在纸上,高老七放下心,和众人吵了一架后,在契约上按上了自己的指印。 得意地拿着自己的契约看着众人,“一群傻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高老七无赖起来众人还真拿他没辙,他辈分在那摆着,也算是个富户,众人还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能心底腹诽两句。 杜春琪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倒是十分淡定,她现在转变了心态,明年是大灾年,哪里有功夫和个小农民计较那些? 再说,她要是为种地挣钱就不租地了,五年也好,十年、二十年也好,和她没什么关系,她本就没打算在这呆那么长时间。 当然,对于支持他们夫妻的,她还是愿意拿出一些补偿的,隔了几天,就给租期长的人家发了一个压水井随他们自己安排。 压水井成了小高庄的新鲜事物,孩子们没事就跑到田里压上一压,看到流淌出水,高兴的嬉闹一番就跑到别处玩了。 孩子只将它们当成了玩具,大人们却看到了压水井的价值。 有了它还怕地里旱着? 压个水才用多大点劲,就是孩子也轻轻松松的能压几桶水出来。 想到以后自己的地里也白得这种压水井,小高庄的人心里就美滋滋的,走路都比以往有了精神。之前只是单纯靠周存彦夫妻救济过活,压水井一出让他们觉得凭着自己本事也饿不着了,心中有了底气。 李楼村的人恨不得也在自家地里装上井,一问价格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30个大洋。 全钢的,真的不贵,可有几个农家能够承受的起,他们聚在李喜贵周围,盘算开来了。 “叔,要不咱也把地租给东家?10年后地里井就是咱的啦!再也不怕旱灾了。” 李喜贵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我看中,跟着东家日子好过,先回去统计下有多少家,多少地要租给东家,俺去和东家说说。” 李喜贵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挑了个机会和周存彦说了。 放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周存彦同意了,反正运输不是大问题了。 李喜贵等人得了准话,没心思挖小高庄的井了,周存彦夫妻一看,人心不再这了,干脆让他们回李楼村挖井去,反正都是租下来了的地,将李楼村的人放回去干活效率还高些。 然而摆在他们面前的问题又变成了人手不足。 “老婆,若是按公司规模算,我们算是中等规模了吧!” 杜春琪呵呵一笑,“那要看是什么公司了,要是建筑公司500人还真不算多。” 周存彦一想也是,一个建筑公司底下光是各种包工队的人数就不少,他还远远赶不上呢。 “那我们就往大的开。”周存彦壮志雄心。 杜春琪冷笑,“不是说给我盖个大房子吗?盖到现在人都去挖井了。” 周存彦被噎住了。 见状,杜春琪反而不继续抓着话柄追究了,“算了,高传家住的也挺好,我们又不常住。” 周存彦傻笑。 “我从前有阵子还想着要大赚一笔,现在想想赚多赚少到无所谓了,但求问心无愧。”杜春琪继续说,“明年他们就能自力更生了。” 小高庄加上李楼村一共租了5000亩地,他们也不打算继续租地了,否则租金的供应链就太紧张。 张德义时常过来看周存彦,一则是他认定了这个兄弟,存心罩一罩,二是哪回来都不空手而回,连带跟来的兄弟都吃得肚圆,连吃带拿,让张德义十分有面子。 现在他在警署的威望很高,相信很快就能升上去了。 听说他们又缺人了,轻描淡写的说,“在豫省只要有粮,啥都能解决。你们只管坐在家里等着,小弟过两天就送人来。” “再帮我们找个戏班子。”杜春琪补充了一句。 张德义想着小高庄确实闷了些,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穿着这身警皮,他能从火车站拉一堆的人来,干什么的没有? 第15章 自从解决了运输问题,周存彦的任务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只需要像拉着火车皮似的将一辆辆平底车拉出去就可以了。但因为人员激增,需要大量物资,他还是不免陷入了长期运输的境地。 与之相对的,资金也即将见底。 “钱又不够了。”杜春琪头疼。 周存彦嘆了口气,豫省又是兵灾又是旱灾,受灾人数简直统计不出来,这还没到明年呢?想到明年即将发生的□□,他的头皮直发麻。就算他在地里都种满了高产土豆又能管多少人呢。豫省可是人口最密集的省份。 “要号召更多的人在田地中安置压水井。”
第27页 可话又回来了,他们买井也要钱啊! “要不卖点物资,也就是我多运几趟的事。”周存彦说。 将售卖压水井的风声了放了出去,杜春琪特意边了个剧本让草台班子挨个村的演,戏还没排练好,三赖子找上门了。 “东家,俺能找到买家,您看能不能给俺点分成?”三赖子脑子灵活,人又懒,早就不想跟着村民们挖井了,看到这个机会哪里肯放过。 杜春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三赖子,“行,卖一个井给你一块大洋。” 三赖子却不满足,接着问,“东家,一个井三十块大洋,要是俺能买35块大洋您看多的钱是不是就是俺的了?” 杜春琪正色,“一律三十块大洋,要是被我发现你中饱私囊,耽搁了我的事,哼……” 三赖子不敢吱声了,他想到种种答案却没想到是这个。 杜春琪解释道,“大灾年,就是地主过得也不容易,何必赚黑心钱。你要是想顿顿吃肉也容易,我给你发工资,发食物补贴。” 三赖子虽然是个赖子,倒也讲些义气,感激不已。 第二天下午他就带来了一个土财主。 土财主姓金,金顶村最大的地主,黑乎乎的脸,一张口露出二鬼把门的大金牙,笑容倒是憨厚实诚,让人看着有些别扭。他在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压水井,本来只是被三赖子激将的过来看看,当下就动了买购买的心思。 谁让他家地多呢? 天旱,颗粒无收,可不是地越多的损失越大,他心疼的好久都没睡个好觉。 见到是个女的和他谈生意,他有些摸不准如何称唿,三赖子在旁提醒,“这是我的东家,姓杜,城里上过学,有大学问的,你叫杜先生。” 金生财笑呵呵同杜春琪道了声好,还打算寒暄几句。 杜春琪开门见山的问,“你要多少压水井,一个井30块大洋。” 金生财咽下了寒暄话,心里盘算了一下,他方才已经仔细观察了出水情况,算了半天说,“俺要100个压水井,明天就把大洋送来。” 入秋了,早一点挖完井早点将地灌溉上种上冬粮。 金生财的小算盘拨得也挺精。 杜春琪一口应了下来,一旁的三赖子已经激动得浑身颤抖了,100块大洋就要到手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呢? 当下他就决定马不停蹄的将四周的村子都转一遍。 杜春琪又和金生财推荐她的高产土豆,金生财有些迟疑,但是怕惹恼她不卖他压水井,也买了一些。 女人家哪个不是小心眼? “就当贿赂管家了。”他心里暗道, 第二天,三赖子得了100块大洋,一面继续出去寻买家,一面将大洋交给自家老娘,“娘吶,你跟俺好好寻摸个漂亮的闺女当媳妇啊!俺要黄花大闺女,可不要寡妇。”他强调着。 三赖子娘还是头一次看到自家的孩子积极向上,高兴的收起了大洋,嘴上不住的说,“有100块大洋打底,你又能挣钱,保准给你找个贤惠又漂亮的媳妇。” 接着她不放心的说,“东家是好人,你可跟着好好干啊!” 她现在就怕三赖子又回去赌,三赖子苦笑,“东家禁赌、禁大烟,为了这些子大洋俺可不敢,再说,赌钱还没俺出去跑一趟挣得多,没意思。” 销售员三赖子彻底投入了销售的快感中了。 接着的时间,他几乎走遍了薛湖镇的所有村落,准备进军铁门镇了。 託了三赖子和压水井的福,薛湖镇的火车站一下子空荡了起来。地主们买了井少不了僱人挖井,时间又紧,一下子就将薛湖镇的闲散人力资源吃空了。连张德义都在感慨饿死的人少了。 无意之间,三赖子倒是间接积福,将他以前造的孽给抵了。 杜春琪将大洋换成的金条,然后在现代出售后,购买的物资源源不断运到了小高庄。 现在的薛湖镇陷入了一片繁忙,有人像三赖子一样做销售,有人做苦力,还有做技术的。 高顺子就走了技术之路。 高顺子指挥人热火朝天的伴着水泥,他没有急吼吼的去挖井,怎么着也得让东家在小高庄有个落脚的地才行啊!要不人住得不舒坦,跑了他们到哪里哭去。因为觉悟高,还被高传好一通表扬。不过他更得意的是东家给他取大名了——高长顺,虽然不是什么文气的名字,好歹有个好寓意。他儿子猫蛋也趁此有了个大名——高茂,寓意好,听着也像文化人。 高长顺满足极了,洋灰是个好东西,他现在只需要看一眼就能估摸出要往洋灰里下多少石子、砂、水。按东家的话说,他掌握了配合比。 他不知道什么配合比,但他认识到自己也算是有技术的人了。 哪怕到大城市里,他也能找口饭吃。 “咦,你没吃饭,使劲拌匀了。”高长顺煞有其事的教训一个新人,“不好好干给你吃丙等饭。” 杜春琪无意中发现了磨洋工的情况,干脆祭出了底薪加计件、伙食等级制度,短期内大大提升了人们干活的效率。 特别是张德义新送来的人,拼了老命争取甲等带肉的饭。 高长顺牢牢抓住了他们的心理,“努力干活,等下还要去拌堡垒的灰,今天晚上争取大家都吃上带鸡腿的特等饭。”
第28页 众人更卖力了。 高长顺看这组人还算老实,赶紧又去看另一组了,掌握配合比的人数不足,光他就带了好几个拌灰小组,不过他非但不觉得被压榨了,反而洋洋得意。 他手底下也有百十号人,好歹是个‘官’啊! 有技术就是好啊! 他感嘆,抓住在旁边观摩的儿子,“记住没?这是西四五的灰,盖房子用的?,要不停的让人顺着一个方向搅拌,不然凝固了就没法子浇筑了。”他抓紧时间教高茂学习配合比。 还别说,高长顺可能天生就是个干建筑的,杜春琪夫妻二人都对混凝土等级两眼一抹黑,在查询多次资料后才决定用c45混凝土盖房子,c60的混凝土盖堡垒。可一看到配合比单子,两人有点晕,看懂个大概,别的更别提了。 关于这方面的资料每个都是一堆的专业术语和表格,里面的公式念都念不出来,他们彻底抓瞎了。 没想到高长顺倒是个人才,凭着他们完全不专业、不系统的讲解,硬生生磨鍊出了一手拌制混凝土的工艺来。要知道,他们可没有搅拌机、砼罐车,完全凭藉人力。混凝土如何下料,间隔时间,只能靠人去估摸。稍微慢一点就会导致强度达不到的现象,更有甚者会在浇筑混凝土之前就凝固了。 哪怕是现代社会工人也是在专业的技术员指挥下拌制,而且大多数工程干脆直接从专业商混站购买现成的混凝土。装满混凝土的商砼车一直匀速转动着罐子保证它不会凝固,到现场直接浇筑。 周存彦买了个回弹仪,选了几个点测了测,完全达标,个别地方甚至超过了预期。 杜春琪得知这个情况立刻将高长顺提拔成砼工班大组长,手下还有几个小组。 “啧啧,周哥的房子够结实,县长的府邸也比不上啊!”张德义看着眼红,这种强度的混凝土就是盖堡垒也够了,居然被周存彦拿来盖房子了。听说堡垒的强度比房子还高,张德义立刻就想去看看了。 周存彦十分得意,他和杜春琪可是查了资料决定用c60混凝土盖堡垒的,按他的想法,普通高层的地下室也不过是c45的混凝土,标准层只有c30的强度,就这还是八度抗震的房子呢。祭出c60自然所向披靡,他不会打仗,干脆将他的地盘修成个乌龟壳好了。 张德义也是正规的讲武堂上出来的,可不是没见识的土鳖,防御系统中该认得都认得,见到c60的混凝土可怕的强度后,眼睛都红了。 参观完后,正色和周存彦说,“周哥,你把庄子修得和乌龟壳一样,可是谁守卫呢?我来小高庄可不是一次两次,就见过一支枪,这可不行啊!” 周存彦这才发现他们的疏忽之处,战乱年代,他们物资再多,没法保卫也是给他们做嫁衣裳。 可枪让他到哪里去弄? 张德义看出他的难处,拍拍胸脯一口应了下来,很快就运了一批弹药枪枝来,甚至他还亲自上阵帮着练兵。 “你千万不要报啥团练,不然调你到前线哭都没处哭,这些全是家丁啊!”张德义嘱咐周存彦,打消他报备团练的念头。 中条山战役战败的消息已经人人皆知,谁知道日本人啥时候打过来?手中有百十条枪总是好的。 周存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买了些高压□□放在村口。打算等到农闲找人盖沼气池了,一来是为了沤肥,二来高压□□也能用沼气不是?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飞机了。 “兄弟,你可给我想法子弄个高射炮来啊!咱把飞机给轰下来。”周存彦给张德义出了个难题。 张德义抹了把头上的冷汗,“周哥,我只是警察。” 周存彦反而笑得开心,“原来还有你干不成的事,这下我就放心了。” 张德义:…… 第16章 小高庄和李楼村渐渐上了正轨,资金鍊虽然还是有点紧张但也没有破裂的威胁了,在压水井面前,豫省的地主们不惜拿出藏在库中的家底给自家地里装井浇灌田地,就是城里也有不少人家在自家院子里装上了压水井。 随着一股股的清澈的水从地底喷涌出来,田地得到滋养,冒出了丝丝绿意。 金生财摸着圆滚滚的下巴,看着千亩良田高兴地觉都睡不着了。 “明儿也送丫头去城里读书!”他做出了个决定。 “读过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你说我以前咋没想到给地里安这个呢?听杜先生说压水井在宋朝时就有了,不但有铁的,还有木头做的呢?”金生财摇头晃脑,他家婆娘摇着头走开,决定将好消息告诉女儿。 “啥?爹让俺去城里读书,他不是说女子无才就是德,金家的女儿不读书嘛!”金明月歪着脑袋,连连摇头,“俺才不要去读书哩!读书累人,哥看书都看病了,俺才不傻嘞。” 金生财的老婆气得点了点她的脑袋,“瞧把你能的,当初你爹不让你去读书,你闹着要去,你爹好不容易同意了,你又不去了。听娘的,别和你爹犟。” 金明月撇着嘴,“你咋恁怕爹呢?俺就不怕,俺要在家玩。” 金生财老婆气得拍了她一巴掌,“去去,玩死你算球!” 教训完女儿,金氏亲自去厨房将熬好的药端去儿子的房间,嘆了一口气,她的儿子啥都好,就是身体太弱了,风大些就能吹病了。
第29页 金润和金明月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像爸,一个像妈,用金生财的话来说个个都是福相,男孩像妈,女孩像爹,可不就是福相?可惜金生财长得难看了些,他家闺女不知道要补多少嫁妆才能顺利出嫁。 “娘你咋亲自端来了,不是有福妈吗?”金润从床上挣扎着要起来,金氏连忙放下了药碗将他按住,“身体刚好一点,可别起来了再受了风。” 金润想了想自己身体,听话的靠了回去。 “听说地里下种了。”金润问。 “下了,下了,明年肯定是个丰收年。”金氏一想到地里的情况眼睛就笑眯眯的,“你爹现在得意坏了,因为压水井,他在族里说话极有分量。就是这两天不少人借钱买井,你爹怕他们赖帐,不太想借,又怕族里说他为富不仁,为难坏了。” 金润听到这个消息淡淡地笑了,“乡里乡亲的就让爹借了吧!不然明年咱家丰收,别家又旱,没的吃的,他们还不把咱家吃了。” 金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一拍大腿,“俺儿说得在理,俺这就和你爹说去,别去晚了买不上井落得埋怨。儿啊!你把要趁热喝了哈!” 金氏火烧屁的将儿子的话传达给了金生财。 金生财抹了抹头,顿足长嘆一声,“哎!借,都借,再晚误了农时就不美了。” 金财主给族里的人借钱买井在四里八乡传开了,有些人只是心里羡慕,有些人却迫于生计联合在一起向财主发威了。 小高庄,新盖好的房子里,张德义在给周存彦传授经验,“招家丁可得招有家有口,最好在村子里有房有地,不然人凭啥为你拼命?依我看你在小高庄、李楼村德高望重,受人敬佩,就在这两个村子招,人贵精不贵多。” 正说着,张德义手下一个叫魏毅的小弟跑过来,“头,头,瓦店村的全老财使人来报他被村民围攻了,让我们去帮帮忙。” 魏毅眼巴巴的看着张德义,来人都说了,只要事情解决了会有不少好处给他们。 张德义愣了愣,问,“为啥?” 因着压水井,各个村落几乎都恢復了生产,该下种的都下种了,要不就在热火朝天的挖井。怎么瓦店村的人还闲着去围攻财主去了? 魏毅吞了口口水,说,“瓦店村的逼着全老财借钱买井,他不肯。” 张德义瞅了一眼周存彦,翘起了二郎腿,“哎!啥事嘛!不去,不去,你给我回了他。” 魏毅哭丧个脸,搓了搓手指头,“头,有钱,有钱的。” 张德义恼了,周存彦还在一旁看着呢,这不是让他在人前丢脸了嘛? 气恼的骂道,“你个龟孙,我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一点小钱就看在眼里,现在哪个村的财主不是给村民借粮借钱买井度灾的,村民又不是不还,让他哪儿凉快哪呆着去,为富不仁的玩意,早晚被人给抄了家底。” 第二天周存彦就见到了瓦店村的全老财,干瘦的身躯,一对小三眼滴熘熘直转,瓦店村的村民簇拥着全老财来了小高庄。 “俺们来买井。”村民们闹哄哄的,一到周存彦面前立刻安静了下去,一个族老出来说。 “买多少?”周存彦笑着问。 村民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下,族老报了一个数,全老财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跳出来说,“你们咋恁黑心,哪里用得了这么多井,不行,坎一半下去。” 村民们炸开了锅,闹得不成样子,周存彦头痛的看着他们,庆幸杜春琪不在,闹不到她头上。随着小高庄、李楼村的发展渐渐上了正轨,杜春琪已经处于在家养胎的状态了,周存彦一个人基本就能搞定这边的事。 村民们闹了半天,还是将全老财压了下去。 “我这还有高产土豆,一亩地能产3300公斤,现在种下去,最迟11月多就能收穫了。”周存彦坏心眼的建议,村民们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们正愁种下的冬粮少说也要明年收,今冬不好过呢?周存彦的建议可不是瞌睡遇到了枕头。 “买、买。”族老忙不迭的说,全老财的脸黑了,不想付钱,但村民们将他团团围住,阴沉着脸付了钱又被村民们挤着去了库房。 目送他们出了们,周存彦哈哈大笑,他现在算是看清土财主的财力了,他们谁不是家财万贯,大灾临头,也该他们出一份力才是。怪不得高传常常说小高庄穷呢,和全老财一比还真是差远了,就是金生财都比高传多了一千亩的地。 他想了想,突然想到小高庄在现代是个矿区,出产优质无烟煤,心下瞭然了,难怪田地没有别处肥沃。 周存彦在小高庄忙着运送物资、忙着招家丁、忙着普及种土豆、忙着买井、忙着……连带高传也跟着他忙忙碌碌,一天下来一沾床就能睡着。 杜春琪的小日子倒是挺美的,绣片一批批的送过来,她只需要交给皮总监就行,除了偶然去小高庄看看和打电话购买屋子,基本在家看时装周养胎。 只除了一点,三只狗乱拉乱尿,加重了负担。 再次变成铲屎官,杜春琪决定花钱把三只狗送到宠物学校,让它们在那里学会规矩再领回来。 找到一家名声很好宠物寄养训练学校,她立刻将三只狗带到了宠物学校。
第30页 “我们的服务团队拥有多年军警犬、家庭宠物犬训练管理经验,并不断学习相关先进知识,经常同国内外训犬专家相互取经,总结出了一套更适用于城市生活的犬只训练系统,和寄养管理理念。 我们学校一共有80间犬舍,为每只狗狗都提供单独休息的房间和自己的小院落,夏有空调冬有暖气,一天24小时提供清洁饮水。此外,还配套有草坪训练场、室内训练场、露天活动区、休闲娱乐区。狗狗在我们精心设计的环境里,作息、排便、休闲、玩乐、陪伴、进食,都有科学的安排。 从我们犬舍还出过电影明星,那部《警犬》您看了吗?里面的洋洋就是从我们犬舍挑出去的。”招待人员一面滔滔不绝和杜春琪介绍着犬舍,一面领着杜春琪四处看了看,“如果是寄养的话我们负责餵食餵水、给药和营养品、夜间供暖、每天散放2~3次、日常清洁梳毛、每7天发放照片或小视频。” 工作人员看了看三只小狗,略带迟疑,“我们还提供培训业务,如果您……嗯,您愿意让您的中华田园犬也参加培训的话,我可以把培训课程表给您。” 杜春琪听出她有些不太瞧得上中华田园犬,挑了挑眉毛,说,“我就喜欢中华田园犬,国粹嘛?它们挺聪明的、性情也稳定。” 工作人员干笑了两声,看着在脚下撒欢叫唤的小狗,其中有一只金黄的小狗转着圈咬尾巴玩,咬不到它着急的直叫唤,咬到了,它还是气得叫唤。 如果这也叫性情稳定…… 黑色的小狗在拨拉着一个漏食球玩,可是它就是学不会将孔洞拨到底下漏食,笨拙着不耐其烦的拱着漏食球,耐性十足。 吃的在鼻子底下都弄不出来,如果它聪明…… 花狗,已经趴在她的脚背上睡着了。 杜春琪恍若未闻,要了份课程表毫不犹豫的将所有课程选了个遍,“都学吧!” 一口气几万块钱花了出去,工作人员表示她刚才一点都不觉得三只狗不好。 “您此次消费已经达到了高级会员的标准,按照规定,我们每周会提供一次狗狗接送服务,您请填写下地址。” 杜春琪一想,觉得自家的狗确实需要每周见见面,不然花这么多的钱反而不认她这个主人怎么办? 工作人员收了表格,将三只狗分别放入笼子带进了犬舍。 “呃,它们三个是兄弟姐妹,就放一个犬舍吧!”杜春琪看她要将三只狗分别放进三个犬舍,建议道。 工作人员为难的笑了笑,“我们犬舍的规定是一只犬独享十平米的空间,而且分开养容易养成合理的作息时间。” 第17章 最近周存彦来不及进城,吴锦赶着车亲自来送绣品了,顺便也问问这批绣片绣完后还有什么活干。通往小高庄的道上车来车往,上面坐着一个个土财主,不时能够听见他们隔着驴车高声喊话聊天。 半道上,看见高国栋带着一群孩子在路旁边挖土,旁边停着周存彦常常开着的车,车后拉着一个半透明的大水罐子。 “国栋,你们做什么呢?” 高国栋正在指挥小伙伴挖坑,看见是绣坊的掌柜吴锦来了,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吴叔好!干娘让俺们在路旁种些土豆子,俺们挖坑呢。” 吴锦好奇起来,路边种土豆,倒还是头一回听说。 仿佛看出吴锦的诧异,高国栋抹了把汗说,“俺干娘说了,路边种些土豆子,若是冬天谁家过不下去,逃荒过来也能挖出来填填肚子。” 接着,他看了看吴锦的驴车,“叔,你的驴真好看,俺摸摸。” 吴锦的小毛驴浑身漆黑,白嘴环,鼻子粉嫩粉嫩的,高国栋一看就喜欢极了,吴锦自然不会拒绝一个孩子不过分的请求,笑着拉着缰绳然高国栋摸了几把。 “国梁,国梁,来摸驴。”作为一个好哥哥,他摸完还不算,连忙叫弟弟来过把手隐。 吴锦干脆放开了让孩子摸了个遍,小毛驴性子挺好,加上有些小孩还机灵的拿出嫩玉米棒子讨好小毛驴。它吃的欢快,哪里会在意身上按摩的小手。 孩子们过足了瘾,吴锦又有新发现,不远处一个亮闪闪的伞状物,上面驾着一个锅,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水汽。 “那是什么?” “俺干娘给俺们的太阳灶,只要在太阳下放着就能做饭,俺们出来的远,烧些绿豆汤喝。”高国栋说。 吴锦暗暗将太阳灶记在心里,慢悠悠赶着驴车走了。 高国栋召回小伙伴,“大家快点干活,干完一人一块糖粒子,干得好两块。” 小伙伴们在糖果的刺激下又投入了劳动之中。 田间地头、房前屋后、道旁全部被高国栋这些孩子种满了土豆。 孩子们听话又卖力,杜春琪的手自然不会紧,她干脆一人发了一箱子火腿肠,乐得孩子笑开了花。 “干娘,俺们还能干啥?”高国栋领了奖,又问起下一步的工作了。 杜春琪看高国栋挺得笔直的身板,摸着下巴,“接着种土豆,往县里的路上也种满土豆。” 她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大公报》,已经报导豫省的灾情了,过不了多久恐怕就会有破产农民出逃了,豫省人逃荒有几条固定的路,其中一条是通往陕省的,薛湖镇正在位于逃荒的路线上。
第31页 高国栋有点不太乐意了,“干娘,种到外面就怕有懒汉自己不劳动专门挖咱们种好的土豆坐享其成。” 杜春琪笑了笑,问他,“干活就能吃上白面馍馍和肉,让你选择你选什么?” 高国栋挠了挠头,“俺就爱吃白面馍馍,不想吃土豆,吃的胃里酸酸的,难受人。” 杜春琪又笑了,“我想懒汉也愿意出来干活吃好的啊!过阵子农闲了还有得忙呢。” 高国栋嘿嘿傻笑,他知道过阵子干娘要弄啥子的沼气池,又要让大家挖坑呢。 就这样,高国栋带着小伙伴接着去种土豆了,因为管饭,先开始只是李楼村的几个娃娃参加了进来,接着附近村落的大人们都把自家的娃娃送了过来,后来甚至还多了不少小乞丐加入。 只要每天找到地方把土豆种完,就能蹭一顿香喷喷的饭,白面馍馍、白面条还有大肉块块和火腿肠,娃娃们只有高兴的份。 特别是薛湖镇上的小乞丐,也不出去乞讨了,专门跟着高国栋种土豆,他们地头熟,能找到不少还未被种上土豆的地方,心里美美的想着自己冬天还能靠这些土豆过冬呢。 如此大的动作想当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不是没有人想打坏主意,张德义还在旁看着呢,加上人们心中也有点小想法,谁知道冬天过不下去时要不要靠挖土豆度日呢?他们也就任由娃娃们挖来挖去的,甚至都挖到家门口,他们也不理会平时还会顺带浇点水。 “俺知道一大片地方还没种哩!”乞儿刘小妹说。 高国栋连忙开着车带着小伙伴到了刘小妹说的地方,果然一大片土地。高国栋熟练的指挥小伙伴下车除草种土豆。 一会功夫就挖得坑坑洼洼。 “干啥呢!”一个穿军装的人跑了过来,扯住高国栋,“谁让你们乱挖的。” 高国栋眼睛转了转,“地又没立碑,凭啥不能挖,俺们还帮你除草嘞,累死个人。” 这人板着脸,“破坏营地,按军规该……”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娃娃不懂事,放了吧!” 高国栋顺着声音看了过去,是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性,军装笔挺,腰上配着几乎着地的指挥刀,手上戴着的白手套格外显眼。 年轻人放了高国栋,年长者走了过来,问,“娃娃,你能告诉叔叔你们为什么过来挖地?” “俺们过来种土豆。”高国栋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车说。 年长者是个军需官,他顺着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辆红色的车,车后挂着一个装水的平板车。 他压下心中的疑问,接着问,“那你们为什么在这里种土豆?” 高国栋得意极了,不自觉地挺起了小胸,“俺们可能干了,把整个薛湖镇都种满了土豆,干娘说冬天谁饿了就挖出来吃,这样就饿不死人了。” “俺干娘还说,帝国就是、就是见了……”他有点忘词了。 “干娘说帝国是建立在土豆上面的,土豆成熟了不用收割,就不怕被人抢走,想吃的时候再挖出来就是了。”高国梁连忙在旁补充。 军需官拧起的眉毛平缓了下来,连刚才拽着高国栋的小兵也不好意的低下了头,他也是贫苦出身,知道饿肚子的滋味,期盼着看着军需官。 “这里不能种,我给你们指个地方。”军需官笑着说,“不过你能带我见下你干娘吗?” 高国栋迟疑了一下,点头同意了。 军需官五官端正,一身军装在身,看着比张德义还正派哩! “敝人陈德光见过夫人。”当天晚上军需官就见到了杜春琪,周存彦又忙着运送物资去了。 高国栋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干娘还没同意他就将人带来了,实在冒失了。 杜春琪可没想到高国栋心里担忧,随意抓了把糖给高国栋,“去找伙伴们玩去。” 高国栋一熘烟儿的跑远了。 二人通了姓名、让了一番坐,开始谈起了正事。 原来陈德光是为了军粮的事来的,虽然现在是民国了,可是豫省的后勤运输还是古老的车拉人扛,没有效率,基本靠地方供给。可今年入春豫省就大旱,百姓都吃不饱了,强行征粮实非他所愿。 听了他的来意,问了个数目,杜春琪有点为难,“太多了,恕我无能。” 她只好拒绝,现在小高庄、李楼村的人基本靠他们夫妻养着,后勤压力也十分大了,再提供大量的军粮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陈德光也知道自己唐突,嘆了一口气,问,“夫人能提供多少?不拘多少,我全军上下铭记在心。” 杜春琪只能说自己尽量匀出一些粮草出来,接着他们又说到了小高庄的堡垒和炮楼,陈德光除了给出了更为专业的建议之外,还愿意提供有些高射炮,算是解决了他们的防空问题。 “夫人的堡垒全是用洋灰浇筑的啊!”陈德光感慨杜春琪的财大气出,除了军队,他还没见过哪个地主修的炮楼全部都用洋灰。 说到这,杜春琪就惭愧了,“说出来都是笑话,里面的骨架都是竹子,没有一根钢筋。” 钢筋实在运输不过来,他们只好採用竹子充当骨架。
第32页 陈德光笑了,“竹子轻便、韧性也够强,足够了。” 三日后,陈德光发现高国栋开着电动三轮车拖着两节拖车到了营房门口。 看见只有三个车斗的军粮,陈德光有些失望,但也能够理解,谁的粮食是大风颳来的呢?他面不改色的叫人出来搬运。这才注意到,这批粮食没有装在袋子里,而是全部装在纸箱子里,码得十分整齐。 “干娘说光吃米面营养不足,给您送的压缩饼干,吃着方便不说,还顶饿,方便运输。”高国栋在旁边解释。 “一共十三种口味,俺干娘说,一人一次只能吃一块,吃多再喝水真会撑死人的。” 陈德光连忙打开一个箱子,看见里面用透明赛璐璐包装(注释1)的压缩饼干,乳黄的饼干看着就挺有食慾,撕开一块饼干小口吃了一口,面粉、糖、油、芝麻,第一口他就发现了压缩饼干比起美国货更好吃,用料也更实在,他甚至尝出了肉味。 它足以补充人体的能量,在吃完一块饼干后陈德光得出一个结论。 他抛开了一贯的矜持,大声招唿士兵搬运压缩饼干,上前线时就带着压缩饼干,比起粮草它可方便多了,丰富的油脂还能给士兵肚子里补补油水。就是空军也该配这个,他想着,望着天空,若是他们在豫省也有空军就好了,天天被日本轰得像个孙子似的。 第18章 高国栋不懂压缩饼干对军队的意义,他吃了一块曲奇味的,虽然肚子饱了,可还是些不得劲,总觉得没吃饭似的,不如馍馍吃的踏实。 陈德光收下了压缩饼干,觉得在驻扎地当军粮发放有点浪费,好钢就该用在刃上,携带方便、食用简单、耐存贮、高热量、营养丰富的压缩饼干应该在前线。他郑重的将压缩饼干放置好,当下就跟着高国栋去小高庄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这次杜春琪不在,周存彦接待的。 陈德光时任第一战区军需总监,年长儒雅,不失干练,一身官气,周存彦有点侷促,现代社会他就是一个厨师,认识最大的官就是社区主任。偏生陈德光是个标准的官员,浑身上下都带着军官的严谨威严。又似一位长者,一双眼充满了智慧的光彩,仿佛只需一眼就将人看透。 “呵呵,别紧张,我此行来是感谢你们仗义相助,没有别的意思,就把我当成老友即可。”陈德光一眼就看出周存彦底气似有不足,他久于官场,即使好奇周存彦的气度不似能够大批量拿出压缩饼干的人,也不会就自己的疑问发问。 可能是陈德光的语音十分具有磁性,也可能是周存彦给自己打足了气,即便他们夫妻做事不为钱财,在虫洞的加成下也算是个款爷了,手里过得款项高达数千万。 周存彦吞了几口口水,恢復了常态。 然后鑑于周存彦的经验不足,一开口就被陈德光摸准了命脉。 得,又一个耙耳朵。 难怪浑身的气度配不上能力,怪不得。 杜春琪谈话虽然有着现代人说话的浮躁好大喜功的习气,但也言之有物,常用些成语、俗语、典故,周存彦谈话则全程大白话了,废话不多,一针见血,刺得人生疼。 不过和周存彦说话也是件让人愉快的事,他情商挺高,比较圆滑失孤,根本不会冷场。 国人喜欢在饭桌上谈话,周存彦也不例外,他看不上高李氏的厨艺,又不方便亲自上阵做饭,干脆用方便食品凑数。当得知陈德光是四川人时,他立刻掏出了方便火锅。 “来,来,吃小火锅。”撕掉包装袋的红色塑料盒子十分鲜艷。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陈德光发现自从和杜春琪夫妇接触以来,他们不断的拿出东西挑战他的认知。方便火锅是由两个盒子组成,周存彦将加热包放入大盒子里,加上清水,然后将小盒子置入其中,倒入食物包,最后盖上了盖子。 陈德光有样学样,空气中飘着四川火锅特有的麻辣,他已经口水泛滥了。 离开家乡,他最想的除了家中的老父母就是这种味道了,又麻又辣,在等待的时间,他的视线总是情不自禁的瞥着红盒子。 水咕噜咕噜的响着,香气越来越浓郁了,他已经抛弃了矜持,顾不上和周存彦说话了,可见周存彦准备和他边吃边聊的算盘是打错了。相信等下陈德光只能顾得上吃了。 15分钟一到,他们打开了盖子,一股夹杂的麻辣辛香的热辣蒸汽扑鼻而来。 “香,真香,地道的川味。”陈德光竖起了大拇指,迫不及待的挑起一条宽粉吃了起来。 一顿饭只听见咀嚼声和唿气声,一盒火锅下肚,陈德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研究起了加热包,“这是石灰粉做的吧!”他想了想问。 周存彦张口结舌,他还真没研究过,心虚的应了声,最后可能觉得不够准确,干脆又拿了一盒方便火锅,掏出加热包,“我不太确定是什么做的,你研究研究吧!” 他的实诚让陈德光开怀大笑。 招唿跟随过来的勤务兵拿出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他送了一对双耳梅花瓶,十分典雅,见周存彦压根看不出东西的好坏,他解释道,“明朝官钧瓷器。” 周存彦仍然傻呵呵的笑,但已经明白了东西珍贵性,明朝的,古董嘛!能卖不少钱呢。
第33页 他这才发现勤务兵还没吃饭,不好意思极了,露出傻意,“瞧我,忘了还有人没吃饭,也给你一盒,你到外屋自己吃去。” 勤务兵之前在外间闻着香味就把肚子里的馋虫给勾了出来了,听到还有他的份慌忙拿眼神看着长官,待陈德光点头了,欢天喜地弓腰接过了方面火锅。 陈德光见属下没出息的模样也不责怪,当兵的肚子里没几两油水,能不馋吗? 吃饱喝足,二人端着浓茶谈起了正事。 “我这次来的目的是想和你们买些压缩饼干,不知道售价几多?”陈德光开诚布公地说,和实诚人说话用不着拐弯抹角。 周存彦之前一直没有想到压缩饼干,还是上回陈德光求上了门,他们才想起压缩饼干,比起米面,压缩饼干更容易运输不说,购买起来也更方便。压缩饼干是军备物资,太平年月,没什么消耗,保质期快到时要大批处理出来。质量过硬,而且价格极为低廉,他都想给劳工发它当做工资了。 稍作思忖,周存彦就报出了一个价,基本不挣钱的,他就没想着发国难财。 陈德光对这个价钱大吃一惊,比米面还要便宜,他不禁站起身来,“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周存彦严肃的点头。 “但是要先付钱才行,我不要大洋,要小黄鱼。”周存彦面带羞赧。 陈德光笑了。 当天晚上,陈德光将购买压缩饼干事宜託付给了军需佐官王兴,带着压缩饼干亲身赴司令部找战区司令卫俊如汇报此事。 “压缩饼干事关前线大计,定要慎重对待,若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妥之处,哼,伸出哪只爪子我就剁了你项上狗头。”他严厉的警告王兴。 王兴脖子发凉,缩了缩肩,立刻将心里的小心思抛之脑后了,陈德光可是第一战区军需总监,比他高了好几级,军需科就数他最大。在明知道领导十分重视的情况下,就是给他个豹子胆也不敢下黑手。 他就差指天发誓了,可能是他的眼神过于真诚,陈德光凝视了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 王兴立刻松了口气,叫来了跟着陈德光去小高庄的勤务兵。 “我问你,老总对那土财主态度如何?”王兴试探的问。 勤务兵眼珠子滴熘熘一转,就知道王兴的想法了,无非投石问路、探探根底呗!想到临走前,周存彦还热情塞给他了几盒子的方便火锅, 他只管将牛往大的吹,几乎都要说陈周二人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了。 “行了,我知道了。”王兴打发走了勤务兵,口中嘀咕了一句,披着军大衣进了仓库。 第三日,他就将小黄鱼带足亲自送到了小高庄。 一进小高庄立刻发现不同了,心中庆幸自己幸好没有起歹心,瞧瞧这小炮楼、瞧瞧那堡垒、再瞧瞧新起来的洋灰房子外面还贴着黑色不知名的板,气派啊! 王兴也是个识货的,一眼就看出混凝土的等级十分高,压根就不是民用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呵,钱啊!真是个好东西。”杜春琪感慨,“多一分钱,就能对自己的未来多一分确定性。多十分钱,我们就能对他们的未来多了十分的确定性,你看,明年灾荒大面积爆发时,我们至少能够保证路过这里的灾民不会被饿死了。” 周存彦觉得杜春琪说话文绉绉的,岔开了话题,“我们买这么多东西不会被查吧!特别是军用压缩饼干,那可是军用物资啊!” 杜春琪的胆子比他大些,“呵,这边连人影子都没几个,什么时候我们攒够钱买下这一栋楼就不怕了。至于物资,呵呵,我买的多了反而便宜了。你知道我现在的淘宝、支付宝等级有多高吗?最近我又找到一个交易平台,专门走大批量贸易的,比在阿里巴巴上买便宜不知道多少倍,啊!我们花了多少冤枉钱啊!不过得先办一个公司了。” 周存彦挠了挠头,“办什么公司?” 白了一眼丈夫,“当然是商贸公司啊!这个最好註册了。” 说就做,卖掉了黄金,又购买了一层楼的压缩饼干,她开始跑办理公司的事了。 商贸公司对註册资金的要求不大,1000万和3万的经营范围都一样,但进行大批量贸易时,对方还是会通过註册资金来核实公司实力的,毕竟人还要考虑赔偿能力的,赔3万和1000万的差异还是挺大的。一想到以后需要进行大批量的贸易,她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抽调资金实资註册1000万的。 办公司琐事甚多,註册域名、工商局註册、地税局註册,乃至数字认证,跑得腿都细了。为了不让工商局发现异常,又在16楼买了套房子当办公室。等大门上挂了公司的牌子,工商局入户调查完毕,周存彦已经将全部压缩饼干都运走了,17层空荡荡的了。 “对了,我们的公司叫什么?” “周来福商贸有限公司。” …… 周存彦这段时间也是忙疯了,每天时间一到就拉着一节节拖车冲到小高庄,高传等几个知情人在那头接应,然后由他们将车皮拉到村里的仓库放好。 一仓库的压缩饼干,王兴过来取货时吓了一大跳,点清数目,发现多出来了近一倍,王兴有些傻眼,他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做生意的。心下就想将多余的货贪下来倒手卖了,作为军需佐官,职务之便,他将十三种口味的压缩饼干尝了个遍,自问这种味道、能量、营养、耐存放的饼干在民间也会受到追捧,特别是迁徙路上带它比粮食划算轻便又省事。
第34页 然而,念头刚一起,周存彦就笑嘻嘻的问陈德光的事,等听到他去司令部了,立刻掏出一张写着电话的纸张,“怪不得给我个电话号,原来是让我及时通知他啊!” 王兴的胆子立刻缩了回去,马上说要补充些小黄鱼交给周存彦后,支支吾吾了半天,得,运力不足,还得他运到薛湖镇火车站附近的仓库去。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周存彦干脆买了10辆电动三轮车,每辆车后面都挂着车皮,浩浩荡荡地开向了火车站。 薛湖镇只是个小县城,还不算富裕的类型,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架势,就是县长也没见过没有大辫子的电动车啊! 浩大的声势引起了人们的热议不说,也引来了记者,一张车队的照片出现在的《大公报》上。 第19章 陈德光赶到了位于洛阳的第一战区司令部,得到司令兼河南省主席卫俊如亲自前往前线郑州督战的消息,马不停蹄,连夜带着压缩饼干到了郑州市陇海花园。 踏着晨露,他踩上了郑州的土地。 “经过一昼夜的厮杀,日军败退到中牟,郑州失而復得了。”来接应的军官满面疲惫,亢奋的和他说。 陈德光微微一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等着司令,快带我去见司令吧!” 来人也不多问,帮着陈德光将一纸箱子的压缩饼干搬上了车,一路驰骋到了目的地。 尽管一夜未睡,卫俊如还是立刻接见了陈德光。 “许久未见景行,又瘦了。”卫俊如爽朗的说。 “后勤不利,景行惭愧至极。”谦虚了两句,他将来意说明,“属下这次前来是为了这个。” 打开箱子,将一块压缩饼干递给了卫俊如。 将乳黄色的饼干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疑惑地说,“曲奇?” “这是我在薛湖镇的新发现——压缩饼干。”陈德光接着说,“吃一块饼干就能饱,而且够补充一个士兵的一天所需的能量,我亲身试过,确实属实。” 卫俊如先是疑惑,而后不悦,最后一脸狂喜,二话不说啃了一块压缩饼干,下肚后拍拍肚子,觉得没陈德光说得那么神。 “喝水。”陈德光递过一杯水给他。 卫俊如不疑有他,接过水咕噜噜一杯下了肚,顿时觉得撑得慌了。 “果然一块就饱了,而且吃起来方便。”他总结道,又是爽朗的一笑,“就是吃完还是觉得没吃饭啊!” 陈德光将压缩饼干的优势一一说了,卫俊如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看着那一块块的压缩饼干仿佛看情人似的。 “好你个陈景行,这回可立大功了!”重重的一巴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卫俊如仰天大笑。 “还不止这些,属下在薛湖镇还有别的发现。” 陈德光将压水井和杜春琪让娃娃到处种土豆的事说出,卫俊如听得啧啧称奇。脸上的笑意是压也压不住,“好,好,如此我们就后顾无忧了!” “帝国是建立在土豆之上,这句话说得太到位了,我看在郑州也能推广种土豆嘛!”他抚掌大笑,“不过景行哟!你不懂田里的事,土豆子可没有亩产3300公斤的。” 陈德光不慌不忙地说,“我倒觉得他们夫妻没有骗我的必要。” 卫俊如笑而不语,转身交代勤务兵,“去通知周先生,说我有个宝贝给他看。” 陈德光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了,迟疑的问,“蒋总统已经有要撤去您豫省主席的意思,听闻蒋铭三出大价钱买通了中统和军统,正在调查您袒护□□,怀有异心,此时怕是不便再和周先生等人联繫吧!” 陈德光硬着头皮说出他的顾虑,他同卫俊如是一条藤上的瓜,若是卫俊如解甲归田他也免不了回川省老家了。 卫俊如冷哼了一声,怒道,“哼,他蒋中正天天喊抗日,明知道日军攻势勐还战时把我叫回南京述职?缺粮少弹药的,弹药不用在日本人身上还让我去剿八路军?这还抗什么日?大家一拍两散,回家种田去算了。” 陈德光没声了,卫俊如说的都是大实话,已经到了危机关头,只有那种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在旁边叽叽歪歪,也不想想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卫俊如率先回过了神,问,“景行啊!你是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回来的高材生,了解日本,来和我分析分析这个多田俊下一步会採取什么行动。” 话分两头,杜春琪头一次住进新盖的房子,混凝土平房而已,但在薛湖镇眼里已经是极好的房子了。未了将这所房子建成现代化的房子,杜春琪用心良苦。首先排水管道的问题要解决,然后是暖气也少不了,自来水也是少不了的,这些都好说,无非的建水塔、锅炉、沼气池。 关键是电的问题,她是想了又想,终于再看到牧民的毡房时灵机一动——太阳能板。和毡房的小块太阳能板不同,她干脆买了大块的,固定在房顶、墙面上。整个房子看着是黑的。 太阳板有多厉害,为啥东家的房子是黑色的,还端着黑色碗吃饭的村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们好奇的是屋里的电灯和沖水马桶,还有,为啥东家的玻璃窗户从外面看不到里面,听说人在里面倒可以将外面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第35页 不过也就仅仅几个村民见过了,他们就成了村民追捧的对象。 三赖子是其中一个,他现在可是杜春琪手下的金牌销售员,手里也攒了不少钱财了,他娘给他相看了好几个媳妇,最近连财主家的闺女都看上他了。 不过三赖子还有些犹豫,金财主家的金明月他没见过,可他见过金明月的哥哥啊!那可是个美男子,性格也好,想必妹妹也差不到哪里去。加上金家又愿意出陪嫁,看起来再好不过了。 可三赖子近些时候又看上了一个小戏子,一双眼睛贼好看,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 “儿啊!戏子和小姐能比吗?”三赖子娘想不通他在犹豫什么,金财主都托人带话让他家找媒婆上门了。 三赖子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屋顶,又想起那双眼睛,他娘在旁边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听进去。 越是想着,心里越是放不下,他干脆起身出了门。 三赖子娘看着三赖子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哎!让她说什么好呢?财主家的闺女多好呢? 搭上去小高庄的驴车,车上的人热络的又问他在杜春琪家的见闻了。 “哎哟!我跟你们说,东家的家里装着电灯,天色暗了只要轻轻一按灯就亮了,白擦擦的,比太阳还要亮呢。”三赖子知道他们最喜欢听电灯,干脆就捡着电灯说。村民们果然喜欢听,他们都是去小高庄赶集的,一路说说笑笑。 到了小高庄,他跳下驴车去找草台班子的台柱子草儿了,却得知戏班子去东家家里唱堂会去了。 原来今天是杜春琪正式搬到新房子住的日子,如今他们也算是个款了,乔迁之喜自然要大办一场,张德义、王兴以及县里颇有几分名望的人都来了。 放鞭炮、吃酒席,自然还缺不了戏。 说实话,杜春琪的草台班子唱得真不怎么样,不然也不至于混不下去,打了卖人的主意。赶巧碰到张德义帮着杜春琪找戏班子,干脆将他的班子连锅端了。 班主范庆生倒是挺高兴,可算找到了一张长期饭票。他原是豫东商丘的地主,家被日本人占了,他带着人出来躲灾。别人都是越逃人越少,他倒是反着来,除了路上没撑住的老母亲,一路收留年轻女孩儿,最后成了个草台班子的班主,也算是自主就业的一个典型了。 台柱子草儿是同村的女娃,父母路上都没了,他见着人可怜干脆攀了个干亲,教了草儿几齣戏。范庆生自己就是个半吊子,草儿又是他教出来的,可想他们戏班子的水平有多次。 王兴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心道周存彦好歹也是一方富户,请个戏班子还不如他唱得好。 其余人心里想法也差不多,只有张德义惭愧得要死,戏班子是他找来的,丢的也是他的人。心中打定主意定要再给好兄弟找个靠谱的戏班子。 杜春琪夫妻倒没什么反应,听戏嘛!不都是瞎听,他们二人能听懂个啥?特别像杜春琪喜爱摇滚的,戏唱好唱赖在她耳朵里都差不多。至于说难听,那是他们少见多怪,没见那场《纽约不插电》音乐会,歌曲就没有唱在调子上的,不还是声名远扬嘛! 作为一个现代人,杜春琪表示草儿唱得还不错,至少是原生态,嗓子好啊! 一出《穆桂英挂帅》唱完,众人谁都不好意思昧着良心叫个好,杜春琪不明所以,仍然笑呵呵的,还学着电视剧中的情节给戏班子发了赏。大家一时没了言语,心中诧异。 范庆生领了赏也十分意外,他的戏班子什么水平他心知肚明,没吃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他好歹是票友,戏好戏赖他自己也分得出。草儿就占了个年轻貌美、声音清脆,野嗓子瞎吼,没想到反而得了赏。 杜春琪赏人的东西也别致,一瓶粉色玻璃瓶装的香水,瓶盖雕成长着翅膀的小天使,十分精緻,不说草儿,就是王兴等人也眼红了。 仿佛觉察到众人的恶意,草儿将香水瓶子捏得紧紧地,谢赏磕头利索的熘了。 给范庆生等人的就简单一些,一人一盒500g的雪花膏,挺实用的。 炮放了,饭吃了,戏也看了,乔迁之喜的大部分流程算是走完了。接下来反而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大家都是这个时间开始套交情的,王兴则带着任务来的。 卫俊如司令又加了一批的订单,越快越好。 第20章 打开杜春琪的保险柜,里面一堆的公司註册文件,为了让公司贸易看上去合乎情理,她甚至还註册了一家境外公司。地点设在苏利南,给她出售的大批量黄金一个还算合理的来路,当然,如果有心人去查海关记录的话就会露馅。 不过她的公司规模显然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东家有粮有活,娃子们都派出去种土豆了,小高庄的日子越来越平静,连妇人们也顾不上说闲话了。村里的妇女们被杜春琪统一起来整合成一个炊事班。除了负责烧菜做饭外还要负责饲养炊事班的鸡鸭和猪,此外还要磨豆腐丰富下大家的伙食。 随着农忙,妇女们身上的任务更重了,白天给田里的男人们送饭、夜里给拉了一天地的牲口们加精饲料,都是她们的活。就连一直叽叽歪歪的高老七也专门被调到他家的田里干活,不怕他不上心。 可以说,夜晚的小高庄基本就是一片唿噜声。 杜春琪发现他们似乎被时代裹挟着不断往前走,剎不住脚。
第36页 一开始她只是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紧接着,她就发现她的能量超乎她的想像。现在她手上的地已经远远超过了她设定的5000亩的底线,甚至是张德义、县长等人都希望她能够多租一些地。 往年一旦遭灾又会涌来一大批的奸商买地、买人,就算灾民们暂时度过了难关,这片地方的元气也伤了。 但杜春琪的做法就不同了,她是租地,最短才租5年,5年后地该是谁的还是谁的,灾民们每年还能领口粮,有了基本生存保障。 对那些田地,杜春琪只好採用挖灌溉大井的做法,多少能够保证田地的水利,显然,不管是挖大井还是修渠道都是极耗费人力的活。 所以,杜春琪发现劳工又不够用了,这回火车站也招不来人了,她只能想法子将每个人的价值全部都用上,小高庄的情况被复制到了所有她掌控的村落。 “真和公社差不多了。”杜春琪感嘆。 “公社也没什么不好的。”周存彦坐在她身边,几乎是头一回和她进行平等的沟通,小高庄的歷练终于扫去了他身上的不自信,敢于将自己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两人谈了许久,最后周存彦忽然说,“老婆,现在我们手下的人越来越多,单纯用粮换劳力不成了。” 杜春琪抬起头,问,“你有什么办法不?这边人只认粮,贵金属我们自己都不够卖,发钞票他们认吗?” 周存彦高深莫测的笑了,“尽管看我的。” 他买来了几台印表机、过塑机、相纸等物品,找美工设计出一套的粮票。 美工还是头一次接这种匪夷所思的活,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爱好,爱好,纯属个人爱好。”周存彦抹了一把不存在的汗。 美工耸耸肩,“顾客就是上帝,您看直接用以前的粮票模板成不?” 周存彦看了看,觉得眼前的美工显然比不上粮票设计专家,同意了美工的建议,“颜色鲜艷些,就用这套豫省地方粮票,年份改成1941年。” 美工简直要笑抽了,点了点头,一律按他说的改了。 周存彦四下看看,一眼瞅见靠墙立着的大幅面印表机,“再给我设计个招工广告。” 周存彦一想,觉得还是得招人,不能心中有计划却限于人力,“就写包吃包住,酬劳、酬劳……” 他卡住了。 美工等了半天,没听见下文,“待遇呢?” “稍等。”周存彦拨通了杜春琪的电话,说明原有。 “划分10个等级,就发你的粮票,剩下的你看着办就成。”杜春琪正忙着,简略说了一下挂上了电话。 周存彦想了又想,写写画画一番,定下了酬劳。 “这……”美工有些傻眼。 “你只管照我说的去写。”美工彻底无语,安静的干活,好在周存彦还算是个好客户,不吹毛求疵,付钱也利索,让美工觉得接他的活还真不错,走村言临走前,他专程说了一句还有这种活尽管找他。想了想,还觉得不够,硬是拉着周存彦加了他的微信和qq。 “有什么活不用过来,网上和我说一声就成啊!” 既然要做广告,那么周存彦之前买的小印表机就用不成了,挑了半天挑了一个佳能8色墨盒的印表机,心中苦笑,“得,又买了个日本货,谁让它性价比最高呢?” 粮票还没印出来,一面面色彩艷丽的招工广告先印出来了,周存彦除了找人带到外县张贴外还在薛湖镇以及周边的村里挂出来了。 “哥,村口竖起了个牌子,你帮我看看上面写得是啥?”金明月一阵风似的将金润拉出了门。 “哎,哎,你哥的病才好!”金氏在后面阻拦不急,跟在后面唤了两声。 “啥?润儿咋出去了?你咋不拦住?”金生财听见动静跑出来一看,捶胸顿足,儿子的风寒才好,要是再染上啥病可怎么办哟!他挪着胖胖的身体追了上去,金氏一跺脚也跟着出去了。 “哥,上面的人真好看,写的啥?”金明月拉着金润挤到了最前面。 “小高庄招工,包吃包住,酬劳……”金润大声念了一遍。 金顶村没几个人有反应,今年金生财给村人借钱买了井,大家都热火朝天的忙活自家的地,谁有功夫去小高庄干活呢?不过他们也将这条消息记在了心里,打算跟别村的亲戚们说说,特别是那些不是薛湖镇的,听说今天旱灾,日子听惨的。 别人没有动心思,金润反而动了去小高庄的心思,他要弄明白这广告咋整出来的,他看了半天也没看见颜料图层的痕迹。套色列印可打不出丰富的颜色,特别是上面的人物,像是照片的样子,只是彩色照片…… 他觉得他必须弄明白。 他妹妹金明月也十分有兴趣,她看着广告的人,觉得那人眼睛也不大,就是会化妆,她觉得如果将这种化妆手法学会她也能够成为美女的。 三赖子在见到她之后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草儿,让金明月多少受了些打击,决心一定要变得漂亮些。 “啥?去小高庄干活?不中,不中。”金生财一听儿子的打算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你身子才好,不中,再说,咱家都是买人干活,咋能去给别人干活?”
第37页 金润温润的笑了笑,“爹,我读过书,人家肯定不会让我干重活的。” “不中,不中,俺儿子有大才,要不当官,要不经商,要不就在家看书,咋能给别人干活去。” 父亲这里说不通,金润也不打算放弃,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准备去小高庄。金明月早就探知了她哥的想法,赖着跟着去了小高庄。 周存彦正打算成立一个印钞小组,金润就送上了门,“行,你就是小组长了。” 他一眼就看中了金润,简单的将使用方法教给他后,塞给他一本撕掉封页的说明书,“不懂的自己琢磨去啊!剩下的就靠你了,我给你十天的时间,尽量的印。” 金润看了看粮票,满头黑线,疑惑的问,“粮票怎么能随便印?要根据现有存粮印,不然人家拿着粮票兑换不出来粮怎么办?” 周存彦笑了,“没事,肯定有的。” 金润定睛看着周存彦,见他不似做假,认命的安排人去了。 印钞可不是印出来就算完了,还需要切割、整理成沓、登记入册…… 万事还没有个头绪,周存彦一副全部交给他的模样甩手走了,金润只好任命的找人回家带个信,忙碌开来。金明月凑在他身边不走,“哥,你身体不好,我留在这里伺候你。” 金润算是他们夫妻招募的高级员工,或者说是管理者,家又不在小高庄。住处不能和劳工一样,杜春琪想了想,家中还有多余的房子,暂时将他们兄妹安排在靠近后门的两个单间里。 “哥,人说的电灯是真的,真亮!”金明月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将两间屋子逛了个遍。 金润若有所思的看着头顶那盏led灯,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电灯还是知道的,还没见过发白光的灯。 金明月叽叽喳喳的,直到实在太晚她才跑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金生财紧跟着就找上了门,他不敢得罪杜春琪,拉着儿子在一旁说,“儿啊,跟爹回家。” 金润已然笑着拒绝,金明月在旁咋咋唿唿,“不回,东家的房子住得比家里还舒服,灯也亮,哥晚上看书不伤眼。俺留在这伺候俺哥,也不回。” 但凡爱子女的,总是别不过子女,金生财也是如此,自己又孤零零的回家了,他的身影很快就被闻讯而来的劳工给冲散了。 看见小高庄一下子涌进来这么多人,头一个坐不住的就是高传了。 “东家,您看挖沼气池等农闲时大傢伙一起上,耗这个粮做啥?”高传小心翼翼的建议,他可怕等到农闲大家又没了活干。 杜春琪笑了,“农闲?今年没有农闲了。” 高传一头雾水,农家人怎么可能没有农闲? 第21章 从小高庄的住宅能够正常入住开始,杜春琪除了必须回现代基本都是在这边住着,主要因为肚子也大了,做什么都不那么方便,小高庄虽然没有网络,但底下七八人个人伺候着,书籍、娱乐都有,怎么着都比现代呆着舒服。 採购、安排工人盘货等杂事全部都由心疼妻子的周存彦接手了。 因她基本在小高庄,村里、产业有问题大家都开始习惯性找她。 “太太,羊肉汤做好了。”张妈恭敬地过来说。 杜春琪的口水几乎立刻要流出来了,可能是怀孕的关系,她突然喜欢吃恰玛古炖羊肉汤,一天不喝都难受的很。周存彦为此打趣她定要生个身体壮实的胖小子。 饭后,张妈迟疑的说,“太太,屋里好像进了老鼠,您看是不是抱只猫回来?” 养只猫倒不费事,何况还有八个保姆,累也累不到她的头上,遂同意了。倒是高国栋听闻了,乐颠颠抱着他家的虎皮猫来了。 “干娘,咪咪是只好猫,一准帮您把老鼠抓光。” 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见高国栋了,发现他脖子都晒得蜕皮了,忙把他叫到身边,“你这孩子,都晒伤了怎么不知道说话。” 高国栋憨笑,“没事,一点都不疼。” 杜春琪板着脸,“都这样还没事,正好土豆也种得差不多了,你和国梁都回来吧!” 高国栋一听不让他继续种土豆就有些急了,央求着,“干娘,土豆还能种半个月呢?您就让我接着种吧!” “那可不行,万一晒出病来我怎么和你爹娘交代,这样,你选出一个人接替你种土豆,干娘这有个重要的任务要靠你去完成。” 高国栋沮丧着的小脸待一听到有重要任务交给他后立刻灿烂了起来,“干娘,什么任务。” “帮着干娘发粮票,不过你和国梁要先学会记帐、写字才能帮干娘。”杜春琪打算等收穫土豆后正式开始发放粮票。让高国栋兄弟俩也参与进来,一方面是给他们兄弟找个能够学到东西的去处,一方面也存着让他们学通帐务,日后说不准也能挑起财务大梁。 高国栋听到只是发粮票,决定小菜一碟,用不着这么早就开始学,杜春琪将难处给一一给他指明,他才正视这个问题。 “中,交给俺们兄弟,过年前俺们肯定能够学会。” 高国栋拍着胸脯,杜春琪笑着点点他的额头,“我就等着你们兄弟大展身手了。”
第38页 正说着,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锣鼓及哭闹之声。 高国栋侧耳听了听,惊诧道,“哎哟,这是谁家死人了,咋连个预兆都没有?” 杜春琪连忙叫张妈出去看看,过了会儿,张妈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太太,不好了,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村民冲到家门口闹着呢?这可怎么办是好啊!先生和村长都不在……”张妈不敢想像如果让这些人冲撞了夫人会发生什么事。 杜春琪倒是镇定自若,扶着肚子道,“国栋,扶我出去看看什么情况,我倒要看看谁敢到我家门口闹事。” 她敢如此说是有底气的,小高庄一带的村庄几乎可以算做她的领地,少说也有九成以上的人靠她吃饭。她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老虎头上钉虱乸。 高国栋哎了一声,乖巧的扶起了杜春琪走到门口。 门前已经被那一群人堵着密不透风了,旁边还有几个敲着铜锣和破盆,所有人都披麻戴孝扮作孤哀子,举着哭丧棒,口中叫唤着,“只图发财,不管亡国了啊!” “当了亡国奴万贯家财也不管用啊!” “乡亲们要饿死了,散些钱财破财免灾……” 杜春琪一看这种情况就明白了,碰上无赖了,至少一个村的人都来了。不过也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劳工们还没反应过来,过阵子就该赶过来了。 简单的说,只要她能稳得住,不要乱,啥事都不会有。但是如果她慌乱了,事态就会朝不好的方向发展。就是不知道是他们幸运正好碰到了周存彦和高传都不在,还是有心人…… 她的眼眸泛着冷光,声音轻柔。 “张妈,搬张椅子给我。”杜春琪轻描淡写的交代了一声,好整以暇看着这群人哭丧。 慢慢地,她发现了一些苗头,显而易见,一个白净的青年是领头人。看那人獐头鼠目,众人却以他为先,他说一句,大家跟着哭一句,她就明白情况了。 她也不是没经过事的,十分明白所谓的乱世出英雄是怎么一回事。 所谓治世有是非,乱世无是非,越是乱世,无赖、混混才有出头之日,她就曾亲眼见过那些流氓混子一夜之间被众人举着大拇指当众称英雄,那些头髮染成黄的、红的涉世不深的混混们在人们的追捧下打足了精神拖着一米长的钢筋煞有其事的巡街。 幸运的是,那些混混是真的将自己当成英雄了,看着金庸作品长大的他们还颇有义气的将居民们划入了他们的保护范围,丝毫不犯。当然,没过两天,警力到达这块时,他们立即被打回了原形。 目前,杜春琪遇到的情况显然也有着相似之处。 那个村庄陷入了困境,按照常规他们自己是无法解决了,这时候白净青年跳了出来,给他们指了一条道,众人自然就以他为主了。 好人们或是因为良心谴责,或是因为能力不足,或是因为种种顾虑,纷纷退到了后面。一旦让白净青年做成,所有的村民或是真心,或是惧怕,都会成为白净青年的忠实拥趸。 杜春琪要做的就是打破白净青年的威势,而后,她就能毫不费劲的将他顶替掉。 她神态自若的坐到了椅子上,又让张妈拿出音箱和喇叭,选定歌曲后轻轻的一按。 舒缓的音乐开章让她心旷神怡,接着一个极具穿透力的男声开始了他的唱段,旋律优美、声音高亢别致,杜春琪几乎都要忘记将她围着的哭丧团了。 当唱到最高音的时候,她勐然将音量开到了最大,一声几欲刺破窗户的海豚音刺入了大家的耳朵。这首曾被誉为来自地狱的歌曲让哭丧团一时失去了声音。 这时,杜春琪按停了歌曲,拿起大喇叭,“你们要什么?你说!”她指向一个缩在人后,一脸老实相的年轻人问。 老实人四下看看,白净青年要开口,被杜春琪拿着大喇叭再次打断,“别看了,就是你,你代表你们村告诉我你们要什么。” 老实人瑟瑟出了人群,结结巴巴的说,“俺,俺们想……也想让你租俺们的地。” 他是真老实人,一上来就将他们的底线给暴露出来了。 白净青年急了,又要跳出来,杜春琪丝毫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对着喇叭大声说,“行,我同意了。有地的出列。” 哗啦啦站出了一群人,杜春琪数了数,一共十五人,说,“你们能保证每个人都有地要租给我吗?” “保……证!”村民们零零散散的回答。 “好,你们站到左边去,事情处理完了登记发租子。”杜春琪指了指方向,十五个人迫不及待的跑了左边,生怕晚了杜春琪不兑现。 看着剩下的人,杜春琪又数了数人头,一共二十个人,她照搬着问,“你们要什么?” 这回不用杜春琪指人问话了,大家异口同声道,“俺们要找个活干。” 杜春琪笑了,“可以,我都收下了,你们站右边去,一会儿安排活,包吃包住。” 这些人也不再闹了,白净青年见他裹挟来的人悉数被杜春琪瓦解了,又是懊丧又是的失落的,他垂头丧气的跟着人往右边的队伍走,被杜春琪叫住了。 “你过来。”
第39页 白净青年看看四周,没人愿意帮他说话,心里暗恨,闹事的时都听他的,感情指着让他承担所有后果啊!如今形势比人强,他只好走到的杜春琪跟前,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夫人,夫人就饶了小人吧!” 杜春琪乐了,笑着问,“你怎么想到这么一遭,跑到我家门口哭丧来了?” 白净青年悄悄抬眼看杜春琪不似恼怒的样子,小声说,“俺是进城时听洋学生说以前天津有过跪哭团,奸商都不敢卖日货,没想到现在天津都被日本占了好几年,小人才想出这个馊主意。” “起来吧!你的活计我另有安排。”杜春琪叫起来白净青年。 周存彦等人回来时,哭丧团的事已经被杜春琪完全解决了。 “我的老婆真棒!”周存彦竖起了大拇指,今天这事放在他身上也不一定能顺利解决,没想到杜春琪挺着大肚子轻描淡写的就给解决了,甚至连后来赶到的劳工都没有用武之地。 小沙田村的村民们披麻戴孝举着哭丧棒来,笑吟吟的又回去了。 高传一听是小沙田村,一拍大腿,“哎呀呀,亏啦!亏啦!小沙田村是盐硷地,只能种甜高粱。苟全喜那个孬种,居然坑到小高庄头上来了。” 盐硷地? 杜春琪愣了愣,她倒是忘记土地还分好赖,转头想了想,吩咐高传,“算了,租都租了,以后租给咱好地的人家每人多发一斤白砂糖。” 高传愣住了。 倒是周存彦忽然说,“对啊!盐硷地上可以种甜菜啊!甜菜也能救荒,又能制糖,一亩地听说能产5吨甜菜呢。” 高传的下巴掉地。 第22章 白净青年有着一身在村民身上极为少见的白皮肤,眉宇清秀,乍看就像城里的洋学生似的。谁能想到他是小沙田村有名的混混子,甚至还闯出了个白狗子的名号。他不以此为耻,反而洋洋得意,连他自己都忘记自己有个文雅的名字,是他娘给一个老秀才送了三个鸡蛋取的——白德正,取自德建名立、形端表正。 这回杜春琪登记名字,他想了半天才想到自己的名字。 “既然给我干活第一要紧的就是忠心。”杜春琪轻一下重一下的敲打着白德正,“为什么选择今天过来?” 白德正知道在薛湖镇杜春琪是最好的僱主了,不敢藏有私心,老老实实的交代,“俺去道观里卜了一卦,算定今天出门万事大吉。” 杜春琪松了一口气,仔细观察白德正的神态,看他不似做假,换了个话题,“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你先回宿舍想想自己适合做些什么,想好过来跟我说。” 白德正却不走,狗腿的上前,“夫人,小沙田村您打算派谁去管理?您看小人中不?” 他生怕杜春琪拒绝,接着说,“夫人,小沙田村和别的地方有点不一样,除了俺家,全村都是姓苟的,村长苟全喜可不是什么好人,心黑着呢,您若是不派个自己人去压着他恐怕会血本无归。” 说完他偷偷地斜了一眼,正巧和杜春琪扫来的视线对上,慌忙垂目低眉。 杜春琪摸着下巴想了想,叫来了高传将小沙田村的情况仔细问了边,发现白德正所言丝毫不差。拧紧了眉头,她租地向来都是各村管各村的,听高传所言,小沙田村的村长苟全喜并非可以信任的人。但若是冒然抹下苟全喜,他在村中根深蒂固,定然会引起反弹。 一言以蔽之,苟全喜还得继续留着、用着,至少在小沙田村彻底稳定前。 这样她就必须以自己的名义派个人过去当副手了,这个人不但要了解小沙田村的情况,还能保持身正,可以和苟全喜抗衡的。 “白德正这人怎么样?”杜春琪问道。 高传想了想,谨慎的说,“不算好,也不算赖,十里八乡打架总有他一份,不过他倒是孝顺他娘。” 杜春琪想了又想,叫来了白德正,“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白德正兴奋的满脸通红,不住地给杜春琪磕头,“东家栽培之恩俺白德正没齿难忘。” 叫起了白德正,她嘱咐道,“让你小沙田村当个书记员不是让你去呈威风的,我的目的是让小沙田村尽快恢復生产,不要出事,你明白吗?” 白德正转了转眼珠子,大力点了点头。 挥手打发走了白德正,杜春琪疲惫的揉了揉额头。 即使现在还没有资金危机,她已经有些担忧了,看小沙田村的形势,想必依附者会越来越多,如果不提早解决资金问题早晚要出事。 就算要出事也要等抗日战争结束后再说,她想着。 往现代售卖的产品过于单一,而且耗费她的运力,总不能让周存彦把大半的时间耗费在运输上。 可是一面是这边离不开现代社会的物资,一面是他们在现代出售的物资过于单一,产业链十分脆弱且危险。短时间内,她抛出去的黄金还不会引起人注意,若是长期靠抛售黄金换取资金早晚要被人盯上。 可是她能做些什么? 吴锦的绣品价值十分高,然而绣品的价值再高也有限,这类产品本来就属于不能大批抛售的。
第40页 至于她之前打的服装主意,机器倒是运来了,仍然限于运力问题。光是运输土豆、粮食、油、盐、水泥等物就已经将运输时间全部占据了。 等土豆下来就只能让民众以土豆为主食了,她的目光的投向了窗外一角,那是高国栋种的土豆,绿油油的长势良好。 绿的,绿油油的,她转动着手上的镯子。 对啊!她怎么把珠宝玉石给忘记了,特别是原石,只要开出一块极品来,大笔的收入就到手了,除了归功于运气好,谁还能说些什么呢? 郑州暂时无大战役,作为第一战区的总司令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前线了,过了几日,他就返回了洛阳。但陈德光被留下了,郑州遭了兵灾,少不得需要一个得力的人来安抚。 安抚灾民,在以前是个头疼的事,对现在的陈德光而言却容易得多了。 他手上别的没有,新运到的压缩饼干还有不老少,加上从别处运来的米粮,足够他用了。 “官府放粮啦!官府放粮啦!”一个青影扬声高喊从巷子里窜过,最后进了一户人家。 “爹、娘,官府放粮啦!咱赶紧拿碗去粥厂领粥。”年轻人高兴地冲进了厨房翻腾出几个大海碗,转头看见他爹还在摇头晃脑的背经书,无奈地喊了一声,“爹,1912年就废除读经科了。” 年轻人的爹不理他,依然摇头晃脑,青年求助地看向母亲,“娘,您看爹,家里马上都没粮了,他还背经。” 青年的母亲微微笑了笑,垫着小脚拿起了碗,“走,俺们走,不理老头子。” 青年躲了躲脚,气唿唿的搀扶着母亲,临走前又捞走了一只碗。 母子二人到了粥厂,已经排起了长队,不一会儿,青年就发现队伍走得格外的快,前面的人也没领上粥,他赶紧揪住一个认识的人,“虎子,咋回事,不是放粥了吗?” 虎子的碗里空空,脸上却咧开了笑脸,一看是旁边巷子里的曹存咏,立刻解释说,“没柴火了,官府烧不成粥,发的饼干。”临走前又对他说,“你家的地也卖得差不多了,你看要不要跟俺家一起躲灾去,大兵说现在往薛湖镇的火车不要钱,到那就有人安置给活干。” 带着疑惑曹存咏跟着队伍排到了前面,轮到他时大兵果然发给他两块饼干。 “兵爷,您看家里还有老父腿脚不便……”曹存咏舔着脸求道。 大兵看他一眼,见他目光清正,一看就是读书人,又拿了几块饼干给他,“一人一次吃一块,不能多吃,吃多会撑死的。” 曹存咏虽然不解,还是和大兵倒了谢,可能是他的态度十分好,大兵拿出一张海报给他,“薛湖镇招人,像你这样能写会画的缺得厉害,要是过不下去趁着火车免费赶紧的去,晚了还要花钱买火车票。” 说完他就发放下一个人饼干了。 曹存咏忙将老母牵到了一边,将压缩饼干塞到怀里,展开了海报,赫然吓了一跳。 彩色的,色彩比年画还要漂亮。 匆匆收起海报领着老娘回了家,果然他爹还在诵经,看了眼家中的米缸,嘆了口气。 “爹,娘,咱们逃荒去吧!”曹存咏说。 曹老爹的诵经声停了下来,一梗脖子,“你说啥!” “没的吃了,咱们逃荒走吧!” 曹老爹的脸色涨红,张口结舌,最后摆了摆手,“带着你老子娘走吧!” 曹存咏愣了愣,反应过来他爹不愿意跟着一起走,连忙拽住曹老爹,“俺们都走了你留在这里咋过,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又看不清形势,一个人咋过,要走一块走。” 被儿子这么一说,曹老爹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合上了书本。 “说啥呢!” 曹存咏指了指书本说,“俺又没说错,你能分得清五谷?你会干活?啥年代了,你还天天诵读四书五经,不是看不清形势是什么。” 曹老爹无言以对,气得吹鬍子瞪眼,说,“瞧瞧你们的课本,简单、浅薄、虚假、驳杂,老夫还看不上呢!古语说,欲扫除乱象,必正本清源;欲正本清源,必自读经始。” 曹存咏翻了个白眼,耐着性子说,“爹,现在不是读经不读经的问题,是咱家的地卖完了,日本人不知啥时候还要打来,咱们得逃荒去了。” “不中,不中,万一你姐回来了找不到咱可咋办?”曹老爹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曹存咏闻言擦了擦眼泪,“爹,3年前开封就被日本人占了,姐到现在也没消息……估摸……也等不到了。” “你……”曹老爹抬起了胳膊,对上儿子红肿的眼缓缓的落下了。 是啊! 三年都没有消息,见天就能听到日本人又屠村了,日本人就打了哪里…… “走,都走。”曹老爹嘆了口气。 曹存咏母子二人松了口气,连夜收拾了行礼,看着曹老爹一堆的书犯了难,整整一屋子的书啊!其中不少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丢下那本都捨不得。 直到虎子找上门了,也没个章程。 “舍了吧!读了一辈子也没找到治世良方。”曹老爹背过手去。
第41页 一家人依依不捨的从老宅离开,半道,曹存咏叫住了虎子,“虎子,帮我个忙。” 二人暂时先回到曹家,将所有书本封藏在大木箱子中,挖了几个大坑埋实了。 “我就不信日本人打不走,咱们早晚还会回来的。”擦了一把汗,曹存咏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坚定地说。 第23章 曹家和虎子一家挤上了火车,没有座位,大家靠着行李席地而坐。曹老爹闭着眼睛默背,曹存咏见状摇了摇头,和虎子说话。 “你有文化,到哪里都不愁,俺就不中了,只能扛大力。”虎子对自己的未来忧心忡忡,望着一车皮的人,豫省现在还会缺扛大力的人? 沉默地拍了拍虎子肩膀,曹存咏也有着同虎子一样的担忧。 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别看是他说要离开郑州的,真离开了心里总不得劲,觉得根子断了。 他又将怀中的海报拿了出来,将上面的内容仔细看了又看,安慰虎子,“放心,招工海报上说要劳工的,你年轻力壮,肯定能行的。” 虎子笑着挠了挠头。 车行到洛阳时,车停了,一大波人扛着行礼挤下了车,曹存咏拉着一个人问,“不是去薛湖镇吗?” 那人正急着下车被曹存咏拦住了,不耐烦的说,“薛湖镇有洛阳大吗?找活肯定在洛阳找,赶紧下车吧!不然到了薛湖镇没车钱回洛阳看你咋办?” 说完,他大力甩开了曹存咏跟着人流挤下了车。 “咱们……”虎子看着人流拿不定主意。 这时,曹老爹睁开了眼,朗声诵道,“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曹存咏的脸一下子红了,他听那人一说也存了在洛阳下车的心思,被自家老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脸颊烧红。他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知道礼义廉耻,恨不得将头塞进裤裆里。 “咱也算郑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公家说了到薛湖镇免费,可没说到洛阳免费。”曹老爹缓缓说。 曹存咏将地上的行李挪到了椅子上,扶着曹老爹和曹母在空出的座位上坐下,说,“都听爹的。” 虎子游移不定,最后咬牙剁脚,“俺也听曹老爹的。” 他有样学样将自己家人扶着坐到了椅子上了,他年幼的妹妹虽然没听懂,懵懂之中觉得自己哥哥做了个十分了不起的决定,拍着巴掌说,“哥哥是个大英雄。” 虎子的脸也红了。 看着地方空了下来,曹存咏从怀中拿出了两块压缩饼干,又从行礼里掏出个碗张罗着泡饼干吃。 那边虎子的妹妹丫丫看见了也闹着要吃饼干,“俺要吃甜饼干!” 虎子娘慌手慌脚的给闺女泡了饼干,丫丫一尝是咸味的哭闹的要吃甜的,虎子娘哄了两下也恼了,抬手就给了丫丫脑壳一巴掌,“你个赔钱货,啥甜的咸的,有吃的不吃早晚饿死你!” 丫丫被打,哇地大哭了起来。 曹老爹抿了一口自己的饼干,招手叫过了丫丫,“来,到爷这,爷的是甜的。” 丫丫一听有甜饼干吃,抹着眼泪抽抽噎噎的过来了。 虎子娘不好意思极了,不住的说,“那哪中,谁家的粮都紧张。” 曹老爹一瞪眼,“我说中就中,若是我那外孙女还活着也有丫丫这么大了。” 他不免又想到嫁到开封的闺女,当年闺女回来看他,怎么就没想着多留他们一阵子呢?就是一大家子一起挨饿也比现在这样生死不知来得好。 曹家人都不吭声了。 车门那又传来响动,曹存咏回头一望,发现有人上车了,其中有名齐耳短髮的年轻女孩格外的显眼。 女孩脖子上挂着一台相机,一眼就看到曹存咏这边,凑了过来发现他们在吃一种煳煳,感兴趣的问,“你们吃的是不是压缩饼干?” “介意我拍一张照片吗?” 面对女孩子的热情,曹存咏有些不自然,讷讷地配合。 拍完照,女孩自来熟的对曹存咏伸出了右手,“我是《大公报》的记者甘棠,感谢您的配合。” 曹存咏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甘棠笑吟吟的看着曹存咏,“您不报下你的名字吗?” 曹存咏羞涩的伸出了手,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云淡风轻,“曹存咏。” 甘棠不禁说,“存以甘棠,去而益咏。我俩的名字是一对啊!” 说完,她立刻觉察到所言不适,脸轰地红了。 曹存咏也闹了个大红脸,眼睛不自觉的看过去被甘棠逮了个正着,最终还是甘棠放开了手脚,落落大方的说,“新时代了,男女之间不讲究那么多。你们也是要去薛湖镇吗?” 曹存咏赶紧点了点头说,“官府免了去薛湖镇的火车票还发了路上的粮,我们大家一起去薛湖镇讨个活路。”他还将藏着的海报拿给甘棠看。 甘棠做为一名记者几乎立刻就被这张海报给吸引住了,“比外国的电影海报还好看。”将海报还给了曹存咏,后者连连摆手不收,将海报送给了她。 甘棠不客气的收起了海报,拿出了一张报纸说,“你们知道吗?这个压缩饼干一开始是薛湖镇小高庄杜夫人无偿捐赠的,后来听说卫长官还和那位杜夫人买了一大批,她都毫无压力的拿出来了。”
第42页 说着,他拿出一张报纸,报纸上的一张照片正是进县城送压缩饼干的车队,还能看见车上的高国栋呢。 曹存咏等人看到这张报纸的内容大喜过望,曹老爹更是有几分得意,捏着鬍子矜持的说,“古人诚不欺我,诚信义礼可传家。” 虎子一家也高兴极了。 “这么说咱们不下车就对了,哎呀呀,还是曹老学问大有远见!”虎子娘不吝惜言语的将曹老爹贊了又贊,还和甘棠说了车上人下车的事。 甘棠听了痛心疾首,急道,“这可怎么办是好?洛阳现在是第一战区的司令部,光是部队就不少,怎么供得起那么多人的口粮。” 曹老爹更是得意,慢悠悠的跟虎子说,“你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什么没经过?从清朝到辛亥再到民国,早看透了。” 虎子笑着恭维了两句,竖起耳朵听甘棠和曹存咏说话,听他俩越聊越热络,悄声和曹母说,“伯母,俺看咏兄弟该找媳妇了。” “我要去採访採访杜夫人,听说她特别爱国仁善,大灾年光租地不买地不说,还主动给租来的地打井修渠。这样的善人我一定要採访,让民众看看,我国四万万同胞同仇敌忾,捐家舍业投身抗日大业,不出多日定然光天化日、函夏无尘,我华夏就能安享太平了!” 甘棠慷慨激昂的发表自己的观点,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同时,她的发言也给了未下火车的人动力,薛湖镇出了个杜夫人,他们有救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杜春琪找来了薛湖镇当铺的掌柜卞世耕商量採购珠宝玉石的事。 “夫人尽管交给我,保准让您满意。”卞世耕一听明白杜春琪的意思,心里乐开了花,所谓盛世古董、乱世黄金,特别是那些玉啊、翡翠啊,现在还真不如黄金顶用。 但他是个生意人,不会轻而易举的让自己的喜悦露在脸上,当然,他也不会白痴到说事情难做,豫省还有大把的人盯着呢? “夫人,您看能不能用压缩饼干交易?” 卞世耕世居薛湖镇,他对那压缩饼干有多么神奇可是清楚的很,只要一块下肚就能顶一天,吃那个人还能长胖呢?特别是战争动盪时期,可是个好东西。 他的要求倒也简单,用珠宝玉石换压缩饼干杜春琪只有赚的,她自然不会拒绝。 两全其美的生意,大家只有高兴的份,第二天卞世耕就拉着一车子的珠宝玉石来了,其中不乏一些精美的摆件,搁在现代随便一件都是镇店之宝了。 把玩着一块和田玉雕琢的马上封侯摆件,和田玉表面油润丰润,手感曼妙,她几乎都捨不得放下。 光是卞世耕带来的物品就足够她开一间店了。 当下,她就回到了现代,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收购了一家玉店,原班人马她挨个谈了一番话后悉数留了下来。此外,她联繫了一家在业界名声十分好的会计事务所做帐。 接着,她又买下了十六楼和十五楼,布置防盗和监控,仍然觉得不够,以后房子里可是要放不少珠宝的,为此,毫不犹豫的请人重新设计装修了一番。 等周存彦忙完回过神一看家中的模样苦笑不得,“老婆,咱家咋和金库差不多了,都不像能住人的模样了。” 杜春琪这才发现自己矫枉过正了,谁规定贵重物品必须放在家里,她完全可以在银行租保险箱嘛!价格也不贵,她还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再者,玉店也有仓库的,24小时安保比这里强多了。 “那我们改回去?”杜春琪可怜巴巴的,她自己确实也不想住在金库一样的房子里,更没人味让人害怕了。 周存彦只好说,“正好物资运得差不多了,这边先交给我吧!” 杜春琪一听,吐了吐舌头,将房子重新拆装的事交给了周存彦就要闪人了,人还没走,李丁背着背篓来了。 “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六味地黄丸,带来给你们瞧瞧。”李丁兴奋极了,“多亏了你那天说将事物简化的问题,我才有了灵感将八味肾气丸改成了六味地黄丸,小孩子阳气足,减去肉桂、附子这两味益火的药,制成六味地黄丸,免得孩子吃了过于暴热而流鼻血……” 李丁揪着杜春琪滔滔不绝。 第24章 一踏上薛湖镇的火车站甘棠就意识到了这里不一样,和豫省别处的火车站人挤人,到处都是买人卖人的情景不一样。薛湖镇的火车站有点空,行人步履匆匆,仿佛身后有根鞭子催促着他们。 目的地到了,大家心里反而有点空,都没有急着下车。 “大家都下车吧!”曹存咏说,甘棠几乎是从沉默的车厢中跳下来的,甩了甩有些僵硬的胳膊,拉过一个巡防队员。 “这位大哥,小高庄怎么走?” 巡防队员紫樘脸,正忙着,被人冒然拉住就要发火,扭头一看是个俏丽的女学生,收敛了脾气,“小高庄离这可有一段路呢?就是坐驴车也要走个把小时。” 曹存咏有些傻眼,看了看天色,到地天就黑了,老老小小总不能晚上没个落脚的地方。 “那您能给我们指个落脚的地吗?” 巡防队员上下打量了一番众人,想了想说,“看你们也不是坏人,这样,哥给你们指个便捷的法子,你们到大街上等着,看见一辆红色带斗的摩托车就拦住,他们会把你们带到小高庄的。”
第43页 摩托车? 若是洛阳有摩托车还差不多。 见曹存咏等人似乎有些不相信,巡防队员不高兴了,扬着鼻子说,“你们要是信就去,要是不信自己看着办?种土豆的娃娃们也就这回要回来了。” “种土豆?” 甘棠听见一个陌生的词,疑惑的问。 巡防队员的脖子扬得高高的,“可不是,小高庄的大善人拿出土豆苗子让娃娃在空地种土豆子,说是冬天谁要是饿了都能刨出来吃。哎!也就薛湖镇人杰地灵才能出这种大善人。” 末了,他还感慨了一声。 众人连忙拖家带口的走到大街,果然看见一辆红色的车,车头坐着一个女孩高声说着话。 高国栋退了下来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将差事交给了未来的‘弟媳’薛鸣凤,村里的娃娃知道她的名字是杜春琪取的,不免高看她一眼;村外的孩子们则觉得只要管饭,换个好说话的女孩来还好哩! 就这样,薛鸣凤居然代替高国栋成了孩子头。 看见来人,薛鸣凤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们都是正经人的模样,特别是其中的几个还很有文气,点了点头,“中,先上车!” 曹存咏没想到不费口舌就搭上了车,欢喜地招唿大家上车,而后问起了车钱。 “车钱?不收钱,你们只管坐稳了。”薛鸣凤在前座上坐稳,扭头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几辆车,开动了。 甘棠坐在车沿,侧头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没有开口说话,倒不是她玩沉静,车一开动土路上扬起高达半人的灰尘,一张口就灌一嘴的土。 随着电动车突突突的声音,两家人到达了小高庄。 在一栋奇怪的额黑房子前停了下来,薛鸣凤招唿他们下车,“俺看你们是洋学生,先给东家看看。” 薛鸣凤说。 曹存咏等人对她的安排没有丝毫的意见,特别是甘棠,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採访杜春琪,哪里会嫌弃。 众人下了车,由着张妈领进了门。 甫一见到杜春琪,甘棠吓了一跳,她一直以为人们口中的杜夫人至少是个年过半百受人尊崇的老夫人,没想到她如此年轻。 “我是《大公报》的记者甘棠,很荣幸见到您。”甘棠自我介绍。 杜春琪眉头轻拧,他们夫妻二人不属于这个时空,虽然做事不算低调但也不愿意自己跳出来,对于採访是非常排斥的。她的笑容冷了下来,“不好意思,我不便被採访。” 被直言拒绝,甘棠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除了作奸犯科的,谁都有个虚荣心,一听记者来了只怕贊得不够火候,从来没听过做好事不留名,将记者往外推的。 “杜夫人,我……” 甘棠张口结舌,发现杜春琪拒绝得十分彻底。 “甘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您先去村长家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叫娃娃们送你回去。”杜春琪温声说。 和曹存咏等人告别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小高庄。 相比甘棠的郁闷,曹存咏一家人倒是如鱼得水,薛湖镇的文化人不多,能用的几个工作都排得满满的了,从金生财的怨念就可以看出来了。自从金润来了小高庄还一次家都没回过,没时间。金生财思儿心切,只好拖着笨重的身体自己过来看一看。 按理说粮票的版面都是现成的,印就成了,这个简单,工人们学得挺快。 接下来是切割粮票,只要心细也不难。 然而让金润没有想到的一关是数粮票打捆,这一关出的错是五花八门,有卡在19的,有卡在33的……总而言之,能够一口气不出错的数到100的,整个印刷车间只有他一个。 为此金润干脆办了个数字学习班,收效甚微。 好在杜春琪又将曹老爹派来了,曹老爹背着手一看,摇头晃脑,“这个简单、这个简单,吟诵是背诵的窍门,来,都跟着我的调子来一、二、三、四……” 吟诵金润倒是知道,可还是头一回见人吟诵数字的,每家吟诵都会有些自己的特色,曹老爹的特色是一段上扬、一段中平,一段下沉,每隔几段还会有一段特别妖娆的拖尾,听得金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想到就是他以为无用的吟诵让工人用了3天时间都熟练的数到了100。 听着工人们忽而短促,忽而悠长,忽高忽低在车间中数粮票打捆,金润默默的出了车间。 初来乍到就立了一功,曹老爹得意非凡,背着手教导金润,“教书这种事还得跟着老祖宗的学,背书的最好方法就是吟诵!” 金润连连点头,还别说,曹老爹的吟诵方法还真让工人开了窍,之前他甚至都挨个教导工人了,效果还比不上他们跟着曹老爹不走脑子的摇头晃脑晃上三天的效果好。 杜春琪也听说了,稀奇的同时回家查了番资料,才知道吟诵是汉语古代诗词文赋的创作、传承、学习的重要语音方式,当下正处在处于失传的境地,甚至9年前就已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些地方也开始重视吟诵,但自有清以来,官话就开始逐渐丧失了入声韵,北方的文人墨客创作诗词时採用的韵脚还是以前明的雅言为韵。到了普通话更是没有所谓的入声韵了,加上近体诗的流行,现代人对韵脚的理解反而要藉助外来的拼音,其中生出多少误差可想而知。
第44页 看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流失,她心中有了个想法。 “录吟诵?那得从蒙学开始才行。”曹老爹听懂了杜春琪的意思,更得意了,背着手提出自己的条件。郑州也是个大城市,电影他还是看过的,一想到他会将河洛吟诵发扬光大,能让数以万计的人都看到他的吟诵,他就激动得面庞绯红。 对于一个传统的读书人而言,能有什么比传业授道、名誉丹青更重要的事? 这将是他后半生的事业! 对于杜春琪来说,曹老爹的要求完全不是问题,他要录出一套国学学习系统再好不过了。 周存彦打好光,放好摄影机,沖曹老爹点了点头,第一期的录制开始了——三字经。 杜春琪坐在下面拖着下巴听着,曹老爹的吟诵是标准的河洛腔,特点是十分通俗听懂,只要听得懂普通话就没有问题,一开始听其中夸张的强调让她有点想发笑,渐渐地她就听出其中的奥妙了。 汉字在大部分语言为了普及都发展成拼音文字时,汉字仍然保持了象形表意的传统,同时声调也隐晦着表达其中的意思。平声,表达该字的意思平和中正。上声,表示该字婉转或高亢。去声,表字铿锵或悠远之意。入声,决绝或凝滞之意只听声音就能够明白了。 在杜春琪耳中的夸张腔调除了加强听上面的记忆外还给人传达出一种文字本身的意义,让人即使当时不明白文字确切的意思,日后回忆起来也会通过声调感受到其中的情感。 本来只是想着录制完整的吟诵保持祖先的非遗,现在杜春琪重视了起来。 “你也要跟着学?”周存彦不可思议的看着杜春琪,他是知道老婆爱学习,然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婆会跑到1941年学习吟诵来了。曹老爹的吟诵他听着就忍不住的想发笑,腔调实在太怪异了。 白了一眼周存彦,杜春琪说出自己的感慨,“仅仅是听了一天的三字经我就明白以前对国学的理解有多么浅薄了,难怪以前设计汉服元素服装总是不得要领,空有外表没有精髓可不是奇怪吗?” 她感嘆着,服装设计怎么能光靠新奇流行取胜,少了文化内涵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我以前的目标是成为顶级服装设计师,现在忽然觉得顶级不顶级不那么重要了,或许上天已经给了我答案。”她幽幽地说。 “是什么?” “设计出适合现代人穿的汉式常服,就像文字的简化非文学大师不成,现代汉服设计想来也是同理,汉式常服必须是有意义的,有传承的。再说,正好当胎教了。” 周存彦能有什么意见,他只能全力配合了。 在得知曹老爹的书籍都遗留在郑州了,他特意出重金让曹存咏和虎子去郑州将所有书籍给带了回来,为此还动用了陈德光的人情。 第25章 第一期录制的吟诵课视频被杜春琪发放到了网上,当然,一朵浪花都没打起来。她早就预料到了,没有失落。转头找人将视频录在了老式胶片上带了回来,曹老爹作为第一批观众,乐滋滋的看着自己讲课。看完他还有些不满意,捋着小山羊鬍建议,“得多一些学生才中,我念一句跟着我念一句。” 杜春琪听了,恍然大悟,她怎么就把跟读给忘记了,跟读不但给课堂添加了层次感,还给了在座的人一个跟读的时间。 “正好种土豆的时节要过了,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给你当学生。”杜春琪一挥手,财大气粗的加大了自己的开支。 曹老爹的鬍子翘了翘,他觉得自己已经比那些电影明星还要出名了,哈哈,哪怕就是蝴蝶、阮玲玉之流也比不上他的贡献啊! 杜春琪对曹老爹爱yy的现象已经见怪不怪了,卞世耕的又送来了一批珠宝玉石,其中还有一些原石,这些原石最被杜春琪看中了。 他们立刻将货物拉回了现代,请人估价,放在店中出售,原石则被他们放在了库中。 忙碌之余,杜春琪发现吟诵视频有回覆了,虽然只要一条也够振奋人心的,观众要求将音频切出来放在喜马拉雅fm上方便每日重复聆听。 为此,她干脆开通了喜马拉雅的主播,将曹老爹的音频放了上去。 “哈,我也是个主播了。”杜春琪笑着说。 周存彦将杜春琪的帐号看了又看,说,“别人都有封面,你看是不是也弄个封面啊!最好加上吟诵的内容,万一有人像我一样认不全字听差了怎么办?” 杜春琪想了想,说,“干脆让曹老爹做成课件,我们拍下来当内容,嗯,封面就让曹老爹画,他不是能写会画吗?” 反正她只是拍照上传而已,对周存彦的意见她接受了。 周存彦:…… 乱世玉器不如粮食可靠,特别是杜春琪提供的压缩饼干,防潮耐放,营养丰富,他现在给伙计发工钱都折成压缩饼干发了,伙计们还高兴地紧。 换句话说,压缩饼干在周存彦的粮票还没发放出来时已经变成了薛湖镇的流通货币,用压缩饼干可以买油买盐买布,还不像钱似的总在贬值,没有比它更保值划算方便的货币了,并且这个趋势已经向外扩散了。 在这种趋势下,卞世耕也不守在当铺里了,一个当铺还能翻出什么花来?卞世耕提前将当铺交给了儿子看管,自己则雇了镖师,拉着一车车的压缩饼干去外县的当铺淘珠宝玉石了。
第45页 “东家,您说石屏县恁大个县,人还会要俺们的压缩饼干?”小伙计发问。 石屏县和薛湖镇不同,那可是个大县,听说还有洋人的教堂呢!小伙计有点兴奋又有点胆怯。 吸了两口旱菸,砸吧了两下嘴后卞世耕不慌不忙的说,“瞧你那点儿志气,石屏县又咋了,能有洛阳大吗?洛阳的司令都爱这个。” 小伙计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脑袋专心看眼前的路。 卞世耕坐在车辕上,抬眼看了看正中的大太阳,现在薛湖镇和外面截然是不同的世界。在薛湖镇,有点积蓄的人家都买了压水井,人勤快,地里的苗长得十分壮实。孩子们也常常开着一辆辆水车给他们种下的土豆浇水,鑑于孩子们勤劳的将边边角角种满了土豆,导致入目所及都是一片青绿。 然而,出了薛湖镇不久一切都不太一样了,干裂板结的黄土地裂开大嘴嘲笑人们,卞世耕恨不得也拖上一辆辆水车让它们‘闭嘴’。 “哎!老天不长眼哟!”镖师王德勇一面说一面啃了一口压缩饼干。 “这东西真神了,俺这些天都吃胖了。” 卞世耕听见了王德勇的话,冷哼了一声,吃,吃,就知道吃,他王德勇一天吃10块压缩饼干能不胖吗?偏生他还不敢不让镖师们吃个够,打民国建国,豫省这片地就匪如牛毛,若是因吝啬粮食让土匪洗劫了可就不划算了。 哎!都是火车皮紧造得孽,不然用火车拉货多好? 干笑了一声,卞世耕当做没听见王德勇的话。 镖头王德忠比起弟弟成熟稳重了许多,他拍了拍王德勇的肩膀,“说了多少遍,吃一口喝一口水,别吃撑了走不动。” 卞世耕咧了咧嘴,果然是一家子,心疼弟弟呢? 看见王德勇吃得香,小伙计也馋了,他人小爱吃甜,和王德勇这种喜欢肉松味、葱油味、花生味的不同,他独爱甜滋滋的曲奇味。 央求着卞世耕让他拿了一块,他美滋滋的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嘿。”卞世耕一看小伙计的反应就知道他又挑中了自己喜欢的口味,捏着鬍子,压缩饼干啥都好,就是口味不由人啊!这一点要怪杜春琪,买的是最简单包装的压缩饼干,后期更是购买的廉价去库存的,外包装的箱子一去掉,杜春琪才没管口味不口味的,雇的工人通通装进了的一个个没有标记的纸箱子中。这种行事造成的结果就是绝大部分的人吃压缩饼干看运气,碰上什么口味就吃什么。 正说着,前方的路上出现一道荆棘,王德忠抬手示意车队停了下来,面色沉重,“有土匪。” 卞世耕一听土匪来了,身子一熘立刻钻进了车底下。 王德忠看卞世耕这般模样权当没看见,扬声喊道,“合吾!” 没过多久,一阵阵马蹄声传来,尘土还未落下,就听见一个粗豪的声音,“你吃谁的饭?穿谁的衣?” 王德忠笑道,“吃朋友的饭,穿朋友的衣。” 这时,尘土落下,能看清对方了,络腮鬍子大汉,敞开着胸口露出毛茸茸的一片。 大鬍子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大刀,白色的光刃射到王德忠眼上。 他忍着怒气继续说,“五百年前是一家,是朋友吃肉,不是朋友啃骨头,啃了骨头你别后悔。” 大鬍子眼珠子转了几轮,收起了大刀,“咱俩单挑!” 王德忠只觉得牙疼,行镖多年还真没怎么碰到这种二愣子,好在他手头上的功夫也不是虚的,拱了拱手,待大鬍子的小弟将荆棘弄走,二人在那比划了起来。 既是单挑,大鬍子扔掉了手上的大刀,双腿一叉牢牢钉在地上,粗声道,“不必让我三招,只管上来。” 王德忠的牙更疼了,感情他还知道镖师的潜规则,开打让土匪三招,话说既然他那么明白规矩为何还要开打呢?出门走镖三分保平安,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大鬍子如此这般放似专程为了和他打一架似的。 既如此,也没什么好让的了,让了反而是看不起人了。 王德忠抬手一拳在大鬍子面前一晃,脚下勾扫,大鬍子眼见一记硬拳迎面而来,慌忙侧头避过,小腿蓦地一阵疼痛。他面色一涨,稳住身体,趁王德忠一手一脚未收之际,五指成爪握住了王德忠正在收回的胳膊,勐力向外一拉。 王德忠虽有防备,不料大鬍子力气极大,一双手仿佛钢浇铁铸怎么也甩脱不开,脚下一个趔趄,身子朝前扑去。就势扑到了大鬍子身上,双腿迅速锁住了大鬍子的腿让他动弹不得。 大鬍子纵然有千般力气也使不出来了,挣扎了一阵,王德忠如何会给他挣脱的机会,使出吃奶的力气,死死占在上风。 最终,大鬍子认了输。 王德忠对大鬍子一拱手,“我王德忠久在江湖这么多年,您这力气让我开眼了,咱交个朋友吧。” 大鬍子粗声粗气,“魏集英。” 王德忠这才知道眼前的大鬍子就是最近名声在外的魏集英,光看名字还以为是个文气的人呢? 他笑着说,“好名字,好名字。” 魏集英显然也对自己的名字得意急了,“我们村最有学问的秀才起的,说着啥又有书又有人。”
第46页 卞世耕早从车子下爬了出来,一听这话不由自主的接道,“既集坟典,亦聚群英。讲的是宫殿左边是藏书大殿,右边是官员休息的大殿,同时汇聚三坟五典和文武英才。” 魏集英高兴道,“呀!还有这个道道,应该多给那秀才几斗粮的。” 看着王德忠的目光更热切了,“王兄弟,咱俩来结拜。” 卞世耕一想到土匪窝中的珠宝,双眼放光,“别愣着呀!小顺,快把黄纸拿来?” 鬼知道他出门在外怎么还会带黄纸,最终,王德忠多了一个叫魏集英的土匪兄弟,而他的镖也等于押了一半了,因为卞世耕干脆和魏集英做起了生意。 “哈哈,有空常来啊!”魏集英对这笔生意满意极了,卞世耕不像别人似的只要黄金,珠宝玉石全都要,甚至一些破石头也收了。 卞世耕也对这门生意很满意,不用走远路就换了玉石出来,特别是一些原石被魏集英这个憨货当成破石头塞给他,要不是他心善,还不就白白收下原石了。 哎! 没想到当铺老闆也有心善的一天啊! 卞世耕在拉着珠宝玉石的车上感慨着,只有小顺不太高兴,还没走到热闹的地方就要回去了,叫什么事嘛! 送走了卞世耕等人,魏集英一回到寨子一个小弟巴巴跑了过来,探着头问,“头儿,这压缩饼真有那么神?” 魏集英哈哈大笑,指着他说,“你小子,吃吧,吃吧,给底下都发些。注意别让他们多吃,这么耐放易带的干粮可要好好存起来。” 第26章 地中的井已经打完了,土豆悉数种完,除了日常浇水除草似乎用不了许多人。既不能将人赶回家中也不能白养着,周存彦犯起了难。 杜春琪却浑然不怕。 “不是还有沼气池吗?堆肥料不也要人?” 周存彦好笑,“我的亲亲媳妇哟!这才用多少人,咱总不能和种土豆一样遍地撒种不是?” 杜春琪神秘的笑了笑,拍了拍周存彦的肩膀,“哎!你还担心他们没活干?等下有的你忙了。” 周存彦怔住,他有什么可忙的?前阵子他可是运来不少粮食和压缩饼干,就是战略物资水泥也运了不少,新盖的仓库堆的满满。太多的粮食还招来了不少老鼠,他怀疑小高庄的老鼠都跑来了,可忙坏了小高庄的猫咪们。 他看向杜春琪,“老婆,你买的什么?” 杜春琪笑笑,“提前告诉你就不好玩了,今天是大黄、二黑、小花回家的日子,我们回去住。” 周存彦蘑菇人了半天也没问出所以如果来,闷闷地跟着老婆回到家,还没等他抱上老婆,宠物学校将三只狗送来了。 接着可就没的他什么事了。 还别说,钱可真没白花,坐下、趴下、握手、作揖、祈祷、打滚、装死、叼飞盘等全都会,特别是大黄,训狗师都没想到中华田园犬能够那么聪明,可以说除了脾气大点,大黄如果好好培训当个搜救犬是不成问题的。 杜春琪和三只狗玩得不亦乐乎,哪里顾得上周存彦了? “哎!这年头人还不如狗。”周存彦幽怨的说。 对丈夫幼稚的话杜春琪干脆当做没听到,指着周存彦对大黄说,“爸爸生气了,快去求爸爸别生气了。” 大黄侧着耳朵一下子就听懂了,它竖起身体对着周存彦不住得作揖求饶,带着二黑和小花也学着它有样学样,周存彦的脸再也绷不住了。 “得,得,我都成狗爸爸了。” 第二天,宠物学校的人接走三只狗后,周存彦知道他要拉什么了——塑料薄膜。 他吃惊的问,“怎么想到弄这个?我们现在已经够打眼的了。” 杜春琪的沉重的点了点头,“我们这次种了土豆,下次就不能再种类似的根茎农作物了……明年有蝗灾,加上战争会有更多的人流离失所。” 周存彦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扯动干涩的嗓子说,“我们种了那么多土豆,应该,应该够了。” 杜春琪冷笑,“你看,连你自己都骗不住,现在灾害才刚开始而已。” 周存彦沉默了。 房中只剩下杜春琪的声音,“这段时间我查了些资料,1942年□□从7月开始持续到1943年春,有300万人饿死。” “豫省刚刚平息了旱灾又遭遇了蝗灾,特别是蝗灾是压垮农民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们今年地里种的都是土豆,明年就不能种植根茎作物,不然地就毁了。明年只能种小麦,如果遇到蝗灾……”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我们还必须种一些草药预防。” 周存彦的嘴唇颤抖,他只当自己每日像个老黄牛一样,却不知老婆即使怀有身孕也没少做工作,心中十分惭愧。 “都交给我。”最终,他只挤出了四个字。 杜春琪噗嗤一笑,道,“我们的力量十分有限,能够运送过去的物资顶多砸点小浪花,要想避免易子而食的惨剧发生只能最大程度发挥当地的作用。薛湖镇的大部分地都在我们手上,如果将这些地上都种上高产粮食至少我们周边无虞。” “所以你准备弄大棚?”周存彦问,“大棚能扛住蝗虫吗?听说蝗虫来时可是铺天盖地,连树都能给压弯了。”
第47页 杜春琪想到这也是头疼,“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咱们还有大量的土豆。” “暴露就暴露吧!能帮多少帮多少,不然这会是我们心里的一个心魔。” 二人半晌无话。 “问题是仓库都满了,这么多塑料薄膜放在哪里?”周存彦问了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二人又是苦思冥想,最后决定将它们放置在晒场上,反正塑料一时半会儿也坏不了。 心头大事说完了,转而问起了周存彦的粮票问题。 只听说印了多少,天天都在开工,可到现在一张也没拿出来过,杜春琪很是好奇周存彦卖的什么关子。 周存彦苦着脸直摆手,“不行啊!印出来倒是挺漂亮,可是不耐用,没两下就卷边,还容易折烂,更别提泡水了。这种东西再漂亮也不行,不够结实不好保存,人们不会认的。总不能每张都过塑,粮票不是照片,要大量出的。” 他的表情逗乐了杜春琪,指着他不厚道的哈哈大笑,“钞票都是用钞票专用棉基纸,这东西属于管制物品我可买不来,你自己想法子啊!” 周存彦想了又想,小心翼翼的提议,“要不用铜版纸?” 杜春琪想都不想的将他拍了回去,“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周存彦的粮票彻底报废了,大批大批的销毁,金润看着都心疼。 “以后不印粮票了印刷机印什么?”金润问。 周存彦心灰意冷,“不印了,不印了。” 金润看着那么好的印刷机就要荒废掉心中十分不舍,“东家,不如交给我好了,我去找要商户。” 周存彦随意看了看印刷机,摆手道,“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你买了也行,文化人的东西我是再也不整了。” 他沮丧的离开来印刷车间,果然他想当然了,事实证明他还自负了,庆幸的是杜春琪没有因此笑话他。 金润目瞪口呆看着周存彦的背影,东家这就放弃了? 不过如果买下来这几台印刷机他是不是也能办个报纸?金润的眼睛发光。 “这么说只要俺买下那些啥子机器你就回家住了?”金生财看着面前一脸正色的儿子揉了揉耳朵不可思议的问。之前他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让儿子回家,如今只要买几台机器回家就成了? “买,买,俺买。”金生财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千金万金也比不上儿子回家啊! 因为这个缘故,杜春琪的会客厅又迎来了金生财。 印刷机本来买来就不便宜,加上时空的附加值,以金生财的财力买起来够呛,幸而她也没想通过卖印刷机挣钱,叫来了金润问他购买的原因。 “我想办份农报,不但述说农民的生活也传达最新的种田成果。”他双目放光,以前他从来没觉得种田有什么难的,就像他家的佃户,大字不识一个不照样按着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经验将地种得好好的。可是到了小高庄他发现是他的思想落伍了。 种田怎么会不讲究技术呢? 天气、水利、作物、种子的培育,哪一样能少。 中国自诩种了千年的地,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了解农业而不是种田? 办一份图文并茂的农民感兴趣的农报来推行他的理念再合适不过了。 杜春琪想了许多理由,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当下鼓掌贊道,“孺子可畏,论长远发展我不如你,这些印刷机我送你,另外再送你些太阳能板。” 杜春琪觉得她现在也不缺这点钱,如果金润能够传播些科学种田的技术或者理念也是极好的。 金生财大喜过望,不等金润反应过来就奉承道,“人人都说小高庄的杜夫人是天下第一大善人,果然名副其实啊!” 金润被自家爹一打岔红着脸说不出话,反倒是杜春琪看出他的不自在,温声说,“我既然说送予你了就是送给你了,不要有心理负担。但是,记住一定要用这些印刷机实现你心中的梦想,以后如果有什么难题也可以来找我,一人智寡,多些人出些主意也是好的。最后我也没有别的可说的,务必要注意所报内容的真实性和可操作性,别因为一篇文章误了农民,他们可损失不起。” 金润心悦诚服的点头。 拉着印刷机及太阳能光板回到了金顶村,金生财得意得合不拢嘴,虽然他不太明白儿子为何要办农报,但从杜春琪的态度里不难看出儿子在做一件大事,一件会让金家祖坟上冒青烟的大事。 印刷工人都被杜春琪派着做别的活去了,金润在村中雇了几个家境困难又老实的人当长工,粗粗培训了一下准备开始印刷第一期农报了。 第一期报纸他还捨不得用彩色,选择用a4页面的纸张,自己操笔写了一篇关于种植土豆的文章,其中他特意强调了土豆在战争时期的优势,埋在土里随吃随挖,防止口粮被轻易的抢走,毕竟日本人也不可能自己下地挖土豆啊! 最后,他斟酌了一番,将杜春琪说的土豆全粉只要保存良好可以放置15年不变质的话题写了上去。 至于土豆粉加在玉米粉、面粉中做馒头之类的,他也让福妈做了些亲自尝了尝,将切身感受也写进了自己文中。 印表机没要钱,电也没花钱,可是墨粉纸张除了杜春琪将库存的给了他后再多就要他花钱买了,金润对报纸的定价游移不定。
第48页 他这边还没定下价,那边金生财已经给亲戚朋友发完了报,催着长工接着印了。 第27章 塑料薄膜听起来是个轻飘飘的东西,但汇聚起来就变得死沉无比,又长又大个,滑不熘手。杜春琪足足雇了6个工人才将它们码好放在拖车上。接着就是周存彦发挥的时间了,杜春琪则抱着肚子跟曹老爹学习国学吟诵去了。 周存彦见亲亲老婆又要跑,幽怨地说,“你这胎教做的小心孩子生出来一口河洛腔。” “哈,你还吃曹老爹的醋了?”杜春琪失笑。 周存彦更幽怨了,前阵子他稍微闲了些,想着和老婆好好说说话,谁想话没说两句就被老婆拉去听曹老爹的话,美名其曰让他陶冶陶冶情操。他一个厨子听什么国学吟诵啊!这玩意儿搁现代都是大学教授在研究,他听得昏昏欲睡,最后反而连老婆都没仔细看就会周公了。 “不学无术!”杜春琪白了一眼周存彦,要是曹老爹在现代开课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拿着大把的钞票要学呢?因为吟诵几乎要断了传承,就是那些博士教授们手上也没有一整套的吟诵调,全靠一段段零散的录音资料逆推。她发出的视频虽然只有三百千的教学内容,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若非她让人给视频加的斑点和杂音,她怀疑立刻就会有人找上门寻找曹老爹了。 周存彦和她的脑波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她还在想着吟诵,周存彦则觉得即使被老婆骂了也很甜蜜。 回到小高庄,张妈等人对他们夫妻二人忽而来忽而走忽而出现忽而消失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继续在厨房忙碌着,杜春琪包了学堂学童的午饭,还给了个所谓的营养菜单,每日都要按照菜单上的内容做。 “东家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张妈心中感嘆,暗嘆自己没有孩子,不然也求求东家送来读书了。 曹老爹的教书方法和现代有所不同,每天他先是念上一段教学内容,让孩子们跟着他读上六遍熟悉了,而后讲解完就让学生们自己诵读了。 有的孩子很快就能背会,就会举手上书,曹老爹会接着给这个孩子单独授书。其中聪明的孩子多学些,愚笨的少学些。最多的一天能学会百来个字,少的也就学了二十来个字。这样下来,即使学生们同时来上的学,进度却有所不不同。 高国栋、高国梁兄弟俩脑子灵活,一天能上书十回左右,现在已经背诵到了千家诗,最得曹老爹的喜欢。 其中背得最差的反而是杜春琪,一来她年龄大又有孕在身,背诵本就比不上孩子;二来比起孩子们专心致志的学习,她着实忙碌了些。 在别的孩子都背到千字文时,她也不过记了百家姓,好在曹老爹对她没要求,不,应该说只要她给他录像,曹老爹对杜春琪热切的欢迎。 每日教书育人,闲时看看书,小高庄人们衣食廪足,让他对未来有了些微的希望,少了许多唉声嘆气之声。 杜春琪在小高庄买下了不少的宅基地,盖成一排排的泥土房子,除了成色新些和村里人的住宅没有什么差异。曹老爹和曹存咏因识字被安置在了最大的一处宅子,让虎子一家羡慕坏了,要知道他们一家人不过分了两间房,男的一间女的一间。 见曹老爹的学生每日东家白白管一顿小灶的饭,比食堂里的饭好多了,虎子娘心里计划开了。她家丫丫虽然是个女娃娃也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若是能让丫丫也天天吃上鸡子和大肥肉是极好的。 她家本就和曹老爹家熟悉,这天,趁着虎子等人不注意,抱着丫丫悄悄找到了曹母。 “哎!来啦!”曹母一看来人是虎子娘热情的招唿着,专门泡了糖水给她们母女二人,“来,让奶奶抱抱丫丫。” 乡土情在世界各地都不能免俗,特别是他们还是街坊邻里,曹母几乎是看着虎子长大的。 虎子娘抿了口糖水,甜滋滋的,心里有些发苦。大傢伙儿同样都是郑州来的,一条街上住着,这两年曹老爹家卖了田地过得还要比她家落魄些,哪成想到人曹老爹读的经书反而得到东家的赏识,日子过得节节高。 丫丫浑然不知母亲的想法,乖巧的靠在曹母的怀中,由着曹母给她餵糖水,小脸上满是笑容。 两个女人说了会儿话,虎子娘露出为难的表情,曹母立刻明白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乡里乡亲的,有啥难处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帮上忙的绝不二话。”曹母说道,曹老爹不是能干重活的人,存咏一个人独自难支,家中不少重活反倒还靠虎子帮忙。 虎子娘笑了笑,说,“这事说出来实在臊得慌。” 她看了眼懵懵懂懂的丫丫,涨红了脸硬着头皮说,“俺想让丫丫也跟着去学堂读书……” 曹母愣了愣,女娃跟着读书没啥稀奇的,薛鸣凤就在学堂里读书,但丫丫不过3岁,年龄实在小了些。 她愣在那,回过神对上虎子娘期待的眼神,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说,“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下东家,毕竟东家也天天去学堂呢?” “你看不如这样,等老头子回来我跟他说说,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虎子娘知道曹母说的都是大实话,心下仍有些失落,道了番谢后又说了些的别的话题就走了。
第49页 当天晚上曹老爹回家后,曹母立刻将虎子娘求的事和他说了,曹老爹捋捋鬍鬚,砸吧砸吧嘴,“丫丫也太小了些,不然我倒是能做主。” “谁说不是呢?街坊邻里那么久,要是能帮怎么会不帮。”曹母在旁嘆道。 “都是做母亲的,我又如何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呢?读书识字是假,真正还不是为了那餐好饭并每日一个鸡子?丫丫一出生就碰到日本人侵略中国,若非他们父子都是能干的,丫丫能不能养活都是问题。可身体底子比起一般的孩子可差远了,虎子娘无非想给丫丫补补身子。” 对于虎子娘的小心思老夫妻俩倒没别的想法,谁不心疼自家的孩子? “哎!”曹老爹又是嘆息一声。 他们的话被归家的曹存咏听到了,笑着说,“爹、娘,你们是当局者迷,谁说东家不收丫丫的?东家心善,依我看是肯收的,再者,东家正好怀有身孕,正是喜欢丫丫那么大孩子的时候。” 曹存咏的话让老夫妻俩眼前一亮,第二日曹老爹连忙和杜春琪说了此事。 “3岁的孩子?”杜春琪有些犹豫,“她会自己擦屁股不?爱不爱哭?会不会喊着要妈妈?” 曹老爹没想到杜春琪会问这些问题,穷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这么娇气?哪个孩子要父母费那么心思?立刻拍着胸脯说没问题。 既然曹老爹都说没问题了,杜春琪也没多说,直说让丫丫来上学就是了,但若是丫丫在学堂闹人的话立刻送回家去。 虎子娘得到了曹老爹的准话,高兴地原地直打转,全家人都到曹老爹家中致谢。 虎子见妹妹能够上学堂也十分高兴,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牙,“没想到俺家也要出文化人了。” 曹存咏忽而说,“娃子上学需有大名,丫丫这个名字可就不能用了。” 众人看向虎子爹,他抬头恰好看到天边一抹淡薄的紫霞,如梦如幻,氤氲美丽,遂说,“叫紫霞。” 曹老爹捏着鬍子想了想,又看了看天边,连声说,“不妥,不妥,紫霞乃夕阳之霞,紫霞过后大地一片黑暗,远不如早间的红霞朝气蓬勃。” “我看就叫红霞。” 众人连连叫好,虎子娘更是在边上寒碜虎子爹。 过了一天,杜春琪见到了红霞,虎子娘将女儿收拾的极为妥帖。干净整洁的粉色碎花小衣裳,脸洗得极白净,头上用红彤彤的头绳扎了两个沖天小辫子,看着十分讨人喜欢。 村里人啧啧称奇,果然是郑州大城市来的小姑娘,村里的女娃哪有收拾这么体面的? 就是杜春琪看了也爱得不行,若非大着肚子恨不得抱着红霞好好亲一亲。就这样,也把红霞叫了过来,塞了几颗糖。 村人看到红霞上了学堂,心思有些浮动,特别是家中也有这么小孩子的大人,其中以杨秀山为最。 杨秀山一直对卖了自家2亩地的事后悔极了,若是他再熬一熬,和别人一样将地租出去他不还是有房有地的人?然而地卖都卖了,他还真不敢问杜春琪要回来,只能在心里抱怨。人心中有了怨气,干活自然也就马马虎虎,杨秀山成了村人口中有名的懒汉,偏偏因他属于杜春琪的‘家丁’众人不敢多说,所以这事就瞒着杜春琪夫妻二人。 一听连个外乡来的女娃子都上学去了,他家狗娃反而还在家呆着,他心里就一百二十分的不高兴。 “当家的,要不你也和东家说说?”杨秀山媳妇在衣摆上擦了擦手上的水,小心翼翼的建议。 杨秀山顿时来了火气,抬起手大吼,“臭娘们,你再说一句?” 杨秀山媳妇胆怯的看了眼他扬起的大手,眼含泪水,“俺不说你就不打俺了?” 说着,她反而不怕了,“打死俺算了,瞅瞅你现在的熊样子,就会在家打老婆,就是俺都看不上你这怂货!” 他的话彻底惹怒了杨秀山,大掌毫不客气的落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见她措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仍不住地指责自己。理智一点一点从脑中消失,他的掌变成了拳,一拳一拳的砸向这个和他朝夕相处的女人。 牝鸡怎能司晨? 他眼睛充血,拳下的女人已变成了另一人的模样。 第28章 杜春琪已经睡下了, 突然村中一阵响乱, 她急忙坐起来问周存彦, “怎么了?” “你先别起来,我出去看看。”周存彦安抚住杜春琪, 自己批了件衣服匆匆出了家门。村子已经沸腾开了, 几乎所有人家的门都敞开着, 男人、女人们蓬头垢面的趿拉着鞋跑出了家门。 “怎么回事?”周存彦问了守夜的门房。 “听说死人了。”守夜的门房是个青壮汉子,对此事也十分的好奇,若非正在值夜怕也要跟着去看回热闹。一颗心上似有只猫爪子不停地挠着, 见到东家出来问连忙汇报。 周存彦脸色一变, 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你守好门知道吗?” 守夜的看周存彦没有带他去看的意思, 闷闷的点头应了,挺胸叠肚的站在家门口的岗亭外, 一双眼不住的四下打量。 路上碰到一些人急吼吼的往村西头跑去,“在杨秀山家, 打死人啦!看去,快看看去!” 跟着人群赶到了杨秀山家,已经围满了人,在狗打架都能引得一群人看的农村,乍然听到打死人的事哪个不出来看看热闹?
第50页 高传脸色铁青的站在屋中,小高庄闹出了人命案子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庄子积攒下的名声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他恨恨地剜了眼跪在地上的杨秀山。正要开口说话,无意往门外瞅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周存彦,慌忙请他进了门。 “东家,您看这事闹得。”高传羞愧极了,身为村长居然让村子里发生这种事。 周存彦摆摆手说,“你只管审你的,我看看。” 高传想了想,让人搬来凳子请周存彦坐下了。看众人吵得不像话,大喝了一声,“肃静,保持安静。” 高传在村人心中十分有威望,人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说话,就连守在杨秀山媳妇跟前嚎啕大哭的狗娃也止住了哭,抽抽噎噎的,眼见就要喘不过气来。 周存彦见状赶紧招手叫狗娃,“狗娃,来到叔叔这。” 狗娃抬头看见是常常给他糖吃的周存彦,乖巧的走了过去,任由周存彦抱起了他。 狗娃是周存彦夫妇在小高庄看到的除了薛鸣凤外第一个孩子,尤记得他忍着馋意将半包饼干给自己母亲吃的行为,是个十分孝顺的孩子。 看见自己儿子乖巧的在周存彦怀里,杨秀山的眼睛更红了,捏紧拳头任由高传发问一声也不吭。 无奈之下,高传只好问众人,“谁最先发现的?” 人群中立刻挤出一个小矮子,这人周存彦倒认得,高黑豆,因有一双如黑豆般黑亮的小眼睛被父母敷衍的取了这个名字。 高黑豆小跑到高传身边,用给大王报功一般欢快的口吻说,“俺夜里起来撒尿,听见狗娃的哭声,好奇的过来扒门缝一瞅发现杨秀山打死了他媳妇,正要抱着狗娃逃呢!狗娃不肯他还要打狗娃哩!” 他将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高传復又问了杨秀山,“他说的可属实?” 杨秀山依然不吭声。 高老七夹在人群中看不惯高传高高在上官老爷的模样,想出来说话,被自家婆娘拉住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为个外姓人不值得。” 高老七最是信服自己的婆娘,脚步顿了下来,仔细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他的脚步又缩了回去。 案情简简单单,至于动机,乡下人打老婆还需要动机? 众人都不会问这个问题,也想不到这些。 “既如此就暂且将他绑了,明日送官。”高传下了结论,扭头看见懵懵懂懂的狗娃,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狗娃不过3、4岁,没了娘,马上爹也少不得被判死刑,这么小的孩子可怎么办? 周存彦似乎看出了高传的难处,笑笑说,“我那房子多,先带狗娃回去。” 杜春琪早在家中等着了,见周存彦抱着狗娃回来,孩子脸上还挂着泪,反而不好多问。和周存彦哄了会儿狗娃,见他情绪稳定了下来就让张妈将人抱了下去安置,二人方了这次的事。 “你说他为啥打老婆?”杜春琪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小高庄的生活在这片是数一数二的,就是薛湖镇上的普通人家也比不上的。杨秀山因将那二亩地卖给了她,日子更是好过许多,连房子都翻新了一回。 周存彦心道他怎么知道杨秀山的想法,但这个问题颇为敏感,由不得他不重视。 想了半天,觉得说什么都可能引发夫妻之间的争吵,嬉皮笑脸的凑到杜春琪身边,“饿了不?我给你做点夜宵。” 一面在杜春琪发火之前,大手摸上她的肚子,模仿小孩子娇嗲的声音说,“宝宝不要怕,妈妈没有生气,妈妈只是饿了。” 杜春琪纵有十分的火气也被浇灭了七七八八,拍开了周存彦,慌忙轻轻摸了摸肚子,“宝宝不怕,让爸爸给你做好吃的哦!” 周存彦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拿孩子当挡箭牌的行为被老婆看透了,灰熘熘的钻进了厨房,惊动了张妈。 “先生,这如何使得,还是我来做吧!”张妈在一旁插不进手,在旁紧张的说。 “你去看狗娃,这里有我。”周存彦哪里肯让张妈做,打发道。 “先生……” 张妈求了几遍,只好在一旁帮着择菜,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周存彦,只等他需要帮忙时立刻补上去。 厨房的动静有些大,不多时更多的佣人过来了,比起张妈,她们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抢了张妈的活干,免得被人说懒。 杜春琪一共僱佣了8个佣人,一个车夫,两个门房,厨上是张妈以及一个小丫头给她打下手,一个洗衣的,两个打扫房子和院子的。 按当地的规矩,等她生下孩子,孩子身边还得添一个奶妈并一两个做针线的。 现在除了门房、车夫三人,其余几个全部都聚在了厨房,顿时厨房就显得窄小了,反而让周存彦施展不开,连轰带吓的将他们赶了出去,关上了门自己在厨房里做夜宵。 众人愣愣地看着门,不约而同的看向张妈。 “没听先生说让大家都散了吗?”张妈喝退了众人,自己在厨房外候着,不一会儿,狗娃怯生生的过来了,牵着张妈的衣摆眼巴巴的看着她。 张妈知道他今天受了惊吓离不开人,搂住他轻轻拍着他单薄稚嫩的背。 张妈如母亲般的温柔让狗娃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小声哭了起来。
第51页 周存彦端着夜宵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嘆了口气,说,“他也是个可怜的,没了母亲,明日连父亲也要没了。” 狗娃颤抖的更厉害了。 张妈轻柔拍着狗娃的背安抚这个可怜的孩子。 第二天周存彦刚起来就听说杨秀山跑了的消息,张德义也跑来了一趟问了案件经过,将此案定了性后发出了海捕公告。 “八成是落草了。”高传说,豫省这些年匪如牛毛,一些地段的土匪就连政府也管不了。 “依我看小高庄的防御还需要加紧,说不准杨秀山会怀恨在心带着土匪洗劫小高庄。”张德义忧心忡忡,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就像能偷到别人家狗的人往往都是主人家的朋友,不然狗也不傻,早就叫了。 张德义的意见周存彦还是十分重视的,毕竟他好歹也是个警察,里面的道道明白得很。 “兄弟说的在理,我再调一批人填进家丁队。你看训练这事我和你嫂子都是外行,要不再叫兄弟辛苦一趟?”周存彦说,外行不能指挥内行,自己几斤几两他清楚的很,他就是一个厨子,大半脑子都用在如何做菜上了,军训实在是外行。 周存彦的请求也没什么难为人的,张德义一口就答应了下来,直接派自己最放心的一个叫魏毅的小弟过来。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杨秀山落了草、从了贼的消息还没确定下来就在小高庄传开了,作为杨秀山唯一的儿子狗娃自然被村人扣上了贼子的称号。 当官的儿子会当官,商人的儿子会经商,农民的儿子会种田,强盗的儿子以后一定也会是强盗。 村人的头脑中还保留着一个恆久流传的古老谚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没了父母的狗娃一直交给张妈带着,张妈中年没了丈夫,身边连个傍身的孩子都没有才自卖自身去给大户人家当厨娘,年头那大户人家去了重庆,她被留在了这里才又到了杜春琪家中帮佣。狗娃还是她带的第一个孩子,加上狗娃是个十分体贴、懂事的孩子,没过几天张妈就离不开狗娃了。 见狗娃每日都被村里的小孩欺负,张妈的心如刀割一般。 可她除了将狗娃打理干净利索又能做些什么呢? 终于,在一次高国栋兄弟俩给干爹、干娘送自己摘的枣子时,张妈心中有了想法。 领着狗娃,挑杜春琪夫妻心情不错时张妈来了,“先生、太太,我想收养狗娃当养子。” 杜春琪率先反应过来,看向张妈,“狗娃愿意吗?” 她直接问狗娃,在她看来收养是大人和孩子双方的事,不能因为孩子小就忽视他们的选择,狗娃眨着眼睛看看杜春琪,不太敢说话。 她又问了遍,狗娃听懂了,点了点头小声地说,“俺愿意。” 两人都愿意,杜春琪也不会当个恶人,同意了张妈的请求的同时也承诺等狗娃身体大好就让他去学堂读书。 张妈自然是大喜过望,牵着狗娃磕头道谢。 第29章 杨秀山杀妻案在整个薛湖镇很是火了一把, 街头巷尾、四里八乡到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人谈论这个话题。小高庄也搭成着它扬了一回名, 可让高传等人愁坏了。 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以后小高庄的小子们娶媳妇都要难咯! 为了这事高传是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此时媒体不发达, 没有什么水军之类的帮着洗白。人们格外的看中名声, 小高庄算是落上了一个恶名了。 要塑造一个好名声需要几代人不停的努力, 败坏它一个人就够了。 本来小高庄的后生们生得比别的村好一些,大傢伙憋了几个月的劲就等着赶过年那几天趁着年气将婚结了。可杨秀山杀妻案一出来,有几个青年原先送出去的彩礼都被退了回来, 毕竟在条件尚可的情况下谁家不心疼闺女? 为此, 高传不得不开了祠堂和大傢伙儿商讨这件事。 “必须将此事造成的影响压下去。”高传皱着眉头。 三叔公、六叔公几人也是交头接耳, 他们也都是有儿有孙的人,指着趁着家境好些的时候给孙子们订下贤惠漂亮的姑娘呢!杨秀山的事一出全部完蛋了。 “当初就说过不让外姓人进村, 没个祖宗家法牵制着,谁能保证他们是良善的?”一人嘟囔着, 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周存彦也被请了来,坐在那儿有些尴尬, 他们夫妻俩可都是外姓人。 高传脸一面和周存彦道歉,一面拉着脸呵斥道,“胡扯啥!” 众人这才想到东家也不姓高,顿时息了声,祠堂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高传不得已,点了人头,“七叔的点子最多, 您说咋办?” 高老七愣了愣,见众人都望向他,一时有些得意,昂着头风光得意极了,高传又催促了一遍才想起这是让他想法子呢。 于是慢吞吞的走到人前,站定了,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的说,“此事说难也不难。” 底下人哄地一声,目光灼灼看向高老七看他有什么好主意。 高老七见众人敬仰的目光,胸脯挺得更高了,接着说,“要扭转小高庄的名声一时半会儿的也扭不过来了,但女儿爱俏,丈母娘爱财,咱们村的后生们长得俊,手上又宽泛怎么着都能找到合适的人。”
第52页 “那你的意思是?” “咱村也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子了,办个大集,四里八乡的乡亲们赶来也能相一相人不是?这可比靠着媒婆两张嘴强。” 众人听了觉得也是个理,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周存彦,有实力办个大集的只有东家,而且现在每人都忙着脚打后脑勺东家不同意也没法弄啊! 周存彦想着杜春琪天天喊着无趣,办个集市热闹一下也好,点头同意了。 接下来似乎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大傢伙喜气洋洋的开始筹办起了集市。 倒是杜春琪也来了兴致,随着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周存彦基本上是眼不错的盯着她,就算他忙活着也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定要张妈等佣人将她看得牢牢的。 “嘿,我要办个供应社。” 说完杜春琪就忙活开了,首先是场地的问题,这个简单,让工人们盖就是了,不用太大。顺带连着货架也一併找木匠订做了。时间太赶也无妨,她拿了把大大的遮阳伞,一个玻璃一个临时的柜子暂时当了临时摊点。 接着就是货物了,她大概想了想,不能超出这个时代,也要乡村化一些。 于是列了一张单子,不过蜡烛、火柴、压缩饼干这三样。 高传就比周存彦夫妻俩忙多了,先是确定了摊位摆放的位置,一个集市新开必然要有个噱头,他找人四处找些杂耍艺人,也不过找到一个耍猴的。好在薛湖镇本就不大,耍猴就足以吸引四里八乡的人了。他也就不打算继续在这上面磨叨,转而找到常给小高庄送肉的屠户坐镇。 有杂耍、有草台班子、有肉铺,再加上吴锦绣坊也要了个摊位卖些手绢、花布,集市热热闹闹的开了起来。 耍猴的是一对祖孙,老的老,小的小,带着一只狗两只猴,从南阳新野逃难至此,正是艰辛难以为继的时候。一听高传让他们常驻在新的市集,立刻收拾了一下不多的行礼就过来了。 祖孙俩带着猴子一来,高传立刻带着他们去给杜春琪演了场猴戏。 现代倒也有耍猴人,但他们一般不去城市表演,一直生活在城市的杜春琪二人无缘一见,这次见到高传带着耍猴人来了很是高兴。 “张妈快去拿些蛋糕来。”杜春琪嘱咐张妈,眼不错的看着两只小猴子并那只大黄狗。 祖孙俩爷爷叫周得嗣孙子叫周承明,老得一脸皱纹,小的也是满面风霜,怯弱不堪。看着让人怜惜,猴子被二人牵着,一看到蛋糕端了出来立刻嗷嗷叫唤了起来。 周承明年纪幼小,闻到香甜的味道鼻子一个劲的翕动,等杜春琪发话给了他们,立刻抓起一块往嘴里塞。一旁的猴子一看没给它,恼怒的掀翻了盘子。 周得嗣见在主人家失了体统,尴尬的解释,“好让东家知道,祖上的规矩第一碗饭是敬给猴子的,承明坏了规矩猴子就恼了。” 杜春琪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规矩,她倒是知道有个节目是人先鞭打猴,猴再夺过鞭子反过来打人,因这个常会遭到十五六岁的小女孩举报他们虐待动物。 她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 周得嗣弓着腰解释,“靠猴吃饭的哪里捨得真的打,都是假打,倒是猴子下手没个轻重。” 如此一说杜春琪明白了,又让张妈端上了一托盘的蛋糕。 这回周承明先给了猴子,自己拿了一块一面吃一面餵在旁急得摇尾巴的大黄狗。 等他们草草吃完,杜春琪想和小猴子握手,周承明忙牵着一只小猴子过来指挥它于杜春琪握了手。 周承明耍猴有模有样,虽都是传统的桥段也让杜春琪二人看得津津有味,亲眼看可比电视里看得有意思多了。 “猴子多大了?”她问。 照例还是周得嗣回答,“回东家的话,猴子七岁了,和俺孙孙一样大,他俩吃一个娘奶长大的,算是兄弟了。” 经解释,杜春琪才知道新野县耍猴有着两千年的歷史,有着一套自己养猴的规矩。 和猴子同吃同睡是不用说的,猴子小时候必是亲自餵奶,这样就算是一家人了。 小猴子和周承明同岁,倒是赶上了吃同一个妈的奶。 又问了他们的来歷,才知道新野县在1939年被日本人占了去,在那里奉行杀光、抢光、烧光的三光政策,他二人庆幸农闲在外耍猴戏才逃过一劫,想来家中人是凶多吉少。 她本心善,加上有孕在身更是感性。见祖孙二人衣衫褴褛,小的瘦瘦小小,怯弱非常。就是那两只猴子也干瘦得可怜一张脸上几乎只剩下两个铜铃的大眼,大黄狗个头大,腰细得不盈一握。 “既然你们也没了去处就留在小高庄,待遇和戏班子一样,狗和猴子也跟着人一样领一份口粮。” 周得嗣不知道戏班子是什么待遇,但自古以来唱戏看着总比耍猴高端一些的,连忙拉着孙子周承明磕头谢过,旁边的两只小猴子见主人磕头了,大黄狗没那么机灵,可也会作揖。 杜春琪如今也习惯当地人磕头了,安心受了,而后叫起二人。又见他们祖孙俩衣衫褴褛,忙让张妈拿了几件新衣服来,连两只猴子都发了件新衣裳。 摸着厚实细密的棉布衣裳,周得嗣感动的直落泪,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大方的东家。 连忙又带着周承明给杜春琪磕头道谢,这一次杜春琪说什么也不受礼了,板着脸说,“既然我雇了你合该让你们吃饱穿暖,不然算什么东家?”
第53页 说着,让周存彦亲自给他们祖孙安排了个大些住处,正好挨着曹老爹家。 隔了两天,杜春琪又买了辆小自行车、滚球之类的马戏道具送给了周得嗣。 “既然在小高庄表演,咱也不表演打猴了,你先练着,最好在开市那天能让猴子学会骑自行车。” 杜春琪给的自行车颜色艷丽,一看就不是凡品,再听她不让演打猴的戏,周得嗣只有高兴的份。说实话,他们也不愿意演这齣戏,遭人骂不说,猴子下手没个轻重倒常常让他们自己身上青一块肿一块的。他皮糙肉厚也习惯了,孙子年纪小,皮又嫩,可不经打。 周承明早就被自行车迷花了眼,一双眼盯在上面拔不出来了,乍一听到自行车给他们了喜得见牙不见眼,不等爷爷发话就不住的点头,“东家尽管放心,俺一定能做到。” 杜春琪还是头一次见这孩子主动说话,笑眯眯的摸了摸他柔软的头髮,“行,我就等着看你带着两只小猴子骑车了。” 周承明大力点头。 见东家想得周到,周得嗣也费了心思,每日一大早就开始训猴训狗,几乎将小高庄的孩子都给吸引来了。这可苦坏了隔壁的曹老爹,他有每日晨读的习惯,现在被吵得不得安宁不说连儿子的心也被勾走了。 “哼!”冷哼一声,曹老爹背着手踱进了屋子。 曹存咏看了看老爹,又在探头看了看隔壁,依依不捨的跟着老爹进了屋。 第30章 杜春琪还真没想到曹老爹居然会幼稚的跑到她跟前告状, 而且生怕被告人不知道似的, 硬拉着周得嗣来了。他儿子曹存咏尴尬地跟在身后, 耐心的安抚打哆嗦的周承明。 嗨!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老头子一大把年龄了,临老临老, 干出小孩子干的事! 曹存咏通红着脸, 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听完曹老爹慷慨激昂陈辞, 再看看旁边瑟缩的周得嗣,杜春琪打了个哈哈。 “说得对,但您一人晨读多孤单啊!要不这样, 让大些的娃娃们每日也早点到学堂, 您带着晨读?晨读好的孩子您老做主奖励一块牛奶糖。” 曹老爹被杜春琪带偏了, 生为老师,利益着脚点天生就站在了学生那边, 想了想同意了杜春琪意见。曹存咏在旁都傻了眼,心道原来他爹的脾气也没那么犟, 没见牛奶糖就解决了吗? 周得嗣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杜春琪的偏袒, 只有感激的份儿,他一无所有,也没别的法子表示谢意,只能努力训练猴戏。没过多久,猴子就学会了踩球、骑车等,让杜春琪看得大唿过瘾。 回过头,杜春琪和周存彦说开, “你最近也闲了,不如将周得嗣如何训猴的照片拍一拍,写一本《训练猴子,一本就够了》之类的书,咱们拿回去出书!你看你俩都姓周,说不准你还有训猴的天赋呢!” 她甫一说完,周存彦就苦了脸。 “老婆,拍照我还行,写书……你也太高看我了。” 这也太为难他了吧! 杜春琪最看不得周存彦欠缺自信了,鼓励了半天见周存彦还是不能应下来,翻出了底牌,“给你派一个润笔的,我看曹老爹的儿子曹存咏对训猴感兴趣得很,肯定愿意帮你润笔。” “哦,书号我早都买好了,你要不写就浪费了。” 如此,周存彦也不好继续拒绝了,苦哈哈的扛着相机开始拍摄了。 一开机,他犯起了难,这也算写书吧!他该从哪里下手? 苦思冥想之后,他决定按照他最熟悉的菜谱方式写,他将猴子能够掌握的动作划分出不同的等级,然后开始拍照了。 曹存咏领了这个差事很是开心,不用人多嘱咐,主动引着周得嗣有条理、有重点一一道来,他自幼跟着自家老头子开蒙,肚子里背下了几十万字,后面又上了洋学堂,写起文章来一气呵成,不但通俗易懂还是带着丝文雅。 他将文稿给周存彦二人看过,饶是杜春琪都没想到曹存咏能有这份功底,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同时也下定决心学习国学。 她读书十来年,大大小小也算个学霸,跟着曹老爹读了一段时间的书反而发现自己的学识驳杂而浅显。别说旁的,连《三字经》中都有不认识的字。 想来她设计服饰时觉得瓶颈就是因此而来,越往上走越是考验基础。 训猴期间周存彦倒也学了不少摄像知识,对训猴渐渐有了兴趣,偶尔也亲自上手训一训猴。 他手上总有好吃的,猴子连带大黄狗见到周存彦都十分亲热。 看见自家孙孙和小猴们手里拿着胖大的肉包子,大黄狗啃着一块大肥肉,周得嗣老眼不禁流出感激的泪水。没想到在这年头,反而连狗也能吃上肉了,他哽咽的咬了一大口的包子,这日子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跟着这样的东家没白活。 没过几天,周存彦就对训猴、训狗有了自己的心得体会,不用他人说就知道书要从哪里写了。曹存咏看着手舞足蹈如同孩子一样的周存彦,心中好笑之余也存了一段心思。 时下不少于百姓无益、自认风流的人物都会写些自传、回忆录之类的,曹存咏心道东家夫妻二人可说是救活万民之典范,给他们着书立传也不足为过。 然而他也知道杜春琪二人对此事十分排斥,只将心思隐了下来,观察探听,每日不拘多少都要记录上一段两段。
第54页 转眼就到了开集的日子,高传早就使人放出了话说新集上有猴戏表演,来人不算多,也不少了。 时间还早,猴戏还没开始,人们不禁将目光的移到了最显眼的地方——蓝白相间的太阳伞,前面竖着一个牌子上书大大的几个字——供应社。这是杜春琪的摊位,就卖三样货——蜡烛、火柴、压缩饼干。 高国栋兄弟俩跟在她身边充当小货郎。 在小地方,这些都是好东西,价格也便宜,精打细算的主妇们一眼就看中了,挤到摊位前来买,杜春琪在她们也不敢吵闹,但不过一会儿功夫,杜春琪就呆不住了。 这里的人不怎么爱洗澡,身上有些气味,本来她还不害喜,没想到因为一时的兴头反而害喜了。 “呕……国栋、国梁……这里交给你们了。” 交代完这些,扶着张妈匆匆而逃。 回到家,清新的空气果然让她感觉好多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决定在生完孩子之前再也不去集市了。 周存彦听说老婆因难受回了家,急匆匆的返回家,看见杜春琪人好好的在那里也没将提起的心放下来。 “我们再去做趟产检。”周存彦说。 杜春琪一听去产检就有点抗拒,她实在不喜欢医院里的来苏水味道。 “本来就有点孕吐,过去闻了那个味还不更严重了。”杜春琪牵强道。 看见自家老婆和小孩子一样扒着沙发,周存彦哭笑不得,耐心解释,“检查一下你我都安心,再说胎儿也大了,该看看发育情况。” 他说得十分在理,杜春琪辩无可辩,蔫哒哒跟着周存彦去了医院,得到一切尚好的结果后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看,我说没事吧!就你瞎操心。” 周存彦一看,陪了陪笑脸。 二人说闹了一会儿,懒得回小高庄人,索性在家住上一晚上,还别说,习惯了处处有人伺候,在家反而有点不习惯了。 这时,李丁来了。 李丁的模样几乎完全变了,圆脸庞瘦了下来,一身绸缎腰间还挂着一个金鱼袋。 “你这是?”杜春琪讶异的问。 李丁见他二人没有什么变化也十分惊奇,道,“已经过去6年了,怎么您二位一点都没变?” 杜春琪立刻反应了过来,时间流速不一样。她们第一次到小高庄回来后就发现时间只过了1个小时,后来不知怎么着,除了两边原本就带的时间差,时间流速反而一样了。她也就忽略了此事,想来李丁因为长久未来倒是时间流速的偏差。 李丁虽然不知道什么叫时间流速,但也大致明白了,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想来也是这个道理,他对着二人深深一揖,“谢过二位恩公,小子李丁感激不尽。” 原来李丁随意交给姑母种的土豆获得了大丰收,这种从未出现过的高产粮食一出现就在地方上引起了轰动,县令得知后他将土豆当成了祥瑞报了上去。 李丁一家因为知晓土豆种植、留种的方法而得到皇帝的嘉奖,特意封了他一个稼穑候。 他小小年龄便有了侯位,医术得到了太医院的指点,一日千里,现在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太医了。 “我此次前来是和恩公告别的。”李丁又是行了一礼。 杜春琪愣了愣,李丁将自己身世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我决定前往东海一面寻父一面探询新的物种草药。” 三人又叙了一回儿话,依依不捨的告辞了。 果然,等李丁离开后,第八扇窗子打开一看,即使黑蒙蒙一片也能看见一排排的坟墓。 “这个窗子正常了。”杜春琪怅然若失。 “我觉得这些窗子是让我们过去帮助一个人或者一群人,一旦结束就会关闭……这样也好,总归有个尽头。”她总结道。 周存彦若有所思,说,“会不会其实我们也能去李丁那里,只是我们没有去而已。” 他的话得到了杜春琪一个大白眼,“那么陡峭的山路我们怎么走,就算你走得我行吗?” 她挺了挺肚子。 周存彦挠头憨笑,“也是,以后我们要去就一起去,绝不分开,万一回不来了好歹我们还在一起。” 他们夫妻二人不在集市上反而更热闹了,来集市上的都是周边村落的人,多数都被杜春琪僱佣着,东家在这他们难免轻手轻脚,话都不敢大声说。 等杜春琪离开了集市没多久,猴戏开演了,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小地方的人很少见到自行车,何况还是这种颜色艷丽、个头小巧的,再看到猴子们熟练地蹬着车绕着场地转圈圈,他们高兴地直叫好。 周承明连忙捧着锣去收钱。 有给铜圆的、有给钞票的,不一会儿锣上就堆了尖。 猴戏这行的规矩,不主动收小孩的钱,周承明按规矩绕开了小孩子只收大人的钱。 一个细长脸的白净男孩却跑来主动往锣上扔了个铜圆,周承明也不拒绝,等猴子骑完了车,招唿一个上来和他握了握手。 这可在小孩中间轰动了,和猴子握手对于孩子们来说实在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高茂捏了捏手里新得的奶糖,觉得还是和猴子握手的诱惑更大些,他走上前,“我给你奶糖可以吗?”
第55页 周承明也吃过奶糖,迟疑一下就同意了,牵来了猴子。 奶糖他认得,小猴子也认得啊! 它一见到奶糖,匆匆和高茂握了手,抢过了奶糖自己剥开糖纸吃开了。 “哈哈,贪吃猴,猴贪吃!”小孩子们见到这一幕拍着巴掌唱到。 第31章 小高庄最近几个月的风头十足, 压水井、大善人、免费种的土豆、招工……哪一条在四里八乡都是头条新闻。当然人都有劣根性, 看见小高庄的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再瞧瞧自己家的,虽然借着小高庄的风好赖没到逃荒的境地, 可谁人心里不泛酸呢? 如今小高庄出了个杀妻的杨秀山可让他们找到平衡点了。 话说回来, 酸话归酸话, 小高庄办的集市大家还是愿意去瞧瞧热闹的,期间就有人打量着趁机过去做点‘生意’。 韩三炮天还没亮就领着自家名叫谷子的侄女往小高庄赶了。 别看韩三炮瘦瘦小小,他侄女倒是高大健壮, 还十分白皙。本来他见侄女皮肤白、五官长得好看一直收留着想卖一个好价钱, 谁想谷子越长越胖, 眼看着大户人家是不会要了,遂将主意打到了小高庄的头上。 听闻小高庄富得流油, 想来能卖个好价钱吧! “俺跟你说,过去机灵些, 要是能嫁过去每天都有肉吃。”韩三炮怕谷子不配合,再一次交待。 谷子点了点头, 身上的肉一颤一颤地,看得他都有些辣眼睛,他傢伙食那么差谷子都能吃成这样,真是天赋异禀。 “俺知道,到小高庄当童养媳就能吃饱饭。”谷子闷声说,嫁人对她而言不过是从这个房子搬到那个房子住而已,她每天不还要提着篮子捡狗.屎、摘野菜? 韩三炮见侄女不排斥去别人家当媳妇, 放下了心,他的长子长成了,也该娶门媳妇了。卖了侄女正好给大儿子凑齐彩礼钱。 谷子紧跟着韩三炮,她还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路,汗津津的喘着粗气,走到晌午终于到了集市。 小高庄的集市真热闹啊!有卖包子的、有卖饼子的、还有卖手绢的,人来人往,看得谷子眼花缭乱,不禁攀紧了韩三炮的衣襟。 闻着空气中飘着的食物香味,谷子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唤的,她使劲吸了吸鼻子,尽可能多的将香味吸入肺腑,跟着韩三炮蹲到了石子路边。 其实嫁到小高庄还真不错,这样每次都能在集市上将香味闻个饱。 她这样想,四下张望着,头上的草标都快被她晃下来了。 “多少钱?” 忽然一个人影将她罩住,仰头一看是四肢健壮的胖子,脖子出奇得长。 韩三炮一听有人要买谷子,立刻站起来激动的说,“不多不多,两块大洋。” 这个胖子就是高长顺,他一听价钱拉长了脸,“太贵!” 韩三炮连忙指着谷子说,“爷,您看她多富态,养她可是下了老本了。皮肤又白,乡下哪有这么白的姑娘?” 高长顺又仔细看了看,越看越得这姑娘长成一个团团,又白,看着就喜庆,再看看身材,粗腰大屁.股一看就能生儿子。 满意归满意,他还是做出犹豫不满的样子,韩三炮心一颤,收了一个手指头,又觉得不划算,胖丫头也是很难得的,指头收了一半,开口说,“要不一块半大洋?您看中不?” 高长顺付了钱,领回了谷子。 “从今起她就是你媳妇了。”指着谷子跟儿子高茂说。 高茂有些傻愣愣的看着谷子,身板有他一个半大,圆圆脸庞像个肉糰子,嘴.巴一笑变成了弯弯的月牙,挺好看。 高长顺对新买的童养媳满意极了,和他家猫蛋站在一起配极了。 他是怎么看怎么满意,高茂也十分满意,小伙伴中就他有媳妇了,总算赶了回先。 谷子很快就适应了新家的生活,比在大伯家舒服多了,活不多,还能吃饱饭,大伯家可不会允许她一顿吃六个大馍。 谷子最喜欢吃的还是馍馍夹盐拌猪油,一口咬下去美极了。 谷子给小高庄的人开了个头,没过多久,该订婚事的都订了下来,就是原先告吹的那些人家也回心转意了。集市让大家看到小高庄的实力,相比名声不少人家选择了实惠。 小高庄不大,没过多久杜春琪就见到了谷子,白白胖胖,高高壮壮,比高茂都高出了一个头。 “看着要比高茂大啊!” “可不是,大了3岁,抱金砖哩!”高长顺十分得意,一买回来就能当劳动力,等儿子长大还能当儿媳妇给他生孙子,没有更划算的生意了。 谷子不像一半的孩子怕杜春琪,冲着她甜甜的直笑,嘴.巴弯弯似月牙,十分讨喜。 杜春琪见了十分喜欢,想着家中事物日益繁杂,就说,“这丫头我看着心里喜欢,舍不捨得让她到我家做活?” 高长顺听了哪里有不肯的,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转头越看谷子越满意,竖着大拇指,“哈!比猫蛋有出息多了,一眼就被东家看中!” 谷子懵懂之中也明白自己是交了大运,附和着大人笑得更甜了。 由此,谷子由一个童养媳变成了村人羡慕的对象,仅仅见了一面就被东家相中,天天吃甲等饭的能有几个人。
第56页 别人尚可,高长顺得意坏了,想当初人人都说他是个顺子,就连他的寡.妇娘都嫌弃他手短顺不着东西,哪里想到今日,随便买个童养媳都是有福的? 高长顺觉得在活人之中嘚瑟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志得意满了,必须去给老娘念叨念叨。 在集市上买了些黄纸烛火,挎了些吃食,他去他娘的坟头了。 鑑于杜春琪冬季要搭大棚,赶着11月前要将所有柱子、檩条搭建好,白天高长顺自然没有功夫,赶着夜幕出了家门。 “哪里有晚上去坟头烧纸的?”他家那口子满脸不愿意。 高长顺现在收入高了,又是村中头一号的技术人员,地位高涨,以往他是不敢和丑媳妇犟嘴,现在可不一样了。 瞪着眼,兇巴巴说,“少说废话,俺给老子娘烧纸还管白天晚上?” 高长顺媳妇不愿意了,将篮子塞给他,“那你去,谷子今天值班不会来,猫蛋找国栋兄弟玩去了,俺在家等门。” 高长顺有些气,媳妇明显是不愿意去看她老子娘啊!转念一想,让儿子在门口等门他也捨不得,只好如了媳妇的意,自己气厥厥的去了坟头。 到了坟头,将吃食摆好,高长顺一面烧纸一面絮叨开了,“娘吶,儿子给你烧纸钱了,儿子出息了,有钱了,你收到钱别省,该花就花,不够了託梦给儿子,儿子再给你烧……你以前说儿子是个夯货……你可看走眼了,你儿子的长处不是顺东西……你儿子一双招子那叫一个亮啊……” 坟头的火一明一灭,趁着他的脸庞忽明忽暗。 再多的话总有说完的时候,纸烧完了,火也灭了,仔细检查一下火星子,抬头看了眼星星,他准备回家了。 就在这时,他好像听见一声声的唿唤声,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四下看看,缩了缩长脖子,拔腿就跑回了家。 乖乖,以后天黑还是别来坟头烧纸了。 太他娘的渗人了! 第二天,高长顺专门又到坟头看了看,果然发现给他娘贡的吃食没了,缩着肩膀叫来旁人一起看。 “祖宗显灵了。” 村人私下说,小高庄的坟头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发现果然贡品第二天会消失后更信了。 小高庄众人继集市之后又热热闹闹的上开了坟,连高传都动了心思,吩咐高李氏准备贡品。 “啥时不能上坟,偏要赶在现在,干娘说要趁着天气还暖和赶紧将地里的柱子打完呢!”高国栋对自家爹盲目迷信的行为十分不满,难道别人家的祖宗显灵了,他家的祖宗就跟风显灵? “嘿,你小子越来越……算了,爱去不去,国梁跟俺去。”高传对越来越硬气的大儿子也没了脾气,谁让人家有个好干爹、干娘呢?俨然就是东家的代言人,说话声比他都高。 有时间看着儿子有了好东西先想着孝敬东家他心里都有些发酸。 “国梁也不去,俺们上学忙着咧!”高国栋满不在乎的说。 高国梁连忙点头,对高传说,“曹老先生说做学问如逆水行舟,一日都不能停的。爹,祖宗不会怪俺们的,等俺们兄弟出息了再去祖宗们才高兴咧!” 高国梁不愧是高传的心头宝,一句话就到了他的心坎上,高传横眉瞪眼的将兄弟二人说教了一番提着篮子走了。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杜春琪,她早就知道了,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谁没个寄託呢?我还想爸妈呢?”她说着说着伤感了起来,她和周存彦不同,周存彦是不知道父母是谁,而她是被父母千娇百宠宠到了十岁才进了孤儿院。 周存彦慌忙在一旁安抚。 “不然我们也烧烧纸?”周存彦建议。 “我八字轻,一去陵园就生病,这还怀着孕病不得,再等等吧!”她说。 众人对祖宗显灵深信不疑,直到过了几天小沙田村的白德正压着几个人来了。 “东家,他们晚上放羊啃甜菜藤叶,您看如何处置?” 白德正在小沙田村干得风生水起,他本就多智,又受命于杜春琪,兼之村长苟全喜为人不正不说,关键时候还不敢出头,白德正在小沙田村的威望越来越高。 白狗子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人们的尊重,对自己提高要求,力求和名字一样德行端正、德端表正,这回发现甜菜藤叶被啃了带着几个壮小伙子守了好几个晚上终于被他给抓住了偷甜菜藤叶的人,立刻将人压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一群的羊。 第32章 杜春琪仔细端详几人, 天气还没转冷, 他们头上已经挽上的看不出眼色的头巾, 被众人压着上来有些瑟缩。缩着肩膀,埋着头看不清脸。 “哪里的?”杜春琪问。 几个人谁也不敢说话, 杜春琪也不着急, 端着茶水轻轻将茶沫抹去。 白德正见几人不配合, 狰狞着一张白净脸,呵斥,“还不从实招来!” 几个人本就心亏, 看到这种架势更是害怕, 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身后几个押着他们来的人措不及防被踩了正着,哎呀呀的抱着脚直叫唤。 “娘的, 疼死了。”押送人面色不善。 这几人的脸终于抬了起来,被深深皱纹占据的几个脸庞居然一模一样, 胆怯的看着众人。
第57页 “啊!啊!”一个人张口只能发出单调的音节。 “是哑巴啊!”几个小沙田村的人交头接耳,眼神讥诮, 哑巴也出来偷东西了。 小沙田村人虽然在白德正的代领下强逼着杜春琪租了他们的地,不太地道,如今见着比他们还要下乘的偷儿怎能不兴奋。 同时心里也十分得意,东家给他们小沙田村种的甜菜可真不错,连藤叶吃了都十分鲜美养人,比土豆好多了,土豆藤叶可不是谁都能吃的, 听说体弱的人吃要死人呢。 这么一想,加上白德正无师自通的学会做思想工作,他们只觉得自己腰板也直了。 盐硷地咋的了,盐硷地一样能养出好庄稼,一样能养出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行了,我知道了,带他们下去休息吧!羊还给他们,大灾年谁家都不容易。”细心的杜春琪发现他不是天生的哑巴,舌头被割掉了,软了心肠,三人一看就是风尘僕僕还不知道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来的呢。 白德正不太情愿的放了人,三人几乎立刻就往外飞奔,扑向了羊群。 见到杜春琪轻而易举的就放了羊倌们,白德正有些拿不准主意了,等人都退了出去垂手问,“东家,他们破坏了甜菜,若是不给惩罚恐怕以后就不好管了,谁人能没个私心呢?” 他说的也在理,羊倌们再可怜,也是他们过错在先,若是因为可怜就放过他们,那其他人呢? 小沙田村里连村长苟全喜都觉得自己是可怜人呢! 现在田地租给杜春琪了,大家吃着东家的饭,可就是长工谁没个私房?藏私房这事在农村再正常不过了,就是打捆柴火还要抽上一两根存着留私房呢。这些都是偷偷摸摸的,小沙田村土地贫瘠,村民本就彪悍、刁钻一些,若让大家看到羊倌们啥事没有就给放了以后大家还不有样学样? 见他说得在理,杜春琪问,“你看如何处理?” 白德正听杜春琪问他意见,心中得意,转了转眼珠子说,“此事要处理得两全其美倒也不难,对外您宣称羊倌们破坏了您田里稀罕的甜菜,没收羊只作为处罚。对内您干脆就雇上羊倌们给您继续放羊,能在您手下干活是他们三生修来的福气。” 白德正不愧是小沙田村最灵巧的人了,一个主意出的是面面俱到。 那三个羊倌过得是什么日子,虽然有几只羊,可就算全宰了又能撑上几顿?朝不保夕,依他说的做还给他们找了个养老的地方呢? 杜春琪仔细考量了一番,确实觉得自己之前大意了。 若是按企业算,这个企业足足有数千员工,治大国如烹小鲜,她的每个决定都不能再随意了,不然可能产生难以预料的后果。 “就依你的方法办。” 白德正见杜春琪改都不改就按自己的方法办,心中激动难耐,士为知己者死,他白德正能力不差,杜春琪还是头一个明摆欣赏他的贵人。 想到此,白德正只差指天发誓效忠了。 三个可怜的羊倌被没收了羊,生活反而对他们爆发出了最大的善意,他们有了间正紧房子住宿,里面床、桌、柜、椅、盆、碗都是齐全的。一大早他们就端着大海碗去食堂打饭,既可以在食堂吃,也能拿回房子吃。然后,他们三个就和往常一样放羊去了,食堂的人还会给他们塞上几个烙饼让他们放羊途中吃。 甚至村长高传还抱了只狗帮他们放羊。 如此,三个羊倌安稳的住了下来,此间乐,不思蜀! 小沙田村的人一来,小高庄的村民就知道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哪里是祖宗显灵,分明他们这里也来了羊倌、牛倌之类的。 高长顺丢了一回大脸,一连几天都是讪讪的。 高传带着人仔细检查了田间地头,没有发现被啃食的情况,心下十分奇怪,带着人一连守了几天也没抓到人。心中更是不安了,只动了坟头的贡品而不动其他,分明是只有人而已。 什么人不敢露面? 高传心下发紧,莫不是有土匪踩点吧! 他连忙将发现告知了周存彦,后者也十分紧张,加强了安防检查,甚至在明显人手不足的情况下也不敢再雇没有村民作保的人了。 小高庄彻底没了闲人,连女人们也都上工了,忙着挖沼气池,忙着浇筑大棚柱子,忙着檩条。 高传后来又带人守了几夜,发现这回连放好的食物也没人动了,知道这人离开了小高庄,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总觉得不太对劲。 小高庄再没人去坟头上坟了,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通往石屏县的黄土道上,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走过。他身材颇为高大,一只眼睛上绑着一条深色布条,身后背着一个包裹。 他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得向前走。 饿了、渴了就从身后的包裹中或是取出一块压缩饼干,或是取出一个酸涩的小果子啃食,露出的一只眼中充斥的仇恨。 走到一个岔路口,他犹豫的看向两边,毅然选择了一条小路。 又走了半天,听到人声了,他侧耳仔细倾听,听见叫骂、划拳之声,嘴角勾出一抹微笑。加快了步伐,没过多久就走到一个寨子外缘。 “站住!”一个小喽啰大喝拦住了男人。 独眼男人垂着手,沉稳的说,“世道艰难过不下去了,过来落个草!”
第58页 小喽啰仔细看了看独眼男人,觉得他不似官兵,加上正处战争时间,官兵打日本,围剿共党还不够用呢? 他放下戒心,仍然喝道,“在这等着!”说着高声大唿,“老罗锅,过来帮我看门。” 等一个驼背得厉害的男人过来站在他的岗位上了,小喽啰指了指独眼男人说,“你看好他了,我去找三当家。” 老罗锅看了眼独眼男人,笑骂,“老子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还用你交代?” 小喽啰嘿嘿一笑,转身跑了。 老罗锅是个多话的,没过多久就按捺不住话头问开了,“哪里的?怎么要落草?啧,就沖你这双独眼不落草也不行了。” 不过多时小喽啰过来了,斜眼看了看独眼男人,“跟我来吧!” 甘棠将自己抛进柔软的鹅绒褥子中,眼睛怔怔地看着床头的一份报纸。 离开小高庄后,心高气傲的她立刻回了重庆。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位和甘棠长得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老妇女走了进来,见甘棠一动不动的瘫在床上,放下了托盘后,一把将窗帘拉开,明媚的阳光照进房中,“怎么?还想不通?” 甘棠虚弱的嗯了一声就没动静了。 年老妇女丝毫不以为意,挨着床坐下,微微一笑,“天赋人权,人人平等这八个字以前你不是嚷得最凶吗?难道就许你拒绝别人,不许别人拒绝你?” 甘棠的眼珠转了转,看向自己的母亲。 甘母继续说,“你肯定心里认为你是总长的女儿,怎么会有人不识抬举拒绝你的请求。” 甘棠坐起身,拽了个大枕头将头埋进去闷声说,“我没有这么想,我只是诧异她为什么不愿意将她做的好事登报给国民竖个榜样。” 甘母又笑了,揉了揉女儿的头,“人怕出名猪怕壮,《大公报》一刊登她是天下闻名了,可随之而来的麻烦也不是她能够应付的了……你还是太小了,不懂大人的世界。” 甘母的话惹恼了甘棠,抬起脸,“我连战地都去过了,怎么不懂啦!” 甘母失笑,耐心的跟她解释,“有句老话说的好,闷声发大财,那杜夫人为什么敢漏财?一是她确实心地善良,不忍百姓忍飢挨饿;二则她肯定有所依仗,不怕那些可能勒索她的人。” 甘棠瞪大了眼睛,继续听她说,“依我看她的依仗必定是第一战区总司令卫俊如,此人有君子之风,不贪不沾不染,在官场上是一股难得的清流。” 甘棠更郁闷了,“既然有后台她为什么还不愿意接受我的採访,我只有贊她的份儿。” 还没等甘母解释,甘棠又说,“是了,其中肯定有什么缘故是我所不知道的,就像以前我以为打仗时军官一马当先沖向敌军,过去了才知道按照军事操典要求,两军对垒时都会让军官退后,保证人生安全。” 甘母点了点头,小声说,“你能有这点体会我看就很好,甚于你读十年书了。剩下的原因你自己先探探吧!不过妈妈可以提醒你,先从中央的政策查,查杜夫人的后台!” 说完,甘母拍了拍甘棠的肩膀,走出了门。 目送母亲离开,甘棠给自己打足了气,一跃而起。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出来,她一定要採访到杜夫人,不过看来前提先要弄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被採访,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第33章 33、危机(2) 甘棠从床上跳起, 给自己打打气, 刚收拾妥帖, 门被推开了,甘母一脸高兴的说, “棠棠, 看看谁来了?” 甘母话音未落, 两个身着精緻洋装的俏丽女儿进了房间。 “听说你在家里闷着慌,带你跳舞去。”其中年龄稍大的女孩说。 甘棠的脸色立刻不太美妙了,怎么大表姐来了, 一想到大表姐旺盛的精力她恨不得立刻躺回床上。 年龄稍幼的那个女孩子是甘棠的堂妹名唤甘霖, 打了个小哈欠, 捂着嘴说,“舞有什么好跳的, 我们去打麻将。” 说起麻将,没有精神的眼中绽放出一缕缕的精光。 甘棠满头黑线, 她就知道会这样,听她二人分辨个了半天, 最终小堂妹没有犟过大表姐。 “你赶紧换条裙子穿上,听说今天的舞会上有大人物呢,哈,最好能够找位如意郎君。”大表姐兴趣盎然。 甘棠打小就别不过大表姐,不情不愿的换了袭长裙,跟着二人去了。 舞会在李公馆举办,大表姐没多久就找到了舞伴, 丢下小姐妹俩跳舞去了。甘霖对跳舞兴趣不大,但小丫头对俊俏的帅哥倒是挺有兴趣的,在甘棠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唉?看那个外国人真俊,我英语不好,你帮我去搭个讪。” 甘霖一眼瞧见一位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的年轻老外后眼不错的说。 “如果你把打麻将的一半时间用在学习上现在就不用为难了。”甘棠冷笑着说。 甘霖好似没听出她的讽刺似的,拉着她跑到了那人身边,操着拙劣的英语说,“hello!” 甘霖:…… 见堂妹适应得很好,她伸长脖子四下打探着,勐然看见一人匆忙撇下了甘霖。 “姜伯伯。”甘棠得体地微笑着。
第59页 来人一见是甘棠,笑呵呵的问,“怎么不去跳舞?到场的这么多青年才俊就没能入眼的?”来人名叫姜云升,一张国字脸十分正派的模样,看见甘棠笑容满面。 甘棠有些羞涩,低垂了头,而后大胆的扬起了脸说,“还真没有瞧上的。” 姜云升哈哈大笑,指着甘棠说,“既然这些不入你的眼,跟我涨涨见识去。” 说着,领着她去了核心圈子。 甘棠连忙跟紧了姜云升,心中想着若是能打探些战场上的消息也不虚此行了。姜云升哪里知道小丫头心中有了旁的心思,热心的跟她一一介绍来人,而后说,“你家老子也是,总把你藏在家里,新时代了,女孩子多出来跳跳舞,不然去哪里认识优秀的男士?” 他的思想倒是先进,热心极了,可惜甘棠的心不在这上面,他这番话若是和甘霖和大表姐二人说定然会引起二人的共鸣。 甘棠笑着捧场,口中说道,“那是,我的未来就靠姜伯伯了。” 借着姜云升给搭的梯子,没过多久甘棠就得到了上面有意让蒋铭三顶替卫俊如的消息,她心下一凛。 比起卫俊如的君子之风,蒋铭三虽然有五虎上将的名号,但他在西北主政滥用职权大发国难财的名声已经传回了重庆。其人徇私枉法、贪污成性、狂嫖烂赌,是有名的“腐化将军”,若是让他主政豫省,对杜春琪无疑十分不利。 甘棠仿佛有些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了,然而她不过是个记者而已,能力有限。就算甘父手握大权,他也不可能因为女儿的缘故而去得罪蒋铭三的。 她想了许久,决定给曹存咏发一封电报。 因着杜春琪夫妻二人完全废除了粮票,之前说安排高国栋兄弟俩发放粮票的活自然就没了。虽然他们二人每天要花上半日的功夫跟着曹老爹学习,可未来没个着落让他二人空落落的。 甚至他们都想抢回薛鸣凤浇水的活计了。 “不如俺们去学做饭?”高国梁建议道。 高国栋有些不明白弟弟清奇的想法,纳闷的追问原因。 “你想啊!咱家做饭就会蒸馍,时间久了硬梆梆的不说还爱坏,可干娘拿出的压缩饼干、方便面……要不是能存放许久当战略物资的,要不就是味道出奇好的,要不是掺着粗粮你都吃不出来的。” “听说干娘买这些加工好的粮老贵了,要是我们研究出来岂不是给干娘省一大笔钱?” 高国栋点了点头,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中,多出的时间俺们就先去高黑豆那取取经。” 高黑豆是小高庄有名的是非头子,八卦又是非,自从他头一个发现杨秀山杀妻后更来劲了,俨然觉得自己是千里眼、顺风耳了。 村里只有他不想知道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哪怕村头狗打架,他也知道是哪两只。 因着有一手好厨艺,他是灶膛班里唯一一个男性,还是大厨级别的,小日子过得别提多美了。 这天,高国栋兄弟找到了他,二人不多说话,要不在一旁帮着他摘菜、切菜,要不看着他做饭。高黑豆人矮心眼子多,立刻就知道兄弟二人偷师了来了,哪里肯,一状告到了高传那。 “不是俺小气,实在是俺就靠这门手艺过日子。”高黑豆转悠着黑豆似得眼珠子和高传述苦。 高传苦笑着赔了不是,转头揪出小兄弟俩。 “还不给你黑豆叔认个错。” 高国栋兄弟俩知道自己坏了规矩,诚心诚意的认了错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高黑豆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此事大有可为,轻轻扫了一眼正在沉思中的高传,觉得这是个立功的机会,若是错过实在可惜。 不等高传回神,他呵呵笑着说,“我当是什么大事,原来为了这个,如此我就助你们一臂之力。” 他一开口,高传就明白了高黑豆的意思,索性他也没有让自己儿子独占功劳的意思。 当下只是嘱咐二人,“还不谢过你黑豆叔。” 形势一下子翻转,等于变相收了高传两个儿子当徒弟,高黑豆的尾巴几乎都要竖起来了。他一贯奉承高传,若非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发生压根就不会告这一状,如今这可好,不用将自己的本领全部教出去反而大大的拉近了和高传的关系,他只有高兴的份儿。 拉着高国栋兄弟二人就去研究干粮了。 看着三人离开,高传苦笑了一声,小高庄还是那么大,可人多了不少,加上许多外来的,他这个村长当得有些费力了。 每天光是给人评理就要耗费不少时间,好在杜春琪知道他这种情况,没让他做费力气的体力活,不然他还真撑不下来。 费心费力的工作做起来是辛苦了些,高传十分明白仅仅是村里看着他眼热的就不是少数,打头阵的就是高老七,若非他家两个小子和杜春琪挂了层干亲,那个老傢伙早就摩拳擦掌要他挤下去了。 且不说高老七,就是外面来的,也不乏有人抱着上台的意思,只是限于根基不稳而已。 毕竟高传现在虽然看着只是一个村长,手上的权力可不小。 杜春琪夫妇一个身怀六甲,一个专注实事,只在大的方向上把控一下,具体事情都是交给高传。手中握着如此庞大的资源,若非高传知晓杜春琪二人非凡的来歷,恐怕他都有背叛的那一天呢。
第60页 也是高传颇有几分自知之明,这些物资就算悉数掌握在他手中也保不住的,何况就算能够安全拿着这些物资,他也不敢保证能平稳的熬到战争结束。横竖东家实力惊人,他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更兼之东家不太管鸡毛蒜皮的事,他也十分享受当下的状况。 杜春琪此刻却并不在小高庄,而是回到了现代的家中。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移,她突然想到了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事件不远了,当下立刻回家查找资料。 抗日战争胜利七十来年,许多当时机密的资料都公开了,杜春琪轻而易举的就查到了。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甚至详细到分,拿到这份资料,她反而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你说可靠吗?万一日本不按这个方案实施我们就大错特错了。” 杜春琪迟疑地握着资料。 周存彦也说不好,歷史会不会改变谁又能说得准呢? 最终,杜春琪决定去图书馆查询详尽的资料。 “你肚子那么大了,不方便,我去吧!”周存彦十分不放心,主动揽下了查资料的活儿。 杜春琪狐疑的看着他,不信,“你都不爱看书,能行吗?别误了打字大事。” 周存彦也不气恼,乐呵呵的说,“本山人自有妙计。” 说完出了门,不过几个小时手上空空的回来了。 杜春琪更是疑惑了,周存彦笑着解释,“我去大学找了几个歷史系的学生,付费让他们帮着查询资料,你就放心吧!术业有专攻,人专门学歷史的,知道从那些书里查。” 如此,杜春琪才放下了心,继续查看吟诵教程的回馈。 吟诵教程她也发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曹老爹录制的教程已经到了论语,蒙学教程中包括《女儿经》、《女儿小语》等‘封建糟粕’都悉数录制完毕投放到了网上。这还是头一个完整的蒙学吟诵教程,杜春琪索性编制成一个完整的蒙学吟诵专辑。 第34章 杜春琪收道了一条信息, 是个老师, 她想在校庆上让孩子们表演吟诵, 选定了一首诗但是网上没有现成的吟诵。因她本人也把握不准吟诵的腔调,发现杜春琪发的极为全面, 因而求了过来, 希望能够给她提供这首诗的吟诵音频, 方便孩子们学习表演。 吟诵简单说来就是依字行腔、依意行调,说来简单,单纯跟着学也简单, 但是拿出一首诗自己定吟诵的调子就难了。吟诵一首诗词, 不但要求字音准确, 语句的轻重缓急也必须合乎诗意,有些类似相声中的太平歌词, 真正要掌握规律颇要费一番力气。 杜春琪听过曹老爹读的《关关雎鸠》,没有任何配乐, 硬是藉助汉字本身的平仄和轻重缓急在她面前展开了一副瑰丽的画卷。奇异的是,同样一个调, 曹老爹读另一首诗时她仿佛听到了另外的一个曲子。 “汉字本身带有韵律,只要定了调,自成曲式,如何能按西洋谱子唱?人家西洋人一个hello不管平声还是仄声说出来都是一个意思,汉语成吗?”曹老爹轻率的说,还不罢休,指责杜春琪常听的一些歌曲唱错了字音, “就拿那首哪咤之歌来说,脑海唱成闹海,不看歌词谁听得懂?老朽听戏从来不用看唱本,没想到听你放的歌不看歌词就听不懂了,荒谬,难道就因为谱子订好了汉字的音就要变啦!还传奇呢,闹海的不是哪咤还是啥?” 曹老爹一提起杜春琪听的歌就来气,她自己听不说,还教孩子瞎唱,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对此,杜春琪干脆充耳不闻,两人代沟太大,存在沟通不良太正常了。 她听戏还完全听不懂呢,全国都是普通话,偏偏戏剧要用方言这不是背道而驰吗?她心中翻着白眼。 拿出了那个老师要吟诵的诗——《小雅伐木》 打眼望去,她都有9个字不认得,现在的小学生真不好当,心中如此想着。 录制完毕传到网上去后,她决定再也不接这种活了,曹老爹的唠叨功力大涨,她可不想听。 过了没几天,周存彦抱着歷史系学生们的成果回来了,一份详尽的日本偷袭珍珠港的报告,详细到分钟。 报告按着他们的要求,全部採用写材料的方式书写,没有一点时代印记,仿佛就是一份完美的计划分析,不带一丝一毫的滞涩。 拿到这份报告,二人有些头疼,她倒是有心将这份报告交给陈德光,接触以来,真心能够感觉到陈德光为国为民、身怀国家大义的人。 她相信如果拿着这样一份报告交给陈德光,他一定能让报告发出超乎寻常的作用。 总该为扭转大局做些什么,她是抱着这种想法搜寻资料的,可是拿到这样一分完备到可能日本军方都不具备的详尽资料,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送出去了。 难道让她装扮一回预言家? 有些太扯蛋了。 握着一份关乎当前世界局势的报告,杜春琪迟迟拿不定主意。 一直到曹存咏收到一封长度堪比信件的奢侈电报,她终于打通了陈德光的电话。 在陈德光赶来的时间,她也没闲着,找人将报告一律翻译成日文,伪装成外国资料。 “你带着这封信件去趟洛阳,一定要亲手交给陈德光,如果不行就……毁了它,一定不要落到旁人手上。”
第61页 将信件交给了曹存咏,杜春琪反覆交代道。 重重的点了点头,甘棠在电报里将一切都和他说得十分清楚,深知此次任务之重。 和曹存咏的认知不同,甘棠的电报是让杜春琪下定了决心,但原因绝非甘棠推测的后台之类。真要说出来,原因简单的可笑,她不认识蒋铭三,若是等到蒋铭三走马上任,她这份报告就彻底送不出去了。 两人心思各不相同,结果却是可喜的。 报告顺利的送到了陈德光手中,日本军官士佐学校毕业的他看这份报告毫无障碍,意识到报告的重要性,丢下曹存咏就去找卫俊如。 此刻,卫俊如正在接待一位身材格外矮小、脸庞圆圆的青年,看见陈德光冲进门,哈哈大笑,“景行来了,正好看看你的小老乡,和你一样都留过洋,肯定有共同语言。” “希贤,这是陈景行。”他为二人介绍。 陈德光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矮小的青年是参与指挥过百团大战的人矮志高的邓希贤,在座的几人都是务实的人,见陈德光神色匆匆,直接跳过了寒暄。 厚厚一沓子的关于珍珠港偷袭计划的报告砸到了卫俊如的桌上。 卫俊如出生安徽省合肥县东郊卫杨村,只跟着大户人家的私塾附读了几年书,而后就投身军武,一身的军事素养全部来自中国这片古老的土地和秉性中的天赋。哪里看得懂全是日文的报告,眼睛瞪得熘圆,“看不懂。” 邓希贤见二人有要是商谈,立刻退出了卫俊如的办公室。 陈德光这才将文件口述给卫俊如听,后者严肃起来,问,“真实性可以把握吗?” “不能,但文件太完备了,让人难以相信会是假的。” “你看这里,还有这里数据,没有一定的军事素养做不出这种计划来。” 陈德光将他的疑点一一指出。 卫俊如神色越来越严肃,等陈德光将所有的质疑、推算汇报完,他的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层霜。 口中喃喃地说,“小日本这是要干出大的啊!” 陈德光默默不语,由着卫俊如自己思量。 时间滴滴答答一分一秒的从二人之中流淌而过,美国奉行孤立主义,甚至还通过了《中立法案》来表明自己并不会介入世界大战。 对于一个没有参战的世界大国,日本人为何要去招惹? 两线开战对日本而言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们苦苦思考着。 除非,他们将视线凝聚到了桌上散开的报告上。 “为了石油!” 他们同时想到。 报告中说的日本的石油只能支撑半年,若是没有及时补给,那些在中国土地上肆虐的坦克、在空中耀武扬威的飞机以及在海公然拦截的战舰全部将变成一堆废铁。 陈德光不由自主的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卫俊如眉头依然紧锁,“不,如果这份计划是真的,日本简直是丧心病狂,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二人继续凝眉苦思。 “你亲自去交给委员长吧!”最终,卫俊如说。 手上有限的资料不足以让他来判定,此时,他已经认定了这是真实的、可信的一份报告了。 这份报告的偷袭时间表中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漏洞,连飞行时间、加油点、美军换防时间等全部都有考虑。 他有理由相信,按着这份报告施行,他都有很大的把握。 陈德光幽幽嘆了口气,“也罢!或许这份报告对于委员长来说是个好消息呢。” 卫俊如扯了扯嘴角,是呵,委员长是最希望美国加入同盟国的人了。 收拾好文件,陈德光丝毫不延迟准备立刻坐南下的火车去重庆。 乍眼一看,陈德光是卫俊如的人,同时,陈德光上黄埔军校时期委员长刚就任校长,甚至前十名学生去美国、日本留学的学员名单都是委员长亲自签名的。 所以,对于委员长而言,来自川省的陈德光也是自己人。 借着这一层关系,陈德光很容易的就见到了委员长。 “校长好。” 陈德光敬礼,一声校长再次拉近了二人的关系。 “景行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陈德光如何向委员长汇报此处不在赘述,几天后,陈德光再次出现在委员长的会客室中。 “经过军统等部分的分析,这份计划很可能是真实的,景行啊!这回你可立了大功了。”委员长笑容满面,他早就有预感,日本撑不了太久了,这份报告更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日本是个资源匮乏的国家,大部分战略资源全靠外界补给,而他打下的中国土地在工业上很难给它提供补给。 三大轴心国,德国无疑是战斗力最高的国家,但别忘记欧洲还有一个劲给德国拖后退的义大利呢!那可是个唱歌跳舞的国家,侵略希腊不成反而被希腊打下大面积的国土,德国正在帮着义大利打希腊呢,根本就伸不到远东。 换句话说,如果德国的战斗力是100,那么义大利的战斗力就是-100。 欧洲持平,让他们没有余力插足中国。 从这份报告中,他看到的比卫俊如看到的更多——美国发够了战争财,决定插手了。
第62页 那么他的主要方向就变成了尽量切断日本和东南亚之间的补给,而不是努力拉拢美国了,不管怎样,美国总不会投入一个必将战败的阵营。 他想了许多,面上却不露声色,至少陈德光是没有看出来的。 陈德光面露喜色,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属下职责所在。” “那我们该……” 陈德光犹豫的问。 委员长摆手,“此事你不用再问,前线战况吃紧可少不了你,收拾收拾赶紧回去,过后我自有任命。” 陈德光知道自己再也问不出来什么了,心中泱泱的退了下去。 第二天再次返回了洛阳。 不久之后,中央下达调令,撤去卫俊如豫省省长一职,但令其继续担任第一战区总司令,任命李培基担任豫省省长,即刻就职。 看上去陈德光没有得到任和好处,但他深知,此时豫省省长远不如他这个军需总监当得舒服称心。 甘棠是从报纸上知道了这个消息,嘆了一口气,将准备写给曹存咏的信撕掉。 一切仿佛又归于平静了。 第35章 送走了关于珍珠港的材料, 夫妻俩彻底放松了下来, 土豆丰收在即, 大棚架子也立的差不多了,就等着收穫。 周存彦却不得闲, 他的书正好进入尾声, 正是忙碌的时候。 再加上杜春琪的月份越发大了, 夜里常常腿脚抽筋,作为三好丈夫的难免要爬起来伺候媳妇的。没过多久,两只眼睛就挂上了青红的眼圈。 “书不在一时, 别累坏了。”杜春琪劝他。 “马上要收穫了, 又该忙起来了, 估摸你也要赶到那阵生,算起来就这会儿闲一些。”周存彦一面按着她浮肿的小腿一面说。 “腿都要肿成萝蔔了。”打趣着妻子。 杜春琪一听心中有些恼了, 眼珠子转了转,“那也是纤细的胡萝蔔。” 背着脸笑了阵子, 一本正经的看着一双小腿,状似诚恳的点点头, “嫩白细长的胡萝蔔。” 毫无意外的挨了一记脚蹬,笑着揉了揉胸口,周存彦委屈的说,“怪不得说孕妇得罪不了,瞧,你蹬了我一脚,可我还担心你动胎气了没。真是亏了, 亏了。” 大脸上挤出怪相,一番话说得二人相视而笑。 第二日,周存彦继续忙碌他的书籍,照片已经全部洗出来了,按照大纲将照片一一挑选好,而后开始执笔写。 这些日子几乎都和猴子泡在一起了,日日看着周得嗣和周承明二人训猴,听他们讲其中的诀窍,他心中不但有了大概,就是让他训猴也是不惧的。 可是一旦动笔,他心里有点打颤了。 “我就一厨子,没什么文化,干脆就让曹存咏写吧!” 最后一步,他有些退缩。 杜春琪让他写书的目的就是提升他的心气,哪里会同意周存彦退缩。如此,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始写了。 “哎!我不太会写繁体字呀!” 杜春琪翻了一个白眼,“谁让你用繁体字写书了?” 挠了挠脑袋,“不是还要让曹存咏润笔,他能看得懂简体字?” “列印。” 简单的撂下了两个字,由着他自己选择。 最终,周存彦居然还是选择用繁体字写书,杜春琪一脑门子的黑线,不过她爱的就是这样较真的人呵! 随着字典一页页的翻动,小高庄的土豆要收割了。 “东家,您看是不是办个开镰仪式,昨天晚上俺偷着挖了一窝子土豆子,足足有这么大,不老少,绝对大丰收。” 高传一大早就兴奋的跑到了周存彦跟前,杜春琪的月份越来越大,村里的事物基本都汇报到周存彦这了。 “开镰仪式?那叫草台班子唱出戏得了。”周存彦一颗心基本都挂在老婆高挺的大肚子上了。 高传摸了摸脑袋,总觉得有点不够,继续说,“真是大丰收,绝无仅有的大丰收。” 周存彦呵呵一笑,“不是早就说了,亩产3300公斤,要是差得多了我还要找卖种子的算帐呢。” 高传有些傻眼,为啥要找卖种子的算帐,已经是大丰收了,他还没想明白,周存彦又接着说了,“再说,我们是收土豆,用挖的,用不着镰刀娃!” 高传恨其不争的看了一眼周存彦,东家也真是的,那么大一场丰收居然不办开镰仪式,要是得罪了神仙怎么办? 在他的百般劝说,周存彦不甚关心下,高传还是举办了一个颇为盛大的开镰仪式。 一个艷阳天,四里八乡的人们汇聚在小高庄。 周存彦硬生生的被高传推到了小台子前讲话,底下曹存咏举着摄影机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头上不禁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周存彦一手握着大喇叭,看着底下仰头看着他的民众,心中奇异的涌出了一股股的自豪之情。 人头攒动,数是数不清的,这些人,他敢说一大半人都是因他们夫妻才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 “乡亲们,很高兴你们今天能够来参加开镰仪式。” 他大声说着,“这场丰收必将载入史册,歷史将永远铭记1941年11月豫省小高庄、李楼村、金顶村……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丰收。现在,让我们一起去地里来测测亩产量。”
第63页 人群立刻欢唿起来。 摄影机如实地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各个村落精心挑出的壮硕的小伙子伸展着膀子,扛起了锄头。 高国栋从村头跑来,气还没喘匀就焦急的开口,“爹,小沙田村的人还没来,咋办呀!” 高传沉下了脸,默默道,“不应该啊!白德正说过要派十来个壮小伙来参加的。” 不好,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他脸色勐然一变,见大傢伙儿都往地头走去,匆匆交代高国栋,“你去找三赖子,和他一起去小沙田村看看啥情况,千万要注意,别惊动了人。” 高国栋心中也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太妙,一熘烟儿跑开了。 高传压下心中的猜测,投入到开镰仪式上。 人群有说有笑的走到田间地头,各个村落精心挑选出的壮实小伙子身着红火的短衫,扛着锄头,挺胸叠肚只等着周存彦一声令下。 “开廉!”周存彦说完见大家舞动着锄头总觉得不对劲,笑了笑。 这些壮小伙里有个瘦子,格外的显眼,是高传夹私塞进去的小舅子李猴子,经过数月的调养,李猴子不再瘦瘪,可离壮实还远得很。 “呀!咋那人也进去了,还拿的铁锹。”人群里议论纷纷,显然都注意到了李猴子,小高庄知情的人不由地看向了高传,眼含鄙视。饶是高传脸皮有一定的厚度也挂不住了,干咳了一声驱散不自在。 李猴子明白大家如何看自己的,可他又实在想通过这场开镰仪式证明自己,因而求了姐夫许久终于让姐夫松了口。他臂力不足,想了一宿决定还是用自己更擅长的铁锹。 在旁边人大力挥舞着锄头时,他凭着脚力用铁锹铲起一锹锹的土豆。 渐渐地,大家也发现了李猴子的诀窍。 “没想到用铁锹挖土豆子还真省力。”围着的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她们和李猴子存在着同样的问题——臂力不足。要是用铁锹就轻松多了,有那外村来的女人仔细一瞧,说,“恁的铁锹咋不捲呢!” 要说之前不是没人想过用铁锹,可别看铁锹只是最简单的农具之一却绝对考验一国工业水平的。 铁锹能用藉助脚力,大大减轻了人们负担。然而,铁锹比起锄头薄了许多,强度肯定是比不上的,所以在炼钢、锻造水平达不到时往往容易卷边,是以,人们习惯性的喜欢用锄头。 杜春琪给工人提供的铁锹就是锰钢铁锹,即便坎实心红砖也没有丝毫问题的,何况只是挖地? 李猴子就是看准了这点才敢用铁锹挖土豆,他力气不大然而有巧劲,且铁锹比起锄头灵活许多,他几乎没有挖烂的土豆。最后算起来反而是他挖出来的最多,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忙活了足足几个小时,一小块地的土豆全部挖了出来。 地头上早就准备了好几杆大秤,各村中有名望的族老负责报数,随着一声声悠扬的斤数报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唿之声。 “大丰收,大丰收!”有些人想到了家中的地,没有地的想到了娃娃们在自家门口、空地上种下的土豆。就算只靠这些,他们饿不着了。 人人心中洋溢着喜悦之情。 更有些来凑热闹的乞儿,看见眼前的丰收大声唱起的太平调子。 周存彦整个人都被周边嘈杂愉悦的声音给掩埋住了,满面笑容,这里的一切,也有他付出的努力,挺直腰板站在那里,仰头看着不带一丝云彩的蓝天,他觉得自己无愧于天地。 周得嗣牵着孙子周承明站在人群当中,眼含热泪,嘴唇颤抖,“孙儿,不要忘记今天!” 周承明用力的点了点头。 羊倌们看见土豆丰收也高兴得啊啊直叫唤,但让他们更高兴是那一堆堆的土豆藤子,那些可都是草料啊!有了那么多的草料羊在冬天就不会挨饿了。 高传也暂时忘记心下的担忧,满含笑容的看着正在估算亩产量的曹老爹,一把算盘在曹老爹灵巧的手指下霹雳扒拉,时间没过多久,人们却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该有多少产量呢?”韩三炮的眼睛转悠着,他早就听说自己的侄女出息了,能在杜大善人家里做工,吃着甲等饭。可把他后悔坏了,他就说自家侄女白白胖胖一看就是福相,偏生听了败家娘们的话将侄女廉价卖给人当了童养媳。若是他当时不卖而是托人带到东家跟前,他家不就发达了?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这不,韩三炮一听说小高庄举办啥子开镰仪式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打算趁机和侄女再接触接触,让她莫忘记了娘家人。 张德义作为周存彦的铁兄弟自然也被请来了,此刻他却没功夫理会周存彦,瞪大眼睛盯着曹老爹手中的算盘。 “我的乖乖!这得多少啊!”张德义喃喃着。 另一头,吴锦领着一群娘子军叽叽喳喳的,她们没种过田,不知道产量,见众人高兴也跟着高兴,谁不希望多收点粮呢? 曹老爹核算了三遍,终于核算完了,他颤抖的大声吼道,“亩产6000斤!亩产6000斤!” 哗啦,人群失去了控制,沖向了田中。 第36章 摄影机如实的记录了上面的一幕幕, 摄影机后面的眼睛也含着热泪。曹存咏匆匆低头抹了一把眼泪, 情难以禁的张开嘴, 从肺腑中发出了颤抖的声音,“豫省小高庄迎来了土豆的大丰收, 这一切离不开周存彦、杜春琪夫妇提供的高产土豆良种, 离不开他们大力修建水利, 在豫省大面积遭遇旱灾的情况下,他们二人深记国家大义、国民维艰,在无良财主趁机大肆低价收购农民田地之时, 他们以租代购, 不计较自我得失, 帮着百姓在土地上免费修建了水利设施,度过难关……”
第64页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久, 一直说道嗓音哽咽,声音再也难以自持, 方停下了话头,磁带机如实的将他的话录下。现在的他不知道, 他拍摄的这段记录片会鼓舞多少人、会给歷史留下什么样的印记,而他因为激动说出的话也随着这部中国第一部 彩色影片变成了家喻户晓的一段话。 看着欢欣地在田地中的喜极而泣的人们,曹存咏心中涌出一股股的热流,中国,不会亡! 人群彻底失去了理智,亩产6000斤的土豆意味什么? 没有人不明白这点,他们一窝蜂地挤倒了田边, 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饱含热泪的看着翻出来的黄色泥土,其中零零碎碎夹杂着一些被坎烂的土豆和绿色的土豆藤蔓。 “老天爷可算开眼了!”一个苍老的声音的冲破了天际。 接着,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对着的上苍磕头,没有经过排列,没有人组织,人们自发地按照这片土地上的传统向上天致谢。 周存彦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对上天的诚心深深打动了他们。 跪拜完打上天,人们接着对脚下的土地进行了祭祀,接下来才回到周存彦熟悉的仪式。大家掉头回到临时搭建的戏台跟前,范庆生的草台班子已经准备好了。 台柱子草儿嫁为人妇,更添了几分的风韵。一身喜庆的大红戏服登上了台,脆生生的开口高声唱:“唉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唉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 却是从杜春琪那里听来的《好日子》,草儿唱戏不成章法,唱起民歌就是原生态无污染,绝对是个金嗓子。声音高亢脆亮,在台上身段窈窕,美目盼兮,兼之歌词通俗易懂、恰逢其会,立刻让人们喜欢得不得了。 有那外露的人,喜形于色,手舞足蹈,口里还跟着草儿唱着。 不多时,一道道人们的跟唱汇聚成了一道江河,每个人都面目涨红,丰收了,前所未有的丰收,在别的地方又是旱、又是涝、又是战,赤野千里的时候,他们这迎来了一次大丰收。这些或是薛湖镇的人,或是外面逃难而来的人都看到了希望,延嗣承宗,如何让他们不欣喜?草儿的歌正是唱出了他们的心声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草儿一连唱了好几遍,台下仍然觉得不够。范庆生见草儿嗓子都快唱噼了,连忙叫旁的女孩子上去替换,这会儿大家已经不在意台上是谁了,只要能唱这首给他们带来希望的歌就行。 整整一个下午,大家空着肚子,不间歇的跟着齐声高唱,就连心中有所牵挂的高传也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 他们祖祖辈辈身在这里,面朝黄土背朝天,一代一代传承下来,今天终于让他们看到一种‘神’粮,如何不激动? 杜春琪站在远处看着这些,谷子在旁边小心的扶着她,生怕半途出来个猫猫狗狗的惊着了东家,急得白皙的脑门子上全是细密的小汗珠。 好在,没过多久张妈就来了,接手了谷子的活。 “夫人,回去吧!老一辈说胎儿开了天眼,人多气杂容易惊着呢!” 杜春琪闻言微微一笑,什么天眼不天眼的,无非是人多病气多、细菌多,孕妇的免疫力低,病不得罢了。 遂抱着肚子慢悠悠的回到了房中,谷子跟在身后护着,临走前扭头看向一个方向,她大伯正扯着脖子跟着大傢伙儿唱歌呢,想来是没瞧见她。 谷子轻轻吁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她大伯算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谷子跟着杜春琪一步一步远离的人群,身后是一片整齐的歌声。 最后还是周存彦自己也饿得不行,找来高黑豆让开席才结束了演出,范庆生有些傻眼,巴巴跑到周存彦身边低声问,“东家,那啥……丰收仪式还没开始呢?光一个开场曲就吃席了?” 周存彦回头看着草台班子的人,虽然上了妆,穿上了戏服,可人人累得一脑门的汗,都快虚脱了,建议道,“今天就这样,等全部都收割了再举办一次丰收庆典,那时你们可要拿出看家本领了。” 范庆生听了只有高兴的份儿,他这个戏班子自从来了小高庄实在不甚妥当,基本没有啥活,无非天天吊个嗓子,大集时唱一出荒腔走板的戏,唯一一次正式登场还是杜春琪的乔迁之喜了。 杜春琪没发现,可范庆生瞧得清清楚楚,除了东家夫妻,别的贵人都嫌弃他们唱得糟糕。就连将他们带来的张德义也私下找到他让他好生练练戏班子的水平,别再给他丢人了。 这也是范庆生一开头就让草儿唱《好日子》的缘由,有一日他无意间听到这首歌立刻就觉得十分适合草儿的嗓子,而且通俗易学,命草儿和乐师用心学习,果不其然,引起了人们的喜欢。 既然唱戏不行,干脆唱歌,唱小曲,只要唱得好听一样能成角儿。这场开镰仪式就是的第一战场,见到大家如此捧场,他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隐忧。 嘿,他范庆生穷得了一时穷不了一世,富贵过的他有发家的法子,只要一口精气神在不愁没有以后。 范庆生自豪的扬起了头,和他一起抛家舍业逃难的地主多了,有几个能和他一样趁着路上组建了个戏班子,又靠着戏班子在他乡立住了脚? 高黑豆得到周存彦的吩咐,当即让人们摆开了流水长席,一簸箩一簸箩的白面馍馍不要钱似的端了上来。
第65页 这年头的流水席是极为简单的,不少人家还用窝头了,开场的白面馍馍一下子就震住了那些不常来小高庄的人。 韩三炮夹在人群中,贼熘熘的眼睛定在白面馍馍上下不来了。 “直娘贼,这得多少白面啊!就这么祸祸了,要是给俺能吃多少年呢。” 韩三炮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心疼,脸上的表情分外奇怪,和他一起来的同村人看到他的表情奇怪,问,“韩叔,咋了?” “吃他娘的。”韩三炮撇下一句粗口,立刻跟着队伍走到长桌前。 “一人一个白面馍馍咯!”高国梁高喊着维持纪律。 韩三炮不管那么多,一手抓俩,拿了四个,见高国梁要说话,一瞪眼,“看啥!我是谷子他伯,天生能吃,一顿4个馍。” 高国梁不说话了,微微一笑,“哎!那您那边先吃去。” 韩三炮志得意满的走到了另一边,过了会儿见到同村的人只拿了一个馍过来嗤声道,“怂货!” “哎!人规定只拿一个,吃人嘴短。”同村人讷讷地说,羡慕地看了眼韩三炮手上的四个白面馍馍,吞了吞口水,几口就将手上的馍吃下了肚。 韩三炮见同村人三下五除二吃完了,生怕他问自己要,慌忙连啃带塞的将四个馍馍吃了下去,舒服地摸了摸肚子,“舒坦,吃饱原来是这滋味,真是享受极了。” 两人摸着肚子胡侃了一会儿,又听到高国梁高喊,“都来排队,一人两个肉包子咯!” 同村人一听连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就去排队,韩三炮有些傻眼,他是真吃饱了,都吃到嗓子眼了,可让他不吃肉包子那可不成,太亏了。遂也跟着去排队了,很快就到了他跟前,高国梁看着他似笑非笑,这回他吸取了经验,一律他们发放,不让人们自己拿。 “你不是一顿四个馍吗?俺们摆席可能让人撑坏了。” 在众人哈哈大笑之下,韩三炮只好灰熘熘的跑到一旁干看着。 接下来又是领菜丸子高国梁倒是没有难为他,拎着油喷喷的菜丸子,听吃了的人说里面还掺了鸡蛋呢。韩三炮砸吧着嘴,小高庄的阔气可真算见着了。 同村人嗯嗯啊啊的附和着,可不是阔气吗?那么大的肉包子,皮薄馅多,肉汁丰盈,家里可捨不得包。拎着手中油纸包的菜丸子,同村人忍不住放到鼻子下又闻了闻,听说还是荤油炸的,回家又是一道硬菜了。 太阳快要落山了,高传还没等到高国栋心下有些着急了。压不下心中的事,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周存彦。 “赶紧的找,开车去。”周存彦也急了,“国栋还是个孩子呢!……嗐,你也是的。” 周存彦不是不知道在这里高国栋这种壮实的半大小子已经算是主要劳动力了,可是他还是不免将高国栋当成一个小孩。 周存彦一发话,整个村都被发动了起来。 第37章 白德正、三赖子、高国栋三人被关押在小沙田村的祠堂中, 外面声音嘈杂, 侧耳仔细听的话能够听见是村长苟全喜正在极力地鼓动大家要回自己的土地。 “地是咱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凭啥粮食都是东家的?……东家这是不给俺们活路, 今天大傢伙必须表个态……小沙田村的土地必须收回……” “不要怕,东家怎么了, 也要讲理不是?……” 时断时续的声音传入祠堂, 高国栋气得咬牙切齿沖白德正发起了脾气, “当初是你们逼着干娘租了小沙田村的地,怎么地里一长出东西就变成东家压迫你们了?” 白德正一张白净的脸如染了胭脂一样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还是一旁的三赖子打起了圆场, “好了, 好了,他也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不然还能跟咱关一起?你闻闻他身上馊了,指不定被关了多久。” 高国栋仍然不满意的嘟囔了几句, 使劲往的三赖子背后挪,“想法子给我解开, 必须得回去给干娘报个信。” 渐渐地,苟全喜声音听不见了,几人正想着法子,门口传来一阵哭闹声,白德正勐然变了神色,“是俺娘。” 果然,门从外面打开, 白母提着一个小篮子进来。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捆得结结实实立刻泪如雨下,嘴不饶人的骂着,“黑心肝烂肠子的苟全喜,当初我儿带着人求东家租地求活路时他怎么当起了龟孙不说话?如今倒好,我儿倒成了吃里扒外的!都是没良心的狗东西!” 跟着进来的壮汉被白母骂得面红耳赤,羞手羞脚,哼哧半天辩驳不得。 白母继续说,“二牛,你可是村里最老实的后生,怎么?如今也要跟着苟全喜?你爹一辈子老实本分,难道你要断了你家的家风?东家是缺你吃还是少你喝了,竟然打起了这生儿子没□□的主意来了?” 二牛被白母点名道姓一通好骂,脸更红了。 “婶,你说咋办吧!俺听你的。” 最后他想起他爹去世后白母给他的一篮子窝头,闷声说。 白母的眼珠子转了转,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二牛,不信的问,“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莫不是要继续出卖我们孤儿寡母的,你敢发誓不?” 从这点就能看出白德正像谁了,反正他的性子绝对不像他那老实巴交、被人欺辱、早早故去的爹。
第66页 二牛被逼无法,指天发了重誓白母脸上才有了笑容,和二牛一块解开三人的绳索,低声说了自己的计划,“苟全喜带着人去田里了,你们趁机去小高庄给东家报信,有一点千万记住要说,苟全喜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十来条枪。” “那娘你……”白德正不放心的问。 白母呸了一声,给了白德正一个暴栗子,“早叫你一不做二不休拘住苟全喜,你不敢,这事全赖你当断不断。废话少说,赶紧的走,他苟全喜不能拿我怎么着。” 接着,白母又将篮子塞给他们,“赶紧吃两个馍,别等下跑不动路,被逮回来你老娘可救不出来你。” 又附在白德正耳畔说,“二牛被拉下了水,他不敢说我来过的,你小子放心去,一定要抱牢东家的大腿,必要的话就不回小沙田村也使得。” 寡妇难当,白母又是当爹又是当妈将白德正拉扯大,就算儿子整日惹是生非也在村里四下周旋还让儿子落个孝顺的名声,能是善茬。苟全喜看不起她是个妇道人家,最后还真就要栽在她身上了。 白德正一面往嘴里塞着馍,一面后悔,他娘早就预料到苟全喜必然要发难的,可他却觉得自己收服了一帮子的年轻力壮的小伙儿,已经在村中站稳了脚跟。没想到小伙伴们的一家之主却是老人,只要他们将门一关,或是威胁喝骂,或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有法子让自家娃乖乖留在家中莫和白德正出去混的法子。 他孤零零的被苟全喜轻而易举的拿了下来,那些小伙伴们也不见了踪影,他早该想到的,小沙田村就是一窝的怂蛋,不然能被苟全喜这条老狗把持那么多年? 心中又是暗嘆苟全喜在小沙田村的积威,仅仅公开发个话就能让老一辈的吓破了胆气。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瞧着你哭丧脸就气人,你背后还有东家,鹿死谁手还说不准呢。”白母见自己儿子面色悲苦冷笑着说。 白德正忙收起了自怨自艾的心,三两口吃下了馍馍,默默和白母告别跟着高国栋二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祠堂。 三人闷着头赶路,终于倒后半夜和寻他们的人半路上碰到了。 “东家,俺愧对您!”一进门白德正眼泪刷地淌了下来,哭着说道。 周存彦定睛一瞧,此时的白德正哪里还有白净的模样,破衣烂衫,脸上覆着一层污垢和灰土,神色委顿。 高国栋鼻子上扬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周存彦到底心软,没有追究他监管不力,反而安慰他,“你就一个人,双拳不敌四手。” 白德正顿了顿,面上讪讪的,“东家仁善。” “苟全喜是看见甜菜甜美多汁又能充飢顶饿,地里的水利也建好了,想聚众闹事逼着东家放还地……” 将来龙去脉详细的说了一番后,小高庄的人和家丁们个个摩拳擦掌等着周存彦一声令下,就要打到小沙田村,让他们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没行到周存彦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温和的说,“大家都累了,散了吧!” “东家!先下手为强,万一他们打来怎么办?”有人说道。 周存彦心不在焉的挥挥手,“我这有枪、有家丁、有堡垒炮楼,想他苟全喜不会不长眼。” “那小沙田村的地……”那人接着说,可急坏了他。 “东家说的没错,俺大概能猜到苟全喜的想法,地在小沙田村,他们想耍赖不交租子,东家若是派人去拉租子孤身在外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白德正说。 周存彦更不操心了,随意吩咐高传,“明天你去薛湖镇找我的张兄弟,将小沙田村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说完就甩手离开,嘴上嘟囔着,“这种民事纠纷不找警察还自己火拼?哼哼!我才不傻。” 他一回到屋中,杜春琪立刻就问,“人找回来了?” 周存彦笑着将事情和老婆说了,不想杜春琪反而比旁人还要气上三分,差点动了胎气,骇得周存彦恨不得半夜叫医生去。 “我没事。”杜春琪无力的摆摆手,“你说当时我怎么这么傻,就放一个白德正在那看着,差点赔了夫人又折兵。” 杜春琪自责道。 周存彦听她在纠结这个,放了大半的心,“你又没长前后眼,还能什么都预料到?再说了,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的聪明都被咱儿子吸收去了呢。” 第二天高传开着车找张德义去了,小高庄其余人张望了一番后投入了挖土豆的工作中。 随着杜春琪夫妻的地位日益高涨,张德义只怕周存彦和他客气,一听居然有不长眼的欺负到自己兄弟头上,二话不说,带着兄弟们就端了苟全喜的老窝。人证、无证俱全,直接判了苟全喜的刑。 乐滋滋的跑到小高庄来表功了。 “哼,不过是个土财主也敢打周哥的主意。”张德义义愤填膺的说,顺便给了小弟魏毅一脚骂道,“你是哑巴啊!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跟我来说,高传跟我说时可把我臊得慌。得,你也别在这训练家丁了,我看你就是混饭来的。” 魏毅苦巴着脸,他不是开镰仪式上和兄弟们喝多了嘛! 喝酒误事啊!
第67页 让他没了特等饭是万万不行的,眼巴巴的瞅着周存彦等他开口,果然周存彦向着他说了几句,张德义方不再追究他的失职。 白德正见周存彦不费一兵一卒的就解决了苟全喜,更是坚定了跟着东家走的决心,至于小沙田村,他还真不想回了,那就是他的伤心地。 平时他待他们多好啊!一连两回,关键时候居然没有一人向着他,还不就因为他是外姓人?想想就让人心寒。 等到听杜春琪说起要开制糖厂时,他才才知道甜菜和土豆不同,不光能充飢,更是制作白糖的原材料,他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热流,东家是多看重他啊!将甜菜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可恨他竟然因为疏忽大意忽视了苟全喜的野心,辜负了东家的寄託。 白德正悔恨万分,反而越发想远着小沙田村了。 为了那群白眼狼还真不值得。 “行了,别哭丧个脸了,糖厂开了就让你在糖厂里当个会计,不过你先得把甜菜都运过来呀!”杜春琪对白德正哭笑不得,这娃该有多大的恨啊!连家都不想回了。 白德正听了喜笑颜开。 “哼哼,本来还想把糖厂建在小沙田村方便就地取材的,现在一看还是免了吧!” 白德正听了反而心中欢喜,谁让村民不跟他走阳关道?就让他们后悔去吧! 人生有一种境界是知道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了,白德正此时恰好在这个阶段。 第38章 李培基心思满腹的坐上了北上的火车, 在进入豫省省内时, 他的眉头紧蹙, “国难当头,民生维艰啊!” 车窗外那一片片干涸龟裂的土地仿佛一个个张大的巨口像他张扬前方路的艰辛困苦,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委员长压在他肩上的重任。维护豫省的稳定, 支援前线抗战, 可是…… 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气。 豫省本是产粮大省,眼下四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 让他到哪里填补军粮? 李培基的脸色发苦, 是人都知道豫省省长是坐在炸药库上的啊! 哎!如果可以, 他甚至希望这条火车永远驶在路上开不到终点。 在李培基头疼的同时,一份包装严密的包裹搭载着他对面的火车唿啸而过, 驶向了他出发的地方。 包裹的尽头是远在重庆的甘棠家,一份记录着开镰仪式的录像传到了她的手中, 随之附的还有一张纸条。 小高庄大丰收,欲同你分享喜悦之情。 甘棠身为记者, 倒不至于不认得胶捲,可是难为人的是她家可没有放录像的地方。还是大表姐给了个主意——租电影院放映。 电影是当下年轻人最喜爱的一种娱乐方式,电影院不说场场爆满也基本是座无虚席的。一部电影人们可以翻来覆去看好几遍,连演员的每一句台词都能背下来。就算她们託了关系,还是要等到最后一场电影散后才可以。 人流散尽,影院空了下来,一道光束打在银幕上, 甘霖呀的唿出了声。 “彩色电影,彩色电影,这绝对是中国第一部 彩色电影。” 甘霖出了打麻将就是看电影,虽然曹存咏拍摄的纪录片不讲究方式方法,但其质朴无华的内容还是深深的将甘霖等人给吸引住了。 三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银幕上一幕幕——丰收,带着希望的丰收。 影片只有半个小时,从周存彦的讲话开始,到田间地头的挖土豆的场景,曹老爹那一声亩产6000斤的悠长号子,人们自发的祭拜天地,及至最后的流水席,镜头将上面的一幕幕如实的记录了下来,甚至连韩三炮说一顿要吃四个馍都有录到。 噗嗤一声,甘霖笑了出声,“他真好玩。” 显然,韩三炮丰富的表情和语言逗乐了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大表姐也是目不转睛,听到草儿唱的《好日子》时,她眼中迸发出热烈的光芒。 “真好听,此曲可谓绕樑三日啊!”影片放映完毕后大表姐感嘆。 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影院里还有几个人观影散场后比旁人慢了一步,无意间和她们一起观看了曹存咏的纪录片,那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彩色电影,就是外国的彩色影片也没有那么饱满写实的色彩。 放映完毕了,甘棠低头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泪水,耳边响起了一个十分有磁性的声音。 “这位小姐,请问你知道彩色电影是在哪里拍摄的吗?” 甘棠还没回应,耳边传来表姐激动的声音,“啊!您是,您是莫大师,是莫大师!” 大表姐的声音尖锐极了。 甘棠抬头一看,只看见一双温润有神的眼睛,影院中亮起的灯光如同满天繁星印在他的眼中格外的璀璨夺目。和他的气质不相称的是,他的颌下留着一缕鬍鬚,这下即使大表姐不说她也知道是谁了。 莫从心,堪称当代一代京剧大师,他在唱腔、念白、舞蹈、音乐、服装、化妆等各方面都有所创造发展,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世称莫派。其艺术之高超乎人们想像,蜚声国内外。 1937年淞沪战争爆发不久,日本得知莫大师在上海定居立即派人请他到电台讲话,让他为‘皇道乐士’服务,洞察了日本人的阴谋,使计脱身,携家带团连夜奔赴安徽。 谁料到了1940年在日本的协助下汪季新成立了南京成立伪国民政府,又要求他做慰问表演。莫夫人声明大义,在硝镪水的威胁下临危不惧,留下一句硝镪水岂能毁掉他们夫妻的国格和人格,拂袖而去。
第68页 当夜,莫夫人又机智的用四连防疫针让莫大师高烧止,让日本人无功而返。从那以后,莫大师就留了鬍鬚,蓄鬚明志。 没想到能在重庆见到莫大师,甘棠愣在了原地。 倒是大表姐是莫大师的忠实拥趸,几乎都要扑到莫大师身上,多亏甘棠二人死死拉住,否则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丑呢。 “这部影片是中国人自己拍摄的。”甘棠与有荣焉的介绍,“摄影师是我的朋友。” 事后,甘棠又看了几遍片子,甚至还拉着父母家人一道看了,甘母看了连连抹着眼泪感嘆道,“好,好!” 甘父看完若有所思,立刻亲自打通了姜云升的电话,和他一番商议后,不由分说的下了结论,“片子很好,不说他是国人拍摄的第一部 彩色电影,其内容也健康向上,又能激发民族自尊心,我看完全有资格全部影院上映嘛!” 甘棠撇撇嘴,说,“你一点都不尊重人权,你要公开放映经过我朋友同意没?考虑过我的感受没?” 甘棠的桀骜不驯让甘父恼火万分。 “我让你上学就学了这些?事关民族大义,现在国家就缺这种积极向上的精神,你给我回屋去好好反思去!” 见甘棠还算乖顺的回到房间,甘父不禁的深深嘆息了一口气,“哎!” 过了一会儿,甘母安慰好甘棠进了书房,埋怨道,“你也是的,明知道甘棠的脾气像你也不知道缓缓说。” 见甘父眉头又要倒立,甘母继续柔和的说,“好了,我已经劝服你女儿了。不过人家可不分票房钱,人说了,全部钱都捐出去,这笔款子你可要盯紧了,别让人把你女儿捐的钱都给贪了,不然那才可笑呢。” 甘父的气立刻平顺了,笑着说,“这才像我女儿,有大家风范!不过她那个朋友还真是有大才华,影片拍摄的不错,质量过硬,内容包含真情实意。小高庄的事也要好好调查一番,若是高产土豆属实,我们就是吊也能把日本最后那口气给吊没了。” 甘母略略明白甘父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可不是,别看小日本现在勐,可他们国小地窄,听说现在战场上都有娃娃兵了,可见他们后劲不足了,只要我们坚挺住,胜利是早晚的事!” 甘父的级别稍稍知道些未来要发生的珍珠港事件,但笑不语。 “胜利是迟早的,不过当下这部彩色影片无疑更能给上层及国民打一剂强心针。”想起上面为了拍摄一部报国抗战的影片专门将莫大师从南京经过种种艰难暗中接到了重庆,他无比自得,有什么能够比一部反应抗日前线豫省的丰收影片更激动人心的? 小高庄一片热火朝天的丰收景象,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吝惜自己的力气,都卯足了劲在忙活。连高国栋小兄弟几个也下了大田,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是对当下人们最好的诠释。随着一箩筐一箩筐的土豆抬出来,大家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色彩。 但渐渐地,高传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找到了周存彦。 “东家,您看现在所有地窖都堆满了土豆,接下来就是收上来也没处放啊!” 以前高传还从来没有想过地窖、粮仓还有不够用的时候,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为。村中倒是有不少仓库,可那里面都被周存彦拉来的东西堆得满满的,哪里还有多余的地方?要是别的时候,多出来的土豆卖掉就是了,可现在又是灾又是战,谁捨得卖粮 和吃相关的周存彦还挺精通,想了想问,“那就打成粉,等下我教你们做土豆馒头、土豆粉条。” 高传应下了声,赶紧让自己老婆高李氏组织好一帮健妇跟着周存彦学习,洗土豆的洗土豆、削皮的削皮、上磨……就连羊倌们都凑了来将所有土豆皮一点不落的捡走了,别说羊还挺爱吃土豆皮。 土豆的产量太大,小高庄的妇女们带着孩子几乎是日夜不停的忙碌,就这仍然跟不上收上来的土豆。索性高传想着高产土豆多留些种也是极好的,又带着青壮昼夜不停地挖了一些地窖。 大家基本忙得脚打后脑勺,周存彦反而闲了下来,土豆粉条、土豆粉制作起来除了费些功夫,没有什么难度,灵巧的妇女们都学会了。他这个师傅可以功成名就,回家修书了。 万事开头难,过了开头几章他是越写越顺,等土豆都处理的差不多时,他的书也写完了,交给了曹存咏让他帮着润色了一番。 曹存咏这段时间一直躲着周存彦,那天他鬼使神差的刻录了一盘底片寄给了甘棠,回来的路上就后悔了。每每要同东家说起就被种种事情打断,最后他自己反而做贼心虚了起来。 这回周存彦主动找到了他,他终于鼓足了勇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没事,安心做你的事吧!”周存彦安慰道,心里有点七上八下,他又看了一片曹存咏剪辑的片子,除了高产土豆没有发现穿帮的地方遂将心思按下不表。 “这段时间你先安心的给我写的书润润色。”周存彦再次交代曹存咏,人生中的第一部 书对他着实意义非凡。 第39章 曹存咏自幼跟着父亲苦读经书, 肚中藏书几十万字, 而后又进入了教会学堂, 他还是按照自家老子教的方法,先是把一本英文圣经背得滚瓜烂熟又读了不少西方名着。可以说只要是他读过的书就没有背不下来的, 因而不论是中文还是英文都信手拈来。周存彦没有交代, 他就自发的翻译成中英文。等周存彦拿到书后瞠目结舌, 半晌才说,“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真是小看你了。”
第69页 杜春琪有些英文底子, 勉强将书通读了一遍, 不由地赞嘆道, “不论中文还是英文遣词用语都极为典雅准确,他在小高庄真是屈才了。” 她竟然自责开了, 仿佛看见一个人才就这样被她给耽误了,连忙叫来了曹存咏, “你当会计有些太委屈了,别着急,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喜欢干什么?我们夫妻能够帮你些什么?” 杜春琪的开诚布公让曹存咏放下了提起的心,腼腆的笑了笑,话倒说的直接,“您还怀着身孕,底下也没什么得力的人,我还是留在这吧!” 他说的倒是大实话, 杜春琪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基本都是村民,高传好赖认两个字,也是错字连天的。曹老爹倒是文化人,可他的心全部都铺在古典文学上了。只有曹存咏一个说是会计实际却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助理。 从建筑的规划建设到劳工的薪资发放还真离不开他。 他如此一说,杜春琪想了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要她临时再找一个可信任又能当大任的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有人选。 一眼看到曹存咏脖子上挂着的相机,她试探地问,“你喜欢摄影?” 曹存咏带着几分羞赧的点了点头,这台相机还是周存彦拍摄训猴时用的,拍摄完后他假公济私拿来自己练手。周存彦见了也当没看见不说,甚至将剩下的胶捲都一股脑儿的给了他,谁让为了写这本书他投入甚多呢?不但买了数码单眼相机,还买了老式相机以及16mm摄影机以及磁带机。可以说,为了这一本书,光是相片和录影就不知道周存彦拍摄了多少。 这也是文化不高的他写书时能够下笔如有神的原因之一,光是原始资料他就准备了一堆,在百万字的内容中选取十来万字还是较为容易的。 有了答案,杜春琪点了点头,又说,“你拍摄的片子我也看过了,挺好的。过几天我给你几本摄影方面的书籍,你好好研究研究,这些书都是我通过秘密途径拿到手的精品,外面等闲寻不到,你可别再给别人寄走咯!”末了,她打趣道。对于曹存咏会将自己拍摄的影片寄给甘棠她丝毫不惊讶,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来有之。 曹存咏脸色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点头。 最后,杜春琪叮嘱了一句,“你先好好学习,特别是记录片和电影拍摄方面都是要下苦功夫的,等我生下孩子后给陈总监一封推荐信,你跟着他歷练歷练去,一直在小高庄荒废了。” 听到杜春琪的承诺,曹存咏激动得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国人都是官迷,包括一心研究学问的曹老爹若是让他去当官也是肯的,杜春琪一句话等于给了他一个前途。 此事他的嘴巴仿似被糨煳粘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给杜春琪深深一揖,哽咽,“……谢东家提携之恩……” 送走了曹存咏,杜春琪再次翻看这本手写的书,书的封面是曹存咏自己画的,她看不出封面画是否具有艺术性,但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的,决定就按这个版本走了。 剩下的事就简单了,现代社会有专门的公司帮助人们出版书籍,从书号的购买到印刷再到出售都有专业的渠道。杜春琪直接联繫之前买书号的公司,付过钱后万事不用操心。这就是现代社会的好处了,在民国光是找个能把打字认全的人都费劲。 钱给的到位,书出来的也快,没过一周,编辑就通知可以出版了,让他们确认下最后的定稿。 “不都三审三校了?直接出吧!”杜春琪颇不负责人的说。 像他们这种自费出的书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出版,交代完他们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杜春琪让周存彦写书的目的本来就没有想过挣钱,为的就是提升他的精气神,别一天到晚觉得自己是个厨子,文化不高。 果然,写完了一本书,周存彦的气质发生了一些他自己都没觉察到的变化。用语底气十足,因信心不足而含煳不定的用词都少了许多。杜春琪在一旁看了也是为他高兴,转而继续鼓励他。 “要不你继续写本书?这回写个食谱之类的?” 周存彦吓得连连摆手,“那哪成,市面上什么样的食谱没有?” “可是没有周氏食谱。”杜春琪眨着星星眼看着他,“我把你写的书给以前的同事还有员工人均发了一本,他们都在等你的新书呢。” 周存彦一下子就窘困了,结结巴巴的说,“那他们都知道……我写书……的事了?” 杜春琪立刻点头,“当然,连你以前的同事我都专门过去发了一本书,别说,那个叫郝韧的脸色青青紫紫的好看极了。还有一个叫什么王安的小伙子说要给你打工,我做主将他安排到珠宝店了,老师傅说他有学雕刻的天赋,就是年纪大了些。” 见到自家老婆小肚鸡肠的模样,周存彦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若非他们有这种奇遇,恐怕他还不知道杜春琪对他的了解有那么深。 “怎么?嫌我小家子气啦!”见到丈夫神色不对,杜春琪佯装生气的问。 周存彦失笑,连连安抚,“你是为我出气,若是还有那种想法就不是人了。” 如此,杜春琪才满意了,轻轻摸了摸肚子畅想着孩子出生后的日子,“你写的书的原稿和原始资料我都专门缩在一个资料柜了,等宝宝长大了给他看看他爹写的书,嗯,再留5万本第一版的书让宝宝送人。”
第70页 周存彦张大了嘴,“老婆,你印了多少册?” “50万册,慢慢销售着,反正咱家大,不缺搁的地方。”杜春琪理所当然的说。 …… 和周存彦预期的一样,书在噹噹等几个有名的网络书店上出售,一个水花也没砸出来,一连盯了一周,不过销售了十来本,干脆不再关注此事。将发货的事交付给了王安,夫妻俩又返回了小高庄。 此时的小高庄更加的满了,不但人多,东西也多,而且白德正还在将甜菜源源不断的运了过来。对于小沙田村,杜春琪不似别的村子多少给了村民一些优惠,完全按章行事,他们自己也心虚着,不敢多言。 等到甜菜收割完那天,周存彦叫来了小沙田村有威望的族老。 “我们解约吧!小沙田村的地我不打算继续租了。”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显然没有想到这些,周存彦继续说,“本来租你们的地就是赶鸭子上架,正好你们也不愿意,提前解约吧!我会多付半年的租金当违约金。” 族老们一下子慌了神,之前他们愿意跟着苟全喜闹一是因为苟全喜在村里威望极高,二来也是甜菜稀罕,他们想将甜菜卖个大价钱。现在地里的甜菜已经全部拉回了小高庄,等于是他们手上没了会生蛋的鸡,如何肯? 哄地一下子在厅中闹开了,这个述说不易,那个说着委屈,有的干脆赖在地上做起了泼妇状。周存彦是一个头两个大,干脆叫来了家丁将他们轰出了小高庄。 “哼,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忘八!”白德正站在远处看着这齣热闹冷哼一声,扶着自家老娘,“娘,咱们就落户在小高庄了,东家还给分了房子住呢!” 白母哎哎直点头,“只要我儿出息了,我这把老骨头住在哪里都使得。” 看见小高庄繁荣的景象,白母觉得自家儿子确实有大出息了。 小高庄的人都知道小沙田村的事,对他们的行事颇为不耻,见到他们仍然有脸在村口叫骂,有那些性子急的也跑到村口和他们打起了口水仗。 “不要脸,东家给你们修好了水渠、大井不说还给你们多发了半年的粮,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既然敢做那种没脸没皮的事就要敢承担后果!” …… 零零碎碎的不知道有多少人加入到了对骂的行列,终于,小沙田村的族老们又饿又渴的离开了小高庄,准备去找白狗子说道说道,当初可是他带着大傢伙儿投奔的东家,总该给个说法。 没想到回到村子就听二牛说白德正带着老娘走了,他们又急又气,心中有些后悔了。 此时还不是他们最后悔的时候,等到后面听说杜春琪租的地都盖上塑料大棚,大冬天还要种黄豆时,他们悔得肠子都青了。 明明一把好牌,怎么就叫他们给打烂了?他们想着,倒是二牛,在一个雪天收拾了行李,决定跟着他白哥去混了。 第40章 甜菜运来了就要着手准备制糖了, 这个杜春琪可不会, 她的产期临近了, 没有精力,指挥周存彦去购买设备。那边曹存咏笑开了, “虎子以前在糖厂干过, 不妨先让他来看看?” 周存彦一听, 顿时懒得查资料了。 术业有专攻,就像他们夫妻之前查混凝土配合比,云里雾里, 每个字都认得, 偏偏就是不理解。既然曹存咏说虎子曾经在糖厂干过, 他愉快的将建立糖厂的事宜交给了曹存咏。 “能者多劳。”拍拍后者的肩膀,周存彦继续说, “我去看向丰收庆典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说完不等曹存咏反应立刻闪人,自从知道曹存咏的能耐后, 他们夫妻对他越发‘倚重’了。 “这……”看着周存彦的背影如烟一般消散了,曹存咏哭笑不得。 数了数手头上的事, 也是头大,扭头就去找虎子。 “啥?要俺当糖厂的技术骨干?不中,不中,俺不成的!”虎子连连摆手。 虎子娘见自家儿子的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抬手给了儿子一捶,“让你去就去,男子汉大丈夫, 往后缩个啥!前几天你不还给红霞熬糖吃了?” 虎子娘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得意,女儿想吃糖,她儿子多能干,居然用甜菜就熬出来了糖块。 曹存咏一听,心中有了底,诚恳的劝说,“你先别急着拒绝,糖厂需要的设备你心里总有数吧!再说,就算你不能当个总揽,人总能推荐一两个嘛!咱们两家当了那么久的邻居,总不能看着你一直当劳工。” 他的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虎子不再拒绝,想了想说,“总揽俺是没那个本事,但人还真有一个。” 说着,他提供出了一个人,曹存咏要到了地址就慌忙写信去了。 现在郑州虽然处在前线,可有卫俊如司令在郑州的百姓对他挺有信心,等闲是不愿意到小高庄这个不知名的小地方来的。曹存咏耍了一个小心眼,附上了来迴路费和辛苦费,只说小高庄的糖厂有些技术难题需要他前来解决。 在信发出的时候,人们热切盼望的丰收庆典开始了。 曹存咏继续充当摄影师,范庆生和他的戏班子早就盼着这一天了,草儿半夜就化了颇为精緻的妆容,甚至还喷了只在大婚时用了的香水。
第71页 “若说上次的开镰仪式是咱们的翻身之战,这次的丰收庆典就是扬名之役,所有都打起精神来!”天还黑着,范庆生就将所有人都聚拢在一起。 “好了,话不多说,赶紧吊吊嗓子,别等下上台嗓子打不开!” 人群轰地散开,各自找个角落吊嗓子去了。 草儿是今天的重头戏,不但要唱《好日子》,还有一些喜庆的大戏,范庆生格外的注重草儿的状态,甚至提前几天就嘱咐三赖子这段日子莫要和草儿同房,免得伤了嗓子,将三赖子闹了个大红脸。 正在吊嗓子呢,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声的唿啸,众人抬头一看,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黄的、绿的、白的、红的、紫的……星星点点,汇聚成了一幅幅简单的图案。 所有人都失了声,只是呆呆地看着空中的烟花。 卞世耕坐在车厢中,忽然,小伙计大声欢唿,“东家,东家,你快出来看!” 炮竹声和伙计的惊唿让卞世耕丢开了矜持,爬出车厢外,顿时惊呆了。 眼前是一幅怎样的盛景啊! 就是太平盛世也没有如此壮观的烟花,他的脑中只有一句话,火树银花不夜天,这句几乎是臆想中的景象真实的铺展在他眼前。 小伙计已经顾不上掌柜了,手舞足蹈。 烟花一直放到了启明星升起方息,人们揉着发酸的脖子,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韩三炮一听说小高庄又要办丰收庆典了,立刻就拉着妻儿来了,“到那里千万莫闹,人家说啥就是啥,不要要吃大亏呢。” 韩三炮絮絮叨叨的嘱咐,他儿子的耳朵却早被从前方银铃般地笑声吸引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待赶到前面,韩三炮的儿子韩小楼脸红了,二十来个姑娘个个皮肤白得能掐出水,说着软绵绵的吴侬软语,酥得他的心都软了。 韩小楼红着脸看着一个姑娘,鼓足勇气问,“你们也是去看丰收庆典的?” 绣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嗤嗤笑着,“小哥,我们都是自梳女,不嫁人的。” 说完,互相打趣起来。 韩小楼可不明白什么叫自梳女,在他朴素的观念里,女娃大了就该嫁人了,又不是出家当姑子,怎么会有不嫁人的女人?至于自梳女,他是听也没听过的。 挠着头呵呵傻笑,也不说话,眼睛粘在一个女孩身上拔也拔不下来。 “呆子。”女孩嗔了一下,拉着同伴快快往前走。 韩小楼不自觉地跟着,一直到了小高庄,发现今天格外不一样,天麻麻亮,已经人头攒动了。在炮楼那排队领了一长串的票,票上有印着馍的,有印着糖果的,有印包子的,还有印着肉块的,领了票大拇指就被刷了层大红色的漆,别提有多别扭了。 显然,今天的规矩和以前不一样了,人人按着票去领饭。 韩三炮看着有些脸红,他想着肯定是因为他上回闹事,人才用了这个法子。 不过韩小楼可不知道这还和自家爹有关系,乐呵呵的拿了票又凑到女孩身边,“你喜欢吃啥,我的票都给你。” 女孩呸了他一口,“谁稀罕你的东西?” 一扭腰挤进了人群,没几息的时间就寻不到了踪影,韩小楼失落极了。 韩三炮可没儿子那种浪漫,拿到了票就研究看了,馍、包子、油条、肉、糖果他都一眼看出来了,唯独有几样他分辨不出,好奇心起问小高庄的人,“这些是啥?” 他问的人正好知道,苦着脸指着食堂,“你去领就知道了。” “现在就能领?”韩三炮有些兴奋,实惠还是早些到手让人安心,吃的更要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 那人点头,“赶紧去,等下人多要排队,到时你是去领吃的还是看戏?” 韩三炮一听扯着自家婆娘和儿子撒丫子就往食堂跑。 高国栋兄弟俩在食堂的柜檯前,他们面前摆放满了他们这段时间的成果,别的地方人满为患,他们跟前基本没人。 知道先领了吃食好去看戏的人基本都是小高庄当地人,他们早就被高国栋兄弟荼毒坏了,对他们研究的干粮是一丝趣味也无,宁愿手上的票作废。 终于看见几人来了,高国梁定睛一看是爱贪小便宜的韩三炮,热情地笑开了,“来领吃的,我这可以领五六种呢!” 韩三炮乍一瞧就知道那些他看不懂的东西基本都是在高国梁这里领了,凑近看了看,看着像是有肉的,怎么闻着这么怪? “这是1号粮,用胡萝蔔、鸡肉、鸭肉、猪大骨足足炖了一个时辰后制成。” 高国梁热情的介绍起他们兄弟研制的干粮,见韩三炮又瞥向了第二个,忙又介绍开了,“2号粮是用大米、土豆粉、大豆粉、鱼肉、鸡蛋、动物肝脏、红薯粉和一些蔬菜切碎烘烤而成,原汁原味。” 韩三炮闻了闻,觉得挺靠谱,掏出票换了一份,眼睛又看向第三份食物。 “3号粮是将鲜鸡肝打碎,拌上鸡蛋、玉米面、面粉、盐、小苏打后揉搓成圆形上蒸笼蒸出来的。” “还有这款,你闻闻看,是不是十分的香,这种是烘烤出来的,香脆可口,能放不少时间,等下你去看戏,可以像吃瓜子一样一口一个,还不用嗑。”
第72页 韩三炮眼花缭乱,吃了一块后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说着还给心不在焉的儿子塞了一把,“你也尝尝,像是牛肉味的呢,还有油水。” 韩小楼可不觉得好吃,说是牛肉味,可他闻着都难受,若非韩三炮盯得紧几乎就要吐出来了,他深深地怀疑这不像是人能吃的食物。 高国梁眯着眼睛看着韩三炮将所有的食物换了一遍,和他说,“好吃的话再来啊!好多小高庄的人都不爱吃这个,你可以把他们的票要来。” 韩三炮眼睛噌地亮了,匆匆交代儿子一声钻出了食堂。 过了一会儿,谷子来了,她走到高国梁跟前脆生生的说,“夫人说今儿是丰收庆典,给村里的狗子们也加加餐。” 高国梁满脸不高兴,“我这又不是狗粮。” 谷子诧异的歪着脑袋看他,不解地说,“可是夫人说你们做的就是狗粮啊!不单有什么干粮,还有湿粮,最适合狗吃了。” 高国梁更不高兴了,他明明是想做出像压缩饼干一样的东西,怎么做了一大堆,拿到干娘跟前偏偏表扬他有做狗粮的天赋? 虽然满腹委屈,他还是任命的拿出了一大堆的狗粮分类给谷子装好,“拿好了啊!” 谷子这才看见旁边的韩小楼,叫了声大哥后说自己有事要忙,就拎着狗粮走了。韩小楼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半晌方说,“我被塞了一把狗粮?” 高国梁尴尬地笑笑,纠正,“不是狗粮,是干粮。” 第41章 听戏在这年头绝对是件十分重大的事, 不说农村, 就是县里城里也不是人人都能买起戏票的。加上之前开镰仪式上草儿的一曲《好日子》声名远扬, 薛湖镇几乎是全部人都出动了,就为了观看这一场盛宴。 金顶村离小高庄的距离说远不远, 说近也不近, 为了占一个好位置半夜就开始赶路了。有牛车的人家如金生财一家坐在牛车上, 没有牛车的有板车的人家也拉着自家老娘、儿女跟在了牛车后面,实在什么车都没有的人家干脆挑了个扁担,一个框里坐着一个小娃娃, 好歹也让自家娃娃过去见识见识。 金润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 微微笑着, 脑中却想起了他的《农报》。 他的农报办起来后在文人中的名声越发好了,在他的一些农业理论得到证实后, 他隐隐有成为一地名人的徵兆。为此,金生财格外的得意, 觉得凭着儿子的能耐,金家终于能够改换门楣、光宗耀祖了。可是金润心里始终有点打鼓, 人红是非多,自古就是这个道理。一想起最近一些同学隐隐绰绰和他提的事,心里有些把握不准。 正想着心事,耳边传来金明月的喝骂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不知羞耻的忘八羔子凑啥子热闹!”金明月才不管自己在外的形象,反正通过三赖子事件大傢伙都知道金财主家的女儿皮肤黑如炭,咪咪小眼前凸嘴, 就是他爹愿意多赔嫁妆,有点本事的男人也不愿意娶她了。索性她就当个泼妇,反正他哥脾气好又有出息,也不缺她一口饭。 原来是碰到了也要去参加丰收庆典的小沙田村的人,别人尚可,顶多当没看见,心里嘀咕几句就罢了。放金明月这就不一样了,她也算是在杜春琪家中住过的人。自认为和别人不一样,若是见到小沙田村的不骂上几句就是她忘记了本分。 “你个死妮子瞎咧咧啥?”金母气不打一处来,这些日子她好容易给女儿积攒的温柔可亲的名声被她一嗓子就吼没了。 倒是金生财砸吧砸吧嘴巴说,“月月又没说错。”他还记得杜春琪给他儿子白送了印表机的恩德呢。恁么好的印表机人一文钱都没要就送给自家儿子,闺女帮着骂一下小沙田村的人又怎么了?要他说,苟全喜还真不是个东西。既不愿意借钱给村人打井,就老老实实的将地租出去,闹了那一出整个村的名声都坏了。 金母立刻熄了声,只拿眼睛瞪着女儿。 小沙田村的人埋着头说不出话,当初是他们要跟着苟全喜干,现在好了,地人家是不租了,还多付了半年的粮。可是他们才知道甜菜不光是用来充飢的,还能用来做糖。东家本来看小沙田村土地沙化,打算办个糖厂吸收下村里的闲壮,这下子全部都鸡飞蛋打了。 按说,自己选的路就是跪下也要走完的。可是小沙田村的人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决定今天趁着人多去跟东家认个错。为了表现诚意,他们连刚满周岁的娃娃都带上了。 金润将小沙田村人的队伍打量了一番,待看见几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眉头皱了起来,悄声和金生财说了几句话后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紧赶慢赶到了小高庄,却没能及时见到周存彦夫妻,原来今天一早就来了个重要人物——莫从心,莫大师。就连曹存咏、高传也忙得不可开交,等他找去连个影子都没看见人就去下一个地方察看了。眼看时间越来越近,金润决定还是冒失一下,提个醒,若是杜春琪因为小沙田村人动了胎气就不好了。 屋中,杜春琪和莫大师交谈甚欢,他们二人工作都和艺术息息相关,两人一谈起来简直无边无沿没个尽头。光是服饰、配色上就能聊上好几天。只觉得相见恨晚。就是莫夫人和杜春琪的共同语言也不老少,从服饰到孩子,几人聊的作陪的县长和王兴都昏昏欲睡了。
第73页 莫夫人早先也是唱戏出生,她生来灵巧多思,和莫大师根据古代仕女图研究出更符合人们审美的戏服和髮型,就专业程度和古典文化上甚至比杜春琪还要高出一筹。而杜春琪在服装设计上本就卡在了瓶颈,和莫大师二人的交谈大有收益。只觉得那处瓶颈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最后还是县长看再这样谈下去不是个事儿,打断了他们交谈。 “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拍摄一部彩色抗日戏剧,希望杜夫人能够鼎力相助。”县长笑着说,对杜春琪二人他是打心底佩服的。薛湖镇今年遭了灾,本来他都打算好了实在不行辞官而去,没想到突然冒出了个杜夫人,以租代购、大修水利、养活万民。不但没有伤了薛湖镇的元气,反而还让薛湖镇恢復了生机。 想到这,他对杜春琪万分感激,不单因为自己的政绩,光是杜春琪的所作所为就十分让人敬佩了。 当然,他对莫大师也是十分敬佩的,没有几人能够在那种环境下凛然不畏,莫大师做到了。在他看来,这几人聚在一起真真是群英荟萃。 对于拍摄一部彩色抗日戏剧,杜春琪并不排斥。现在国外已经有了彩色电影,只是因为设备售价甚高,国内还未引进而已。 “没有问题,所有设备我都提供了。”她爽朗地说。 莫大师大喜,和莫夫人对视了一眼,硬着头皮说,“我们虽然也能找到摄影,但他们都没用过彩色摄影机,您看能不能……”剩下的话他有点不太好意思说出口,别人都自愿提供设备了,他这是连人也要挖走,有点连吃带那拿的即视感。 “行,到时我叫曹存咏全力配合你,不过要劳烦你们在小高庄拍摄了。”望着自己高高挺起的肚子,杜春琪无奈地笑着,不是她揪着曹存咏不放,实在手下无人可用啊!接下来又是大棚又是新建糖厂,哪一件离得开曹存咏?高传倒是可信,然而他顶多也就是大棚的事能搭把手了。 “别的请你们放心,绝对用最快的速度搭好影棚画好布景。”杜春琪承诺道。 没想到还要为一部戏剧专门搭设影棚,几人面面相觑,莫大师硬着头皮说,“这……有些过于靡费了……” 不等莫大师说完,杜春琪摆手止住了他的话音,“必须的,莫大师是当代艺术家德艺双馨,您的第一部 彩色戏剧必须要百分百的重视。”见他仍然流露出不贊成神色,杜春琪知道他们的观念存在极大的鸿沟,当时的人们可不觉得钱花在迟早要拆的影棚上划算。可就那么让莫大师站在简单的戏台子上唱她都替他委屈。 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一个劝说的法子来,“您先别急着拒绝,听我细细跟你说。” 莫从心看杜春琪一付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暗道看她如何说,有那个钱多帮助几个人也是好的。他并非不知民生维艰的人,更是隐约知道豫省遇灾的事,对于专门花钱搭设影棚一事心中始终有点过不去那个坎。 “您可知道现在政府在极力争取美国的态度?”杜春琪抛出了一个话题,莫大师煳里煳涂的点了点头,这个不是什么秘密,但凡关注新闻的人都知晓,难道这也是要搭设影棚的原因?倒是县长心中隐隐一动,竖起了耳朵。 杜春琪不管他二人的反应,继续说,“但美国奉行孤立政策久了,甚至还有点排华。这种时候需要我们对美国进行文化输出,让普通的美国人知道中国,了解中国,最好愿意帮助中国。” 说道这里,她特意的顿了顿,发现莫大师依然不明白,而县长脸上已经带上笑意了,只好继续解释。 “美国是个歷史十分短暂的国家,中国文化歷史悠久,肯定对他们有一定的吸引力。”见莫大师依旧云里雾里,她一口气说完,“所以我们要拍摄一部画面精緻,内容精彩的电影去参加奥斯卡,这部电影还必须获奖,增强我国在国际上,至少是美国的影响力。” 莫大师终于明白了,脸色赤红,莫夫人也跟着激动了起来,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事啊!县长更别提了,他几乎忘记自己的姓名了,一想到他会因为一部在薛湖镇拍摄的拿奥斯卡奖的戏剧而被委员长记在心上,他的唿吸粗了。 “日本人一直想拿下奥斯卡奖,目前还没成功,如果我们先于日本也能鼓舞国民士气。”杜春琪补充说道,这点她没有妄言,日本一直到1951年才有一部名为《罗生门》的电影拿到了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果然,她的话一说完,不说县长,就是莫大师等人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定不辱使命!”他信誓旦旦,说完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回去再推敲推敲戏本子了。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县长也跟着说,恨不得立刻就拿着拍好的影片参赛去。 第42章 县长的话音刚落, 张妈端着茶盏进门了, “夫人, 金先生来了,说小沙田村的人恐怕要来闹事。”她的脸色不太好看, 小沙田村的事从头到尾她看得明明白白, 分明是欺负东家心善。因而, 也不顾忌什么主家会客的禁忌直接进了会客厅,让她说,合该让县长知晓才好呢。 县长阴沉了脸, 小沙田村的事闹得挺大, 他也有所耳闻, 事后听闻杜春琪还一口气多给了他们半年的粮当违约金,为此, 他私下还曾经贊过周杜夫妻仁义。当下怒道,“哼, 岂有此理,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我去会会他们, 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狗胆,天日昭昭就敢不尊王法不成?”
第74页 莫大师不明所以,陪同县长来的秘书小崔好心的将事情始末说与他们听,听完莫大师有点哭笑不得,常常听说地主土财为富不仁、欺压乡里,没想到还有村民欺负土豪的。可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他们夫妻是客, 这种事自然是由地头蛇出面解决,他们夫妻只能保持沉默。 县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等不及金润进来慢慢说明,起身就跟着张妈去了外间,“诸位慢慢聊,我去去就回。”临行前,县长回头白吩咐了一句,秘书小崔见状对着几人歉意地笑了笑,连忙紧跟着县长出了门。 有县长亲自出面解决,加上张德义特意带着人过来维持秩序,杜春琪是一点儿心都不用操,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问,“莫大师方便将戏本子跟我说下吗?” “这有何不可?”莫大师笑道,就是她不问也是要说的,他细细的将本子和她说了一遍,听完杜春琪眉头紧皱,闷声说道,“故事太单薄了,要拿奖有点困难呀!” 莫大师哭笑不语。 莫夫人见状直言道,“何尝不是这样呢?按理抗日应该拍些英雄事迹,可……”她看向丈夫。 “你只管说吧!”莫大师晒然一笑。 如此,莫夫人继续说道,“从心主攻青衣,别的实在不太擅长。” 杜春琪这才想到这个问题,青衣扮相优美,最受让你们追捧,但本身也受到了角色形象的桎梏,难怪剧本线条单一简单,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可是刚才自己说的一番话反而将野心给激了出来,拿着跨时代的摄影机,超前的电影理论如果还不能拿到这个时代的奥斯卡奖实在遗憾。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静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幸而莫大师为人豁达不计较这些。还是周存彦见七分实在古怪难堪,忽然想到了一部影片,出声提醒,“《金陵十三钗》!” 莫大师夫妻没听明白,良好的教养让他们继续保持了微笑。但杜春琪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可不是吗?《金陵十三钗》是张导执导的一部讲述南京大屠杀的战争史诗电影,故事简单而十分有张力,不但反应了日本在南京的暴行还反应了人性。哪怕在现代也是部不可多得的优秀电影,在国际上曾获提名。 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时间,这部电影不但十分符合当时的国民述求,激发民族自尊心,还巧妙的‘讨好’了美国人和西方宗教人士。相信凭着后一点,骄傲的美国人也不会视而不见,更妙的是将那些西方人的视线也移到了中国,让他们睁大眼睛看一看日本人在南京的恶行。 杜春琪激动地想着,很长时间以来,西方人只知道纳粹屠杀犹太人,不知道侵华日军在二战中曾经疯狂的屠杀中国人。在日本的有意宣传下,国际舆论只谴责纳粹在二战中的暴行却很少抨击日本军国主义在二战中对中国普通百姓丧失人性的屠杀和暴行。 那些记录着这些的珍贵的原始资料被搁置在西方图书馆特藏室里几十年不见天日,直到华裔女作家张纯如根据史料写了一本《南京大屠杀》才被西方人看到日本人在二战中的所作所为是多么罪大恶极。然而,就是这样以为敢于揭露真相、传播社会良知的女作家,在出版这本书后却遭受到日本右翼势力的报復和骚扰,罹患了抑郁症,年仅36岁就结束了生命。 “如果现在就通过一部跨时代的优秀电影让西方人记住南京大屠杀会怎么样?特别是这个故事的创作背景还是来自《魏特琳日记》,到时这位担任金陵女子文理学院院长和教育系主任的正值女性还会出面故事来源于现实。能又什么比这个更美妙的呢?”杜春琪想道。 她几乎是泣不成声的将故事和莫大师讲述了一遍,听完这些,莫大师夫妻二人也是双目含泪,被泪水洗过的眼珠格外的黑亮,“这部电影一定要拍出来!”他们当时就是在淞沪战争时逃到了安徽,可以说几乎经歷了那场战争,深有体会。 莫夫人心存疑虑,“可是京剧里出现一个外国人……这可怎么演啊!” 莫大师也头疼了起来,京剧里出现一个高鼻子老外确实挺出戏的,偏偏那个假神父还是核心人物。 倒是杜春琪这个不爱听戏的,无知者无惧。她笑了起来,说,“京剧里既然能出现丑角就能出现外国人,而且我们这回要拍的虽然还是京剧,却是用戏剧电影的形式拍。” “戏剧电影?”莫大师夫妻面面相觑,戏剧和电影分开看他们都知道,可合起来是什么? “对,没有戏台子,全部都是真实的场景。” 莫大师并没有轻易地被杜春琪说动,他坐在那静静地想了许久,最后笑了笑说,“短时间内这部戏很难改成京剧,特别是唱诗班和日本军官弹钢琴这两段,目前我还想不出替换的方法。” 杜春琪有点傻眼,她怎么光想着以前看过的《五女拜寿》、《孟丽君》一类的戏剧电影,却忘记这部电影的核心了,不由有些惭愧,总不能和莫大师说他不适合这部电影吧! 她讷讷道,“那我们再商量商量看拍什么?” 莫大师笑了,止住李杜春琪的话头,“不,要拍就拍这部,我没有见过比这个还要精彩,还要符合国情的故事了。” “那……”杜春琪看着莫大师,若是拍这部电影的话莫大师不是白跑一趟了,电影里可没有适合他的角色。
第75页 莫大师开怀大笑,“哈哈,这有何关系?倒是我儿子宝齐自幼聪明伶俐,在外交部街小学读书,会些英语,可以饰演第十三钗陈乔治。” 这完全不是问题,杜春琪直接答应了下来,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说,“这部电影看样子只能去洛阳大教堂拍摄了,您看是不是在这小住几天等我准备好一切事宜?”她提议,若是按正常程序肯定是来不及了,但是她有捷径可以走啊!她可以直接将这部影片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复制过来,毕竟张导对剧情和色彩的把控几乎是无人能出其右的。 莫大师本要同意,但转而一想说,“现在天气多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下雪,我先去洛阳联繫好教堂等几个拍摄地点,也省点时间。” 杜春琪笑了,“这个您不用担心,我自会找人帮忙解决。” 莫大师想到传言他们夫妻同卫俊如司令的关系就释然了,点头应了下来,“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外面喧闹喜庆的声音不时的传来,一直紧紧跟着张妈寸步不离的狗娃都被人声吸引的跑出去玩了,杜春琪几人却没有看热闹的意思,在会客厅中畅谈着电影。直到县长笑容满面的回来了,他们才结束了这个话题。 得知莫大师要留在小高庄几天,县长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他还想着在小高庄搭设影棚呢。待听说电影要改在洛阳的大教堂拍摄,他的笑脸挂不住了。 在洛阳拍摄哪里还有他的政绩?可人说的也在理,好歹是是南京城的教堂,薛湖镇可没那么宏伟的教堂,苦着一张脸,瞬间没了精气神。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政绩熘了更可悲的? 忽而,他扭头看了眼自己的秘书,喜笑颜开,“薛湖镇别的不说,人长得俊。你们小崔能在电影里饰演什么角色?” 和杜春琪几人探讨了一下剧情,县长直接将自己的秘书推出来当李教官,连教导队几个露脸的战士角色也被他抢走了。用他的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小高庄的娃娃长得好看,应该也挑一个两个出来露露脸才是。 这倒给杜春琪提了个醒,她一下子想到了高国梁的相貌,他即使不用演也带着几分病弱感的气质和相貌正好适合演电影中一个叫浦生的小男孩,在没有通知高国梁的情况下,杜春琪就敲定了他的角色了。 想来高国梁也不会拒绝,她可是干娘呢?这年头的农村还是讲究父母命不可违的。 定完这个角色,莫夫人忽然说,“玉墨的人选我这倒有一个,她正巧是从南京逃出来的,曾经也是秦淮河畔的红人儿!” 第43章 莫夫人本来还有些犹豫, 毕竟身为女人曾和一个秦淮妓女有关系传出去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事。但话说出口就没了迴旋的余地, 放开了胆子介绍着那人, “她的才情是我所见过女子中最好的一个,且天生妩媚动人, 又十分讲义气, 玉墨这个角色和她十分贴合。” 对于杜春琪来说, 这一句话就够了。 “夫人推荐自然是极好的。”一句话说得她差点咬掉了舌头,尴尬地笑了笑,她继续说, “实话说, 十四个秦淮妓女我还真找不到, 全要靠你们了。” 她说得颇为真诚。 县长还要想继续抢角色,被秘书小崔率先发现, 拉了拉他的衣服才没开口。 “杜夫人夫妻不就是小高庄的,谁的功能大过他们?”出门后, 小崔提醒县长。 “哎哟!倒是忘记这一点了。”县长笑眯眯的,一点被冒犯的样子都没有, 想想也是,就算电影在洛阳拍的又怎么样?只要人们一提起来不还是要说电影是薛湖镇小高庄杜夫人拍的?他志得意满的离开了小高庄,临行前反覆交代,“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尽管说啊!” 接下来的时间,将比较主要的角色都一一点了出来,这部电影主要是用南京话讲的,而吴锦带领的绣娘们显然不适合演里面的角色。演妓女她们没有那种风韵, 演女学生又缺少学生气,更何况,她们不会英语。索性将选角的事全部都交给了莫大师夫妻。 杜春琪夫妻则返回了现代,一到家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周哥,这段时间怎么联繫不上您?”说话的是王安,他语速极快,不等周存彦回答继续说道,“您的书在网上热销,都卖完了。有书店联繫我说要上架,您看能不能尽快把书给我?” 周存彦尚且不太相信,他写的书居然大卖,愣愣地没有回答,电话那头的王安顿时急了,扯着嗓子大吼,“喂,周哥,人在吗?” 周存彦这才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沉稳,“我听着呢,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那头的王安苦笑,他能不急吗?大前天他手上的就书就发完了,现在商家天天催单呢? 安抚好焦躁的周存彦,连忙雇了个工人将书给他送了过去。 “要送就多送些,万一在洛阳无法回来怎么办?”杜春琪说。 周存彦大吃一惊,说,“你也要去洛阳?” 他的视线落在杜春琪高挺的肚子上,不甚贊同,获得了杜春琪一个白眼。 “这有什么?路上坐火车,还有军人保护,安全得很。”原来她已经和陈德光联繫了,对方不但和洛阳大教堂沟通还会派人来接他们前往洛阳。
第76页 “不是有我吗?”周存彦说,他在写书时也掌握了一定的拍摄技巧。 杜春琪心说周存彦欠缺艺术细胞,她可不放心将拍电影的工作全权交由他,又不忍打击周存彦,他好容易才捡起一些自信心。遂柔声说道,“好啦!别担心,孩子很好,而且我也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这倒不是她信口开河,怀孕以来除了一小段时间的害喜,就像没怀似的,若非孩子有时会在肚子里动一动小手小脚她都怀疑自己怀了个假孕。 周存彦又看了杜春琪半晌,见她果然身体很好的样子,抿着嘴不说话。 “这是同意啦!” 杜春琪装作没看见,欢欣地问。 周存彦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罢了,为了去洛阳老婆连这招都给用上了。 接下来,杜春琪欢欣雀跃的联繫了甄导,“喂,甄导,对,我是小杜,有个忙需要您帮一帮。不,不需要您亲自,您派一个徒弟就可以了。” “哎,哎,谢谢,谢谢您。” “哎,怎能能让你的人干白工呢?” 挂上电话,杜春琪如释重负,若非认识甄导她还真不敢揽这个活,她没有拍电影这块的知识储备,就算是照着拍也定然困难重重。 有个现成的老师手把手的教总要好些。 甄导的学生来得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听了杜春琪的要求有些为难得说,“就是速成都没这样的啊!有点太浪费了。” 原来杜春琪不但让他说些电影拍摄必备知识和技巧,还拜託他将《金陵十三钗》一点点扒下来制成脚本,甚至为了取信于他还说自己要照着脚本拍一遍学习一下。 这在小老师眼中当然属于败家至极的做法,他是电影院校毕业,现在出了跟着甄导继续学习外也不过能拍些mv,哪里能这么阔气的砸钱打水漂? 要知道拍一部电影无疑是十分费钱的,何况杜春琪这种要照着原电影一幕幕直接翻拍,这种註定上映不了的电影无疑是不可能给她带来收入的。他满头黑线看着杜春琪的眼睛,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小老师有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看得杜春琪有些不自在。 “兴趣爱好而已,又不指望它挣钱。”她说了大实话,无疑这部电影就是挣钱了她也不会拿的。 小老师耸耸肩,心中明白了,有钱人玩钱的方式而已。 “行,按您说的办。” 小老师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不会让他干白工。 “还有,镜头脚本不能直接用照片,要用ps换成绘画板的。”杜春琪补充,可以想像会有多么厚的一本,绘画板的方便她随时拿出来翻看,别人也只当她的准备工作做得好而已。 小老师沉默的点点头,有钱人真会玩,他心里吐槽,不过为了钱他也认了。 如此过了一周的时间,小老师眼睛熬得通红,他一面要用最快的时间给他们讲解,一面将电影扒了下来。别说杜春琪夫妻收穫丰富,就是他也受益匪浅。可见,有时候反而是笨办法管用,他心中感嘆自己还要继续用工。 握着这些跨越时代的东西,他们踏上了去洛阳的路。 洛阳作为第一战区指挥部,是卫俊如的老巢,不说别的,光一个安全稳定就是别的地方比不了的,加上洛阳千年古城的古韵,又给加分了不少。 陈德光亲自到火车站接他们,惹得旁人频频猜测。 到底是何方神圣能够让陈总监屈尊迎接,要知道就连豫省省长李培基就职他都没有迎接呢。 众人对杜春琪夫妻的身份更为好奇了,自觉隐秘地打探。别说,还真有人打听出来了。 “压缩饼干知道不?什么?你居然不知道,那你绝对是外地人,压水井总该知道了吧!” “就是卖压水机和高产土豆的杜夫人来啦!肯定是卫司令要嘉奖她呢!” 众人猜测着,杜春琪弄得亩产6000斤的土豆一出来可吓坏了陈德光,王兴汇报时他还差点说他‘谎报军情’呢!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遗憾。 高兴地是土豆的高产,已经这批土豆下来薛湖镇周边至少饿不死人了。遗憾地是,他怎么早就没想到问一问土豆的产量,也好购买一批在洛阳种下,多少能够缓解缓解洛阳的粮食紧张。 现在说没什么都没用了,当前最要紧的是配合杜春琪夫妻二人将电影拍好。 前几天接到杜春琪的电话,听到这部电影的梗概后,他立刻就明白这部电影有着非凡的政治意义,汇报给卫俊如后果然获得重视。 可是,卫司令的态度?他侧目看着自己身边的小矮子邓希贤,自从上回在卫司令办公室里见到他,这已经不是第一回 凑巧了。 他这个小老乡哟!鼻子还真灵。 杜春琪一下火车看到站台上的人就愣住了,使劲拽住周存彦,“我觉得我有点脸盲,你看看那人是不是……” 她有点紧张,额头上都冒汗了。 周存彦一眼望去也愣住了,陈德光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矮小,面带笑容的人,他的笑容是那么熟悉,几乎是伴着他们成长。他也激动了起来,有什么比见证一个伟人还让人激动? 结束十年浩劫,中国开始崛起,香港回归……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让人敬佩?
第77页 他们夫妻二人定在了原地。 杜春琪脑中只盘旋着一句诗——去端详穷人的面孔和伟人的手势! 去看生活;去看世界;去见证伟大的事件;去端详穷人的面孔和伟人的手势;去看奇异的事物——机器、军队、人群、丛林和月亮的影子;去看人的杰作——他的画作、高楼和发现;看墙后的,看房内的;看危险的;看男人爱的女人和孩子们;去看并享受着快感;去看并被震撼;去看并领悟。 这是歷经两次世界大战《生活》杂志的创刊核心,此刻这首她从来也未读过的诗如此清晰的浮在她的脑中,她有些了悟了。 陈德光也察觉出不对头的地方了,顺着他们的视线立刻就发现他们都盯着他身边邓希贤,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难道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欢迎欢迎。”压下心中的心思,他迎了上去。 回过神来,和陈德光打过招唿,他们不约而同的再次看向邓希贤。 “这是?”杜春琪装傻问道,陈德光一眼就看出了她小把戏,好笑地将人引荐给他们,“这位是太行分局书记邓希贤。”车站人多,他将中共中央北方分局几个比较敏感的前缀去掉。 “久仰久仰。”杜春琪二人还没反应过来,邓希贤操着一口浓郁的四川腔调的话说。 “我们也是久仰大名。”杜春琪脸红红的说,心中提醒过自己要稳重,可临场又有几人能稳住的?她自我安慰着。 这趟洛阳真是来对了,就沖见到了邓希贤花再多的钱也值了。 他们心中想着,却不知她的话让邓、陈二人心中嘀咕,久仰啥子大名哟! “站台还是有点冷,我们先上车吧!”陈德光说,也是想岔开这个话题。 “哎,哎,稍等。”杜春琪手忙脚乱的翻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了邓希贤,“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邓希贤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种画风他没想过啊! 陈德光的眉头皱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 第44章 鸦片战争后, 英美等国在中国设立了不少教会学校, 因为中国的国情, 学校中女子学员居多。这些教会学校不但对学习成绩和礼仪有着很高的要求,在外在形象上也有着自己的要求, 女生穿校服, 剪短髮, 不化妆,不涂口红,不染指甲。 按着杜春琪的要求, 神父直接从安徽的教会学校调来了十来个形象、英文都极为优秀, 又会说南京的话学生来。她们由一位神父亲自带队, 有组织有纪律,反而最先到达, 已经在洛阳大教堂中住下了。 杜春琪二人的住处本来另有安排,鑑于时间紧, 他们直接也和学生们住在了教堂。 第二天,杜春琪就开始选拔演员了。 按理, 演员是需要专门学习的,然而,这些学生基本来自南京,几乎都是在南京城破之前逃出,除了吃戏比较重的书娟,大多数人本色演出足矣。不过是粗粗传授了写表演知识,这些女学生们的演出反而比起原电影更富有真实感情。 就连选拔‘书娟’也不是什么难事, 教会学校本就有演话剧的传统,学生们本就有一定的演技功底。 看学生们表现的不错,杜春琪干脆将剧本发了下去,又跟她们整个串讲了一遍戏后,随她们自行理解背诵台词去了。 隔天,莫大师夫妻风尘僕僕带着儿子宝齐和14名各具风情的妓女们走近了教堂。 “哎哟!我们也能进教堂了” “上帝也要来救赎我们啦!” 女人们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们的声音又尖细又软绵,色彩艷丽的旗袍上披着各色大衣,人还未走近就能问道扑鼻的香气。 领头的女人一摆手,她们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止住了声音。 一个圆头圆脑,眼睛十分像莫大师的小男孩从她们身后钻出。 “这就是宝齐吧!”杜春琪热情的招唿。 莫宝齐丝毫不怕生,“我是莫宝齐,您一定就是杜夫人了,很高兴见到您。”他有礼貌地走到杜春琪跟前,小大人似的鞠躬问好。 拉着莫宝齐的手,杜春琪看向了莫大师夫妻等他们介绍。 “这位是杜夫人,这是我上回说的青兰。”莫夫人介绍。 杜春琪这才细细打量青兰,在这些女人中,她不算极漂亮,但皮肤极为白皙,眼睛妩媚而清亮,气质却淡雅如兰,十分矛盾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用现代话来说,她长了一张高级脸,这种长相不论在中国人还是西方人眼里都属于美人。 和青兰打过招唿后,杜春琪夸赞,“莫夫人推荐的人果然极妥当。” 莫夫人听她这么一说嘴上虽然谦虚了两句,眼里却十分高兴。 “如此就打扰了。”青兰的声音依旧清淡,反而让杜春琪更欣赏她了。 恰在这时,陈德光带着一个鬍子拉碴的西方男人过来了,那个男人一见到青兰眼睛都直了,用英语夸张地说,“啊!我的心被丘比特射中了!” “他是美国人一个小混混。”陈德光简短的介绍,杜春琪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或许在她看来,拍摄这部影片是见证一个歷史,但对于时下的政府来说,他们更愿意用的这部片子抱紧美国的大腿,挑起美国参与这场战争。
第78页 耸了耸肩,杜春琪问,“他能演好吗?” 陈德光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对着青兰大献殷勤的汤姆说,“绝对本色演出。” …… 看着众多演员,杜春琪觉得‘本色演出’几个字还真给她省下了不少事,哪怕是李教官等一应教导队官兵也被陈德光替换成上过战场的老兵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坦克,我们损失不起。”陈德光说。 杜春琪想了想说,“那就不用坦克了,我自有办法。” 她想起行李箱中淘澄来的原片胶捲,不光是坦克,包括一些拍摄难度比较大的地方只能採取移花接木的手段了。 一切准备就绪,影片开始拍摄了,陈德光似乎闲了许多,每天总有许多时间耗在教堂,有时还会提出些意见。 “这一幕重新拍。”他坐在那打断了周存彦的进程,杜春琪不解的看着她,翻了翻手中的分镜头脚本,几乎完全相符。 “我的意思是加一个镜头。”陈德光面无表情,他走到书架那抽出了一本圣经,说,“让日本兵‘践踏’圣经,这一节特写。” 杜春琪张大了嘴,还能这样? 接着一连几个镜头,陈德光再次拿圣经做文章,被鲜血浸泡的圣经,被日本兵染血的刺到刺穿的圣经,他们对圣经的蔑视,甚至有一幕是一个日本兵撒尿时不小心尿到了罐子边的圣经上。 杜春琪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看向他的目光都变了。 “既然美国人都信教,就让他们的民众看看日本是如何糟蹋他们的圣经的,而我们,至少教堂中的女学生都是虔诚的信徒却被日本这样对待……”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杜春琪已经可以想像西方人的愤怒了。 或许西方人能够忍受纳粹德国对犹太人的屠杀,但他们绝对不能容忍日本人对他们信徒的屠杀。 终于,在第一场雪之前,片子拍完了。 看着已经剃了鬍子带着几分帅气的汤姆依旧缠着青兰,杜春琪会心一笑,这段时间的工作已经让二人撞击出了火花。这个美国人对青兰大段大段华丽的英文用语佩服万分,他甚至已经像青兰求婚了。 对此,青兰的那些姐妹们是乐见其成。 “你可别忘记姐妹们呀!最好给我们也找一个美国人,可不要太老太丑的。”这些妓女们都知道汤姆要娶青兰当妻,顿时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嫁给美国人她们岂不是出去都是正妻,可比当妾来得好! 看着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妓女们,杜春琪忽然说,“这部片子你们要送到美国上映吗?” 陈德光点了点头,杜春琪继续说,“那不如将青兰也带去宣传影片,观众最喜欢这种片内片外都是情侣的组合了。” 她十分有经验的说,没看现代那么多cp吗? 陈德光没想太明白,还是给面子的同意了她的要求。 周存彦和曹存咏熬夜剪了几天的片子,配上音,众人聚在教堂观看影片。 卫俊如为了表示重视,亲自前来,这还是杜春琪二人第一次见到声名远播的卫司令。好在他们上回已经见过一个未来的大人物,这回见到卫俊如倒没有失态。 影片在一片大雾、粗重的唿吸、凌乱的脚步已经枪炮声中开始,所有的演员都在奔跑,坐在马车上妓女们神色仓皇,断掉的三根琵琶弦发出的悲鸣似乎已经预示了后来命运。而她们精緻华丽的妆容,旺盛的生命力和环境格格不入,似乎已经提前为她们唱起了輓歌。 影片继续着,当听到那句旁白:因为缺少打坦克的有效武器,中国军队会用一种原始的方法:以战友的身体作为掩护,让爆破手尽量靠近坦克。中国人不愿意忍受当亡国奴的耻辱,往往就拿命去拼。 这时,卫俊如带头站了起来,“敬礼!” 在座的所有军人一致起立敬礼。 杜春琪看着众人眼中含着的眼泪,泪水立刻淌了下来。 影片播放到这不得不停了下来,等人们收拾好情绪再继续播放,座位上传来一阵阵地抽泣声,就连那些参与拍摄的演员们也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好似在问这是他们演的吗?为什么自己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煳涂? 再长的影片总有尽头,众人呆呆地坐在那久久回不过神。足足过了一刻钟,卫俊如站起来亲自握住周存彦的手说,“感谢你们给我们带来这么一部优秀的影片。” 拉着足足一车的拷贝,陈德光去了重庆,还没见到委员长却先看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新任豫省省长李培基。 “怎么没听说你要来重庆?”李培基尴尬地问。 陈德光扯起嘴角,冷淡至极,"您都提前一步到了重庆,又能从哪里听说?" 他语含嘲讽,李培基的脸挂不住了,冷哼了一声。 原来李培基上任之初就听说豫省今年多数地方遭了灾,顿时苦巴了一张脸,有比他还惨的吗? 还没摸清豫省的情况,他就已经托关系想调回重庆了,是人都看得出来,豫省省长有多难当。地处前线,大批的军队驻扎在此,光是所需的军粮就是天文数字。若是再加上灾害,遗臭万年都有可能,这个锅还是给别人来背吧!他心里这样盘算着,就先到了重庆,没想到让他赶上一件墙内开花墙外香的事。
第79页 一到重庆他才发现豫省薛湖镇土豆大丰收的事,他立时就打算将这个功劳揽到自己身上,立即令秘书调查资料。而他那秘书也是绝妙之人,所谓调查资料就是看了几遍的记录电影,然后将里面的数据、内容略做整理就给了他。 拿着这样一份报告他准备找委员长表表功了,谁料委员长没空,反而将他滞留在这,走了怕被人抢功,不走留着尴尬,直到碰到带着影片过来的陈德光,他越发尴尬了。 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还没让他碰到更尴尬的事,陈德光很顺利的就见到了委员长。 第45章 啪啦啪啦……最后一道光线熄灭, 小放映厅中的灯光亮了起来, 在座的所有人起身拍着巴掌, 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很好,很好!”委员长拿出手帕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拍着陈德光的肩膀鼓励道, “这部电影不但反应了日本的残暴不仁, 还很好的激发了民族感。” 对这部电影,他一百个满意。 “谢委员长夸奖。”陈德光敬了一个军礼,在他眼中, 哪怕是西方也没有拍出这么优秀的电影, 得到委员长的夸奖是理所当然的事。 “圣诞节快到了, 这部电影必须赶在圣诞节前在美国放映。”委员长想了想说,转头嘱咐自己的夫人, “美玲啊!要辛苦你跑一趟了。” 委员长夫人笑吟吟的说,“没有问题。”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 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声地说, “恐怕来不及了,还要配上成英文,不然就算在美国上映也推广不开。” 陈德光笑了,对此杜春琪早就有了准备,一开始就让演员用英文和中文配音好了。 “我这回带来了英文版的影片。”陈德光胸有成竹。 委员长夫人眼前一亮,看着众人说,“诸位都是我国的精英, 不妨再看一遍英文版的。” 委员长等人没有意见,灯光黯淡下来,陈德光落座后,一道光束照在了荧幕上。 …… 又是一段经久不息的掌声,委员长夫人宋美玲感性地擦了擦泪水,“有多少母盘?我明天就出发。” “安排各大影院停止所有影片,一律播放这部《金陵十三钗》。”委员长下达了命令,心中冷哼,“汪季新啊!汪季新,我倒要看看这部片子一出你还有什么脸面在天下人面前宣扬你那一套。” 甘棠刚回到甘公馆,就看父母早就正装打扮好了,她那长年窝在家里的兄长居然也打扮得衣冠楚楚的模样。 她愣了愣,笑着问,“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甘母皱着眉头看着一身裤装的女儿,温声说,“今天晚上我们全家都去看电影,你赶紧上楼换条裙子。” 甘棠一听就没了兴趣,连连摆手,“你们去吧,我跑了一天,累坏了,还是在家休息好了。” 甘母还好,甘父眉头拧成了一团,厉声呵斥,“女孩子成天到晚不着家像什么话!” 见甘父发火了,甘母连忙冲出来当灭火队员,一面拉出甘棠的哥哥,“你快劝劝你爹。” 一面拉过甘棠,悄声说,“别和你爹犟,听我说,这回电影就是那个什么豫省的杜夫人拍的,你真的不看?” 甘棠立时来了兴趣,扬起眉头像股小旋风似的跑上了楼。 “不像话,不像话。”甘父仍然怒道,末了瞪了一眼甘母,“都是你惯的。” 甘母直接略过了他,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等下公众场合千万不要打哈欠,看电影时也不能。”甘母特意交代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生的两个孩子,儿子儿子睡不醒,女儿女儿精力太旺盛,要是两个颠下个就好了,她在心里遗憾地想着。 甘父听了立刻忘记女儿的事,扭头瞪着眼睛看向儿子,“我跟你说,看电影时你要是敢睡着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他在委员长的小放映厅看过了两遍,就怕到时儿子不合时宜的睡了过去,可是不带儿子去却又显得自己不支持委员长的命令了,只好不放心的恐吓儿子。 正说着,甘棠换好裙子下来了,甘母皱起了眉头看看甘棠身上的装扮,还是她以前上教会学校的校服,脸上干干净净的,连口红都没涂。 “哎!你怎么不打扮打扮呢。”甘母痛心疾首,任是哪一位母亲看到适婚女儿不注重打扮都会头疼的。 倒是甘父上下扫了扫甘棠,满意地点点头,呛回甘母的话,“女孩子家家打扮什么,又不是花孔雀,我看这样就很好。现在特殊时期,一切从简,从今以后你也少化妆。” 冲着甘母做了个鬼脸,一家人出门坐上了车。 电影院的老闆接到这个无厘头的命令各个都苦巴着一张脸,时下人们最喜欢的就是那部彩色丰收影片和卓别林的影片,这下好,都不让放了,只让放啥子《金陵十三钗》。饶是他文化不太高也知道金陵十二钗,啥时候又多出去来一钗,铁定是胡编乱造的。 电影院老闆似乎已经听见哗啦啦银子熘走的声音了。 “老闆,您要不要也去看下第一场?”电影院的员工前来请示。 心灰意冷地摆摆手,“我不看,你们如果不忙的话就进去看看吧!”
第80页 说着,他垂头丧气的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没事别来找我,让我安静一会儿。” 望着老闆失落地背影,员工不得其解,明明票卖得很好啊! 倒了晚上那一场,望着一辆辆属于政府要员的专车,员工再也压不住阵脚,咚咚咚的敲开了老闆的门。 “唿唿……您快去前面接……客,政府要员都来啦!”小伙计说。 电影院老闆听了哪里还能坐得住,脚踩风火轮冲到了影院大厅中。 “哎!这不是甘总长吗?” 影片放映完毕,甘棠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脸一下子就红了。 没想到他现在都会摄影了,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电影剪辑配音完,陈德光就着急着忙带着片子去了重庆,杜春琪却不管他,自己办起了杀青宴。将洛阳城中最好的酒楼包了下来,请所有演员包括那些演死尸的人大吃大喝一顿。 卫俊如、邓希贤、杜春琪夫妻、曹存咏及莫大师等人一桌,青兰带着一帮子的姐妹围坐一桌,女学生们一桌,‘李教官’们一桌,群演、道具、化妆等工作人员按着关系自行凑成桌。 “今天是杀青宴,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今儿个吃好、喝好、玩好,明天别忘记找他领钱。”杜春琪端着一杯牡丹酿站起来豪爽而不失风趣地说。 曹存咏笑了笑,果然他今晚是不能喝多的。 “小二,上菜!”周存彦看杜春琪有一饮而尽的架势,连忙抢过了老婆的酒杯,对着小二高声说。 “哎!老婆,我们事先说好的,你不能喝酒的。”周存彦苦口婆心地说。 杜春琪翻了翻眼皮,将剩下的酒趁机倒入口中,半是含嗔半是埋怨,“杀青宴不喝酒也太不人道了!” 周存彦苦笑,好傢伙,已经有点醉了,他就不能对老婆的酒量抱希望。 卫俊如等人看得直乐呵,坏心眼的亲自将杜春琪的酒杯又斟满了牡丹酿,口中还一本正经地说,“牡丹酿是甜的没事,来洛阳不喝牡丹酿就太亏了。” 周存彦的兴趣被勾了起来,“什么牡丹酿?” 卫俊如和他解释牡丹酿时,杜春琪又一口将酒闷下了肚,脸颊红扑扑的,对着桌子乖巧地傻笑。 这时,小二们端着菜鱼贯而出,大家一看放到自己桌上的菜色轰地一声,一时半会儿不敢下筷,哪有百姓和司令的菜色一样的? 莫大师早就知道他们夫妻欠缺点常识,没想到居然会出这个岔子,有心解释吧又怕没解释好反而让卫司令多想,如坐针毡。 倒是邓希贤看看桌子上的菜色,眼神明亮。 见众人如雕塑一样不下筷,周存彦连连招唿,“吃啊!大家都吃啊!” 莫大师给周存彦使个眼色,周存彦会差了意,叫来小二,“有没有高点的椅子,还有个孩子呢。” 小二纳闷,高椅子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心中纳闷,他还是搬来了一张格外高的,用来做花凳的高椅。 周存彦将高椅摆在席间,又将宝齐从莫夫人怀中抱过来放在椅子上,温和地说,“我们宝齐也是大人了,是不是,你看这样你就和大家一样高了。” 宝齐高兴地闪烁着灵动大眼。 卫俊如对周存彦的举动又是诧异又是不解,周存彦看出来解释道,“大人带孩子时一定要注意平视他们的眼睛,这样他有助于建立孩子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对此,他说了一套现代的育儿理念,这也是老婆怀孕后看书看来的,让在座众人目瞪口呆。 热热闹闹地宴会总有结束的时候,周存彦小心的将杜春琪扶到房中,才要安置下来,门被敲响了。 “是我,邓希贤。”门外的声音不高不低。 周存彦连忙打开了门,邓希贤一脸笑意看着他。 “我不知道您要来……”周存彦才发现自己已经穿着睡衣了。 “无妨,无妨。”邓希贤说,“我来找你是有事相求。” 周存彦不等他说是什么事,立刻拍胸脯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我定然在所不辞。” 邓希贤笑了,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共产党在敌后抗日,少不了宣传,《金陵十三钗》的剧本能给我一份吗?我需要把它改成话剧。” 周存彦一听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立刻拍着胸脯就同意了,不但将剧本给了他,还将所有的分镜头绘本都交给了他,饶是这样仍然觉得不够,说,“不然我送你几套播放设备吧!” 邓希贤苦笑,“这倒暂时不需要,敌后抗日根据地条件十分艰辛,那么精细的机子我们可保存不好。” 周存彦一听就知道是推脱之辞,执意要送,推搡了一番说,“就算这里用不上延安总能用得上,毛主席总能用得上的。” 他的话一说出口,邓希贤就发现了他称唿上的不同,握紧了他的手。 第46章 毛主席曾经说过一首抗日歌曲抵得上两个师的兵力。 抗战时期是一个血与火的时代, 是一个全民族唱歌的年代, 愤怒出诗人, 激情造就音乐家,在这个时期创作和传唱的抗日歌曲多得无法精确统计, 洋洋洒洒有上万首之多。这些歌曲或是激扬奋进的进行曲, 或是控诉、揭露日军侵略的抒情歌曲, 或是大保卫战的大合唱,然而最近重庆却流行起了江南小调。
第81页 这些小调酥酥软软,且不涉及时政, 然而就是这样一曲曲的江南小调唱得重庆人心浮动。 常常是台上一人唱, 台下众人哭着听, 台上人哭着教,台下人哭着学, 大有那长歌当哭的架势。其中属《金陵十三钗》的电影插曲《秦淮景》流传最为广泛。 更有那些来自上海、金陵等地的名.妓自发组织在了一起当街弹唱,她们自幼精通弹唱, 加上感同身受,比起旁人更要入情十分。在台前, 她们还摆放了一个捐款箱,欲将全部募得的款项捐往前线。 在她们的无意推动下,形势越演越烈,重庆城内一片悲悲戚戚之声,抗日的唿声更响了。若说以前的抗日歌曲对高层的影响还算有限,现在这种不温不火的江南小调彻底在高层家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们都是由南京退到重庆,亦是一群失去家园的可怜人啊! 一想到被留在家乡的父老, 他们的心也是一阵阵的生疼。 “太太呢?”甘父回到家看不见甘母,问佣人。 佣人缩手缩脚,小心翼翼地回答,“太太去电影院了。” 甘父闻言半晌不说话,最后嘆息了一声,见到佣人动也不敢动,挥手然她下去,佣人这才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这段时间主人家中气氛沉闷得可怕。 这种情况在重庆高层官员家中并不少见,甘父苦笑着摇摇头,1937年11日,日本大举侵略中国,直逼南京,林峰带领大小官员紧急撤离南京。他级别还算高,能够携家带口,但就这样也没来得及将苏州老家的父母兄弟接到重庆,现在生死不知,一想到这些他就钻心的痛。 没过多久,佣人又来了,小心翼翼地禀报,“老爷,段先生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段长胜就拎着一瓶酒进了门,见他家中颇为空荡,故作豪爽地说,“就知道你这里清净,怎么,不欢迎?知道你小气,我可是自带酒水来了。” 甘父见段长胜未换下上班的衣服还有什么不明白,嘆了一口气说,“外道了不是?我是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尊夫人又不让你进家门了?” 他调笑着,段长胜人品不错,偏有一样不好——花心,见一个爱一个,个个都是真爱,娶了八个姨太太,平日里他家里就颇为吵闹。 提到这,段长胜也维持不住自己的笑容了,哀嘆了一声,“唉!我这是造得什么孽啊!平时怕她们在家掐架,现在倒好,联合起来掐我一个。”他语有未尽之意,甘父哪里还不明白。 有道是,男人只爱一种类型的女人,段长胜就是这样,娶大夫人时就硬扛着家中的压力明媒正娶了一个秦淮河畔的花魁,后面的几个姨太太自然全部都是花船上的女人。前几天他家几个夫人还来了自己家,当时他还没进门就听见房中传来的凄悽惨惨的弹唱声,家中的女人哭成了一团,吓得他门都没敢进。 想想段长胜天天面对一群哭着弹唱江南小调的大小老婆们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的。 “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他隐晦地问段长胜。 段长胜冷笑一声,勐地吞下一口酒,砸吧一下嘴,“我能怎么办?上面安排什么是什么,想想拘禁在梓潼县的张汉卿,再看看关押在息烽的杨忠祥,收起你的心思吧!谁都有一大家子,委员长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听说杨忠祥连个新棉衣都没得穿,又不准他儿子读书,这可是要毁了老杨家的根啊!” 段长胜感慨着。 甘父想了想试探地说,“当时一曲《松花江上》逼得张汉卿不得不发动西安事变,你看现在的《秦淮景》?” 段长胜想了想点头道,“虽然不如松花江上悲呛,也差不离了,别说那些娘们,就是我听了也是忍不住落泪的。” 说着,他竟然也哼唱了起来,“秦淮缓缓流呀,盘古到如今;江南锦绣,金陵风雅情呀!瞻园里,堂阔宇深呀;白鹭洲,水涟涟,世外桃源呀!” 唱到这,两人也忍不住的落下了泪水。 良久,不知谁率先发出一声嘆息之声,“不孝啊!”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空气仿佛都要凝结。 直到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二人才恍然惊醒,“应该是贱内回来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她刚看完电影回来。” 段长胜心有戚戚眼焉地点了点头,委员长一声令下,所有电影院只能播放一部《金陵十三钗》,他家亦是这样,女人们看完电影回来总是要哭上那么一阵子的。 想到这,他慌忙要告辞,被甘父拦住了,“总要见见面的。” 甘母带着甘棠等人眼圈红红的回来了,看见段长胜罕见地露出一个笑容,让后者受宠若惊,要知道因为他的八房姨太太甘母向来不待见他。甚至都要甘棠几个女孩不要和他多打交道,深怕他为老不尊。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居然对他笑了笑。 段长胜只觉得心惊胆战。 还是甘棠快言快语,“劳烦段叔叔帮忙邀请婶子们接受报社的採访。” “她们都什么好採访的。”段长胜不解。 甘棠一脸赞嘆,“婶子们真是巾帼不让鬚眉,听说捐了两万块钱,据说她们还要组成一个弹唱团挨家去弹唱募捐呢。” 段长胜听得头皮都发麻了,两万块大洋就这么没了,他搬到重庆一共才多少家当?还有要挨家募捐,岂不是将他放在了炸药桶上?
第82页 连忙告辞离开,甘父怎么叫都留不住。 “你呀!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甘父指着甘棠说不出话。 甘棠吐了吐舌头,说,“段婶婶还作了首诗呢!” “戏子亦有爱国心,身世浮沉雨打萍;日日高歌惹君听,何人懂吾曲中音;山河破碎风飘絮,终有一日国振兴。” 她缓缓念出,甘父尚在体会,甘母又捂着脸呜呜的哭出了声,蹦出了家乡话,“饿哦(我)想回家……” 甘父瞪了一眼甘棠,连忙哄起了甘母。 “你告诉饿哦,还能回家不?” 甘父的头疼了,而后面色坚毅,“能,一定能回去,打也要打回去。” 甘母渐渐收起了眼泪,转身上了楼,没过多久抱下来一个大匣子,“这是我的嫁妆,都捐出去吧!留下看着也是伤心……” 说着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甘棠左右看看,立刻熘回了自己房间,心道还是杜夫人厉害啊!一部《金陵十三钗》就掀起了抗日热潮,她果然还是要去採访一下杜夫人才行。 可是一想到现在重庆的形势,让她放掉眼前大力宣扬抗战的时机实在有点可惜。 她左右摇摆着,最后决定还是先发一封电报给曹存咏,好歹拉过一个杜夫人身边的人下次採访才便利。 却说重庆的现象闹得军统也有些惶惶然,一个两个好说,现在几乎整个重庆上层阶级都压不住了。加上军统的头子戴雨农就是浙江人,他听了《秦淮景》都忍不住要去和日本人拼命,何况其他人? 有心捉拿始作俑者,又想到这部电影正被委员长大力支持着,甚至委员长夫人亲自带着片子去了美国宣传上映。 “哎!委员长这是作茧自缚啊!张汉卿前车之鑑不远矣,没想到又来了一部《金陵十三钗》。”他嘆道,比起一首《松花江上》,《金陵十三钗》的杀伤力还要大些,毕竟一首地方曲子只能影响地方上的人,可电影却是个完整的故事,影响力绝非一首曲子能够相媲美的。没看到现在连重庆当地人也能用重庆话哼哼起了秦淮景了? 同时,他知道的比别人还要多些,那杜夫人的底细他是没有调查清楚,可是珍珠港事件是由周杜夫妻交给陈德光一事他还是查出来了。 “他们到底是谁?”戴雨农沉思,想到前方传回的最新消息,新奇的灯具,高标号的水泥,堆满晒谷场的赛璐璐,亩产6000斤的土豆,乃至亩产3000斤的甜菜,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明白,对于周杜二人他即便查得再清楚也是动不得的。否则迎接他的不但是薛湖镇暴.乱、抗战最前线溃散,还有他戴雨农的身败名裂遗臭万年。 周杜二人和杨忠祥不一样,谁知道他们手上还有什么王牌,据说他们冬季也要种地,他戴雨农倒要看看他们夫妻如何在雪地里种田。 暂时将周杜二人的资料压在了最下面,他又拿起了一份资料,是关于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的。 这件事他本就有所察觉,后来得到了周杜资料又确认了一遍,日本确实要偷袭珍珠港,他也按照委员长的安排透露给了美国。然而没想到美国根本不重视,让委员长十分头疼,转而打起了用电影在美国造舆论话题的主意。 “如何能让美国重视起来了呢?既然提前拿到了这份资料就不能白费,一定不能让日本借着这场偷袭缓过劲,最好也给日本来个措不及防。”戴雨农陷入了沉思。 第47章 江南有江南的风韵, 洛阳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和风骨, 这座千年古都歷经105位帝王, 作为抗日最前线的司令部,她底蕴犹存。无数神话传说和英勇事迹在城中经久流传, 又为她添上了一抹独有的印记。 比起后世浮躁的、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 现在的洛阳反而更富有魅力。 然而杜春琪夫妻二人却没有心思探索、观察这座古城。 望着杜春琪的肚子尖儿, 想起老大夫的话,他们二人又是一声嘆息。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然而这个孩子却始终没有要生的动静。卫俊如介绍来一位老大夫, 结果他的话夫妻二人大吃一惊。 孩子居然只有六个月大, 离生还有段距离呢。 这下子夫妻二人有些着急了,明明怀胎九个月了, 怎么突然变成了不到六个月,莫非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不成?可老大夫却信誓旦旦孩子极好, 杜春琪的身体也没有任和问题。 “老朽从未没见过这么健康的胎儿。”老大夫说,“当然, 你们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怀孩子的人必须要小心。” 他特意点了点杜春琪,洛阳城也放映了《金陵十三钗》,老大夫可是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啥制片人,厉害着呢!可女人怀孕期间最好还是少操心,特别是杜春琪的体质偏弱,可不像那些村妇身体健硕。 杜春琪苦笑, 听了老大夫说一顿子的养胎经。 “怎么才不到六个月?上回检查都说有五个月了。”杜春琪有些纳闷,人家揣球顶多揣上十个月,还不知道要揣多久。 “算了,不想那么多,反正我一点儿都不难受。”最后杜春琪说道。 “这怎么行?我们回去好好做下检查,对,做b超。”周存彦情绪不稳,恨不得立刻就回到现代。不过按着他们摸索的情况,只有在小高庄他们夫妻才能回倒现代。
第83页 “我这就去订火车票。”他急匆匆的冲出了门。 杜春琪叫不住周存彦,由着他去了。嘆了口气,隐隐觉得孩子月份的问题和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有关。 正想着,门口探过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一看是莫大师的长子宝齐,杜春琪连忙招手让他过来,笑吟吟地问,“不是说要在洛阳城里好好逛一逛吗?怎么过来啦?” 宝齐眨巴着一双酷似莫大师的眼睛,说,“后天我们就要回重庆了,我是来和您提前告别的。” 按理应该是一家人一同前来,可宝齐极为喜欢杜春琪,想多和她相处会儿,故而这阵子就过来了。 听到莫大师一家要回重庆,杜春琪愣了愣,然后说,“恐怕你们还要和我一起回小高庄,之前不是说要拍摄彩色戏剧吗?你曹叔叔前几天就回去搭设影棚了,再过几天就完工了。” 宝齐忽闪了下大眼睛,喜笑颜开,欢唿雀跃,“太好啦!我这就去告诉父亲。” 他从高国梁口中听了不少小高庄事迹,嚮往已久,一听他也能去小高庄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他叽叽喳喳的和莫大师将杜春琪的话学了去,其中还夹杂了不少自己的小心思。 莫大师沉吟不语。 莫夫人眸光闪动,脸上尽是喜悦之情,柔声劝说莫大师,“从心,你看杜夫人都如此说了我们不如再去一趟小高庄?” 她观察了一下莫大师的表情,自以为了解了一些,接着劝说,“我知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可重庆也不是我们的家乡,在小高庄祭祖也没什么差别?” “哎!你想到哪里去了。”莫大师被莫夫人一番话说得哭笑不得,“我是那种老顽固吗?” 莫夫人默默地等他解释。 “彩色胶捲实在太贵了,一齣戏下来可要不少钱,加上摄影棚,一听就让人破费了。”他摇着头说,若是以前他大可以自己出资拍摄彩色电影,可连年战乱,他前阵又蓄鬚明志,手头十分紧。 莫夫人闻言乐不可支,捂着肚子哎哟哟地叫唤,“儿子,告诉你爹他是谁?” 莫宝齐连忙挺出来说,“爹,您是莫半城啊!您的身价相当于半个北京城,当年您耗费巨资赴美演出时可没像这样犹犹豫豫的。” 不知道是哪一句触动了莫大师,他决定带着戏班一同前往小高庄。 “太好了!”杜春琪得到莫大师的准确答覆,高兴地说,“您如果时间不紧不妨在小高庄将戏给录全吧!” 莫大师有些傻眼,这该多少胶捲啊! “这也过于破费了些。”莫大师推辞。 杜春琪由衷说道,“不破费,一点也不破费,能给您拍摄是我们的荣幸。”在后世,莫大师只流传下来一出贵妃醉酒和游园惊梦的影视资料,实在然人遗憾。 “能够看到您在台上的风采已经超出我的预料了,票房版权全部归您,我只要一份母版即可。”她继续补充,让莫大师十分感动。 获知要同杜春琪夫妻一同回小高庄的消息,莫宝齐高兴地跳了起来,立刻将这个消息和新交的好友高国梁分享。 “我们暂时不用分开啦!”莫宝齐高兴地说。 小孩子的友情和快乐总是来得那么容易,大人却有着自己的烦忧。 一回到小高庄,杜春琪夫妻二人将莫大师一安排好,不等高传来汇报就急匆匆的回到了现代。 周存彦特意换了家名声十分好的医院重新做检查。 “六个月,孩子发育极好。”医生笑眯眯地说。 周存彦一听头皮就发麻了,怎么还是六个月,怎么孩子也九个多月了。 “您要不再看看?” 医生听了顿时有点不太高兴,看周存彦像是第一回 当父亲体谅地又检查了一面,公事公办道,“六个月,我还没见过比她发育更好的孩子,放心吧!” 他们又连着去了几家医院检查,得到的都是胎儿六个月的结论。 “早知道就不买这栋房子了。”周存彦自责着。 倒是杜春琪轻描淡写道,“瞧你的德行,一点压力都扛不住,自怨自艾,我杜春琪能看中的男人可不是这副熊样子。不就是暂时生不出来吗?我觉得肯定是两个时空的时间流速不一致造成的。” 她这么说着,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不过若是她此时慌了手脚依着周存彦对她的重视程度还不知道怎么着呢。 周存彦耷拉着脑袋,愣愣地看着地面,过了半晌说,“老婆,我们再等一个月,如果胎儿还长不大就剖腹产吧!听说现在胎儿在保温箱里也能活下来的。” 他祈求地看着杜春琪, “你又开始瞎扯了,生孩子这件事讲究一个瓜熟蒂落,宝宝发育好了自然就要生了,哪有提前剖的。” “你先别急,我按月做b超还不行吗?如果孩子发育好了还是生不出来咱就剖腹。”杜春琪安抚着丈夫,周存彦这才如释重负的扯了一个笑容出来。 二人再次回到小高庄已经是三天后了。 小高庄一片欣欣向荣的情景,按照他们临走前的要求,高传在这段时间将地里所有的土豆都给挖了出来,挖了一些大地窖收土豆,剩下的不是磨成了粉就是做成了土豆粉条。就连那三个哑巴羊倌的羊也多了一些,那么多的土豆藤子多餵些羊总是好的。
第84页 “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得了些新鲜的果子拿回去尝尝鲜。”杜春琪听完他的汇报赞扬了高传两句,令张妈拿出在现代买的各色果篮。 高传接过果篮一看有些傻眼,不说12月的豫省没啥鲜果子了,就里面的果子他也不认识啊! 葡萄他倒是认得,除了又圆又大,和他见的也没什么区别。别的愣是一样都不认得了,瞧着最大的傢伙,块头大,表面炸着刺,头上竖着高高的绿叶子,一看就不好惹,这东西能吃吗? 还有一串像细长茄子黄皮傢伙,看着也不知道如何下口呢。 另外几个红色的果子和大块头果子有点相似,只是看着温和讨喜多了。 见高传的模样杜春琪就知道他不认得,指着水果一一告诉他,“葡萄就用说了,这个是菠萝,要把外面的皮削掉泡到盐水里吃。这是香蕉,扒开皮就能吃了,这是火龙果……” 高传聚精会神的听完,一个字都不漏的牢牢记在心里才告退离开。 杜春琪见状笑了笑,继续说,“果篮还有一些,你也拎几个回去给村里的族老分着尝个新鲜。” 他立刻明白杜春琪的意思,让他拿着这种见都没见过的水果敲打敲打那些人呢!转头就请来了三叔公、六叔公等几位族老。 “别的俺也不多说了,东家赏了些稀罕的果子让大家涨涨见识,别一天到晚的盯着蝇头小利,东家能耐大,跟着他们有大前途呢!”高传不紧不慢的说,眼睛紧紧盯住高老七,他始终觉得杨秀山是高老七放走的,就是没抓住证据奈何不了他。 高老七被瞪得有些心虚,梗着脖子说,“不就是果子吗?能有什么稀罕的。” 高传冷笑一声,暗道高老七没有眼力劲,是人都能看出东家的能量,偏高老七总爱不服,今儿个就然他涨涨见识。 让儿子们拎出来果篮,高老七的眼珠子一下子直了。 “这……” 指着果篮中的水果高老七说不出话,高国栋在一旁洋洋得意地说,“七爷,这菠萝、香蕉、火龙果,难道不是稀罕货?” 高传打断了高国栋的话,“行了,让你分个果子也那么多的话。” 高老七立刻熄了火气,直勾勾的看着果篮,急着要拿回家给大孙子尝尝了。 第48章 让我们把视线转移到美国。 第一夫人宋美玲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国画造诣相当可观, 能写一手好字, 此外,她还会说六国语言, 是当时中国杰出女性代表之一。两年前, 她曾和丈夫被美国最富有影响力的杂志《时代》周刊评选为一九三七年世界风云人物。这让普通美国人开始认识她, 此次,她带着《金陵十三钗》的母盘来到美国受到了总统西奥多的欢迎。 “我希望你能发表演说,说服那些愚蠢的议员。”西奥多眨着眼睛说。 宋美玲闻言微微一笑, 轻声说, “听说贵国不少议员将希望放在了英国身上, 这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西奥多耸耸肩,“亲爱的宋, 给英国贷款300亿美元是国会做的决定,即使我是美国总统对此也无能为力。” 宋美玲轻轻笑了一笑, “您确定英国不是协约国?您确定英国不是日本的盟友?如果不能确定这一点我想我没有必要在美国做演说。” 西奥多正视宋美玲,她继续轻描淡写地说, “现在中国人都在猜测英国人什么时候彻底投入协约国的怀抱。” “我想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西奥多一口否决。 宋美玲勐地站起身,冷笑着,“如果英国不是协约国,请你告诉我他为何要将中国的海关收入转入日本控制的银行,以致断绝中国抗战的经费来源?如果英国不是协约国,请你告诉我, 为何关闭滇缅公路长达三个月,这条公路几乎是中国唯一的生命线,就算关闭一天,您知道我们前线要白白死掉多少人吗?” 她的质问让西奥多有些尴尬,他稍稍偏过头,沉声说,“冷静,冷静,宋,你需要冷静。” 宋美玲却不如他的意,继续嘲讽地说,“我们情报部已经给你们提供了日本将会偷袭珍珠港的调查报告,不知道这份报告现在躺在哪位老爷的书柜里?” 她抽出一份资料,“我不介意在这里再告诉您一次,尊贵的总统先生,恐怕美国今年的圣诞节不会和往年一样和平安详了。”将资料递给了西奥多,宋美玲说,“我想您现在需要五分钟看一下这份资料。”说完,她竟然起身离开了会客室。 西奥多漫不经心的翻开了资料,当视线一行行地扫过资料时,他的脸色蓦然变了,立刻抓起了电话,“立刻叫国防部长过来见我!我说的是立刻!现在!” 她没有等待西奥多,反而安排起了《金陵十三钗》在北美上映的事宜,宋家在美国有一定的根基,安排一部影片上映不是难题,难得是尽量多的占据大屏幕。 这个年代宣传一部电影有两种方法,一个是名人推荐,一个就张贴海报。 对于海报不用她操心,杜春琪早就准备好了,8色印表机列印出来的海报远超这个时代的产品,一张贴出去就引起了美国人的关注。 “这用得什么颜料画的?居然如此细腻。”街上稍微懂些画的人几乎都聚在了海报下面,宋美玲远远看了,勾出一抹笑容,吩咐手下,“全部影院都张贴起来。”
第85页 仿佛是一夜之间,美国各大影院门口都张贴了一部来自中国的电影海报,围观的不少却没有人进去购票。 “嘿!我敢打赌,一定讲的是一个美国男人和一群中国女人的故事,他的艷福真不浅啊!”一个脸上长满雀斑的男孩双手插在口袋里和他的朋友们说。 “你们不想看吗?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男孩意犹未尽地畅想着,“听说中国男人可以娶好多妻子。” 他的一番话勾起了朋友们的兴趣,他们买了票走进了影院。 坏小子约翰和他的朋友们看了一场中国电影后居然哭着出来了,并且他们又买票去重新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下子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肯定是个极为浪漫的爱情故事。”有人愿意试试看了。 三天后,这部跨时代的电影成为美国的热门电影,电影院前排成了长队,他们或者是想看一看最真实的战争场面,或是想看人们口中的中国美人儿,或者是听了爱情故事过来一睹为快的,要不干脆就是重看的。 在一片剧情单调的电影中,《金陵十三钗》以它真实丰满的剧情仅仅三天就在美国引起了轰动效应。 不光如此,不少牧师也出来要求美国必须给日本渎神行为做出惩罚。 他们可不管别的,在他们眼里日本人要玷污的不是单纯的中国人,而是神圣的基督信徒,瞧她们有多虔诚啊!瞧她们的赞美诗唱得多完美? 而日本人干了什么,他们居然践踏了圣经,还让尿液粘在了圣经上。 美国的牧师们不愿意了。 一面是拥有四万万可能会信仰基督教的中国人,一面是践踏圣经的日本人,牧师们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日本在美国的势力立刻察觉了这股暗流,进行危机公关,可是美国现在由上至下陷入了一片狂热之中,他们的声音犹如汪洋中的一叶扁舟,瞬间就没了踪影。 民众开始游行示威,要求政府拿出手段严惩日本,宋美玲瞅准时机趁机又面见了西奥多。 “不得不说《金陵十三钗》真是一部好电影。”还是西奥多率先开口。 “我宁愿中国永远也拍不出这部电影,因为它是用活生生的生命谱写出来的。”她的声音有些沉重。 西奥多沉默半晌,接着说,“我还是建议你能公开发表演说。” 宋美玲笑了,没有拒绝,反而说起了一件事,“中美两国是反法西斯同盟国,但横在我们中间有个最大的障碍还没解决。” 西奥多侧耳倾听。 “排华法案。”宋美玲吐出四个字就不再说了。 西奥多诚恳道,“我会在国会上提议废除排华法案。” “亲爱的,没有武器饿着肚子是打不了仗的。”最后宋美玲巧妙的提醒道。 二人相视一笑。 几天后,发生了一件震惊中外的大事,日本偷袭珍珠港。 和歷史上不同的是,这次偷袭可以说是失败了,歷史上,虽然这次偷袭也为日本日后的战败埋下了隐患,可是在短期和中期的角度来看是一场辉煌的胜利。整整六个月美国海军在太平洋上无足轻重。 少了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威胁,日本占领了整个东南亚、太平洋西南部,势力一直扩张到了印度洋。极大的缓解了日本的资源危机。 而此时美国彻底炸开了锅。 本来在电影中他们知道了日本人的残暴,没过多久,事实就证明日本狼子野心,并非不敢冒犯美国。美国发起了一出出的抵制日货的行动,第一个行动起来的既不是政府,也不是热血上头的男孩子们。而是女孩子,在女校前,所有女生排成长队,哭着将手中的丝袜扔进了垃圾桶,发誓不穿日本丝袜。 那时,日本出口美国的货物主要是丝制品,而此时女人们流行裙摆“缩水”,鑑于她们腿毛略微粗重了些,丝袜大行其道。不夸张的说,光是丝袜销售就足矣购买战舰了。 接着美国对日宣战,男孩子们行动了起来。 排华法案顺利在国会上通过,甚至给中国的贷款也多出了不少,当然主要是用实物抵。 杜春琪得到这个消息比较晚,是通过陈德光带来的一份《时代》周刊,封面上的委员长夫人风华绝代,她在美国已经家喻户晓,被誉为世纪最杰出的女人之一。 “我们没有白来。”杜春琪私下和周存彦说,“这回日本没通过偷袭珍珠港捞到什么好处,估摸他们撑不到1945年了。” 二人脸上不由地露出欢喜的表情。 “只是……”杜春琪的脸色微变,“这回可能就没有缅甸远征军的事了,会不会影响日后……” 见周存彦一脸茫然,她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应该是我多想了。” 为了确认自己确实是多想了,她主动说起了别的事,“大棚搭的怎么样了?不能再拖了,都下雪了。” 周存彦看了看窗外似乎停不下来的雪花,嘆了口气说,“搭了一半了,搭好的大棚里已经按你的要求种上黄豆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连着下了三天还没有停的趋势,杜春琪慌忙叫来了曹存咏,“雪太大,叫大傢伙别在家里猫冬,都出来把房顶上和村里的雪给扫了。”她吩咐着,当初因为村人住着土坯房,加上省成本。她盖的宿舍也一律是土坯房,这种房子平日里还好,一到下雪房顶容易漏不说,一个不好还会被大雪给压塌了。
第86页 “您看还下着,不若等雪停了。”曹存咏想着外面的天气实在恶劣,求情道。 杜春琪摇摇头,“雪重得慌,村里有些老房子经不住压,万一坍塌搞不好要死人的。这样子,先给大家多发两双劳保手套凑活着用。” 曹存咏也想到了这些,只不过觉得一天两天暂时没事,想等雪停了再让大家扫扫屋上的雪,既然杜春琪这样说他听就是了,领命就要出门,又被杜春琪叫住了。 “把这些雪统一堆到渠道里,来年化雪方便浇田。” 曹存咏的行动力不错,没过多久村里就热闹了起来,老人、妇女和孩童照例在房中猫冬,壮劳力都出了家门从高传那领了两双劳保手套,挥舞着扫把、铁锹开始清除自家屋顶的雪。 莫大师这三天也停了下来没录制戏剧,待看到村里这副架势,拿起一把竹木大扫帚准备随大流出去扫扫雪,这时曹存咏带着一帮小子来了。 “哪里用您亲自扫雪?”曹存咏见莫大师手中的大扫把笑着说道。 小子们到了地儿不用曹存咏吩咐,四下而散自行找活干了。 这时,莫宝齐从外面一蹦一跳的回来了,鼻子冻得通红,看见曹存咏立刻缠了上去,“曹叔叔,听说要办糖厂是吗?” 曹存咏失笑,“你肯定是听高国梁说的吧!” 莫宝齐点了点头,接着问,“曹叔叔,国梁跟我说制糖师傅估摸快到了,他会不会做鸟结糖啊!” 说完,他还吸熘了一下口水,鸟结糖还是他在上海时吃过,一包糖就要半块大洋,贵的要死,味道却也十分好。 “这我可不清楚。”曹存咏实话实说,他可是知道,这傢伙嗜甜,最近居然和高国梁兄弟俩折腾出甜菜炖土豆的做法。还别说,这种吃法立刻在村里流行开来了,这年头谁又不爱吃甜食?村人不好意思像小孩子一样偷偷拿一个两个甜菜,他们捡着哪种被砍断不利于储存的甜菜回家和土豆炖在一起,无非尝个甜味而已。 莫宝齐失落地垂下了头,莫大师看不过眼训斥道,“要想学戏就别吃糖,一张口一口烂牙怎么唱?” 莫宝齐吐了吐舌头,一熘儿跑了出去。 “我去找承明玩,小猴子可好玩了。” 莫大师暂时住在小炮楼里,这个小楼内部被改成了舞台,外头也贴了点太阳能板充当电源。一旦将舞台上灯光全部打开,就是半夜拍摄也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小炮楼便利的生活起居条件,曹存咏将莫大师一家暂时安置在了这里,其余人等则安置到了他家不远处的普通农家小院。 平时他们到小炮楼来拍摄倒也方便,这几天因为雪太大,莫大师体谅他们的辛苦暂时停了拍戏,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金生财是第一批跟着杜春琪的方向走的财主,没想到收穫确实喜人,本来因为怕得罪她而要勉强购买的土豆爆出了亩产6000斤的产量。一听闻这个消息,他立刻让人挖出来估算了一下,发现确实亩产不低于6000斤,喜得见牙不见眼。 “让它们再长长。”金生财迟迟捨不得挖出地里的土豆,“搁地里又坏不了。” 没想到一拖就拖到下了雪,金生财见土豆实在没什么涨势了,才下了决心将地里的土豆挖了出来。照理说,这时候恰逢农闲,僱人好雇,可几乎大家都和他一个想法,大冷天反而变成了农忙的时候了。 “爹,别忙活了,干脆就放在地里,明年再挖。”金润说。 “那可不中,粮没入库就是带毛的,入了库俺才能安心。”金生财转着眼珠子说,不然恁大的地,谁去挖了他哪里知道? “哎呀呀,土冻了可就不好挖了。”他有点后悔,在冻土上挖土豆又费时又费力。 眼见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金生财等不急了,亲自去县里买了一批的棉衣手套老棉鞋发给长工,“辛苦大家了,好好干,中午管一顿肉啊!” “好勒!”对于干活长工们倒没啥意见,穷苦人家谁又怕干点活呢? 金润摇摇头不再管父亲了,反正地是他的,随他怎么折腾。 他的心思全部都在农报上,眼睛自然盯上了杜春琪弄得大棚,决定趁着下雪天过去看看大棚在雪天里的情况。 直奔小高庄的地头,大棚盖起了一半,剩下的都因为下雪给耽搁了。 “高叔在呢?”问了下从大棚走出的村民。 “在看苗苗呢?”村民朴实地笑道,“东家说让冬天全部种点黄豆子养养地,然后就能种小麦了。” 金润这段时间藉助学校图书馆和杜春琪的帮助学到了不少农业知识,闻言点头,“种完土豆子种下黄豆是对的,土地肥。” 那人笑了,“东家说了这回的黄豆是从啥子新疆弄来的好种子,用心种亩产能达到千斤呢。”他说,“恁多的黄豆还不歹天天吃?就怕黄豆吃多爱放屁,熏着东家。” 他自认为幽默地说。 金润附和地笑了笑,进了实验大棚,高传果然蹲在那里观察黄豆苗。 “来了。”高传转头看到是金润略略打个招唿就继续观察着黄豆苗,过了会儿,突然说道,“俺真没想到大冬天也能种田,你过来看看这苗长得咋样,和平时比有啥差别不?”
第87页 金润凑在旁边观察了半天,点头道,“是棵好苗,听说高叔最近都住在大棚里了?” 高传点了点头,“在家总想着这苗,索性住过来就近看着,万一有什么问题也能及时发现。” 金润明白高传对粮食的制作,在大棚里待了会儿,发现已经穿不住棉衣了,问,“烧得是煤,可要当心煤烟,能呛死人的。” 高传毫不在乎,“那有啥,搁以前冬天想住这么暖和的地方还没有呢。” “听说瓦店村的全老财得意坏了,见人就说自己有远见有眼光?”高传突然问道,虽然守在大棚里,一些八卦还是知道的。 金润闻言就笑了,“可不是,那阵子他被村民逼着到夫人这买了水井和土豆种子,脸拉得和苦瓜一样。没想到土豆大丰收,全老财一下子就得意起来了,他的地比我家还要多些,伺候得也精心,前些时候还和我爹说来年还要继续种土豆呢。” “我是劝过他要轮作,可他才不管呢,铁了心要继续种土豆。” 高传闻言想了想说,“或许他这么做还真是对的,东家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来年有蝗灾,正在到处收鸡鸭呢。” 金润张大了嘴,“当真?” 高传郑重的点了点头,“反正小高庄的大棚不等蝗灾过去是不撤下的。” 金润知道高传不说假话,沉思道,“既然如此金顶村明年还得继续种土豆,歹趁着冬天好好酵酵肥,怎么也要地多施到底肥。” 将所有大棚挨个察看了一遍,金润心思重重去见了杜春琪。 “夫人,听说明年要有蝗灾?”金润开门见山的问。 杜春琪沉重地点了点头,“咱们这下了场大雪还好,听说北面和东面一场雪都没下过,严重干旱。恰恰干旱的环境事宜蝗虫的繁殖,而湿润的环境反而让蝗虫容易流行疾病,也不利于它们的繁殖。” 金润点了点头,说“古书也曾说过旱极而蝗,想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哎!除了鸡鸭还有什么吃蝗虫?”杜春琪问,这时候没有现代养鸡场,往往一家养那么几十只就不错了,她虽然早早开始收购鸡鸭,到目前为止反而收穫不多。 金润想了想,犹豫地说,“好像青蛙也吃些小蝗虫。” 他不太敢肯定,这还是偶然一次看到的景象,因为新奇牢牢记在了心中。 “那你知道养青蛙的人吗?”杜春琪想了想觉得大规模人工繁殖青蛙比起养鸡鸭要来得快些,当然,养鸡场养鸭场也是必须办起来的。 高李氏就按着她的要求在人工孵化小鸡小鸭,连着他弟弟李猴子忙前忙后,他们一家反而因为自己的事聚少离多。心里闪过一丢丢的惭愧,转而被来年的蝗灾给压了下去。 金润失笑,“夫人,青蛙是要冬眠的。” 杜春琪皱皱眉头,现代人总有那么一点人定胜天的思想,虽然金润说了青蛙冬眠,然而她仍不死心,决定回现代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可行。 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查到了——养殖牛蛙,并且他们还能将牛蛙卵带到小高庄,于是,在雪后,小高庄的人手居然再次不够了,旁的村里农闲的人听闻这个情况都跑来务工了。 莫大师虽然没在小高庄住多久,这种欣欣向荣的气象让他越来越捨不得离开了。 “那我们就住在这。”莫宝齐说,“这里好,我们就留在这。” 他想到今天看到的制糖师傅,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制糖师傅姓冯名堂生,出生时赶上北洋军阀内战,慌乱之下他母亲竟然在厅堂中将他生了下来,因此取名堂生。 冯堂生幼年时过过一段好日子,然而豫省兵灾不断,加上省内土匪多如牛毛,他家的生意渐渐败落了下来。勉强靠制糖的手艺维生,收到曹存咏的信那一天,他着实吓了一大跳,足足十个大洋,就是在洛阳也不是比小钱。 当下他就要动身到小高庄看看,偏不巧,老子娘生了大病,硬是将他手上的钱花的一干二净,连张火车票也买不起了。 人无信不立,冯堂生好歹读过两年书,想了想将老子娘暂时託付给妹妹,自己愣是一步走来了。 “欢迎,欢迎,早盼着您来呢。”曹存咏带着白德正和虎子热情的迎接了冯堂生,见他风尘僕僕,听他说了如何来的后,顿足道,“哎!我们东家是真心请您过来当个总揽,您手头紧就应该早早写信来说明。” 冯堂生嘿嘿一笑,转头就要看糖厂,曹存咏尴尬地笑了笑,“还是先见见东家,然她将您的酬劳先开出来才好干活不是?” 他哪里敢说现在糖厂就是个空壳子,除了成库的甜菜就是照着虎子置办的容器。 50、 周存彦对制糖挺有兴趣,亲自见了冯堂生,见他言之有物立刻给他定下了工资,一个月3块大洋。 “啊!”冯堂生愣了愣,他不是过来解决问题的吗?为何变成过来当糖厂厂长? 待要反驳,曹存咏一面对周存彦眨巴着眼睛,一面说,“东家,冯师傅是郑州最好的制糖师傅,您看?” 周存彦再傻也看出来了曹存咏是在赶鸭子上架,从善如流,“嗯,既然这样就一个月5块大洋,只要做出白砂糖就涨到一个月10块大洋。存咏,你给冯师傅安排一下住处,务必让冯师傅住得舒心。”
第88页 冯堂生微张的嘴闭住了,曹存咏一再像着他说话,若是再拒绝就让人难做了,何况东家在没见过他手艺情况下就开出月薪5块大洋的高薪。 到了制糖厂,冯堂生才傻眼了,几乎什么都没有,看向旁边的曹存咏。 曹存咏干咳一声,“是这样的,我也不懂糖厂需要啥设备,您要不先列个单子,咱先把糖厂置办起来?” …… 池塘很快就中按着杜春琪的要求挖好了,上面盖着大棚,周存彦已经将带来的牛蛙卵投放到了池塘里,高国栋兄弟负责将大棚烧得热乎乎的。 薛湖镇各地都张贴了一张奇怪的招工单子——招收青蛙饲养员,要求吃苦耐劳,熟悉青蛙习性,身家清白。 这要求对农人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可是内容就让人看不明白了,野地里的青蛙还要什么饲养员?再说,这季节青蛙都冬眠了,还养啥青蛙?众人摸不着头脑,将这当成乐子看。 连着一个星期,硬是没有一个人应召。对这张单子最感兴趣的反而是一个薛湖镇知名败家子。这人叫褚调阳,褚家是薛湖镇的大户褚家的独苗苗,他家少爷对养青蛙来了兴趣,画风自然和旁人不同的。 他和金润勉强也算是同学,找到了金润请他当个掮客。 “你说你要买下杜夫人的池塘?为什么?”金润有些想不通,他这个学长虽然纨绔了些,可不是大傻子,怎么会想到乡下养青蛙了? “我乐意。”褚调阳翻了个眼皮。 金润不得已将杜春琪的打算说了出来,“杜夫人养青蛙是想叫青蛙吃蝗虫的,再说,你也不会养啊!” 褚调阳听了反而兴致更浓了,“就你这么一说,我还非养不可了。” 不得已,他带着不靠谱的学长找到了杜春琪。 “只能承包但不卖。”杜春琪一口咬定,池塘的地还是她租来的,哪里又有权利卖? “行!”褚调阳爽快道。 杜春琪利索地见池塘、牛蛙卵以及饲养说明给了褚调阳,不放心的交代,“一定要小心养啊!养得好了来年整个薛湖镇的人都会感念你的。” 褚调阳挑了挑眉,心中对养蛙的重视又提升了几分。他虽则是个纨绔,实则是个最聪明不过的人。杜春琪夫妻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想到一开始没人重视,几乎是杜春琪强买强卖的土豆亩产6000斤,他觉得饲养青蛙肯定不但是有利可图了。 别人或许会将杜春琪夫妻二人当成财主、商人之类,但褚调阳看得清楚,他们夫妻简直是‘圣人’,他们似乎没有任和私心,所作所为均是一片为公。 可是他一直找不到方法和他们夫妻合作,这次养蛙让他看到了机会,利用旁人眼中的纨绔形象,他和杜春琪签署了这份租地协议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褚家的少爷干脆在小高庄住下了,养蛙的事大部分交给长工,自己在村子里瞎熘达,没有人比他更闲的。 还别说,真让他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小高庄置办了一个糖厂,做得有声有色,现在虽然因为缺少一些设备还处于手工生产的阶段,但重要的是,糖厂能够产糖了。什么芝麻糖、花生糖、糖粒子,甚至是白砂糖都能做出来了。 这位杜夫人还真是捧了个金饭碗啊! 他摸着下巴寻思要不要藉助添置设备掺上一股。 一面寻思着一面继续在村里晃荡,又有了一个发现,村长高传的婆娘居然孵蛋不用老母鸡,她用一口大缸孵鸡蛋,嘿,真是个稀罕事,褚调阳摸着下巴寻思着也让长工来学学。 他正要过去问,一个人从他背后冲过来,差点将他撞到。 “姐,姐夫出事了!”李猴子焦急地说,高李氏脚下一个趔趄就要晕过去,没过多久,几个村人抬着高传过来了。 “怎么回事?”褚调阳一面扒开高传的衣服检查一面问,不等他们回答继续问,“是不是碳气中毒了?” 大家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慌忙点头,“村长住在大棚里,火烧得旺。” 褚调阳基本明白了,示意将高传平放在地上,清理了一下他的口腔,忍者别扭给高传做了人工唿吸。 好在高传中毒不深,居然被褚调阳这个半吊子给救活了。 “我可是要报酬的,把人工孵小鸡的秘诀告诉我。”褚调阳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的提出自己的要求。 “可是金先生说他这一期的《农报》就要像大家普及缸孵小鸡。”高李氏怯怯地说,褚调阳一滞,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起身抬脚就走。 到金顶村二话不说拿了一份还未发出的《农报》粗粗看了一遍,诧异地说,“就这么简单?” 金润白了他一眼,“你的蛙养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褚调阳哼着小曲得意地说,“个头大,一看就是肉多好吃的品种,就算没有蝗灾养它们也不亏。” …… 高传夜宿大棚一氧化碳中毒这件事让杜春琪尤为后怕,一想到一条人命就差点没了。杜春琪立刻下令让所有人不能在大棚中过夜,就算是白天也不能一直在里面劳作。 “东家,这可使不得,苗刚长起来正是需要除草培土的时候,哪里能限制人们的劳作时间?这么大片地那点时间可不够。”高传身体稍稍一好转就过来请杜春琪收回前言,现在大棚已经全部都盖完了,陆陆续续都种上了黄豆。播种、除草等农活哪个都少不了劳力,可杜春琪一句话就等于减了一半的劳力,看到有些地里都长出了野草,高传的心抽痛。
第89页 “有什么比人的身体更重要?只要你们身体好好的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杜春琪接着说,“再说就快过年了,辛苦劳作了一年,这会子休养休养也是好的,休息是为了走更长的路。” 见高传仍然一脸的不贊同,她拉下了脸,“好了,别说了,你们累病了谁干活?就照我说的办,这段时间让村里该结婚的小伙姑娘赶紧结婚,别再耽搁了。” 高传无法只好出去了,心里却打定了主意每天带头多干上一个小时,谁家会嫌弃粮多呢? 临近过年了,褚调阳带着两只还未长成的肥大牛蛙回家了,村里上上下下都松了一口气,和周存彦和善的气质不同,褚调阳看着就不好惹,偏他爱往人跟前凑,一句话说不好他还要阴阳怪气的将人损上一顿,实在不好伺候。 作为‘老闆’的杜春琪按照传统开始筹备起年终奖。这个数量有限,不过是高传、曹存咏、曹老爹等几人有份,他们的功劳众人看在眼里谁也没有意见。 多数人不过是红布、白糖、高产小麦种,就这也足以让大家高兴半天了。 第49章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3000字了。 豫省有句俗语:牛头鼠尾嘆如何, 转过兔年笑呵呵。羊马年, 广收田, 防备鸡猴那二年。这句话代表了农民对生活最朴实的憧憬,1942年恰逢马年, 薛湖镇的人都对来年生出了不少美好的期望。 在杜春琪的支持下, 高传和曹存咏开始准备将过年期间的集市办得热热闹闹的。这样一来周得嗣爷孙俩的耍猴就不够看了, 加上天气冷,猴子不爱表演了。 惹急了那两只猴子还抱着人要咬呢,二人一看这样不行, 必须有更新鲜, 更喜庆的。 “听说以前有的村过年会一个村的出来舞龙舞狮挣点辛苦钱, 不若找一个干过这行的村让他们来上十几天。”曹存咏建议道。 高传一拍脑袋,“哎呀!俺咋就想不到呢, 这个俺知道,瓦店村以前就干这个来着, 我去找他们。” 说完高传转身就走了,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去瓦店村。 曹存咏丝毫不怪, 高传就是这个性子,凡是亲力亲为,硬是将整个村的人都看成自己的责任。舞龙舞狮队在农村是头一等的大事,高传不亲自去谈别人还不信呢。 高传带着长子高国栋坐上牛车去瓦店村,路上吩咐儿子,“看俺咋和人谈,以后这种事你来。” 其实他并不像曹存咏想的那么高尚, 还是存了些自己的小心思的,至少这种歷练的机会他要给自己的儿子。 “俺知道。”高国栋点点头。 牛车轱辘轱辘的往前走着,压得雪吱吱嘎嘎作响,没过一会儿,高国栋的脸就通红了,使劲搓了搓脸,高国栋撩开了话头,“爹,听说干娘过年要给人发红布,你说小沙田村的人到时会不会来占便宜?” 高传一噎,想到还真有这个可能,上次他们来正好碰到县长,被喝退了,一时半会儿不敢来。可让他们死心是不可能的,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好日子飞了。儿子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对于小沙田村必须警觉起来。 又是一阵的沉默,吱吱嘎嘎终于到了瓦店村。 瓦店村最大的财主是全老财,他家的土地连成片,几乎看不到边。按照常理,全老财该是村长才是,可是这人死抠,又不会来事,村里上上下下都被他得罪了个遍。就是他的族人也不太待见他,因而,瓦店村的村长反而是个族老。 “传子来了,外面冷,快进来。”老全头一看见是小高村的村长高传来了,笑眯眯的热情招待,看到高传身后的高国栋,笑得露出掉了老牙的牙床,“呵,这是你儿子,虎头虎脑,一看就有把子力气,是个好儿郎。” 对于老全头的夸赞,高传心里极高兴,转而和他说起了舞狮舞龙队的事。 老全头听了,笑得满脸褶子,“这可是大好事啊!” 老全头拍着大腿,虽然因为高产土豆村人不至于饿肚子,可谁不愿意多挣点?周杜夫妇可是薛湖镇有名的大善人。 想到这,他赞赏的看向了高国栋,“你们娃娃那阵子种下的土豆可是救了一大批的人,听说现在乞儿都是靠挖土豆过活的,就是有一个两个逃难来的外乡人也靠着路边的土豆活命。” 说到这,他不由地感嘆,他老全头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大的手笔,就是圣人也做不到。 高国栋再次被夸,挠了挠脑袋,“我们不过出了力,是干娘做的善事哩!” 他这般不居功的表现让两个成人心中暗贊。 话归正传,老全头叫来了儿子,“你把全福子兄弟几个叫来,让他给传子演示两下。”人老成精的他不忙着和高传谈价,先让人看看他们的本事。全福子兄弟五个,分别是福禄寿喜财,身型灵活,是舞狮好手,只是这些年少有舞狮的机会让众人有些淡忘了他们的本事。 老全头的儿子全富贵听自家老子的吩咐立刻就出了门,没过多久,就听见门外有些喧闹的声音。老全头眯着眼和高传拉着家常,优哉游哉,高传老于世故,二人颇能聊到一块去。只有高国栋听见动静有点坐不住了,屁股底下像是长了针,扭得厉害。 高传知道他想去看热闹,瞪了一眼高国栋,后者立刻老实了下来,然而没过一阵儿,外面但凡有个新鲜的声音,他又坐不住了。
第90页 高传知道儿子毕竟年龄摆在这,无法,只好对高国栋说,“你出去玩会儿,我和你全爷爷好好说说话。” 高国栋如蒙大赦,好歹还记得说几句客套话,一说完立刻跑出了门。 出了门,他就往声音喧闹的地方跑,果然看见了全富贵正在和几个人从库中往外搬东西,周围围了一大圈的人。 “富贵,咋把行头搬出来啦!”围着的闲汉问。 全富贵笑着,“来了个大活,等下都不要闹。” 众人听了很是高兴,一般说大活就是基本全村的男人们都出动,这可是十来年都没有的大事。人人心里盘算开了自家能得多少,话音里不由带了几分的欣喜。 高国栋凑近看到了狮子,狮子头是用柳框煳着彩纸做的,简单到粗陋,但一眼看上去就十分喜庆。村民们七手八脚的板着搬桌子、长凳摆到了村子中间。 全老财听闻动静也从他那竖着高高院墙的家中走了出来,看到村子中心的架势立刻就明白这是要舞狮呢,双手插在袖筒子里在一旁围观。 高国栋大睁着眼睛,不愿意错过一丁点的细节,仔细看着。等到老全头和高传出来后,舞狮就正式开始了。 瓦店村的舞狮是标准的北派舞狮,分为太狮和幼狮,福禄寿喜财兄弟几个先是表演了一小段的文狮,挠痒、舔毛、打滚、逗毛十分有趣。接着,引狮郎引着狮子表演了一段的彩球过桥。 高国栋嘴巴长得大大的,这舞狮可比耍猴还要有意思些,他心中暗想,再一想到按干娘的意思整个年间都要让人在村里表演舞狮,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高传还是头一次见到瓦店村的舞狮,看完后点了点头,说,“中,俺们去商量商量。” 村人都看到了高传的态度,聚在了老全头门口等着最后商议的结果。 “你们也会舞狮?”高国栋问一个身形明显不太灵活的人。 “俺是敲锣的。”这人眼睛一瞪说,“俺敲的点子最准。” 高国栋:…… 你情我愿,杜春琪手头又大方,价钱商议起来快得很。 当天高传就带着老全头回到小高庄见杜春琪。 “狮子头是用柳框和彩纸做的?”杜春琪惊奇地问。 老全头闻言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村里穷,但小子们表演的觉得一等一的棒,能跳梅花桩呢。” 杜春琪立刻明白了,这年头确实很少有人会把钱花在这上面,想了想后说,“狮子头我提供了,需要多少你报个数。” 说完,她仍然不太放心,补充说,“后天让你们村所有参加表演的人都过来一趟,演出服我也包了。” 她都想到若是她不将演出服包了,大有人会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来。 “哎哎!”老全头全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连连点头,只怕应得晚了杜春琪收回话去。 杜春琪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然定然要翻个大白眼。心里盘算开了,只需要在现代买上几套舞狮舞龙的道具就够了。至于其他人要穿的衣服,她想起堆在仓库一角的缝纫机,有那东西在,加上吴锦手下的绣娘个个都是针线好手,用不了几天就能做出演出服了。 见杜春琪没有别的吩咐,老全头退了出来,出门夸张的抹了抹头上虚汗,“哎呀呀,这杜夫人身上的气派真真吓人。” 高传不高兴了,瞪着眼睛,“你怎么说话的?东家又是管吃又是包了你们的演出服,这要还吓人你就趁早走,我再去远点的地方找找看舞狮的村子。” “哎哎,老汉是粗人不会说话,俺的意思是东家看着就贵气。” 高传瞥了他一眼,交代起正事,“你可要把你们村的人管好,别让他们因为东家好说话心里冒出些不着五六的想法来。” 老全头连连点头,“俺们不是那号人。”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不再叫传子了。 吴锦现在等于是依附杜春琪维生的,一听叫他,立刻放下手头上所有的事赶了过来。 “这是?”吴锦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围着缝纫机转了好几圈,“这是家用缝纫机。”他肯定的说。 “你会用?”杜春琪见他一眼就认出了缝纫机,感兴趣的问道。 吴锦点了点头,“我会用,我家以前也买了一台上海胜美的家用缝纫机。”杜春琪一听就明白吴锦是个内行,暗幸自己买的老牌子的缝纫机,当然,以她在薛湖镇的地位加上随时能够返回现代的便利,就是露馅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太好了,我要订制一批演出服,你们就用这种机子赶制一下。”杜春琪说,“我可以先借你们20台。” 第50章 作者有话要说:  49章的字数补齐了。 二十台缝纫机不轻, 吴锦干脆一口气雇了二十两牛车, 基本将薛湖镇的牛车雇完了, 赶了个大早就到小高庄拉走了缝纫机。 看着身后的车队,吴锦笑得眼睛眯了起来, 他刚才已经和杜春琪谈好了, 她愿意将这二十台缝纫机畲给他, 按月付本金即可。一想到自己居然在豫省置办下这份产业,他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丢下一切家当,只带着二十来个绣娘仓皇从南京逃出来的他不过三四年又置办下一份不小的产业呢?
第91页 怕车走的快‘伤’到精贵的缝纫机, 吴锦将速度放得极慢, “慢慢走, 机器精贵,千万被碰坏了。” 他不放心的一遍又一遍的交代, “一定要仔细了,到地方给大家结算三倍的工钱。” 大家立刻高兴了起来, 赶车的人将速度放得更慢了,既然主家都说了慢慢来, 他们也没必要让牛使劲跑不是?自家还心疼牛呢。 老牛们尾巴一甩一甩的拉着车,时间一到还能嚼到美味地盐豆,三方都满意极了。 路上偶尔能看见一些人在挖路边无主的土豆,他们也不多挖,够吃就行,在高国栋等一众孩子的努力下,薛湖镇几乎被土豆占领了, 现在最便宜的就是土豆,实在没有必要挖光。像是来这种路挖土豆的都是些外县人,薛湖镇的人在家门口挖的土豆都够吃了。 吴锦对于挖土豆的人丝毫不关心,盯紧拉缝纫机的车队,大冷天愣是将自己热出了一脑门子的汗来。 忽然一行迎面而来的人拦住了他,一对衣着朴素的夫妻和一个老大娘,奇怪地是他们领了足足十个孩子。 “这位老弟,你们拉的是缝纫机?”唯一一个男人说话带着鄂省口音。 “是的。”吴锦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危险,停下来回答他们的问题。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吴锦警惕地问道,有点怀疑他们是人贩子,可是看看里面大点的孩子都十一二岁了,壮实的和小牛犊一样,而男人却略显文弱。 男人笑了笑说,“我们要去小高庄寻亲。” 吴锦不由地竖起了耳朵,就他所知,小高庄可没有南方人,除非他们是…… “你们的亲戚叫什么?我刚从小高庄出来,说不准还认得呢。” 男人眼睛不由地又扫向了牛车上的缝纫机,温和地笑着说,“姓周名存彦,我是他的老表,孩子太多,日子艰难投奔来了。” 一听是找周存彦的,吴锦神色一松,热情地给他们指了路,见几个孩子嗦手指头,指点道,“饿了就在路边挖点土豆吃,都是周先生让人种的,不要钱的。” 看到最小的一个孩子有点瑟缩,将自己脖子上围巾解了下来围到小孩子脖子上,“孩子还小,别冻坏了。” 男人颇为儒雅地点了点头,略略客套几句领着众人走了。 等吴锦走远了,一个大点孩子问男人,“季叔,我们要在小高庄住多久?他们可靠吗?” 男人点了点头,说,“应该没有问题,你们邓叔叔看人贼准。” 男孩子点了点头,“我相信邓叔叔。” 其中一个苹果脸女孩说,“季叔,为什么我们不一口气到延安?” 季中安微微一窒,温声说,“你们都太小,长途跋涉容易生病,前阵子小豆子不就病了吗?” 苹果脸女孩仿佛明白了,不再发问了。 周存彦今天回现代去买舞狮舞龙的道具去了,杜春琪迎来了一群陌生人,看着季中安等人,她有点莫名。 “你说你们是周存彦的亲戚?”她诧异地问,他们啥时候在这里多出门亲戚。 “是表亲。”季中安提醒道。 杜春琪恍然大悟,想到周存彦曾经答应邓希贤的一些事,连连说道,“对,就是表亲,他家的表亲特别多,我都有点认不过来了。” 她这话是对高传说的,季中安问路正好问到高传这。 “不用另外安排住处,我这里的房子就够了。”杜春琪交代高传,哪里有让亲戚住外面的?不然肯定会让人怀疑的,她索性将人安排在自己家中。 高传见杜春琪确实认识季中安,放下了心,找个理由回了。 这厢,杜春琪打发走张妈等人,笑着问,“既然是邓先生让你们来的,尽管安心住下,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缺什么只管来找我。” 季中安心下大定,他从敌后将英勇牺牲将士的孩子接来,一路西行准备送到延安。走到豫省天气变冷,不再适合继续前行了,联繫了支部得到了这个联络点。 见到杜春琪热情好客的模样,他心里也安定了下来。 杜春琪仔细观察了几人,季中安气质儒雅,那个女人名叫张志兰,到目前都没开口说过话,人看着却是温柔和顺的。还有老妇人李奶奶,一口略带陕西口音的国语,裹着一双小脚也能走的飞快。 接着是十来个孩子,大大小小年龄不一,最大男孩子样貌壮实,叫孙铁军。苹果脸女孩叫王铁梅,他们俩一看就是孩子头,底下的孩子都看他们二人眼色行事。 亲自领着他们去了房间,客房是张妈随时都收拾好的,按季中安的要求,他们只要了两间房子,他带着男孩子住一间,张志兰和李奶奶带着女孩子们住了另一间。房子中的床铺有点小,临时又让人搬来了几张床并在一起。 杜春琪张罗着准备好洗漱用品,带他们略略了解了房子。 “家里还又个小的阅读室,可以去看看。”她介绍着,“孩子看的小人书多些。” 这个阅读室的常客就是高国栋兄弟俩了,别的孩子都不敢来。 季中安颇为沉默看了看随着开关亮起来的电灯,没有说话。作为一名秘密工作者,他十分明白有些秘密是不能探知的。
第92页 房子收拾得差不多,张妈正好过来说饭做好了,杜春琪连忙招唿大家过去吃饭。 望着饭桌上鸡鸭鱼肉,孩子们虽然大口吞咽着口水却无一人下筷,直到大人下筷了,他们才有节制的夹自己跟前的菜,杜春琪看了不由地高看他们几分。 刚吃完饭,高国栋带着弟弟和莫宝齐来了,他听高传说干爹家的亲戚来了,立刻带着弟弟来认亲了。恰好的莫宝齐来找高国梁玩,一起过来了。 “俺想着总不能见面认不出来亲戚,过来认认人。”高国栋说。 一群孩子挨个认完了人,高国栋又拉着弟弟跪下给季中安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口称表叔。这年头的干爹、干娘可不是外八路的亲戚,拜了干爹干娘就是正紧的亲戚了,因而,对于高国栋兄弟而言,季中安确实是他们的‘表叔’。 孩子的友谊来得快,用不了一天的时间,孙铁军已经可以和他们玩到一起了。 “你们过年要大办?还有舞龙舞狮?”孙铁军问。 高国栋一听这个句得意得挺高了小胸脯,兴奋地比划,“当然,俺干爹还拿来了狮子和龙呢!那龙足足有那么长,要十来个人一起舞呢!” 孙铁军眼睛都亮了,和他打听着狮子头和龙头的模样。待听到那狮身披着金黄、橙色和红毛,舞狮人的衣服、裤子、鞋子上也都披着毛时恨不得自己也上去舞一舞。 “你可不行。”高国栋说,“这个要专门练,干爹说这个不会的人玩十分危险。” 孙铁军不在意的说,“练起来肯定不难,我都会打枪了,先生说他天赋过人能成为神枪手。” 对于这一点,孙铁军格外的得意,在他眼里神枪手是天下最难学的,学舞狮还不简单得很。 高国栋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中,不中,除非干爹干娘同意,否则俺们不能随便动。” 男孩子围着他央求要看一看狮子和龙,王铁梅不太爱这个,带着女孩子们跟着李奶奶去了厨房,看着李奶奶一双巧手将面团揉成各种形状。 “这是枣生贵子、这是玉兔东升,这是蝴蝶……”李奶奶见王铁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她做花馍一一指给她看。 “奶奶你做得真好看。”王铁梅由衷地说。 按理,杜春琪雇了佣人用不着李奶奶帮忙,偏她闲不住,非要到厨房帮忙,张妈不想将自己的活给她,就让她随意发挥了。没想到李奶奶居然做起了花馍,个个都还有着不同的寓意。 “这算什么呀!想当年我做的龙馍那才叫一个好看,现在手抖,做不得咯!” 王铁梅聚精会神的听着李奶奶讲古,眼睛在花馍上拔不出来。 真漂亮啊! 这样漂亮的东西就要被吃掉吗?她觉得有点儿可惜。 杜春琪看到了,想到后世农村常常举办巧媳妇比赛,一拍脑袋弄出了个巧媳妇大赛。 “巧媳妇大赛?” 所有人一头雾水,看着杜春琪。 “比赛蒸花馍,所有妇女都可以参加,获胜者能够得到一架缝纫机。”杜春琪眨着眼睛说,现在妇女的地位还是比较低。她极力安排妇女做了一些工作,可是似乎并没有提起妇女们的精气神来。 举办巧媳妇大赛一来是灵光一闪,觉得过年要更热闹一些,二来也是藉此让妇女们涨涨志气。 她这个提议一出,别人尚可,安静沉默的张志兰激动了。 第51章 听说小高庄要办个巧媳妇大赛, 爱热闹褚调阳跑回小高庄, 从暖房中拎出了只牛蛙扬言谁捏的牛蛙最像就奖励10块大洋。 这条消息一放出, 不光是小高庄的女人们心动了,就是县城里的女人们也决定等那天来参加这个比赛。说不准还能拿到一个奖项呢? 对上牛蛙无比淡定的眼神, 杜春琪苦笑。 褚家的下人一听急了, 消息一出去褚家不就是个大笑话了, 苦苦哀劝。可褚调阳是谁,褚家大少会因为下人劝说就改变主意? 不可能! 他扬着脸一本正经说,“哼, 谁要是捏的好我就雇谁当帮佣养殖牛蛙, 包一日三餐, 一个月500铜子。” 下人苦着脸继续劝,“哎哟, 大少,暖房里不缺人手了!” 褚调阳眼睛一瞪, “去去去,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废话!” 下人立刻息了声。 接着褚调阳笑了笑对杜春琪说, “我打算再扩上一些养蛙池塘,能不能再从你那买些塞露露布和蛙卵?” 杜春琪欣然同意,既然褚调阳愿意大规模的养殖牛蛙她只有高兴的份儿,她引进的经过改良的美国大牛蛙,成蛙能够章到1.3公斤,品种优良,肉质鲜美, 食性很广,几乎能够捕食它能吞下的所有动物,更妙的是,它比普通牛蛙要抗冻得多。只要将池塘内的温度维持在10度以上就不会陷入冬眠。 褚调阳也养了一段时间的蛙了,对于美国大牛蛙的了解程度丝毫不亚于杜春琪。看到金润的《农报》对来年蝗灾的预报后格外在意。他家的田地主要在豫省,若是发生大面积的蝗灾他都不敢想像后果之严重。 不说别的,佃户首先冲击的就是他家这种大户,所以,尽可能的降低蝗虫的危害是他的重中之重,否则就算他是褚家大少也由不得他胡来啊!
第93页 待了解到美国大牛蛙生性贪婪,季节性食量极大,又能吞食蝗虫后立刻决定大面积的饲养美国大牛蛙。 实在不行还能吃呢!牛蛙生长快、味道鲜美,是餐桌上的一道美食。 他想着,牛蛙皮坚韧能够制作成皮带、领带、皮鞋、外科手术线,可谓全身都是宝。就算没有蝗虫来袭,养起来也是不亏的。 “多少?”杜春琪问。 褚调阳报了个数,吓了她一跳,“你是要豫省满地跑牛蛙呀!” “嗐!还不是那什么农报闹得,我家那么多地,少了可不行。”他无奈地说,养一池塘的蛙,外面就有人叫他养蛙郎了,再多还不知道叫他什么呢?可是不养成吗?现在就是现抓鸡鸭也来不及了。 再加上,养那么多鸡鸭的成本可比样牛蛙的成本大多了。 杜春琪说不出来话了,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支持。 在传统观念里,过了腊八就是年,而腊八这一天讲究放帐的送信,欠债的还钱,商号也要在这一天算帐,算出一年的收支盈亏。 曹存咏已经提前将所有帐算清交给了杜春琪后,她大致看了一眼,弄明白收支,再一看在居然还有盈余。让曹存咏挨个通知大家来领年终奖。 高传等人早就知道杜春琪要发年终奖,倒不奇怪,有秩序的过来领了东西,高传等人算是管理层,东西要比旁人丰富些,也能到杜春琪跟前表示下感谢。别的普通劳工只在门口领了东西,要对着门磕头被周存彦阻了,只要他们鞠了几个躬意思意思。 普通劳工不过得了三样东西,红布、白糖和高产小麦种子。 但这三样也是极为难得的了,白糖就是村里糖厂产的,比不上后世的白糖白,总体还算不错。红布是从吴锦那买来的,想着农村有趁着农闲结婚的习惯,颜色极正,在农家也是极为实用的东西。 高产小麦种子是周存彦从后世带来的,经过几代改良,亩产达到668公斤,在这个时代是想也不敢想的,算是所有礼物中最不显眼价值最高的。 其中小沙田村来的二牛没想到自己居然和大家得到同样的东西,分外感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大门使劲磕了几个响头才离开。 二牛一回到小沙田村就引起了轰动,当时二牛私下放了白德正、高国栋几人让苟全喜功亏一篑陷入大牢,导致他在村里也呆不下去了,索性投奔了白德正。他的爹娘虽然去了,可村里还是有个颇为照顾他的老人,他此次来就是给那几户人家送年礼的。 “哎呀呀,你这孩子真是的,咋买恁白的糖。” 二牛憨厚得挠了挠头,说,“苟婶儿,东家心善给发的白糖,俺想着木头还小,正是爱吃甜的时候,然木头也甜甜嘴儿。” 苟婶儿不说话了,半晌犹疑地问,“真是东家发的?” 二牛正色道,“那还有假啊!所有劳工都发了的,俺这回来还有件事拜託您。” 说着说着,他脸上飘了几缕羞红,苟婶儿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了,悄声问,“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也是,过年了可不到成亲的日子了?” 二牛被苟婶儿的直白刺得脸更红了,他讷讷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名字,倒是把苟婶儿急得差点跳蹦子。 “你倒是快点说啊!婶儿在村里的脸面是一等一的,你就将心搁在肚子里。”苟婶儿说。 “珠儿。”半晌,二牛大红着脸吐出了一个名字。 苟婶儿一下子就笑了,珠儿在小沙田村不算特别漂亮,但是有名的性格好,勤劳能干,心灵手巧,难得二牛一眼看中一个贤惠人。他将二牛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说,“行啊!村里数一数二的贤惠人被你给看中了,放心,包在婶儿身上。” 说完,她扭身就要走。 “哎!等等,这是一些红布,您带去给珠儿做身衣服。”二牛极为扭捏的将杜春琪发的红布给了苟婶儿。 苟婶儿笑嘻嘻地接过了红布,扫了一眼说,“哎哟,上好的红布,你有心了。” 等待总是让人忐忑不安,好在苟婶儿真的将事给他说成了。 二牛喜得手舞足蹈,连连说,“俺这就回去准备彩礼。” 苟婶儿笑着点点头,“快去吧!” 二牛一离开,珠儿娘就过来打听了,苟婶儿连忙泡糖水招待她,还将白糖展示给她看。 “二牛别看憨,可人眼睛亮啊!你看看,整个村子就他跟着白小子投奔了过去,如今怎么样?” “咱们就是想贴上去也难了,苟全喜那老货真是害死俺们了!”苟婶儿愤愤地说,她在村里地位比较高,有资格说这个话,珠儿娘就不敢附和了。 珠儿娘低着头,依然有点犹豫,“二牛命硬得紧,别克了俺家珠儿。” 二牛的父母早早就去了,给他留下了一个克亲的名声,这是最让珠儿娘担心的,毕竟女儿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要是被剋死了她找谁哭去?可她家老头子为了搭上小高庄的杜东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然她五内俱焚。 苟婶儿听了她的顾虑笑开了,“这个你也信,俺跟你说,那是二牛大伯占了二牛的家财又不想养着二牛放出的昏话。要说克亲,这年头乱闹闹的,照他那种说法,哪个人不克亲?俺们谁家没死几个人?”
第94页 珠儿娘缺乏主见,听了苟婶儿的话,跟着点了点头,说,“也是,俺娘家兄弟不就因为守卫黄河大渡口死了。” 既然不在纠结这个问题,旁的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特别是他们家收到的彩礼是高产小麦种子,珠儿爹笑得见牙不见眼,专门将珠儿叫到跟前,“没想到你倒是个有福气的,二牛也看中你,日后跟着二牛好好过。” 珠儿羞涩地点点头,珠儿爹继续说道,“跟着二牛去了小高庄眼睛活点,要是有机会也让你兄弟进去干份儿活,总比守着家里两亩薄地强。” 珠儿的脸更红了。 珠儿爹仔细将高产小麦种子收好,说,“以后日子好不好就靠它了。” 珠儿娘是个真没主见的,问,“老头子,真的是高产小麦种子?” 珠儿爹瞪圆了眼睛,“头髮长见识短,去年的甜菜谁能想到亩产能达到千斤?还有高产土豆,人杜东家还能骗人不成?骗俺们老农民她又得不到好处,肯定是真的。”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判断,珠儿娘想了想,觉得自家老头子说的极对,又将一些衣服压倒高产小麦种子上牢牢地藏了起来。 穷人家的婚礼简单,毕竟总不能为了一场婚宴让小两口婚后过不了日子不是,不过在小沙田村请了几桌酒席而已。然而就带着珠儿回到了小高庄,高传知道了倒没有说话,男人年龄到了讨个媳妇过日子再正常不过了。 按照普通劳工的标准,给他们夫妻安排了一间房子,就是位置有点不太好,靠着褚调阳的牛蛙池塘比较近,一到晚上哌哌哌的极为吵闹。 要高传说,牛蛙别的都好,就是叫声太大了些,叫声又大又宏亮,有点像牛叫,白天它们休息着还好说,一到晚上极为热闹。挨着牛蛙池塘的房子都没人愿意住,索性分给了二牛小夫妻,反正他们新婚燕尔,前半夜肯定是顾不上睡觉的,也省得他们的叫声扰民不是?真是一举双得,高传的小算盘打得挺好。 “这可怎么做饭呀!”珠儿犯难地看着四四方方的房子,只有一张炕外一张简易的桌子,两个长条凳。 二牛笑了笑,“咱们吃食堂,不用做饭。” 珠儿一听不用做饭,心中有点迷茫,女人在家不做饭还干什么呢?她不解的看着二牛。 二牛不知道她的想法,他自幼父母双亡,吃的是百家饭,后来年龄大些就自己凑活做着吃。一直到了小高庄才算是三餐定时,吃上了正常的饭,倒不觉得吃食堂有什么不好的。 第52章 珠儿过了几天不用做饭的日子就适应了过来, 除了晚上蛙声太吵, 小高庄别的都让她满意极了, 三天回门时脸色分外红润。 “呀!珠儿一嫁人就是不一样了,瞧瞧这气色, 一看就知道吃肉啦!”苟婶儿拉着珠儿的手絮叨着。四周围了一群的女人, 叽叽喳喳, 人一多,珠儿听不清大家说的什么,只好笑着。 好在她们还有些分寸, 过了会儿就散开了, 只有苟婶儿留了下来。 “哎!珠儿, 俺听说杜东家要办啥子巧媳妇大赛,赢得人能得到一台缝纫机呢, 是真的么?” 珠儿微微一笑,说, “是真的,听说连县上的女人也要来参加。还有褚家褚大少要评上10个捏牛蛙捏的最好的, 第一名能够得到10块大洋,其余都能进褚大少的蛙塘里做工,一个月也有500铜子。” 珠儿将她在小高庄获得的消息告诉了苟婶儿。 苟婶儿早就听闻了这些消息,如今听到珠儿肯定的回答心里盘算开来,眼珠子转了转拉着珠儿的手问,“珠儿,你说俺们能去参加不?” 珠儿也说不准了, 小沙田村做的事自己清楚的很,要是搁她身上她是万万不肯饶过的。可苟婶儿是积年老人,又于她有恩,到口的话就说不出去了。 “收地的事是男人们闹的,要不这样,那天俺们自己去,男人都留在村里。”苟婶儿说,小沙田村因杜春琪的帮助是好过了不少,但他们的地摆在那里,沙土地只能种些高粱。偏生高粱最费肥力,她可不愿意来年过以前一样的日子。 因此,如果能够去褚大少的蛙塘做工是再好不过的差事了。 珠儿:…… 苟婶儿似乎打定了主意,起身离开了,让珠儿好好和娘家亲香亲香。 回门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珠儿心事重重的跟着二牛回到了小高庄。 一直到第二天,珠儿还是神不守舍的,连粗心的二牛都看出来,不得已,她说出了苟婶儿的打算。 “你说你,这咋行呢!”二牛拍着大.腿,“当初苟全喜干了啥,将东家的干儿子都关了起来。最后还是要回了地,你说要是你被人这么逼着你高兴不?” 珠儿的脸色通红,嗫嚅道,“俺也不想,可苟婶儿说就女人们来,俺插不进去话。” 二牛瞪了一眼珠儿,嘱咐她,“这事你别管了,俺去找狗子哥,看他咋说。”二牛说的狗子就是白德正,如今的白德正是糖厂的二把手,除了少个媳妇暖被窝是啥也不缺的。走在人前只有让人羡慕的。 当然,这一切不单是他投靠杜春琪的回报,更多的还是他自身努力与聪明好学。不但和曹老爹学了些字,还掌握了制糖的几个关键点,是糖厂不可或缺的人才。这回他领的就是管理层的年礼。
第95页 听说还给他发了一件大红色的西洋呢子大衣,又挺括又保暖。 白德正是个孝顺的,转手就将呢子大衣给了自己老娘。 白母轻轻摸了摸,感受着呢子传来的柔和温暖的手感,一转脸却横眉立目,“臭小子,什么时候领个媳妇回来?你看看人二牛都把珠儿娶回家了。” 说到这,白母真的有些伤心,她青年守寡,费了千辛万苦才将儿子拉扯大,好容易儿子出息了,可都二十晃荡还没个媳妇,一想到儿子到现在还没个后,能不叫她伤心吗? 白德正最怕自家老娘哭,连连求饶,“俺找,这就找,过两天不就是巧媳妇大赛吗?您看上哪个俺就娶哪个。” 白母听了,抹了把眼泪,使劲敲了敲白德正的脑袋,“那也该你喜欢才是。” 白德正又是一阵插科打诨让白母高兴起来,正在这时二牛来了,将珠儿说的一股脑儿说给了白德正。 “不让她们来!”白母咬牙切齿地说,当年她寡.妇失业没少被她们背后说闲话。 白德正看了看白母,说,“娘,你先招待下二牛,我去找曹管家问问咋办?” 曹存咏学识比较丰富,为人灵活又不失公道,杜春琪几乎将琐事都交由他来处理,这在旁人看来他就是杜春琪的大管家了。 白德正将这事当成了大事来汇报,在曹存咏眼里压根就不算事。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多想,糖厂离不开你。”他说着。 白德正立刻将心放进了肚子里,笑眯眯地和曹存咏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别看开始过年了,糖厂的活可停不下来,要赶着天气暖和前将所有甜菜都制成糖才算完。 对于白德正反应的小沙田村妇女们要结伴而来参加巧媳妇大赛一事,在曹存咏看来完全不用放在眼里。那天县长也要来,她们根本闹腾不起来。 即便如此,他仍然一五一十的将此事同杜春琪汇报了。 “随他们去吧!”杜春琪淡然道,就她如今的位置还真没将小沙田村看在眼内了,别说他们这回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来闹事,那么多的家丁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巧媳妇大赛的日子到了,韩三炮照例是要来的,听说这回不包饭了,他也不失望。过年期间能看场舞龙舞狮就很好了,他的婆娘穿着崭新的花棉袄,临出门了,还嫌头髮梳得不够光,反身回去梳了又梳。 “俺说你快点。”韩三炮不耐烦地说。 “俺是要参赛的,头髮梳得不光不丢人吗?”她丝毫不示弱地吼了回去。 最后还是想早点去小高庄找绣娘们的韩小楼不耐烦了,催着她出了门。 一到小高庄,韩三炮的眼睛有点花,入目都是红通通的喜庆,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红灯笼。两条长龙在村子中间的小广场舞动着。中间是一熘的长桌,上面是一袋袋的面粉和大枣一类的辅料,一看见洁白的面粉,韩三炮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通通抱回家。 “啧啧,阔气,真阔气。”他旁边的人将他的想法说了出来,韩三炮扭头一看是个精瘦矮小的汉子,眼冒精光的望着着长桌上的食材。 因为他的侄女在杜春琪身边做工,他对此格外得意,不禁搭上话说,“可不是,给杜东家做工一次就给发四套衣服,那衣服都是好料子。” 汉子闻言看向了韩三炮,问,“这杜东家有很多钱?” 韩三炮也不太清楚,但他会编啊! 将他知道的,不知道的,个人猜测的通通说了一遍,见这个汉子听得津津有味,他更来劲了,总结道,“反正大家都说,要是没有杜夫人的压缩饼干前线就要溃散了。” 他说得大话让精瘦矮小的汉子眼睛亮了亮,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消息来了,他在人群中挤了挤,没两下就从韩三炮的视线里消失了。 “真是个怪人。”韩三炮扭头又对儿子说,“你走路可别学他撇啦腿,真难看。” 杜春琪今天也听着孕肚出席了,她现在已经完全不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迟迟不长大的问题了。 事情是这样的。 三天前,他们回家住了一天,正好也把三只狗从.宠.物学校里接了回来。 当天晚上十分正常,可是早上一起来杜春琪就看见长着一对黄耳朵的小花狗脖子上挂着一个竹筒,里面是一封信。 信中写着她怀着的这个孩子是位面之女,必须要等他们有机缘到第二个位面才能出生。期间孩子、母体的身体会十分健康。 联想到自己确实自从怀孕就没生过病,杜春琪选择了相信。 “没想到你个小睡仙还是黄耳呢。”揉了揉小花的头杜春琪笑着和周存彦说了黄耳传书的典故。 “这么说还是因为位面世界的原因?”周存彦还是存疑。 “这还能有假,不然怎么解释突然出来的书信?我可写不出这手毛笔字。”杜春琪扬着手中的信。 周存彦沉默了半晌,只好接受了事实,他的孩子只能去另一个世界才能生下来。 杜春琪收到这封信后犹如得到了特赦令,再也不用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的了,这个不敢吃,那里不敢去。 当下就叫了份爆辣的炒米粉过足了嘴瘾,接着又参加巧媳妇大赛了,上回的热闹她怕伤着孩子没参与就够憋屈的了。
第96页 张志兰已经将比赛方案详细的制定好了,杜春琪当众宣布了比赛规则后就正式开始了。 “哎,等等。”褚调阳阻拦着,一面吩咐下人,“你去挑一只最大的牛蛙来。” 杜春琪苦笑不得看着褚调阳命人将牛蛙放在了暖阁中让人观察。 “谁捏牛蛙捏的像就能得到10块大洋。” 县长满头黑线,太不着调了,阴沉着脸,等比赛一结束就匆匆离开了。 苟婶儿这些天一直研究捏牛蛙,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她夺了去蛙塘上工的机会,和她一同来的几个沙田村的女人也各有收穫,笑嘻嘻的结伴回去了。 第二天是舞狮,福禄寿喜财五个兄弟穿着杜春琪提供的精緻演出服,拿出了看家本领,扑、跌、翻、滚、跳跃、擦痒等动作为主,甚至利用台凳、踩球、摇摇板等道具做了不少十分有趣的动作。 北派狮的造型酷似真狮,狮头较为简单,而狮身披金黄、橙、红色毛。舞狮者的衣服、裤子、鞋都会披上毛,故而未舞看起来已经是维肖维妙的狮子。 这一天,孩子们看得就不进家门,目不转睛的看到收场了才想起肚子空空。 当天,不少孩子就病了,半夜,村头的小炮楼传来一阵哭声。 第53章 莫宝齐得了白喉的消息如同一阵旋风一.夜间就刮到了村里每个角落, 杜春琪刚起床, 莫夫人就来了。 “你们要走?”杜春琪还没听说, 诧异地问。 莫夫人忍不住地又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将儿子得了白喉的事说了出来。 杜春琪一听就愣了, 她在查莫大师的资料时注意到他的长子宝齐是得了白喉去世的, 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 白喉是种十分难以治癒的病症。 “莫夫人,您相信我吗?”杜春琪突然问道。 莫夫人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愣愣地看着她。 “我有种药可以治疗白喉。”杜春琪说, 莫夫人吓了一大跳, 白喉是种急性传染性疾病, 外面流传的偏方不少,但真没哪个敢打包票说能够治好白喉的。 见她有点不信, 杜春琪拿出了医药箱就要去看莫宝齐,被莫夫人拦住了。 “你还怀着孕, 千万别去。”莫夫人看着杜春琪挺起的肚子说,白喉可是会传染的, 孕妇体弱,要是被传染上了她心里可过意不去。 她的态度十分坚决,杜春琪只好叫来了周存彦,“你去给宝齐打青霉素。” 周存彦拎起药箱就走,临走前杜春琪嘱咐着,“千万别忘记做皮试。” 张志兰听说有治疗白喉的药后想要跟上去看,杜春琪无可无不可的, 治疗好莫宝齐后青霉素也不会是秘密了。再说,其实现在青霉素已经走出了实验室开始临床使用了,去年12月因为美国参与战争青霉素被美国军方纳入有限制造的军需品。 当然,美国人的青霉素目前远远无法和杜春琪手上的青霉素相比的。 莫宝齐的扁桃体上能够看到...乳...白色的大片假膜,已经烧到了39摄氏度,周存彦连忙给他做皮试。他在孤儿院时没少在医务室帮忙,对这一套十分熟稔。 在测到莫宝齐对青霉素不过敏后,立刻给他打了一针,等莫宝齐舒醒后还给他餵了些稀释得十分厉害的青霉素。 因为他手上的青霉素是80万单位的,比起治疗白喉所用的1~3万单位要高出不少,他大概估算了一遍将药大致按比例稀释了一遍。 “要打七天的针才能彻底好。”周存彦说,白喉这种用抗生素就能治好的病在后世根本就不算大病,多数孩子一出生没多久就打了免费疫苗,压根就不知道白喉这种病症。 但在那个年代,白喉、猩红热、肺结核等病一旦得了就全看老天爷收不收你了。 陪着莫大师夫妻说了会儿话,莫宝齐打过针后症状已经稳定了下来,唿吸时的嘶哑声小了不少,莫氏夫妻不由露出了笑容。 张志兰一直照看着莫宝齐,对青霉素的疗效感触最深。她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立竿见影的药。 “这是什么药啊!”张志兰问。 “青霉素。”周存彦简略回答,这姑娘的眼神实在太亮了些,他偏了偏头当做没看见。 “青霉素一出,以后大家发烧就不怕了。”张志兰继续说。 “何止是发烧,像是败血症啊,伤口发炎溃烂这种都有奇效。”周存彦心下一动说道。 张志兰的眼睛果然越发晶亮,“那青霉素岂不是比磺胺还要厉害?” 周存彦笑了,磺胺也是一种抗菌消炎药,早先是染料,德国生物学家格哈特·杜马特发现有一种名叫百浪多息的染料对溶血性链球菌有很好的治疗作用,这时,他的女儿得了链球菌败血症,奄奄一息,他用百浪多息治好了女儿。 但服用磺胺不当就容易造成体内结石,药量上一不小心还会让人中毒,加上一些病人觉得磺胺疗效不错常常自作主张多吃两天巩固药效,往往导致药物积蓄性中毒。 几人正说着话,高国栋跑过来了,“干爹,干娘叫您回去,县长来了。” 高国栋跑得一头汗,传完话他上前看了看莫宝齐,问,“宝齐好些没?” 莫夫人忙拉开了高国栋,“哎哟,可别靠近,这病会传染的。”
第97页 高国栋胡噜了两把自己短短的头髮,傻笑道,“俺身子壮,没事,宝齐病了肯定想让人陪。俺都和国梁说好了,他身子弱俺代替他陪宝齐。” 将剩下的事交给莫大师夫妻以及十分热心的张志兰,周存彦回家了。 县长早在会客厅里等着,一看见周存彦就拉着脸呵斥,“你也太大胆了,共.产.党也能收留吗?” 周存彦愣了愣说,“您听谁说的呀!” 县长说,“甭管我听谁说的,你赶紧的将他们送出去,我当没看见。你知道吗?现在又开始抓捕地.下.党了,你可千万别犯错。” 他语重心长的说,若非周存彦夫妻确实对薛湖镇贡献良多,若非薛湖镇的稳定还要靠他们,他还真不想管这个事。谁不知道沾上个共字光是军统就能让人脱层皮。 “哪里是共产党,是我的老表。”周存彦回答的斩钉截铁,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当真?”县长问,“那十来个孩子怎么回事?总不能都是老表吧!” 周存彦苦着脸道,“我爹是独苗,家里姑奶奶特别多,可不就老表多,别说您,我都认不太全呢。光姑奶奶就十三个。” 他比划着名。 他嘆了口气,继续卖着可怜,“连年战乱,都失了父母,怎么遭也要叫我声叔,能不管吗?我还打算过阵子都送去上学,省得荒废了。” 县长半信半疑,转而一想以周存彦家的富有,他爷爷有上几个妾室也正常,这样一看,十三个姑奶奶就能理解了,姨太太生的也算嘛! 当时人们注重家族,要是放着亲戚不管会被人戳嵴梁骨的,县长自己给自己找理由相信了。 他的脸色变了变,露出一个笑容,拍了拍周存彦的肩膀,“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走错路。” 周存彦笑了笑,转而问了个县长没有想到的问题,“听说3月份要颁发奥斯卡奖,您的消息灵通些,《金陵十三钗》入选了吗?” 县长还不知道什么是奥斯卡,待周存彦细细解释了一遍后,高兴道,“还有这个,哎呀,要是得奖了可不得了,不行,我得找人打听打听。”他没了寒暄的心思,坐了片刻就走了。 “人走了?”杜春琪问。 “可不是,不知道是谁透露出去的。”周存彦换了身居家服说。 杜春琪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说,“肯定是有间谍,就是不知道趁着巧媳妇大赛钻进来的,还是……” 她不禁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叫来了曹存咏和高传。 “您是说村里进了特务?”二人异口同声道,而后仔细回想着,最后摇了摇头,“不太可能。” 小高庄本地的人高传十分熟悉,不可能是特务。 而后面僱佣的外地人除了几乎独门读户的,都住在一件件的联排小平房中,没啥隐私,晚上放个响屁隔壁都能听见。 嘴上说着不可能,他们到底还是调查开了,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蛛丝马迹。 用来给大家观摩的牛蛙在比赛完后莫名的消失了,褚家的下人还道牛蛙自己跑了,但暖阁外的温度都在零下了,牛蛙跑出去肯定直接冻死。 他们继续调查着,很快,韩三炮等好几个人反应当天有个撇啦腿的,向他们问东问西,探东家的情况。 曹存咏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了。 “还记得你说的钓鱼贴吗?”周存彦一头冷汗。 杜春琪耸耸肩,“当然记得,古往今来探听消息都用这一套,利用人们爱显摆的心理捧着对方,不用任何代价就能得到比较准确的消息了。” “记得上次阅兵前我就看到一个帖子问国内是不是有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要到哪里打仗之类的话。结果下面足足跟了一千多层楼,里面都有人说这是钓鱼贴了,仍然有傻x说哪天晚上什么车从他家那边的路上路过,还传了照片上去。不显摆会死啊!” 杜春琪气唿唿地说,因为那个在帖子里发‘此贴疑似间谍钓鱼贴’的人就是她,她的楼下没隔几层就是那个大傻蛋。想想就气人! 周存彦在一旁捂嘴偷笑,一看老婆的反应就知道当时老婆绝对当了键盘‘侠’,谁能想到平时看起来颇为优雅大方的老婆私下里会有那么可爱的一面。 一连调查了几天,初步确认确实有间谍,但那间谍是外人,跟着杜春琪的人没有一个值得怀疑的。让杜春琪心里好受了不少。 “幸好不是自己人,不然才让人懊恼。”杜春琪说。 周存彦笑笑,“行了,人也找不着了,以后注意点吧!” “不行,必须把身份证制度建立起来,不然多吓人,这回找县长的估摸是军统的人,万一是日本人呢?” 她可不是息事宁人的人,恨不得立刻让所有人都停下来学习如何辨别间谍。 周存彦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是老婆高兴就好,何况现在又多了几个人手,季中安和张志兰两人识字,也做过人员统计的工作,交给他们辛苦就好了。 陈德光听闻了此事,专门跑来了一趟,他一看季中安就知道了怎么回事了,想到和卫司令交情极好的邓希贤,他指着周存彦说不出话。 “没办法,谁让我家姑奶奶多,姑奶奶一多老表自然就多了。”周存彦是谎话说多了自然就带入了。
第98页 “你,你呀!我懒得说你。”陈德光气道。 杜春琪在一旁看着觉得眼前的景象忽然觉得这一幕有点像红灯记。 第54章 陈德光说是那么说, 真让他不管周存彦是不可能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基本上在给他上课了, 告诉他应该注意什么,如何辨别特务之类。待看到曹存咏的汇报材料, 脸色勐然一变。 “不是军.统的人, 他.奶.奶.的, 小日本的鼻子真灵,居然找到这里来了。不行,你们的防御不够。” 陈德光蓦地起身。 杜春琪的脸色挂上了霜, 想了想将青霉素的事说了出来。 陈德光大吃一惊, 指着他们半天才说, “你们有这种宝贝怎么不早说呀!肯定被日本人探了消息去了。” 说完,他冲到村头的小炮楼。 莫宝齐已经大好了, 有精神和高国栋有说有笑。 陈德光冲进门吓了小兄弟俩一大跳,赶紧站起来叫了声伯伯好。 陈德光也不说话, 拉着莫宝齐打量了半天,还让他张开嘴仔细查看了下, 又问匆匆过来的莫夫人,“宝齐真的得了白喉?” 说到这,莫夫人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可不是,当时都要吓死我了,那可是白喉啊!哪年不因为白喉死人的,没想到周先生一针下去宝齐就开始好转了, 这才几天,宝齐就大好了。” 陈德光又细细打量了周存彦留在这的药箱,笑着颔首,“很好,以后白喉这种病就有救了。” 莫夫人同感,“可不是,听说青霉素也是上好的消炎药,比磺胺还要好,能治疗败血症呢。” 陈德光又激动了,“青霉素真的能治疗败血症?” 他久在行伍,打仗时死人的数量在总死亡人口中比例占的不大,多数都是非战减员,而败血症是其中最常见的。如果能够将治疗败血症的药掌握在手里,那么少死多少人啊! “是的,在外国叫盘尼西林。”跟上来的杜春琪说。 “原来是盘尼西林。”陈德光立时就了悟了,盘尼西林在西方出现也有不少年了,但一直是传说,就是说还在实验室中,药性不够稳定,也无法做到大规模的生产。即便如此,他也听说过盘尼西林创造的一些奇蹟。 “你们可是掌握了盘尼……青霉素的生产方法?”他问。 杜春琪摇了摇头,“我能买来成品,但是要生产还差火候。” 她言不由衷地说,因为她的插足,日本偷袭珍珠港的目的没有达到,现在已经穷兵黩武,补给不足,有人预计日本难以支撑到1943年。之后的滇缅远征军的事也不一定会发生,等于她打破了一个平衡。 所以,对青霉素的制造她是万万不能交给陈德光的。 门外的张志兰侧耳听到了她的说法后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决定立刻给总部发电报,现在小高庄的事物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陈德光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但也在预料之中,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将制作工艺交出来。何况,有时间交出来不见得是件好事。 他不再追着这个话题,下了一批订单。 “前方的将士全靠你们了。”他诚恳地说。 接下来他也不在耽搁,回到驻地开始布防保护小高庄了。 周存彦简单粗暴的将季中安和烈士遗孤们用老表来代替,没少让杜春琪笑话,空了嘴里就哼唱着《红灯记》里的经典唱段,“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虽说是,虽说是亲眷又不相认,可他比亲眷还要亲。爹爹和奶奶齐声唤亲人,这里的奥妙我也能猜出几分。他们和爹爹都一样,都有一颗,红亮的心。” 周存彦哭笑不得,连连求饶,“娘子,娘子,咋你也笑话为夫呢。” 杜春琪眉眼带俏,用京剧腔调问,“我怎么有那么多表叔呢?” 周存彦也来劲了,笑着拉着杜春琪的手,捏了两捏,“哦,咱们家的老姑奶奶多,你的表叔就多呗。” 笑闹了一会儿,两人说起了身份证的事。 “安全问题不能全部指望别人,建立身份档案迫在眉睫,仿照老式的一代身份证,过个塑胶膜。”杜春琪说。 周存彦一听急忙说,“还得培训些人照相,光靠曹存咏可不成,他忙得很。” “我看国栋兄弟人小但办事稳,就让他们学吧!他们天天窝在食堂想弄出压缩干粮,可他们还真不是那块料,做的全是狗粮。”杜春琪说,说得她自己都想笑。 说他们兄弟俩没天赋吧? 可人家无师自通整出来的狗粮还真不错,比起外面卖的不差什么,他们更是别出心裁的连烘培手法都用上了。现在村里的狗狗们吃的全是高国栋他们做的狗粮,个个膘肥体壮,健硕得很。 可让他们做人的吃食就难为他们了,半天发明出了甜菜炖土豆,虽然爱吃的人不少,但她始终觉得村人因为能吃的甜食有限,为了一点子的甜味,口感上的怪异就能忍受了。 周存彦一想觉得可行,点头说,“行,我去找他们兄弟俩。” 听到让他们兄弟俩学习拍照,高国栋兄弟十分高兴,兴沖沖地就找曹存咏拜师去了。 莫宝齐见了不肯落在人后,不顾莫夫人让他继续在家里修养也跟在高国栋兄弟后面,“还有我呢,还有我呢。”
第99页 小兄弟几个去学摄像了,孙铁军看得十分眼红,但他知道自己比不了干脆就不提要求,只在旁边看着。还是杜春琪母爱爆膨,叫来几个孩子,“你们要有的学,办身份证光是照相可不够,还要会列印过塑才行。” 一句话说得几个孩子心花怒放,纷纷说道,“我们一定努力学习。” 他们的师傅是周存彦,复印和过塑都容易学,难得是使用印表机。这回周存彦买的是老式的印表机,只有键盘那种,他自己都用不利索别提教别人了。最后居然是季中安会用,担任起了学生们的师傅。 “你们说你下岗了?”杜春琪问他。 周存彦苦着脸点了点头说,忽然他想起一件事,问杜春琪,“今天我听曹老爹在吟什么为春之祺,这是不是你名字的由来啊!” “哼哼,这句出自《汉府·礼乐志》,本来是示子弟旁的祺,登记户口的人没文化写成了玉字旁的。”她气氛地说。 周存彦挠挠头,“也没什么差别吧!” 杜春琪冷笑,“差别大了,一个是幸福吉祥的意思,一个虽然有美玉的意思,但还有苦情痣的意思。” 周存彦:…… 突然觉得自己名字起得好敷衍,周存彦不知道父母是谁,像他这种就跟着院长姓周。周院长是个秒人,干脆按着字典的字母排行,从字母a的周村爱开始,到字母x的周存孝,再到他轮到了y就叫周存彦,他后面的字母z周存志。 正说着话,褚家大少爷晃悠悠地过来了,身后的下人手上还拎着两只个头不小的牛蛙。一进门极为熟稔地说,“哎,最大的两只牛蛙给你送来了,别说,这东西还真好吃。” 他似乎还在回味牛蛙的美味。 杜春琪皱皱眉头,说,“我不吃这个。” 褚调阳不以为意地劝道,“你别看它模样丑,味道鲜美得很,比鸡肉还要香一些。” 周存彦对牛蛙不似杜春琪一般带着有色眼镜,打量了一下牛蛙,说,“是挺肥的,不过烹饪时要小心,一定要煮熟了。有些牛蛙体内带裂头蚴,要是没煮够时间到时能爬到你脑子里呢。” 褚调阳一听吓了一跳,拎牛蛙的下人更是吓得将牛蛙扔在了地上。 “你可别骗我。”觉得有损自己的形象,他不满意地咋唿着。 这时候就是夫妻一体的时候了,杜春琪眉毛倒竖,“爱信不信,裂头蚴民间又叫食脑虫,能把人的脑子吃的空空的。”她威吓道。 褚调阳脸色青青白白的,一旁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他没少偷偷吃蛙肉。 见将人吓得差不多了,她才大发慈悲似的说,“当然,只要将蛙肉、蛇肉煮熟,不要蛙皮敷在眼睛及伤口处是不会感染的。而且不是每只蛙都带寄生虫的。” 褚调阳的脸色好看了一些,点了点头,说,“都是文明人,自然不会生吃。” 他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了,以后他家老头子再要吃蛙肉一定要煮老了再给他,宁愿损失点口感也不能冒风险,被吃空脑子实在太吓人了一些。 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其实不过一瞬间,他此次来是有正事的。 “哎,您看那种手提灯能不能卖我一些?我又在别处新开了好多蛙塘,守夜的怎么也要人手配一个吧!”他开门见山的说,他说的手提灯是一种太阳能户外灯,个头十分小巧,上方是个小小的太阳能面板,将灯放在太阳下晒上一整天,晚上只需要将提手往上一拉灯就亮了,再往下一按,灯就灭了。用起来十分方便,现在不少人家都买了这种灯防备停电带来的不便。 因为大棚要保持温度,半夜挨着大棚住的守夜村人要去添上一些火,因为点灯容易出事故,杜春琪索性将这灯配给大棚守夜人。没想到这都被褚调阳发现了,不但自己十分感兴趣,还准备活学活用用在他的蛙塘中。 “这……”杜春琪有些犹豫,卖还是不卖是个问题。 第55章 几天后, 陈德光亲自带着人悄悄运走了第一批青霉素。 “多的话我也不说了, 战地的将士永远都会感谢您二位。”紧紧握住了周存彦的双手, 他第一次用上了敬语。 “应该的,应该的。”周存彦讷讷地说, 实诚如他, 反而有些自责自己的迟钝, 到这时候才想起来青霉素。 周存彦的反应被陈德光看在眼中,不禁心中感嘆对方的一片赤子之心。这是国家之幸,民族之幸, 至于他们夫妻的偏向, 他选择了忽视。就是卫司令不也一样偏到了那边去了吗? 美国人可以靠一时, 靠不了一世啊! 一个民族要想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能够依靠的只有自己。 “我离开后若有问题可以找雷上尉, 这位就是雷上尉,雷平章。”陈德光介绍身边的年轻人, 后者面目严肃,一板一眼的和他打过招唿又退到了一旁。 出于对杜春琪夫妻二人的尊重, 他并没有直接将人驻扎在小高庄而是另选了一个不太远的地方。守卫看着松弛,其实比较严密。 押着第一批青霉素,陈德光到了洛阳。 “当真?”听到青霉素的奇效,卫俊如坐不住了,霍然起身,“还等什么,我们去伤病营。”
第100页 带过兵的都知道, 一支部队的精锐程度和上过战场的老兵多少是成正比的。但是许多百战精兵往往在伤病营阖上了眼,每当看见这一幕他的心就滴血,都是精锐啊! 卫俊如爱兵如子,伤病营的待遇是头一份的,但即便这样也无法阻止死神收割那些抗日将士的生命。 营内很少听见大声的哀嚎,走近了,才能听见隐隐地呻.吟之声。战地护士们轻声安抚着他们,偶然能看见一个两个小.护.士红着眼睛跑出来偷偷抹眼泪。 青霉素率先在伤病营投入了使用,引发的惊人效果在大家的预料之中,这里不再详谈,让我们将视线转移回小高庄。 过完春节,人们开始了一年的劳作。 高传是个不得闲的,他特别看不惯地闲着的地,天天钻大棚。别说,不但大棚的边边角角让他种满了诸如小葱、香菜、大蒜之类的蔬菜。就是那一排排的黄豆也让他找到了利用的地方——套种棉花。 “不错。”杜春琪用简短地两个字赞扬了一下高传的自主精神。 高传搓搓手,说,“棉花招虫,您看是不是给大棚里抓一些牛蛙捕虫?” 他说出自己的目的,本来大棚里的虫还在正常范围内,甚至因为冬季种植压根就没什么虫子,可是种下棉花后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棉花长势良好,可是虫子的长势更好,他几乎愁白了头,还是一次晚上起夜听到蛙叫才想起来捉一些牛蛙放到大棚中。 紧接着问题又来了,牛蛙是有主的,褚调阳承包了蛙塘后,杜春琪对牛蛙是彻底撒手了。养殖牛蛙费神费力还必须形成规模效应,有谁能比薛湖镇最大的大地主更合适? 褚调阳也不负杜春琪所託,在知道今年有蝗灾后紧锣密鼓的在他家所有田地上都建立了不小的养蛙池塘。连过年都没有休息,硬生生让薛湖镇上空蛙声一片。虽然有人抗议半夜蛙叫‘扰民’,当他们对上褚调阳笑眯眯的眼睛后都噤了声。 “嫌吵?行啊!真要有蝗灾我是不会管的。”褚调阳说话不阴不阳,吓退了所有人。 在《农报》的宣传下,现在薛湖镇的人都知道今年要来蝗灾,听闻牛蛙专门吃蝗虫的,若是惹急了褚调阳,到时人家不让牛蛙出动吃蝗虫怎么办? 因而,偶然几个叫嚷扰民的声音被压了下去。 找来褚调阳,待听说要捉一些牛蛙去大棚驻扎吃虫,他眉毛挑了挑,“没问题。” “哎!太谢谢您了。”高传恭敬地表达自己的谢意,一想到大棚里的虫子有了天敌,他心神一松。 “都是自家人,少来虚的,走吧,跟我挑蛙去。”褚调阳不走寻常路,根本不和人客套,抬脚就走。 高传连忙沖杜春琪点了点头,跟着褚调阳离开了。 “嘿,褚调阳越来越……”杜春琪意识到背后说人闲话,止住了没说出口的话。 “是越来越干练了,听说现在所有蛙塘都是他一手负责,管理的井井有条。”周存彦说,现在的褚调阳和之前的几乎是两个人。这段时间的实务歷练让他成长了许多,除了偶然会在熟人面前流露出一丝的玩世不恭,他现在已经是受人尊重的褚家大爷了。 一个‘爷’字就生动的展现出了他的成长。 对于褚调阳的成长,褚家老爷子是持支持肯定的态度,渐渐地将更多的家族事物交给了他。 这也是褚调阳做事越来越简洁快速的原因。 当然,在外界褚调阳还有个外号——蛙爷,只是没人敢捅到他跟前罢了,不过这个称号既不瞒上,也不瞒下,就是杜春琪夫妻和高传都有所耳闻。可大家谁又会闲着没事和褚调阳说他的外号呢? 苟婶儿恰好被分到了小高庄的二号蛙塘工作,牛蛙已经长得半大不大了,因为牛蛙的眼部构造问题,它看不见静止的饲料,只能捕获移动地虫子。一号蛙塘褚调阳採用的在水中繁殖虫子,加上它们极为偶然的时候会吃上一些水面上浮着的饲料,牛蛙们长得倒也不错。 可是苟婶儿却觉得不够,了解到牛蛙的捕食原理后,苦思冥想了几天还真让她想出了个法子。 在一张大床单上放上饲料,四人个健妇各牵着一角使劲抖,饲料被抖到半空中,牛蛙看见动态的饲料就会捕捉。 因此二号蛙塘的牛蛙长得丝毫不比一号蛙塘的牛蛙小。 苟婶儿得到了褚调阳的表彰,长了月钱不说,还得了以后调她去新建的蛙塘当管事的承诺。 “嗐!俺跟你们说,女人好好干活也能养家餬口呢,俺家那口子现在一个手指头都不敢动俺。” “这回俺给娘家弟弟送了一袋子白面,俺家那口子屁都不敢放一个,杜东家说的对,女人就得经济独立,让男人养可不是低人一头?” 苟婶儿没事就跟人唠这两句话。 杜春琪没想到她极力推行男女平等,反而在最刺头的小沙田村实现了。 见到高传跟着褚调阳来抓蛙了,苟婶儿丝毫不奇怪,她在小高庄呆的时间比较长,也听说了大棚虫子多的事,早就料到他们要来抓蛙,私底下也做好了准备。 热情地迎了上来,苟婶儿满脸堆笑,“东家来了,高村长也来了,是来挑蛙的吗?俺已经准备好了。”
第101页 听到苟婶儿的话,褚调阳深看了一眼她,调回目光淡然道,“还不带我们去。” 苟婶儿连忙带着他们到了蛙塘的一个角落,里面是几个大盆,盆上罩着网子,一些个头大的牛蛙在里面哌哌叫唤着。 “你看够不?”褚调阳问高传。 高传见牛蛙不太多,脸上露出犯难的神色。 苟婶儿见了忙插话说,“高村长有所不知,这种蛙可能吃了,一天能吃俺手的一大把饲料,若是饲料餵不够的它们还大蛙吃小蛙。” 苟婶儿对牛蛙的食性贪婪和兇残深有体会,戚戚焉地说。 蛙的世界还不如人吶,好歹他们在大灾年先是赖上了杜东家,混了一年的饱肚。接着,她又有幸给褚东家做活,掌握了一手养蛙的本事,以后是什么都不怕了。想到这,她就格外感激杜春琪夫妻,那二人是真的大度,若是人真和她们计较,就算她有天大的本领也进不来啊! 褚调阳重视了起来,想起杜春琪的资料里确实有提到大蛙吃小蛙的事,问道,“大蛙吃小蛙的问题解决没有?” 苟婶儿胸有陈竹的笑道,“解决了,俺们将蛙都单独给分开养了,您看池塘上拉着的网子就是为了防止它们乱窜。” 褚调阳闻言点了点头,说,“等下我让人把资料送来,你找人给你念一念,深入学一下如何养蛙。” “好好学习,以后我有大用!” 苟婶儿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喜得见牙不见眼,连连点头。 高传不管他们主僕二人的对话,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盆盆的蛙,在运输车上搭了小暖棚,让人小心的运到了大棚。 一进入大棚,牛蛙们呆滞的眼神,呃,依然呆滞。然而它们有力强健的后腿立刻蹦到了田中,瞅准一只只美味的虫子,伸出了长长的舌.头。 新鲜的,肉汁饱.满的虫子比起饲料好吃多了。 牛蛙本来就生性兇残,食量巨大,它们在旺盛期能够吃下自己胃容量10倍的食物。 “乖乖,真不得了。”看见牛蛙兇勐的进食场景,高传不由地啧吧着嘴,东家拿来的东西就没有一个普通的啊! 他满面笑容地守着牛蛙,等它们吃的差不多,又跳回了大盆里休息了。 其实,到了晚上才是牛蛙进食的高峰时期,因此,在第二天高传来时居然发现这个大棚里的虫子几乎被牛蛙吃光了。 “赶紧挪到下一个大棚里去。”高传连忙招唿人忙开了。 目光灼灼地瞪着在水盆中休息的牛蛙,“都是农家的大宝贝啊!” “这哪里是牛蛙,简直是蛙神啊!”高传嘀咕着,其实牛蛙就因为超级大的食量在后世颇引人争议,在国外发生过不少因为牛蛙入侵导致破坏了当地生态环境的问题。当然,这个问题在中国就不是问题了,有什么生物入侵能抵抗住一双双筷子呢? 牛蛙不过是人们餐桌上的一盘菜而已,甚至,为了满足人们的口腹之慾专门发展出牛蛙养殖的职业来。 第56章 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 梅兰竹菊谓之花中四君子,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人墨客以四物自喻。然而, 日本人却暴殄天物地用了这四物做自己在华的特务机关的称谓,梅机关、兰机关、竹机关、菊机关, 和它们四个极为雅致的称谓不同, 四机关在中国犯下罪恶滔天的罪行。 四机关之首梅机关最早成立, 早在北洋之时就利用经商、慈善之名在中国从事间谍工作,其中大名鼎鼎的川岛芳子就出自梅机关。发展到现在,梅机关摇身一变成为汪伪政权的顶头上司, 更名为“最高军事顾问团”, 但内部仍然叫“梅机关”。它在中国的阻止庞大到超乎人们的想像, 当然,经过多年努力, 中国也渗透进去了一些。 兰机关一心策动两广,目前收效甚微, 没有什么话语权。 菊机关在前年已成功策反闵粤边区总指挥兼军长黄大伟,正是春风得意之时。 至于竹机关, 又被外界称为土肥原机关,别看排位在第三,野心却不小。土肥原贤二是个不折不扣的中国通,中国人叫他土匪原。他熟读《三国演义》、《水浒传》,十分了解中国民族性,熟悉中国的风俗习惯、方言俚语。他先是利用士官学校出生和不少留日军官搭上关系,虽然没有成功的策反了谁, 可他着实藉此掌握了不少情报。 从1928年他就潜伏在东北王张雨亭身边做顾问,期间不但搜集了奉军的情报,还掌握一部分的奉军的军力。紧接着,他利用手上的关系意图瓦解张汉卿手上的军事实力。在伪满洲国之后,他又将目光瞄准了华北,企图分离华北,造成华北自治的事实。 目前,他仍然在为这个目标努力着。 若是不能迅速吃下华夏,日本必败无疑,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金陵十三钗》横空出世立刻让土肥原贤二将视线转移到了豫省。 必须查清《金陵十三钗》是如何拍摄的! 一想到电影中精美至极的镜头,他的心就是一阵勐缩。中国人打了一手好牌,现在就算是之前一直不吭声的教皇也出声谴责日本亵渎上帝。这让他们的盟友十分恼火,希特勒甚至还专门为了信仰问题和他们‘沟通’过。 不信奉上帝和亵渎上帝在德国元首眼里是完全不同的。
第102页 而且,他对拍摄电影的设备十分感兴趣,这种精緻的画面绝非当前的设备能够拍摄出来的。那么这种设备是哪个国家制造的? 小田纯一隶属竹机关,面无表情的看完了《金陵十三钗》,他领命前往小高庄探查。 这一查还真让他查出了不少东西,超高标号的混凝土,小炮楼的标号高到日本国内都没有。 必须窃取配方,小田纯一双眼放光。 赛璐璐搭的棚子中居然能够冬季种植粮食,这个大日本帝国必须掌握。 什么! 盘尼西林,小田纯一觉得他可以凭着这个升职了。 可是这个杜夫人似乎将整个小高庄的人都收买了,他找不到任何手段获取这些东西。不但如此,在小高庄连生存都成了问题。村子里的狗膘肥体壮,死死守着小高庄的食物,让他找不到任何机会。在身上的干粮吃完后,他只好打了蛙塘的主意。 没火? 生食牛蛙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心里压力,反而有点喜欢这种带点腥味,肉质细嫩的蛙肉。 最终,他带着充当食物的牛蛙和两管盘尼西林离开了小高庄。 再不跑他就离不开了,杜春琪忽然闹出了个身份证,要求人人都去办不说还要随身带着便于家丁检查。 “好的,严肃点,嗯,可以了。”高国栋几个小兄弟一人手里一台相机,小大人似的指挥村人拍照。 照片是要冲洗,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村人先按照拍照顺序在季中安那里登记。 “哎,您是哪位?”季中安看眼前的人有些眼生,不由问道。 他面前站着的是韩三炮,他在听说小高庄开始办身份证后觉得自己也该办理一张才是。就算不是小高庄的人,人小高庄有的东西他还是想要的。 “俺叫韩三炮,虽然不是小高庄人,可俺的一颗心是向着小高庄的。”韩三炮厚着脸皮说。 季中安摇摇头,“好听话谁都会说,办理身份证不是过家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办不了身份证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韩三炮?” 他脸上挂着微笑问,第一张身份证是杜春琪的,在看过身份证的模样后,他很快意识到能有效核查人口,防止间谍渗入,但同时对身份证的办理和登记也必须严格把关。更甚者,如果薛湖镇的人全部都办理了身份证的话,他手头的资料会比薛湖镇县长的资料还要完备。 他对办理身份证投了一百二十分的心,立刻向上级申请暂时驻扎小高庄的请求。 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没有了东南亚地区的补给,全国抗日热潮高涨,日军现在不过是临死前的搏击而已,有远见地人都开始进行下一步的策划了。 见季中安态度尚且不多,韩三炮鼓足了勇气说,“俺是铁岭庄的韩三炮,俺侄女是杜东家身边的谷子,亲家是人称高洋灰的高长顺。” 季中安听了,一一记录下来,说,“按照规矩,你的资料必须有要谷子和高长顺过来签字,这样,你先去照相,照完后你去将人找来签字。” 韩三炮一听,哎了一声,连忙跑到竖着一把塔尺的红布跟前,咧开嘴。 “不要笑,严肃,严肃。”高国栋大声说。 韩三炮连忙收起了笑容,板起了脸。 “101号,一米七三,韩三炮,35岁。”高国栋让和他搭档的孩子也记录了下来。 季中安笑笑继续登记下一位,心中疑惑杜春琪如何想的,居然能够想到照相时将身高一块儿拍摄下来。 “一下子登记到位省得麻烦。”杜春琪当时说,转而想到监狱登记罪犯用的法子,虽然这样看似不尊重人,可是在间谍遍地的地方,一些手段能够更好的保证大多数人的安全。 韩三炮浑然不知道自己被当罪犯看待了,照完相匆匆去找谷子和高长顺了。 听说居然有外村的人来办理身份证,杜春琪愣了愣,问周存彦,“怎么觉得他好像在抢着办‘北京市’的户口?” 说完,她莞尔一笑。 “可不是?”周存彦也是一笑,“我看季中安是乐意得很。” 杜春琪笑着说,“只要他不怕忙就好,本来只打算给小高庄的人办一个,纯粹当个入场证,我看季中安是当档案在做了,随他去吧!” 杜春琪心中明白季中安的打算,豫省这边卫俊如是偏向邓希贤他们的,可是负责民政的却是李培基。 想了想,她决定帮一把季中安。 叫来了季中安,杜春琪直接说,“听说韩三炮来办理身份证了,对于支持我们工作的群众我们要报以支持鼓励的态度。我准备给他送一些高产小麦种子,你派人敲锣打鼓的送去。” “还有,以后过来办理身份证的人全部都送一小袋的高产小麦种子。”不等季中安说话,杜春琪一口气将话说完。 她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但只要做了,势必做到最好。 摸了摸肚子,她想,或许很快她就迫不得已的离开这里。 这个时间她还拿捏不准,但心里已经有了快要离开的感觉了。 季中安瞠目结舌,立刻明白了杜春琪话中的意思,同时也被杜春琪的大手笔给惊住了。 “这如何使得。”季中安说。 杜春琪摆摆手,“我现在真的不缺这点钱,能给你们提供的帮助也有限。听说邓先生也要来,等他来了我会和他详谈的。”
第103页 她没有说的是,他们夫妻已经陆陆续续地将青霉素的生产设备运了过来,虽然限于运输条件,都是些比较小的设备,但放在现在绝对是领先一个时代的产物。如果利用好,青霉素会发挥出难以估计的威力。 季中安见她说得如此直白通透,也不客气了,“如此劳烦夫人了。” 第二天,季中安亲自带着人敲锣打鼓的去了铁岭村,将足足一麻袋的高产小麦种子送给了韩三炮。 “为了感谢您对杜夫人的支持,特意送您一袋高产小麦种子。” 季中安还是打着杜春琪的名义,现在还不是他们能够露头的时候。 韩三炮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喜笑颜开,对着季中安谢了又谢,听季中安说所有办理身份证的人还会有一小袋的高产种子,他心下一动,问,“您看我家婆娘能办不?” 这时候女人地位低下,哪怕是在欧美等国,女人也才拥有选举权没多少年,韩三炮这么问有些唐突,可是季中安是谁?我党可不讲究那一套,他笑眯眯地说,“当然可以,杜夫人还是女人呢,第一张身份证就是她的。年满十六岁的无论男女一律可以办理身份证,就是小孩子办理了儿童卡也给发糖果。” “真的!”铁岭村的人不敢相信的问,他们村可和杜春琪没有什么关系。 “当真。”季中安当机立断道。 铁岭村的人轰地一下子围到了季中安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季中安笑眯眯地听了,然后装作不经意地建议,“你们最好是一个村的人约好日子一起去小高庄办理身份证,相互联保比较方便。” 铁岭村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有了他们开头,不用别人多劝,村民们自发的就到小高庄办理了身份证。 大家早就听说杜春琪手上有一种高产小麦种子,如果能过白白得到,哪怕少些,他们也能慢慢的存种啊! 薛湖镇的人坐不住了,今天这个过来,明天那个过来打听办理身份证事宜。 对于他们,季中安有些拿捏不准,村中有族老乡老,人员比较稳定,可是县城的人员就比较复杂了。最后还是杜春琪出了个主意,採用城乡户口区分二者的差别,县城中不太确定来歷的人还可以採用临时身份证。 按说这么大的动静县长应该很快就能察觉到的,然而县长的精力全部放在了《金陵十三钗》上,待听说电影获得奥斯卡奖的提名后,他一面匆匆赶往了重庆,一面派人询问杜春琪是否要去美国参与颁奖典礼。 毫无疑问,杜春琪拒绝了,显然,县长也早有所准备,不然他也不会早早做好自己亲自去的打算了。 第57章 《金陵十三钗》在美国引发了轰动性的效应, 上映数月, 居然还没有下画。而且随着美日之间的宣战, 这部电影还在畅销着。无数美国人挥舞着美金一次又一次的走进了影院。 “约翰,你不是看过好多遍了, 票就给我吧!”麻子脸的小伙伴说。 约翰连忙将电影票塞进怀中, “不给, 我要看我的女神。” “女神,是玉墨吗?她实在太美了。”麻子脸一脸垂涎。 约翰翻了翻眼皮,“是豆蔻, 你不觉得她又温柔又善良还十分有才华, 居然用一根弦就能弹奏曲子。” 约翰眼中迸射出憧憬, “女孩子居然能够那么柔美,她是我的女神, 我已经报名了,我要开着飞机去保护她!” 是的, 为了徵兵,无良的美国连这部中国电影都利用上了。 对于有英雄情节的美国人来说, 有什么比开着飞机、开着军舰去救助心目中的女神更酷的。坏小子约翰也甘之如饴的中招了。 麻子脸愣愣地,使劲回忆电影,终于定位了豆蔻,就是那个脸庞稚嫩的如同小学生,身材却异常丰.满的女孩。原来老大喜欢那种调调的女孩,怪不得对露西不屑一顾呢。麻子脸心中想着,想到露西美.艷妖娆的模样, 禁不住淌下了口水。 另一个一脸雀斑的想像力显然不如麻子脸丰富,他使劲在约翰眼前挥着手,“伙计,打仗是会死人的。” 约好一脸梦幻,“噢,我知道,但是我不一定会死,而且很快我就能见到我的女神了。” 麻子脸耸耸肩,突然说,“你走后我就是街区老大了。” “走。”约翰突然一把拽住麻子脸。 “噢,不!”麻子脸神色惊慌,约翰不是要和他打架吧,他可不愿意挨约翰的铁拳。 “我就是想想,做了个梦。”麻子脸祈求道。 约翰不解地看着他,“一起去街角的乐器店。” 麻子脸如蒙大赦,狗腿道,“老大,你要去买吉他?” “当然不,我要买把班卓琴,等到了中国我要给我的女神弹yankee doodle(扬基歌)。” “头儿,你想的真远。嘿,给一个中国姑娘弹奏yankee doodle,她一定会感动死的。哦,不,不,她会一下子就爱上你。” 约翰的表情十分辣眼,不过麻子脸的谄媚更是辣眼。 几人一起往乐器店走去,挑了一把心仪的班卓琴后走出了乐器店。 迎面碰上了一支叫嚣反战的***队伍。 “听说他们中有些人被日本人买通了。”麻子脸忙说出自己知道的消息。
第104页 约翰满脸不高兴地看着***队伍从他面前走去。 “狗.屎,真扫兴。”他骂了一句,望着手中的班卓琴忽然灵光一闪。 “嘿,伙计们,我们去和他们斗歌去。”约翰提议,南北战争时期南军和北军就时常阵前斗歌,有时间还会在前线停战一天专门斗歌。 约翰的提议正是来源于此。 不等别人开口,麻子脸立刻附和道,“头儿,这招实在太妙了。我们马上去找人。” 他们几人分头行动起来,约翰在街区是有名的小混混,一听他要和***队伍斗歌,许多十七八岁的青少年都带着自己的乐器加入了进来。 山本太郎是这次***的策划人,日本偷袭珍珠港事件中由于美国有所戒备,日本并没有占上大便宜。原定计划中应该夺取的东南亚大块土地没有捞上不说,还彻底得罪了美国。 就算是鱼上岸前还要蹦跶两下,何况是日本。不利的形势反而让日本人陷入了更疯狂的境地,既然已经和美国开战,那么就先下手为强。 在美国的所有谍报人员如同老鼠出洞,一窝蜂的在美国各个地州掀起反战大***。如果能让美国再打一场南北战争就好了。 山本太郎不切合实际的想,若是这时候美国来一场旷日持.久的南北战争,那么日本将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东南亚的补给,继而继续占领中国。只有将中国占领了,日本才能称为帝国,才能不用在欧美人面前卑躬屈膝。 理智上,山本太郎知道他们的畅想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仍然选择了孤注一掷。 美国是个联邦国家,不可能像日本一样团结,只要好好策划,他们自己就散了。 这是流传在山本太郎等人内部的话语。 此番他没有在***队伍中,他的许多同事已经被fbi抓捕,他的行动越发谨慎了。 忽然,他看到青少年带着乐器高唱着扬基歌来了,山本太郎直觉不太美.妙。扬基歌曲调欢快简单,歌词俏皮,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英军用此歌来羞辱殖民地居民勇气以及他们粗俗的衣着和举止。而当时的大陆军总司令华盛顿将军为了更加羞辱英国人,将这首歌当做大陆军的军歌,后来,这首歌更是成为公认的美国第二国歌。 而扬基歌在中国的影响同样深远,它的曲调甚至成为21世纪的儿歌,家喻户晓。在现代社会基本找不到没有听过那首‘红豆大红豆芋头,挫挫挫挫挫’的人。 此时,约翰等人一遍弹奏班卓琴,一面高声歌唱在他们眼里代表了自由、艰苦奋斗和独立精神的扬基歌。 ***队伍一瞬间有些混乱,队伍中有几个骨干是山本太郎的人,大多数人还是美国公民,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将自己的儿子、丈夫、家人送上战场而已。听到扬基歌,他们的口号停了下来。 “扬基公子哥们,加油啊, 拉着姑娘们跳舞别踩错了拍子。 扬基佬奏着乐,就管用, 敌人准是吓得屁滚尿流, 扬基公子哥们,加油啊, 拉着姑娘们跳舞别踩错了拍子。” 约翰的声音最高,班卓琴在他灵活的手指下发出悦耳动人的声音。 现场一片安静,只剩下青年们的整齐的歌唱声。 唱完歌曲,***队伍中的骨干出来了,冲着约翰等人叫嚣着,“没断奶的小狗熊回家找妈妈去吧!市政厅不是你们来的。” 他们特意放肆地大笑,意图激怒约翰等人。 青少年最容易激愤,队伍中不少青年捏紧了拳头,准备随时给他们一拳。 约翰却不上当,他能当上街区老大是有道理的,该理智的时候绝对不激动,他站出来大声说,“我们来堂堂正正的斗歌,看谁更有资格站在这!” 骨干们的拥趸连忙大声附和着他。 “你们有乐器,不公平。”那人说。 约翰丢开班卓琴,“我们用唱的,谁先来。” 那人转着眼珠子使劲想法子推拒,约翰不给他机会,向前跨了一步紧逼他,“谁先来?” “歌都唱不出来,你们还是滚回家喝奶吧!” 约翰竭力激怒***队伍中的人。 “比就比!”对面的人义愤填膺的说,他们也是有些身份有些体面的、有些地位的人,被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羞辱如何忍得,当下就被激怒了。 那人见已然控制不住场面了,眼珠子转转率先说,“我们先来。” 接着,他不给约翰反应时间,大声引着大家唱《当强尼回家时》,一首经典的反战歌曲。 约翰他们十分有绅士风度地听他们唱完,然后领头唱起来了《迪克西人》。 这是一场苏格兰音乐的对撞,一直唱到了下午也没分出胜负,夜幕降临,约翰想出一个大招,青年们聚在一起小声地说了计划。 山本太郎的骨干得意洋洋地看着对面的青年,和他斗,他们还是太弱了些。 他已经看见厚厚的一沓子美金在他眼前了,只要挑起大家的反战情绪,一人就能够得到5000美金,多美的事啊! 不得不说,日本人还是十分大方的。 他正幻想着用那些美金约哪个美女,忽然对面一阵有力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幻想。***队伍傻乎乎看着对面的青年们,只见他们抬起脚有节奏的、用力的踏在地上。
第105页 咚咚咚,一声声如同敲击在人们心上,市政厅也出来了几个人,不过这时已经没有人再关注市政厅了。 “是《战鼓》的节奏!”一人侧耳仔细听,忽然高声叫道。 “没错,是《战鼓》。”另一个人附和。 所有人都惊呆了,《战鼓》居然以这种形势演绎了出来,市政厅的人面含笑容看着约翰等人。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在《战鼓》节奏停止之时,他们高声齐唱了美国的国歌——美丽的亚美利加。 ***队伍难以保持整齐了,有人忍不住的啜泣起来,丢掉一直握在手中的标语。 “呜呜,我在做什么呀!” 一曲完毕,场面混乱而温馨,***队伍和青年队伍不在泾渭分明,汇聚在了一起。市政厅的人趁机出来发言。 最终,约翰没能如愿成为飞行员,反而成为了军乐团中的一员。 “嘿,老伙计,军乐团的制服酷极了。”雀斑脸说。 约翰仍然有些闷闷不乐,他脑中还想着开着飞机‘救’出豆蔻呢。 “瞧瞧,坏小子约翰要穿上军乐团制服了。”街区的人们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军乐团有多难进众所周知。不说军乐团的待遇是全军最好的,光是那一身质地最佳的制服就能在舞会上吊到不少姑娘了。 旁人如何羡慕约翰暂且不知道,他收拾好心情,抱起了班卓琴,说,“伙计们,我们再唱一遍扬基歌。” 欢快的曲调再次在市政厅门口响起,两拨人群汇集在一起,开始了一场文化盛宴。 忽然,约翰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张已经作废的电影票,悲唿一声,“我的豆蔻!” 第58章 在县长等人的期待下, 《金陵十三钗》最终获得了奥斯卡奖。当时恰逢中美关系处在蜜月时期, 加上电影曲折动人的故事, 精美的画面,动听的音乐, 以及在美国受到的热捧, 人们实在找不到不给它颁奖的理由。 消息传回中国, 报纸连篇累牍地报导几乎盖过前线的消息,一部中国人自己拍摄的电影荣获奥斯卡奖,在中国引起了轩然大波。 或许人们之前并不知道什么是奥斯卡, 但这并不妨碍人们的自豪。 “这美国佬也是, 明明我们的电影还能活得最佳影片、最佳女主角、最佳音乐、最佳编剧、最佳摄影奖, 怎么就给个最佳外语奖?” 有人不满意地说。 “不管怎么说我们的电影打败了日本电影,听说他们送了好几部影片去都没拿上奖。” “哼, 一帮龟孙,拍了一部叫《孙悟空》的电影去参赛, 也就他们的脸大。” 期间种种不再详述,让我们将实现往前推移, 再次回到小高庄。 季中安主持办理身份证事宜,忙碌但十分顺利,有杜春琪的高产小麦种子打底,哪怕是县城里的城里人也愿意跑来办一张身份证。有谁能拒绝到手的好处? 可是还是让他碰到一件为难的事——小沙田村如何处理? 即便他来的时间不长,对于小沙田村的事也了解的清清楚楚了,这事纯属他们理亏,哪怕苟婶儿都只能怪他们自己人心不足。 若是单纯的办理身份证, 不给他们办就是了。可是季中安还想借着办理身份证的事来摸清人口,加上小沙田村的位置有点紧要,他一时有点头疼。 “哼,怪不得老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张志兰说。 季中安的眉头拧起了一个大疙瘩,听见张志兰的说法脸一板,“张同志,注意的你的态度,都是穷苦人。” 张志兰嘴巴张了张,一撇头不理季中安了。 过了会儿,见他仍然愁眉苦脸的,说,“小沙田村再重要能比杜夫人重要?邓书记可是说了,杜夫人一人就顶得上十个师,你就是有点优柔寡断,要是邓书记肯定不会纠结这个问题。” 她的话毫不留情地直接,却也直接点醒了季中安。 是呵,小沙田村的地理位置再重要能比得过杜夫人吗? 看看杜夫人手上都有些什么吧!高产土豆、高产小麦、高产黄豆、大棚技术,哪一个拿出去不是定国之物,更别说青霉素了,这段时间他没少研究,简直是神水。如果说高产粮食作物是定国之物,那么青霉素就是打天下必不可少的法宝。 因为这些发现,即使他发现杜夫人夫妻二人的来歷异常,他都保持了沉默,不敢继续查看,就怕惊走了人。 心头上的大石头一移开,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对张志兰竖起了大拇指,“没想到你一个女同志还颇有几分大局观。” 张志兰心里得意,面上却丝毫不露,轻描淡写地说,“少看不起女人,胸中有万千丘壑的女人多得是,只是你们平时不正视女人而已。远的不说,杜夫人你能说她没有大局观吗?” 她说的是杜春琪不计代价让高国栋在空地种植土豆的事,当时人们会觉得她傻,可冬天时哪家没受到她的恩惠? 不说别的,就是他们来的路上也挖了一些充飢,对此只有感激的份儿。那些从前线逃难来的人,其中有多少都是靠着那些土豆维生的,若是没有那些土豆,现在的薛湖镇就乱了套了,能有现在稳定局势吗? 两人说了会儿话,他忽然问,“听说你最近在和高李氏学习人工孵小鸡小鸭?”
第106页 张志兰他是了解的,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就算投身**事业,仍然有着不少毛病。听说她主动找高李氏学习孵小鸡小鸭觉得十分新奇。 “听说延安的经费十分紧张,我想也学一学,等到了延安也能教一教老乡。”她有些羞涩地说。 延安的经费有多紧张她是有所耳闻的,有时甚至还要靠卖些缴获的大牲口换取口粮。即便这样,他们也尽全力的救助抗日先烈的遗孤。 季中安笑了笑,继续问,“可是我怎么听说你和办《农报》的金润接触颇多?” 他脸上带着调侃地意味,在小高庄许多人都将他们二人当成了夫妻,有些热心的人还会私下隐晦地让他注意张志兰和金润的‘不当’关系。他十分好奇,眼高于顶的张志兰怎么会看上一个乡间财主的儿子? 她不是最讲究不过的吗? 张志兰的脸上飞过一抹潮红,小声说,“他写过人工孵小鸡小鸭的文章,我找他了解了解情况。” “哦!”季中安似笑非笑的拖长了音调不再继续询问了,虽然他是张志兰的领路人,毕竟男女有别,他也不好继续再问了。 过了两日,在杜春琪的期盼下,邓希贤来了。 “终于盼到您了。”周存彦高兴地说。 邓希贤笑着开玩笑,“哈哈,我的饭量可不小,要吃穷你的,到时你就不欢迎了。” 周存彦跟着哈哈一笑,“敞开肚子尽管吃。” 两人又客套了一会儿,似乎对上了暗语一般,竟然哈哈笑了起来。 话归正传,周存彦说,“说实话,我这是有青霉素制作的配方和工艺流程,但是我不懂这块,还要你们自己研究研究。” 他实话实说,制作青霉素的方法网上不少,光是图书就n大本,比考司考的三大本还要厚,他和杜春琪研究了一天,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问题甩给邓希贤。 邓希贤听完周存彦的话,眉毛拧了半天,最后舒展开了,“没问题。” 周存彦一拍巴掌,“太好了。” 说实话,他觉得没有什么比运输青霉素设备更累人的了,他们夫妻本来就不甚了解,今天查到需要这个,明天又发现少了那个,后天又…… 加上现代制药设备庞大的身躯,他们还要对设备大小精打细算,有些实在不能缩减的只能拆分,寄希望于邓希贤能够找到人将其组装起来。 为此,他甚至运输了好几套以防拼不出来留个后手,加上组装需要的杂七杂八的工具,连电焊条都买了所有型号的。 人也累,心也累。 邓希贤被领着去了仓库,看到满满两个仓库的设备和原材料感动地握紧了周存彦的双手,“你们夫妻永远是我们的同志。” 周存彦笑了笑,杜春琪前阵又做了产检,孩子已经七个月了,虽然生长缓慢但总在发育,他觉得今年就要永远的离开这了,对邓希贤的话不予置否。 “您看如何运走?”他直接进入了正题。 邓希贤也想到运输的问题,苦笑了起来。 若是以前很容易就能运出去,可自从青霉素问世后,雷平章代领一小支队伍驻扎在离小高庄的不远处。他反而不便于行动了,望着仓库中的设备和物资,他头疼了起来。 周存彦却没考虑那么多,他甚至觉得将邓希贤带到仓库就算交接了,开始盘算起来给杜春琪做些什么零食了。 半晌,他忽然发现邓希贤头疼的事,迟疑道,“不如我把高传和曹存咏叫来,你们商议如何运走?” 这锅甩得让邓希贤有点哭笑不得了。 高传一直盯着高老七,这天他听闻高老七收到一封‘家书’觉得十分奇怪,立刻找来了。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高老七强作镇定的问。 高传懒得和他磨叽,开门见山,“听说你收到一封石屏县的家书?怎么没听说你在石屏县有亲戚?” 高老七紧张起来,顾左右而言他,“肯定是你听错了,俺没收到过家书。” 高传冷笑,盯着高老七,“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在警告一次,今天的好日子是谁给的,要是被我发现你和杨秀山有啥联繫看全村的人饶你不饶!” 高老七头上一下子冒出细密地汗水,两股颤颤,咬着牙说,“别以为你是村长就能为所欲为,俺可不怕你。” 高传见高老七死性不改,揪起他的衣领,“把信交出来。” 高老七还要硬着头皮分辨,他的婆娘从里屋出来了,手上拿着一封信,哭道,“传子,俺们也是被杨秀山给威胁了,你可要为俺们老两口做主啊!杨秀山那个狗东西把小福掳走了。” 高传闻言大吃一惊,拿过信匆匆扫视一遍,急忙道,“俺去找东家,你们千万别做煳涂事。” 高老七婆娘得到高传的答案,松了一口气,软倒在地。 “应该没事了吧!”她虚弱地问高老七。 高老七神不守舍,恨自己当初多事放走了杨秀山,反被恩将仇报,谁能料到他去落草了? 收到高传带来的消息,周存彦愣住了。 “他们当家的可叫魏集英?”魏毅突然问道。 魏毅是张德义的小弟,在建立家丁队时被请来当教官操练家丁,后来见小高庄福利好,魏毅索性披着一身警皮留在了小高庄。
第107页 这回听说石屏县的劫匪,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遂问道。 高传点头应是。 魏毅高兴地说,“那就没问题了,魏集英是我一个本家兄弟,因为杀了个贪官在石屏县落了草,他为人最仗义,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他胸有成竹。 第二天,魏毅带着小福回来了。 “小福!”高老七婆娘抱紧了孙子,拉着高老七对着周存彦重重磕了几个头。 “哎,快起来,快起来。”周存彦连忙要拉起他们两位。 高老七又犯了犟劲,非磕完了头才起来,红着眼说,“是俺对不住东家,俺的地也改成租20年。” 周存彦闻言又是好笑又是感动,中国的老百姓或许有许多小聪明,但大体还是知恩图报。在中国千百年的歷史中,道义二字早就深深刻在人们心中了,只要诚心相待,他们心中的浮尘被抹去,仍然会展现出中国人最为可爱的一面。 第59章 杜春琪得知高老七的事后也是苦笑, 说, “二十年也好, 五年也好,对我们其实没什么意义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 她已经可以感觉到腹中孩子越来越旺盛的精力, 按照孩子目前的生长速度, 在秋收之前就要离开了。 看着手上的租赁契约,杜春琪无奈地摇摇头,倒没有什么不舍的。毕竟比起土地来说, 还是孩子更重要一些。 “罢了, 到时全部还给他们。”杜春琪说。 周存彦想了想, 说,“不妥, 现在之所以成效喜人一方面是我们拿来的高产种子,另一方面是集中了所有人力, 大规模生产。目前外部环境复杂,更适合集中大规模作业。” 他对此也有着自己的思考。 杜春琪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存彦, 启唇笑道,“和我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你的打算吧!” “我的意思是等我们走时将契约全部都交给邓先生,让邓先生接管我们的产业。”周存彦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杜春琪瞭然了,点了点头,“这个要求可以满足你。” 对此,她没有丝毫意见, 这些契约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什么可惜的。期间他们挣了不少钱财,但这只是时空差异带来的财富,他们并没有用心经营过。 听了周存彦的打算,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损失,反而觉得他考虑得十分周到。现在的小高庄已经不是他们来时的小高庄了,村里有不少人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依託他们夫妻提供的工作生存。若是单纯的将地契还回去,对这些人来说反而是个灾难。 交给邓希贤管理正好,他们完全可以将小高庄作为一个根据地好好经营,也有利于小高庄健康稳定的发展。最重要的是,在乱世,没有军事保护小高庄就是一只待宰的肥羊。 杜春琪毫不吝惜语言的将周存彦大大地夸奖了一番。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苟婶儿已经被褚调阳调到了别处当了个小管事,一个月有两天的休假,为了节省来迴路上的时间,她一般都是将两天的假放在一起。 这日,又轮到她休息,天还没亮她就赶路了。 怀里揣着一包小高庄产的糖果,她的脸上始终笑眯眯的。 一路上被检查了好几回,由于她没有身份证,比起旁人还要麻烦几分。 “怎么着也得办张身份证了,不然真不方便。”看着日头高升,苟婶儿心中有些急切,越发觉得像她这种出门在外的人必须办张身份证。 看看别人检查起来多方便,身份证一拿出来,大兵们对着身份证一看就知道真假。轮到她就要盘问半天,最后说自己是小沙田村的人,甚至将自家祖宗十八代都交代个遍才放行,这也罢了,顶多就是麻烦些。 最让苟婶儿难以接受的就是旁人知道她来自小沙田村时鄙视的眼神。想她大小也是个头儿,被人这般轻慢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 谁让他们小沙田村当初做的事太忘恩负义,恶名远扬。 苟婶儿吞下了气,终于回到了小沙田村。 一进村迎头就碰上一个和她向来不对付的人——苟珍珍。 “哟,一段日子没见你又大婚了,穿得可真喜庆。”苟婶儿看着苟珍珍穿着一身红衣走来立刻阴阳怪气地说。 苟珍珍一点儿都不生气,笑眯眯地用那双细小的眼睛将苟婶儿从头看到脚,看得苟婶儿不自在了才说,“当了管事果然不一样了,不过人的命吶,啧啧,还真说不好。命里有时不用辛苦劳作自然就有了。” 她的话气得苟婶儿两肺炸裂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回到家仍然气唿唿的,她家那口子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碰到苟珍珍了?” 一句话几乎戳破了苟婶儿的肺管子,她一怒而起,横眉立眼地质问,“哈!你到今天还念着苟珍珍?哼,是不是你和她有一腿,还是说我挣的钱你都给她花了?” 搁以往,她是没有底气如此说的。 苟婶儿的丈夫一看,连连摆手,抱怨道,“看看,你这脾气也就我乐意娶你。” “哼,若不是有那一条同姓不婚的规矩在,你会娶我?”苟婶儿显然不信他的话。 他见和苟婶儿说不通,索性岔开了话题,说,“没事离她远点,这女人邪乎着呢,听说屋里藏了5个男人。”
第108页 他的神态不甚猥琐,让苟婶儿不由地往歪里想了去,探过身感兴趣地问,“真的假的,5个男人?她也消受得了?” 苟婶儿丈夫难得有人显摆村人皆知的消息,立刻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 原来这5个人出现的突然,一来就住进了苟珍珍的家中。想这苟珍珍是积年的寡妇,模样又不差,门前的本就是非多。一下子住进来5个男人可是轰动全村的大事,也是现在小沙田村没了村长,没人出面清理门风,不然苟珍珍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搁到以前可容不得。 苟珍珍有个独子,刚满十岁,众人没少找那小子打听。 那小子也是个‘傻’的,只要人问,他啥都往外说,听得村人一面大唿伤风败俗,一面兴趣盎然。 比起唱大戏还要精彩多了。 “你离他们远点,邪乎着呢,一人眼睛上长了个大包,还会动呢。”苟婶儿丈夫最后警告苟婶儿。 “那俺可要看看。”他的警告反而勾起了苟婶儿的兴趣。 苟婶儿丈夫急了,拉住了苟婶儿,“有啥稀奇的,不就是蛇人吗?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就这样,虫子都钻到身体里去了,也就苟珍珍不嫌脏。” 他紧张地说。 苟婶儿倒是知道蛇人,娘家村里子曾经出过蛇人,据说是捕蛇人家,得了怪病,一家子都死了个精光。听说人死了以后,那些人的皮肤里还钻出来不少虫子,吓坏了村人。从那之后,村里就规定谁也不许吃蛇肉了。 像是蛇胆之类的,甭管人说的再好,他们是一口都不能沾的。 听丈夫这么一说,苟婶儿害怕了起来。 “太吓人了,村里就没个人管?”她急忙问道。 苟婶儿丈夫冷笑两声,“谁管?咱村的族老你又不是不知道啥德行,若是以前,没有了苟全喜咱们肯定要推举白小子的,可那小子精明,说什么也不在村里呆了。” 苟婶儿嘆了口气,拍了拍他,“快别说了,现在俺见到白小子还臊得慌。” “不行,俺得和苟珍珍说说,别和那些蛇人混了,弄不好要死人的。” 苟婶儿突然起身说道,反而是他的丈夫冷情许多,拉着苟婶儿坐了下来,“别去,脏的很。” “哎呀呀,你这人……”苟婶儿气道。 他依然不动,“前些日子没少人劝她,可她说啥?还以为要和她抢人,现在都这么长时间了,指不定她也染上了。” “哎!”苟婶儿颓然坐下。 他们正说着话,苟珍珍的儿子来了,看见苟婶儿笑得极甜,“婶子回来了。” “哎,来,吃糖。”苟婶儿连忙招待,多数村人都是这样,甭管上一辈关系如何,对孩子都是要热情招待的。若是因那些原因不理别人孩子,少不得让人背后讥讽小肚鸡肠。苟婶儿自认是大度的,索性从来都把苟珍珍母子分开看。 “还是婶子对俺好,每次都给俺带糖吃。”小孩笑嘻嘻的露出一对小虎牙,十分讨喜。 含了块糖,小孩眯着眼睛继续说,“那五个人长得可怪了,一个眼睛上长了个大包,还会动,剩下几个身上也有几个会动的大包。” 苟婶儿嘆了口气,吩咐他,“那大包里面是虫子,要吃人脑子的,你离他们远点,小心虫子上你身上去咬你。” 村里的孩子就没有怕虫子的,听了也不以为意,笑嘻嘻的应道,“好嘞,俺听婶子的。就是婶子不说俺也不想理他们,走路怪模怪样,个头小小,一点儿都没有男人的样子。不过俺娘说他们有钱,住在俺家一天要给不少住宿钱,不能当着他们面笑话他们。” 苟婶儿一听孩子说得轻巧,就知道苟珍珍肯定没干他们猜测的那些事,不由地白了一眼丈夫。 就知道他们男人在这方面爱幻想,没想到她自己丈夫说起这事也没个谱。 她就说嘛,苟珍珍儿子又不傻,怎么可能在外面乱说。 “他们怎么住你家啊!”苟婶儿问。 孩子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气,说,“还不是身份证闹的?现在薛湖镇没有身份证连个住宿都不容易。” 苟婶儿心有戚戚眼焉,她何尝不是吃了这个苦头,一路没少被盘查,听闻杜夫人又拿出了个能医死人肉白骨的神水,连外国都没有的,现在检查得格外严格。 “啥时候俺们也能办上身份证就好了。”苟婶儿说。 苟婶儿丈夫在村里呆着不觉得有那个必要,说,“没有就没有呗。” “你知道什么,现在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再说,办身份证能领高产小麦种子,你不稀罕?” 这个她丈夫稀罕,张了张嘴,没说话。 一旁的孩子说,“俺不稀罕小麦种子,俺稀罕糖,听说俺这么大的孩子去办给髮乳糖吃。” 苟婶儿给过他一颗乳糖,滋味美妙得让他念念不忘。 孩子又陪着苟婶儿说了会儿话,临走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扭头问她,“婶子你见多识广,八嘎和密西是哪里话,怎么听着恁别扭呢?” 第60章 苟婶儿愣住了, 一拍大腿, “哎呀, 不好。” 小沙田村比较闭塞,不知道八嘎密西的意思, 她在外做工可是没少听说什么八嘎太君要密西之类的段子。
第109页 好在她知道事关重大, 立刻止住了话头。 “你回去什么都不要说。”苟婶儿一面嘱咐孩子一面将所有的糖都塞给了他, “听话啊!下次给你带一包乳糖吃。” 苟婶儿蛇打七寸,苟珍珍儿子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自从小高庄批量生产糖果后,孩子们吃块糖不再是难事, 再不济, 小沙田村种的甜菜还剩下些, 耐着性子总能熬点糖出来。 熬汤倒也简单,三四个甜菜切成细丝放入锅中熬, 一大锅也能熬出一小碗的糖,足够一个孩子美美吃上好几天的。 可是乳糖就不一样了, 制作乳糖需要牛奶、淡奶油,都是比较稀罕的东西。听说小高庄产的乳糖又叫鸟结糖, 在上海一包要卖半块大洋。因此,产量极少,娃娃们没有哪个不爱的。 苟婶儿的承诺可把他美坏了,连蹦带跳地回去了。 这厢,苟婶儿神色严肃地和自己丈夫说,“应该是日本间谍,外面都传开了, 日本人知道杜夫人的神药,要抢走治疗受伤的日本兵好打中国人呢。” 苟婶儿丈夫凝神细听苟婶儿的分析,附和她道,“可不能让他们给得逞了。” 他想了想说,“这事必须得悄悄地解决,俺看他们五个贼头的很,有个风吹草动就要跑路。这样,你赶紧去报信,俺在这边看着他们几个。” 苟婶儿想了想,点头答应下来,当下也不耽搁,立刻动身去了小高庄。 临到村头又碰到了在显摆衣服的苟珍珍,她眼尖地看见苟婶儿立刻问,“你去哪里?” 苟婶儿白了一眼她,拢了拢头髮,慢吞吞地说,“俺自己能挣钱,去县上买块好布,做身新衣服。俺现在很得褚东家重视,当然要穿得精精神神的。” 她状似无意地说,“县上进了一批粉色碎花布,好看的很。” 苟珍珍气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气哼哼的走了,一面走还一面忿忿不平的嘟囔。 “涨租,涨租,必须涨租。”她心想着,收留那5人自己可是吃亏了,别当她傻,看不出这几人有病,可是为了钱她也忍了。让他们住的空屋子看样子要废了,不行,得让他们将那间房子买下来才行。 苟婶儿半路花了两个铜子坐了辆牛车到了小高庄,进了村有些犯难,小沙田村进了日本人可是天大的事,必须要亲自和东家说才成。 没有文化的苟婶儿不知道‘君不密失臣,臣不密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这句文绉绉的话,可她知道在事发前不能让太多人知道。 可是她和东家确实没什么关系,连小高庄的村长高传和东家的大管家曹存咏都没说过几句话。她有些为难,忽然她想到一个人,急匆匆的赶到了白德正家。 白德正此时还在糖厂,只白母一个人在家,一看到是苟婶儿来了,她眉头一竖,拉下了脸,甩开手上的东西,“你咋来了,俺家不欢迎你!滚!” 白母恨不得上去挠花苟婶儿的脸,当初她一个人拉拔儿子时苟婶儿为首一帮媳妇可没少背后说她的坏话。不知道让她背后流了多少眼泪,到现在一看到苟婶儿还气得咬牙切齿。 “哎,哎,俺有要紧事。”苟婶儿也知道自己将白母得罪得厉害,可谁让人儿子有能耐又得东家赏识呢。她舔着笑脸说,“俺真有要紧事说,你先让俺进去说。” “有大事,天大的事,你先然俺进去吧!”苟婶儿几乎是求着白母了。 可能是她神色足够真诚,白母疑惑地看了看她,阴着脸让她进了门。 “小沙田村来了5个日本人,俺们得赶紧告诉杜东家。”一进门苟婶儿就立刻说道。 白母一听头皮都麻了,当时为了查日本间谍整个村子都惊动了,不久后又派了大兵驻扎在不远的地方巡查。没想到日本间谍就住在了小沙田村,她不敢耽搁,带着苟婶儿就去找儿子。 听到苟婶儿的说法,白德正立刻带着她就去找周存彦了。 苟婶儿不是第一次见到周存彦,但这么近距离的见面还是第一次,有点羞手羞脚,硬着头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了。 “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管了。”周存彦说,他亲自去找雷平章。 雷平章年约二十八岁,安徽合肥人,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永远没有表情,听到小沙田村有了日本间谍,依然板着张面瘫脸。 “交给我。”他只说了三个字,每个字却格外坚定有力。 周存彦立刻放下了心,返回小高庄等待后续情况了。 当天晚上就听说雷平章逮捕了5个日本间谍,据说就算不被他逮捕也活不了多久了。那几人全身上下已经被感染上了寄生虫,一些细长的虫子还会从溃烂的肌肤中钻进钻出,就连镇定如斯的雷平章的脸色都变了。 “呕,呕!”来的士兵们和村民一样泛呕。 苟珍珍吓得已经不会说话了,等雷平章要押人离开,她忽然反应过来,上前将他们5个人搜了一遍身,掏出所有值钱物品。 “都是俺的。”她牢牢抓住钱财。 雷平章深深看了一眼苟珍珍,押着人离开了。 “这么说是因为生吃牛蛙感染的?”杜春琪好奇地问。 周存彦嘆了口气,说,“挺吓人的,听说那什么小田纯一因为眼睛难受,将牛蛙皮敷在眼睛上……”
第110页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该有多无知才会敷牛蛙皮治疗眼病啊! 另外四个人比起自食苦果的小田纯一要委屈的多,按理人和人之间是不会传染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导致5个人全部感染了。 放在现代,他们的病不难治,但以当前的医疗水平,周存彦幸灾乐祸。 “还是让他们也办上身份证吧!”周存彦小心地建议,他是知道老婆的心结的,小沙田村的事几乎都是杜春琪一手处理的,没想到打脸也打的快。 “办吧,办吧!”杜春琪有些赌气地说,接着补充说,“别在我眼前办。” 周存彦笑得开怀。 既然抓捕了间谍,他们二人彻底放开了所有隐忧,单纯的享受起来。可是这件事在薛湖镇引起了轩然大波。 到后来甚至发展成他们二人受上天庇佑,凡是和他们作对的人都会受百虫啃食而死。 杜春琪对此是哭笑不得,她也让金润在《农报》上刊登了原因,已经正确食用牛蛙的方法,可是人们对于自己认定的事是坚信不移的。 一转眼,已经到了黄豆收穫的时间。 日头高照,一座座大棚竖立在田地中,高传笑开了怀。 有这些黄豆打底,就是明年也大旱他们也不怕了。高传脸上的沟沟壑壑全部都舒展了开,觉得从来没有如此轻松过。 “收割!”随着杜春琪的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进入了田中开始收穫黄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笑容。 “亩产千斤!”曹老爹计算出亩产高兴地大吼。中国栽种黄豆有着五千年的歷史,古称菽,有些地方也叫大豆。和土豆不同,在当时中国人的眼里,黄豆是正紧的粮食。不但可以食用,还能榨油。 它的丰收意义甚至比土豆还要大些,更得农民的看中。 哪怕天天放黄豆屁他可高兴,高传心里想着。 “哎,小心点,别弄脏了棉花。”高传看见一朵白白的棉花落地染上了一层土心疼的说。 因为採用了套种的法子,地里不单收穫了黄豆,同时出产的还有棉花。棉花目前捨不得砍掉,他让妇女们将枝头上的棉花採摘干净,可第二茬的棉花一夜之间又冒了出来。只好一边收割黄豆一遍採摘棉花,虽然影响了效率,却没人感到不满。 “嘻嘻,俺们知道了。”一个妇女笑嘻嘻的应道,晒得黑红的脸上挂着喜悦之色。 棉花亩产390斤,东家已经说了,一人发10斤的棉花让大家做冬天的棉袄,不用高传吩咐,一朵棉花脏了废了,她们自己都心疼个半死。 “杜夫人充分调动了劳动人民的积极性,这个法子好。”季中安说道。 曹老爹笑眯眯的,高兴地接过话头,“天下大同莫过于此。” 两人鸡同鸭讲,一个传达自己的先进思想,一个述说自己的儒家思想。两人体悟有深有浅,交谈甚欢。 小高庄、李楼村等一些被杜春琪租赁的土地享受着提前的丰收喜悦。 金润的眉头高高拧了起来。 “你最近怎么不高兴?”张志兰找个理由又跑到了金顶村。 金润幽幽嘆了口气,将手上的一份资料递给了张志兰,“蝗灾已经显现出来了。” 随着《农报》的发展,他僱佣了一批记者在各处调查,这份资料就是一个记者传回来的。据说,他所呆的位置已经发成了小规模的蝗灾,随着干旱的蔓延,蝗灾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即便心中对此早就有所准备,金润仍然心痛难忍。 一场蝗灾,要毁了多少家庭啊。 张志兰一窒,过了会儿才开口说,“对了,前阵子褚家大少找杜夫人购买了一大批的塞露露水箱,然后将牛蛙拉走了大部分。他不会是要……” 她猜测着。 褚调阳在薛湖镇根深蒂固,能量远非他们所能比拟,肯定更早就收到了消息。 第61章 闫井村是豫省最靠北的一个村落, 山地崎岖, 有些贫瘠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粮食不过恰恰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但在战乱年代, 闫井村却是人们眼中的世外桃源。崎岖的山路和不甚要紧的地理位置让日本人毫不犹豫的略了过去。 然而,它如今却正在遭受一个考验——蝗虫来袭。 夜凉如水, 村中一个个火把被点亮了, 村人手中拿着网兜, 赶着鸡鸭严正以待。 村长闫三武趴在地上,侧着耳朵倾听。 扑哧扑哧的蝗虫振翅之声传来,闫三武神色严肃, 忽然, 站了起来, 大吼一声,“拉网!” 村人紧张起来, 慌手慌脚的将一面面网拉开。 “快、快!”闫三武振臂疾唿,村人加快手上的动作, 半大的孩子在网后努力控制着饿了两天的鸡鸭,稚嫩的脸庞上刻着坚毅。 无疑, 这是一场异常艰苦的‘战斗’,闫井村的生死存亡就看此一役。 如果过了今天,蝗虫会继续往南飞,而闫井村也能赢来短暂的生机。如果失败,那么他们只能逃荒去了。当然,一切都要看这批蝗虫的数量决定,如果是扑天盖日的蝗虫, 他们也是束手无策的。 庆幸的是,这个季节蝗虫还形成不了大规模的效应,加上山区不比平原,还让他们有了博一博的勇气。
第111页 扑哧扑哧的振翅声越来越响亮,村人脸上露出紧张的神情。 和老天斗,能行吗? 可是他们别无选择,上面没有赈灾,没有地方可去,离开家乡,他们将是死路一条。 扑哧扑哧,蝗虫的先头部队到了,一头撞在了网上,有那些不太幸运的撞在了火把上。噗嗤噗嗤的声音不绝于耳,传来一股子油脂的焦香味。 闫三武并没有被眼前暂时的胜利蒙蔽住眼,一切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一场恶战。 “哌哌哌。”孩子们看见漏网之虫,赶着鸡鸭扑了上去。 帮不上忙的老人们在不远处跪地对着上天祈祷,希望不要碰到大批量的蝗虫。 越来越多的蝗虫扑了过来,火把噗嗤嗤忽明忽灭,忽然,一个火把被蝗虫扑灭了。人们的心都提了起来,果然,没过一会儿,火把挨个被扑灭了。借着月色黯淡的光,能够清晰的看清闫三武绷紧的下巴。 “哎哟!”小五子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网子的一角落地,大批的蝗虫从这个口倾泻而入。 “六子,过去补上。”闫三武高声大吼。 六子奋力跑到小五子身边,他们身上已经挂满了蝗虫,费力的将网撑了起来。 “哌哌哌。”孩子们一面赶着鸡鸭,一面用小网兜扑捉那些蝗虫。 “大家坚持住,看样子是小股的蝗虫,俺们能够消灭。”闫三武高声大喊,给大家打气。 “老天爷知道俺们没肉吃,给俺们送肉嘞!”闫三武想尽法子鼓励大家。 村人明白闫三武的用意,纷纷高声喊着号子。 “哟呵哟呵,抓蝗虫,哟呵呦呵,吃蝗虫,哟呵呦呵,不用油……” 闫三武也跟着大家高喊,不时地跑到体力较弱的人那帮个忙。 “加把劲!” “叔,鸡鸭吃撑了,咋办?”一个孩子面色仓皇的跑了过来。 闫三武的眉头高高隆起,抬头看了看天色,夜还长的很,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正在犹豫之时,村子后方出现一辆辆车,人人拎着一盏白亮的灯,车上放着一个个白色的大水箱。箱中传来巨大的叫声。 “薛湖镇褚家。”褚调阳自报家门。 自从《农报》刊登可能会有蝗灾后,他一直密切关注蝗虫的动向,一股两股的小蝗灾并不可怕,让人惊恐的是让蝗灾聚拢起来。一旦让蝗虫汇聚在一起,就只能是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了。 与其坐等灾难,褚调阳更愿意将它们扑灭在萌芽状态。 于是,‘游手好闲’的褚家大少购买了一大批的赛璐璐水箱,亲自带着大批的牛蛙赶到了蝗灾发生的最前方。 听闻是曾薛湖镇褚家,闫三武又将注意力转回了网子那边。3月天的蝗虫还形成不了大规模的蝗灾,如果操作得当还是可以控制的。这也是闫三武愿意领着村人抗击蝗灾的原因。 褚调阳见状也不恼怒,让劳工掀开了盖子。 “放牛蛙。” 牛蛙本来就爱夜间活动,它们转动的眼珠子,看见一只只从它们头上掠过的蝗虫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舌头。 它们将贪婪的个性发挥了十成十,扑扑跳出了水箱,虎扑向了蝗虫。 随着一车车的牛蛙被运来,闫井村的情况眼见的发生了翻转性的变化,牛蛙不节制的大吃二喝,给蝗虫们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闫三武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感激地走到褚调阳面前,激动道,“谢谢大少!谢谢大少!” “呵,不用你谢,我是为了我家的地,我家有块地离这不远。”褚调阳的回答让不放心跟来的管家气得头顶冒烟。 多好的收买人心的机会呀!他家大少的嘴巴果然得罪人。 闫三武却是真心感激褚调阳,不管是为了什么,人家连夜赶来了,山路崎岖,人家硬着赶着牛车亲自来了。 牛蛙们吃一会儿蝗虫,跳回水箱里休息休息,再跳出去继续吃…… 一直到启明星升起,大部分的蝗虫都进了牛蛙的肚子里,褚调阳为了以防万一,带来的牛蛙实在多了些。一辆辆的牛车仍然在不停地往这里赶。 “累死我了。”褚调阳伸了个懒腰,闫三武连忙将褚调阳引到自己家中招待。 “剩下你和王管家商量着办吧!”他迳自走到床前不管不顾的安歇了。 闫三武对褚家大少的事迹早就有所耳闻,不以为异,招过儿子守着褚调阳就去出去忙乎了。 终于,消灭了蝗虫,村人们凑了过来看牛蛙。 “吼,吼!”牛蛙大声的叫唤着。 “呀,这么大的蛙,不会是金蟾吧!”一个人大声说。 “就是,就是,肯定是金蟾。”旁人纷纷附和起来,他们常见青蛙、癞□□,可是这么能干的还真没见过。 回应他们的是苟婶儿尴尬的笑容和牛蛙镇定的叫声。 等褚调阳一觉睡醒,发现包括闫三武在内的村民们诡异地看着牛蛙,待知道他们将牛蛙当成了金蟾,一头冷汗。 “嗐,就是大个的癞蛤蟆。”褚调阳擦擦头上的汗说。 闫三武点点头,仿佛认同他的说法,可是看向牛蛙的眼神分明将它们当成金蟾了。
第112页 褚调阳不和他啰嗦了,等大家都休整好,带着蛙们又奔向了下一个地点。 于此同时,褚家蛙糖的牛蛙不断由人带着队伍乘坐火车,到达各个有蝗灾警报的地方。 “希望克念(褚调阳的字)一举成功吧!”褚老爷子望着远方天空,捋着鬍鬚喃喃说道。为了这场灭蝗行动褚家付出了许多,甚至压了一部分的老底。但只要能够成功就是值得的,和褚调阳单纯为了灭蝗不同,褚老爷子更看中的是一种人情投资。 但凡乡绅,想要在乡间牢牢站稳脚跟,有两个方案:一个为恶,勾结官府做那等伤天害理之事,让乡亲们敢怒不敢言。第二个法子是行善积德,但单纯的行善积德也会给人造成十分好欺负的形象,所以,行善积德的下一步就是在当地成为一种精神符号。 蝗灾或许是个灾难,但同时也是一个机会,如果一举成功,褚家至少在薛湖镇的地位就牢不可动了。 杜春琪听说了褚调阳的行动,十分吃惊,“他要趁着蝗灾发生前採取行动,阻止蝗虫大规模的繁殖,可行吗?” 在现代不乏有这种事发生,她就看过内蒙古等地满地放鸡吃蝗虫,但这里的蝗灾在歷史上记录的是特大蝗灾,能行吗? 她犹疑着,因为知道这场蝗灾的严重性,她从没有想过将它抗击过去,只是花大价钱将田地牢牢罩住。 可是万一能行呢? 一个念头不由地翻出她的心头,现在的蝗虫刚刚出土,如果在它们大量生育繁殖前将其控制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是不是可以免去一场浩劫。 1942年和1943年的蝗灾看着比歷史上任何一场蝗灾都更有冲击性,更残酷,因为它留下了歷史影像资料。一位美国记者的相机将这一刻牢牢钉在了国人的心中,原来,易子相食是真的在这片大地上上演过。 她并没有期待周存彦的回答,可行吗?何尝不是在问她自己,他们的到来让歷史有了些微的改变,但是他们龟缩一角,从来也没觉得自己能够和大势相抗衡。 “试试吧!”终于,她挤出了一抹笑容说,通过这块土地她获得了许多,也给予了许多,很多人都叫她大善人。可是她的内心深深了解,她的付出和得到是不成正比的,相比收穫,她付出的太少。 杜春琪也下定决心,行动了起来。周存彦照例是主要劳动力,从现代购买回大量的水箱用来承装牛蛙…… 其实,她忘记了一点,现在的情况比起歷史上要好上许多,因为她的高产土豆以及压缩饼干盛行,人们没有大量捕食蛇鸟等蝗虫的天敌。许多蝗虫在出土时就被这些蛇鸟给吃掉了,所以,情况远没有她想像的那般恶劣。 第62章 白斯德是毕业于哈佛大学的美国记者, 出于对中国的热爱, 他带着二手印表机和六封推荐信来到了重庆, 成为美国顾问团中的一员。 为了了解中国他组织了一个哈佛俱乐部,吸纳了许多精通英语的政府官员。一年后, 他发现政府中任何一个能够用英语和他流利交流的官员都同人民脱节的, 他根本无法藉助他们了解中国人民, 他们无法为他提供真实的中国情况。 “你们美国记者就喜欢说通货膨胀,中国根本没有通货膨胀!有人愿意花两万块钱去买一支钢笔,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不是通货膨胀。就这么回事, 他们根本就不该去买嘛。”孔庸之愤怒地吼道。 “孔先生, 据我调查几年时间物价就上涨了一百多倍,现在人民买一袋米竟然要扛着一袋钱去购买, 针对价格我做了详细的调查。”白思德耐着性子解释,他出生于波士顿犹太人聚居的贫民区, 青年时恰逢美国经济大萧条,父亲英年早逝, 所以,他对贫苦百姓有着天生的怜悯之情。 “我再说一遍,中国从来没有通货膨胀!”孔庸之不耐烦的挥舞着肥短的手怒吼。 “孔先生,请您看一看……”白思德还没从包中掏出资料,就被无礼的打断。 “我现在很忙。”孔庸之几乎是赶走了白思德。 在和孔庸之因通货膨胀一事沟通无效后,白思德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 “按照我青年时期一种严格的社会主义说法,我自认为是‘反法西斯战士’。可实际上我却受人僱佣去操纵美国的舆论。” “或许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坏。”白思德的同事耸了耸肩膀, 塞给他一张电影票,“不得不说,虽然你不是娱乐记者,可这部电影你一定要看,它对你了解中国很有帮助。” 白思德低头看了看影票,上面写着《金陵十三钗》,这部电影他是知道的,可是前段时间他的注意力一直被惊人的通货膨胀吸引去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调查上。 “或许你说的对。”他回答道,决定去看一看这部电影。 “你一定会有所收穫的,主演比古月小姐还要漂亮。”同事说。 白思德笑了笑没有说话,古月小姐是中国公认的电影皇后,更是被誉为‘中国的葛丽泰·嘉宝’,他可不认为随便一个人能够超越她的演技。 走入影院,离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忽然,一个女声叫住了他。 “白思德先生。” 他回头一看,这人他倒是认识,身为记者,他和《大公报》保持着良好的关系。这人是《大公报》的一个女记者,依託家世的便利,加上本人十分努力,年龄不大,但已经报社有了一定的话语权。
第113页 “亲爱的甘小姐,一段时间没见,您还好吗?”白修德热情的问候。 甘棠捋了捋头髮,笑着问,“您也来看电影,跟你透露一下,这部电影的水准绝对超乎您的预期,而且全部都是由中国人制作的哟!” 她语气中带了些小得意。 白思德笑了笑,来到中国将近两年,他已经十分了解中国人在某些方面格外喜欢‘国产’。 “是吗?那我一定好好观看。”他温和地说。 这时,甘棠皱了皱眉头,问他,“听说你收到豫省教会的信件说豫省发生了灾荒?” 白思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嘆了口气,说,“是的,乔治来信告诉我他那里已经发生了严重的旱情,到现在为止没有下一滴雨,今年可能要绝收。” 甘棠忧心忡忡的回到了座位。 甘母见状,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悄声说,“事情总是有转机的,政府已经积累了一套相当成熟的应急救灾体系,1931年江淮水灾爆发后不就有效地缓解了灾难吗?” 甘棠的眉头已然皱着,说,“可是我没看见任何行动,听说不仅没有赈灾举措,赋税还照征。” 她已经有些愤怒了,从曹存咏的信件中她了解到豫省已经出现蝗灾的徵兆,同样,入春至今没有下过一场雨。薛湖镇有杜夫人的大棚和井,可以保证有一定的收穫,可是豫省大了,其他地方怎么办? 甘棠一想到那些地方,她的头皮都麻了。 她在豫省呆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在绝大部分地区做过调查,知道那里是什么一种情况。百姓家中没有多少存粮,甚至有些所谓的地主家中也没有想像中的宽裕。 “肯定会有解决方案的,甘棠,你太累了,不如这段时间陪着妈妈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甘母觉得女儿的状态不太对劲,温和的劝说。 “哼,对于他们来说,如果百姓死了,土地还会是中国的,但如果士兵饿死了,日本人就会占领这些土地。” 甘棠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了。 “甘棠!”甘母大惊之下不顾影院中人的反应将女儿拉出了影院。 甘棠被迫‘生病’了。 “胡闹!”甘父听闻此事气道。 “我又没说错,已经发生了旱灾,为什么不赈灾?”甘棠质问父亲。 “你……不可理喻。”甘父恼羞成怒,“回你房间去!” 甘棠扭身就跑上了楼。 “你看看她,看看她,早就说了不让她当什么记者。”甘父仍然愤怒难忍,责怪起了甘母,“家里能捐的也都捐的差不多了,还要我怎样?部里是事哪里是她一个小孩能明白的?” 甘母也是跟着长嘆一声。 “哎,再坚持坚持,现在日本是最后的疯狂了,有美国的帮助我们一定会胜利的。”甘父安慰着自己。 “可是一味希望依靠他国也不是明智之举,为此失去了多少机会?”甘母心中默默说道。 第二天,一直到中午仍然不见甘棠出来吃饭,甘母奇怪了,要上楼去看。坐在桌前准备吃饭的甘大哥慢悠悠地说,“不用上去了,她半夜就走了。” 甘母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她昨天晚上问我要了50块大洋,我给了,她说要去豫省看看情况。” 甘母一下子就急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们说。” 一想到女儿一个人在外,她的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现在局势那么乱,豫省又遇到天灾,甘棠一个漂亮的姑娘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啊! 甘大哥不以为意,“吃能饭了吗?” “你……”甘母愤怒的撤掉了碗盘,“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关心妹妹。” 甘大哥打了哈欠,闷闷说,“甘棠从小爱往外跑,你们偏要关着她。我就爱呆家里,你们却把我往外赶……” 甘母已经气到说不出话来了。 “赶紧给老爷打电话。”她吩咐佣人。 甘棠半夜跑出了家,找到了白思德,“我们一起去豫省。” 她说。 白思德一下子就被她的提议给吸引住了,“你说的对,我应该去看看真实的情况,身为一名记者,我应该在前方看到世界最真实的一面,而不是缩在重庆,躲在由执政者构建的梦幻迷宫之中。” 他十分激动地说,立刻收拾行礼,两人购买了车票,立刻赶往了豫省。 “我们先去洛阳见见福尔曼和梅根主教,他们能够给我们提供一定的帮助。”白修德说,福尔曼和梅根主教分别是天主教和基督教的主教,长期在洛阳传教,手上握有一定的社会资源。 甘棠没有意见。 哐当哐当的火车将他们送到了洛阳,一进入洛阳,甘棠觉得有些奇怪。所有的人都在谈论蛙神庙,她在洛阳呆过不短的时间,什么时候多出一座蛙神庙? 跟着白思德到达了教堂,接待他们的是福尔曼主教。 “情况有些糟糕,从洛阳往薛湖镇的地方还好些,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啃食树皮了,梅根因为和薛湖镇的杜夫人保持一定的关系,已经去找杜夫人捐助一些土豆等粮食,但说实话,杜夫人的压力也很大。现在,我们正在努力从美国多运些粮食过来,不过情况你也知道,滇缅公路的情况不容乐观,能够运进来的东西十分有限。”福尔曼主教不疾不徐的说。
第114页 白思德几人陷入了沉默。 “福尔曼主教,听说豫省已经发生了蝗灾,您知道这件事吗?”甘棠打破了沉默。 闻言,福尔曼苦笑,“是的,蝗灾发生了,但是蝗灾得到了控制,现在最严重的还是旱灾。没有水,地里长不出粮食。” 甘棠和白思德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像是看出他们的疑惑,福尔曼主教说,“薛湖镇的褚调阳养了一大批的美国牛蛙,那些牛蛙消灭了大批蝗虫,他们十分感激牛蛙,现在外面到处都在建蛙神庙。” 他苦笑着,教会在中国传教本来就十分艰难,让祭祀祖先的中国人当一个虔诚的教徒是十分费力的。但是,没想到美国牛蛙居然也来和他们抢教民了,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事。 “蛙神庙?”甘棠愣住了,比起他,白思德反应更是怪异,天哪,福尔曼说的美国牛蛙是他想的那种叫声巨大、眼神呆滞、容貌粗鄙的物种吗? 哦,让中国人知道美国居然有着这种不优雅的生物实在有点…… 第63章 甘棠和白思德决定去蛙神庙看一看。 洛阳正在新建一座蛙神庙, 褚家和一部分乡民出资, 还在进行土建, 神像仍在制作中。二人过去看了番,不过拍摄了些泥瓦匠劳作的场景。 为此, 他们二人又去了做神像的人家。 一个老匠人正带着数名徒弟雕刻金蟾, 看见一个外国人来了, 有些侷促。 “老人家,您雕的是什么呀!”甘棠笑着问。 老匠人用衣摆擦了擦沾满木屑的手,回答说, “是金蟾。” 老匠人脸上带着自豪地笑容, 居然不胆怯了, 不等甘棠问就自说自话道,“听说书的说, 金蟾本来是三足,这回天降蝗灾, 刘海大仙不忍百姓受难,特给金蟾接了一足让它下凡来帮助人们消灭蝗虫。” 他说得十分认真, 显然对这个故事深信不疑。 青蛙、□□他人老成精是见多了,顶多能吃些小蝗虫,可褚家大少带来的牛蛙可是能吃下大蝗虫的,除了用金蟾来解释它们的天赋异禀,老匠人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甘棠和白思德面面相觑,有些好笑。 “老人家,那不是金蟾, 是美国大牛蛙。”白思德说。 老人笑眯眯地用心知肚明的口气说,“俺明白,是美国的,美国要和中国一起打日本鬼子,是好人。” 白思德见状,知道解释不通,他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有些明白福尔曼的无奈了,中国有一套完整文化传承,表面上是多神论者,骨子里却是无神论者。 越是52书库越是不信鬼神,和西方恰恰相反。下层百姓倒是信神信道的,可是让他们忠贞于一个上帝有些太为难人了,他们喜欢求子拜观音,求财找财神…… 本来福尔曼在此地传教就极为费劲,这下子美国大牛蛙居然也来抢镜,让福尔曼有火都不知道找谁撒。 难道要怪美国为何会出产牛蛙这种奇怪的生物? 甘棠听得挺有意思,补充说,“刘海戏金蟾,步步掉金钱,金蟾本来是危害百姓的妖精,被刘海降服,打斗之中金蟾受伤断了一脚才变成三足。” 老匠人讪笑两声,显然他对甘棠说的故事心知肚明,可当下他对自己的说法是深信不疑的。只是看甘棠衣着富贵,不敢辩驳罢了。 甘棠无趣,拍了几张金蟾雕像的照片告辞离开。 “我们不如去拍下他们如何消灭蝗虫的?”甘棠又有了新的主意,老匠人对美国牛蛙的推崇让她对牛蛙十分感兴趣。 白思德恰好也想看看牛蛙如何在中国‘工作’的,两人打听好褚调阳的形成,赶到了灭蝗前线。 “记者?”褚调阳撇撇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着一只小核桃玩。 “好事呀!还有外国记者呢,这下子褚家可是中外闻名了。”和褚调阳满不在乎的神色相反,王管事高兴极了。他自幼卖身褚家,几乎把自己当成了褚家人。 “哦,你去招待吧!”褚调阳漫不经心地说。 王管事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褚调阳,苦口婆心的劝道,“俺的少爷哟,恁露脸的机会咋能让俺去,当然是少爷您去,洋记者带着相机呢。到时报纸上一登,老爷能不高兴?” 想到自家望子成龙的老爷子,褚调阳也有点头疼,就一个牛蛙灭蝗,愣是被老爷子弄出‘圣人出世’的架势。将他吓得差点没跌倒,现在都民国了,还弄那种把戏。在他的好劝歹劝下,将名头安在神仙刘海上。 为这,老爷子没少叫心口疼,觉得给人做了嫁衣裳。 王管事的话有一点触动了他,犹疑地问“这样我爹就不会编些神仙下凡的事了吧!” 王管事连连点头,“那是肯定,洋人可不信咱的神。” 一想到自家少爷要在洋人中扬名,他就忍不住的生出自豪之情。一直跟在褚调阳身边的王管事十分清楚牛蛙产自美国,在他眼里,美国人真笨,守着这个宝贝居然没想到用它们来灭蝗,还是自家少爷聪慧。 “行,行,依你的。”褚调阳无可无不可的应下了,出去见了甘棠和白思德二人。 “幸会、幸会。”一番十分简短的客套后就进入了正题,在拍了几张他的照片后,带着他们去放娃的地方。
第115页 牛蛙不能长时间的离开水,所以周围遍布了水箱方便牛蛙随时跳回水箱休息,工人们兢兢业业的守在那里,防止个别牛蛙迷路。 蝗虫还未形成大规模的蝗灾,但数量绝对不少,不少枝条都被蝗虫坠得落了地。 牛蛙们胃口大开,这块野地对于它们来说不压于一个五星级餐厅,丰富的食物、舒适的水箱,以及同伴和伴侣,让它们享受极了。 “消灭这块野地上的蝗虫大概只需要一天半的时间。”褚调阳介绍着。 甘棠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怎么可能?” 野地里的蝗虫密密麻麻,想来数量不少,牛蛙在蛙中个头算是大的,可远远比不上鸡鸭,它们能吃得下吗? 对于褚调阳的说法,白思德是深信不疑的,和甘棠解释,“美国牛蛙的食量极大,如果不能餵饱它们,它们还会吞食幼崽。法国曾经引进了一批美国牛蛙,结果没过几年,牛蛙就因为食量过大导致当地的青蛙、□□、小型鸟类几乎灭绝,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环境。” 接着,他转过头严肃地警告褚调阳,“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引进的美国牛蛙,但一定要注意它们疯狂的繁殖能力和可怕的食量,弄不好它们会是一场灾难。等灭蝗成功后,一定要对它们进行人道消灭。” 褚调阳笑了,“白先生,在中国是不可能的。” 白思德的眉毛高高隆起,他想起了孔庸之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一眼就能看透的事,中国人都一本正经的告诉他那些在中国不可能发生。 板起了脸,“不,不,褚先生,对于这种自然规律而言,不管在美国、在欧洲,还是在中国,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不是您说不发生就不会发生,比如通货膨胀,事实证明中国也会发生,这些不是可能蒙上眼睛就不承认的。” 褚调阳听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收起了笑容,“白先生,我想你恐怕不知道我的意思,在中国,只要是能吃的食物,没有什么是一双筷子解决不了的。” “如果一双不够,那就两双。” 他调笑着。 白思德愣了愣,指着牛蛙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半晌才用发飘的声音说,“你的意思是……吃掉……它们?” 他的五官挤到了一起,露出噁心的表情。 甘棠倒是知道重庆有些人家会吃青蛙,可还没见人吃过□□的。 她愣住了。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只要用合理的方法将它们烹制熟,也是一种美味的美事。”褚调阳轻松地说,日本间谍身上的寄生虫一时之间将他们给吓住了。稍后,周存彦就跟他们普及了如何正确的食用牛蛙。 什么干锅牛蛙、香辣牛蛙、板栗烧牛蛙……简直让他花了眼,对周存彦佩服得五体投地。都说三代富贵才会吃,让他对周存彦的背景又往上提了提。 当然,他几乎不假思索的就让自家的几个厨子和周存彦学了两招,现在正好在洋人面前显摆显摆。 给王管事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褚调阳的想法,下去安排等会的午餐了。 望着一盘盘香气扑鼻的牛蛙,白思德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饶是他早就有所准备,也没办法将眼前看着就十分诱人的食物和丑陋的牛蛙联繫起来。 “大家趁热赶紧吃。”褚调阳不客气的夹了块牛蛙肉吃了起来,鲜嫩细緻的口感以及烹饪赋予的辛香鲜辣让他胃口大开。 “呃……”白思德有点不太敢下筷。 甘棠是个利索人,硬着头皮吃了一块,顿时胃口大开,大快朵颐起来。 见到身为女孩子的甘棠都能吃下牛蛙肉,白思德夹了一块闭上眼睛塞进了嘴中。 “哦!” 喷香的口感在口中炸裂,白思德的头髮几乎都竖起来了,身为记者,他强迫的抛开自己的成见,用中立的态度来仔细品味。 “好吃!”白思德竖起了大拇指,心中感嘆,中国人在吃一块确实将美国甩了老远。 褚调阳脸上绽放出笑容,王管事搓着双手,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一想到还在野地中的牛蛙,就觉得那些真是大宝贝啊! 有蝗虫时能够灭蝗,灭蝗结束后还能端上餐桌。豫省经歷了大灾大难,百姓才不管牛蛙好看不好看,只要是肉,百姓就爱吃。 特别是听周先生说牛蛙还能促进人体气血旺盛、滋阴壮阳、养心安神补气,他心里就一阵阵的得意。 和褚调阳辞别后,白思德和甘棠继续前行,奔赴到了最前端。 比起第一战区司令部的洛阳,处在抗日前线的郑州情况要糟糕的多,百姓的脸上看不见洛阳百姓的恬淡。 卫俊如死守郑州,这座城市没有如同歷史上一般被日本人占领。但同样,郑州官兵付出了许多常人难以想像的代价。甘棠将她能够接触的到的,一一存在了胶捲上。 眼含泪水,她再次对白思德说,“我们去敌占区看看中国人的生存状况。” 白思德大吃一惊,慌忙拒绝,“甘小姐,你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不能去那里。” 即便是白思德也知道日本人是如何对待中国女人的,他连忙拒绝了甘棠的要求。 “不行,万万不行,不然您就回去吧!我会请卫司令派人送您回去的。”白思德怕甘棠私自跑走,作为一名负责人的男人,他有必要阻止甘棠做傻事。
第116页 “白思德先生……”甘棠祈求。 “不,不,这招对我不管用。”白思德严厉地拒绝。 第64章 在杜春琪不吝惜人力的情况下, 租赁的土地很快完成了收割。 “感觉东家有点急。”高李氏心细, 看出了些端倪。 高传不以为意, 摆摆手,“妇人家就爱多想, 早日收割完早日种下夏粮才是正理, 你没事少想这些, 好好打理鸡鸭才是正紧。” 高李氏有心说她女人的直觉,见高传急沖沖的又冲到地里去了,收回了话。 “娘, 又有小鸡出壳了。”薛鸣凤跑过来汇报。 高李氏立刻将之前的念头抛出脑外, 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小鸡小鸭。 高李氏的怀疑确实在理, 随着一次次的产检,孩子在先进设备的检查下已经有9个月了, 杜春琪二人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高产小麦种够不?”她问。 “绰绰有余。”周存彦胸有成竹,他可是照着专家给的数据一倍购买的, 怎么可能不够? 杜春琪点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推进, 她有点焦躁。 “邓先生还没来?”她又问。 周存彦笑了笑,好脾气地说,“别急,季中安还在这里呢。” 杜春琪仍然有些焦虑,“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再问问季中安邓先生什么时候到?” 周存彦觉得十分好笑,安抚她, “没事的,一切还有我在。” 正说着话,狗娃怯生生的进门说来了个戴十字架的外国人。 他们连忙出去招待,一看来人是梅根主教,笑着问,“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梅根主教就是拍摄《金陵十三钗》用的那所天主教教堂的主教,他之前在南京,几乎目睹了日本人的残暴。一听说杜春琪要拍摄一部反应南京大屠杀的电影二话不说全力配合,还亲自联繫安徽教会的人送了一批从南京逃出来的女学生。 “一段日子没见到您,您更美丽了。”梅根笑着对杜春琪说。 不管他口中所说是不是心中所想,杜春琪对这句话都十分受用,眯着眼问,“您来一定有事,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梅根笑了,“我就知道这种时候找您是正确的选择,是这样的,有些地方爆发了旱灾,地里颗粒无收,许多百姓逃荒到了洛阳。教会有救助百姓的职责,但我们存粮有限,希望您能够提供一定的帮助。” 梅根实话实说,一点弯都不拐,恰好符合杜春琪的习惯。 “没有问题,但是我目前只能提供土豆及土豆制品。” 因为要离开,她不愿食言而肥,一下子给租赁土地百姓补足了20年的租金,全部用粮食抵,那些粮食让百姓轻松就能度过一两年。现在她剩下的最多的就是土豆了,因为粮食充足,满仓满库的土豆消耗极慢。 “太好了!”梅根可不嫌弃土豆,他高兴地说。 与此同时,远在重庆的戴雨农收到了小高庄抓捕了5名日本间谍的事。 “哼,日本人的鼻子真尖,闻到味了。”戴雨农敲击着,半晌说道。 卫俊如在伤病营大批量使用青霉素的事瞒不住他,但他并没有直接找卫俊如要,而是通过一些秘密手段得到了几支青霉素。通过检测判断这批青霉素是80万单位,不由让他来了兴趣,将杜春琪二人的资料从最底下又翻了出来。 “有意思,美国目前也只生产了一小批5万单位的盘尼西林,他们是如何得到80万单位的?”戴雨农自言自语。 “哼,拿一支青霉素给美国,让他们长长眼。”戴雨农突然吩咐。 属下不解的问,“美国刚刚拒绝给我们提供一台大型计算机,我们还要给他们青霉素?” 戴雨农笑了,解释说,“青霉素只有一支,用了就没了,而计算机却可以一直用,对我们分析情报帮助更大。” 属下明白了,突然想起了什么,吞吞吐吐说,“我收到一条消息还没有确定真假,听说周杜二人将生产青霉素的设备送给了延安那边。” 戴雨农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厉声说,“你立刻去查清楚他们到底是姓白还是姓红。” 属下立即领命而去。 属下一离开,吧嗒一声,青霉素应声落地,戴雨农阴沉着脸,一字一句道,“敢戏耍我戴雨农的人还没出生!” 送走豫省天主教主教梅根后,杜春琪开始觉得肚子往下坠,说不出的难受。 “说明孩子快要生了。”过来人张妈兴奋地说。 杜春琪一下子想起那封信,孩子不会出生在这个世界,和周存彦对了对眼神,慌张地问,“怎么办?” 周存彦这时候反而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淡定,当然,一切都限于他知道老婆会十分顺利的产下孩子。 “一般还有多久要生?”他问张妈。 张妈愣了愣,说,“通常是半天左右就要开始阵痛了。” 周存彦点了点头,握紧了杜春琪的手,吩咐张妈,“你立刻去找季中安、张志兰、高传、曹存咏、曹老爹、莫大师、冯堂生、白德正、吴锦几人过来,立刻,一个小时内必须人要到齐。” 张妈见周存彦表情严肃,不敢耽搁立刻和其余佣人分头去寻找几人。
第117页 说来也巧,他们几人还没到,邓希贤反而先进了门。 “哟,怎么回事,房子里没人?”邓希贤纳闷,往常来房中总是有人的,今天房子空荡荡的,他迳自进了门,一眼就看见杜春琪夫妻。 “跟你们汇报件好事,青霉素成功生产了,看,这是我们自己产的,延安牌青霉素。”邓希贤献宝一般拿出药。 “太好了。”杜春琪露出了笑容,转而正色说,“时间有点紧,我们长话短说。” 几乎是听天书一般将所有的事听完,邓希贤将耳朵掏了又掏,仍然不太敢相信。 “你们莫要开玩笑,地契我要是上交了可就退不回来的。”他一本正经的说,拒绝了一盒子的地契。 “当真不骗您,这些您收好,以后他们就拜託您了。”杜春琪说。 “为什么交给我?”邓希贤还是不相信他接到了一个天降的馅饼。 杜春琪苦笑,解释说,“我们註定不能长期呆在这里,所以必须找一个正直可靠的人託付产业,想来想去只有您能够善待这些百姓。” 邓希贤神情严肃起来,道,“我必不负所托。” 说话间,人来齐了,杜春琪当众宣布了将所有产业移交给邓希贤的决定。 “东家!”高传吃惊极了,在杜春琪的瞪视下,他不敢多言。 接着,杜春琪看向了曹存咏,说,“我这里有一封推荐信,你去陈总监那里,他会妥善安排你的。” 曹存咏苦笑拒绝了,“我爹娘都在这里,再说,我还想继续担任现在的职位,虽然繁忙,但十分充实。” 杜春琪点了点头,看向了邓希贤,“你看?” 邓希贤本就欣赏曹存咏的干练,举双手欢迎,“小高庄一切如旧。” 杜春琪知道他是个十分守信用的人,点了点头,说,“时间紧张,来不及将其余村的村长叫来,剩下的就由曹存咏安排吧!” 接着,她看向了曹老爹,不放心的说,“现在有些学者将中国落后归咎于汉语的劣根性,但中国作为唯一传承至今的四大古国,汉语的传承万万不能断。曹老爹的教学方法虽然老旧,但也十分符合汉语的学习方法,希望你们以后继续让曹老爹教授孩童读书。” 众人点头。 然后,她看向了吴锦,说,“我最担心的就是绣坊了,现在大家都不太需要刺绣,好在你购买了一批缝纫机倒能撑下去。如果实在撑不下去就找邓先生,併入他们的被服厂。” “邓先生,你不会不管他们吧!”杜春琪问,绣坊的女子极多,防守实力过于薄弱。 “当然没有问题,欢迎。”邓希贤正色回答。 最后,她叫来了张妈等人,不见狗娃进来,她立刻将站在门口的狗娃叫进了门,摸着他柔软的头髮说,“我知道你因为你父亲的事受人排挤,但你是你,你父亲是你父亲,你们是不同的个体。” 狗娃的眼泪立刻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特别是小福被绑架后,虽然杨秀山被土匪内部处决了,但狗娃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村中的小孩集体排斥他,导致他几乎一步也不踏出门。 杜春琪擦了擦狗娃的眼泪,柔声说道,“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愿意认我当干妈吗?” 狗娃愣住了,张妈立刻跪地谢过。 “以后你就跟我信杜,叫杜明轩。” 众人都愣住了,没想到杜春琪会收杨秀山的儿子当义子,而且还让他姓杜。 “中国人不讲究原罪,孩子何其无辜。”她说,“既然他是我的义子了,以后他和张妈就有这座房子的永久居住权,当然,房子中的东西你们不能卖给涉外势力,明白吗?” 一一交待完,已经用了半日的时间,杜春琪开始阵痛了,瞬间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 “呀,这是要生产了。”张妈立刻看出来了,惊唿出生,咋唿着让人去找稳婆。 “不用,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杜春琪艰难地说。 周存彦见到老婆疼成那样,早就一把抱起她往室内走去。 忽然,二人的身影在众人眼前消失。 “这是……”饶是邓希贤也瞪大了眼。 番外 一年后,小高庄 “胜利啦!胜利啦!”高国栋跑进了村,大口喘着粗气。 “啥子?”高长顺不解的问,“说话没头没尾的。” “抗战胜利啦!”高国栋高声喊出来,“小日本投降啦!” 人一下子聚集在了高国栋身边。 曹存咏没有在小高庄,此时他正在洛阳,甘棠坐在他的对面,他们面前是一本书。 “你想在《大公报》上连载这本书?”甘棠翻看着问。 “是的。”曹存咏点头应道,他写了一本杜春琪二人的传记,希望人们能够永远记住这样一对夫妻曾经为人们的良多付出。 甘棠将整本书翻了一遍,指着最后一页说,“别的都没有问题,可是最后一点显然不合理,大活人怎么可能消失?” 曹存咏苦笑,若非亲眼所见他也不敢相信。 “如果这样写会被人当成一个假的故事。”甘棠诚恳地建议,一年前,她还是说服白思德潜入了豫省的敌占区。那里地狱一般的情景不但让她触动,也让她沉稳了许多。
第118页 因为那些照片和报导,他们荣获了首届普利兹新闻奖,让甘棠声名鹊起。但她宁愿不要这些。 在日占区,吃人肉不是什么大事了,人们唯一在乎的是吃的是死尸还是活人。她甚至亲眼见一个女人吃了自己孩子,而那个女人辩驳的是,孩子死后她才吃的。 “好吧。”曹存咏从善如流,改成了杜春琪难产死亡,周存彦殉情。 看完书,甘棠擦了擦眼角的泪,说,“如果不是亲眼见过,我真的很难想像世上竟然有那么大公无私的人。你知道吗?戴雨农凭藉着青霉素从美国弄来了计算机。” 从餐馆走出,甘棠望着天边飘过的一抹洁白的云朵,喃喃地说,“风起了,又有一场恶战啊!” 第二卷 从1912年开始的故事 第1章 周存彦以为会让他们先回到现代社会的家, 通过那里转移到新的世界。没想到等到他回过神时, 他正坐在柜檯后。 柜檯前是一个身材略微肥胖的老妇人和一个黑眼睛的小孩子。 “噢,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我保证保夫鲁沙什么都不会偷。”老妇人惊慌的反覆保证着。 周存彦头一沉, 知道他们二人的信息了, 老妇人名叫阿尼西亚。她有两个儿子,长子格里什加二十岁刚出头,在发电厂工作, 是个沉稳可靠的年轻人。小儿子保夫鲁沙是城里有名的调皮鬼, 因为恶作剧被赶出了学校, 不得不早早出来工作。 “留下吧!”他说,“一个月八卢布。”仿佛走完流程一样, 用流利的乌克兰语吐出一连串的话后,他终于能够站起来来, 立刻抓住了阿西尼亚,“你跟我来。” 他按照脑中的地图奔向了‘家’, 一栋离车站食堂不远的二层小楼。 刚刚走进家门,就听见一声婴儿的啼哭声。 生了? 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反而是阿西尼亚灵敏得多,立刻知道车站食堂老闆将她带来的目的了。 她可是日托米尔城中排的上号的好保姆,从烹制红菜汤到照顾孩子她都擅长,还在前税务官家中干过。 不用周存彦吩咐, 她自如的走进了产房。 周存彦连忙跟着进去了,一打眼就看见一个金髮女人,慌的他就要夺门而逃。 “自己老婆都不认得了?”熟悉的中文让他硬生生的止住了步伐,犹疑地对上女人的眼睛。 金髮女人眨了眨眼睛,周存彦再看看自己高高鼓起的肚子,有人瞭然,这回他们的皮囊全部都换了。 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周存彦紧紧握住了杜春琪的手。 “是个女孩,身体很健康。”阿西尼亚三两下就拾掇好了刚刚生下的孩子,和周存彦汇报,这时,她才觉得有些奇怪。车站食堂老闆可是富人,就是他僱佣的侍者一天都能有几十卢比的收入能够让自己的老婆在基辅过上富裕的生活,怎么老闆家反而连个佣人都没有? “噢,让我看看。”周存彦不敢抱孩子,让阿西尼亚抱着孩子给他们看了看。孩子倒是黑髮黑眼,玉雪可爱,五官精緻极了。可能因为生在乌克兰,两排睫毛浓密修长像羽毛扇子一般。 孩子的胎髮极为浓密,天生自来卷,有点像京剧花旦头上贴的大片扣在脑门上。 周存彦二人越看越觉得孩子好看,眼睛都要拔不开了。 最后,还是周存彦先发现杜春琪疲惫了,让阿西尼亚将孩子抱到了旁边的婴儿房中。 “这几天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保姆,你先帮我带几天,用不了许久。”周存彦和善的说。 阿尼西亚听了,鼓起勇气说,“老爷,我能留下来吗?我干活是一等一的好。” 她的话让一起跟来的小儿子保夫鲁沙眉头皱起,他的哥哥格里什加在调车场里当钳工,因为技术过硬一个月已经拿到了四十八卢比的工资,足够养活一家了,再加上他马上也要有收入了,家中不需要母亲在出来伺候人了。可看母亲已经将话说出来,他实在不好打断。 希望老闆能够拒绝母亲,保夫鲁沙心里企望。 显然,他失望了。 周存彦听到阿尼西亚的请求,稍稍考虑了一下就同意了。 正如阿尼西亚所想,在日托米尔市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和她一样擅长带孩子的保姆。 “你能留下,一个月15卢比,管吃管住,但是你要每天都在这看孩子。家务不用你多操心,我会另外僱人的。”周存彦说。 阿西尼亚大喜过望,她以前在税务官家一个月才4卢比,一直到后来涨到了10卢比,可是也没拿多久,税务官离开了日托米尔市后她就没了工作。 没想到周存彦一开口就开出了一个月15卢比的高薪,如何不让她开心,不止是她,就是她的小儿子保夫鲁沙也为母亲高兴。 “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开始工作吧!”周存彦看了一眼紧紧跟着她的保夫鲁沙没有说话,安排好了房间后先回到了产房。 杜春琪已经沉沉地睡着了,周存彦只觉得心中有一处软软的,他有妻有女,何其幸福? 没过多久,杜春琪醒了过来,看见周存彦在她身边守着,眼中泛着柔光说,“你现在的模样我还真不太适应。” 周存彦苦笑,他方才也趁机在镜子中打量了自己,说实话,形象还真不怎么样。
第119页 秃顶、双眼无神、大腹便便,他本来虽然不是特别帅,但长得也不赖,身材魁梧有力,何时这般邋遢过? “不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了。”杜春琪得意的翘起了鼻子,接着质问周存彦,“你居然没有认出我!” 显而易见,对于这个问题她耿耿于怀。 周存彦举双手求饶,“哎哟,老婆,你不知道,我当时一进门就看到一头金髮,吓得都快魂飞魄散了。” 搞怪的说辞让杜春琪噗嗤一笑。 两人又让阿尼西亚抱来了孩子,看着女儿握着小拳头睡得十分香甜,杜春琪的心都快化了。 “孩子先放我们这,你先去吃饭。”周存彦安排着。 等阿尼西亚出了门,周存彦问,“咱们说好的,女孩的名字你起,男孩的名字我起,你看叫什么?” 杜春琪想了想说,“我一看到宝宝就想起一句话,淑人君子,实邦之基,不如叫周淑基?” 周存彦上口叫了两遍,连连叫好,“还是你取的名字好听又不流俗。” 杜春琪抿唇笑了笑,反问周存彦,“若是男孩你取什么名?” 两人都是孤儿,对于热闹的家有着天然的嚮往,因此谁也没想过只要一个孩子,如果能生,那就多生几个,让家里热热闹闹的,杜春琪时常这样想。 周存彦站起来转了几圈,说,“有了,我姓周,周是一个朝代,名字就叫汉唐。周汉唐,三个朝代,每个朝代都是中华民族的繁盛之时。” 噗,杜春琪笑得肚子疼。 接下来又是忙碌的时间,在阿西尼亚的帮助下,周淑基小朋友终于喝上了第一口妈妈的奶水,吃饱喝足的小朋友冲着自己的父母笑了笑就陷入了黑甜的梦中。 而周存彦夫妻二人也终于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他们如何回去? 那个随时随地会出现的虫洞看不见了,两人不由地慌了神。 “难道要一直留在这里?”杜春琪问。 周存彦翻出脑中被强行塞进去的内容,沉重的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位于1912年乌克兰的日托米尔市,距离基辅165公里,还有一年多就会发生第一次世界大战。” 杜春琪倒抽一口冷气,饶是她不太关注俄罗斯歷史,她也知道往后会又多乱。 周存彦脑中被塞进了不少内容,他接着说,“现在的乌克兰、波兰还是俄罗斯的一部分。之前俄罗斯和德国的关系极好,但国家之间没有永恆的利益。英法给俄罗斯贷款,支援俄罗斯进行工业化建设,希望能后东西两线夹击德国,目前正处在俄罗斯高速发展期。” “大量的铁路、工厂建立起来,预计到1918年俄罗斯就能够实现农业国像工业国全程转变,国内所有铁路会连成一个个发达的交通运输网,能够快速的将士兵、物资运输到前线。而德国不会允许这一切发生,他们肯定还会和歷史上一样选择发动战争,打断俄罗斯工业化进程。” 周存彦滔滔而谈,杜春琪瞪大了眼,“你什么时候看一战史了?” 周存彦神秘的笑了笑,表示才不要告诉老婆他的知识全是白得来的。 “没想到你私底下居然也用功学习了。”杜春琪得不到答案,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话归正传,二人又想起无法回到现代,愁眉苦脸。 正在发愁时,叫小花的小狗突然出现在房中,它睡得正香,脖子上挂着一根竹筒,里面塞着一封信。 待周存彦的拿下竹筒,小花就从眼前消失了。 打开信件一看,杜春琪气得咬牙切齿。 “欺人太甚!”杜春琪怒道。 周存彦看完信,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第一时间安慰老婆,“别生气了,想一想不管我们在这里呆多久时间,现代社会的时间都不会变,等于赚了。” 杜春琪的情绪稍稍缓和,她说,“可是要多少钱才能填满竹筒?显然,它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填满。” 周存彦看了眼竹筒,安慰她,“总会填满的,别人是拿时间换金钱,我们拿金钱换时间,看起来是个十分有赚头的买卖。而且你看我们现在能够熟练的读写俄语和乌克兰语,你不是说知识是无价的吗?” 杜春琪闷闷地算是认同的他的话,但一想到不知道何时能够回到现代,她的心里就十分难受。 特别是想到女儿甚至连个会眨眼睛的洋娃娃都没有,她心里就一揪一揪的疼,但凡做母亲的都希望给自己孩子提供最好的成长环境,杜春琪也不例外。 想到女儿要在一个物资匮乏、没有高科技的战乱年代成长,她就生出一股股的愧疚之情来。 第2章 连着一周, 周存彦都在家中陪伴着妻女, 跑前跑后, 过得也十分忙碌,不过家中总算安置妥当了。 保姆阿尼西亚主要照顾女儿, 另外雇了一个叫丽娃的年轻女佣, 负责家中的家务。除此之外, 车夫是必不可少的,红头髮的克利姆卡是他家的车夫,一个爱唱歌的中年男人。 “好了, 我也该去赚钱了。”周存彦决定去车站食堂看一看了, 毕竟他不但要养活一家老小, 那个竹筒也需要大笔的金钱填满。 唿吸了一口有些污浊的空气,周存彦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日托米尔市不但是铁路枢纽还是座工业城市,空气品质绝对算不上好。
第120页 坐着马车没两下就到了车站食堂。 食堂外面看着极不起眼, 两层而已,但底下的地下室堪比迷宫, 庞大到难以想像,甚至有一条连通到他家的甬道。里面藏有大量的粮食、盐等物资,这些只有他知道,就连长期在地下室做活的女工们都不知道这些。 当周存彦想到庞大的地下室后,对未来多了分把握。 一进入车站食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柜檯,一个是他的位置, 一个后面站着一名叫嘉利娜的漂亮女工,她正在切一块火腿。看见周存彦进门后立刻放下刀,准备迎接周存彦。 “忙你的。”周存彦摆摆手示意嘉利娜。 嘉利娜点了点头,继续切火腿,在女工中,她的地位不算最高,但也是最体面的一个了。因为和别的无处可去的女工不同,她家就在日托米尔市,身上有着独一份的底气。 “那个叫保夫鲁沙的孩子来做工了吗?”周存彦问嘉利娜。 嘉利娜一面切着火腿,一面轻快地回答,“来了,是个十分勤快的小孩,领班贝拉夸了他好几回。” 周存彦点了点头,迳自去了厨房。 厨房在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其实只能算是半地下室,一半还在地上。 厨子是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浑身油腻腻的,胳膊手上汗毛十分浓密,看着厨子略带异色的衣服,周存彦皱起了眉头。特别是厨子在烹饪时还挠了挠头髮,一片片疑似头皮屑的东西落到了锅里让周存彦立刻恼火了。 他自己就是厨师,最不能容忍这类事情。 板着脸说,“这份菜作废,重做,下次烹饪时带上帽子。” 周存彦极为严肃,厨子一下子有些害怕,躲闪地看了看周存彦,应了下来。 “我看看的你的指甲。”周存彦说,厨子瑟缩的将双手伸了出来,露出填满不明物体的指甲,周存彦的脸色难看极了。 “今天你先回去,将衣服、身体、头髮、指甲等所有我要检查的地方都打理干净。” 厨子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没有听明白吗?”周存彦面无表情,“照我说的做,否则你不用来了。” 厨子一听,头一缩,谄笑,“好的,老闆。” 在一旁拉着皮风箱的小工顿时手足无措,问,“老闆,今天谁做饭?” 看了一眼小工,周存彦想起他的名字,谢廖沙,当了一年有余的厨房帮工了,看也该看会了,毕竟这里的饭菜实在十分好学。 “你来做。” 谢廖沙有点兴奋,搓着双手说,“哎,我一定好好做。” 正准备离开的厨子一听不愿意了,返回来说,“老闆,他可不行。” 周存彦看了一眼厨子,明白他的想法,说,“放心,不会影响你的地位,再说,客人总是反应上菜速度太慢,多一个人正好。” 厨子立刻说,“老闆,那可不光是我的原因。” 周存彦深深看了一眼厨子,知道他所言不差,车站食堂一共有10个侍者,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客人能够尽快上菜以便从客人那里得到更多的小费,催的人头大,为此还打过架。 “我知道,我说了,谢廖沙并不会影响你的地位,厨房要扩大,与其另外招厨子不如提拔谢廖沙。”周存彦说。 厨子眼珠子转了转,瞪了一眼谢廖沙,觉得与其让别人来抢自己的地位还不如让谢廖沙填补这个位置,谄笑得客套了两句,离开了。 厨子离开后,谢廖沙仍然不敢相信,梦幻一般问周存彦,“老闆,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厨子了?” 周存彦笑着点了点头,补充说,“从今天开始,你的工资涨到20卢布一个月。” 谢廖沙高兴地一下子跳了起来,他才十六岁,就有了20卢布的月收入,在同龄人中算是少有的‘成功人士’了,他的不少小伙伴可还在跟着师傅学习技术呢。 “不过你的技术仍然要磨鍊,现在做一道菜给我看看。” 谢廖沙知道重头戏来了,若是发挥不好老闆收回前言也是可能的,他仔细回忆厨子的每一个步骤,竭力和他保持一致。他做了一道罗宋汤和焗土豆。 看见他将土豆、甜菜、牛肉块、奶油熬至漂亮的红色,周存彦头上冒出一股冷汗,突然想到高国栋兄弟俩的甜菜土豆汤,这时,才方觉得自己身为厨师,却只专注中餐,不知道外国餐饮,有些孤陋寡闻。 尝了尝谢廖沙的做的饭,不合他的口味但绝对不难吃。 点了点头,说,“好了,今天厨房就交给你了。” 正说着,一个歪鼻子侍者怒气沖沖的进来了,“怎么还没做好?” “这就做。”谢廖沙慌忙说道。 歪鼻子侍者瞥了一眼谢廖沙,不耐烦地问,“哈巴罗呢?” 谢廖沙不自觉得看向了周存彦,歪鼻子侍者这才发现应该在柜檯那的老闆跑到厨房来了,点头哈腰,“老闆,您怎么到厨房了。” 周存彦淡淡地说,“我放了哈巴罗一天的假,今天的饭由谢廖沙做,你们担待些,别太难为他。” 歪鼻子侍者有点不太高兴,嘟囔着,“可是客人等得急。”
第121页 客人等的时间长可不会给他小费了,一想到一天要损失几十卢布,他就有点不太高兴。 周存彦拉下了脸,觉得侍者有点不知好歹,在车站食堂,侍者因为小费的原因收入是最高的,同样,他们也是最跋扈的。如今都敢给他甩脸子了,他皱着眉头说,“那你们就耐心地劝说客人。” 歪鼻子侍者见周存彦有些发火了,不敢继续顶撞,不高兴地回餐厅了。 谢廖沙忙活开了。 周存彦继续视察厨房,穿过厨房是洗涮间,里面有十来个女人在清洗盘碟刀叉以及家什,其中几个女人一手拿着毛巾,一头用牙齿咬着毛巾,在上面来回摩擦叉子齿。 “一定要擦得干干净净的,老爷们都要仔细看叉子,要是有一点脏东西我们大家都要遭殃。”领班贝拉强调着。 周存彦点了点头,对于这些女人们他一点都不担心,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女人,除了这里她们没有别的去处,十分珍惜在车站食堂的工作机会。 穿过洗涮间是茶水间,保夫鲁沙就在茶水间烧茶水。他同时要管着三个茶炉,一个茶炉足足能够装四桶水,他得十分卖力的鼓风才行。他干活卖力极了,一会儿添加炉火,一会儿将茶炉装满干净的水,一会儿将湿抹布搭在烧开的茶壶上烘干。 周存彦看他确实十分辛苦,竟然觉得八卢布的工资实在太低了。 想到这个工作是一人干一天一夜,然后休息一天一夜的,他深深觉得自己是罪恶的资本家了。 “再多招一个人吧!”他心想着,好歹弄成8小时工作制,三班倒,让这些烧茶炉的孩子也能享受一下童年。 看见周存彦,保夫鲁沙停下了工作,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 周存彦看到他黑色的眼睛就觉得十分有眼缘了,和蔼地问,“在这干得还习惯吗?” 保夫鲁沙诚实的回答,“习惯,贝拉很照顾我。” 他没说的是,本来侍者是要教训他的,但听说他的母亲在老闆家当保姆立刻就打消了那个主意。 “那就好。”周存彦有点无话可说,他想了想问,“你叫保夫鲁沙?” 对这个名字他有点奇怪,保夫鲁沙用俄语说是骂人话,乌克兰语基本和俄语是相通,保夫鲁沙也不是什么好话,很难想像会有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这个名字。 “是的,老闆。”保夫鲁沙回答,他的脸色有点难堪,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并不好听。 “那我就叫你保尔吧!”周存彦取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他当众叫保夫鲁沙,他实在叫不出口。 保夫鲁沙松了口气,愉快的说,“好的,老闆。” 接着,他又去餐厅看了看,确实有些客人不耐烦了,见侍者们不甚在意的安抚着的客人们,周存彦不得不採取手段了。 站在餐厅中间,他高声说,“亲爱的客人,今天因为一个厨师有事后堂人手有些紧,耽误了诸位的用餐时间,为了弥补大家的损失,今天用餐一律打八折。” 话音刚落,客人们鼓起掌来。 “火车3小时候才到,没有问题。”一个客人率先说。 周存彦也不吝啬,让侍者给每个人都端来了一杯格瓦斯。 “为老闆的慷慨而干杯!”另一个客人端起了酒杯。 斯拉夫人从来就不怕喝酒,大家纷纷一饮而尽。 第3章 周存彦一直等到谢廖沙能够基本应付顾客的需求后才离开车站食堂, 匆匆往家中赶。 一回到家就发现杜春琪苦着一张脸, 面前的食物一动也不动。 周存彦走近一看, 乐了。 原来午餐是丽娃和阿西尼亚一起做的,看上去颇为丰盛, 色彩十分鲜艷, 分量十足。 按照乌克兰的传统, 午餐和晚餐上三菜,头道、二道是汤类和主菜,三道菜是饭后饮料和甜点。杜春琪想着总共也没多少菜, 干脆让丽娃一起端了上来, 这一看, 她的脸就皱了起来。 红甜菜汤、萨洛、面包、樱桃饺子和六分熟的煎牛排,整个桌子上除了一杯格瓦斯就没有她能下肚的。 红甜菜汤是用甜菜、土豆和牛肉炖的, 味道不说难吃,可她实在不喜欢。 萨洛就更不用说了, 作为乌克兰的一种传统美食,精选的肥猪肉熏制而成, 薄片如玉一般泛着温润的光芒,期间偶尔夹杂着一两丝比头髮粗不了多少的红色瘦肉丝。比起中国的五指膘的猪肉,有过之而无不及。杜春琪觉得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中国女人都无法接受它。 黑麦面包倒是好东西,养胃,问题它是用来夹着萨洛吃的。 扁扁的樱桃饺子看上去算是最正常的,即便是樱桃馅她也认了,可是丽娃特别贴心的在饺子上浇了厚厚一层的酸奶、奶酪和樱桃酱。 六分熟的煎牛排, 一刀下去,渗出丝丝血丝,杜春琪表示自己还是吃十分熟的煎牛排好了,虽然阿西尼亚在一边努力劝说她多吃这种带血的牛肉,有助于她产后恢復,杜春琪仍然不下一口。 看见周存彦回来,她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老公,我想吃你做的酸辣土豆丝和米饭了。” 乌克兰被誉为欧洲大粮仓,稻米自然是有的,周存彦二话不说奔向了厨房。 阿西尼亚两人似乎明白自己做的饭不符合女主人的口味,低垂着头,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第122页 杜春琪大度的摆摆手,“不用管我,你们去厨房打下手。” 二人如蒙大赦,立刻奔向了厨房。 杜春琪抱过女儿,使劲亲了一口,小声嘟囔着,“真是妈妈的小天使。” 周存彦自然不会只给还在做月子的老婆只炒一个酸辣土豆丝,看着厨房中的食物他动起了脑筋。虽然已经是冬天了,可乌克兰作为后世的第三大粮食出口大国,农产品还是十分丰盛的,加上日托米尔市位于捷捷列夫河畔,不缺鱼类。 一面熬制鱼汤,一面让丽娃将大米淘洗干净,手上也不停,做出一桌丰盛的午餐。 “啊!馋死我了。”杜春琪胃口大开,前几天周存彦在家还不觉得,今天他不过离开了半天她真觉得自己离不开这个男人。 “慢点吃,来,吃点蛋羹。”周存彦含笑看着杜春琪。 “现在缺少调料,等我改天做些调料才好吃。”说起这个周存彦满脸都是泪,老婆想吃酸辣土豆丝,临到头发现没有醋,弄得不得不用酸柠檬汁调和了一下将就当醋给用了。杜春琪是一点都不嫌弃,只要是周存彦做的她都爱吃。不过周存彦仍然耿耿于怀,制作酱料的事必须提到前头来了。 吃完饭,两人逗弄一番孩子,半下午时一个人上门了。 “啊,是布尔加科夫神父。”周存彦热情的迎了上去,他们都明白,要想在日托米尔市安生呆着,神父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哈,尊敬的鲍力斯基·泽利采尔先生,冒昧前来希望没打扰到您。”布尔加科夫神父十分有修养的说,然后望向了杜春琪,“吉娜,好久不见。” 显然,他和杜春琪更加熟悉一些。 杜春琪迷迷煳煳,她穿过来,除了一口流利的乌克兰语和俄语外,一点旁的记忆都没有,尴尬地笑了笑,说,“很高兴见到您。” 原谅她一下子没记住布尔加科夫神父冗长的名字,只好用您代替。 布尔加科夫没发现杜春琪的异常,他跟着走进了房间,直接说,“让我看看新出生的小天使,听说是个女孩,她的身体健康吗?” 一说起女儿,周存彦就滔滔不绝了,不住地和布尔加科夫夸赞周淑基,一直到阿西尼亚将孩子抱了出来才止住了话头。 布尔加科夫湛蓝色的眼睛看向周淑基,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愿主保佑你。” 看了孩子一会儿,他扭过头问,“你们什么时候带孩子去洗礼?” 周存彦二人有些傻眼,这才意识到乌克兰和中国的不同,孩子在出生后数周内父母就要送到教堂由神父洗礼,表示赦免入教者的原罪和本罪。当然,作为一名婴儿,周淑基只能享受到点水礼。 布尔加科夫神父一眼就看二人忘了洗礼这件事,恨铁不成钢地说,“这么重要的事你们也能忘记了。” “嗯,食堂里面比较忙。”周存彦找了个藉口。 布尔加科夫神父瞪着眼,“忙,你忙什么?瞧瞧好好一个车站食堂被你经营成什么模样了,都要变成妓院了。” 杜春琪眼睛危险地瞪起,回头看周存彦等他解释。 对此,周存彦表示十分冤枉。 “哪有的事。”周存彦忙反驳。 布尔加科夫神父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叫什么普罗霍姆的侍者可是城中有名的皮条客,他甚至逼着你的女工去接待那些中学生。只要有钱赚,他就逼着那些无家可归的女工去服侍那些客人。在日托米尔市是人所共知的事。” 周存彦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普罗霍姆他倒是知道,就是那个歪鼻子侍者。 “哎,我是真不知道,这样,我明天就开除他,让车站食堂变成一片净土。” 布尔加科夫神父这才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说,“再过十天就是圣诞节了,不如让孩子在圣诞节那天参加的洗礼,你们准备一下。” 周存彦惊喜莫名,虽然他不是虔诚的教徒,但也知道能够在圣诞节那天接受洗礼对于孩子的好处。 但凡做父母的都想把最好的提供给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个洗礼,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够受到众人的祝福,他的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说完正事,布尔加科夫神父就要走了。 周存彦如何愿意,这可是拉关系的好时机,连忙挽留,“吃过晚饭再走吧!我亲自做饭。” 布尔加科夫神父闻言止住的步伐,不客气的点菜,“做点鞑靼烤肉,好久没吃了。” 周存彦愣了愣,不知道为何他会点这个,但还是应了。 “我的小吉娜,你变漂亮了。” 周存彦一离开,布尔加科夫神父过来口气熟稔地对杜春琪说,让她有点诧异,若非他的年龄足以当她的父亲,还以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呵呵。”杜春琪只好尴尬地笑。 “哦,小吉娜,俄罗斯女孩可不是鞑靼女孩,没必要害羞。”布尔加科夫神父说,“看你现在的模样我就放心了。” 杜春琪直觉里面有什么连周存彦都弄不清的故事,她不由地问,“您怎么会认为我过得不好呢?我很爱他。” 请原谅她又忘记了自己丈夫的俄文名字。
第123页 布尔加科夫神父笑了笑说,“小女孩总是对爱情充满了期待,不过不得不说,这个敖德萨小伙子将你照顾的不错。” 他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小声说,“他来了,我们说些别的吧!” 杜春琪只好止住了话头,将周存彦来自敖德萨牢牢记在心中。 “烤肉来了,烤羊肉和猪肉,随便选。”周存彦亲自端着大盘子出来了。 布尔加科夫神父立刻被烤肉的香味给吸引走了,吸着鼻子说,“对,就是这个味,美味啊!” “不过猪肉烤着没有羊肉好吃。”他补充说。 周存彦一头黑线,暗想以乌克兰猪的肥胖程度,想找块五花肉都难,更别提瘦肉了,烤着吃,味道当然不尽人意,都是油脂。 不过不得不说,乌克兰猪在这个时代乃是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还是十分受人欢迎的。就连中国在建国后也曾大量的引进了这种白嫩嫩的乌克兰猪,在当时的养猪场里,以养纯种的乌克兰猪为傲。 一直到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再需要肥肉提供油脂才慢慢的被边缘话,不过一些地方仍然养殖着乌克兰白皮猪。 杜春琪一看到几乎看不到瘦肉的猪肉就皱起了眉头,主动邀请布尔加科夫神父说,“过段时间他要做一种特别的猪肉,是中国的传统菜色,您一定要来品尝品尝啊!” 她决心弄清楚‘周存彦’的来歷。 布尔加科夫神父立刻就同意了。 “敖德萨是哪里?”布尔加科夫神父一走,杜春琪就问开了。 周存彦愣了愣,几乎是照本宣科的说,“敖德萨是乌克兰仅次于基辅的第二大城市,工业十分发达,哦,对了,有名的黑海舰队就驻守在那里。怎么好端端的问这个?我们又不去那里。” 他纳闷地说。 杜春琪闷闷地说,“可是神父说你是敖德萨小伙儿。” 对此,周存彦几乎想破了头,也没想出所以然来,只好抛到了一边,转而和杜春琪说起了车站食堂的事。 “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车站食堂的地下室和迷宫一样,肯定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杜春琪一针见血的说,就算是日托米尔市唯一的车站食堂也用不着那么大的地下室。不过听闻里面密道极多,粮食储备充足,她稍稍放下了心,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不用太害怕一战了。” 说着,她眉头拧起,想起布尔加科夫神父说起的普罗霍姆的事。 “那个普罗霍姆赶紧辞退,一颗老鼠坏了一锅汤,还有,千万别被他看出密道的事。” “明天就赶他走。”周存彦也对此人反感,车站食堂的女工几乎都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女人们,她们依託食堂谋得一份生路,过得十分不易,没想到居然被人这样糟蹋。且他也不愿意好好的食堂变成一个淫。窝。 第4章 周存彦不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他细细将计划和杜春琪说了遍。 “三班倒很好, 人太疲惫容易发生事故。”杜春琪十分贊同周存彦的安排, “那就再招一个人吧!” 阿西尼亚是第一个知道车站食堂的茶水间要施行三班倒的人,她兴奋地谢了又谢, 毕竟她的小儿子保尔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这样一来, 保尔就有充分的业余时间和他哥哥学习技术, 等到年满十五岁进发电厂当工人了。 日托米尔市是个工业城市,虽然俄罗斯(当时乌克兰属于俄罗斯)工业化才开始没多长时间,但人们都意识到掌握一门技术的重要性。就像她的长子阴差阳错之下学会了技术, 从此他们家就好过了, 长子一人的工资就可以让一家子吃饱饭。 所以, 阿西尼亚虽然很感激周存彦,但仍然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能够去发电厂工作。 对于她的想法, 杜春琪心知肚明,阿尼西亚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 说话间无意就流露出来了。庆幸地是,杜春琪颇有几分肚量, 不会因此而对他们有意见。 是人就有追求,难道一辈子让人在车站食堂当个茶水间的伙夫? 显然不合理。 丽娃还年轻,想法不如阿西尼亚多,当然,本事也比不上阿西尼亚。她能够将房间的里里外外擦洗的十分干净就让杜春琪对她赞不绝口了。 日托米尔市是个工业城市,烟囱林立,污染有些严重, 房子很容易脏,丽娃仿佛不知道疲惫似的不住的擦洗,将二层小楼擦得干干净净。 “下次你去看看先生是如何做饭的,跟着学两手。”杜春琪说,她有点心疼丈夫了,又要管着车站食堂,又要赶回来给她做月子饭,实在有点苦着他了。 “是,女主人。” 丽娃轻声应道,羡慕地看了眼杜春琪,能够得到丈夫这样的关爱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周存彦对于伺候自己老婆坐月子是乐在其中的,他现在唯一有点愁的就是十天后的圣诞节,大冬天,老婆还没坐满月子,出门万一受风了可是一辈子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他没去车站食堂,反而又去找布尔加科夫神父了。 “你的意思是圣诞节那天吉娜不来教堂?” 布尔加科夫神父几乎被气笑了,干瞪着周存彦。 “那个,我家那边的习俗是女人生产完有一个月不能出门,不然容易生大病。”
第124页 他无奈地解释,文化上的差异还真不是一下两下就能解释通的。 布尔加科夫神父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他好几遍,冷哼一声,“随你,但孩子那天必须来洗礼,错过了那天可没有那么好的日子了。” “哎,别的都听您的。”周存彦连声应道,通过短短的接触,他已经发觉布尔加科夫神父是将他们二人当成小辈在照顾了,虽然他知道这一切是‘虚假’的,不过是穿越带来的些微后遗症。但他仍然不由自主的将神父当成自己的长辈去尊敬。 “去吧,去吧!”布尔加科夫神父没好气地说。 “嘉利娜,你看到普罗霍姆了吗?”周存彦不打算摆什么证据,开除一个皮条客,他觉得不用客气,直接开除就是。再说,就他所知,普罗霍姆可没少挣钱。就算不在这里干了也足够自己做点小买卖了。 嘉利娜愣了愣,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不自然地指了指地下室。 “现在没有列车到,他们可能在厨房旁边的房间。” 周存彦见嘉利娜的表情就知道普罗霍姆一定没在干什么好事,他直接随着嘉利娜的指向去了厨房。 哈罗巴此时正闲着,享受着谢廖沙的殷勤的服务,嘴上有一句每一句吹嘘自己做的食物有多好吃。而谢廖沙则从那一句句的吹嘘中找出养分吸收掉。 看见周存彦来了,哈罗巴立刻站了起来,“老……” “嘘,别吭声。”周存彦已经听到旁边房间里传来的吆五吆六的声音,脸色十分难看,感情他们不止当皮条客,还在车站食堂聚众赌博。 一把推开了门,里面安静了片刻。 然而众人扭过头又看向了牌桌。 “老闆来了。”一个名叫安德烈的年轻侍者退出牌桌点头哈腰的到了周存彦身边。 “都给我安静。”托福周存彦在小高庄的歷练,当众说话这些对他而言不是难题。 车站食堂人再多能比得上小高庄? 众人一阵安静,不解地看向来周存彦,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离下一班列车还有半个小时,兄弟们先玩两把放松放松。”说话的是普罗霍姆,显然,他是侍者的头儿。 看着牌桌上一把把的卢布,周存彦别过了眼。 车站食堂的收入极为不均,侍者一天的小费可能就能够拿到十几卢布至几十卢布顶一名工人一个月的收入,而像保尔那样的茶水间伙夫一个月才八卢布,活儿却辛苦的多。 “普罗霍姆跟我出来,其余都散了,到你们自己的岗位上去。”周存彦冷漠地说。 普罗霍姆无所谓地跟着周存彦到了办公室。 拿出二十卢布给普罗霍姆,“从现在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 周存彦平淡地说,普罗霍姆的眼睛霍地大睁,而后反应过来,怒气沖沖的挥舞着手上的卢布说,“你没有权利开除我,我已经在车站食堂干了五个年头了,你不能这样开除我。” 他大声吼着,手却死死抓住那二十卢布。 他的吼声将其余的侍者吸引了过来。 周存彦面无表情的一一看了过去,问,“你们也想走?” 别人都愣愣地,苏哈里科反应极快得摇了摇头,谄媚地说,“当然不,老闆。我这就帮您赶走普罗霍姆。” 说完,他拽住了普罗霍姆往外拖,一面拖一面嘴上不干净的骂着,“嘿,兔崽子,早就看不惯你了,明知道露莎是我的女人了,你还的找人沾染了她。” 其实最让他生气的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普罗霍姆给露莎找了个好主顾,人家足足给了300卢布的度夜金,他却只给了露莎二十卢布,而他一分也没得到。 这件事让苏哈里科和普罗霍姆之间产生了裂痕。 有苏哈里科打头,别人也纷纷动手驱赶起了普罗霍姆,虽然少一个人会累一些,但一想到他们服务的客人越多,得到的小费就越多,上菜收拾盘子的些许劳累也就不被他们看在眼中了。 赶走了普罗霍姆,周存彦除了说不许他们再当皮条客外就没有多说什么,所有改制都不是一拍脑袋就能改的,特别是在他不太熟悉乌克兰国情民俗的情况,他需要仔细观察一段时间。 “是的,老闆。” 侍者们齐声应道,想到刚刚被赶走的普罗霍姆,他们一时半会儿不敢轻易行动,毕竟这份工作对于他们而言是数一数二的好工作。 虽然需要他们俯小做低,可是想到哪怕是有些客人也没他们挣得多,他们心里就一阵得意。 别看那些客人用餐后会给他们半卢布乃至一卢布当小费,可谁知道他们兜里是不是只剩下几卢布了呢? 安置好侍者,他让嘉利娜挂出招收茶水间伙夫的牌子。 “伙夫是三班倒?一天只干八小时?”嘉利娜不确定的问周存彦。 “是的,超过八小时,人容易疲惫,会出差错的。”周存彦耐心解释,当前还是个剥削的社会大环境,工人一天劳作十个小时以上是十分正常的事。 “那,您……我是说我弟弟能来上班吗?”嘉利娜小声问。 “当然,你叫他过来,我看看再说。”周存彦想了想既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直接同意,一切都要看嘉利娜的弟弟表现如何了。
第125页 嘉利娜没有听出他话中隐含的意思,高兴地说,“我弟弟叫德米特里,今年十四岁,我这就叫他过来。” 说完,嘉利娜冲出车站食堂,在门口拉住一个人说,“安东尼太太,能麻烦您去我家叫我弟弟过来一趟吗?……太谢谢您了。” 德米特里没有让周存彦等太久,他是个棕色头髮的小胖子,背着一台手风琴气喘吁吁的跑了进门。 “嘉利娜,你找我有事?” 一进门还没喘匀气,德米特里就迫不及待的问。 “是的,车站食堂招收茶水间伙夫,一天只用干八小时,我想让你来这上班,你可以一边学习一边上班,这里的晚班不累的。” 嘉利娜说。 周存彦看到德米特里背着手风琴,笑开了,“唱一首歌吧!” 德米特里知道周存彦是车站食堂的老闆,也不拒绝,抱起手风琴拉开了一首轻快的乌克兰民歌。 所有的船夫, 一齐回到了故乡 …… 德米特里的声音十分清澈好听,看他娴熟的手法就知道他有一定的音乐功底。 等他一曲唱完,周存彦不吝啬的给予了掌声。 “你学过音乐?” “是的,我跟着扎尔基学习,不过我一天肯定能够抽出八小时工作的。”德米特里乖巧地说。 扎尔基是日托米尔市十分有名的音乐家,擅长钢琴、手风琴、小提琴和作曲,时常被贵族邀请写舞曲,颇有几分才华。 “你被录用了,不过你的手不是用来当伙夫的。”周存彦笑着说,“我希望你每天可以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在客人用餐时间演奏歌曲。” 德米特里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亮闪闪地看着他,“那薪水也是八卢布吗?” 一想到只要每天演奏两小时就能得到八卢布,他心里就高兴极了。 “当然不是。”周存彦笑着说,看着德米特里的头一下子耷拉了下去,继续说,“一个月十五卢布,小费你自己收着。” “谢谢您!”德米特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5章 保尔一面将湿抹布搭在茶炉上, 一面回味着萨洛的美味。 昨天阿西尼亚趁着出门购买物品, 将杜春琪送她的萨洛带回了家, 让保尔美美的大吃了一顿,吃的肚子都有点挺起来了。 萨洛有两种, 一种是熏制的肥猪肉, 另一种是猪油状拌着盐和大蒜直接抹到面包上。保尔的家境很少让他吃到第一种, 因此吃得格外的香。 “看来老闆娘是个大好人。”保尔心里想着,他可不知道,杜春琪嫌弃萨洛太油腻, 将家中存储的萨洛全部送给了阿西尼亚和丽娃当圣诞礼物了, 两人都抽时间将萨洛送回了家。 丽娃的父母完全没有想到还没干两天活就能收到圣诞礼物, 高兴地四处宣传车站食堂老闆的慷慨。 茶水间的另一个叫格里沙的伙夫听说了保尔得到老闆娘送的萨洛,羡慕坏了, 在二人交班时酸酸地说,“你真是走狗屎运了, 听普罗霍姆说老闆一家可是小气鬼。” “你胡说!”保尔立刻辩驳,性情有些顽劣的他此时一脸正色地指责格里沙, “听着,你要是再乱说话我就打断你的大门牙!”保尔挥舞着拳头威胁格里沙。 格里沙被气得脸红红地,斜眼看了一眼保尔的拳头,冷哼了一声后撇过头去。 恰在这时,女工鲁沙端着一个大托盘埋头走了进来,“嘿,小弟弟们, 看老闆给咱们了些什么呀!是苹果,一人两个,你们可以现在吃一个,带回家一个。” 格里沙哀嘆一声,“为什么我要斋戒啊!” 他看着保尔拿起苹果就啃,香甜的苹果味让他恨不得没长鼻子。 “你可以不斋戒。”保尔大嚼着苹果满不在意地说,他才不管那么多规矩呢,保尔以前是虔诚的教徒,能够把《圣经》的所有内容倒背如流,但自从听过高年级教师说地球早在几十亿年前就存在了后他一点儿都不信上帝了。 因此,让他在圣诞前斋戒40天是不可能的,三两口吃完了一个苹果,保尔将剩下的一个苹果塞进胸口准备带回家给哥哥格里什加吃。 “你还说老闆是小气鬼吗?”保尔得意洋洋地问格里沙。 “当然不。”格里沙也收起了属于自己的苹果,寒冬之时能够想着给他们吃苹果的老闆当然再好不过了。 原来周存彦在浑噩了一段时间后,突然想起了东正教的圣诞节是1月7号,比他认为的圣诞整整晚了一个月。 他立刻进行了补救,和杜春琪普及了常识后,干脆给每个员工发两个苹果当年终奖。 “地主家里也没余粮啊!”看着那一截子竹管,周存彦欲哭无泪,他把竹管很是郑重的放在了珠宝箱里,后来发现一箱子的珠宝被竹管‘吃’了干净。 在乌克兰,洗礼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件十分隆重的事,特别周淑基的洗礼仪式在圣诞节那一天,将收到所有教徒的祝福。新来乍到,杜春琪二人并没有想到要给孩子准备洗礼那天穿的长裙,还是阿尼西亚看一连两天男女主人都没有动静,小心的提醒了番,她才恍然。 阿西尼亚带着钱出门了,转了整整一大圈,垂头耷脑的回来。
第126页 “夫人,因为圣诞节,服饰店的蕾丝都卖完了。”阿西尼亚沮丧地说,新生婴儿不论男女穿着一身蕾丝长裙参加洗礼是当时有钱人的时尚。 那时,蕾丝还保持着手工制作的传统,产量有限,在一定程度上来说,女人的一件衣裙上是否有蕾丝代表着家庭情况。 每个女人都希望能够穿着蕾丝裙去参加圣诞舞会,此时已经临近圣诞节了,商店当然没有存货了。 其实,如果时间来得及杜春琪完全可以自己编制蕾丝,托福于有一年参加青岛的时装秀,她曾经用了很长时间了解、熟悉当地的手工蕾丝编制工艺。然而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晚。 杜春琪想了想,没有为难阿西尼亚,作为一名来自未来的服装设计师,给自己孩子设计一套不用蕾丝的高端裙子哪里会有问题? 详细问了一遍阿西尼亚商店都有哪些柔软舒适,适合婴孩穿的面料后,坐回了桌前开始绘图。 洗礼时婴孩应该穿一条白色礼裙,由于单一的颜色很难凸显不同,有钱人热衷于在裙子上缀满花样繁复的蕾丝花边装饰。越是复杂的样式越是受到人们的追捧,因为现在的蕾丝基本是手工制作,只有最优秀,最富有创意的工人才能制作出没有瑕疵的,完美的蕾丝。 看着女儿柔嫩的皮肤,杜春琪将珠宝抛在一边,在中国,像女儿一样出生没几天的孩子等闲不出门见风,她哪里会因为一个好看给孩子穿不够舒适的衣服? 保暖、舒适、漂亮,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为了了解教堂当时的温度,杜春琪又让周存彦跑了一趟布尔加科夫神父那,详细的问了圣诞那天教堂的温度。 “我亲爱的孩子,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那天室内会在20摄氏度。”布尔加科夫神父慈爱地看着周存彦,一双湛蓝的眼睛充满了对他的包容。 周存彦干笑了两声,邀请他,“1月5日您来我家用餐,我会做一道极为美味的中国食物想请您品尝品尝。” 通过上次的烤肉事件,他对布尔加科夫神父的吃货本质足够了解了。 “中国食物?”神父睁大了眼,兴趣盎然,学识渊博的他自然知道中国,但还从未品尝过中国美食。旋即,他垂下了眼眸,“噢,我的孩子,诱惑老人家可是不对的。” 周存彦立刻想到布尔加科夫神父是需要斋戒的,耸了耸肩膀说,“那么圣诞节后欢迎您随时来。” 神父眼睛一亮。 知道了室内温度,杜春琪很快就绘出了一幅图,让阿西尼亚购买了一批白缎和丝线,开始缝制礼裙。 即使在现代,最高端的服装依然是手工缝制的,杜春琪一向以成为顶尖服装设计师为目标,她手上的功夫自然不弱。不光是缝制,就是刺绣也通一些,只是不论是熟练度还是的天赋都比不上绣娘罢了。 但在普通设计师中,她的刺绣也是相当不错的。加之,在小高庄她还不时和吴锦、苏年秀学了一些技巧,对简单的花样信手拈来。 将丝线噼成了8丝,她开始绣制领口、袖口、裙摆处的花纹。其实按照她的本意,更想将花纹绣得更加轻薄一些,最好噼成一丝的线,然而一来是时间不够,二来她的手艺还不足以完全驾驭一丝线的绣品。最后只好选择用8丝线来绣制花纹了。 她觉得有些粗糙,但在阿西尼亚二人看来已经是惊为天人了。 俄罗斯流行的刺绣是掇绣,绣出来毛茸茸也十分可爱,然而论精美程度和中国刺绣就有天壤之别了。 杜春琪虽然只是绣了些小花,但在传统刺绣中,一片花瓣都需要三种渐变颜色,绣出的东西才能达到栩栩如生的效果。 阿西尼亚和丽娃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逼真的绣花,她们几乎是一忙完就要过来看一看,一饱自己的眼福。 杜春琪有时也有些矫情,绣的花有的居然接近白缎的颜色,若非眼力好或者光下的质感,人们都不容易发现。 礼裙化繁归简,细节处却又格外精緻,若是有人要笑话恐怕嘴巴张一半就要自打自脸了。 “太美了。”阿西尼亚和丽娃在周淑基换上了礼裙后情不自禁的赞嘆,杜春琪含笑看着女儿,心中有点小得意。 周淑基仿佛知道人们在夸赞她,裂开无齿的嘴笑了起来。 “小姐真像个小天使。”阿西尼亚由衷地说,她的小儿子就是黑眼珠,对于同样黑眼睛的周淑基她天生就多了一丝爱怜。 礼裙做好,时间也跨到了1913年,越是临近圣诞节,杜春琪就越紧张。 “你一个人行吗?能照顾好宝宝吗?”杜春琪十分不放心。 周存彦驾轻就熟地安抚好杜春琪,带着女儿出了门。 布尔加科夫神父身着庄严的白色镶银法衣,脖子上挂着厚重的黄金念珠,在主持完冗长的仪式后,开始了给新生儿洗礼了。 圣诞节是最隆重的一个节日,自然不会只有周淑基一个人参加洗礼,周存彦初来乍到,还保持着中国人谦让的美德,没有抢第一个。 很快,他就庆幸自己的明智决定了。 布尔加科夫神父脱掉那个孩子的衣服,只留下了裹尿布的内衣,双手稳稳地掐住了那个孩子的腰飞快的将孩子的头和脚在水中沾了沾,同时,他口中念着对孩子日后最真挚的祝福。
第127页 一旁的助理张开了亚麻布将孩子裹住,交还到孩子父母手中。 周存彦看得是目瞪口呆,按照东正教的习俗,那个孩子明显没满月,他突然觉得神父一点都不可靠。不禁抱着女儿后退了一步,他的女儿可禁不住那样对待。 显然,布尔加科夫神父没有给他临阵逃脱的机会,看向了他。 “我亲爱的孩子,过来吧!” 此时,布尔加科夫神父的语气温和极了,一丁点儿都看不出刚才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可周存彦开始对他存有戒心了。 走到洗礼池前,他悄声说,“孩子还小,会受凉的。” 布尔加科夫神父笑开了怀,“在父母没有要求的情况下,我对婴儿都是做点水礼,放心吧!” 周存彦犹豫地将女儿交给了神父,眼睛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6章 “教名是爱丽丝。”带着女儿回来的周存彦一进门就说, “幸好不叫玛利亚, 听说一千个女人中就有二百个玛利亚, 我们的女儿怎么能够叫那么俗气的名字?” 杜春琪不理他的絮叨,抱过女儿和阿西尼亚交代, “今天我带着宝宝睡。” 别看女儿只离开身边几个小时, 杜春琪想得厉害。 抱着孩子回到卧室, 她拿出一个大纸盒子,盒子里垫着厚实的天鹅绒褥子,轻手轻脚的将女儿放在了盒子中。 “怎么放在纸盒子里?”周存彦一进来就看见了纸盒子, 不满的问, 在他的意识里只有死人才睡这种四四方方的盒子呢。好在他反应极快, 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不然少不了一场矛盾。 白了一眼周存彦, “这是婴儿纸箱,据说芬兰开始採用这种纸箱后, 新生儿的死亡率减少了64%。” 周存彦还是觉得变扭,“我们中间放一个纸箱子多别扭啊!” “我们中间放着的是女儿, 你睡相不好,我可不放心。再说,这不是为了女儿好嘛!不说睡相不好会不会压住宝宝的问题,没有纸箱我们唿出的二氧化碳也容易被宝宝大量吸入,对身体不好。”杜春琪立刻反驳。 摇了摇头,周存彦躺到了床上。 晚上,空气中突然泛起了一片涟漪, 一双有力的大手拨开了涟漪,抱起了周淑基,而后消失了。杜春琪二人仍然保持着熟睡的姿态,时间没有从他们身上流过。 乍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周淑基睡得倒是香甜,一直没有醒来。 抱着她的男人是个十足邋遢的人,长得短小臃肿,土红色的宽大脸,骨骼结实有力,可是他的双手却可以弹奏出最为优美的钢琴。 路德维希抱着周淑基看了好一阵子,她轻密的唿吸声细细敲打在耳鼓中,让他精神一震。他听清了,听清了一个婴孩细弱的唿吸之声,这是多么神奇的一刻,在他几乎完全丧失听力后,他的耳朵头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声音。 一段旋律从脑中盘旋而过,将周淑基轻轻地放置在钢琴上,他弹奏起来,仍然听不见琴声,可是他却沉浸其中。 “哇,哇……”一阵哭声如同魔音穿脑,路德维希不得不停下了演奏,抱起了周淑基。 “听得太清也不好。”他喃喃地说。 “adalheidis,你叫爱丽丝。”他突然说,“你一定是世间最高贵的女孩,才让我重新听见声音。” 他的状态有点疯魔,周淑基停止了哭声,懵懂地看着路德维希。 再次将周淑基放在了钢琴上,翻下琴盖直接上面写起了谱子,一张张谱曲在笔下诞生,然后被他推到了地上,抽出一张纸继续写,他的脚下很快就堆了一沓子的谱曲。 两个小时后,一缕阳光照了进来,门被推开了,露出一个稚嫩的脸庞。 “老师,我来了。”即使知道路德维希是听不到他的声音,卡尔还是有礼貌的鞠躬问好,安静地走到了路德维希身边,一眼就看见了钢琴上饿得正在嗦手指头的婴孩。 “这是谁的孩子?她好像饿了。”他抽了一张纸写道。 被打断的路德维希愤怒地抬起头,就要发火,看见纸条上的内容后,抱起了周淑基。 “我可不是母羊,带不了她,要把她送回去。”他小声说道,在学生卡尔的目瞪口呆中,婴儿消失了。 “她……她……”卡尔的头脑混乱。 “该上课了,今天你来弹这首。”路德维希深陷细小的眼睛狠劲看着他,让卡尔不敢耽搁,他敬爱的老师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头愤怒的狂狮,就连碰到贵族他的老师照样敢怼。卡尔十分乖巧地坐到了钢琴前,看见谱子上方的名字——献给爱丽丝。 被安然送回家中的周淑基一经发现回到父母身边立刻放声大哭。 “哇哇……” 杜春琪二人被吵醒了,疑惑地看着女儿。 “是不是尿了?”他们仔细检查着女儿,周淑基被摆弄的不舒服,哭得更厉害了。 听见动静的阿西尼亚冲进了门,将周淑基从头到脚的检查了一遍,不太确定的说,“太太,小姐好像是饿了。” “饿了?”看了看钟表,杜春琪不太能接受这个结果,“她才吃过不到一个小时。” 阿西尼亚埋头又检查了半天,抹着一头的虚汗,肯定地说,“太太,小姐就是饿了。”虽然她也十分奇怪,但婴儿肚子饿没饿她还是能够辨认的。
第128页 “好吧,我喂喂看。”杜春琪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开始餵女儿吃奶,没想到她果然是饿坏了,狼吞虎咽的。 足足吃了许久,杜春琪的胸口都开始发疼了,周淑基才满足的停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沉沉地睡着了。她今天可是累坏了,又是洗礼,又是被一个‘老疯子’骚扰,最重要的是,这样以来,她的时间褶皱被打开,一天的时间就不止24小时了。 真是漫长而又疲惫的一天啊! 摸了摸女儿鼓起的小肚子,杜春琪担忧起来,“明天请医生看一看吧!” 周淑基还不知道自己的能吃让父母操透了心,在梦中,脑子里还盘旋着那一段流畅、优美的音乐。 第二天,医生过来看过后表示孩子不能再健康了,至于超大的食量,斯拉夫的孩子就不怕能吃,只要运动量够完全没有问题。 说完这些,医生收拾好听诊器就告辞了。 “运动量?”杜春琪对这个词彙有点疑惑,天知道一个没满月的孩子如何运动,她很快将这个事抛到了脑后。 一直到2个月后的一天,她听见女儿咯咯的笑声后走进婴儿房才明白什么叫婴儿的运动量。 当时的场景差点将她吓疯了,在成人还穿着春装时,阿西尼亚将女儿脱得光光的,一手握住周淑基两只小脚丫,将她倒提着晃荡。 周淑基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玩了,笑得十分开心。 杜春琪一声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阿西尼亚,失手让女儿落地。 然而,接下来一幕让她目眦欲裂,阿西尼亚看到了杜春琪,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十分轻巧的交互提起孩子的单只纤细的胳膊,孩子像人猿泰山一样晃荡,笑声更欢快了。 剩下来的事杜春琪已经无力吐槽了,安静地等阿西尼亚完全了全套动作,她还没有说话,阿西尼亚率先说,“夫人,现在外面暖和了,您看是不是应该让小姐去湖里学下游泳了?” …… 杜春琪突然明白医生说的运动量是什么意思了,所以,她女儿胳膊、腿上的小肌肉块都是这样来的? 吞了口唾沫,她的声音发干,“什么意思?” “天气暖和了,小姐的体力更好了,该学游泳了,而且也该出去多见见人。”阿西尼亚振振有辞地说。 让她的女儿去湖里学游泳? 杜春琪有点接受不了,别说现在女儿年龄小,外面的温度只是温暖,就是特别热她也不会让女儿去那里的。 这可是乌克兰,小女孩看上一个男孩可以光明正大的约男孩去湖里游泳,要知道他们可不会穿什么泳衣,上帝赐予的皮肤就是他们的泳衣了。 可以想像,现在的湖里是一片白花花的肉。 “怎么会运动量不够呢?”杜春琪展开一抹微笑,抱过女儿,还别说,鼓鼓地小胳膊小腿十分有力,才两个月大已经可以有力的抬头了。 杜春琪强行压下自己的担忧,周存彦在外面打听过阿西尼亚,她确实对带孩子有一套,内心的直觉告诉她,应该信任阿西尼亚。 再说,在这里她不信任阿西尼亚又能怎么办呢? 周存彦对带小孩有经验,然而限于大点的孩子,这种婴孩他们夫妻根本就是外行,连抱孩子的姿势都是和阿西尼亚现学的。只能由着阿西尼亚用乌克兰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带娃方式带了。 至于她唯一能够求助的长辈布尔加科夫神父,他对待刚出生不过一周的孩子都十分‘粗暴’。做完月子后,她有幸见过一次神父给婴孩洗礼的方式。 掐住孩子的腰,将孩子倒置,孩子的头飞快地在水池中沾了一下后,接着,他十分灵敏的将孩子倒了个儿,将孩子的双脚在水池中沾了沾。期间,她看清神父基本是用抛的将孩子颠倒过来的,甚至有一瞬间,他的双手已经离开了孩子腰。 和神父一比,阿西尼亚已经算是十分温柔了。 杜春琪这样安慰自己。 “小姐的饭量越来越大,要是运动量不够会涨肚的。”阿西尼亚担忧地说,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带着孩子去游泳,可是周淑基实在太能吃了,让她有点担忧,决心好好给她消消食。 “那也不能去湖里,过两天在家里修一个小泳池,就在家里教吧!”杜春琪敲定了最终的决定。 她们愉快地做出了决定,周淑基还不知道自己的运动量又要被迫增加了,从洗礼以后,她几乎每天都会被路德维希抱过去听音乐。和一个极其富有激情的人相处也是十分疲惫的,特别是她还只有2个月大。 路德维希一直把她放在钢琴上,听着咚咚咚的声音,她连睡觉都是奢侈,真不知道他是为何创作那么激昂地音乐。 第7章 7、红烧肉 让我们将时间退回去, 周存彦知道那一截子竹管对于他们一家的重要性, 不敢将它随意搁置, 十分郑重地将它放进了珠宝箱中。珠宝箱是铜制的,厚重古朴, 等闲三个壮汉扛不动, 周存彦比较放心。 然而, 让他难以想像的是,他们夫妻还在适应期,竹管已经开始干活了。等到年前, 杜春琪打开珠宝箱时, 发现箱内空空。 他们傻眼了。 本以为是个有钱人, 突然一天告诉他没钱了,那可怎么办? 二人都有点愣, 和在小高庄的天不怕地不怕不同,在那里他们随时都能够回去, 对于手上有钱没钱是一丁点儿都不怕,现代社会是他们最大的退路。
第129页 此时的感触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知道什么时间才能够回去,钱,有时间能够买命,特别对于即将到来的乱世,钱是重中之重。 压下心里的不安,周存彦拿起竹管眯着一只眼往里瞅了瞅,“嘿, 它还听能吃,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晃了晃空空的竹管,周存彦故作轻松说。 忽然,杜春琪指着竹管说,“你看竹管尾部,好像变成碧玉的了。” 周存彦连忙翻过来一看,果不其然,尾部一层变成了碧玉,翠绿通透,“我明白了,只要它收集的钱财够多,就会变成碧玉竹管,然后我们就能够回去了。” 二人都有点开心。 “钱总能挣来的。”周存彦心里盘算开了,车站食堂正好给了他施展的机会,他就不信随便拿出一两样中餐不能赚的盆满钵满。 周存彦小心的将竹管再次放进了空荡荡的珠宝箱, 时间一晃而过,圣诞过去了,布尔加科夫神父结束了他的斋戒,完成了圣诞后续的工作后要来应约吃中餐了。 要做出美味的中餐,独门酱料是少不了的,好在他在杜春琪的督促下将自己的专业知识扩展了下,不然真是束手束脚了。总不能万里迢迢托人从中国带酱料来吧! 但是,那些都是以后的事,就拿酱油来说,光是制作就要四五个月,还需要天气的配合才行。 不过有些菜色需要酱料,有些就不需要了,比如一个绝对十分符合这里人油腻口味的食物——红烧肉。 黄州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早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苏东坡的一首《食猪肉》让国人牢牢记住了红烧肉。 地域不同,做法也有些细微的差别,有些需要放生抽、老抽,手上没有酱油的周存彦只能选择用白糖上色,这就需要考验他的手艺了。 在现代市场,几乎可以买到任和一种调料,即使你不善于厨艺,只要用对了调料也能做出不错的饭菜,即使是大酒店也一样用各种调料而非古法。 时间就是金钱的现在谁还会给你细火慢炖,小心翼翼的上糖色呢? 若是有酱油,周存彦对外经营绝对不会选择用这种做法,费事费心,一般人的舌头也尝不出差异。 今天是宴请布尔加科夫神父的日子,他一早将精心挑选的五花肉切成了麻将大小的方块,放到锅里煮了15分钟后捞出用凉水沖干净上面的沫儿,放置在盘中。 接下来就要熬制糖色了,他的神情专注起来,小火放油,加入白糖和盐,用勺子快速搅动,一直到糖化开开始变红冒泡,加入适量的水搅匀,汤汁盛入碗中备用。 布尔加科夫神父准时进门,立刻闻见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让人恨不得立刻开动。 “我的孩子,是中国菜吗?” 布尔加科夫神父有些兴奋地问。 “是的,神父,今天我们就按照中国人用餐方式吃饭吧!”杜春琪说,乌克兰正式宴请分三道菜,菜色不用描述,光是盘子、叉子就不少。而且用餐时还需要人随时收拾走不用的盘子,她家现在只有阿尼西亚和丽娃两个人干活,其中一个还要带孩子,丽娃一个人可有点忙不过来。 “当然好。”布尔加科夫神父一生没有结婚,早将杜春琪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自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说是按照中国人用餐方式,仍然还是有些差别的,至少杜春琪就贴心的採用了分餐制。 鲜香的鱼汤、浓郁的红烧肉、素炒蔬菜,菜色十分简单,已经让布尔加科夫神父赞不绝口了。 “真是美味。”他用叉子将红烧肉安置在黑面包上,像夹肉夹馍一样大口吃着,花白的鬍子上都沾上了红汁,他浑然不绝,继续伸手拿起第二块面包。 咸甜味实在太符合他的口味了,余光瞥了一眼杜春琪的红烧肉,看见都是瘦肉,眉头皱起,“吉娜,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些肥肉。” “而且要吃黑面包,黑面包能让人长得壮实,米饭可不行。” 布尔加科夫神父一本正经地说,在他眼里,杜春琪实在太瘦了,这可不行,对孩子餵养不好。 周存彦冲着杜春琪挤眉弄眼。 悄悄捏了捏腰边囔囔肉,“我吃不下肥肉,而且吃多肥肉对人身体不好,容易头晕。” 神父的眉头皱起,没有说话,算是认同了她的说法。 吃完饭,他又看了看周淑基,捏了捏她的小胳膊小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孩子身体还行,够壮实,女孩子虽然要身材纤细,该有的肌肉还是要有的。” 杜春琪看着女儿那一节一节像个小萝蔔似的手脚,心里捏了一把汗,回到现代可怎么办?那里可不流行女孩子健壮。 “可不是,就这样最好了,到现在一次都没病过。”周存彦显然想的和杜春琪不一样,来这里他最为担心的就是生病,要知道现在可是连青霉素都没有的时代一场病很可能就要了人的命。 女儿壮实他只有高兴的份儿,至于那些眼瞎只爱干瘦女孩的男人,周存彦表示他们的眼光实在太差了。 一味欣赏那种纤弱、干瘪、锥子脸是种病态的审美观,就和一些朝代的文人一味欣赏病态弯曲的盆景一样,过于狭窄的审美对让他们失去许多对美的体会。
第130页 周存彦觉得女儿这样就很好,看看那鼓起的藕节似的胳膊腿,那可不是肥肉,都有小块小块的肌肉了,一看就是个健康、活泼、可爱的孩子。 这天,杜春琪兴奋的和周存彦说,“我从生产那天穿的裙子里找出来几包青霉素。” 周存彦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们二人自幼在孤儿院长大,院里的孩子生病是不给用好药的,发烧时都是注射柴胡,只有严重才会打青霉素,没想到反而是做了好事,他们到现在为止,发高烧还是一针青霉素就能解决了。 二人将青霉素藏好,如释重负。 “至少我们不用担心生病了。”他们不约而同地说。 “还有一件事十分重要。”杜春琪郑重地说,“我听说婴儿在学习语言时,如果语言环境复杂,最好对孩子一人说一门语言,免得他们将两种语言弄混。” 周存彦挠了挠头,认同了杜春琪的说法。 “以后我对宝宝说汉语,你对宝宝说俄语,阿西尼亚和丽娃对宝宝说乌克兰语。”杜春琪说。 周存彦自然没有意见。 之后,周存彦将心思投到了车站食堂,毕竟能不能回家还要看食堂的运营,而且,但凡男人很少有不爱事业的。 周存彦早就想有一家自己经营的饭店了,最开始是穷,然后是小高装忙,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 头一件事就是做了一大锅的红烧肉拿到车站食堂售卖。 “唔,怎么这么香呀!”谢廖沙贪婪地吸了吸鼻子。 “哈巴罗呢?”周存彦问,谢廖沙耸了耸肩,说,“他还没有过来,老闆,这是什么” 周存彦皱褶眉头,他今天因为做红烧肉的缘故已经来得比较晚了,怎么哈巴罗还没有来? 放下了一大盆的红烧肉,示意谢廖沙加热它,周存彦解释说,“这是一种中国食物,名叫红烧肉。” 谢廖沙用力吸着空气中的香味,不由地说,“真是美味啊!” 周存彦笑了笑,骄傲地说,“这算什么呀!中国好吃的饭菜多了,光是家常菜就有几百种,红烧肉几乎是家家都会做,每家都有自己的小窍门。” 谢廖沙听得目瞪口呆,说,“真想去中国看看。” “不,我一定要娶一个会做中国菜的中国姑娘。”他突然捏紧了拳头。 “行了,先赶紧装盘,好好表现,以后我教你做。”周存彦说。 谢廖沙激动起来,不敢相信天上掉下一个馅饼,他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感动地说,“老闆,您对我实在太好了。” 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厨工,老闆不但让他当了厨子,还要教他本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些说老闆小气吝啬的人都是大坏蛋。”谢廖沙心里说道。 他正感动着,侍者安德烈咚咚咚的跑下了楼梯,“老闆,不好了,普罗霍姆买通了站长佩图赫,他也在车站开了个食堂,好几个侍者都被挖过去了。” 安德烈急得脑门上冒出了细密地汗珠,倒不是他对周存彦有多么忠心,而是他和苏哈里科为了讨好周存彦早就将普罗霍姆得罪死了。 “哪些人走了?”周存彦冷静地问。 “什廖马、多林尼克、波诺玛连科和格里茨科都走了,他们手上可有着大批的优质客户。”安德烈说,这几人是拉皮条最厉害的几人,他们手上有着大批乘坐这条线路的优质客人,可以想像,他们集体跳槽会给生意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当然,日托米尔市处于交通枢纽,客人是不会缺的,但怕就怕他们使坏,恶意竞争,到时候生意还怎么做? “狗东西,太可恶了。”周存彦还没有生气,谢廖沙就气得跳起脚,“我要宰了普罗霍姆那个狗崽子。” 谢廖沙操起刀就要往上面跑(厨房在地下室),吓了周存彦一跳,夺过刀,教训他,“没你的事,好好做你的饭。” 谢廖沙蔫哒哒地垂着头听他教训,然后周存彦话头一转,说,“红烧肉也做好了,安德烈,你挂招牌出去今日来就餐的人每人赠送一块中国红烧肉。” “红烧肉?”安德烈带着疑惑领命而去。 第8章 车站食堂的侍者一下子走了一半, 剩下的除了安德烈和苏哈里科当时为了巴结周存彦将普罗霍姆得罪死了外, 还有三人没走。 年龄最大的勃鲁扎克当侍者的时间比普罗霍姆都长, 常年以长者自居,不过他的面子早就在赌桌上被剥得干干净净, 如今他也懒得动弹, 心道自己说不住还能当个领班呢。 特列佐尔是个难得的忠实性子, 沉闷不爱说话,就是被拉到牌桌,除了给了餵牌输钱外也没别的作用了。 谢苗最晚一个来, 和普罗霍姆还没混熟呢。 看着剩下的人马, 周存彦一点都不慌张, 一个食堂的核心从来就不是侍者的服务,味道才是至关重要的。因而, 周存彦对于普罗霍姆的挑战是一点儿多不怕。 因为是第一次推出红烧肉,虽然它深受布尔加科夫神父等人的喜爱, 周存彦仍然决定去餐厅看一看。 时值一列火车在此经停,扳道夫调整铁轨还要好长一段时间, 一些带着女友、孩子的人都下车到餐厅进行休整。
第131页 “为了答谢新老客人对我店的厚爱,今天所有在我店就餐的人员均可免费获得一块本店新推出的中国红烧肉。”周存彦站在台上大声说。 “红烧肉?”大家不解地看了过来,周存彦含笑让侍者挨桌发下色泽诱人的红烧肉,自己继续介绍,“红烧肉是一种来自遥远中国的做法,已经有上千年的歷史,那时中国的普希金苏轼曾经专门为它作过一首流传千年的诗颂扬它的美味。” 在俄罗斯也好, 乌克兰也好,普希金在人们心中的地位绝非一名诗人那么简单。他被人们尊为俄国文学之父、俄国诗歌的太阳,在普希金的诗歌之前,俄国但凡有地位的人家都学法语,用法语写一首情诗才是社会风尚。 而普希金诗歌告诉了人们,俄语一样能够写出优美的诗歌来。他曾经在《村姑小姐》中这样讽刺:那个时候稍有地位的贵族,都必定给女儿请一位法语教师,教她优雅的吐字,让她压着满嘴的大舌音,小心别吓跑了未来夫婿。 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普希金就是俄罗斯,他是斯拉夫人文化图腾。 客人们听他这么一说,安静地等待侍者给自己分发红烧肉。 “用料全部精选本地最棒的猪肉,如果有不吃猪肉的人请告诉侍者。”周存彦补充道,开餐厅什么都会碰到,一句话没有说到位就可能有人以此闹事。 一位靠窗边坐着的细长脸、五官极为英俊的中年男子,在安德烈将属于他的那块红烧肉送到他面前时,他的眉头不自然地皱了起来。 “先生,如果您不吃猪肉的话请允许撤掉她它。”安德烈十分有礼貌地说,别看这些侍者在厨房等地耀武扬威,一进到餐厅个个都显得自己很有教养。 “不,我只是不喜欢樱桃酱。”中年人说。 周存彦正好看见这边不太对头,快步走了过来,解释说,“里面绝对没有樱桃酱。” 中年男人的眉头松了松,又看了看盘中的红烧肉,仍然有点不太相信,“你确定?” 周存彦笑了,“这就是我做的,我确定没有一丁点儿樱桃酱,当然,是放了白糖的,如果您不喜欢糖……” “当然不。”中年男人淡淡地说,怎么会有人不喜欢糖呢? “那么下一个问题,如何吃?”中年男人一本正经地问,他的问题让周存彦愣了愣,一块红烧肉如何吃?当然是放进嘴里吃啊! “叔叔,这样吃。”一个热心的男孩从自己的座位上跑过来,他手里拿着一片折成两半的黑面包,红烧肉夹在里面。 “这样吃好吃极了。”说着,男孩瞪着大大地眼睛看向周存彦,“老闆,能再给我一块吗?您看我这么壮,一块肉不够。” “我父母会付钱的,是不是?”后面一句他扭头跟自己的父母说的。 “当然。”一对中年夫妻立刻点头应道。 有人喜欢吃,周存彦当然不会拒绝,还趁此机会将红烧肉定好了价位,令人开始售卖。 中年男人有样学样,用叉子将红烧肉固定在黑面包片上,期间面包没有对等折好,他不厌其烦地将面包打开,尝试着两等分折好。可能因为他很少这么做,一连几次都折得不合他意,反反覆覆的来回折了两几遍,终于折出他需要的形状,这才满意的送入口中。 周存彦看得很累,真想告诉他其实就那么一块肉,怎么折对口感的影响都不太大。 “红……”中年男人吃饭竖起了大拇指,有点想起来名字了。 “是红烧肉。”安德烈十分谄媚的提醒,以他的经验,这人非富即贵,小费少不了。 “对,红烧肉美味极了。”中年男人夸奖着,接着,他看向了周存彦,“谢谢您的款待。” 接着,出乎他意料的是,中年男人掏出一本护照,介绍自己,“我是德国总参谋处的参谋施耐德,我觉得您生产的红烧肉十分适合做成罐头,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开个罐头厂,我会给您提供最大的帮助。” 周存彦头上哗地一下子就冒出冷汗了。 事情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这可是日托米尔市,距离乌克兰首府基辅只有165公里,突然冒出一个德国总参谋部大摇大摆的要帮他建厂。 世界有点太玄幻,周存彦有点站不住了。 “当然,对您来说,这是一件十分重大的决定,我要在日托米尔市逗留5天,就在车站旁边的旅馆,您随时可以来找我。”施耐德好脾气地说。 周存彦头大如斗,恨自己没事来餐厅干嘛?没事找事,就算来餐厅也别理会施耐德啊! 他万般后悔,今年已经是1913年了,明年就会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要命的是,他知道德国人就进驻乌克兰。 施耐德的提议让他上不去下不来的。 勉强笑了笑,周存彦牵强地说,“红烧肉制作非常复杂,一般厨师无法胜任,做不到大规模的生产。” 见施耐德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他赶紧补充说,“您如果不信,我可以现做给您看。” 施耐德缓缓点了点头,说,“那么冒昧了。” 谢廖沙正对着锅里残留的香味流口水,周存彦带着施耐德进了厨房,最后面是亦步亦趋的安德烈。
第132页 他生怕旁人抢了他的差事,今天所有客人中以施耐德最为贵重,他一定不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选好了五花肉,周存彦开始切肉了,施耐德突然叫了停。 “切成多大块的?”他认真地问。 “这么大块。”周存彦想也不想的说,还拿了一块给施耐德仔细看。 施耐德皱着眉头观察了半天,吩咐在旁候命的安德烈,“你去买把尺子和秤。” “好的,先生。”安德烈接过钱,直接用简单的德语回应施耐德。心里高兴极了,买下尺子、秤剩下的钱可比一般人给的小费多得多。 周存彦一头黑线的停了下来,他以前只听说过德国人严谨,还觉得挺好,轮到他跟前就觉得难受人了。 就那么大的肉块还要尺子量?那要眼睛是做什么的? 周存彦表示不理解,施耐德同样不理解周存彦,在他看来周存彦能够做出那么好吃的饭菜来定然是十分熟悉的,可是看见周存彦随意的模样,他的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太敷衍他了,他一定会找出关键点的。 在金钱的动力下,安德烈很快就带着尺子和秤回来了,施耐德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秤肉的重量并且测量肉块的标准大小。 他仔细的将所有肉块都测量好,一一记录到笔记本上,甚至还算出了长宽高的平均值。 接下来,周存彦将肉放入水中煮,施耐德盯着怀表和锅中的肉,不知道在笔记本上就记录了些什么。 到了调汁,施耐德觉得秤不够准确,准备让安德烈买天平回来,周存彦彻底不耐烦了,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做个饭,用得着那么较真? “先生,我只是给您演示一遍,并没有说教您,请您尊重我的手艺。”周存彦不客气地说,让施耐德到厨房来观看已经是他的底线了,这还是因为他知道德国总有一天会入驻乌克兰,本着不得罪有能力的人原则才让他来观察的,不然他管施耐德是谁? 施耐德拧着眉头,不再说话了,他还做不出强抢的事,安静地看着周存彦漫不经心的撒了糖、盐,兑了一些水。他的眉头皱得高高的,太不严谨了,就是一般的家庭主妇家中也是有天平称量调料重量,再不济也有标准勺。 可看看周存彦怎么做的,他什么都没有,用手指拈了些盐糖就行了。 总而言之,这一场参观下来,施耐德和周存彦的心都累极了。 “怪不得大家不爱和德国佬玩,这样的性子只可远观。”周存彦回到家将自己甩到了沙发上。 “可是在现在的欧洲,法语和德语才是最受欢迎的语言。”杜春琪已经开始了解生活环境了。她前几天才听阿西尼亚说他的大儿子因为不会说德语被工程师指责,在当下的俄罗斯,不能说一口流利德语的工程师是受人歧视的。 虽然阿西尼亚的长子格里什加还只是个钳工,不会说德语已经是他更进一步的拦路虎了。 第9章 德国有句俗语, 地狱里最好的厨师是德国。以前施耐德没有那么深刻的体会, 毕竟看看欧洲大陆, 除了法国菜不是来自‘地狱’的,还有哪个不是和德国的水平相当?至少德国的香肠种类繁多, 也挺好吃, 他一直这样认为的。 可是日托米尔市一个普普通通的车站食堂打破了他的认知, 原来饭菜也可以那么好吃。他已经一连吃了五天的红烧肉,今天是他离开日托米尔市的日子,他忽然有点不舍。整个德国也找不到那么美味的红烧肉啊! “您真的不考虑和我去德国开一家餐厅, 凭藉的您的手艺您一定会受到追捧的, 我保证能让皇帝陛下也去您的餐厅。” 施耐德最后一次游说周存彦。 有那么一瞬间, 周存彦有些心动,利用施耐德的影响力尽可能扩大经营, 赚取更多的金钱以便回到现代,实在太诱惑他了。随即想到即将到来的战争, 他立刻否决了。 别钱没挣到反而被德国人拉壮丁了。 见仍然没有说服周存彦,施耐德只好打消了注意, 依依不捨的和周存彦告别了。 周存彦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有个隐隐的猜测,施耐德这回来绝对没有干什么好事。可是俄罗斯此时完全没有设防,一名德国人可以拿着参谋部的参谋的护照随意在俄罗斯境内行走,想一想他就有些理解了为何德国居然做到了两线作战。 他知道施耐德乘坐的列车要前往一个波兰人的聚集地,波兰此时和乌克兰一样还在俄罗斯的统治下,但比起乌克兰, 波兰策划独立的行动一直没有停止过。骄傲的波兰人自认为自己是大国,拒绝臣服俄罗斯。 同样,乌克兰虽然动静没有波兰大,可仍然有一部分人认为乌克兰才是斯拉夫人的起源地,比起后来迁移到西面的波兰,迁移到南部的南斯拉夫,以及迁移到东部的俄罗斯,他们认为自己才是斯拉夫人的正统。 将自己的疑虑说给了布尔加科夫神父,老人怜悯地看着他,缓缓说,“我的孩子,你要知道世界上最不团结的民族就是斯拉夫人。” “斯拉夫人的友谊和狗的友谊没什么区别,你看,一根肉骨头就能让它们打起来。” 布尔加科夫神父拿了一跟肉骨头丢到门外。 周存彦说不出话了,俄罗斯有个寓言就是讲述狗之前虚假的友谊。
第133页 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家中,杜春琪听完后笑开了,“看来这段记忆对你影响有点深,我们是来挣钱的呀!至于他们之间的事,我们最好置之度外。” 周存彦想了想,认同了杜春琪的说法。 虽然红烧肉的推出,餐厅的生意好极了,周存彦已经开始在家制作醋和酱油一类的必备调料了。这些他并不打算外传,当成自己的独门秘诀能给他更快地带来财富。 “必须得多招些人手了。”周存彦想着。 他打算等人员就位后,将保尔和格里沙调到餐厅当侍者。在得知自己有机会成为侍者后,格里沙格外的兴奋,立刻将邻居家的孩子推荐来了。 “老闆,他叫叶戈尔,老实又可靠。”格里沙大力推荐着,希望赶紧再来几个,好让他快快调去当侍者挣大钱。 周存彦看了看叶戈尔,一张布满小雀斑的脸,干枯的黄髮和稻草一样,眼神极为真挚。 “行,留下吧!”他点了点头。 格里沙立刻跳起来,眼巴巴的看着周存彦,“老闆,那么我可以去当侍者吗?” “当然不行,要招够3名伙夫你们才能去。”周存彦拍回格里沙。 他闷闷的耷拉下脑袋,等周存彦离开,他又跳了起来,指着保尔和叶戈尔,颐指气使,“你们听着,你们必须每人找一个可靠老实的人来当伙夫。” 保尔不理他那一套,翻了个白眼,摊开双手,“我的朋友都还在教会学校上学呢。” 叶戈尔的底气不如保尔足,怯生生地说,“犹太人可以吗?” 格里沙立刻否决他的提议,“那可不行,犹太人都很狡猾。” 保尔反驳格里沙的言论,他的哥哥就和许多犹太人保持着良好的友谊,他说,“印刷厂的犹太工人都是善良人。” 说着,他灵机一动,拍手说,“对呀!缅尔德前阵说印刷厂的环境容易让人肺部出问题,想让他的儿子到别的地方工作。” 第二天,他就带来了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十分精干的小少年。 “多大了?”周存彦和蔼可亲地问。 “十二岁。”名叫约翰的小少年略带紧张的回答,他的表现可比叶戈尔好多了,落落大方,如果只是让他当个伙夫有点埋没了。 周存彦心里想着,却也知道斗米恩升米仇,点头说,“行,留下吧!现在就能上班吗?让保尔带带你。” 约翰高兴地说,“是的,先生,我现在就能上班。” “一个月8卢布,每天上8小时班,三班倒。”周存彦说。 约翰早就知道这些了,招工告示上都写着呢,也有人来应聘,但周存彦因为地下室的秘密而严格把控,那些说不清来歷,或者眼神乱转的一律不要。外加普罗霍姆开的工资比周存彦的高出了半个卢布,这才导致没招上人。 约翰来了,格里沙将眼睛立刻盯住了叶戈尔,“你的人赶紧带来,别磨蹭了,知道我一天要少挣多少钱吗?” 格里沙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继续和他普及常识。 “要知道,食堂里除了老闆就是侍者挣得多了,知道安德烈吗?前几天他将一个德国佬伺候的好,一共得了300卢布!” 叶戈尔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情不自禁地问格里沙,“你看我有机会当上侍者吗?” 格里沙鄙视地将叶戈尔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晃脑说,“哦,我的兄弟,你还早着呢。多跟我学学还有可能,要当一名侍者可不是那么容易,你要将上层的规矩熟记于心,此外,你还需要一些语言天赋才行。要知道贵族们总是喜欢说法语,工程师喜欢显摆德语,最近几年还有英国佬来,好歹也要会说两句英语吧!” 格里沙洋洋得意,他的语言天赋极好,虽然都是半吊子,可不妨碍他显摆啊! 叶戈尔立刻缩回了头,摇着头,“我可不会那么多,俄语我说的还有些坑吧呢。” 格里沙有点看不上叶戈尔,指点他,“我的兄弟,你也该看看报纸了,一味的埋头炉火间是不会有大出息的。现在俄罗斯是大发展时期,抓住机会就能成为有钱人了。” “你看保尔都去报亭买书呢。”他说。 保尔听见后说,“我可不爱看给沙皇歌功颂德的报纸,你们看《牛虻》了吗?好看极了。” 格里沙立刻止住他的话,“你怎么能叫小爸爸沙皇,太不礼貌了,如果你当了侍者这样跟客人说话会得罪人的。” 保尔鼻子冷哼了一声,格里沙神秘的将保尔拉到一边,又让叶戈尔守着门,压低声音说,“你可别和其他人说,老闆和小爸爸有关系,所以在这里一定不能说沙皇的坏话。” 保尔的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旋即摇头,“怎么可能。” 他们老闆笑眯眯的,又好说话,就是那些落魄的波兰贵族都比他傲气呢。怎么可能和沙皇扯上关系。 “哎,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老闆帮着米哈伊尔大公私奔了,他肯定和小爸爸有关系。” 格里沙信誓旦旦地说,同时心里暗骂跟着普罗霍姆的人没有眼光。 “真的?”保尔不相信地问,因为阿列克谢王子身患血友病,被断定很难活到成年。米哈伊尔大公是沙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了这位自幼过着斯巴达式准军事生活的王子,他凌晨起床,冷水沐浴,吃粗茶淡饭。是人们心目中完美的沙皇继承人,甚至他的哥哥尼古拉二世也将其看成了自己的继承人,不止一次公开表示日后要将权杖交给米哈伊尔大公。
第134页 当然,人无完人,与之相对的是米哈伊尔大公坎坷的情史,这位晚熟的大公在24时对一位英国公主一见钟情,但后来经过查探,发现公主之母是他的姑母,迫于宗教的压力,尼古拉二世只得出面反对这桩婚姻。 接着,米哈伊尔大公又爱上了一位平民姑娘,这更让教会和皇室无法接受,而米哈伊尔大公大公这回豁出去了,带着女孩自我驱逐出去,被尼古拉二世就计再次将二人分开。 后来保尔又听说米哈伊尔大公再次爱上一位结过两次婚的平民女人,并且很快生下一女。当然,这段情事从来没有得到官方的解释。 “你是说米哈伊尔大公私奔啦!”他不可思议地问。 “对,老闆还帮忙了,2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亲眼看见的。”格里沙说,“你可千万不要跟人说,听说现在秘密警察还在找大公呢。” “我当然谁也不说。”保尔保证。 在格里沙的逼迫下,叶戈尔哭哭哭啼啼的将自己的姐姐带来了,“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我姐姐很能干。” 茶水间已经有一个犹太人了,要是他再带来一个犹太人一定会被有心人找茬的,叶戈尔想来想去只好把自己的姐姐拉来了。 周存彦看了看叶戈尔的姐姐,圆圆地苹果脸,胳膊结实有力,可以轻松的提起一大桶水。 “你叫什么?” “喀秋莎。” 因为这个让人怀念的名字,周存彦立刻让喀秋莎留了下来,宣布保尔和格里沙即日起调到餐厅当侍者的同时还对新招收的三名员工说,“目前还要继续招收一到两名伙夫,你们中表现好的会调到厨房当实习厨师。” “啊!”叶戈尔三人惊唿出声,不敢相信周存彦的话,一下子就成为厨子的谢廖沙在车站食堂可是励志典型,就算是侍者对他也有些羡慕的,毕竟厨子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第10章 现在日托米尔市流行一个词彙——红烧肉。它变成了一种时尚, 不止车站内人们赞扬他, 就是本地人也愿意到车站食堂尝一尝被人们大肆鼓吹的美食。 对比周存彦食堂的人满为患, 普罗霍姆的食堂要冷清许多,当然, 客人仍然有的。毕竟有人班次比较急, 可不愿意花费太长时间去排队。 听着大家对周存彦食堂的美食赞不绝口, 普罗霍姆的鼻子气得更歪了。 “什么?你不会做红烧肉?”听到哈罗巴不会做红烧肉,普罗霍姆的脸阴沉了下来。 “听着,老东西, 我请你来不是白养着你, 给你3天时间, 你必须做出红烧肉,不然……” 什廖马连忙截住了普罗霍姆的话, “你先回厨房去吧!” “干什么?”见到是什廖马,普罗霍姆的神色缓了缓, 这间食堂不完全是他一个人的,还有什廖马的股份。 “这个老东西肯定研究不出来红烧肉。”什廖马说, 转了转眼珠补充道,“有这个功夫还不如直接找谢廖沙,我们把谢廖沙雇过来,实在不行买来方子不是更省事?” 普罗霍姆坏坏的笑了,说,“鲍力斯基(周存彦)是个小气鬼,听说谢廖沙一个月是20卢布, 我们可以给25卢布,不,30卢布。” 商量完,当天晚上什廖马就去找谢廖沙了。 “我可不会做红烧肉。”谢廖沙听完什廖马的来意,不敢得罪他,立刻否认了。“我想你们应该很清楚我的水平,我连哈罗巴都比不上呢。” 什廖马将信将疑,说,“那红烧肉是哪里来的?” “当然是老闆做的。”谢廖沙毫不犹豫地说,虽然周存彦已经开始教他做红烧肉了,可谢廖沙才会告诉什廖马呢。 “老闆会做好多很复杂的菜,据说都是中国菜,或许你们可以找一名中国厨师。”谢廖沙坏心眼的提议。 什廖马龇了龇牙,他到哪里去找个中国厨师? 一计不成,他们又施展开了第二计。 “尊敬的佩图赫先生,鲍力斯基实在太过分了,竟然让一个犹太人混进了车站食堂。”普罗霍姆亲自出马找到了车站站长,他和佩图赫的关系本来就不错,加上佩图赫是个十分传统的波兰人,十分憎恨犹太人。 在得知周存彦雇了一个犹太小孩当伙夫后,普罗霍姆立刻就想到了个法子。 果然,佩图赫一听到有犹太人混进了食堂,不高兴地皱着眉毛。 “我去看看。” 普罗霍姆立刻将一卷卢布塞到他的手中。 经过深思熟虑,周存彦决定将红烧肉传授给谢廖沙,毕竟要是一直让他自己做饭,这个老闆当的就没劲了。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留一手,目前只会教谢廖沙这么一道菜,等到日后调料酿制出来后,基本就靠调料了。 智珠在握的周存彦开始给谢廖沙上课了。 “老闆,真的不用放一点樱桃酱?”即使看过多次,谢廖沙还是很难以想像颜色红艷的红烧肉居然不需要放樱桃酱。 “你仔细看清楚。”周存彦没有藏私,他会做的菜多了去了,一道红烧肉教了就教了。 谢廖沙不在吱声,细细观察着周存彦的步骤,甚至还买了个小本子将自己的心得体会写了上去。
第135页 大胆尝试过后,谢廖沙学了六七分,周存彦就将做红烧肉的工作教给他了。 “既然你学会了,就不能再拿实习厨子的工资了,以后每个月30卢布。”周存彦尝了尝,觉得谢廖沙确实在做饭上有点天赋。 “我……我……我还是先拿20卢布吧!”谢廖沙不好意思地说。 看着谢廖沙颇为真诚的双眼,周存彦不解地问,“为什么?” “您教我做红烧肉已经是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不能贪得无厌。”谢廖沙坦率地说。 周存彦想了想,收回了前言,“你可别后悔哟!” 心里却决定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谢廖沙的工资涨上来,甚至有了收徒的打算。 正在这时,保尔蹬蹬瞪地跑了下来,“老闆,佩图赫找上门来了,让我们关门整顿。” 佩图赫是个标准的斯拉夫人长相,个头高大、金黄的头髮,他一上来就不怀好意的说,“听说你僱佣了犹太人?我的车站不允许出现犹太人,你必须赶走他。” 他的个性和姓名一样,如同一只好斗的公鸡。 周存彦笑了笑,知道他是来找茬的,直接说,“这家食堂是我的产业,你没有资格过来指手画脚。” 佩图赫恼羞成怒,推搡了一把周存彦,一字一句地说,“你记着,我是站长。” 周存彦脸色变了变,突然想起一人,说,“既然这样我们不如去城防司令部去评评理。” 佩图赫涨红了脸,他突然想起周存彦和伊凡上尉似乎有些友谊,他有点瑟缩的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打发走了佩图赫,周存彦觉得他不能太被动,想了想,先去找了布尔加科夫神父。 “亲爱的,这你可找错人了,佩图赫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神父慈爱的说。 周存彦不禁失笑,他倒忘记了许多波兰后裔基本是信奉天主教的,转头只好去找伊凡上尉。 伊凡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是个侯爵,金色的肩章十分耀眼,马裤上滚着银边,他十分魁梧,看见周存彦来了,热情的给了他一个熊抱。 “我的朋友,你已经好久没来了。”他半是埋怨地说。 周存彦赧然,送出了礼物。 “都交给我,佩图赫不敢找你的麻烦。”伊凡说。 “听说你做的红烧肉好吃极了,真希望大公早日回来,也尝尝你的口味。”伊凡不经意地提起了一人,让周存彦愣了愣,飞快地翻动脑中的记忆。 事实吓了他一跳,恨不得立刻就回到家中和杜春琪分享那些故事。 “什么?你是说你在敖萨德有个父亲?”杜春琪吃惊地问。 周存彦点了点头说,“是的,是个鞑靼人,我的母亲是他的情人。” 当了几十年的孤儿,突然多出了个父亲,他一时半会儿也有点难以接受,“而且他还是鞑靼贵族,受到了沙皇的任命。因为他带族人帮着沙皇镇压了敖德萨的工人起义,被沙皇安置在了敖德萨。” 周存彦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莫名其妙就变成少数名族了。”他用幽默地口吻说,鞑靼人在中国还有一个名称,塔塔尔族,正好属于五十六朵花中的一朵。 “哈哈哈……”杜春琪不厚道地大笑起来,忽然,她的笑声一下子停止了,说,“等等,我急得塔塔尔人是信新月教的,你的……红烧肉?” 她有点说不下去了。 周存彦的面色也变了变,忽然,他笑开了,“没问题,他们那一支信东正的。” 他轻松地说,要是突然冒出一个父亲指责他吃猪肉可要呕死人了。 这样,他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车站食堂有如此庞大的地下室了,感情那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弥补他这个被亏待了儿子的。 “哈哈,原来你还有这么牛的身世。”杜春琪说,“或许我们可以通过沙皇的财富回到现代。” 她有点兴奋,她很久以前就听说沙皇有1500吨黄金沉入了贝尔加湖,或许她可以打那些黄金的主意。 如此,她终于不再焦虑了,只要将竹管找机会丢到那批黄金中间去,相信竹管一定能‘吃’够的。 “真是个好主意。”周存彦附和。 晚上,黄耳的出现证明了他们猜测的切实可行,杜春琪灵机一动,写了一张纸条挂到了黄耳脖子上。 当天晚上就得到了回復,夫妻二人更加兴奋了。 “这样我们只需要等待就好了,相信那时候沙皇会同意用那批黄金买命的。”杜春琪高兴极了。沙皇一家可以通过捐献大量的黄金去现代过普通人的生活,相信他会同意的。 没了后顾之忧的周存彦彻底放下了提起的心,将这个时空看成了一个旅游地点,开始享受起来。 过了两天,佩图赫如同斗败的公鸡上门了,“泽利采尔先生,我对我之前的行为感到十分抱歉。” “没事。”周存彦没有和佩图赫计较,甚至还请他尝了尝红烧肉。 “不得不说红烧肉真是种美味的食物。”用餐完毕,佩图赫赞扬。 “如果你喜欢可以天天来吃,我不收你的钱。”周存彦不介意卖个好给佩图赫。
第136页 果然,他的眼睛一亮,想了想提醒他,“你要当心普罗霍姆,他是面包房诺夫斯基的外甥。” 周存彦皱起了眉头,因为这里的人们习惯吃面包,而造一座烤房不是普通人有实力造出来的,因此造成一个现象就是面包房几乎垄断了整个日托米尔市的面包,要是他不卖给周存彦面包还真是件麻烦事。幸好佩图赫提早将消息告诉了他。 第11章 知道普罗霍姆要在面包上做文章, 周存彦立刻叫车夫克利姆卡去市场上购买了大量的面粉。虽然即便不去买, 地下室中的面粉也足够他用了, 但显而易见,周存彦不会那么快将底牌露出来。 接下来周存彦又去铁匠铺订制了一个十分巨大的蒸笼。 第二天, 周存彦早早的来到了厨房, 果然, 谢廖沙神色慌张,“老闆,面包店还没有送来面包。” 谢廖沙彻底慌了神, 没有面包可怎么办? 总不能让所有客人都点饺子和布林饼吧! “不要着急。”周存彦安抚谢廖沙, 接着吩咐贝拉, “你派几个臂力好的女工来厨房帮忙。” “安德烈,你去在招牌上写上, 今日上午停业,下午推出中国面包。” 贝拉闻言立刻将阿廖沙、达莉亚和卓亚三人派了过来。 “好了, 姑娘们,不要紧张, 今天我教你们做中国面包。”周存彦轻松地笑着说,其实论起对食堂的忠实程度,女工们远远比其他人更忠诚。因为她们除了车站食堂没有容身之处,车站食堂对她们而言更像是一个家,特别是周存彦赶走普罗霍姆为首的皮条客后,她们更加喜欢这个大家庭。 “中国面包?”女人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她们知道中国的红烧肉十分好吃, 那么中国的面包呢? 她们满怀期待地看着周存彦,无端给他带来了一些压力。 和面、发面、蒸馒头,一系列工作完成后,拿出馒头分给大家尝过以后,大家表示虽然没有什么味道,但其松软的口感也一定会有人喜欢的。 周存彦放下了心,他对挺喜欢馒头,可不代表斯拉夫人喜欢馒头,得到他们的肯定再好不过了。 “老闆,其实馒头比起面包更适宜小孩子吃。”卓亚突然说,她再次掰了一小块馒头放入口中,“如果加入牛奶、鸡蛋、盐和糖肯定会有更多人喜欢的。” 周存彦对卓亚的意见从善如流。 下午,周存彦推出了‘中国面包’,普罗霍姆的脸都青了,回到店里大发雷霆。 “普罗霍姆,看来我们暂时和鲍力斯基斗不了了。”什廖马等普罗霍姆冷静下来后说。 “什么意思?你让我向他求饶?”普罗霍姆阴鸷地看着什廖马。 “当然不。”什廖马耸肩,“我们现在独立出来了,当然用不着向他求饶,我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经营食堂上,挣钱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吗?” 什廖马说,他出来可不是为了和鲍力斯基争斗的,若非那边食堂不再让他当皮条客,他还懒得出来呢。 “我们应该多招收些无家可归的姑娘们,她们能够带给我们财富。”什廖马用这个理由说服了普罗霍姆,“其实现在谁输谁赢无所谓,反正鲍力斯基的食堂不做这块生意,那个傻东西以为大家都冲着食物去食堂呢。” 什廖马眉眼带着得意奸笑着,“一个处女我们就能挣280卢布,而且以后她会源源不断给我们挣钱,多划算的生意啊!” 普罗霍姆彻底冷静下来,说,“我们确实要多招一些姑娘,哈罗巴的手艺是无法给我们带来好的收益的。” 显然,他有些明白在烹饪上他是无法击败周存彦了,选择暂时撤退,但并不意味着有机会不去踩他一脚。 当然,目前为了挣钱,也为了安抚自己的合伙人,普罗霍姆选择将视线从周存彦身上移开。 第二天,面包房的面包就准时的送来了,但周存彦仍然对面包房的诺夫斯基不太放心。 “哦,日托米尔市只有一个面包房可不行。”伊凡上尉听说了这件事后说,“我早就听说诺夫斯基是个不讲道德,没有修养的人,市民们将面粉交给他烤面包,他却往面包里掺砂子,为了保证市民们的生活,我们必须重建一座面包房。” 伊凡上尉很有远见地说。 “我去找城防总司令,立刻办理这件事,我不能允许市民们用上好的面粉换取粗劣的面包。” 周存彦高兴地笑道,“那太好了,我会是第一个客户。” 不管在哪里,上面要做一件事总是十分容易的,一个月后,一座全新的面包房出现在了日托米尔市的一头,面包房的主人是个叫罗曼的罗锅,他第一天出炉的面包几乎全部都送到了周存彦的食堂。 “是上好的黑面包。”卓亚高兴地说。 “那我们还要继续做中国面包吗?”谢廖沙问。 “算了,蒸笼先收起来。”周存彦淡淡地说,就算是富裕人家也习惯吃黑麦面包,他没必要耗费人力蒸馒头。 而且厨房设在地下室,蒸一天馒头下来,整个厨房和蒸笼一般,人一进去就汗流浃背,周存彦想了想,决定除非必要,否则不再蒸馒头了。
第137页 “我还挺喜欢吃馒头的。”保尔知道食堂不再蒸馒头后,耸了耸肩膀遗憾地说。 格里沙翻了个白眼,是谁前两天还说怀念黑面包的酸味呢? 从保尔身边走过,回头警告保尔,“老闆雇你来不是让你看书的,赶紧去招唿客人。” 保尔恋恋不捨的收起了书本,虽然作为侍者的收入提高了,但工作时间也长,他反而又有点羡慕每天只用工作八小时的叶戈尔等人了。当然,他最为羡慕还是德米特里,这个小子每天只用演奏2小时手风琴就可以继续去上学了。 保尔觉得自己有点失策,他怎么一开始就没想到拉手风琴呢? 周存彦没有继续推出新的食物,一道红烧肉足以让这里人消化很久了,他将视线转到了服务上。 这么一瞧,还真看到了一些问题。 车站食堂为了配合列车是24小时不关门的,即便是晚上也会有不少旅客提着行李箱在餐厅等候列车。而现在的列车几乎很少有准点的说法,旅客疲惫而无所事事。 周存彦看到这种情景,立刻在餐厅一角建立了个图书角,不但买了最新的报刊,市面上流行的书籍都被他扫了个遍。 更甚者,他一式买了两份。 “古董,这些都是古董,万一能带回去呢?”周存彦振振有辞。 杜春琪指着那一堆《加里波第传记》问,“怎么是讲义大利军人的,他们有战力吗?”不是她多疑,在她看过《君主论》后就对义大利的战斗力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她觉得这个国家的运气太好了,长期凭藉僱佣军和外国援军居然存活到了现代。要是中国有这种运气,就算是全球大一统也不是问题啊! 周存彦好不气恼,翻开一卷,指着一处说,“看这段,加里波第还去广州卖过鸟粪。”为了吸引杜春琪的注意力,他专程让保尔将加里波第传记整个和他述说了一遍。 “还有这段,加里波第从厦门带走了一件轻薄的丝绸内衣,现在十分流行。” 杜春琪头上划过三道黑线,一件丝绸内衣而已,那样式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阿西尼亚抱着周淑基进门了,“太太,小姐饿了。” 在白天,杜春琪坚持母乳餵养,因此不管任何时候,只要周淑基一饿,阿西尼亚就立刻抱着孩子来找杜春琪。 一开始,她还有点疑虑,毕竟有钱人的太太更喜欢出门交际,经过一段时间后,她发现杜春琪真的是一个十分喜爱自己孩子的人,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图书角一建立起来,有多少客人看书打发时间暂且不说,保尔如同进了蜜罐子的蜜蜂,哪怕是下班了,他也留在餐厅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周存彦买的书极为繁杂,甚至有些技术、学术书籍,保尔一点点吸收着书中的营养,如痴如狂。 在保尔的影响下,格里沙等人也开始看书了。 “我可不是学你,要不是因为客人喜欢听到书中的语句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格里沙口是心非的看着《加里波第传记》,双眼冒光,英雄啊!哪个男孩心中没有个英雄梦呢? “妈妈,保尔每天很晚才回家,我很担心他在外面鬼混。”阿西尼亚的长子格里什加担忧地说。 阿西尼亚早就从周存彦那里听说小儿子近期的状态了,一点儿都不担心,“哦,保尔只是沉迷在了书海里。” “他会看书?”格里什加显然不相信,在他眼里,保尔可是个坏孩子,按照他的规划。让保尔上学上到中学毕业,然后进发电厂或者调车场工作,这样就有一份手艺和不错的收入了。可保尔在十二岁就因为顶撞教师被开除了,只好去不限定年龄的车站食堂做最低等的工作。 “哥哥,你太小看我了,看看我看的是什么书?”保尔献宝似的拿出一本借来的书,这是本讲述机械常识的书籍,他专门带回来给自己的哥哥显摆来了。 格里什加反而沉迷进去了。 保尔严肃地对母亲说,“妈妈,我们家也有钱安装电灯了。”他抓出一卷卢布交给了阿西尼亚,“这是我这段时间挣得钱,给家里安装一盏电灯吧!这样在家里我和哥哥就可以用电灯看书了。” “哪里用得上电灯,汽灯一样很清楚。”阿西尼亚说,心中盘算着买上两盏质量最好的汽灯回来给儿子看书用。 第12章 时间一晃, 又过了一年, 保尔几乎完全游荡在知识的海洋里, 他的所有业余时间都耗在了书本上,不管是名人传记还是技术类书籍, 乃至一些政治理论书籍他都一本不落的将它们塞进了自己的脑子中。 现在的他对车站食堂认同感极高, 特别是看见普罗霍姆的食堂弄得乌烟瘴气时, 他十分万幸自己在周存彦的食堂工作。 “保尔,现在的你已经十分博学了。”他的哥哥格里什加有些羡慕地说,他也通过保尔陆续借了一些书过来看, 可毕竟工作忙, 一年下来保尔的阅读量大大的超过了他。 “我还差得多, 现在格里沙读的书都要超过我了。”保尔保持了旺盛的竞争意识,不得不说, 在他眼里格里沙真是朵奇葩,明明自己说对读书不感兴趣, 偏偏还和保尔较劲,但凡哪一本他看了, 保尔没有看,他就会极尽讽刺。
第138页 把保尔恨得牙痒痒的不得了,偏偏还说不出什么话来,格里沙实在是个怪胎,好像就没有他没看过的书。 格里什加笑了笑,不再说话,在他看来格里沙真是个好孩子, 要是他和保尔在上学期间认识,说不准现在保尔都考上中学了。 “妈妈明天的生日,听说泽利采尔先生要给妈妈过生日,让我们过去。”格里什加换了个话题。 一说到这里,保尔就有些沉闷,因为周淑基实在太小,杜春琪夫妻没有一点育儿经验,阿西尼亚多数时间都呆在了那栋二层小楼里,保尔毕竟只是十来岁的孩子,还是会想妈妈的。 “那我要给妈妈准备生日礼物。”保尔急沖沖地说。 “哈,别忘记带你的手风琴,在宴会上给妈妈演奏一曲吧!”格里什加补充道,日托米尔市是个工业十分发达的城市,同时,这座古老的城市还有一个特产——手风琴。 阿西尼亚当了周淑基的保姆后,因为她老道的育儿经验,周存彦不但期间给她涨了薪还加大了她的福利,在生活顺心、金钱宽裕的前提下,阿西尼亚还是很愿意送儿子们一些小礼物的。 其中,她给小儿子买了个手风琴,让保尔爱不释手。 “嗯,那是一定的,我要给妈妈演奏一首曲子,让妈妈看看没有白给我买手风琴。”博保尔说。 第二天的晚宴很快就来临了,不但保尔兄弟俩来了,连布尔加科夫神父和伊凡上尉也为了蹭一顿大餐来了,布尔加科夫神父还带来了一位相貌十分英俊、身材高大、黑髮黑眼、风度翩翩的年轻人。 “这位是亚歷山大,毕业于圣彼得堡皇家国立大学,现在已经是第四届贸易和工业者全俄代表大会主席了。今年年初还被萨拉托夫省沃里斯卡市推举为第四届国家杜马议员。”神父与有荣焉地介绍着这位年轻人。 周存彦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基本上可以算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年轻人之一,肃然国家杜马明令规定21岁以上的公民就能够加入,但是又有几个年轻人能够拥有这样的威望呢? 亚歷山大也知道这次来的名义是给一位叫阿西尼亚的女僕庆生,他拿出了一份礼物送给了阿西尼亚。 “很高兴见到您,生日快乐!”亚歷山大十分有礼的说,他身上带着一种贵族风范,阿西尼亚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收到这样一位年轻人的礼物,坑坑巴巴的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今天是您的生日,不用拘束。”亚里沙大轻声细语安抚了阿西尼亚的紧张之情。 “是啊!不要紧张,他是杜马议员(下议院)可不是就该站在工农人民这一边吗?”布尔加科夫神父挤眉弄眼的说。 保尔不太高兴地瞪着亚歷山大,低低地说了一句虚伪,就冷着脸站在一旁了。还是杜春琪看出保尔有些不自在,将他叫了过来。 “保尔也来了,听说你今天要给阿西尼亚演奏一曲,不如现在就开始吧!”杜春琪知道阿西尼亚的小儿子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尊心,又正好赶到叛逆时期。这个时期的孩子总是喜欢被人关注的,亚歷山大一来就抢走了全部的风头,保尔当然不高兴了。 “好的,夫人。”保尔抿抿嘴,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心里有点高兴,脸却仍然板着。 “你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保尔。”阿西尼亚无奈地说,保尔的脸色一僵,又不高兴了。 “好了,阿西尼亚,你就好好听吧!保尔一定会带给我们惊喜的。”杜春琪打了圆场,保尔这才高兴地开始拉手风琴。 他拉的是一曲乌克兰民歌,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真是好听的曲子,演奏出了情感,您为何不学习音乐呢?”亚歷山大说。 保尔阴着脸,嘴角扭曲着得意,看吧,他也是十分有天赋的一个人。格里什加一看就知道自己弟弟又别扭开了,略略寒暄两句带过了话题。 一时之间有点冷场,阿西尼亚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天哪,她的小儿子在干什么呀!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闹别扭,虽然夫人说保尔这个年龄的孩子都会这样,她仍然觉得脸上没光。 旁人却不觉得保尔的表现有什么异常之处,在座的都知道,就是半大的少年内心最是敏感脆弱,亚歷山大的优秀刺激到他了。 作为别人家孩子长大的亚里沙大从小就碰到这种事多了,压根不以为意,反而有点欣赏保尔的不畏权贵。 伊凡上尉最是喜欢这种不服输的小鬼,若非场合不适合,他都要好好逗逗保尔了。 至于布尔加科夫神父,老神父一辈子没结过婚,但他的宽和足以宽容的对待保尔了。 “咿咿呀呀!”周淑基打破了略显沉默的气氛,小姑娘已经一岁多了,在阿西尼亚的传统斯拉夫人的炼体方式,她能够颤颤巍巍的走上几步。只见她指着保尔焦急地叫唤了个不停,众人不解其意,周淑基急了,从杜春琪怀中挣扎下地,一步一颠地移到保尔身边。 “嘿,还是你有眼光。”保尔心道,得意极了,看吧,连个一岁的小娃娃都知道他演奏的好。 周淑基不知道保尔因她的举动使劲给自己脸上贴金呢,手指啪嗒按到了琴键上,发现没有响,焦急地啊啊叫。 “啊,爸……爸。”周淑基不甚熟练地叫唤着。
第139页 “她是想听曲子!”周存彦反应过来,保尔连忙开始拉曲子,可他要按键的手被周淑基使劲拍打着。 “小姐是想弹琴?”阿西尼亚不敢相信地问,在这里,一般有钱人家都会有架钢琴,可杜春琪家显然是个例外,作为不会弹琴的夫妻,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买钢琴。 保尔只好拉着风箱,让周淑基在上面随意按着,果然,她兴奋的将所有按键按了遍,仍然不罢休,继续按着黑白键,保尔一旦停下她就愤怒的大喊。 “别说,虽然是瞎按的,还听好听。”杜春琪说。 周存彦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他的女儿当然是最棒的,看看,第一次见到手风琴都能弹奏了。 亚里山大神色凝重,突然说,“好像是《悲怆奏鸣曲》,对,没错,肯定是贝多芬的悲怆,虽然有些地方弹错了。” 杜春琪二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亚歷山大。 布尔加科夫神父和伊凡上尉闻言也仔细听着,面色凝重起来。 周淑基没有弹完一曲,半截子她就累了,冲着阿西尼亚张开双手,打了个哈欠示意自己要睡觉去了。 “恭喜你,你家要出个小莫扎特了。”亚歷山大说。 杜春琪仍然有点呆,“可是我从来没给她听过什么悲怆啊!” 天知道,她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是悲怆,怎么一岁多的女儿就能弹奏了。 “所以说是天才,上千年也不过出了一个莫扎特。”布尔加科夫神父微笑着说,莫扎特作为一名广为人知的神童,他的事迹大家耳熟能详,特别是在一段时期,德国人曾悲痛的看着地图发问——德意志?它在哪里?我找不到那块地方。 那时,代表德国的是席勒、歌德、莫扎特、贝多芬…… “应该只是巧合吧!”杜春琪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女儿演奏了一首贝多芬的曲子。 “不,不,你应该相信她,她是个天才,或许我们俄罗斯会出现一名超越莫扎特的天才。”伊凡上尉很是肯定的说。 “是的,你要相信爱丽丝有着非凡的音乐天赋,莫扎特3岁开始展露音乐天赋,4岁学习钢琴,5岁开始作曲,而爱丽丝才1岁多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了,而且她的手指十分强健有力,这只有我们俄罗斯人才做到这一点。”布尔加科夫神父说,斯拉夫人最为被外国诟病的就是他们的粗鲁野蛮,但人们却忽视了他们对于婴儿体能上的开发。 最终,杜春琪不得不接受了他们的观点。 “不得不说,爱丽丝出现的时机实在太棒了。”亚歷山大说,作为一名政治人物,他想的更加长远,俄罗斯目前在英法的支持下在全力以赴发展工业,与之相对就是一份责任,俄罗斯必须在英法遏制甚至进攻德国时配合他们的行动。 这期间的风险与利益谁也说不好,虽然德国和俄国在以前关系十分好,但在德国一心让俄国继续当一个农业国家,阻止俄国工业化进程后,俄国不得不抛弃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小伙伴了。 如果这时候能够出现一名神童,无疑对提升俄国人的民族自信心十分有好处。 “哈哈,不过瞎弹弹,大家别当真。”周存彦打起了哈哈,他可不愿意女儿小小年纪就背负名声的压力,“孩子还小,当父母就希望她快快乐乐的长大。” 他这么一说,亚歷山大也不劝说,毕竟周淑基的年龄确实是个硬伤,太小了,大人的话还听不太懂呢。 第13章 宴会继续进行着, 作为主角的阿西尼亚却有点插不进去话, 别说是她, 杜春琪也一样。她不像周存彦一样带着一串福利,虽然通过一年的时间稍微了解了俄国, 但让她插进男人们涉及时政的谈话还是有点为难人了。 “今年我国的预算收入翻了一番, 会有更多的资金建设铁路, 按照这个速度,等到1917年我国就有了强大的运输力。哪怕德国开战我们也能够在3天内准确全面在边境地带部署部队,我们可以预见到1945年的形势, 英军占领了汉堡, 而我们占领柏林。” 亚歷山大兴奋地说。 伊凡上尉也接过话说, “彼得首相也说给我们20年的内外和平,您就将认不出来这个国家了。” 显然, 他们都陷入了建设国家的狂热之中。 周存彦心里咯噔一下,说, “可是德国会给这个机会吗?” 亚歷山大沉下了脸,声音有些黏着, “是的,大多数德国人还认为我们效率低下、铁路太少、供水、电报、煤炭储备甚至站台建设方面技术太差,但还是有一部分有志之士在德国宣扬俄国威胁论。” “我这次过来就是调查个别小车站被换成德国人的事。” 周存彦张大了嘴,失声道,“怎么可能?” 他难以想像。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一些偏远地方乘客很少,可是站长却令人生疑, 驻守当地骑兵和步兵被以各种理由运到了别的地方。” 在人们只需要通过看报纸就能了解到国家议会记录的时代,奥匈帝国的情报官员可以拿着一本写着总参谋部军官的护照行走俄国的时代,亚歷山大对此一点都不奇怪。 同时,亚歷山大对这种状况十分警惕,在他少年时期,他的父亲因为担保乌里扬诺夫受到牵连,被派到了中亚的塔什干贵族学校当校长,中亚复杂的民族成分培养出他敏感的嗅觉。虽然他对未来的俄国十分看好,但同样,他也担心德国随时开战。
第140页 周存彦和杜春琪脸色变了变,即便他们知道今年会爆发第一次世界大战,听到亚歷山大的话后,他们仍然有了种紧迫感。 男人聊了会儿时事,可能觉得气氛过于沉重,转而把话题放在了饮食上。 “泽利采尔先生,您的想法实在太有新意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松软可口的面包,您方便教我一下吗?要知道我的父亲总要将面包泡软了才能吃。” 和神父以及伊凡上尉专注红烧肉一百年不变不同,亚歷山大的关注力立刻到了馒头上。 “当然没有问题。”周存彦没有藏私的概念,亚歷山大欣赏馒头的口感让他有些得意,看看,中国美食又征服了一个人吧。 “利用蒸汽将馒头蒸熟更节省能源,而且馒头中参入一定比例的土豆粉也不会影响口感。”说起来土豆周存彦都忍不住嘆气,他从来没有见过比斯拉夫人更爱吃土豆的民族,他们几乎可以一天三顿都吃土豆。 若非他接手厨房,恐怕家里的饮食就无外乎红菜汤、牛排和土豆了。 亚歷山大感兴趣极了,想跟周存彦去厨房学一手。 “行,来吧!”周存彦乐于教导,反覆强调,“这个叫馒头,是中国的传统食物。” “我中学时期跟随家人住在塔什干,那里离中国很近,但是他们习惯吃馕饼。不得不说,那也是一种十分好吃的食物,就是有点硬。” 周存彦终于听到自己熟悉的事物了,很有兴趣地说,“你试过烤肉时加上馕饼吗?粗犷又美味。” 见两人相谈甚欢,杜春琪收回了视线。 别看周存彦拿手菜是川菜,可他最爱的居然是烤羊肉串,童年时期的孤儿院资源有些匮乏,一串羊肉串对于他而言算是无上的美味了。 阿西尼亚的生日既愉快又有些忐忑,不管是神父也好,伊凡上尉也好,甚至是议员先生,都不是她的身份能够接触到的,今天,他们却都过来给她过了生日。阿西尼亚从头到尾都有些忐忑不安。 “别紧张,阿西尼亚,不如你将我送的你的丝绸裙子换上让大家看看?”杜春琪见阿西尼亚一直小心翼翼地,反而享受不到过生日的喜悦,她提了个建议。 女人嘛!穿上一身贵气的衣服就能提升自信心了。 阿西尼亚从善如流,起身回卧室换了身衣服,丽娃要给她化妆,被她阻止了。 “我就不化了,等下小姐醒了闻道粉的味道不太好,夫人为了小姐一般都不擦粉。”她说,丽娃恋恋不捨收了粉盒,这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的贵妇人最爱用的粉,若非阿西尼亚过生日她还捨不得拿出来呢。 保尔看到自己的母亲穿着一身流光溢彩的丝绸裙子出来,眼睛都直了,指着阿西尼亚说,“妈妈,你真是太漂亮了。” 格里什加也深有感触,本来他是不愿意母亲继续工作的,为了抚养他们两个长大,妈妈已经在各式各样的混蛋面前弯够了腰,在税务官家当保姆时,税务官一家简直不将母亲当成人,母亲一天到晚的干活,腿常常是肿的。因此,在他能够养家了就不想让自己妈妈继续去俯小做低的伺候人,被人训斥。 没想到,这回碰到人家居然会如此善待母亲,就算是他也拿不出钱给母亲买一件丝绸裙子。 看见母亲穿着一袭丝绸长裙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格里什加眼睛有点温热。 保尔兴奋极了,他甚至还拉了一曲轻快的曲子,格里什加拉着阿西尼亚跳了一曲舞。 生日在宾主尽欢中结束,杜春琪开始关注起了女儿的音乐天赋。 “我们俩都没有音乐细胞,怎么宝宝居然能弹奏悲怆?”杜春琪十分好奇。 周存彦笑了笑,说,“谁说没有,你不是有艺术天赋吗?音乐也是一种艺术啊!再说,说不准我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中有人有音乐细胞。” 杜春琪一想也是,自己的女儿当然是有天赋好,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想到另一个问题,女儿有天赋是好,后天的教育也是极为重要的。 “现在还小,也学不了个啥,不如让德米特里每天过来给宝宝灌灌耳音。”周存彦想了想说,车站食堂运营状况极好,这点钱他还是捨得的。 夫妻俩交谈了一会儿就睡下了,哪里知道此时他们的女儿正坐在钢琴上,脚丫子踩着琴键。 “老师,你看爱丽丝,我都没法继续弹了。” 卡尔痛苦地挣扎,每次都在他弹奏地尽兴的时候周淑基一个脚丫子踩在半音上,也挺痛苦的。 路德维希听不清卡尔说的什么,但不难猜出他说的内容,老早之前卡尔就用写过内容了。 他严肃地板着脸,“卡尔,告诉你很多回,弹错是件很正常的事,你要做的是投入感情,全身心的投入感情,没有感情的音乐什么都不是。你如果只是一位追求曲谱的正确性,那么终其一生不过是个匠人。” 卡尔哀嘆一声,就知道自己的老师会向着那个小天魔星,他看了一眼坐在钢琴上玩的十分高兴的某人,心道才屁大点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大点估计就能把老师的公寓给拆了。 “先生说的对,卡尔,你必须得抗除干扰。先生弹奏悲怆时每次的都不太一样,会根据情感即兴调整,你也要做到啊!”邋遢的僕人幸灾乐祸地说,然而他大发慈悲的抱起了周淑基,“哦,我的乖宝宝,你可真是幸运儿,自从你来后先生的脾气好多了。”
第141页 僕人没有顾忌的说,反正他家先生是听不清的,随便他说。 卡尔羡慕的看了一眼开始靠着僕人昏昏欲睡的周淑基,收回视线,投入到弹奏之中。虽然老师如此说,可是如果在没有爱丽丝干扰的情况下他弹错了,老师光凭着感受就知道他弹错了,绝对又要挨骂的。 等卡尔完成今天的练习,也到了路德维希每日散步的时间了,他抱过醒过来的周淑基,丢下卡尔和僕人大步下了楼。 “老师,等等我。”卡尔快步追上,他的老师听力因为中耳炎下降得厉害,他可不放心让老师自己出门。 追上了路德维希,卡尔又看了一眼有些亢奋的周淑基,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哈,他们玩的倒是开心。 周淑基学起了布谷鸟的叫声,而他的老师则夸赞她的声音如同夜莺一般优美。 天知道为何老师只能听见小魔星的声音,卡尔有些羡慕,如果老师也能听见他的声音该有多好啊! 和卡尔一样,德米特里也不喜欢人打扰自己的演奏,可偏偏周淑基被纵容惯了,她有双极为敏感的耳朵,稍稍有点不对,她立刻就用行动阻止德米特里继续演奏下去,这让德米特里十分痛苦。 “小姐,乖乖听好不好?”德米特里和周淑基商量着,而后者只是眨着一双眼不解地看着他,带他开始演奏又开始捣乱了。 “这个音的强度不够。”她心里明白但还表达不出来,只能挥舞着小手按半音。 德米特里是彻底无语了,第二天,他干脆不用手风琴了,掏出一把蓝调口琴,这下她总不好再捣乱了吧?德米特里得意地想,周淑基确实一直没有捣乱,静静地听着,等他走时却牢牢将他的口琴占为己有了。 第14章 蓝调口琴又叫全音阶口琴, 也有人叫十孔口琴, 因为其独特的音色在欧美极为流行, 作为一座工业城市,日托米尔市从来没有生产过木质口琴, 全铜的口琴极有质感, 音色也近乎完美。周淑基的手指极为有力, 牢牢攥住了口琴再也不撒手。 阿西尼亚和杜春琪哄了半天也没能从她手中拿出口琴。 “我,我,的。”周淑基见要抢走她的口琴, 一个字一个字强调口琴的归属。 杜春琪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本就觉得亏欠了女儿, 难得有个她喜欢的,只想满足女儿的小心愿。 在她准备说买下口琴时, 突然愣住了,如果这样做岂不是告诉女儿抢人的东西是对的吗? 犹豫了一下, 她严肃地说,“这把口琴不是你的, 是德米特里的,你要还给他。” 周淑基愣愣地,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杜春琪趁机夺过了口琴还给德米特里。 “夫人,不用了,也没多少钱。”德米特里尴尬地说。 “不,你的就是你的,要是不在孩子小时候建立正确的价值观以后就不好纠正了。”杜春琪说, 他们夫妻宠爱女儿,但也不希望女儿成为一个让人们厌恶的自私自利的人。 第二天,杜春琪亲自购买了一把口琴送给了周淑基,也不管孩子是否能听得懂,絮叨着,“如果有喜欢的东西要跟妈妈要,不要抢别人的知道吗?” 周淑基握着口琴咿咿呀呀,哪里管杜春琪说了些什么呢? 晚上到了路德维希的时空,周淑基一看到卡尔立刻挥舞着手上的口琴咿咿呀呀。 “小魔星居然会送我礼物?”卡尔不过脑子地说,邋遢僕人立刻白了一眼卡尔,抱过了周淑基。 “噢,爱丽丝忘记了阿尔通叔叔,叔叔好伤心啊!”他亲了亲周淑基白嫩地脸颊,夸赞,“真是可爱的孩子。” 周淑基伸着手,继续咿咿呀呀,示意卡尔给他吹口琴。 见卡尔半天反应不过来,小姑娘气坏了,她恨恨地拍打着卡尔,口中艰难的吐出一个德语,“吹。” 卡尔终于反应了过来,接过了口琴,“原来不是给我的礼物。” 试着吹了几下,收起了口琴,“是个新乐器,我要好好研究研究。” 等了半天没听见优美的音乐,小姑娘快要被气哭了。 卡尔不以为意,笑嘻嘻的,等到老师过来指导时,他开始意识到一个在中国亘古不灭的道理——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特别是这人又是女的,又是小的,更是让人头痛。 被捣乱的弹不出一段完整的旋律,卡尔在路德维希的狂暴怒吼之下几乎抬不起头,生怕老师不再教导他。头埋得低低地,一声也不敢吭,就怕惹怒有狂狮之称的老师。要知道,老师要喷人的话就是亲王、大公来了也一样。 喷够了,路德维希心里也舒坦多了,挥了挥手,大发慈悲道,“回去好好练习,要是明天还这样我不介意体罚。” 卡尔一熘烟跑下了楼,这时才敢擦了擦满头的虚汗,手上汗津津的,一看居然不自觉的攥住了周淑基的口琴。 不觉失笑,准备还回去,脚才一踏出,又收了回来,他现在可不敢去见老师。 正思索着,迎面来了一辆马车,卡尔看见马车上家徽后立在了道旁,等车停在公寓前,一位丰腴的贵妇走下了马车。 “施特赖谢尔夫人,祝您安好。”卡尔行礼道。 贵妇穿着一袭天鹅绒长裙,垂眼看见是路德维希唯一认可的学生,脸上挂上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第142页 “路德维希先生近来可好?” “老师一切都好。”卡尔回答,他知道施特赖谢尔夫人一直和老师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不但是老师的朋友,也是‘助理’。 矜持的点了点头,施特赖谢尔夫人抬脚上了楼。 还在楼道里就听见孩子的咿咿呀呀声,是特拉谢尔夫人的脸色蓦然一变,加快了脚步,可苦坏了提着沉重箱子的僕人。 “亲爱的路德维希,好久不见。”施特赖谢尔夫人面带笑容地说,她的目光看向了黑髮黑眼的周淑基,问阿尔通,“她是谁?” “夫人,这位是爱丽丝小姐,是,嗯,是路德维希先生的学生。” 施特赖谢尔夫人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在维也纳,哪个女人不爱恋路德维希呢?若非贵贱不通婚,贵族女子一旦嫁给平民就丧失贵族身份,不再享有贵族津贴,他怎么也不可能剩下的,就这他身边仍然绕着不少狂蜂浪蝶,说不准就有人愿意给他生个孩子呢。 既然知道周淑基不是路德维希的私生女,施特赖谢尔夫人放下了防备。看见周淑基一双大眼睛滴熘熘地看着她,甚至还抱了抱她。 “居然是黑色头髮和黑眼睛,她肯定有西班牙血统。”施特赖谢尔夫人在脑中搜索着认识的名媛。 路德维希是听不太清他们说话的,见到是施特赖谢尔夫人,略微收敛了些脾气,不过仍然可以看出他的心情不太好,下颚绷得紧紧的。 施特赖谢尔夫人对于路德维希的脾气早就习惯了,可以说,这个男人除了在作曲和热恋中,就没见他好脾气过。 僕人气喘吁吁的提着行礼上了楼,她忙命僕人打开行李箱,里面有几套礼服和家居服,此外,最占分量的一叠瓷质餐具。 “这些你上台时用得上,还有瓷器都是最流行的款式,看这个,正面是鸢尾花,背面是中国式的大红花和蝴蝶,是从中国来的瓷器,都是高档货。” 她解释着,对于路德维希有些淡漠的神情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让自己的僕人开始收拾凌乱的房间。她则仔细端详了一番周淑基,面含笑容,“怎么裤子都开口了,这可不行。” 周淑基的裤子是杜春琪专门做的开裆裤,路德维希和卡尔一心都在音乐上,根本就没注意过她的穿着。至于阿尔通,不得不说这个僕人自己都很懒,邋邋遢遢,房子都结蜘蛛网了他也懒得收拾,钢琴上甚至都能看见可疑的污痕。他是发现周淑基穿着开裆裤了,只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不行,女孩子怎么能穿烂了的裤子呢?”施特赖谢尔夫人让僕人停了下来,她亲自去服饰用品商店买了套小孩穿的衣服给周淑基换上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品味。 “呀,呀!”周淑基不太适应地扭了两下。 施特赖谢尔夫人熟练地安抚着周淑基。 另一厢,卡尔开始琢磨起了口琴,作为一个音乐世家出生的人,他3岁就能弹钢琴,7岁能将自己的乐思记录下来,9岁就能登台演奏协奏曲,10岁被路德维希看中收为弟子并且免费教导,可见他的音乐天赋也是极为惊人的。 琢磨了一个晚上,他大概就了解口琴能够吹出一些曲子了。 “这是什么?”他的父亲汶莱听到了奇怪的音乐声走进了儿子的房间问。 “是……是老师给的一个乐器。”卡尔解释。 汶莱拿过了口琴看了看,又让他吹了首曲子,然后板着脸说,“虽然是件很有意思的乐器,但是别忘记了,你现在学的是钢琴。” 在天才时代,汶莱知道儿子虽然有一些天赋,但比起真正的天才还差得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次日,卡尔用口琴给周淑基吹奏了一曲,果然小姑娘不再捣乱了,他安心的开始练习钢琴。 除了卡尔没事拿出给周淑基吹奏一曲,口琴的事似乎过去了,没有想到它有了更大的发挥之地,甚至超乎了卡尔的想像。 又是一天,卡尔还没进门就听见老师的怒吼,“我是不会做你要求的那种音乐!从我的房子里离开!” 接着,高高胖胖亲王满面愤怒地出来了,卡尔几乎将自己紧紧贴在墙壁上目送亲王离开。心里不自觉地开始为老师担忧了,他知道老师因为耳朵的问题无法再指挥乐队,这个时代靠作曲是养不活人的。而老师的主要生活来源则是三位贵族为支持老师创作付的年金,这个亲王就是其中一位。 果然,事情如卡尔所料,这位亲王以种种理由拒绝继续支付年金,就算格莱辛思坦伯爵磨破了嘴皮也没能更改亲王的主意。加上德意志此时300个邦国之间的战争,到手的钱飞快地贬值,而路德维希正因为和寡嫂争取唯一侄子的抚养权而官司缠身,路德维希过上了捉襟见肘的日子。 在路过一家不太景气的钟表店之后,卡尔突然想到了口琴,如果生产这种携带方便,能够吹出优美乐曲的口琴来,是不是能够大大的缓解老师的财务危机? 卡尔找到了格莱斯辛思坦伯爵,将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之后,得到了伯爵的认同,在伯爵的操作下,路德维希享受到了口琴的股份。 一把口琴,让这位音乐家安享了晚年,恐怕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当然,更没有人想到,口琴以这种方式回到了德国,歷史似乎只是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
第143页 第15章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蹭玄学,加上正好那个点要改动文章,一着急就变成粘贴了两遍而v章为了保障读者的权益,修改只能加字不能减字,只好继续再写一章变成两章合一,万分抱歉,现在正常了,大家可以放心看了。为了表达歉意,今天稍后写完一章会再补发一章,对不起了! 时光如流水一般, 日托米尔市仍然平静地吓人, 除了谷物越发廉价似乎一战还远着呢。周存彦二人知道, 一战是歷史的必然,不会因为他们的到来而避免, 开始有意识地悄悄建立地窖、收购粮食。 “靴子终于落地了。”杜春琪放下了报纸, 上面写着奥匈帝国皇储弗朗茨·费迪南大公于1914年6月28日在南斯拉夫的心脏地带波士尼亚首府塞拉耶佛遇刺身亡。 “生灵涂炭啊!”周存彦感嘆着, 这是场俄国不得不打的国战,博斯普鲁斯和达达尼尔两个海峡承载着俄国90%的谷物出口和重要物资进口量,一旦德国封锁这两个港口对于俄国而言, 损失不可计数。 “我们该停止收购粮食了, 不然太打眼了。”杜春琪说。 周存彦笑着点了点头, 他建立了好几个隐秘的地窖,再加上车站食堂的秘密仓库, 心里的底气多了不少。不过这样一来手上的钱又花完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竹管给塞满啊!”周存彦感嘆着。 杜春琪的心沉了沉,然后笑着说, “我们不是都商量好了,找机会把竹管丢进沙皇的宝库里去, 实在不行的话就和沙皇摊牌,让他用钱买命,他一定会同意的。” “可也得有那个时机才行啊!”周存彦心道,现在他就是一个车站食堂的小老闆,别说沙皇的宝库,就是彼得格勒都没去过。能够指望的就是便宜老爹和私奔在外的米哈伊尔大公。 1914年7月31日,伊凡上尉带来了彼得格勒宣布的总动员令, 风雨欲来风满楼。 接着,列车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一列列载着士兵和物资的列车驶向了边境,客运几乎停止,只有极少列车仍然在运输旅客,车上挤得满满当当,平民们得通过窗户才能挤上车。 “列车还是太少了,一个骑兵师就需要1200节车厢。”伊凡上尉说,“虽然早有准备,还是仓促了些。” “早有准备?”周存彦有点吃惊,他是未来人知道会有一场世界大战要打,可伊凡上尉怎么判定会有一场战争? 莫非他们有一双前后眼? 伊凡笑了笑,“当然,两年前义大利攻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后就预料到和德国有一场硬仗要打了。”伊凡轻松地说。 周存彦有些迷煳,不明白义大利攻击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和德国有什么关系,伊凡似乎看出周存彦的迷惑之处,好心的解释,“义大利一贯是出人意料的发动战争但又后力不足,奥斯曼土耳其毕竟是个帝国,不管是人口还是宗教信仰义大利都不占优势,那些地方必然最终被德国控制。” …… “义大利果然很坑。”周存彦心道,他又想到好像义大利半截子又退出了同盟国加入协约国,越发断定了义大利是猪队友了。 时间将向日葵催熟,花盘被摘下晒到路边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这天周存彦二人抱着女儿出门准备去看唱诗班表演的《伊戈尔王》,随着战争的擂鼓敲响,唱诗班也开始唱《伊戈尔王》了。 一出门迎来了一行意想不到的人——米哈伊尔大公和他的父亲哈桑·阿里。 “又见到您了,我的朋友。”米哈伊尔大公还记得这位帮着他逃出俄罗斯的人,还有些距离就热情地打着招唿。 “我的儿子,真高兴又见到你。”哈桑是个长满络腮鬍子的矮壮男人,看见周存彦手中抱着的女儿后眼睛都亮了,说,“没想到你都有孩子了,怎么不给我寄信?” “好吧,我知道让你和我联繫有些不自在,但别忘了我是你的父亲,这个事实一辈子也不会变。”哈桑的声音极为粗犷宏亮。 周存彦自动忽视哈桑的话,对于便宜爹,他还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就出现在他面前,他有点不太适应。 “大公,您怎么回来了?秘密警察还在搜捕您呢?”周存彦有些紧张地说。 米哈伊尔大公嘴唇弯了弯,坦然说,“要打仗了,我怎能置身在外?” 他的话让众人对他肃然起敬,不得不说,除了坎坷的情史,这位大公其他方面不愧是被寄予众望的沙皇继承人。该出来担当时,他能够毫不犹豫的回国。 “哇哇……”他们后面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米哈伊尔大公立刻扭回头道,“娜塔莉亚,快把约瑟夫抱过来给我看看。” 接着,一个有些年龄但富有风韵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十分难看,“亲爱的,约瑟夫突然大哭了起来,您快看看他怎么了?” “医生,你来看看约瑟夫是怎么了?”米哈伊尔大公紧张了起来,连声唿唤医生。 “快,先进屋。”杜春琪连忙说道。 在医生于纳尔仔细检查了一遍后,面色沉重地说,“是猩红热。” 众人一下子傻眼了,猩红热在现在可是一种大病,一个不好会致命的,而约瑟夫看上去才四五岁的模样,他能抵抗得过猩红热吗?
第144页 所有人都沉默了,甚至想到了更远,此时米哈伊尔大公名义上还是沙皇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约瑟夫是他唯一健康的儿子,这场猩红热很可能就影响俄国未来的走向。 杜春琪摸了摸约瑟夫的额头,高烧,眼见孩子都说起了胡话,她忍不住地说,“我们还剩下一包中国的神药,或许可以治疗猩红热。” “但这种药挑人,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她一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疏漏之处,连忙补充道。 米哈伊尔大公连忙说,“不管如何还请夫人拿出来试一下。” 他一眼都不错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眼睛浸着泪水,双手死死握着儿子的小手,“拜託了,夫人。” 杜春琪连忙去拿青霉素。 万幸的是约瑟夫对青霉素不过敏,在口服了一部分青霉素药粉后就陷入了香甜的睡眠。于纳尔检查了一番后,说,“约瑟夫殿下睡着了,看上去他没有那么痛苦了。” “药效发挥至少需要一个小时。”杜春琪说,然后将周存彦拉了出去。 “你先把女儿送到布尔加科夫神父那里去,女儿可没打过疫苗。” 周存彦一拍脑袋,立刻将周淑基连带阿西尼亚送到了布尔加科夫神父家中,等他回来后约瑟夫已经的病情已经缓解了。 众人的神色轻松多了,有了谈话的欲望。 “太谢谢您了。”米哈伊尔大公和他们夫妻道谢,他的妻子娜塔莉亚也对他们感激不已。 “乐意为您效劳。”周存彦说,然后问道,“您看是不是在我家多住几日?约瑟夫殿下现在不适合赶路。” 米哈伊尔大公摆了摆手说,“我们明天就走,前线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战况紧迫……约瑟夫就拜託您了。” 周存彦张大了嘴,他怎么也没想到米哈伊尔大公会将唯一的儿子留在他家,有些心虚道,“我,我,这……不太合适吧!” 杜春琪眼前却是一亮,她正愁如何跟沙皇一家搭上关系呢,连忙道,“您只管放心,如果不出意料,今天晚上约瑟夫殿下的病情就能大大地缓解了。” “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约瑟夫殿下的。” 周存彦有些傻眼地看着自己老婆大包大揽,这可是个孩子啊,一个万一还不得他们拿命去赔? “那就拜託夫人了。”米哈伊尔大公爽快地说。 “于纳尔、谢尔盖和爱莎会留下来照看约瑟夫。”大公开始分配任务了,这个决定让杜春琪有点傻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留下约瑟夫的母亲娜塔莉亚。 “亲爱的,我留下来吧!”娜塔莉亚说。 “不,你不能留下,你留下会没命的,也会牵连鲍力斯基。”米哈伊尔大公果断地说,“我了解我的哥哥,约瑟夫有罗曼诺夫的血脉,他会手下留情,但他不会对你留情的。” “亲爱的,不会的,亚歷珊德拉不都好好的,小爸爸没有伤害她,他肯定不会对我动手的。”娜塔莉亚为了留下来陪伴儿子不惜说出了一个她认为自己一生绝不会说出口的名字。 确切的说,比起只是一见钟情而后鸿雁传书的英国公主,亚歷珊德拉才是米哈伊尔大公真正的初恋。亚歷珊德拉作为奥尔加公主的女官,除了身上流着平民的血液,其举止极有皇室风范,她的风度、魅力以及年轻没少让娜塔莉亚嫉妒。 可是现在为了留在儿子身边,她终于说出了这个名字。 米哈伊尔大公一瞬间有些晃神,亚歷珊德拉也是一个他真正爱过并且要娶为妻子的女人,但他们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关系,而且亚歷珊德拉最终也没敢如娜塔莉亚一样不顾一切跟着他私奔。 或许在亚歷珊德拉心中,他的王子地位比他的爱更重要一些。 他毕竟也是长期带兵的人,很快就找回了理智,沉声说,“不要再说了,按我说的去做。” 娜塔莉亚呜呜咽咽有的搂着约瑟夫哭了。 当天晚上,约瑟夫的病情大为好转,甚至中间已经醒来了一小段时间并且保持了清醒的状态。这让米哈伊尔大公的心情轻松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丝笑容。 “那么约瑟夫就拜託您二位了。”很快就到了分别的时间,米哈伊尔大公最后看了眼还在床上昏睡的儿子,带着人走了。 “儿子,好好保重。”哈桑嘱咐了一声周存彦,带着跟随他而来的几个族人跨上了马飞驰而去。 80万单位的青霉素很快就让约瑟夫恢復了健康,被于纳尔医生称为奇蹟,是上帝的恩赐。 杜春琪对此笑而不语,她没有过于强调药效的厉害,于纳尔医生显然也低估了青霉素。 恢復了健康的约瑟夫在知道父母都离开后,一言不发,紧紧抿着嘴唇,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只有爱莎每天收拾他的被褥时上面留下的泪痕说明了一切,约瑟夫殿下也成长了,爱莎欣慰地想。 爱莎年月三十出头,是米哈伊尔大公身边的女官,熟知宫廷礼仪和育儿知识,这是她被留下的原因。 于纳尔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是大公的私人医生也被留给了约瑟夫殿下,表明了大公对殿下的重视程度。 谢尔盖则是位子爵,留下他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宵小,另一方面就是约瑟夫的教育问题。从叶卡捷琳娜时期,俄罗斯的欧化风气越来越重,身为一名贵族必须能够拿起笔桿子书写法文。此外,比起普通学生只用学习古文,贵族教育还包括了德、法、意等国的语言和文学,必要时拉丁语也是必修课。此外,鑑于俄英联盟,作为王子,英语也变成了约瑟夫的必修课。
第145页 除此之外击剑、音乐、舞蹈、绘画等也需要长期学习的,作为一名从贵族学校毕业的优秀学员,谢尔盖足以胜任教导约瑟夫的职责。 在确定约瑟夫的病彻底好了以后,周淑基终于被接回家了,小姑娘还是第一次离开家那么长时间,非常想念父母,扒在杜春琪身上说什么也不下来了。约瑟夫头一次见到主人家的小妹妹,很是新奇的围着周淑基看了半天才作罢。 家中一下子住进了那么多人,空闲的房间全部都被利用上了,不但如此,为了约瑟夫的教育问题,家中还添置了一些乐器和器材。 其中的钢琴让周淑基兴奋极了,她终于在家中也看见钢琴了,她示意阿西尼亚将她抱到钢琴上,想和在路德维希那一样,坐在钢琴上用脚丫子踩琴键玩。 阿西尼亚可理解不了她的想法,抱着她在钢琴边看一看也就作罢了。 不过这可难不了周淑基,她已经能够爬得很顺熘了,趁阿西尼亚不注意就爬到钢琴边,约瑟夫正在谢尔盖的指导下联繫钢琴,突然腿被抱住,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是周淑基,从小没什么玩伴的约瑟夫有点小兴奋。 “殿下,集中注意力。”谢尔盖当然看见周淑基了,然而他没有停止授课的意思,约瑟夫只好继续弹琴,不过一颗心早就跟着周淑基走了。 周淑基见到小哥哥没有和卡尔一样理会她,不高兴的瘪瘪嘴,一脚用力蹬到了强音踏板上,顿时约瑟夫弹出来的音色变了,谢尔盖皱皱眉头,没有说话,让约瑟夫继续弹。 钢琴有三个踏板,约瑟夫的脚不可能都踩,这就给了周淑基可趁之机,她玩得有点上瘾了,随着音乐一会儿踩中间的,一会儿踩左边的,一会儿踩右边的,约瑟夫彻底不敢踩踏板了,就怕会无意踢着她。 在周淑基的捣乱下,一首曲子自然就乱了,可谢尔盖仍然叫约瑟夫继续,看样子一定要弹够时间的,约瑟夫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弹,心里祈祷周淑基能被其他事物吸引走。 显然,他的想法一直到最后也没有能够实现,周淑基仍然饶有兴趣的在蹬踏板,渐渐地,约瑟夫发现周淑基踩的踏板开始符合旋律的强弱了,弹到强音时,她会蹬强音踏板,弱音也是如此。 他的功课是一遍又一遍的弹奏同一首,到第三遍时他们已经可以配合得很好了,谢尔盖脸上也露出一个微笑。 一直到练习结束,谢尔盖才笑着表扬了约瑟夫,“殿下的表现极好,任何事物都不可能是完美的,坚持才是最重要的。” 接着,谢尔盖从钢琴底下报出周淑基,点了点她的鼻子,“真是个小调皮。” 约瑟夫眼巴巴地看着他,问,“子爵先生,我能和小妹妹玩一会儿吗?” 谢尔盖沉吟片刻,想到爱莎说约瑟夫殿下的心情不太好,同意了他的请求,“可以,但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虽然只有半个小时也足够让约瑟夫高兴了,不管任何时候,他的课业一直十分紧,就连疼爱他的母亲也对他寄予了厚望。 周淑基的体力极好,跟着约瑟夫上了一节钢琴课居然一点都不疲惫,见到约瑟夫陪她做游戏高兴极了,作为家中唯一的孩子,她也没见到和约瑟夫一样小的玩伴,和小哥哥的足足玩够了半个小时,一直到爱莎过来催促该吃饭了才停了下来。 一说到吃饭,不止约瑟夫,就连冷硬地谢尔盖也不禁露出嚮往的神色,周存彦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他们也都是见过市面的人,宫廷宴会没少参加,但还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一般嚮往吃饭的。 真不知道周存彦的饭是如何做的,单一个土豆烧牛肉就能让他们食指大动,特别是那种叫做酱油的东西,太神奇了。 谢尔盖等人来到餐桌上,果然看到丰富的菜品,他心头一喜的同时,立刻决定加强约瑟夫殿下的锻鍊量,让一个王子身材臃肿绝对不是厨师的错,而是他这位老师没有合理的规划好王子的生活。 吃的正香的约瑟夫完全没有想到更悲惨的日子就要来了,心中还洋洋得意的,果然想吃什么委婉的和周存彦提一提,一定能够满足他的,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多暗示一下。 周存彦看到约瑟夫吃的头都抬不起来,心里挺高兴,一想到那天这个孩子别扭的跑到他跟前,云里雾里暗示了一番极觉得好笑。 同时,他心里也不得不感嘆所谓的贵族教育都是一些言不由衷的教育方式。比如修炼还不到家的约瑟夫一上来就和他探讨乌克兰的气候,然后说起了农民,再说到了农民的收入问题,最后说到了乌克兰猪。 一直到最后周存彦才明白,小傢伙是想吃前几天做的红烧排骨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显然,爱莎和于纳尔也有着这些特性,相比较下来,反而是不苟言笑的谢尔盖直接可爱的多了。至少他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而不会像爱莎一样说一些类似,‘您的声音真好听,和猫头鹰一样。’之类匪夷所思的话。 爱莎不知道自己被周存彦在心里狠狠地讽刺了一番,她低声和杜春琪交谈着。本来她有些看不上小地方的人,然而和杜春琪一接触就立刻发现了她对时尚的敏锐,衣着搭配别具一格,立刻将杜春琪引为密友。 “您一定出生贵族,不然不会对服装有如此独到的见解。”爱莎说。
第146页 “哦,我只是个平民老百姓而已,我认为或许这仅仅是我的天赋而已,加上我一直以来的努力,真的和家庭没有关系。”杜春琪说。 爱莎笑了笑,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服饰说起来只是穿着而已,似乎人人都有着自己的审美,不可否认,是有些平民对服装有着独特的见解,但绝不可能像杜春琪一样全面系统。 在这个年代,平民的穿着十分朴素简单,多数工人不过穿着一些或是灰色或是蓝色的衬衣、工装裤之类的,姑娘们顶多也就在节日时穿上传统服饰。让这些甚至都没有见到几件华丽服装的人对时尚有所见解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而贵族们就不一样了,不说他们在舞会、服饰用品商店的见识,每一家都有些祖传的衣服留了下来留给他们无限的对美的灵感。 换句话说,在这个时代,艺术基本被贵族们垄断,只有贵族才需要艺术,平民百姓光是生活就忙不过来了。 所以,爱莎才有了以上的一番话,显然,杜春琪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的知识来自学校、来自书籍、来自网络、来自工作经验、来自一场场走秀,在现代都是能够轻松获取的知识,或许在某些人眼中她的这些知识还算不上知识呢。 女人们吃饭还会低声交谈,男人们就比较实在了,美食在前嘴巴哪里能闲得下来? 红烧排骨真是太好吃了,还有青菜,也做的十分美味。 周淑基就享受不了大家的待遇了,刚刚断奶没多久的她还在吃寡淡无味的鸡蛋羹,连酱油都没有一点,不过还没有尝过成人食物美味的她吃的也挺香,想到等下还能吃些苹果泥,小姑娘的眼睛也是弯弯的。 “小妹妹真可怜。”约瑟夫颇为怜惜的看了一眼周淑基,心中想着,不过等到小妹妹长大了,他一定让她吃遍天下美味。 爱莎习惯性的看了看周淑基的吃相,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杜春琪的要求下,周淑基是自己拿着勺子吃蛋羹的,虽然不免有撒到外面的,总体还算好。 爱莎关注的却和杜春琪看得完全不是一个方面,见到周淑基并没有着急的勾头去吃勺子中的蛋羹,而是慢慢送入口中,期间也没有像有些小孩一样着急的伸出舌头迫不及待的去够食物,食物入口后也没有吧唧嘴,爱莎还是很满意。 “这是个有教养的人家。”爱莎心里说道,环顾一圈,礼仪老师爱莎点了点头,继续自己的用餐。 第16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因为操作失误,造成粘贴两遍,今天下午已经将不小心多粘的部分改成了新的内容,如果订阅了上一章却没看到新内容的同学麻烦再回去看一下上一章节的新内容,不然和本章内容不好衔接。 此章为今日二更。 骑狗和骑马都是个人经歷,这里用了一下,个人觉得那种腰特细的狗不适宜骑,而且骑狗是小时候不懂事做的事,大家千万不要学啊!听说狗的腰很脆弱的。 自从周淑基跟着约瑟夫上了一堂钢琴课后, 两个小孩一起上课似乎就变成了习惯。限于周淑基的年龄, 很多时间周淑基都在一旁玩耍或者睡觉。杜春琪一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 要将女儿放到自己身边,不过冷硬的谢尔盖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他。 “爱丽丝在音乐和语言上极有天赋, 她现在的年龄正是学习语言的好时机, 不能错过了。” 谢尔盖已经发现了周淑基能够听懂德语, 在得知周存彦夫妻都不懂德语后,他立刻将周淑基当成了语言天才。加上音乐课上周淑基对音乐的敏感度,让他认定了周淑基可能会是俄罗斯的莫扎特。 由此, 谢尔盖对周淑基的教育有点上心, 当然, 以上都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 有了周淑基在一旁,约瑟夫殿下为了不在小妹妹面前丢脸, 学习比以往认真了十二分。 不止谢尔盖上课带着周淑基,连爱莎的礼仪课也带着周淑基了。 周淑基一点都没觉得自己受到了‘虐待’, 仍然是想学就学,想玩就玩,想睡就睡,自在得很。或许,在她的眼中同约瑟夫一起上课何尝不是一种游戏呢? 这天,谢尔盖买了一匹小马驹回来,准备正式教导约瑟夫学习骑术了。 “子爵先生, 小妹妹怎么办?”约瑟夫犹疑地看了看想和他一起学习骑术的周淑基问。说实话,他都已经习惯和周淑基呆在一起,要是分开上课还真有些捨不得。 谢尔盖看了看周淑基,又见约瑟夫一脸祈求,转头去买了一只白色的温顺大狗回来。 “好了,这样你们就能一起上课了。”谢尔盖说。 约瑟夫看了看小马驹,又看了看大白狗,迟疑地问,“我学骑马,小妹妹学骑狗?” 冷硬地谢尔盖脸上泛出可疑的红色来,仍然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在西伯利亚地区,狗被当成雪橇犬,也是一种交通工具。” 约瑟夫算是认同了自己老师的观点,将周淑基抱到狗背上。 杜春琪对于长相可靠、沉默寡言的谢尔盖是放一百个心,压根就没想到谢尔盖会干出如此不靠谱的事,只是奇怪为什么女儿这段时间的裤裆总是烂。一直到后面有一天发现女儿坐在大白狗身上威风的模样才发现她的女儿居然是骑狗好手。 眼下,周淑基被抱到了大白狗身上,很是好奇地抓住了它身上的毛,小孩子下手没轻重,揪疼了大白狗。
第147页 “嗷呜~”大白狗叫了一声,将身上的驮着的人掀翻在地,鑑于白狗的身高,周淑基不过在地上打了个滚,根本就没摔疼。自己就爬了起来,指着大白狗身上厚重的毛说,“热,他热。” 在场的另外两人莞尔一笑,约瑟夫看了看悬在高空的太阳,正值秋收,难怪周淑基会说大白狗热呢。 “踢掉,剃掉,毛。”周淑基说。 “妹妹乖啊!毛剃掉就不好骑了,会扎人的。”大狗的毛到了秋夏两季都剩下了最为粗硬的毛,要是剃掉还真会扎人。 周淑基似乎在确认约瑟夫话语的正确性,又摸了摸它的毛,然后抿着嘴。 谢尔盖是训狗好手,命令大白狗趴下,给它套上了项圈后将周淑基放在狗背上。 等周淑基习惯了狗背,他命令大白狗站了起来,接下来慢慢的让她一点一点适应,相比较之下,骑马反而好教一些,马背上的马鞍让人十分容易就能掌握简单的骑术。 练习完骑术,几人回到家中发现周存彦又在厨房了,顿时有点小兴奋,他一定又在折腾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约瑟夫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跑到了厨房,一看就有点失望了,明明空气中的味道那么香,为什么锅里的却是葵花籽呢? 失望的他不小心说了出口,周存彦笑了笑,指着另一锅说,“还有花生呢。” “那么多的花生和瓜子要做多少点心啊!”约瑟夫问。 周存彦愣了愣,突然想到这里的花生和瓜子主要的功效就是榨油,其次有些点心会有花生和瓜子。 “不是点心哦!是五香瓜子和五香花生。”周存彦好脾气的说。 约瑟夫探头在锅里看了又看,没明白什么叫五香花生。 “五香花生已经可以吃了,你要先尝一尝吗?”周存彦问。 约瑟夫矜持的点了点头,在周存彦的帮助下吃了一粒五香花生,立刻高兴得眯起了眼夸赞周存彦,“您总是能带给我意想不到的美味。” 等到五香瓜子烘干后,最喜欢瓜子的不是一直叫着要嗑瓜子的杜春琪,反而是爱莎。严谨的女官稍稍放松了一下自己的礼仪,开始每日剥瓜子的日子,不得不说,瓜子真是女人喜爱的零食。 特别是周存彦制作的玫瑰瓜子,受到了女士的一致好评。 “趁着瓜子、花生收穫,赶紧再收购一批。”杜春琪和周存彦说,在乌克兰要找个不容易发胖又能打发时间的零食真困难。 周存彦傻呵呵的应了,说,“要给你做些豆制品你又不要。” 杜春琪撇了撇嘴,不爱吃豆腐是天生的,难不成跑到乌克兰就突然爱吃豆腐了? 这天,周存彦收到了伊凡上尉的消息,米哈伊尔大公被沙皇安排到了高加索骑兵团,众人听了过后除了不明所以的周存彦夫妇,其余人脸色都变得十分难看。 “小爸爸实在太冷血了。”爱莎忍不住地说,高加索骑兵团在外界又被成为野蛮师团,绝非美差,师团中充斥着大量新招募的车.臣.人、鞑靼人、因古什人,师团中的信仰驳杂,连军队中每天要举行的宗教仪式都不能统一。 这些人聚在一起的师团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的战力,光是要让他们自己内部不闹腾都是件难为人的事。 几个成年人有了心事,聚在一间房屋中商议这件事。约瑟夫和周淑基终于迎来了第一天假期,二人也没出门,就在家中玩耍,他们最好玩的玩具自然是悲催的大白狗了。 “笔,笔。”周淑基不甚流利的问阿西尼亚要笔,阿西尼亚给了一支鹅毛笔,十分不符合她的心意,转头问约瑟夫要笔,“笔,画。” 约瑟夫一下子就明白了小玩伴的意思了,她要的是他画画用的笔,作为贴心的大哥哥,约瑟夫还拿来了纸和颜料,准备让小妹妹一展所长。 谁知拿到了笔周淑基却不走寻常路,挥舞着画笔就往没有防备的大白狗身上涂抹,“红狗狗……黄狗狗……绿狗狗……” 阿西尼亚要阻止,约瑟夫一瞪眼阻止了她,“记住你的职责,鲍力斯基先生过来是让你带小妹妹的,不是让你保护狗的。” 阿西尼亚立刻不敢动了,不得不说约瑟夫年龄不大,气势挺足的。 他有着贵族所特有的通病,那就是漠视佣人的完全人格,他心里明白阿西尼亚作为一名成年人,有些提议是可取的,但让他将阿西尼亚和周淑基放在同等地位显然不切合实际。 就这样,等大人们出来后,发现被涂抹得一塌煳涂的大白狗。 “漂、漂。”周淑基看到是杜春琪,用中文和她说,杜春琪头一沉,别告诉她自己女儿的审美异常。瞧瞧那些辣眼睛的颜色,真不知道是如何搭配到一起的。 “好了,别纠结了,咱们女儿已经是个天才了,你不能对她要求太高。”知道了杜春琪想法后,周存彦有点哭笑不得,不就是颜色搭配得不好看吗?那是啥大事,有一个服装设计师的妈妈,女儿怎么也不可能穿得太差的。 “可是……”杜春琪仍然有些纠结,女儿由着出色的语言和音乐天赋,为何她最引以为傲色彩识别没有遗传上? “哎,那我们赶紧再生一个小设计师?”周存彦搂住老婆,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容。
第148页 两人正到情浓之处,门开了,爬来一个小人儿。 被惊着的杜春琪一看发现是女儿爬来了,推开了周存彦,“大白天的,忙你的去吧!” 周存彦要做坏事被女儿抓包,摸了摸鼻子,讷讷说,“那好,我今天去食堂看看。”然后大力的亲了亲老婆和女儿不舍的走了。 食堂现在进入正轨,他这个老闆变成了摆设,所有运行都不用他操心。 餐厅有安德烈领头,将客人伺候得十分到位,在餐厅设了图书角后客人更满意了。能够来餐厅吃饭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对于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显摆自己的博学很是热衷。特别是书架上的一些书他们钻研过时,能直接在餐厅和大家显摆了。 甚至有个日托米尔市的波兰贵族后裔每周专门来餐厅一回,就为了展示他的博学,每当他告诉大家什么内容出自那本书多少页时,收穫到客人们赞赏和羡慕的目光后更是得意了。 后来演变成每周六昨晚礼拜后,绅士们都会聚在车站食堂图书角开始了演说辩论,周存彦夫妻二人也会带着女儿过来观看,他们从中学到了多少不好说,保尔等侍者却从中学到了不少,就连最为忠厚的特列佐尔也能引用一些经典名句,得到了客人们更多的打赏。 厨房就是谢廖沙的天下了,这个小伙子再被涨薪后投入了更多的热情,不但磨鍊了厨艺还将叶戈尔带了出来。 洗刷间的领班贝拉更不让人操心,女工们是真的把食堂当成了自己的家,吃住食堂的她们对食堂的热爱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杜春琪见到这些女工后,对她们也十分大方,干脆一挥手设计了几套工作服和常服,美丽精緻而又实用的衣服发放到女工手里时,她们几乎感激涕零。 前台的女招待嘉利娜也没闲着,她用业余时间学习了波兰语,那些曾经占据过乌克兰大片庄园土地的波兰后裔可是十分有钱的主儿。 在食堂熘达了一圈的周存彦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7章 所有人都认为这会是一场直接迅速和规模巨大的进攻, 并且能够占领那些看来应该为下一代妥善管理的资源。但战争胶着住了, 银行家们和多国的财政部长预测这场战争也就能维持三个星期, 现在,三个星期早就过去了, 战争仿佛才刚刚开始。 杜春琪家中有收音机, 由于俄军的命令是通过收音机进行广播, 他们甚至没有加密,在无意中接收到军事调动的消息后杜春琪养成了始终开着收音机的习惯。 爱莎和丽娃会将里面的内容记录下来,然后它们会变成教案出现在约瑟夫的课程上。 随着广播的内容, 谢尔盖的眉头紧锁, 按照预计俄军应该限制住集结在东部边界和柯尼斯堡要塞的唯一一支德军, 可是现在他们几乎一跨过边界就完全丧失了战斗力,后勤缺乏补给, 大部分部队不得不拖着沉重的脚步从格罗德诺走到华沙去,缓慢而没有效率。 8月20日这天, 收音机里传来了一条消息让谢尔盖震惊极了,第二集 团军弹尽粮绝, 5万俄军死亡,将近10万俄军先后投降,第二集团军司令萨姆索诺夫自杀身亡。 “殿下,这里就是坦能堡,您要记住坦能堡的耻辱,这是斯拉夫人的耻辱。”谢尔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说。 约瑟夫有些懵懂,他课程虽然多, 毕竟年纪摆在那里。 “我们斯拉夫人曾经在这里打败过条顿骑士团,那,原本是斯拉夫的骄傲。”谢尔盖说。 约瑟夫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含着眼泪的谢尔盖,不太敢说话,年幼的他希望永远也接触不到这些。 前方战败,俄国紧锣密鼓的开始招兵,俄属乌克兰也免不了这些,在日托米尔市负责这块的正好是伊凡上尉。 “我也要上战场吗?”周存彦有些紧张地问伊凡。 伊凡轻笑,安抚周存彦,“哦,我的朋友,徵兵可是要钱的,用于战争的预算可没有那么多,而且俄罗斯很大,人很多的。” 他拿出一沓子资料指给周存彦看,“你看因为宗教信仰、身体不符合或者抽籤没抽中都可免除服役,当然大部分人会因为‘家庭情况’而免去服役,你家只有一个男人,你还要养家呢,怎么能够去参军?” 伊凡的说法让周存彦彻底放下了心。 接下来伊凡的就有些让周存彦哭笑不得了,“不过我的朋友,你得让你的员工赶紧结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符合条件或者幸运的不被抽中。你看,仅仅8月份已经有一万名农民登基结婚了,他们打算以养孩子的方式来旅行他们的爱国义务,要知道农民总是狡猾的,跟着他们学准没错。” 周存彦连忙去食堂通知这件事。 勃鲁扎克和安德烈都是有家室的,且他们家中都是只有一个女儿,徵兵征不到他的头上,置身度外。 苏哈里科一听到要徵兵当即像露莎求婚了。 “亲爱的,我仰慕你已久,嫁给我吧!”苏哈里科深情地说,见露莎还在犹豫,他接着说道,“亲爱的,别犹豫了,再犹豫下去你就只能在白杨林里回忆我们的爱情了。” 女工们见状纷纷起闹。 “露莎,嫁给他吧!”一个女工说,他们基本都在普罗霍姆当侍者时失身了,要找一个像苏哈里科收入高的可不太容易。
第149页 “是啊!露莎,你嫁给苏哈里科就不用继续干活了,他养活你多好?”不乏有人羡慕。 见露莎仍然犹豫不决,领班贝拉发话了,“露莎嫁给苏哈里科吧!女人总该有个孩子,不然年龄大了就生不了了。别让以后的你后悔。” 贝拉是过来人,她当年被迫卖身,混成了领班,一直到年龄大了才安稳下来,可是再想要个孩子已经不太可能了。 露莎看了看贝拉,又看了看苏哈里科,颇为矜持的点头同意了。 “乌拉,第一桩婚事成了。”众人高喊着。 接下来是特列佐尔,这个忠实可靠的男人被不少女工看上了,不用像苏哈里科一样求婚。开放的姑娘们纷纷又语言挑拨他。 “特列佐尔,你喜欢我吗?”阿廖沙问他。 “哦,特列佐尔你娶我吧,我比阿廖沙还要年轻呢。”达莉亚不甘人后。 “特列佐尔……”女工们见到特列佐尔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闹得更欢了,让特列佐尔恨不得夺门而出,心道,“老闆说的对,女人勐如虎。” 最后还是周存彦看不下去,“特列佐尔,你就挑一个,我可不希望你被征走了,餐厅那边可离不开你。” 餐厅里谁都离开不了这要怪周存彦,这个小气鬼不肯多雇哪怕一个侍者,明明茶水间和洗刷间都是8小时工作制,每天三班倒,到了侍者这块就变成了能者多劳。 要知道,侍者看起来不用掌握技巧,可真要培养一个合格的侍者至少需要一年,保尔和格里沙就是用了一年的时间才成为颇受欢迎的侍者。之前他们还因为一些礼仪上的欠缺被客人投诉过呢。 特列佐尔害羞极了,过了半天才向最不起眼的莉娜求婚。 侍者谢苗有点等不及,不等众人说话,他就高声说,“佛罗霞,嫁给我吧!我会爱你一辈子。” 众人闹笑。 佛罗霞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人群,闷声算是同意了。 谢廖沙早就环顾了一圈,在众人都没留意时走到嘉利娜跟前,“亲爱的嘉利娜,你愿意做我的妻子,我会给你做一辈子的红烧肉。” 嘉利娜的年龄比谢廖沙大些,笑着说,“我亲爱的小弟弟,你该去看看维卡或者巴芙拉,她们的年龄和你更适合。” 谢廖沙坚定地说,“不,我就爱慕您,如果不能娶您为妻,我宁可去参军。” 嘉利娜有些头疼,继续劝他,“哦,我比您大了足足5岁,您为何不试着去爱一下巴芙拉,她真是个好女孩。” 谢廖沙没有继续说话,抿紧了唇,嘉利娜有些头痛着看着这位小弟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众人见到是这种情况不好多说,毕竟嘉利娜的年龄摆在那里,谢廖沙和她还真不合适。 庆幸的是,谢廖沙抽籤没抽中,他会继续留在车站食堂,这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又是高兴能够天天见到嘉利娜,又是心痛。 至于保尔等人,他们的年龄还小的,拥有1.7亿人口的俄罗斯还不至于像德国一样连小学中高年级都要接受战场洗礼。 “感谢上帝让格里什加煳里煳涂的成为了钳工。”阿西尼亚祈祷着,在一个铁路关乎战争胜负的年代,格里什加的工作决定了他永远不会被徵兵,阿西尼亚无比感谢上帝对她们一家的厚爱。 看看左邻右舍,能有几位过得比她家要好呢。 两个儿子一个是钳工,技术过硬,一个是侍者,看了足足一个书架子的书,她又在一户慈善人家当佣人,实在没有比她更幸运的事了。 阿西尼亚觉得她这辈子的痛苦或许已经被进入地狱的酒鬼丈夫带走了。 作为虔诚的东正教教徒,阿西尼亚每天都要祈祷许久,这是周淑基趁机探索地图的时间。 她在房中到处爬着,有力的小手翻来翻去,很快就将房子弄得乱七八糟。要是杜春琪看到这些肯定会生气,可阿西尼亚不会,干活才是她的本能。 一番忙碌的婚嫁后,车站食堂恢復了平静,然而普罗霍姆的食堂却乱了套,不幸地普罗霍姆和什廖马都抽中签了,他们必须去前线服兵役了。 “食堂怎么办?”什廖马问。 “当然是交给我儿子。”普罗霍姆想也不想的说。 “哼,你想得挺美,可是我还没有结婚。”作为合伙人,精明的什廖马不同意普罗霍姆的意见。 普罗霍姆还在上中学的儿子能管些什么? 而且他也不甘心将一切都白送给普罗霍姆。 “那你说怎么办?”普罗霍姆光棍的问。 “卖掉,维克多老爷愿意买,出这个数。”什廖马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 “你疯了,维克多老爷可是波兰人。”普罗霍姆惊唿,当时乌克兰人普遍都有些仇视波兰人,即便这些只是波兰人后裔长期定居在乌克兰,也不能妨碍时不时的给他们下绊子。实在是以前的乌克兰人太苦了,波兰人曾经占领了这片土地,他们占领了大片土地,把大部分的乌克兰人变成了自己的农奴,一直到乌克兰变成了俄属乌克兰才得到了解放。 “普罗霍姆,现在不是波兰人的问题,是我们要尽可能拿到更多的钱。”什廖马说,“难道你不愿意留给你儿子更多的钱吗?”
第150页 普罗霍姆是个慈父,没有多想就同意了什廖马的建议。 这样,在周存彦知道普罗霍姆二人入了伍,而对面食堂的主人变成了个头瘦高、面颊苍白的维克多老爷。 二十多岁的维克多老爷一来就将里面的人开了个干干净净,厨子哈罗巴失业了,他想回到周存彦的食堂,被周存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种时候心软可能会死人的。 第18章 维克多老爷的全名叫维克多·克莱门斯, 是波兰贵族后裔, 他在日托米尔有极大的庄园, 属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很有钱的类型。 他清除了普罗霍姆的人后没有急着开店,封闭装修了一段时间后一家维克多饭店开业了。苍白的维克多老爷甚至还请了周存彦一家过去参加开业庆典。 “见到您和夫人很高兴。”维克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杜春琪对维克多的映像好极了, 他天生就是个衣架子, 身才颀长腰板挺直, 任何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十分得体。 “老婆,我长得也不差,你怎么光看他了。”周存彦略带醋意的问。 杜春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周存彦, 嗤笑, “看看你现在的形象。” 周存彦一下子如同被戳穿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他现在的形象还真不怎么样,难得老婆不嫌弃他。暗搓搓的在心里给维克多记了一笔, 转而和杜春琪说,“你看那两个门童, 一个叫沙利克一个叫瓦希卡,哈, 和那猫蛋狗娃的名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噗嗤一声,杜春琪被周存彦逗笑了。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维克多饭店装修奢华,浓浓地法国风情,在问过经营法国大餐后他们倒不用担心是否会影响自家生意了,十分惬意的在一角打情骂俏。 这时新面包房的罗曼愤愤地走来了,看见周存彦打了个招唿后颇为气愤地说, “维克多老爷居然会讲波兰语。” 周存彦夫妻面面相觑,众所周知维克多是波兰贵族后裔会讲波兰语有什么好奇怪的,河边住着的犹太人还会说希伯来语呢,也没见谁有什么意见。 罗曼见他们没有反应,说,“我就知道这些波兰佬要干坏事,你看车站站长佩图赫和维克多老爷笑得多欢啊!他们肯定有阴谋,听说维克多老爷可是波兰社会党人,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还活着,应该绞死他。” 罗曼的愤怒一点都没感染到周存彦夫妻,僵硬地笑了笑不搭话,可罗曼仿佛说上瘾了,仍然忿忿不平,“该死的波兰佬,上帝怎么让他们也是斯拉夫人,简直是斯拉夫的耻辱。” 罗曼闷了一口伏特加下去,脸上泛着红晕,“诺夫斯基是个大混蛋,他给维克多老爷的饭店提供上等面包。” 杜春琪翻了个白眼,感情说了半天是因为这个事。 “你们一定要远着维克多老爷,听说他在华沙……”罗曼的话音越来越低,垂着的脑袋一晃一晃的,竟然就走了。 “最讨厌这种话只说一半的人了。”杜春琪说,“亏你平时总夸罗曼,原来他这么小肚鸡肠。” 布尔加科夫神父走了过来,他将罗曼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对周存彦说,“罗曼说的没错,你们最好远着点维克多,省得被牵连,宪兵队最近搜查紧。” “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怎么可能被牵连?”杜春琪不以为意。 布尔加科夫神父瞪了一眼杜春琪和他们普及了一些知识。 波兰自认为是东欧的强国,两次亡国,被俄普奥三国瓜分,因为波兰人强烈的復国心态导致俄政府对波兰后裔极为不放心,禁止他们学习波兰语,甚至禁止公共场合说波兰语,但语言岂是说禁就能禁的,何况还是对自是甚大的波兰人? 地下波兰语学校屡禁不绝,他怀疑维克多突然开饭店肯定有什么阴谋。 “好了,秘密警察已经盯着维克多了,你们多注意些,保护好自己。”布尔加科夫神父交代完就走了。 本来他不想来的,可是作为一名该宗的波兰贵族后裔(从天主教改成东正教),他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听完神父的述说,杜春琪不禁用中文说,“国小而不处卑,力少而不畏强,无礼而侮大邻,贪愎而拙交。” 周存彦笑了笑,吐出几个字,“闷声作大死。” “你……”杜春琪有点恼,却说不出来什么,将周围邻国全部得罪了个遍,遍数歷史也只有波兰做得到。所谓远交近攻是大国才能玩得起的游戏,波兰只是自封的大国、强国罢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远着点维克多,看着有股邪劲。”周存彦遥遥看了一眼远处和宾客相谈正欢的维克多,不无嫉妒地说。 杜春琪失笑。 约瑟夫难得有一天非周六的休息时间,因为谢尔盖收到了哈桑的电报,米哈伊尔大公已经将高加索骑兵团管理得服服帖帖,在军队中有着极高的声誉。 谢尔盖、于纳尔和爱莎忍不住喝起了伏特加。 “太好了,我就知道殿下一定行的。”谢尔盖醉醺醺地说。 “皇后不想让殿下登基,皇后还是想让阿克列谢殿下继位。”爱莎透露了一个秘密。 于纳尔打了个酒嗝,“不可能,阿克列谢殿下的病可活不到成年。”
第151页 “小爸爸总是听皇后的。”谢尔盖又喝了一口酒说,“但上帝不听她的。” “来,我们干杯。”三人举杯。 约瑟夫懵懂的知道了父亲平安,心中十分高兴,带着周淑基跑到门口玩耍,有阿西尼亚看着杜春琪放心得很。 不得不说,阿西尼亚带孩子真的有一套,现在的周淑基几乎就没得过病,身体壮实得和小牛犊一般,小腿有力,走路稳当,杜春琪自认为自己带孩子是达不到这种效果的。她一面将女儿交给阿西尼亚带,一面跟着学育儿方法。 她现在已经可以完全无视女儿身上的小肌肉块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冬天来了,周淑基两岁了,杜春琪给女儿办了一场简单的生日宴会。 食物是永恆地主题,席上所有人都吃的眉开眼笑,主人公周淑基却只能吃些少盐的主食。 餐桌上的话题又是战争和战争相关的,杜春琪已经有些厌倦了,同样,许多人都开始厌倦了。欧洲人的记忆里战争从来都是很短暂的,人们开始期待战争的结束。 “听说德国有意和解。”谢尔盖说,“我认为确实有这个可能,毕竟德国一位首相说过德国永远不能与俄国断绝关系,比起虚弱的、徒有其表、民族关系复杂的奥匈帝国,俄国资源丰富作为盟友更有利。” 周存彦和杜春琪听了全当耳边风,他们的目的很明确,管他什么大战不大战,他们就想谋夺沙皇的宝库,然后带着女儿回到现代。然后他再也不乱跑了,安生的再买一栋房子一家大小搬进去好好过日子。 此时的周存彦完全没有想到这个话题竟然让他又见到一位熟人。 “施耐德?”一到食堂诧异地发现了施耐德,周存彦躲避不急只好和他打招唿。 “见到您真高兴,这一年我都在想您做的红烧肉。”施耐德笑吟吟地,一点儿都看不出两国正在交战。 “呵呵。”干巴巴的笑了笑,周存彦有些不自在。 “这里变化很大,图书角的创意很好,您这有《乌克兰生活》期刊吗?”施耐德问。 周存彦连忙叫来了保尔,“保尔,你帮这位先生拿一本《乌克兰生活》来。” 保尔眼睛瞪得熘圆,告诉周存彦,“老闆,现在没有《乌克兰生活》了,上次宪兵队过来搜走了所有的《乌克兰生活》。” “啊?为什么?” “谁知道,或许因为……政……治?”保尔耸耸肩。 施耐德微微一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您的红烧肉方便带走吗?我等下要去基辅,真希望在基辅也能吃到您做的红烧肉。” 施耐德走后,保尔踟蹰地说,“老闆,我觉得他要做坏事。” 周存彦不明所以,保尔解释说,“编辑《乌克兰生活》的彼得留拉现在就在基辅,我哥哥随车去基辅时发现那里的人都在谈论他和组建自制联盟。” 周存彦拍了拍保尔的肩膀,“小伙子,你想得太多了,现在你应该把时间用在谈恋爱上而不是想这些该政客们关心的问题。” 心中却想起施耐德的身份,看来想过个安生日子还真不容易。 保尔的脸红了红,强装镇定,眼神却有些发虚。 “谁要学谢廖沙,像只发情的公鸡。”保尔嘴硬。 周存彦失笑,保尔形容得太到位,谢廖沙身上散发的荷尔蒙已经飘出厨房了。 “老闆!”嘉利娜听到他们的谈话不高兴地跺了跺脚。 “嘉利娜,谢廖沙是个好男孩,你真的不考虑?”周存彦问她。 嘉利娜耳朵发红说,“老闆,您该下班了。” “好吧!”周存彦好脾气的摸了摸鼻子走了,爱情这种事他一个外人还是少掺和了。 保尔冲着嘉利娜做了个鬼脸,“嘉利娜害羞了。” “你再不同意下回徵兵把谢廖沙征走了怎么办?”安德烈是过来人,他也走过来说,同时瞥了一眼保尔问,“那个德国佬给了你多少小费?” 保尔瞪了眼安德烈,“我才不收德国佬的小费。” “安德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幸运的。”格里沙见安德烈要为难保尔,跑过来说。 看了看两人哥俩好的模样,安德烈咧了咧嘴,两个小骗子,下次他眼睛可要亮一些,那个德国佬可是个有钱的。 第1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会发下一个故事的开头,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战争继续, 时间也以它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走着。 米哈伊尔大公传回的消息, 哈桑战死了, 鑑于前线落后的消息传送方式,足足过了一个月他才收到消息。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周存彦久久回不过神, 心情尤为复杂, 他有记忆以来就在孤儿院了, 不知道父母是谁。穿到这里多出了个父亲,他们还见过一面,突然又没了, 他有点不太好受。 “想开点, 好歹你也是有爹的人了, 咱把日期记上,回去还能给他烧个纸。”杜春琪安慰着。 周存彦的眼眶湿润, 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明明清楚他不是我父亲。”
第152页 “他在时我并不稀罕他,人没了又莫名的难受。”周存彦知道或许是他头脑中的记忆作怪。 杜春琪明白这些需要他自己想通, 谁也帮不了他,和周存彦相处那么长时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对家的执念。她能做的就是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环着着他。 一连三天,周存彦的状态都不太好,连周淑基都知道自己爸爸心情不好,不再闹着要当雪姑娘了。 第三天, 当周存彦从房中走出时,周淑基发现自己爸爸没那么伤心了,小心地过去抱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说,“爸爸不哭,爸爸不哭。” 周存彦差点又要热泪盈眶了,抱起女儿问,“宝宝这几天有没有乖乖的听话?” 周淑基立刻大力点头,“爱丽丝把土豆泥都吃完了。” 周淑基因为处于复杂的语言环境,每种语言叫她名字的方法都有些差异,加上没有带孩子经验的无良父母一会儿叫她宝宝一会儿叫她淑基,一会儿叫她爱丽丝,导致她有一段时间分不清自己的名字。还是约瑟夫发现她的困惑,很正式的告诉她叫爱丽丝。从此以后不管别人叫她什么,她都自称爱丽丝了 见到周存彦的心情似乎好转了,周淑基趁机提出要求,“爱丽丝要当雪姑娘。” 俄罗斯的圣诞最大的不同就是圣诞老人,这里是穿着一直到脚下长袍的严冬爷爷和蓝色长袍的雪姑娘。周淑基在上一回圣诞节将雪姑娘牢牢记在了心上,圣诞快来临时闹着想当雪姑娘了。 “好,宝宝就当雪姑娘,让妈妈给你做一身衣服。”周存彦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女儿的小小要求。 没过多久,周存彦又收到一封来自敖萨德的信,寄信人是他名义上的爷爷纳西切万可汗,让他去敖萨德参加哈桑的丧礼。 周存彦有些犯难了,他穿来至今,只到过165里外的基辅,一下子让他丢下老婆孩子敖萨德还真有些不放心。 “你去吧!”杜春琪想了想说,“去看看也好,等到我们回去后想去也去不成了,好歹是个亲爷爷。” 周存彦有些心动,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敖萨德是乌克兰南部的一个港口,俄国90%的谷物出口都通过敖萨德,并不比首府基辅差。若非周存彦和佩图赫的关系还拿不上票。 这时候的火车慢得很,周存彦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一个些自己做的粉丝和调料包结果一直到了敖萨德也没用上。火车上有餐厅,到时间还会在站点停下让他们去车站食堂美美吃上一顿。 纳西切万可汗年过六十,留着通白的山羊鬍子,对周存彦既不热情也不冷待,他子孙众多,加在一起足有上百人,能够想起周存彦这个私生孙子就不错了。他的态度自然也熄灭了周存彦对于亲情的渴望。 “你就是那个俄罗斯女人生的孩子?”一个肥胖的妇女尖锐地高声说,“一个私生子怎么有资格!” “闭嘴,乌力吉!”纳西切万威严地说,“是我让他来的,我们是鞑靼人,不是俄罗斯人,别跟我说什么长子继承制度。” 叫乌力吉的肥胖妇女立刻不敢吭声了,恨恨地看了一眼周存彦。 丧礼结束后,纳西切万主持分割哈桑的家产,周存彦意外得到了一份,虽然是最少的一份也足以让他感动莫名。 “我……”周存彦看向纳西切万。 纳西切万可汗摆了摆手,淡淡地说,“你也是哈桑的儿子,拿着东西赶快走吧!马上敖萨德也要打仗了。回到日托米尔市安生的呆着。” 周存彦顾不上别的,告别了纳西切万。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如愿以偿的穿上了雪姑娘的衣服,周淑基小朋友照着镜子仍然觉得不太满意。 “已经很好看了。”约瑟夫说。 “可是头髮不是金的。”周淑基瘪了瘪嘴,她知道的雪姑娘有一条金色的大辫子,而她的头髮是黑色的。 约瑟夫想了想,说,“我有办法。” 他悄悄从上门叫卖的小贩手中买了染髮剂,趁着大人不注意两人到卫生间染头髮。 “好了吗?变成金色的了吗?”周淑基眼睛盯着指针。 “嗯,再等等吧!”约瑟夫半天也没看出变成金髮,决定再等等,周淑基坐在小凳子上踢着腿足足等了一个小时,她忍不住了。 “好了吗?” 约瑟夫帮她将头上的染剂洗掉,发现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似乎泛点金光。 周淑基跑到镜子前发现没有变成金髮,委屈地大哭了起来。 约瑟夫在一旁笨拙地安慰,“黑髮也很漂亮,比红头髮漂亮多了。” 周淑基闻言更委屈了,在她的认知里红头髮是世界上最丑的头髮了,丽娃总是悄悄嘲笑克利姆卡的红髮。然而人总是不断在打击中成长,让她更委屈的还在后面。 她到可以学琴的年龄了,路德维希开始正式授课。 “我累了。”周淑基撒娇表示不想继续了。 卡尔笑着欢快,终于让小魔星也难受了,作为老师的学生,他决定一定要盯紧小魔星。 “不行,还不到时间。”卡尔说。 周淑基看了一眼咬紧下颌的路德维希,只好继续弹着。
第153页 “节奏。”路德维希突然说。 卡尔更乐了,老师听他弹琴还有些听不清,可听周淑基就听得一清二楚了,呵,小魔星有的受了。 他还没得意一会儿,谁知战火立刻就烧到了他的身上。 “我这只有一架钢琴,你回家吧!”路德维希说。 卡尔愣了愣,不解地看向路德维希。 “你毕业了,可以带学生了。”路德维希突然宣布。 “可是我才16岁。”卡尔木然道,他觉得他还是需要继续学习的,可惜他的话路德维希是听不清的。 在路德维希的教导下,周淑基的钢琴突飞勐进,更可怕的是,比起钢琴演奏,路德维希擅长的是作曲。在教导钢琴的同时,他传授得更多的是作曲。 所以当一天爱莎发现周淑基歪歪扭扭在五线谱上写的歪七扭八的乐谱时,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爱丽丝绝对是个天才,只有莫扎特才能做到。”谢尔盖惊嘆。 杜春琪在听了女儿写的一小段旋律后,也开始重视起来,毋庸置疑,女儿的天赋在音乐上。让她又是骄傲又是紧张,谁能告诉一个新手妈妈,如何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音乐大师? 周淑基不知道自己妈妈的焦虑,该上课就上课,该玩就玩,她的骑狗技术极好,每天都要骑着狗在家门口跑一圈。这天她照例骑着大白狗在门口熘达,突然大白狗疾驰了起来,一路奔向了正在往家走的周存彦身边。 “……以后不许骑狗。”周存彦吓得脸都白了,一把将女儿抱住,偏偏周淑基一点都不害怕,笑得欢快。 踢了一脚大白狗,周存彦还有些不解气,怒道,“小心炖了你。” “嗷呜。”大白狗不明所以的叫了一声,分外委屈。 “嘿,你还委屈上了,我女儿委屈不委屈,瞧这小脸吓的。”扭头看到周淑基笑吟吟的脸颊,忽然意识到自家闺女的强悍本质,他家闺女已经在战斗民族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了,这样下去哪天闺女追着狗熊打也不是什么怪事。 呃,其实这样也好,以后嫁人了不吃亏,周存彦心想着。 抱着女儿进了家门,还没来得及说白狗事件就被告知了女儿堪比莫扎特的音乐天赋。 “真的?”周存彦半信半疑,杜春琪立刻拿出那张乐谱。 “还真是真的呀!”周存彦嘆道,仍然有点不太相信,“你说闺女像谁?”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周存彦,“你的种不像你还像谁?赶快想想怎么办吧,我都快愁死了,怎么教育啊!这些天我就怕把闺女给耽搁了。” 男人和女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周存彦听闻女儿的天赋后没有和杜春琪一起焦虑,放下行李笑了一会儿说,“急什么,不是还有谢尔盖呢。” “可是……” “宝宝现在跟着约瑟夫上课还不够累啊!你呀,就别想着再给闺女加课了,也不看看年龄,要我说咱们又不指望闺女少年成名,顺其自然吧,咱们挣的钱还养不了闺女了?”周存彦看得挺开。 杜春琪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女儿的天赋摆在那,不过是早一天出头晚一天出头的事,她着急什么呀!一时之间有点赧然,“还是你想的通透。” 随着战争的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的人厌倦了战争,民间开始出现了反战思潮,俄属乌克兰光是党派纷争就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维克多的饭店几乎每天都在举办宴会,各式各样的人出入其中。 一辆辆塞着逃兵的车开始从前线回来,他们带来了各种各样的隐患,作为一个中转站,日托米尔市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更多的逃兵却是上了发往俄罗斯的列车。 “叛徒,他们都该枪毙!”谢尔盖愤愤地骂着,然而他的骂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说,逃兵更多了,接着他收到了沙皇的信,让他带着约瑟夫去彼得格勒。 沙皇有令,即便谢尔盖等人再是放心不下也只好依从。 “你们如果有条件就去基辅吧!那里安全些。”谢尔盖临走前交代。 周存彦当然不会去基辅,在日托米尔市他手里有大量的储备粮食,车站食堂的密道都保证了他能迅速撤离,比起人生地不熟的基辅有更大的优势。 送走了几人,看着还在因为小哥哥离开哭得伤心的女儿,杜春琪一摊手,“得,老师也没了,剩下的交给你了。” “呃,不着急,不着急,放现代闺女不过上幼儿园大班,现在外面乱闹闹的,先不请人过来。”周存彦想了想说。 “也是。”杜春琪附和着,可心里始终有点不甘心,若是周淑基没什么天赋她还觉得无所谓,无非就是多玩一两年的事。 可自从发现女儿的天赋后,杜春琪也不能免俗,希望女儿的起点更高一些。 局势开始变坏,城中的大量的富人开始撤走,他们或者去基辅,或者去乡下,连维克多的饭店也关了门,听闻维克多去了华沙,而他的妻儿则留在了维克多庄园。 周存彦一直把握不准去彼得格勒的时间,一直到一天收到了米哈伊尔大公的电报,尼古拉二世退位,由米哈伊尔大公继位。 将餐厅託付给贝拉暂时看管后,周存彦带上妻女坐上了前往彼得格勒的列车。
第154页 然而还没等列车到彼得格勒,半路上人们又开始议论起米哈伊尔大公退位的消息。周存彦有些傻眼。 “先去了再说。”杜春琪一咬牙说,“我们只有抓紧这次机会才能认识尼古拉二世。” 到达彼得格勒后,得知米哈伊尔大公已经离开了此地前往了沙皇村看望兄长,周存彦连忙跟了上去,终于在米哈伊尔大公再次准备离开前找到了他。 “很高兴见到您。”周存彦说。 再次见到周存彦,米哈伊尔大公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真不想不到在这能见到您。” 他立刻让人将约瑟夫带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人来了,周存彦一看这人他居然认识,正是到他家做客过的亚歷山大。 看到周存彦亚歷山大十分高兴,“日安,米哈伊尔大公。” 亚歷山大给米哈伊尔大公打完招唿后立刻对周存彦说,“能够在这见到您太高兴了,我需要您的帮助。” 周存彦还没弄清他的身份,米哈伊尔大公在旁边介绍说,“这位是总理先生。” “现在彼得格勒的粮食问题十分严重,大雪封住了路,即便每天限定发放1俄磅的面包也只够三天的量,我迫切的需要您的帮助。”亚歷山大焦急地说。 米哈伊尔大公耸了耸肩,他当时面对的也是这种情况,突然黄袍加身,接着人们就让他解决彼得格勒的粮食危机,东正教还因为他的妻子出身而否认她,他能怎样?干脆当了一天的沙皇当天就退位了。 现在看到亚歷山大他忽然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 “除了粮食问题,还有木材问题,大量的木材因为火车问题运不进城。”亚歷山大说。 周存彦想了想问他,“你的意思是让我交您做杂粮馒头?” 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能够帮忙的地方了,亚歷山大正是此意。 接下来是亚歷山大面见退位的尼古拉二世,从他手上拿到一批粮食和土豆。 “我只有这么多了,亲爱的,什么时候让我们一家去英国?”尼古拉二世问,“你知道我对你是没有丝毫威胁的,可怜的阿列克谢需要医生。” 亚歷山大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亲爱的陛下,您要相信我,我正在说服10人委员,相信有这批粮食那些老傢伙一定会同意的。” 尼古拉二世听着和以往一样的推脱之辞,喃喃说,“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走的,你们怕我在英国建立……” 亚歷山大笑了笑,“您应该相信我。” 周存彦二人见状觉得他很有把握说服沙皇,等亚歷山大离开后说,“尊敬的陛下,我们来是和您做一笔生意的。” 尼古拉二世的眉毛平和修长,使他即使留着大鬍子也有一丝的清秀之感,反正杜春琪是感受不到他身上的帝王之气。 听到要和他做生意,尼古拉二世没有生气,或许说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在如何带着妻儿逃出俄罗斯上,旁人的冒犯已经触动不了他了。 “我们有法子让您一家平安离开俄罗斯。”周存彦直接说,这种时候如果拐弯抹角就会丧失唯一的机会,他选择了坦率。 当然,前提是他目前为亚歷山大所用,对亚歷山大有所求的尼古拉二世不会因为他的冒犯而得罪他。 果然,听到能够让他们一家离开俄罗斯,尼古拉二世的眼睛都亮了,连忙起身问,“你要多少钱?” “去叫皇后来。”他问完后立刻吩咐人去叫皇后过来。 周存彦理解的笑了笑,尼古拉二世是个好丈夫、好爸爸,唯独不是个合格的沙皇,整个俄国都明白。当见到他后,从他眼神中不时闪现的软弱和犹疑就能判定这点了,所以直接叫皇后出来商谈他反而还放心了。 皇后罗芙娜眉眼尖利,和尼古拉二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听闻周存彦要和她谈生意,冷笑了一声说,“我不和骗子打交道。” 说完就要拉走尼古拉二世,“快走,阿纳斯病了,我们应该陪在女儿身边而不是和骗子浪费时间。” 周存彦叫住了她,问,“您相信神吗?” 罗芙娜的脚步顿住了,冷笑,“神?能治好可怜的阿列克谢的人就是神!” 幼子出生便患有血友病是她最大的伤痛,为此她不知道请了多少医生,只有一个骗子凭藉运气‘缓解’了儿子的病痛。 周存彦一哽,他可治不了血友病。 “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治疗血友病,虽然无法做到完全痊癒,但只要阿列克谢殿下配合治疗可以活到正常人的寿命。”杜春琪扬声说。 罗芙娜神色一凛,上上下下将杜春琪打量了一遍问,“骗我的后果不是你能接受的。” 杜春琪坦然一笑,“我为什么骗您?我这就有一种要对发烧有奇效,不信您可以试试。” 周存彦拉住了杜春琪,“万一她过敏怎么办?” 杜春琪白了一眼,“我有那么傻?当然口服了。” 当天晚上阿纳斯公主的烧就降了下去,罗芙娜对杜春琪的话相信了许多。 “去那里是神的恩赐,我们应该虔诚的献出财产。”杜春琪开始了忽悠之旅,她甚至还拿出竹管放在了珠宝箱中。
第155页 不过一会儿,打开珠宝箱后发现里面的珠宝全部都没有了,罗芙娜不禁对杜春琪的话又信了几分。 “在那里,阿列克谢殿下的病就能够得到救治了,而且你们也可以安稳地活着。”杜春琪说,她想过为什么同样是末代皇帝,溥仪就能活得好好的,而沙皇一家却必须死,即使他当时已经退位,甚至在主张全民选举,通过立宪会议重新确定俄罗斯国家的治理形式的情况下,仍然被枪杀。 最根本的原因是,沙皇的退位是一种巧合,一种政治上的巧合,俄国人心中是习惯了小爸爸的统治的,一旦留下后代,那人只要一号召必然会有很多人追随。 “需要多少钱?”罗芙娜紧紧追问。 “确切的说,我不知道。”杜春琪耸肩,“您可以尝试着将它放在库中,它拿够了就会带你们去那个地方。” 罗芙娜立刻将主意打到了歷代沙皇宝库。 “亲爱的,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她和尼古拉二世说。 “可是我答应高尔察克将军用那比黄金从日本购买武器。”尼古拉二世犹豫地说。 罗芙娜眉毛高高竖起,大声说,“亲爱的,想想阿列克谢。再说,日本从来就不是个讲信用的国家,你必须将中断这场交易。” 尼古拉二世看着罗芙娜,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先开放一部分的宝库,或许用不了那么多。” 见罗芙娜的眉毛又高高挑起,他投降了,嘀咕着,“我就好像穿了一条无形的裤子一样。” 最终,竹管投放进了宝库,看着库中的金银珠宝一日日的减少,罗芙娜的心情反而开始变好,尼古拉二世也难得的享受了一把温柔。 周存彦则被亚歷山大一再压榨,各种粗粮馒头暂时稳住了形势,可所有人都明白那是一个火药桶。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必须从农村运来更多的粮食,如果铁路通不了就用别的办法。”最后连周存彦都忍不住了,一座重要的城市,它的粮食储量却只有没有一天,更要命的当地人习惯每日购买面包。他们家中的存粮也绝对不会超过3天,即便是贵族富人也是如此。 一场乱子眼见就要发生,亚歷山大这时候选择了逃跑,他丢下周存彦突然说要出去视察了。 周存彦只好自己回到了沙皇村。 “他就丢下你跑了?”杜春琪不可思议的问,“看着一表人才,不像这号人啊!” 周存彦趁机说,“当然,男人的长相都是虚的,还是我这样实心的踏实,是吧!” 米哈伊尔大公也决定用钱买命,他亲自回到他居住的城市,准备将珠宝押送过来,结果一个平凡的周三,成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天,和他一通遇害的还有娜塔莉亚。 “约瑟夫怎么办?”杜春琪有些发愁,同时也庆幸因为米哈伊尔大公怜惜孩子将他留在了沙皇村。 “要不我们也带走?”杜春琪问。 “你高兴就好。”周存彦说。 “我也高兴。”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的周淑基背着手说,她手里还捏着一包偷到的青霉素呢,一个高兴居然忘记隐藏了。 一天后,宝库变得空荡荡的,库中只剩下一支碧玉竹管,杜春琪捡起了竹管,光芒一闪而过,她又回到了现代的家中,墙上的钟表还显示着离开的时间。站在她旁边的除了丈夫、女儿,还有茫然地沙皇一家。 “这里是哪里?”约瑟夫问,他还握着阿斯塔纳的手。 “你是谁?”阿斯塔纳尖声问道,转头问尼古拉二世,“爸爸,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是谁?” “姐姐,我是约瑟夫啊!” “哼,哪里来的野孩子也和我家攀亲,走,回家了。”罗芙娜刻薄的瞥了一眼约瑟夫,带着一家人走了。 “好了,约瑟夫,阿姨跟你说,他们只是被抹去了记忆而已,不是故意的。”杜春琪早就从黄耳的通信中知道了后果,但没想到约瑟夫是个例外。 “从今以后你就是阿姨的儿子好不好?” 第三卷 从1972年开始的故事 第1章 目睹自己的亲人离开, 约瑟夫没有太多的伤心, 他的出生对于皇室而言就是一个污点, 加上从小被米哈伊尔大公带到了国外生活和沙皇一家的相处十分有限,只是乍然经歷大变多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面对杜春琪, 他点了点头。 “太好了, 约瑟夫是我哥哥啦!我们永远也不用分开了。”别人尚未有反应, 周淑基率先欢唿起来,说起情分,恐怕她和约瑟夫的情分最深了。 她的欢唿约瑟夫看到眼里, 本来忐忑的心也渐渐平缓了下来, 是了, 虽然不是在乌克兰,他们仍然在一起。鑑于一起生活的时间, 杜春琪一家天然就带给他一种别样的安全感。 杜春琪抿嘴笑着看着一双小儿女高兴地脸贴脸,既然说了将约瑟夫当成自己的孩子了杜春琪就将二人当成了兄妹, 他们一家在乌克兰呆久了也不觉得兄妹之间脸贴脸有什么之处了。 “它怎么也跟来了?”周存彦突然发现挂在女儿脖子上的碧玉竹管,十分诧异, 按他的理解它此刻应该还在沙皇的宝库才是。 周淑基这才发现脖子上挂着一根碧玉竹管,好奇地拿起看了看,说,“咦,里面有张纸。”抽出纸条,上面的汉字他倒是认得,一字一顿的念了出来, “时空协议书。”
第156页 “我看看。”杜春琪接过了协议书看完,苦笑着对周存彦说,“得,你也甭想着离开了,咱们走不了了。” 扬着手上的协议书,杜春琪丝毫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利索地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周存彦沉着脸看完了协议书,不禁也是苦笑,“好在能两个世界跑,不然又和在乌克兰一样才是愁人。”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也都累了,给约瑟夫和女儿安排好了房间,杜春琪二人回到了主卧。 “哎!想想怎么给女儿和约瑟夫上户口吧!还有,既然我们认了约瑟夫总该有个中国名字才是。”杜春琪有些发愁,说起来穿越到乌克兰他们一家是赚了才是,毕竟还没听谁能赚时间的。可是一想到女儿好好的婚生子变成了私生子她的一颗心又发酸了。 周存彦还没想到那些迳自说,“既然是咱儿子就叫周汉唐吧!” 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他可累坏了,亚歷山大那个坏小子前段时间可没少给他加压力,几乎将一个城市的粮食供给问题强加在他一个人身上,一直到现在他的脑子仍然有些发木。 没过几息,周存彦就睡着了,杜春琪见状气得咬牙切齿,奈何心疼丈夫只好跟着闷闷地睡了。 如此又忙碌了几天,在金钱的魅力下终于将约瑟夫和周淑基的户口办了下来,紧接着,二人又要进入小学学习了。 周淑基年仅七岁,自然是小学一年级,一切从头学起。难的是约瑟夫,他比周淑基大了3岁,按理应该上四年级了,可是有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他不会汉语。就是跟杜春琪夫妻交谈也是用俄语或者乌克兰语。 杜春琪有些犯难得看着老师,没想到女教师目光灼灼地盯着约瑟夫恨不得将他看出一朵花来,突然用英语问了他的姓名和情况。约瑟夫也是接受过英语教育的,甚至他的口音都是最为标准的伦敦音,让女教师的眼睛更亮了。 “乔老师,您看要不让汉唐和他妹妹先一起上小一,等他汉语利索了再升级?”杜春琪犹豫地说,约瑟夫一听觉得杜春琪的主意好极了,和妹妹一起学习对他而言才是学习的常态呢。 乔老师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好苗子哪里肯拱手让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孩子在纯汉语的语言环境反而学得更快些,再说,他还会英语,不存在无法交流的问题。” 既然老师都不嫌麻烦了,杜春琪当然没有意见,狠心地丢下二人回到家中。 约瑟夫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乔老师摇着一条看不见的灰太狼尾巴用英语问他的兴趣爱好之类的了,当听闻他最喜欢和妹妹一起弹奏钢琴时,乔?大尾巴狼?老师的眼睛简直不要太亮,几乎坐不住了。 “这样啊!那你妹妹一定也是位十分优秀的女孩子。”乔老师面上挂着温婉的笑容,心里已经盘算如何抢生源了,想一想如果她有一对金童玉女的学生,不但精通外语,在校庆等活动上还能登台合奏钢琴,那是件多美的事啊! 一说起妹妹,约瑟夫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打开了话匣子说了个没完,“当然,我的妹妹虽然年纪小已经是名合格的淑女了。” “她不但在音乐上的造诣远远高于我,甚至德语掌握得也比我要到位,当然,我更擅长法语一些,但我妹妹的法语说得也十分有淑女味道……” 乔?大尾巴狼?老师觉得她的心脏跳得飞快,天哪,一定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求,不然怎么会送来两个如此优秀的生源,相信只要将这两名学生抓住,她日后一定会在中国小学教育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利用自己权限将周淑基调到了她带的班级。 “孩子还那么小,有点不太符合学校的规定吧!”周淑基的老师倒还没发现自己学生的特异之处,毕竟一年级的新生不要太多。 乔诗韵笑吟吟地,“我可是完全按规定走的,你就放心吧!” 见她一意孤行,周淑基的老师没有多想就做了个让她几乎后悔半辈子的决定。 如此顺风顺水的度过了将近一个月有余,一天晚上阳台上一扇闪光的窗户引起了杜春琪的注意。 “看来时间到了,你在家看孩子,我先去探探路。”因为知道他们可以两个世界跑,周存彦一点都不担心出意外,协议上写明了他们此后的穿越都是合法的,受到一定程度的保护。 打开窗户就要跨出去,被杜春琪拦住了,“别穿睡衣去,好歹换件大衣。” 周存彦不好意思的笑了,换上了一身正装,跨出了家门,头脑一闷过后,他惊愕地张大了嘴,老天爷,这次穿越还真不亏,一过来就会英语了。再多穿几回他还不全知全能了,他美滋滋地想。 接着调动被应塞进脑中的记忆,嘴巴又张大了。 现在的时间是1972年2月21日,他仍然叫周存彦,不同的是现在的他是个美籍华人,一个托关系加塞进尼总统首次访华团队中的一员。 “我的个乖乖。”周存彦情不自禁的砸吧砸吧了嘴巴,恨不得拖家带口一起面对等下的歷史性会面。正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中,忽而飞机遇到了强气流开始大幅度的摇晃起来,周存彦面色一下子白了。 “不会落地成盒吧!”周存彦脱口而出,虽然在现代只呆了一个月,周淑基和约瑟夫二人一下子就适应了现代的生活,特别是游戏。周存彦是个宠孩子的,听说女儿听不懂小朋友之间的对话干脆给他们买了全套的电子设备还都装上了《绝地求生》游戏,可美坏了两位小朋友。
第157页 由此一家四口开始了‘大吉大利,晚上吃鸡’之旅,按计划四人正好一辆车,可惜的是由于周存彦是个资深盒子精,每每落地成盒导致车里从来只有三人,他只有在一旁干看约瑟夫带着老婆、女儿吃鸡。 “什么是落地成盒!”一个金晃晃的人头突然凑到眼前吓了周存彦一大跳,定眼一瞧是翻译乔治。 “如果飞机失事,我们落地时就需要骨灰盒了。”周存彦干巴巴的瞎扯,乔治用心体会了一下,打了哆嗦沖他竖起了大拇指,“我知道了,这是成语,中文果然博大精深。” “呵呵。”周存彦干笑两声,飞机晃动地浮动渐渐变缓。 “听说你过来是要寻亲的。”乔治突然说道。 “……是的。”周存彦想了想才想起由于断交,他是趁着这次机会过来寻亲的,从钱夹里掏出了一张照片仔细看了看,他慢慢跟乔治说,“我堂叔一家还在那里,听说他们一家过的不太好,我想给他们提供一些帮助。当然如果条件允许我会考虑留在中国,毕竟那里是我的根。” 这回换乔治的嘴巴大张了,“天哪,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想想民主,想想自由,伙计,我认为你是个正宗的美国人,你的思想应该更美国化一点。”乔治拍着周存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周存彦苦笑,在这个时代乔治的思想是大多数人思想,可是他既然穿过来了怎么可能缩在美国? 看见周存彦的苦笑,乔治耸了耸肩,“好的,我明白了,华人总是不同的,你们总是认为自己永远是中国人,即使国籍不是。”作为一名‘中国通’,乔治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周存彦的想法,“不过周,你要有一定的准备,听说你爷爷在民国曾经当过11天的代总统,我想你堂叔一家可能已经……” 周存彦听出了他话中意犹未尽的意思,不过这些丝毫影响不了周存彦,毕竟这个身份只是一个代号而已,所谓的堂叔一家根本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有些漠然地垂下了眼皮,乔治因为他在伤怀,终于不再聒噪了。 1972年2月21日11点30分,飞机缓缓降落在燕京机场,周存彦亲眼见证了歷史性那一幕。 “啊!尼总统居然主动伸出双手!”由于尼总统要让全世界都看清他和周的握手反覆交代随行人员六次不让跟着一起下飞机,翻译乔治暂时和周存彦一样滞留在了飞机上,索性凑到前面在周存彦耳边继续聒噪着,“啊,我知道了,1954年在日内瓦回忆时福斯特?杜勒斯拒绝同周握手,使周在公开场合深受侮辱,因此尼总统决定这回要主动伸出他的手,不得不说尼总统真是太伟大了。”乔治冒着星星眼说。 第2章 由于距离问题, 周存彦并没有第一时间听清当时着名的话语, 一阵小幅度的骚动后, 周存彦了解到了他们说的话。 “我是跨越太平洋与中国人民握手。当我们的手相握时,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时代开始了。”尼总统的话语被清晰地翻译成了中文。 “你的手伸过了世界上最辽阔的海洋——我们25年没有交往了。”周总理的话被翻译成了英语。 “不得不说周真是一个伟大的外交官, 他的反应太快, 回答也太敏捷狡猾了,尼总统的话可是一个团队苦思冥想出来的被他那么快的就对付过去了,瞧瞧他的回答吧!不失热情, 又没有迴避中美建交问题, 还强调了一定的困难, 我这个美国人听了都觉得是美国有一定的责任。”乔治的嘴巴聒噪个不停,不停地感嘆。 周存彦这会子一点儿都不觉得乔治聒噪了, 反而与有荣焉的挺了挺胸膛,那可是周总理啊!谁不崇拜他呢, 就连美国佬也不例外,翻着眼皮子睨了眼继续聒噪的乔治, 周存彦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这才是哪儿呢,等着吧,有你长见识的时候。” “是吗?我早就想尝一尝中国的国宴了。”乔治不禁吸熘了一下分泌出来的口水,唐人街的中餐已经让他十分惊艷了,想想中国的国宴吧! “会的。”周存彦这会功夫已经看出了乔治吃货的本质。 两人正聊着天,又是一阵隐晦的喧嚣, 乔治探着耳朵打听了一番跑过来和周存彦分享,“天哪,你知道吗?尼总统没有安排在中南海会见毛,毛的身体已经虚弱到要在卧室会见尼总统了。” 周存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消停会儿吧,转得我头都晕了,好了,我们也该下飞机了。” 乔治听闻立刻严肃起来,整理整理着装抬头挺胸下了飞机。 接下来的行程其实和周存彦的关系不大,尼总统去了中南海的主席书房谈话,他们一行则被安排到了钓鱼台国宾馆,周存彦没想到自己有机会入住钓鱼台国宾馆,恨不得长八只眼睛仔细观摩,钓鱼台国宾馆在国人眼里岂止一个宾馆,作为国务活动和外事接待的重要场所钓鱼台国宾馆的地位可想而知。 可惜乔治果然是个十分聒噪的人,不过一会儿功夫神秘兮兮的跑到了周存彦的房间和他八卦开了,“哈哈,约翰的头髮都要白了,基助理让他将照片中的中国翻译想法子给擦掉。” 他的幸灾乐祸让周存彦有些不明白。 “为什么?”
第158页 乔治耸肩,“说实话中国的那名男翻译翻译得十分好,就算是我也达不到他的水平的,可是谁让他个子太高,照片里就他个子最高。基助理认为他和尼总统站在一起有损总统的公众形象,不过中国配给第一夫人的女翻译形象不错,基助理有意找中方换下翻译。” 美国人对形象的认识! 周存彦觉得有些好笑,“不是说配给夫人的是生活翻译吗?” “是的,虽然她的英语也不错不过比起那个男翻译来还是差了些火候,而且她还很紧张出了个差错。她不小心把中美距离说成了1700英里了,哈哈,太可爱了。”乔治笑着说,“不过周实在太厉害了,他听出来了,他和翻译说的好像太近了点,天哪,他怎么能这么幽默机智,都要成我的爱豆了。” 乔治夸张的举止逗乐了周存彦,心中的自豪感一丝丝涌溢出来。 两人正说着话,乔治口中的约翰来了,这个可怜的摄影师被要求抹掉男翻译,他那头金色的头髮都失去了色泽。 “嗨!我想你们不介意帮我个小忙吧!”约翰开门见山地说,祈求地看向了二人,他已经求助许多人了无疑都遭到了拒绝,团队里可没有闲着的人,大家都在为后续的工作忙碌准备着可没有功夫把时间浪费在一位摄影师身上。 终于,在一些人的提醒下约翰想起团队中唯二的两名闲人——处于闲置状态的翻译乔治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加塞进来的周存彦。 “至少他们的中文水平可以帮你叫辆计程车!”那人耸着肩膀对约翰说道。 和乔治对视了一眼乔治说,“我很愿意帮您的忙,可是我对摄影一窍不通。” 他可不想揽事,他已经接到晚上的国宴通知,如果错过了他想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求求你了。”约翰对着周存彦祈求,“我想再去一趟机场重新拍摄下那里的场景,然后通过剪贴覆盖住那个高大的翻译,可是我不会中文。” 周存彦想了想,机场里钓鱼台国宾馆还有一段距离,而国宴毫无疑问需要提前进场的,去了机场就无法赶回来了,他不太情愿地说,“明天这个时候不行吗?” 约翰几乎要哭了,他也不想错过国宴啊!可是明天这个时候谁知道他在哪里,还有天气情况不同造成的色差都会影响效果。 “要不我找一名懂英文的中国人陪你一起去?”周存彦试探地问,国宴啊!他始终将自己定位为一名厨师,作为一名厨师错过了一场国宴他绝对悔得肠子青了,事实上他现在也有点后悔,早知道能赶上国宴就该老婆孩子带上一起吃啊! 此刻的他全然没有想到带着老婆孩子吃国宴的合理性。 约翰看二人颇为坚决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只好塌着肩膀同意了周存彦的提议。 即使在1972年,钓鱼台国宾馆里也是有精通外语的服务人员的,颇为熟门熟路的找到了负责人,周存彦的要求立刻被落实下去了。目送一辆红旗轿车载着约翰远去,周存彦不禁嘆道,“果然还是咱中国人实诚啊!连小费都没要就去了。” 话音刚落,陪同他的小姑娘噗嗤一声笑了出声。 “您是美国人。”小姑娘较真地说。 周存彦瞟了一眼小姑娘,指着自己的胸口说,“明白吗?只要有一颗中国心不管长得什么样,是地球户籍还是火星户籍都是中国人。” 显然周存彦的幽默再次让小姑娘乐不可支。 “还有火星户籍呢?”姑娘瞪着大眼睛问。 周存彦笑了笑,“可不是,有句话怎么说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看见小姑娘迷茫的眼神,周存彦忽然想到了代沟,只好继续解释说,“火星的大气压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而金星的大气压力是地球的九十倍,你想是不是有很大的不同?” 小姑娘嘻嘻一笑,说,“你歪题了。” 周存彦一头黑线,心说是谁将楼带歪的啊!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背起手周存彦无奈地说,这回小姑娘听懂了,经过和周存彦一段时间的谈话她已经不怕他了,冷哼一声不高兴的翘起了小鼻子。 过了会儿,她眨巴着大眼睛问,“你知道的真多,美国人已经占领了金星和火星了吗?” 这回换周存彦忍俊不禁了,几乎笑喷,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还没呢,等着你们这批人去占领呢,要学好数理化啊!” 小姑娘立刻雄心勃勃,“哈!中国人才不殖民呢!” 周存彦几乎要投降了,“好把!是解放火星人,听说火星人的目标是在100年后实现火星的地球化,加油吧,少年!”周存彦胡扯开了,恰巧他最近在追剧,干脆将科幻剧中的情节拿来忽悠小姑娘了。 小姑娘立刻当真了,眨巴着眼睛,“中国一定会像帮助亚非拉一样帮助火星人的!不过怎么登上火星啊!” 周存彦失笑,没有将小姑娘的话当真,笑了笑,“这就看你了,学好数理化,做出大火箭和空间站就能登陆火星了。” 瞎扯的时间过得非常快,周存彦完全没有自己将一位积极向上的好姑娘给忽悠瘸了的意识,跟着大家一起去了人民大会堂的宴会厅。
第159页 作为加塞人员他被安排到了十分不起眼的一角,不过他丝毫不以为意,鼻腔中充斥着浓香茅台酒香,在听闻都是窖藏30年的茅台后眼睛都绿了。 “好酒啊!”乔治闻着酒香赞嘆,“比我在老师家喝的中国白酒闻上去香多了。” 乔治红着眼看着前面正在展示点酒,蓝色的火苗不但没有吓退他,让他更加渴望了。 周存彦四下看了看,发现人们几乎都沉醉在茅台浓郁的酒香之中了,连那些爱挑刺的记者们也顾不上找茬,喝了几杯后都有些醉醺醺的脑子也转不动了,哪里还想到去提问? 远远看见基助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周存彦会心一笑,中国人的酒桌文化可是不能小视的。 饭菜上桌,乔治忙开了,他手上有一份中方给的英文菜单,他正在一一对照,听着他将芙蓉竹荪汤翻译成了竹笋蛋白汤周存彦觉得有点无法忍受,话说老美就不能理解一下中国人美的形容吗? “为什么翻译成芙蓉?明明是egg-white。”乔治较真了。 “芙蓉清新脱俗,形容此道汤恰到好处。”周存彦淡淡地解释,乔治闻言耸了耸肩,他是个务实的人,当下三两口将汤喝完进攻下一道菜。 “唔,这个虾棒极了,还有这个鸡,带点椰子味我喜欢。”乔治下筷如飞,包括总统在内的一行人在美国都经过了使用筷子的训练,一本正经的奉行能将花生米夹起来才算出师,如今乔治可算尝到使用筷子的福利了。 周存彦幽幽嘆了一口气,两国的文化不同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呢。 没有看到他一直希望能够吃到淮炒双峰的软兜长鱼和白袍虾仁,虽然他明白这个时代的食材无法将新鲜的洪泽湖的大青虾运到燕京,而做白袍虾仁的虾子恰恰需要用姜汁餵食12个小时后待青虾的肉质吸收了足够的姜汁后才能取出虾仁。周存彦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心里总觉得国宴上的白袍虾仁才是一个厨师的巅峰,而他想尝一尝这种巅峰之作! “唿噜,唿噜。”乔治平时吃相还算可以,不过今天有些失仪了,竟然不自觉地发出了轻微的唿噜声,好在现场的气氛比较热闹没人注意到他们。 “伙计,这个杏仁奶酪一定不能错过。”他还不忘和周存彦推荐。 “是杏仁豆腐。”周存彦再次纠正。 第3章 席间军乐团演奏了《美丽的亚美利加》, 这首歌选的十分讨巧, 作为美国的第二国歌, 它具有深切爱国和歷史意义,讴歌了美国名川高山和辽阔富饶的平原, 衬托美国歷史, 展现了建国时期的艰难与光辉歷程。特别是这首歌的应用相当广泛, 在美国人的生活中占据着不凡的地位。此外,这首歌还是尼总统的心爱之曲,甚至在他的总统就职仪式上还演奏过这首歌。 果然, 乔治等人听到这首歌的前奏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一曲完毕, 哪怕是尼总统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感情,拿着酒杯走向了军乐团。 “哦, 总统先生要给军乐团敬酒!”乔治低声唿叫道,美国特工已经有些慌乱了, 连忙跟紧了尼总统,显然这位总统先生又做了计划外的事了。 “他肯定喝多了。”乔治其实已经有些醉意了, 嘴巴更加能说了,周存彦苦笑,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品尝美食反而只沾了一点点酒,加上作为加塞人员就算有人热情的给他敬酒他也弱鸡的喝的桔子水,在场的人中他反而算是相当清醒的人了。 现场的气氛理智而不失热闹,很快周存彦也沉浸其中了,真该带着老婆孩子来的, 现在叫他们过来还来得及不?周存彦心下想着。 晚宴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了,乔治打着酒嗝对着周存彦耳朵说,“嗨,伙计,一个特大的好消息,中国要送我们一对大熊猫。你知道大熊猫吗?胖胖的,圆圆的,永远只能拍黑白照片的大熊猫。” 嫌弃的推开了‘醉鬼’乔治,周存彦轻笑,“谁说大熊猫只能拍黑白照片了?人家一吐舌头不就能拍成彩色的了?” “嘿嘿,也是!”乔治挠着脑袋傻呵呵地说。 “这位小同志说的好。”一道十分熟悉地声音在身后响起,周存彦顿时浑身都木了,呆呆地转过身果然看见一张俊朗慈祥的面庞,手足无措,竟然敬了个少先队礼,大声说,“总理好!” 周总理显然也没想到美方代表之一居然这个反应,当即一愣,旋即迅速地说,“原来你们不止精通使用筷子,连中国少先队敬礼都精通了。” 轻巧地化解了美方的尴尬。 周存彦尴尬极了,因为文化问题他连共青团都没机会加入,最熟悉的敬礼方式可不就是少先队敬礼吗?毕竟小学系了将近六年的红领巾呢。 “这位小同志说的对,事物没有绝对的,只要肯想法子大熊猫一样能拍彩色照嘛!”周总理暗示性地说。 “所以我们来了。”尼总统回应着。 回到饭店,尼总统忍不住的问基助理,“那个敬礼的是谁?我怎么没有映像?” 基助理仔细回顾了一番,半天才想起来,“他是一位制片人,听说是要到中国寻亲的。” 尼总统眉头拧得死紧,“一个制片人怎么在我们的团队里?” 基助理有些回答不出来了,连他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周存彦会莫名地进入他们的团队中,“可能是因为晚宴要卫星直播吧!您知道电视台总是认钱的!”
第160页 基助理勉为其难的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该死!他怎么知道为什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制片人混进了他们团队,本来一个不配合的国务卿就够让他头疼了,现在又来一个计划外的人。 希望这名制片人识相点,不要给他造成困扰,否则他不介意让他重新学一学美国的法律。 当然晚上,周存彦正准备回家又被乔治骚扰了,“伙计,不就是出了个小丑,别难过,有比你还尴尬的人呢。” 周存彦挑着眉,不知道乔治从哪里看出他因为‘出丑’需要安慰,乔治头脑有些发晕,看也不看周存彦的反应继续说,“丹尼尔丢人丢到中国来了,听说总统先生和中国主席谈话时原计划让丹尼尔偷偷用小型录音设备录下来的,没想到他按键时出了差错当场造成了很大的声响,只好乖乖地掏出了机器。” 乔治说了一个更惨的人,周存彦静静地听了,然后推着乔治出了门,“好了,我知道了,我感觉舒服多了,谢谢你的安慰。明天的行程听说听紧,你赶紧去休息吧!” 乔治互留煳涂的被推出了门。 知道周存彦蹭了一顿国宴,杜春琪怎一个羡慕嫉妒恨了得。 “要不我化妆成你的样子,明天换我去?”杜春琪颇为不靠谱地提议,看见周存彦闷头在笑恼羞成怒的锤了上去。 “便宜都被你占了,我就是可怜的家庭主妇命!” 周存彦一听杜春琪的语气不对,连忙安抚,签订了一系列的不平等条约才被放过。 “不过你可要快点解决身份问题,总不能你一个人在那里逍遥自在,我和孩子们还要去看看呢。”第二天杜春琪嘱咐周存彦。 “放心吧!”周存彦回头安慰,跨过了窗户,看到饭店几乎不带褶皱的大床连忙造成人睡过的模样,这才打开了门。 “嗨,我正好要敲门。”一夜的睡眠已经让乔治恢復了精神。 “我们去吃早餐吧!”乔治有些兴奋地说,甚至忍不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路上他们碰到了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约翰,乔治夸张地说,“约翰,你吸食致幻剂了吗?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就说美国这一代青年早晚会被致幻剂给毁掉了,最优秀的和最垃圾的青年都在吸食它,国家应该出台法律管一管了。”乔治喋喋不休地说。 约翰木然地拿出了一张照片贴到了乔治眼前。 “……天哪,你做到了,居然真的将一个大活人给抹掉了。”乔治愣了愣,然后惊唿。 周存彦在一旁抱臂看着二人的演出,不就是简单的ps吗?作为现代人他一点都不奇怪,可这一切在乔治眼里显然是件十分让人惊嘆地事了。 “太完美了,太完美了。”乔治嘀咕着,仔细查看照片发现居然看不出来那里曾经站着一名高大的男人。 “所以我想专门研究这门技术,回去开个公司正需要资金,你要投入吗?”约翰双目放光地问。 乔治顿时不吱声了,砸吧了下嘴,“我可是月光族,你知道摩托车很费钱的。” 约翰的目光沉寂了下来,周存彦突然灵机一动,“我可以投资,不过我可要占据股份的。” 约翰连忙点头,“没有问题。” “那么我们晚上再商议。”周存彦结束了谈话,等约翰走远了乔治贼兮兮跑到了周存彦跟前问,“你真要投资约翰的公司啊!说实话他不是开公司的料。” 周存彦收回目光看向乔治,“他不是你是,你可以去当经理。” 乔治瘪了瘪嘴,“我有大好的前途为什么去一家‘车库公司’当经理?” 周存彦淡笑,“我以为你有自知之明的。” 顿时乔治说不出话了,他跑来是当翻译的,结果他的水平到目前为止根本不顶用,只能缩在一角和周存彦聊天打屁。要说完全不沮丧是不可能的,可他乐观向上的天性立刻就将之抛到脑后了。 即使什么都没做回去也能好好地和人吹嘘他跟着总统先生探访了神秘中国,这可是老了以后跟孙子孙女们讲的最好话题之一了。 两人谈笑着进了餐厅,当然主要是乔治负责谈,周存彦负责微笑,他们来得不算早,没等多久尼总统携带夫人也进场了。 “啊,我要参观一下后厨,看看他们是如何做出如此美味的食物的。”尼夫人情绪略显激动地说,“亲爱的,你知道吗?在昨天以前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吃光带刺的鱼。” 她说的是主席专门安排的一道名叫烧滑水的菜,这道菜用青鱼的尾部为主料,鱼尾多刺并不符合美国人饮食习惯,但因为这道菜的特殊寓意使她不得不选择吃完,没想到尝试之后觉得鱼尾也十分美味。 尼总统面带微笑的像中方的接待人员提出请求,对方愣了愣,反应给了上级。早餐后,尼总统带着基助理等人继续和周总理、姬外长、乔外长等人沟通,尼夫人则展开了所谓的夫人外交,政治作秀。 乔治想了想,决定还是跟着尼夫人好了,当然其实他的水平也没别的选择,就算在美方团队里他的中文也属于一般般的,顶破天也就是生活翻译。周存彦更不用说,作为加塞人员自然是跟着不要紧的一方走。
第161页 于是他们一行人跟着尼夫人到了燕京饭店,这里正在为他们准备午餐。后厨热火朝天,尼夫人为了表示亲民,带着人笑容满面的进了后厨,再加上中方的人员顿时后厨人满为患了。 “要不我们就不进去了。”乔治无所谓地说,即使在大厅也有服务人员为他端上了极为醇厚的果汁和点心,是否跟紧尼夫人对他而言不太重要,反正有两名中方配置的翻译呢。那实力都是槓槓的。 “我还是进去看看,你在外面别惹祸,特别是别招惹小姑娘,中国姑娘和美国可不一样,不以结婚为前提调情就是耍流氓。”周存彦怎么会错过这次机会,嘱咐了乔治一句挤进了后厨。 这个时代即便是燕京饭店的后厨也走的是朴素的风格,甚至灶台上的瓷砖都有了裂痕,不少美国人露出鄙视的神情让周存彦心里不太好受。 “太简陋了。”他听见一人挑剔的说,“而且大厨衣服上都没有国旗和国徽,肯定不是顶尖的。” 专门看了一眼那人,周存彦气鼓鼓地说,“中国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就像菜刀,一把中式菜刀基本可以解决所有食材。” 那人还有些不服气,周存彦拉着他挤到一名厨师面前说,“麻烦您给他展示一下中式菜刀是如何削皮、切片、切丝、切块、分解鸡肉以及拍蒜泥的。” 说完沖厨师眨眨眼睛,压低声音说,“美国佬不服气呢,您只管上绝招吧!” 第4章 厨师名叫陈转宝, 一门手艺可是祖传的, 人还没灶台高就开始拎着菜刀练习刀工了, 听闻周存彦的要求他有了愣。仔细看了看周存彦,一身得体的西装配深色呢子大衣, 脚下是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 一看就知道是美国人一伙的。 他怎么会好心的帮助中国人? 陈转宝心下疑惑, 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贵宾有要求,我们赶紧吧!” 陈转宝连忙收起了心思, 拿了一个土豆开始削皮。 找茬的人叫亨利, 家庭优渥, 出身常春藤,十分傲气, 此刻也不得不瞪大了眼睛看,陈转宝拿的土豆形状并不规整, 可就是这样,在一把宽厚的菜刀下它显得格外乖巧, 几乎瞬间被削去了薄薄的一层皮,然后在陈转宝手下化成一对粗细均匀的细丝。 “哇哦!太厉害了!”陈转宝手上的功夫吸引来几个人,不禁发出赞嘆的声音。 “我承认,或许中式菜刀适合切丝、切片、削皮。”亨利颇为僵硬地说。 周存彦坏心眼的将他的话翻译给了陈转宝,而后笑吟吟地说,“拿出您的看家本领给他们长长眼。” “也要让他们明白,咱中国别的不说, 要说饮食文化绝对把他们甩得老远。” 他的话激励了陈转宝,这位颇为憨厚的厨师立刻拿出一块豆腐来,在他精湛的刀工下,豆腐看着几乎成了糜状物,亨利露出不屑的神情,陈转宝微微一笑,将豆腐置于水中筷子轻轻一挑,豆腐散成了一根根的细丝。 亨利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声音引来了尼夫人的关注,带着人过来了。 “哇,真是不可思议,太了不起了。”尼夫人笑容满面的赞嘆,陈转宝憨厚地笑了笑。 “打小的手艺,不值一提。” 亨利听了翻译后直翻白眼,嘴里嘀咕了两句虚伪,在看到陈转宝手下很容易就将蒜头拍好后不再吭声了。中国人太狡猾了,一把菜刀都能被他们用出花来,等回国后他一定要写一本愚昧的中国人报仇,亨利小心眼的记下了仇。却不知他的书几乎忽悠瘸了美国这一代的精英,让他们忽视了中国的发展,反倒给中国赢得了一定程度上的发展空间。 显然,尼夫人轻易不会被忽悠瘸,她看着中式菜刀若有所思,国务卿罗杰斯藉助国会层层设卡让她丈夫的工作十分艰难,她一一看在眼里,眼下中式菜刀好像给了她一些思路。不过一切还需要和她丈夫商议才是。 解决完亨利,周存彦优哉游哉一面参观一面偷师学艺好不逍遥,这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餐时间,他们跟着出了后厨。一打眼就看见乔治那个傢伙抱着肚子坐在那。 “果汁喝多了。”乔治解释着,“在美国难以找到这么纯天然的绿色果汁了,啊,我觉得甚至水果生长过程中没有用化肥和农药,真怀念这种桔子汁,回去后我绝对会想着它的。只有水果好,果汁才好喝啊!”乔治夸张地说,他和周存彦沟通都是用中文,惹笑了一旁的小姑娘。 午餐果然又让乔治涨肚了,抱着肚子走路都有点艰难了,好在午餐后有一段休息时间可以让他平躺在床上。 “美食比美女更能给人带来幸福感!”乔治突然说。 周存彦很理解这种吃货的思维,笑着回答,“女人也一样,美食比你有魅力多了。” 乔治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挥舞着胳膊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肌肉再次受到了周存彦的讥笑,“哈,我女儿的肌肉都比你的看上去有力。” 乔治彻底闭上了嘴,这天没法聊了。 下午是到燕京城郊的农户家参观,所有人都有点兴奋,外事活动十分累人,能去农户家中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第162页 参观农户时乔治一直没有精神,待到了猪圈后看到几头黑色猪后他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好在他还算有分寸,一直等到尼夫人作秀性的餵完猪后才趴到猪圈前深情地唿唤,“小约克,小约克。” 周存彦简直无法直视,拉了几次都没能把他拉走,只好问,“你要干什么?” “我在叫小约克过来,你看那只黑猪长得多像我的小约克啊!”说完似乎怕他不相信从钱夹里拿出一张照片,里面是一直胖乎乎得黑狗,“它太像小约克了。” 乔治指着一头黑猪说,眼中泛着眼泪,“我还以为就是小约克呢,肯定是它知道我孤单又从天堂回来看我了。” 周存彦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那头猪和旁的有什么区别,见乔治似乎投入了十二分感情只好木然道,“叫猪你要用咾咾咾叫。” “真的?”乔治试着咾咾咾了几声,果然几只猪都跑了过来,其中一头被他认为小约克的也过来了。 “哦,小约克,我太想你了。”乔治突然跳进了猪圈,搂住了那只猪的脖子在它额头上亲了亲。 “老天爷,什么情况,快拦着,不要让外宾受伤了。”陪同的中方人员是几个中年男女,见状吃惊得不知怎么处理好。 “不用管他。”周存彦淡淡地说,“疯病犯了,过阵子就好了。” “那……他……”一位中年领导模样的人犹疑地看向乔治,他是知道外国人爱亲吻,可没听过亲一头猪的。 众人有些尴尬地等着乔治,终于他和那头猪亲昵够了爬出了猪圈眼圈尤红通通的,“拜託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她。” “她是个乖巧的姑娘,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和小约克如此想像的猪,她们连毛髮的触感都一样。” 乔治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中方这边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半晌那名中年领导站出来硬着头皮说,“呃,我们一定照顾好它。” 他想幸好是只母猪,可以留着下崽,不然谁白养着猪不吃啊! 乔治抹了两把眼泪,掏出身上带的所有钱交给了中年领导,“这是她的生活费,一定要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哦,我还会继续支付她的生活费的。” “这怎么行,我们外事规定不能收。”中年领导的手仿佛被烫住了,不肯接。 乔治眨巴着眼睛期待着看向了周存彦。 见状,周存彦嘆了口气只好出来解围,“乔治的意思是他认养了这头,嗯,叫小约克的黑猪,这些钱是小约克的抚养费,和外事规定没有什么关系。” 中年领导仍然推辞,周存彦将他拉到一边悄声说,“钱你只管收着就当美国人买了一只象徵中美友谊的猪,咱不能让中国老百姓受损失不是?” 那领导想了想,不太利索地收下了钱,“那行,钱暂时放我这,等回去我给领导汇报下再看如何处理。” 接着他眯着眼睛看向周存彦,“你不是美国人吗?” 周存彦挠着头颇为憨态可掬地说,“国籍上是,可我一颗心是中国的。” 领导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何泰安,外事工作者。” “周存彦……制片人。”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何泰安眼睛一眯,“大老远跑过来定然是寻亲的吧!有困难可以找国家嘛!” 周存彦嘿嘿笑了笑,拿出那张周氏家族的全家福,介绍着,“您火眼精睛,我可不就是来寻亲的……当然如果可能投资拍片也是可以的,国家大义面前我不太在意个人得失。” 听完周存彦的介绍,何泰安半眯着眼睛思索一番,然后收起了照片,“我会向上面反应,周氏是个大家族应该还有后人在。” 周存彦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据他的记忆周氏家族祖籍山东,自他爷爷后就留在了燕京,他爷爷生兄弟二人,他父亲那一支早早去了美国,而另一支留在了中国。很久以前还有过信件来往,后来连信件也不通了。 这些都是强塞进他脑子的,内容信息十分全面但不存在感情,所以他倒不是十分急切,不过利用寻亲企图留在国内而已。 两人回到猪圈前,乔治正依依不捨的和他的小约克合影,看到周存彦沖他点了点头才放下了心和小约克告别了。 接下来的行程乔治中规中矩,让周存彦省心了不少,说实话短短一天时间已经让他和乔治建立起了一定程度的友谊,他可真是神奇的存在。 乔治的中规中矩一直持续到晚餐时间,接待给每人都发了一张两只熊猫的彩色照片,熊猫吐出的红色小舌头萌坏了乔治,他又不正常了。周存彦怀疑只要是带毛的动物他都爱,哪怕是老鼠。 “老鼠也听可爱的,不过我喜欢那种小小个头的。”周存彦不小心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没想到被乔治听了个正着,还一本正经的给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答案。 “呵呵。” 周存彦不自觉的离乔治远了一点,白痴会传染的,肯定的。 第5章 一张彩色的大熊猫照片给一些人带的震撼难以想像, 原来非黑即白的大熊猫也有旁的颜色, 中国的诚意足足的, 乔治已经对大熊猫抵达美国动物园一事翘首以待了。
第163页 “啊!真希望早点看见真正的大熊猫,多么神奇啊!大熊猫来自黄皮肤的中国, 它的毛确实白色和黑色的, 多么符合美国的文化精神。”乔治的话让周存彦愣了愣, 他还以为乔治要说黑白毛说明非敌即友呢,不是自己的朋友就打这不是那个国家一贯的处事方针吗?哪怕没有敌人也要幻想出来一个,如果地球上实在找不到对手就找外星人当对手, 美国就是这么干的。 旋即, 他想起乔治只是一个普通人, 他自然会从普通人的视角看待问题。 活动完毕后众人都回到了自己房间,周存彦今天没有急着回家, 他在等一个人。约翰没有让他等太久,不过一会儿功夫就上门了。 “你愿意投资我的公司?”约翰一上来就问, 这个问题已经憋了他一天了。 “当然,不过我们显得谈谈你要开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主要从事哪方面的业务。”周存彦淡然地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歷练,他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厨子了,自带着气场。 约翰显然被镇住了,他想了想说,“我有一个想法,做图片特效, 我发现我可以把图片分解成一幅幅的图层,然后他们组合在一起就会变成一张完整的图片……你明白吗?是这样的……” 说到专业问题约翰滔滔不绝了,不过公司的主要经营方向仍然没有说出,周存彦揉了揉发疼的额头,打断了约翰的话,“好的,好的,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我问的是公司的经营方向。” 约翰眼睛瞪得大大的,说,“当然是图片特效,给人们照一些他们想不到照片赚取报酬,或许……或许还能做成巨幅广告。” “约翰,你的想法棒极了,但这是一份十分有前途的事业,我们不该让他在一开始就受到限制,我觉得我们应该尝试下电影特效,对,就是电影特效,《哥斯拉大战金刚》看过吗?我们肯定能拍出更好的。”周存彦想到了自己在这里的职业——制片人,或许他可以利用拍电影留下来。 “公司的事不用担心,交给我吧!你只要研究技术就行了,至于想要的设备我都给你买来。”周存彦大包大揽的说。 约翰被他说动了,混混噩噩噩的,连自己占有多少股份都忘记问了,果然技术宅好欺负。 晚上9点,燕京的夜幕已经降临了,右安胡同一户人家大眼睛的姑娘刚到家顾不上吃饭就问弟弟,“我让你帮我找的数学和物理书找到了吗?” “找到了,放在你桌子上了。”林思齐说。 “林思新,先吃饭。”林妈妈见女儿慌慌张张不满地说。 “好,好,这就吃。”上桌后,林思新三两口吃完一个馒头菜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匆匆钻进了房间捧着书看了起来。 “嗐,这孩子。”林妈妈有点不高兴地说,“以前上学时也没见她那么刻苦,都工作了反而看起书来了。” 林思齐见她又要唠叨起来,连忙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又惹起了她的不快,“斯文点,吃的像猪似的。” “妈,你咋这么反动,我是人民群众,人民就是这样吃饭的才不和你那样的小姐细嚼慢咽呢。”林思齐不高兴地说。 “说什么呢!”林妈妈柳眉倒竖。 “行了,都少说两句。”林父啪地一声放下筷子,“饭都堵不住嘴!” 林父在家中极有威严,他一开口林妈妈和林思齐都不说话了,大家拾起筷子接着吃饭。 吃完饭后,林妈妈收拾桌子时林父装作不经意地走进了林思新的房间。 “学习呢还是睡觉呢?”一看女儿早趴在桌子上唿唿大睡,林父气不打一处来,他还以为林思新终于知道好好学习了,没想到还和以前一个样。别看林父文化不高,他心气可高着呢,和外面喊着知识越多越反动的人不同,林父格外重视子女的文化教育,要不也不至于给女儿安排进了钓鱼台国宾馆工作。 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林思齐惊醒后,林父拉着脸说,“学不进去就别学,装给谁看呢?再装也不让你当兵,女孩子就该有个女孩子的样,什么不爱红妆爱武装,女孩子就该像你妈那样才是女人呢。” 大男子主义的林父早就看不惯外面那些咋咋唿唿不知所谓的‘铁娘子’了,若是她们爱惜身体他还觉得好些,对于那些生理期依然下河挖淤泥的女人林父实在受不了,在他朴实的观念里女人不能生娃了还叫女人吗?还不如像他媳妇一样娇弱一些呢,好歹能生娃。 “哼,我不想当兵了,我要当科学家,造大火箭,造空间站,有一天去解放火星人民。”林思新捏着拳头说。 “呵!还火星。”林父轻蔑地笑了。 林思新的年龄正好是怕人看不起的时间,见林父不信,她严肃地说,“外宾说了火星人的目标是在100年后实现火星的地球化,我要去帮助他们,避免他们被美帝国主义侵略。” 林父呵呵笑了两声,出了房门。她弟弟林思齐听到二人的说话声音,心里被勾得痒痒的,林父一离开就钻进了林思齐的房间,贼头贼脑地问,“姐,你说的是真的啊!真有火星人,他们长啥样?” 林思新立刻打开了话匣子,周存彦告诉她的内容远远超乎她的想像,比西游记还要精彩,她牢牢记住了每个情节,“那当然,人家是外宾,跟着美国最大的头头过来的,那还有假?”
第164页 “我跟你说,火星的引力只有地球的三分之一,所以他们的人都长得细长,瘦瘦高高的,而且因为火星是个沙漠行星,地表全是沙丘和砾石,人们只能生活在地下……” “那,姐姐,什么是引力呀!”林思齐继续发挥他的好奇心。 “所以才要学物理呢,你看这段,书上写地明明白白的。”林思新理所当然的说。 林思齐摇头晃脑地想了想说,“姐,我也想去火星,我们一起学吧!” 第三天天气变冷了,望着天边阴沉沉的云,总统最得力助理之一鲍勃的脸色比天更加阴沉。 “如果下雪的话明天爬长城的行程必须取消,中国没有扫雪车,乘车走几十英里路上山不安全,我们必须首先保证总统先生的安全。”鲍勃的话让团队人员的心情不那么美妙了。 “一想到我要错过长城我的心就像空了一块,我来到中国了,可是因为天气却登不了长城,为什么不能变动下行程呢?今天去爬长城,明天再去参观小学。”乔治苦着脸书。 周存彦对于他们的担心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他们低估了中国人的整体性、纪律、献身精神和巨大的潜力。不过是公路上的雪,周存彦想这对中国人来说不会是有任何问题的。不过他也懒得说破,美国人自大的认为他们做不到的事别人也无法做到的,一切都要用事实说话。 “别傻了,下午总统先生要和周总理会谈。”周存彦说。 乔治闻言一梗,不说话了。 周存彦今天早有准备,背了个大书包,里面塞满了牛肉粒、糖果、蛋黄派之类的小零食,为此杜春琪整整准备了一天,将有标识的包装都撕掉换上了没有文字的透明包装。 “我今天是送爱心去了。”周存彦临出门前笑着对杜春琪说。 “可不是,想想我们在院里那会儿不最喜欢这种慰问?好心的美国叔叔!”杜春琪捂着嘴打趣着周存彦。 “美国叔叔不但要给他们送爱心,还要挑演员呢。”周存彦怪声怪气地说。 杜春琪闻言停下了手上的事,问,“你真想好了,留在那里,运动可还没结束呢。” 周存彦不以为意,“我们改了多少歷史了,怕啥,再说不留着还要去美国生活呀!那倒没意思了,你不是说《红楼梦》、《西游记》拍摄的有遗憾吗?咱们这回去当个狗大户。”周存彦对自己制片人的身份还挺满意,制片人嘛!只要有钱谁还不会当,应该比导演要容易些吧!他心中说道。 杜春琪听了皱着眉头想了想说,“西游记可以先放一放,咱先拍个关于大地震的电影,4年后就是唐山大地震了,咱该给人点预警不是,至少也让老百姓知道地震前的异常反应才是。” 杜春琪的提议正好,周存彦没有意见,至于拍摄影片的费用他通过记忆已经知道碧玉竹管在当时的瑞士银行用他的名义放了一大批的黄金不怕没钱。所以杜春琪说他们是狗大户还真没错,哪怕碧玉竹管只吐出沙皇宝库的一半也够他们富可敌国了。 “剧本你写?”周存彦想了想突然问道。 杜春琪哽塞住了,半晌强词夺理,“你不会在那里找人写啊!”让她写剧本不是缘木求鱼吗?她一年才写多少字。 “也是。”周存彦挠了挠头,离开了家。 第6章 6、一块补丁 走到一个拐角, 约翰突然将他拽了过去, 兴奋地说, “我想了一夜,我们的公司叫奥多比怎么样?” 奥多比? 周存彦跟读了两遍, 突然灵光一闪, “a-do-be、adobe, 奥多比公司!” 他的眼睛蓦然睁大,归功于以前找人制作广告,他对这个字母很是熟悉, 看向约翰的眼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怎么用这个名字?”他问。 “我家后面有条小溪叫奥多比, 你看这个名字行吗?”约翰颇为羞涩地看着周存彦。 “太好了, 没有更好的了。”周存彦大力拍着约翰的肩膀,露出一口白牙, “真是天才般的想法。” 在现代社会有几个人会不知道奥多比公司的产品呢?从photoshop到sh,哪怕普通人日常生活也离不开他。周存彦心中的得意劲就别提了, 没想到随意就挖出一个大创意来。 一想到自己或许挖掘了一个日后千亿的公司,周存彦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或许他之前对公司的规划都太小家子气了呢。 两人定下了公司名字后也不能继续耽误,坐上了红旗轿车前往小学参观。 乔治趴在窗户上往外,街上极为空荡荡的,他失落地说,“巴基斯坦总统说他访华时□□广场上有几百万人夹道欢迎他,我也好想看看几百万人汇聚在一起是什么样子啊!” 周存彦笑而不语,巴基斯坦是中国的铁哥们, 当年巴总统访华自然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此时中美却尚未建交,不论是出于意识形态上的不同还是国民尊严都不会出现上百万人夹道欢迎的盛景。 就他从后世查的资料所知,在燕京甚至包括学校在内的所有单位在尼总统访华期间全部不允许八点以前下班或者放学。 “哎!我们是不受欢迎的。”乔治有些垂头丧气地说,他们来之前都对此次访华有过畅想。
第165页 “你应该庆幸你不是记者,在这里可没有什么他们能够挖掘到的消息。”周存彦淡笑着说,尼总统抵达之前记者团已经先到了,可是他们目前出来採访中方高层领导外一无所获,哦,或许他们镜头下空旷地大街也算吧! 这么一说,乔治打起了精神,附在周存彦耳边低声说,“听说有个叫罗伯特的记者拿了可口可乐的大笔贊助,哈哈,可口可乐唯一的条件是让他拍一张中国人也爱喝可口可乐的照片!” 周存彦听了忍俊不禁,不禁感嘆美国果然是商业社会,记者团里也有加塞人员啊! 在这种情况下,车队几乎是畅通无阻,这在日后的燕京是不可想像的。 燕京一所小学早就做好了准备,当然,周存彦想像中的两列小学生举着花环高喊热烈欢迎的欢迎场面也是没有的。哪怕是对当时中国的高层而言,他们昨天还高喊打倒美帝国主义、嘲笑美国是纸老虎,今天就请人来做客,一时半会儿的还转过不过弯儿。 因此,对于周存彦这些美国外宾们最好的接待方式是高层接待,下面对此既不热情也不反对,如果见面了就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才是上上之策。红旗小学的接待也是採取这种态度,学生正常上课,少数几个老师出来迎接,对美帝国人员的提问保持警惕同时又要不失热情。 特别是如果别有用心的美国人问诸如‘你们林副主席去哪里了’之类的问题一定要用外交辞令回答无可奉告。 抱着书包下了车,周存彦对尼夫人的作秀提不起丝毫兴致, 尼夫人穿着大红色的呢子大衣从下了车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不论如何,这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女性,她喜爱轻松隐居的生活,但却把辅佐丈夫当成自己的终身己任。为此作为一名老烟枪她甚至从不在公众面前吸菸,在访华期间出于中国对女性的一些认知,她坚决不碰烟。 “我们去看看孩子们,孩子都是小天使,我给他们带来了礼物。”尼夫人脸上挂着爱尔兰裔特有的灿烂笑容。 “这……”中方人员面面相觑,之前可没说有礼品啊!怎么能让祖国未来的花骨朵接受美帝国的糖衣炮弹呢?脸上纷纷露出难为的表情,一名梳着两条辫子的校方女性硬着头皮说,“您先去听下我们的教学,然后的行程我会给您安排好的。” 尼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随着引路人进入了一间教室坐在了中间一个空位上。 这个年代还没有校服,因为学校早就通知美国总统要来学校参观,人人都将自己最体面的衣服穿上了,周存彦发现虽然没有校服,可大家穿得其实是差不离的。不管男女都爱穿海军蓝的裤子,这是流行色,上衣除了个别女孩会穿花布棉袄,基本大家也穿的差不多。 尼夫人身着大红呢子大衣,一张外国人的脸坐在课堂中格外显眼,有几个孩子忍不住的笑了更多的女孩子确实羡慕的看着她那身一看就十分保暖的大衣。 周存彦趴在门边看了看发现里面的孩子衣着干净整洁,从上到下都没有一块补丁,心里就有数了。这时候讲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有时间为了所谓的正确性哪怕是新衣服上都会装模作样的补两个补丁以示自己跟着党走的决心。 教室中间有一个空位,中方陪同人员都是搬了板凳围着尼夫人团团坐在一起,作为加塞中的一员他还不如乔治有用呢。好歹那傢伙就算不能给总统夫人翻译还能跟其他随扈人员翻译呢,眼下乔治就忙碌开了。 周存彦四下看了看,借了一架备用相机透过窗户拍校园中的景象。 周存彦的拍摄技术是经过考验的,至今他的那本《训练猴子,一本就够了》还在畅销书之列呢。大家或许没有办法饲养一只猴子,可人总会好奇猴子到底是如何训练的呢? 有些读者眼尖的发现了书中和猴子配合的大黄狗,一面稀罕中华田园犬能够驯养演杂技,一面给他邮箱发邮件建议他赶紧再写一本《训练狗狗,一本就够了》或者《训练猫猫,一本就够了》,毕竟比起保护动物猴子,猫猫狗狗是人们日常饲养最多的动物。 2月的燕京还是挺冷的,至少在零下6度,甚至他觉得更冷,校园中反倒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种着松柏一类的常青树,上面还挂着一些霜雪。不过它们投下的阴影让在走廊中周存彦感觉更冷了。 这种时候他宁愿树枝上光秃秃的一片,好歹不挡阳光。不过他也知道时下人们推崇松柏的傲霜斗雪,不喜老旧的玉堂富贵之奢靡,一反旧时松柏不入堂的规矩挖走了那些有美好寓意的树,重新种上了松柏。 其实,那些美好的寓意不过是后人添上去的而已,究其根本人们在庭院中种植诸如海棠、玉兰一类的树不单是春华秋实,其中一个原因就是那些是个头不太高的落叶树,夏季满枝的叶子遮阳,冬天叶子落完后房子里能晒到太阳,既暖和又省炭火。 对此,周存彦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能说他们不了解事物的本质,甚至他们进到学校时还是从西北处的大门进的。想到燕京冬季的西北风,他几乎要为守门大爷点根蜡,这岗位真是难为他了,冬天风大门一打开就不容易关上不说还吹得人生冷,夏天刮东南风也没他的凉快地儿。 周存彦索性拿着相机和中方接待人员说了一声出门拍照,鑑于他流畅的汉语、爱国华人的立场加上其在总理面前也挂过号,接待人员随他去了。
第166页 通过镜头看世界总是不太一样的,突然,一个相貌十分可爱的男孩进入了他的镜头,周存彦立刻就要按下快门,哪知那孩子如临大敌扭头就跑。 “哎!别跑啊!叔叔给你好吃的。”周存彦费力的追,说实话在这个年代他还没见到长相如此出色的孩子呢。就这相貌,哪怕在现代社会也是妥妥地顶级童星相貌,特别他那一双极具特色的凤眼让他不由自主的想拍下来。 听到他的话后那孩子跑得更快了,周存彦正准备放弃追时,见那孩子钻进了食堂,笑着跟了进去。只见那孩子抱了一条十多斤的大活鱼在胸前,这回看到周存彦没有跑了,而是咧开嘴笑着说,“照吧,照吧,我们顿顿吃大鱼大肉。” 活鱼在他怀中不停地挣扎着,男孩力有不殆没抓住,让活鱼又跳回了水中,露出他胸前湿淋淋的一块补丁。 男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沮丧地垂下了脑袋,小声地拖着哭腔说,“我们真的顿顿吃大鱼大肉……” 周存彦的眼眶蓦地湿润了,他没想到男孩一路狂跑,大冷天抱着湿淋淋的活鱼不过是为了遮挡胸前大块的补丁。或许有人会觉得这孩子矫情,可周存彦知道这何尝不是一个孩子脆弱的自尊,甚至是他对自己祖国的热爱呢。他用笨拙的方法维护着祖国光大伟岸的一面,用自己的方式热爱着自己的国家。 他蹲下身子,柔声说道,“叔叔也是中国人,不怕哦。”说完,想了想,取下了书包挂在男孩胸前,“下次再有人给你拍照你就挂着书包,你看,里面有好多好吃的,都是中国产的。” 他拉开书包,露出里面的糖果和蛋黄派之类的零食,一一指出,“你看这是五香牛肉粒,美国人才不会做五香味的东西,都是中国生产的。” 男孩这才吸熘了一下鼻涕,笑了。 “叔叔是个大好人,我叫陈光远。” 第7章 天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 看见陈光远再次吸熘了一下鼻涕, 周存彦颇觉不好意思, 若非自己一味追着他要拍照这个男孩也不至于在大冷天抱起一条活鱼来遮掩胸前的补丁。连忙见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男孩身上。 “天冷,小心别着凉了。” 陈光远身上乍地一暖, 不想要周存彦的大衣一伸手发现自己手上脏唿唿的, 怕弄脏了衣服反而束手束脚不敢多动了。 “行了, 赶紧回去上课吧!”周存彦拍了拍他的脑袋。 “教室里有外宾,我不能去。”陈光远低着头小声说。 周存彦略一迟疑就知道原因了,无非就是他身上的那块补丁的缘故, 只好说, “下雪了, 你先回家吧!” 食堂的大妈看到这些也是劝他,“孩子, 赶紧回去吧!” 陈光远这才挂着书包回去了,他一离开, 食堂大妈感嘆了一声造孽,待看到周存彦还在连忙止住了口装起了哑巴。索性周存彦也明白这时期言论不太自由, 没有多问。 他的行为而没一会儿就传到了接待人员的耳中,一位学校的领导不满地说,“胡闹,不是通知过要换新衣服了吗?怎么能够让外宾看到中国人民穿带补丁的衣服呢?” “陈光远的情况特殊,他父亲是高干□□,已经下放下去了,他妈妈今年改嫁了, 家里只有他们哥俩。”女教师小声说道。 校领导一窒,半晌说,“那就该通知他休息嘛!” 倒是外事接待人员摆摆手说,“不妨事,周存彦我们也大致了解了一些,他本质上还是中国人,有一颗爱国心,在总理面前也是挂了号的。” 校领导有心说周存彦是美国鬼子一听他在总理面前挂了号顿时息了声。 外事接待人员接着说,“现在我们商讨下等下尼夫人要给学生发放礼物的事,学生都是祖国的未来,可不能让他们被美国人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 对此校领导立刻笑开了,“这个好办,好办,我这就组织一批思想过硬的学生来。” 外事接待人员点了点头,认同了校领导的说法,接着又补充道,“不用让他们列队,让他们去操场正常玩耍,跳跳皮筋、踢踢球也是好的。” “哎!没有问题,绝对不会让美国佬察觉出来。”校领导连连点头。 周存彦跟着尼夫人给操场上的学生发完了巧克力、饼干等小礼品,半路上就觉得自己好像感冒了,阿嚏个没完。乔治嫌弃地打开了车窗。 “我可不想被你传染了。”乔治大大唿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后又将车窗合上了。 “阿嚏,明天我是去不了长城了。”周存彦有些遗憾,一想到自己失去了和叶帅登长城的机会有点不是滋味。 乔治闻言瞥了一眼周存彦轻蔑地说,“你想什么呢?明天登长城?老天,那只是计划书上的一串文字而已,下雪了,鲍勃不会同意总统先生在不安全的雪地上行驶几十英里的。” “乔治,你不了解中国,在中国只要计划这么干了不管千难万险总会干成的。”周存彦说。 乔治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周存彦只是笑了笑,转而好奇地问乔治,“我一直挺奇怪的,你怎么会跟着一起来中国呢?” 顿时乔治的神情有些尴尬了,半晌才不情愿地说,“我爸爸和尼总统是好朋友,嗯,就这样。他说我从耶鲁毕业后一直在警卫队当战斗机飞行员不是个事,也该出来见识见识了。”
第167页 周存彦没想到乔治居然毕业于耶鲁大学,将乔治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说,“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耶鲁大学的,那你和亨利岂不是同学?” 乔治不太自然地说,“亨利品学兼优,我只是中等生。而且我们家都毕业于耶鲁大学……你明白的。” 周存彦露出一个瞭然的表情,在美国的名校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如果父母都是那所名校毕业,那么他的子女录取率要比其他人高一些。换句话说,美国的建国信念是人人生而平等,但这只是权利和法律意义上平等,至于经济和文化方面的优势就要看家庭了。 “显然,我父母是住在‘山顶’的那一群人,所以我也不可能住在山脚。因此,我家都是耶鲁大学毕业的,我就只能去看耶鲁,我爸爸是共和党人,我也只有继续他的道路。”乔治打了比喻。 周存彦点头表示明白,说,“大多数时候,父母的位置决定了孩子的人生起点。” 他陷入了沉思,若是没有这份机遇他能给自己的孩子提供什么样的条件。就如乔治的父亲能够让自己孩子轻而易举上名校,同时一毕业就跟着总统出行,虽然乔治在团队中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他的见识已经高出不少同龄人了。很难想像他的未来会一事无成,由此,对于将乔治绑上自己的战车周存彦更加热切了,有个有背景的合伙人实在太棒了。 “阿嚏。”再次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伙计,你不再考虑考虑加入我和约翰的公司吗?绝对是家有前途的公司。” 乔治犹豫着,半天才说,“我爸爸希望我继续深造,他建议我去哈佛学习工商管理。” 周存彦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你呢?” 乔治想了想说,“我希望能够当个优秀的演员,不过我爸爸不会同意的,他希望我和弟弟能够和他一样从政。” 从政? 周存彦万万没有想到乔治家里对他这个安排,毕竟乔治的性格有点跳脱,可不是从政的料子。 “你知道我是名制片人,如果你想当演员我可以投资一部影片让你当主演,但是你得帮我把公司搭建起来,约翰不是组建公司的料。” 乔治想了想,欣然出卖了自己。 周存彦说对了,当天燕京出动了80万人上街扫雪,从钓鱼台国宾馆到八达岭的柏油马路的露出乌黑的颜色,不仅是乔治大为吃惊,就连老成持重的鲍勃助理也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们是如何做到的?”鲍勃看着蜿蜒乌黑的柏油马路自言自语,雪几乎下了一整夜,早上将将停住,几十英里的道路如何保持着干净整洁,他们如何扫得那么快? 这些鲍勃都不知道,他只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中国人的精神太过可怕了。 尼总统坐在车上看见窗外的景象半天不语,突然说,“我的选择没有错。” 尼夫人闻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今后几十年内要努力和中国搞好关系,否则我们总有一天要面对世界歷史上最可怕的强大敌人。”尼总统补充道,他的声音极为低沉,似乎是说给尼夫人听的,又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周存彦没有去长城,此刻他还躺在钓鱼台国宾馆的床上不停地打喷嚏呢。家中两个孩子还小,老婆的免疫力也不是那么好,在痊癒前他是不打算回家常住的,只昨天晚上匆匆交代了一番就又回来了。 “我在那边好的很,外宾待遇懂吗?” 杜春琪放下了心,给他塞了一些吃的和药随他去了。 外事人员想将他送到医院,被周存彦拒绝后见他不过是感冒就由着他耗在宾馆中,服务人员隔上一阵就会过来看看他,发现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也没恶化稍稍放下了心。 因为养病,房间一直比较安静的,一直到晚上乔治回来和他抱怨了一通。 “你骗我!”乔治一进门就指责他。 “根本就没有落地成盒这个成语!”乔治极为悲愤地说,他今天好容易露脸了,没想到一个落地成盒又被亨利讥讽了一顿。 周存彦一听只好干笑两声,正好约翰也来了才转移了乔治的注意力。 “好消息,公司接了第一笔单子。”约翰一进门就开心地说。 “罗伯特请我们帮他将一罐可口可乐合成在这张照片上,他愿意出500美金。”约翰掏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国男孩正冲着镜头竖大拇指。 看了看照片,周存彦问,“罗伯特的意思是要让这个男孩手里拿着一罐可口可乐?” 约翰大力点头。 “哈!罗伯特竟然要用这种方法欺骗可口可乐。”乔治说,他的信息颇为发达,知道记者罗伯特是受到了可口可乐的贊助才能加入到访华团队中,却没想到最终他採取了这个方法。 “他不会找个爱钱的中国人用钱诱惑一下吗?”乔治说。 他还真有些冤枉了罗伯特,他何尝不想这样干,可是他找了许多中国人没有一个人能被他买通,最后只好哄骗一个孩子站在长城上拍下了这张照片然后找约翰进行后期处理了。 周存彦想了想,觉得这个事他不便参与,只好婉转地说,“现在公司还没有正式成立呢,既然罗伯特找到你了这笔钱就该你一个全拿,我还没出力……”
第168页 约翰想了想,认同了他的说法,拿着照片回去了。 约好离开后,乔治耸耸肩说,“或许你说的对,这家公司确实有前途, 第8章 陈光远一路小跑出了学校却没有往家跑, 而是去了单位食堂。一进后堂果然看见只有他哥在咚咚咚地切着土豆丝, 不高兴的抿了抿嘴, “哥,他们又欺负你了。” 陈光远的哥哥名叫陈光宗, 只有12岁, 小小年纪父亲下放, 去年连母亲也改嫁了,他们哥俩成了没人管的孩子。正好陈光宗小学毕业了,求着领导给安排进了单位食堂上班, 好歹有一份的工资。 小兄弟俩生活是有了保障, 不过大哥陈光宗的日子就可想而知了, 他年龄小,臂力有所不足自然是无法去颠勺的, 加上厨房中一些人的排斥最累最脏的活基本都是他干了。一旦干不完,那些老实人倒还好, 知道搭把手,尖酸刻薄的免不了讥讽一番然后跟领导告状去。 “人孩子还没灶台高就来告状, 德行!”领导一句话顶了回去。 “他爹是那样的人,他能是什么好崽子?”那人说话也难听。 “社会主义大家庭还包容不了一个孩子,赶紧回去重新学习学习,对了,上回检查你的红宝书背得可不太流利啊!还比不上人孩子呢。”领导转着眼珠子打发走了那人,由此陈光宗算是在食堂站住了脚。但真正站住脚还是在他能够踩着板凳快速将土豆切成粗细均匀的丝时,总算是在食堂有了一席之地。 或许陈光宗真的有厨艺天赋, 短短一年时间让他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能够迅速处理食堂常备食材,当然,烹饪一块还是牢牢被大厨把持住的,等闲不让他沾,自古有句老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大厨可没那么傻,特别是看到陈光宗仅仅一年就练就一手了得的刀工后更是藏着掖着。 “说什么呢。”陈光宗手下不停,一面反驳弟弟说的话。 陈光远瘪了瘪嘴,止住了这个话题,然后高兴地说,“哥哥,你看这件大衣,送给你了。” 陈光宗这才扭过头,看见弟弟脱掉了大衣,一眼看见他胸前湿漉漉地,连忙将他拉到炉火边,“怎么搞的,快烤烤火。” 说完才打量了一番大衣,周存彦的呢子大衣用料自然是极好的,而且男士大衣就那么点样式和颜色,中规中矩,就算在那个年代也不显得太过。 “从哪儿来的?” 陈光远老实地交代了来歷,顺便还显摆了一下书包和零食,笑眯眯地说,“大哥穿这件衣服肯定体面。” 陈光宗笑了笑,说,“我在食堂要什么体面,干净整洁就行了,太好的衣服反而熏坏了。这是件好衣服,改天给咱爸送去。” “哦。”对于将衣服送给自己的爸爸陈光远倒没什么意见,乖巧地应了一声。 “行了,趁着没人赶紧回家,别让人看见了又是一场是非。”陈光宗看了看时间打发走了弟弟。 兄弟俩第二天就去了陈父下放的干校,陈父名叫陈宣威由于下放的早,地方除了贫苦些倒是离燕京算是近的。 看见两个孩子不年不节的跑来了,陈宣威大吃一惊,上回小兄弟俩突然跑来还是他们娘改嫁时来的。 “发生了什么事?”陈宣威焦急地问。 “没事,来看看您,还有给您带来过冬的大衣。”陈光宗作为长子沉稳地说。 “还有吃的。”本来陈光宗的意思是那包零食就留下给弟弟解馋了,陈光远却不愿意了,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尚可,爸爸在干校日子苦合该给父亲才是。陈光宗犟不过弟弟,又想着自己父亲确实身体虚弱了许多就由着他去了。 看见大衣,再看看儿子们身上的补丁陈宣威说什么也不要,“好衣服光宗先穿着,等光远大了正好捡着穿。” 陈宣威不由分说的将衣服又塞进了儿子的怀中。 “我们有衣服用不着,而且衣服太大,我们穿着也不像。”陈光宗说,接着劝说,“您瞧您都咳嗽了,这里条件差,可不能冻着,我和弟弟以后还指望着您呢,要是您有个万一我们就是孤儿了。” 陈光远应景的哭嚎了起来,陈宣威嘆了口气,他也是一路过来的,没想到护不住自己两个儿子反而让他们担心自己。 陈光远的哭声惊动了临近的‘学员’,过来一看是小兄弟俩来了,又是给他送衣服送吃的,满心眼里羡慕,口上劝道,“孩子的一片孝心你就收下吧,再说这里冷,多件衣服也是好的,你半夜不是还咳嗽吗?不要让孩子操心了。” “爹,身体不舒服怎么也不说。”陈光宗皱着眉头说,从包中掏出一包药,看着陈宣威服用了下去才放下心,同时庆幸这时候人们去乡下探亲都有携带药品的习惯。 “叔,吃牛肉粒,可好吃了。”陈光远也不小气,抓了几粒牛肉粒硬是塞进了杨景生手中。 “哟,还有牛肉粒。”杨景生愣了愣,周存彦带的零食数量最多的就属牛肉粒了,一粒粒的包在彩色塑料纸里,看着很是漂亮。当然杜春琪选择牛肉粒一是想着这年头人们缺肉食,二是这个省劲,买上几大包,撕掉大包装袋倒入书包中就行。 不过确实如此,零食中陈氏兄弟最喜欢的还是牛肉粒,有营养,又耐吃,一粒可以含在口中半天,最后才一丝一丝的吃掉,充分的体验了一粒牛肉粒的感觉。
第169页 “好东西啊!留着你们兄弟吃吧!”杨景生不是贪的,不愿意收,还是陈宣威坚持让他收下了。 “行了,你们父子仨好好谈谈,老陈你可不许瞎犟了。”杨景生临走前不放心的嘱咐道。 “多孝顺的孩子啊!”走出门,杨景生看着手上花花绿绿的牛肉粒感嘆,老陈好福气啊!他倒好,妻子倒是和他同甘共苦了,可孩子个个和他们夫妻划清了界限。 “你就白拿人孩子牛肉吃,好意思的。”杨景生的老妻含了一粒牛肉粒说。 杨景生嘿嘿傻笑两声,“那怎么着?咱现在是没毛的凤凰。” 他的老妻想了想说,“听说老陈家的老大在食堂工作,小小年纪又是照顾弟弟又是父亲怪不容易的,要不你把你压箱底的书给他送去吧!” 杨景生一下子跳了起来,“那可是老杨家传家的本事,传男不传女的。” 老妻冷笑一声,“我没那本事,给你生了仨白眼狼,不如给了老陈家的大儿子结个善缘。” 闻言杨景生嘆了口气,从箱子最底下拿出一本书来又去了隔壁,他的老妻也不太好受,背着他抹了两把眼泪,可是孩子不孝又能怎么办? 周存彦是个很少生病的人,往往这样的人一病就会严重,周存彦的感冒变成了重感冒,庆幸的是不管是他带来的药,还是这个年代的医生都不是善茬,一周后终于痊癒了。这可让外事人员有些犯难,生病期间他仍然住在钓鱼台国宾馆中,可现在他痊癒了,人尼总统都发表完联合公报回国了,作为随行人员的周存彦却还赖在这呢。 “要不我住燕京宾馆去。”见到外事人员为难,周存彦建议道,“放心,钱我照出。”钓鱼台国宾是接待各国元首和重要贵宾的超星级宾馆,一处一景美轮美奂,周存彦自知没有尼总统的大旗他是没资格继续住在这里的,干脆自己提出换宾馆的要求。 外事人员仍然一副为难的表情,燕京宾馆的等级也很高好吧!不是国家领导人谁能入住? 周存彦却不肯住更低等级的宾馆了,别的宾馆没有抽水马桶,没有独立浴室,他还打算把老婆孩子弄来呢。条件差了可不行。 “要不我先向上面请示请示,请问您何时回去?”外事人员是个中年男子,头髮较为稀疏。 “回去?我打算长期住在这了,劳驾您顺便请示请示我能不能长期租下燕京宾馆的一个套间?”周存彦毫不犹豫地回答,笑话,他来这可不是为了去过七十年代美国生活的。 常武脑门子上的汗唰的流了下来,觉得自己又掉了几根头髮,他发现一直以来和周存彦沟通起来都有点累,他总是不按规矩出牌。 待听闻常武反馈的问题后,礼宾司副司长笑开了,拍着常武的肩膀说,“他是来寻亲的,如今没寻到亲当然不肯走,放心吧,人已经找到了。” 常武终于松了口气,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何泰安是个十分有行动力的人,第二天就亲自上门找周存彦了,而后者刚刚从钓鱼台国宾馆搬到燕京宾馆,正和帮他送行李来的林思新等人侃大山呢。 “知道火星上什么最贵不?水,对,就是水。” 林思新眼冒星星,情不自禁地说,“那我们给他们送水去。” 周存彦眉头一皱,说,“那可不行,我们自己还缺水呢,小丫头片子不会过日子。” 林思新不满地说,“你怎么这么小气。” 周存彦笑着说,“不是小气不小气的问题,总该满足自己人的需求还考虑别人不是?一旦送走就是别人的了,由不得我们自己了。” 正说着话,何泰安来了,朗声说,“好消息,你的亲戚找到了。” 周存彦一愣,他都忘记这个事了,好在何泰安以为他太激动了,安静地等周存彦回过神。 “我会安排个时间让你们会面。”等周存彦的神情正常了,何泰安说。 周存彦眉头一挑,知道这时候对外宾是採取隔绝的态度,可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外宾,觉得这是个契机,“隔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吧!” “我们有外事规定的。”何泰安干巴巴地说。 周存彦粗声说,“我说了,我是中国人,不是外宾。” “可是你住的是招待外宾的宾馆。”常武心中腹诽着。 …… 何泰安发现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9章 “我就剩这一个堂弟了, 怎能不亲眼去看看他过的怎么样呢?”周存彦挤不出哭腔, 只好干巴巴的表达自己对仅存的堂弟思念之情, “我家老爷子临走前就挂念着他们一家呢。” 何泰安脸色有些难看,周存彦所谓的堂弟一家成份太高, 又爱写个资料啥的发泄不满, 早被划到了□□。本来他看这人精通英、俄、德、波兰语四门外语还以为得了人才, 想着礼宾司事物繁忙,这种人才调回来也不是不可以的,然而一拿到他的资料何泰安就苦脸了。 你说都在中国了, 还搞啥批判文学?就他那成分不被批判就不错了。 何泰安对这种资产阶级大少爷的思维方式表示一万分的不理解, 都啥时候了还高调做人!
第170页 周存彦见状也知道是不可为, 他身上的光环是尼总统带给他的,但随着尼总统回美国, 这种光环能够维持多久还真不好说。 “那好吧!”周存彦从善如流道。 何泰安吐出了一口气,说, “那安排在两天后可好?” 周存彦不太在意地说,“可以。” 常武见何泰安三下五除二解决了周存彦长吁了一口气, 暗道周存彦还是讲道理的,冲着周存彦笑了笑而后说道,“您还没去吃过烤鸭吧!那可是燕京一绝。” 周存彦眼睛蹭地亮了,“快去,快去。” 因为生病的缘故,他的三餐可谓是清淡无味,嘴巴都淡出鸟了, 听闻能够吃到正宗的烤鸭顿时按捺不住,“走,走,我请客,吃一只,然后我们一人打包一只。” 他手上不缺钱,那碧玉竹管里掏出不少这个时间的美金,不花白不花。 何泰安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画风突变了,周存彦哪里管那么多,拉着二人就往外面跑,到大门口看见还没离开的林思新,咧嘴笑着,“丫头,一起吃烤鸭去!” “我才不去呢。”林思新吞了口口水说,她家条件不错,可是烤鸭也不是常吃的,但让她一个女孩子家和几个男人出去吃饭还是难为她了。 周存彦也不勉强,和二人出去了。 三个人,周存彦叫了两只烤鸭没想到竟然不够,想起此时人们肚子里没什么油水,饭量大,最后又叫了一只才让大家吃饱了。 有肉有酒,几个男人的交情就上来了,周存彦趁机问,“老何,你说我有没有机会留在国内,长着一身黄皮,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何泰安放下了筷子,思索了起来,“这事不太好办啊!若是以前肯定不是问题,现在……” 他话中未尽的意思周存彦明白,不就是正在运动期吗?可他总不能因此等上几年再来吧!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办法总归应该有吧!”周存彦不死心地问。 何泰安没有说话,反而是常武突然说,“只要总理髮话你就能留下来,不过你可要想好了,前两年何同志可将一些爱国华侨都划成了资本家。” 常武小声说,他说的何同志是主席的爱人何清,本来是个演员,不知为何对政治感兴趣了,除了弄出样板戏又开始插手了内政,让体制内人有些看不惯她。 周存彦闻言一个哆嗦,虽然他因生病没见过何清,可从乔治的转述和后世歷史中可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善茬。 “她说话硬梆梆的,又自大,不像个女人。”乔治对她有些反感,“本来以为能够看到梅兰芳先生的演出,没想到看的是她弄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既不是歌剧也不是芭蕾舞剧,有点不伦不类的。” 显然,乔治对于没有看到梅兰芳先生的表演耿耿于怀。 常武的话点醒了何泰安,他说,“也不是没有法子。” “什么方法?” “钱,只要钱够多我可以汇报给总理,只要主席和总理髮话了,给你定了性质,谁也动不了你。”何泰安说。 周存彦立刻说,“这个没有问题。” 想着,他报了一个数,“1000万美元够不够?” 此时他还带着后世的观点,百万捐款算什么,至少也得千万级别才能打动国家最高领导人吧!他却忽视了此时布雷顿森林体系刚刚崩溃,美政府刚刚放弃了按35美元兑换一盎司黄金的金本位制,实行黄金和美元比价的自由浮动。可是在人们心中,此时一美元还是代表了一克黄金。 “多少?”何泰安掏掏耳朵,不敢详细自己的耳朵。 “我想捐1000万美元。”周存彦说。 啪嗒,常武手中的筷子落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周存彦,后者只是淡然地笑着,仿佛在他眼里一千万美元不过是一元钱似的。 是他小看天下英雄了,常武为自己之前还嫌周存彦烦而愧疚。 “好,我没有看错你,你放心我一定如实汇报。”何泰安大力拍着他的肩膀,恨不得立刻回去。 拎着油纸包着一只烤鸭,一回到墓景房就发现杜春琪正在发飙,两个孩子垂头丧气挨着墙角站着。 “怎么了?爸爸带来了烤鸭!正宗的燕京烤鸭。”周存彦笑着说。 杜春琪冷哼一声,说,“吃什么吃,你看看,小小年纪就知道喝酒了。” 周存彦放眼望去,看见几罐空着的奶啤,笑开了怀,“不过是奶啤,又没什么度数,和饮料一样,瞧你大惊小怪的。” “你……” “好啦!孩子的童年就那么短,这些可是人生经歷得一部分,过了这个岁数就是想补都补不回来了。”说着不等杜春琪反应过来叫来两个孩子板着脸说,“该有的经歷也有了,以后再也不许在喝酒了,喝酒损伤脑神经,小孩子喝多会变笨的。” 连敲代打了一番,继续献宝,“纯天然无添加物的烤鸭。” 噗嗤,杜春琪笑出了声,“行,看在你这么卖力推荐的份上我去加热一下。”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去那里?”周淑基和约瑟夫也是知道周存彦去了另一个时空,看过拍回的照片后摩拳擦掌的也想去。
第171页 “现在还不行。”周存彦说,别说是他们,就是他自己还要在跑回美国一趟註册奥多比公司呢,不过也正好可以带一家人从美国直接到达中国。 正说着话,周存彦发现女儿的头髮有点不太对劲,走过去撩起来一看,呵,好傢伙,最上面是一层黑色的头髮,里面被染成了彩虹色。 “好看吧!”周淑基笑眯眯地说,“不要告诉妈妈哦,妈妈太死板了。” 周存彦只好扭过头当做没看见,招手叫来了约瑟夫,“学校里还习惯吗?” 和约瑟夫说话他自然就变成了俄语。 “电脑很有意思。”约瑟夫说,他已经被电脑完全吸引了。 “要注意保护眼睛,你还小,电脑和手机的辐射对眼睛伤害太大了。”周存彦不放心地交代。 杜春琪端着烤鸭过来,说,“我看着呢,每天限定了时间,他要实在手痒还有个键盘呢。” 指了指一个孤零零的键盘,那是杜春琪想出的对策,每天她都将电脑锁起来防止孩子没有休止的玩,此外如果手痒就干按键盘过瘾去吧!杜春琪暗自为自己想的法子点赞。 晚上,周存彦果然又在碧玉竹管中发现了一卷瑞士银行的支票,一共15张,每张100万美元。 “嘿,它还真神。”周存彦贊道,将自己的计划和杜春琪说了。 “我没意见,反正钱也不是我们的。”杜春琪这段时间也没闲着,一些空置的公司该註销的註销,店面该查帐的查帐,还要带孩子,一点儿也不比周存彦轻松。 “我就知道我的老婆最深明大义。”周存彦嘴甜的说,换来了杜春琪的冷哼。 “对了,抽空买点绣品回来,甄导又催着要了,而且既然我们住在这了总要布置一下的。”杜春琪交代道。 何泰安那头也忙乎开了,立刻汇报了给了周总理,同时卖了好给周存彦,“我想着人都捐了那么大一笔钱,他的家属也该照顾照顾。” “他还有个堂弟,58年被打成了□□分子,据我了解他本身倒没什么问题,就是文人的臭毛病,有些矫情,但才华还是有的,精通四国语言以及电影拍摄。” 何泰安小心地说。 “人家一片爱国之心我们总不能往外推嘛!”总理说,“他的条件还是可以满足的,这点你让他放心,在我这备过案了,抽空我会亲自和主席说说。” “哎!那就好。”何泰安连连点头,“一下子调到礼宾司有点太显眼了,要不我先给他安置在燕京电影学院图书馆当资料员,专业也对口。” “你看着办,不能让人寒了心就是。”总理说完脸色蓦地一白,何泰安见状知道他不太舒服,轻声告辞,一出门就看见几个白大褂急沖沖的小跑过来,不知为何,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第10章 周耀基出生名门、相貌堂堂、精通四国语言、会画画、能品诗、开得飞机、驾驶得了帆船……可以说只要是贵公子需要掌握的知识他都掌握了, 甚至他还有着独特的家传渊源。 周耀基的父亲喜爱电影, 跑遍欧美学习电影, 这一点也影响到了他。 彼时他风度翩翩,谈吐风趣, 很快和先烈之女王静坠入爱河, 生育了三个儿女。然而, 人有旦夕祸福,58年他被定性为□□,他们的婚姻在吵闹中又坚持了几年后最终走向了尽头。 两年后前妻再婚, 而他也被下放到了农村, 当了一年的粪霸后因为会修理拖拉机成为了拖拉机司机。他是不用担心身体被冻垮了, 可是他的灵敏的听力却受到了不可逆性的摧残。 左耳的嗡嗡声让他夜夜难眠,心情更加糟糕了。 “爸爸, 鸡蛋煮好了,肯定是溏心的。”大女儿雪菲打断了周耀基的思绪, 十里八乡他是唯一一个能够修理拖拉机的人,手头也因此宽裕了。 “好, 今天爸爸教你们如何吃鸡蛋。”周耀基淡淡地说,二女一子端坐在桌子前,小心的从柜子中拿出一套银制鸡蛋杯。 “来,看,这个叫鸡蛋杯,是欧洲人在正式场合用来吃鸡蛋的器具。”周耀基边说别切好馒头片放在每人手边的碟子中,“鸡蛋大头朝下放在杯子里, 一只手扶住鸡蛋和鸡蛋杯,用刀轻轻在上面敲个小口子,对,就这样,雪菲做的很好。” 他夸了大女儿雪菲,小女儿梦楠不愿意了,儿子三到性子有些毛躁,笑呵呵握着刀使劲敲,周耀基也不去管他。 “爸爸,你看我的鸡蛋。”梦楠瘪着嘴说。 周耀基连忙安抚小女儿,“梦楠做的也很好。” “好,我们继续,现在用小勺将溏心舀出来抹到……馒头上……”周耀基正教着,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连忙带着孩子收起了鸡蛋。 刚收完,一个人直接推门进来了,周耀基一看是大队队长。 “周家兄弟,你的好日子来了。”大队长爽朗着说,“上头髮批文给你平反了,周总理亲自签的字,从今天起你就要调到燕京电影学院图书馆当管理员了。” 周耀基闻言心下一喜,却有些不敢相信,他父母逝去,弟弟也在远征军中阵亡,除了远在美国的堂叔一家哪里还剩下什么人?到底是谁帮得忙?他一下子想起了前妻,随机摇了摇头,前妻王静虽然是先烈之后能在领导面前说上话,可是因为父亲早逝可没什么势力,不然他也不会被划分成□□了。
第172页 “调令都下来了。”大队长一看就知道周耀基高兴傻了,可不是,以前总是听说有平反的,真正碰到的还是第一个,不说是当事人就连他也不敢相信。村民朴实而务实,大队长现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先他家闺女看上了周耀基,他嫌弃人带了三个娃硬是将闺女给嫁到了镇上。哪里想到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就到燕京工作了,还是做办公室的。 现在后悔也晚了,现在就是他有丫头愿意嫁也没戏了。大队长心中嘀咕着大丫头命不好,顿时有些索然了。 “行了,该通知的我也通知了,你赶紧收拾行礼吧!别让组织等你。”大队长说完一阵风似的回去了。 “爸爸,我们真的能回燕京吗?”雪菲眨着眼睛问他。 周耀基沉吟片刻说,“既然都通知了,应该没有问题的。” “太好了,回燕京看妈妈。”小儿子三到举臂欢唿,雪菲和梦楠脸色吓得煞白,小心翼翼看着周耀基。她们年龄大些,隐隐知道父母离婚后母亲改嫁了一个小爸爸的事。 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周耀基蹲下身子和儿女们说,“不要怪你们妈妈,是爸爸不好,那时候爸爸因为一些事脾气太坏了,让你们妈妈伤心了。”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他们夫妻虽然出生不同,两人却有着共同的爱好,一开始也是夫妻甜蜜恩爱。一直到他被划分成□□,那时他竭嘶底里,认为全世界都欠着他的从而忽视了王静对他的包容。直到王静因为肺病切去了两根肋骨,他有心悔过自新,妻子却已经对他失望透顶,直言和他的爱情已经磨没了,坚持离了婚。 “那我能去看妈妈吗?”三到小声地问。 周耀基勉强笑了笑,“当然可以,你可是她的三到啊!” 周耀基夹私带了一些物品,不好叫别人看见只好带着儿女连夜收拾完了行礼,第二天踏上了上京的列车。 一下火车就看到前妻王静带着新任丈夫在等着他们。 “累了吧!先去吃饭去。”王静看到三个儿女不禁落下了眼泪,本来她是要把三个孩子留在身边照料的,偏偏周耀基牛心左性,说她不会照顾孩子硬是带着三个孩子去了农村。如今看到孩子们黑黝黝地皮肤她的眼泪哪里止得住。 说着,王静指挥现任丈夫将行礼都架在了自行车上。 “回来也不说一声,要不是看见组织把宅子给还了回来我还不知道你要回来呢。难道你还不让孩子认我这个妈了?真是狠心的人。你的帽子也摘掉了,我就放心了。” 王静说了一箩筐的话,总归是夫妻一场,二人还有三个孩子要说完全不关心是不可能的,接着她介绍了新任丈夫,“这是小邱,摄影师,我家那位。” 周耀基稍稍打量了一番,对方年轻得过分,但从其眼神就能看出他对王静的爱意不是做假的,心中微微发苦。笑着点了点头略打了个招唿,颇为体贴地说,“你别在意我和王静的关系,我们现在就剩下兄妹之情了,我看你年龄小不若叫我声哥可好?” 邱忠贵比王静小了整整八岁,刚一进台就对王静惊为天人,自然知道她的感情之路,得知二人离异后立刻展开了热烈的追求最终抱得美人归。对于周传基这个人,邱忠贵一直防备至极,他实在太优秀了,优秀到他自惭形秽,如今他都说和王静只剩下兄妹之情了,加上王静也不可能完全丢下孩子不管,他只有认的份儿。 “我就叫您周哥了。”邱忠贵不太热切地说,转头和王静说,“你不是说周哥最爱喝可口可乐,我前两天弄来几张外汇券正好去友谊商店给周哥和孩子们买上几瓶。”他的语气不乏显摆之辞。 周耀基闻言眉头轻皱,随即看到他防备的姿态,瞭然苦笑说,“今天也累了,我带着孩子先回家收拾收拾,有空在聚。” 王静自然是想请孩子吃饭的,周耀基只强调今天孩子太累需要早点回家休息,王静只好作罢,将他们送到家后和儿女们依依不捨的告别。 送走了王静,周耀基带着孩子开始收拾房子了,同时心下也十分疑惑,按理就算摘掉帽子也没道理把他家的大宅子还回来啊!要知道他家的宅子可是个三进四合院,还是他爷爷在时置办下来的。 如今因为四合院曾经分配了给了他人使用,改了布局有些乱糟糟的,院子中的玉兰树和海棠树也被拔了,种得松柏,可是这么一大座宅子组织上真的给还回来了?他犹如做梦一般。 梦楠和三到对这座宅子没什么印象,他们出生时已经搬到了单位分的小房子中去了,见到这么大一座宅子是自家的呆愣愣的。 “我要把房子给画下来。”三到兴奋地说。 “爸爸,说不准弟弟还真能当个画家呢。”雪菲捂嘴笑道,她可是知道弟弟为什么叫三到,弟弟性子跳脱,看不进去书,所以要心到、眼到、口到。然而就她看来恐怕这三到要变成了绘画中的理到、气到、趣到了。 周耀基自己就爱绘画,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儿子遗传到了自己的艺术细胞,很是兴奋地说,“好,改天爸爸教你们素描和油画。” 正说着话,街道主任登门了,先是恭喜了一番,羡慕地看着大宅子,燕京虽然是首都,祖国的心脏,唯有一点不好——住房太紧张。主任一家六口还挤在50平方的房子中,看见周耀基家中那空置的房子很是眼热。
第173页 “你家海外亲戚来探亲了,约在明天上午10点燕京宾馆会面,你可千万别忘了,哦,还有穿件体面的衣服去。”街道主任说完这些就走了。 周耀基愣在原地,明白自己为何能摘掉帽子了,不禁流了下了眼泪。 “爸爸,是美国的堂叔来看我们了么?”雪菲抓住了他的手问。 “应该是的,你赶紧带着梦楠去澡堂洗个澡,你堂叔在美国住惯了,爱干净。”周耀基吩咐着,自己粗粗将床铺收拾好带着儿子三到赶去了澡堂。 “爸爸,我和姐姐都要去吗?可是主任没说让我们去呀!”三到问。 周耀基笑着说,“没道理不见自家亲戚,带你们去一则认认亲,二则学下眉高眼低,我平时教你们的那套礼仪都给用上,再不济你们去燕京宾馆见见世面也好。”他不禁想起小时候母亲为了让他多见些世面硬是带着他去参观美军基地呢,虽然最后被拦了下来可那次经歷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像。 “堂叔叫什么呀!”三到突然问。 周耀基愣了愣说,“你堂叔叫周存彦。” 第11章 周存彦第二天就捐出了1000万美元, 拿着10张支票何泰安直哆嗦, 这也太利索了一些吧! “国家不会忘记你的。”何泰安说。 周存彦无所谓地笑了笑, 吊儿郎当地说,“现在我可以长租这间房子吧!” 何泰安眼皮子都没抬, 说, “组织把周家大宅发下去了, 您以后可以住那里了。” “什么?”周存彦坐直了身子。 “周家大宅还回去了,三进的四合院,足够你们兄弟住了。”何泰安皮笑肉不笑地说, 心里羡慕坏了, 他家也很挤的, 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的房子还带花园子呢。 “呵, 真不错。”周存彦激动地站了起来,别看他在现代也挺有钱, 还真没住过四合院。想到以后带着妻儿过来住上一住,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何泰安交代完会面时间后就准备离开再次被周存彦叫住了, “何领导,你看明天我唯一的堂弟要来了,是不是……” 皱着眉头看周存彦搓着手,莫名觉得有些猥琐。 “你看,大老远的来一趟我是不是该请人吃个饭吧!”周存彦说。 何泰安理解地点了点头,“应该的。” “哎!你也这么想,就我所知燕京宾馆的谭家菜非常不错, 你看能不批一下让我堂弟尝尝鲜啊!放心,钱我一分不少,不过你们上面不批人家不办席面啊!”周存彦说出自己的目的,他早就瞄准了谭家菜了,去打听了一回才知道因为谭家菜用料考究,又是鲍鱼又是海参又是燕窝鱼翅等名贵材料,上面不下批文人不接单,周存彦只好拜託何泰安了。 果然,何泰安听到他的要求后很是不解,“燕京烤鸭就很不错呀!去吃谭家菜也太破费了。” 谭家菜又称榜眼菜,最大的特色就一个字——贵。在民国时一桌席面要100块大洋都不一定能订到。但其贵的也有道理,不管是燕窝鱼翅还是山珍海味都是拿手佳肴。此外所有器皿亦是古色古香,非古瓷不可。就是包间也是一间客厅,三间餐室,家具都是花梨紫檀,满架古玩,玲珑盆景,墙上四壁挂着名人字画,配着清雅的花香。总而言之,贵得很有道理,绝非那些用仿古家具粗劣装修然后再将菜价提高几倍的现代餐厅能够比拟的。 “非也,非也,我那堂弟什么好的没吃过,若是燕京烤鸭也太掉价了。”周存彦摆手,他自己也很想吃好不好,如果真的和传说中的一样好以后还要带着老婆孩子一起来吃呢。毕竟谭家菜除了贵之外最大的特色就是养生了,谭家菜有一句名言就是谭家菜不会炒菜,讲究得是慢火细做,不像一般菜馆里的菜出于经营的需要不得不急火速成。谭家菜主要的烹饪方法是烧、烩、焖、蒸、扒、煎、烤以及羹汤,这在浮躁的现代社会是不可想像的。 就是周存彦之前干活的餐厅主要经营的也是川湘菜风味,讲究爆炒多辣,或者说,现代哪个城市不是川湘菜的天下呢?人们的口味越来越重,舌头也越来越迟钝了,甚至在许多人心里已经有了不辣的菜不好吃了,反而尝不出食物的原味的美好了。 周淑基和约瑟夫才在现代社会生活多久,已经是无辣不欢了,让周存彦很是揪心,小孩肠胃弱,总是吃辣怎么能行? 可是杜春琪做的饭孩子不爱吃,学校食堂也好,附近的餐厅也好,他们夫妻过去考察了一趟发现菜里再不济也要有青椒配菜。为了让孩子少吃辣,现在都是杜春琪每天中午跑到学校监督他们不让吃辣的。 周存彦的说法让何泰安眉头皱的死紧,心道果然资产阶级大少爷很难伺候,要是贫下中农探亲多方便,一只燕京烤鸭就能满嘴流油了。就是那些考究些的高级知识份子去一趟莫斯科餐厅也够了。 谭家菜他倒是有权下批文,然而最近主席的爱人何清开始盯着周存彦,那找茬的样子就是他看了也头皮发麻,这女人疯狂起来太过可怕了。若是不想受到牵连最好的方法就是去找总理,但是上回从总理那出来时还让他心有余悸,总理也老了,身体开始变差,为了这点小事去打扰他实在不是他想做的。因为英国有意和中国建交,听闻总理为这事有事几夜没好好休息了。
第174页 何泰安半天没有回覆让周存彦有些焦急,“你倒是说话呀!明天就要会面了,谭家菜中有些菜色要提前准备的。” 半晌,何泰安捏了捏手上的支票,点了点头,“好,我给你批。”批完他立刻去找总理备案。 与此同时何清也接到了周存彦订了一席面谭家菜的消息,冷笑着说,“看看,果然是资本主义国家来的,多会享受,都是民脂民膏。” “哼,这回我看他们还如何维护姓周的。” 何清本人极为厌烦尼总统访华的事情,但她的丈夫对此事尤为重视使她不得不退一步之地,也让因为主席身体不佳而尝到权利滋味的她有些挫败感,似乎什么东西已经失去了掌控。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女人相轻了。瞧瞧尼夫人矫揉造作的声音和傻大姐似的笑容何清就一阵气闷,特别是尼夫人一身又一身的衣服几乎让她发狂。不就是白色貂皮大衣嘛!有什么好显摆的,几十年前她当演员时就有了,只是现在的国情不容许她穿出来而已。 还有那身红通通和大衣,又不是新娘子。 因为这些,尼总统访华她除了一天晚上招待他们观看自己排练的芭蕾舞剧外再也没有露面。结果听闻那些美国人更想看梅兰芳的京剧,何清不禁冷笑,就他们还看京剧,他们听得懂吗?不过她也因此记恨上了梅兰芳。 她不清楚的是梅兰芳先生于1929年应美国邀请的率领梅兰芳先生剧团去好莱坞演出,集合了说、唱、演艺术手法的中国京剧曾经给美国人巨大的轰动,特别是《天女散花》的长绸舞在舞台上彰显出云动、风动、花从天上落的美妙意境,美国人惊呆了,如痴如醉。 梅兰芳先生当时在美国受到的欢迎是不可想像的,即使听不懂唱词,即使恰逢美国经济大萧条,他的票两个星期被一抢而光。甚至美国总统胡佛还写信给他表达因公不在华盛顿未能观看的遗憾,并且希望他能再来华盛顿演出。 当时的纽约时报写着:他是世界上一个古老的骄傲民族最完美的作品,他不仅仅是个演员,他是个超人……我那自鸣得意的雅利安人至上(白人至上)的思想受到了一些震惊。 何清不明白这些,所以她还在为自己艺术上的成就而沾沾自喜并且无法接受别人比她更受到追捧。她不知道的是,在后世有人一帧一帧的观看了梅兰芳先生的戏曲,有一个惊人的发现,每一帧,梅兰芳先生的动作都是最优美的姿态,骇人视听。 何清还没发作,又传来了总理的批文,顿时让她气馁起来,论政治资本她是远不及总理的,现在还斗不起来。甚至她要□□的一些人都被总理放进燕西宾馆保护了起来,并且在燕西宾馆设置部队守护,划定其和中南海、钓鱼台等一样为红卫兵不可冲击的国家重要单位。 周存彦不知道里面的道道,拿着批文乐呵呵的去七楼下单了。 “我直接和厨师长说吧!”周存彦推掉了侍应,他之前来过,和厨师们倒也说得上话。进了后堂,发现里面一片的愁眉苦脸。此事谭家菜的主厨是彭长海,冷菜崔明鹤、面点吴金秀,三个人是师兄妹关系,均是唉声嘆气,浑然不觉后堂进了一个人。 “商量下怎么办吧!”彭长海率先说。 “你说二小姐怎么得了癌症,和三姨太一个病,哎!”吴金秀抹了把眼泪,有点惊慌失措。 崔明鹤阴沉着张脸,“我打听了,癌症要化疗,可二小姐是官僚资产阶级医院排不上队。”他对谭家二小姐有着不可描述的心思,她这一病,他比谁都着急。 “哎!现如今我们只好顺其自然,让二小姐开开心心的过好最后一段时间了。”彭长海下了结论。 嘭地一声,崔明鹤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怒道,“你们对得起三姨太吗?当初是谁教的咱们,虽然没正式拜师也和师傅无异了。” 彭长海幽幽嘆了口气,说,“明鹤,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可是三姨太也得的这个病,当时谭家好歹还是官呢,不还是没救得下三姨太,如今谭家大院都没了,我们都是无权无势的厨子,能做的很有限啊!” 周存彦听了个完完全全,谭家菜创始于谭宗浚,是同治年间的榜眼,所以谭家菜又叫榜眼菜,因谭宗浚酷爱美味珍馐,每每亲自安排事事过问,整治出的菜餚精美可口,让谭家菜初具名声。但将谭家菜发扬起来的还是其子的三姨太赵荔凤,她虽从未上过学但因具有烧菜的天赋而被纳为三姨太。赵荔凤也是好学的,跟着谭家聘请的名厨偷师学艺,还一学就会,更能融会贯通,一个女人撑起了谭家菜,其在厨艺上的造诣极高,被后世誉为中国十大名厨之一。 然而天妒英才,赵荔凤因罹患乳腺癌去世,谭家厨子颇得真传继承了谭家菜。 “我有种药或许可以帮助你们,此药对癌症能在一定程度上杀死癌细胞,但还处于实验阶段。”周存彦说道。 “什么!”三人扭头看向周存彦。 “只要能够救治二小姐,我的一条命就是您的了!”崔明鹤髮誓道。 第12章 周存彦说的治疗癌症的药是青蒿素, 本来青蒿素是研发出来康疟疾的, 但后来发现其中的青蒿琥脂除了可以用来治疗疟疾外还能治疗癌症。在临床中发现用青蒿素治疗癌症或者辅助化疗甚至治癒了4期乳腺癌患者, 且其毒副作用极小,几乎不復发。
第175页 当天下午周存彦就将药给了崔明鹤等人。 “大恩不言谢,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您尽管开口, 我崔明鹤绝无二话。” 周存彦笑了笑, 说,“赶紧把要送去吧!别耽误了病人。” 崔明鹤也不多话,拔腿就跑, 彭长海歉意地说, “多谢您出手相助, 美国的药一定很贵吧!我们三兄妹一定把钱给您。” 周存彦笑了笑,摆手说, “不用不用,这不是美国的药, 是中国自己发明的药,你要想付钱一支, 嗯,一支7块。” 周存彦的报价让彭长海等人明白了他是真的不太在意钱的事,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明日他的宴席尽善尽美才是,绝对不能因为是私人宴席就比国宴差了。 周存彦还不知几人心中的想法,因而在吃宴席时几乎大吃一惊。 第二天,周耀基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呢子中山装,携儿带女到了燕京宾馆。 周存彦早就等着他了, 待看到三个孩子也没有过于吃惊,毕竟是亲戚见面带上孩子也属正常。加上周耀基确实把三个孩子收拾得很利索,小儿子也穿着小号的呢子中山装,这在这个年头是不常见的,孩子长得快,谁捨得给孩子做呢子面料的正装呢?两个姑娘都穿着一套海军蓝的衣服,两条辫子梳成了别致的鱼骨辫。 “大哥!”周耀基一看到周存彦眼泪就忍不住落了下来,他们周家可就剩下他们俩了,对于亲人的思念和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化成了泪水流了下来。 不知为何,看见周耀基眼睛开始发酸,心中苦涩,似乎在冥冥之中周耀基就是他的亲人一般。这和哈桑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周存彦深吸了一口气,含笑拥抱周耀基,拍了拍他的肩头,“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兄弟。” 然后他看向三个孩子,周耀基连忙介绍,“这是我的大女儿雪菲,老二梦楠,老三三到。” 前两个名字倒是正常,唯独三到这个名字让周存彦愣了愣,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周耀基解释说,“三到自小好动,取三到的本意是让他读书心到、眼到、口到,莫要做无用膏粱。” 周存彦拍了拍三到的头顶,说,“我看三到挺乖巧的,哪里多动了,肯定是你要求太高了。” 他的夸赞顿时让三到笑眯了眼,和两个姐姐一同说,“大伯好。” “哎,都是懂事的孩子,我订了谭家菜,我们先去七楼等着吧!”周存彦说,谭家菜中有会客厅,他打算直接在那里和周耀基谈话,且几个孩子也能在那里玩耍不至于无聊。 几人到了七楼,侍应引着他们进了会客厅,三个孩子只觉得燕京都不够用了,七楼布置得十分典雅,极富有古风。因谭家菜常常用来招待国外贵宾,场所所用无一不精,无一不美,这让出生时周家已经败落的三姐弟看得眼花缭乱。 “啊!我都看得五迷三道了。”三到小声地和姐姐们说。 周存彦耳尖的听到,晒然一笑,这个三到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女儿和约瑟夫肯定会喜欢和他玩耍的。 许多他们只从父亲口中听到的东西都在这里看见了,不过姐弟三人是真的乖巧,大人没有说话就立在周耀基旁边只拿眼睛看。 周存彦见状忙让他们坐下,还说他们若是不耐烦尽管出去玩耍。 三姐弟哪里肯出去玩,他们早就被周耀基叮嘱过来这里一定不可以光顾着疯玩,一定要尊重大伯,不但如此人人回家还要写一篇见闻给父亲过目呢,哪里敢真的出去疯玩? 听周耀基说了周家在这边的情况后,周存彦提取记忆粗略的说了在美国的情况,然后动情地说,“老周家这一代可就剩下你我二人了,再没有比我们更亲的,我父亲在世时就遗憾不能回来看一看你们,幸而这回尼总统访华让我能够跟着回来见上一见。你的情况不太好,我这有些美元和外汇券你先拿去用,给孩子买些补品,再苦不能苦了孩子。” 周耀基连忙推辞,周存彦拉下了脸,“拿我当外人不是?” “我也就剩下些钱了,我听说友谊商店的货物种类齐全、质量上乘还不用票,看看你和孩子都一脸菜色了,可该好好补补才是。” 说完,他招手叫来三到“来,我们三到是小大人了,你先替你爸爸收着。” 三到年龄有些小,正是喜欢听到大人将他当成大人之类的话,闻言不觉其中有陷阱,小胸脯挺得高高地收下了钱,周存彦又是将三到一阵夸奖,“三到真厉害,都能掌握财政大权了,来,跟大伯说说你打算怎么花啊!” 三到闻言更是高兴,歪着脑袋想了想说,“爸爸喜欢喝可口可乐,我要给爸爸买很多很多很多可口可乐,让爸爸每天都喝。” 三到还记得昨天的事呢,周耀基酸涩的扭过了头。 周存彦没想到这个答案,微微一愣,吞下可口可乐不健康的话,这时候可不能说这个话打击小孩子。 “还有呢?给姐姐们买什么?”周存彦谆谆善诱。 三到想也不想的说,“给姐姐买呢子大衣,三到有呢子衣服姐姐们还没有呢,嗯,要大红色的,大红色好看。” “我们三到是个好孩子。”摸了摸三到的头,周存彦夸道,“那三到自己要买什么?”
第176页 三到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口水,“三到要买巧克力。” 终于听到这个小孩子标准答案,周存彦笑了,带着三到回到客房从包中拿了一盒子巧克力给姐弟三人,“三到不用买,大伯送你们。” 周存彦送的是一盒子费列罗巧克力,32粒金箔纸包裹的巧克力放在透明的硬塑料盒中在光照下极上档次,当然,这还是杜春琪买的,让他用来送人,没想到还真给用上了。 “谢谢大伯。”姐弟三人忙不迭的向周存彦道谢,而后到一旁吃巧克力去了。 接下来就是成人之间的谈话了,周存彦率先说,“我这次回来是打算回国发展的,你先说说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或许我还能帮上忙呢。” 周耀基知道此次能够摘掉帽子调回燕京工作都是周存彦的面子,讷讷说,“现在已经极好了,哪里还有别的要求。” 周存彦轻笑两声,说,“不要骗我了,都是自家人,你的才华我是知道的,难道真要当一辈子的图书馆管理员不成?自家人不用说虚话,你先说说看,要是能帮上忙我自然义无反顾,要是不行你也不要怪我。” 周耀基又是犹疑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开口说,“我觉得电影是门艺术,值得当成终身的事业……我想成为电影大师!” 周存彦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就他了解周耀基的父亲确实从年轻时就有点‘不务正业’,二战前几乎跑遍欧美去研究电影,他的儿子喜好这块再正常不过。不说他,就是周存彦自己的身份不也是好莱坞的一名制片人吗? 或许周家人都有艺术基因吧! “我正好是一名制片人,不妨这样,我有意投资一部讲述地震的电影,主旨是让大家了解地震来时该如何保护自己,你不如先写个本子,我和上面沟通一下看能不能让你拍。实在不行就改改本子拿到美国找人拍。”周存彦想了想说,他也不敢肯定能否申请成功,没敢把话说死。 即便如此也出乎周耀基的意料之外了,顿时喜得不行。 二人大概商讨完,也到饭点了,一起去了餐室,三个孩子的眼睛更不够看了。不说三个孩子就是周耀基也没有经过这么上档次的宴请。毕竟谭家菜是国宴级别的,周家以前就是再发达也没到这种程度,顶多比其旁人精緻一些,何况周耀基的父亲的用餐习惯偏欧式的,带着周耀基吃饭也是如此。 虽然没有吃过谭家菜,周耀基对其却是耳熟能详,甚至还当场吟了一首《谭馔歌》,翁饷我以嘉馔,要我更作谭馔歌。馔声或一纽转,尔雅不熟奈食何。 周存彦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他文化水平不够怎么办,在线等,急。 好在贴心的三到帮助了他,“爸爸,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这是琴石老先生特地为谭家菜写的诗,你等下可要好好品味品味,不要辜负了美食。回家爸爸把诗默下来,你们都要会背才不罔顾吃了这一餐饭。”周耀基说。 “我肯定会全部吃光光。”三到掷地有声地说。 梦楠自来是不甘人后的,三到的话音一落她就抢着说,“我知道,馔是美食的意思,尔雅是古代的辞典。” 周存彦已经看出周耀基三个儿女,大女儿雪菲是温柔贤淑的性子,很有大姐派头;儿子三到是个精灵可爱的;女儿梦楠排在正中不上不下,可能因为怕被人忽视很是爱出点小风头,但总体而言梦楠还是比较有礼貌的。 “梦楠真厉害,以后也要继续努力学习。”周存彦连忙夸赞,顺带化解了自己的尴尬。 梦楠立刻就高兴了,连连点头。 第13章 几人略略说了几句话, 侍应鱼贯而入上了六道菜, 分别是叉烧肉、蒜蓉干贝、五香鱼、软炸鸡、烤香肠, 接着上了烫热的绍兴酒。 “给三个孩子上果汁。”周存彦吩咐。 不一会儿,三杯鲜榨的果汁递到三个小朋友手边, 周存彦这才端起了酒杯, “今天算是我们的家宴了, 等过段时间你嫂子和孩子过来我们再来吃一顿团圆宴。”周存彦说,他和杜春琪都是孤儿,没有亲人, 此时的家宴感觉莫名得好。 周耀基连忙端起了酒杯跟着一饮而尽。 三到几个小人儿有样学样也端起果汁跟着要一口喝光, 还是周存彦见势头不对阻止了三到的豪饮。 “鲜榨果汁可不能这么喝, 喝倒牙了怎么吃好吃的?”周存彦可是知道这些橙汁是百分百鲜榨果汁,真会倒牙的, 前面乔治就倒牙了还和他抱怨过。 三到听了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杯子,他还记得自己说要吃光光呢, 倒牙了就吃不动了。倒是梦楠喜欢甜,又多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 酒过一巡, 几人提筷开吃,三到一提筷小脸就泛苦色,好容易夹了一块叉烧肉谁知滑落了,几乎要哭了出来,“爸爸,筷子太重了,我拿不动。” 周存彦这才注意到筷子是象牙筷, 三到年龄还小,自然是握不住的,连忙叫来侍应生,“给孩子换上竹筷。” 一旁的周耀基给孩子解释筷子重的原因,梦楠一听是象牙筷说什么也不换竹筷了,艰难得继续用着。周存彦也不说什么,别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错过使用象牙筷的机会。
第177页 谭家菜脱胎于粤菜,讲究选料精、下料狠、做功细、火候足、口味纯,调料讲究原汁原味,吃鸡要品鸡味,吃鱼要尝鱼鲜,中正和平,南北老少皆宜。 孩子表达喜爱的方式最为直接,眼睛都笑眯眯的,就是梦楠也顾不上喝果汁了,三到更是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小嘴吃个不停。 周存彦细细品味,不住点头,这手艺真是绝了,他是万万达不到的,由此,不禁起了偷师学艺的心思,不知为何,他始终觉得别的事业是虚的,只有厨艺才是实在的。 两人又喝了一杯酒,彭长海亲自带人上了道大菜——黄焖鱼翅。 这道菜一上桌,不说旁人,周存彦都有些傻眼了,色泽金黄、汤味醇厚、香气扑鼻,极品,他匮乏的词彙中只有这两个字能够形容此道菜了。 “鱼翅要泡发7天,幸好有提前泡发好的吕宋黄,不然就上不了这道菜了。”彭长海不动声色地说,说实话若非周存彦给他们药,他说什么也不会将别人的鱼翅用在这桌宴席上。 “此外鸡汤也是燕京西山的走地母鸡熬制,金黄透亮,鲜浓不腻口。”彭长海出来解说就是怕周存彦错把珍珠当鱼目,见众人都直勾勾看着黄焖鱼翅,变功成身退了。 “大哥破费了。”周耀基再次道谢,他真没想到周存彦一见面就请他吃谭家菜,还是谭家菜中的极品,转而说,“我有一位忘年交善于做菜,特别是他做的闷葱是一绝,改日请大哥去尝尝。” 周存彦一听闷葱二字耳朵立刻就竖起来了,闷葱在现代可是失传了,忙不迭点头,“好,好,我一定去。” 周耀基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和堂兄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虽是血缘亲人,但他没有想到周存彦待他如此之诚。人都是相互的,由此他也希望能够以最大的诚意相待,不禁想到了友人姬长安。 姬长安和他是忘年交,他们是同一所大学毕业,但两人一个是老师眼中的优等生,一个是关系户,还是开不得的那种。姬长安就是后者,出生权贵之家,最喜好玩儿,是有名的纨绔子弟。秋天斗蟋蟀、冬天怀里揣蝈蝈上课,养鸽熬鹰、挈狗捉獾,总而言之,是个能把老师给气跑的人物。可偏偏他还真玩出了花,因为善于金石古玩之道,他硬是把自己玩进了故宫博物院,也算是纨绔中的轰炸机了。 周耀基想到他还有一个缘故,就是这人好吃,从小就爱钻自家厨房跟着厨师学做饭,其母又是个宠儿子的,见儿子爱吃更是费尽心思请名厨来家中做饭,无意之中让他习得一门好手艺。 就这么煳里煳涂的,姬长安居然在京城文化圈内混出了个烹调圣手的名号,且他烹饪不拘一格,不论原料贵贱都能整出一桌好菜,加上其人热情真诚,周耀基一下子就想到了他。 “真好吃。”三到贊着黄焖鱼翅。 梦楠悄声和大姐雪菲说,“我一定要品仔细了,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呢。” 接下来又是一道大菜——清蒸燕菜,和黄焖鱼翅谓之谭家双壁,这回彭长海没有再出来解说了,反倒是侍应十分自得地说,“俗话说厨师的汤,唱戏的腔,这汤说的谭家菜的高汤,燕窝本身无味全靠这清汤。” 三到听闻后顾不上用餐礼仪,立刻喝了一汤勺的汤,直砸吧嘴,“完蛋了,以后我可吃不下大姐做的饭了。” 梦楠瞪了一眼三到说,“大人在说话呢,不要打岔。” 说完极为乖巧地喝汤吃燕窝,想到燕窝有美容养颜的功效,她吃的更加仔细了。 吃完这些,三到的肚子已经饱了,小脸皱巴着,低声问他大姐,“怎么办,我吃不下了。” 待看到又上了鲍鱼后,眼泪都快出来了。 “这下知道话不能乱说了吧!”周雪菲温声教育弟弟。 “可是我都说了要吃光光了,怎么办呀!” 梦楠捂嘴而笑,“食言而肥。” 三到瞧着自家无良二姐的坏笑,突然明白了成语的意思,瘪了瘪嘴,扯了扯周耀基的衣服小声说,“爸爸,我吃饱了。” 周耀基点了点头,“那你先到一旁去玩。”然后同周存彦说,“三到吃饱了,他的份就不用上了吧!太浪费了。” 周存彦看了看三到,虽然菜是分餐的,而且是根据个人食量上的,可三到毕竟年龄小,饭量也小。 低声吩咐了侍应一声。 整个席面是六道酒菜,八道大菜,一道汤,一道甜品,一直到上甜品,三到的肚子才腾出了点空位塞了一块点心下肚,然后就捂着肚子说吃撑了。 “所以你就自己吃了?”杜春琪有些不满意,“你都忘记我和孩子了。” 周存彦连连苦笑,说,“瞧你,哪能忘掉你啊!喏,扒大乌参和黄酒焖鸭。”周存彦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两包食物,顿时让杜春琪喜笑颜开。 突然发现周存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下有些恼怒,放下了食物,从角落掏出一个秤来,冷着脸说,“呵,你这段时间吃的挺美哟,上秤称称吧!” 周存彦脸色突变,讨饶道,“不用了吧!又不是卖肉的还称什么呀!” 看着杜春琪越发冷然地脸,讷讷上了秤,数字一熘往上蹿,最后终于在一个数字上停了下来,周存彦冷汗都下来了。
第178页 “该减肥了啊!”杜春琪扫了一眼数字说,“今天晚上你不许吃饭,看着我们吃。” “哼,三个人就带两个菜回来。”杜春琪仍然有些耿耿于怀。 老婆发话了,周存彦还能如何,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让杜春琪眉开眼笑。 “说的再好听也没用,你看看才几天,一天胖一斤,这样下去你的身体还能要不?我必须监督你进行身体管理。”杜春琪依然不松口。 正说着话,宠物学校打电话过来让下楼去接狗,杜春琪二人连忙下楼,三只中华田园犬一看到二人高兴得原地打转转。 “我想着也忙得差不多了,狗干脆就放在家里养好了。”杜春琪说,说实话,若非之前大多数时间在小高庄,兼之怀孕,她就自己养了,这样让狗一直寄宿感觉不像养得自己的狗。 还多亏了在第二世界时现代的时间是没有走动的,不然等她回来狗都老了。 不过在狗的眼里杜春琪也不过将它们放在宠物学校一年多一点而已。 当然,她会想着自己养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个孩子的缘故,孩子不过在现代呆了一个多月就已经被电子设备侵袭了,运动量严重不足。要知道他们在乌克兰时还会骑马玩呢,现在倒好,回家就在屋里呆着,整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果然,周淑基二人放学回来一看到三只狗就高兴了,不用杜春琪多说,围在一起逗狗。周存彦笑着看着他们玩耍,进厨房准备热饭,一进厨房顿时惊呆了。 “老婆,你来看。”指着地上残留的油纸包,周存彦苦笑着,“今天晚上你们吃不上扒大乌参和黄酒焖鸭了,全进狗肚子了。” 杜春琪也很是郁闷,国宴的菜一不留意就进了狗肚子,她可是攒了一堆的口水准备一品为快呢。 “算了,算了,和狗没法计较,老公你随便做点吧!你做什么我们都爱吃。”杜春琪一句话就让周存彦来了精神。 “得令,绝对把你和孩子们伺候周全,我又学了两手正好露一露。”周存彦打鸡血似的下楼买菜去了。 杜春琪走出厨房看着三条尾巴摇得欢的狗,忍不住气道,“真是狗崽子,吃国宴也不知道说两句好。” 周淑基二人见情况不对,连忙套上狗匆匆说,“妈妈,我们下楼遛狗去了。” 二人说完牵着狗一熘烟儿的跑了。 “得,我还成恶人了。”杜春琪哭笑不得。 第14章 周耀基父女几人出了燕京宾馆人人捧着肚子走路。 “爸爸, 我也吃撑了。”梦楠撒娇地说, “我们去逛一逛友谊商店吧, 三到不是说要给我和大姐买呢子衣服吗?” 梦楠还是有点小心眼的,知道只有东西到手才是自己的, 这不, 一出门就哄着父亲带他们去逛友谊宾馆了。同时也是提醒周耀基将三到手上的钱收回来免得他人小丢了钱, 那才叫人郁闷呢。 雪菲只一眼就知道自己妹妹在想什么了,不过她为人本来就阔达开朗,看破而不说破, 只是冲着梦楠笑。 周耀基闻言也觉得女儿说的在理, 收起了钱后带着他们去了友谊商店。 友谊商店在东华门大街, 离燕京宾馆不过两公里路,在能走路尽量不坐车的年代这点距离当然走路了, 何况四人还都吃撑了,两公里路连消食都嫌路太短。 三个孩子就雪菲还对友谊商店有印象, 一路上跟弟弟妹妹们介绍,“友谊商店的口号是:市面上有的商品, 我们这里要最好;市面上缺的商品,我们必须有;外国时兴的,我们也得有!” 话语中豪气让梦楠冒起了星星眼,不禁说道,“等我长大了我就要去友谊商店上班。” 周耀基听了但笑不语,谁不是从孩童时期过来呢,他还记得有个女同学儿时的愿望是当天下第一名妓呢。女儿相当售货员也不算什么不好的理想, 何况要进友谊商店可不容易,要掌握两门外语才有资格呢,周耀基决定以后用这个理由激励二女儿好好学习。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友谊商店,9000平方米的友谊商店给三到带来很大的冲击,他年龄小,多数记忆都停留在了周耀基下放的农村哪里见过这么气派的商店?指着友谊商店的蓝色玻璃幕墙三到说,“太壮观了,爸爸,我要画下来。” “好,下次带你来写生。”周耀基一口答应了下来,儿子提出的要求很合理,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四人进了友谊商店,梦楠深恨自己只长了两只眼睛,不够看。燕京宾馆虽然也让她一饱眼瘾,可是那和逛商店可不一样,宾馆的里的东西都是人家的,除了一肚子的吃的她带不走别的,商店里的东西她是可以买的。 听雪菲说友谊商店有超过六万件的商品,梦楠的眼睛冒出了火花,她长大了一定要到这里工作,一想到自己能够每天都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游荡,她的心里就泛出一股股的喜意。 逛到女装区,她几乎一眼就看中了一件洋红色的呢子大衣,款式极为新颖。 “这个样式不太好吧!去学校会被说的。”雪菲劝说梦楠,这时候没有什么童装,她们俩看得都是成年女装,款式自然偏向成熟的。 梦楠目不转睛地瞅着衣服,咬着牙说,“随他们说,反正我的衣服是国家卖的,有本事他们就让友谊商店别开门,欺软怕硬算什么真本事!”
第179页 既然梦楠都下定了决心,雪菲挑了一件中规中矩的海军蓝呢子大衣,周耀基付过钱后带着他们去了服装修改的缝纫间。 “穿着刚刚好还改什么?”缝纫女工比了比衣服说,“衣服就要大了才好,胖了也能穿,里面还能加衣服。好好的料子改小多可惜啊!” 雪菲穿上对着镜子照了照,然后说,“那我就不改了,里面多穿两件衣服就好了。” 梦楠却不肯,说,“不改好像穿大人衣服似的,您就帮我改改吧!” 女工瞅了梦楠两眼,又徵求了在场唯一的大人周耀基的意见嘟嘟囔囔的说,“那行,我就改了,您看缝进去如何,以后衣服小了还能放大。” “不,您就裁掉多余的布料,这样平整,穿着好看。”梦楠连忙说,她可是看过那种缝进去的衣服,要是熨烫到位倒还能看,不然鼓鼓囊囊的,穿着难看得很。 “你疯啦!”雪菲拉着梦楠说,这年头哪家孩子的衣服不是尽量往大的做,然后一点点放开,梦楠的年龄可是要长个的,改小岂不是说没两年就穿不上了? “我希望能够穿合体的衣服。”梦楠坚持自己的意见,眼见妹妹说不通,雪菲求助地望向了自己父亲。 周耀基略有些难过的注视着雪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些年跟着爸爸吃苦了。” 看到女儿如此精打细算,周耀基心中有些酸涩,他小时候何时这样想过,不爱穿的衣服就是丢掉也是有的。 雪菲涨红了脸,不再说话了。 “就照她的意思改。”周耀基吩咐缝纫女工,“还有海蓝色的衣服也照这样改。” 女工对于周耀基的浪费行为目瞪口呆,“您一定是外国华侨吧!真有钱。” 周耀基尴尬地笑笑说,“还真不是,孩子的童年就一次,错过就没有了。边角料就给您了。” 缝纫女工立刻来了精神,满口保证说,“您放心好了,绝对包您满意。”说完,她殷勤的测量两个女孩的尺寸,一面测量一面还说,“别看只是裁剪,我可是正正规规按着做衣服的规格测量,这样裁剪的才好看……来,量一量浪腰的尺寸。” 雪菲的脸一下子红了,觉得浪腰不是个好词,缝纫女工看出来了,痴痴笑着,“傻丫头,浪腰是腰上最细的一段,要改好衣服可不能只量腰的一处,谁的腰也不是直筒筒。知道海派旗袍吗?据说做一件海派旗袍要量26处的尺寸呢,尺寸量得细,裁剪才能到位,这样做出的衣服才好看。所以好的衣服是合身的,多一分则肥,少一分则瘦,就算吃撑了也显不出胃袋,不像有些衣服看着挺宽松还没吃饭呢胃袋那里就凸出来了顶得衣服翘老高。” 缝纫女工还挺专业,周耀基问,“那您一定也会做衣服了?” 女工轻蔑地一抬眼,“那当然,没两把刷子能进友谊商店吗?国外领导人来这里逛呢,手头活不利索不丢人丢到国外去了?” 显然缝纫女工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有信心,言语间不乏得意之情。 不一会儿衣服就改好了,女工又说,“改得稍稍大一些,洗一水就好了。” 周存彦笑着表示理解,好面料的衣服容易缩水,要是一下子改得正好洗一水就不能穿了,当然,这也很考验手上功夫的。 商店改衣服是不另外收费的,所以别看女工的手艺挺好,她收穫的不过是裁剪下来的边角料。这也够叫她高兴的了,友谊商店的货都是实打实的,质量上乘,就拿呢子衣服来说,面料可是羊毛和真丝混纺的,哪怕贴身穿也舒适。 做完这些,她接着交代小姐妹俩,“这衣服可不能用洗衣机洗,也不能用肥皂洗,洗的时候水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凉,30度正好,还有不能用力搓揉,不要在日光下晒,最好阴干。” 姐妹俩听得眼睛直转圈,摸着衣服觉得还真是买了一个‘祖宗’得供着。 周耀基倒是对此有所准备,摊开双手不厚道的对女儿们说,“你们以后可要勤快啊!爸爸可洗不了这件衣服。” “噢!”梦楠蔫哒哒地垂下了头,因为她年龄小,厚重衣服都是周耀基或者雪菲帮她洗的,如今捧着这件衣服梦楠百感交集。 买完衣服,三到立刻拉着周耀基,“给爸爸买可口可乐。” 他可是将这个名字记得牢牢地,周耀基笑着随他拽着自己走,寻到了外国商品柜檯前,“同志,拿上4瓶可口可乐。” 三到几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可口可乐,看见黑乎乎的四瓶饮料皱起了眉头,“好像醋和酱油啊!这个能喝吗?是不是做菜用的?” 三到疑惑地说。 周耀基哈哈大笑,揉着儿子头鼓励道,“这是饮料,喝喝看。” 三到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可乐,学着大人的模样皱起了眉头,半晌松开了眉头说,“和汽水一样,就是汽太多有点辣口,不过很甜。” 接着,他购买了一个紫砂壶就带着孩子出了友谊商店的大门。 “爸爸带你们去看姬叔叔。”周耀基说。 雪菲凝眉想了想问,“紫砂壶是送姬叔叔的吗?姬叔叔是不是就是那个会做闷葱的叔叔?”
第180页 周耀基不禁夸赞,“雪菲真聪明。” 姬长安是个聪明人,运动之初他就意识到家中的文物珍品保不住,不忍心看到它们毁到家里,他主动跑到国家文物局请求抄家,后来虽然下放了,三年后组织又调他回来顶着□□的帽子继续在故宫博物院工作。 一路寻到信上的地址,是个大杂院,这个点里面正闹哄哄,看见来了个生人立刻有人上前问,“同志,你找谁?” “请问姬长安在这住吗?”那人指了指一扇门后又瞄了他一眼后见他带着三个孩子不像干坏事的才离开。 正要敲门,门就开了,姬长安从屋中走出定睛看了看门前的人一下子认出是周耀基,欢喜的将他们四人迎进了门。 “献君,看看是谁来了,我的小朋友来了。”姬长安扭头说。 女人没有抬头,手指虚虚在桌子上拨扫,周耀基心下一沉,问,“大嫂这是……” 姬长安嘆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头说,“受刺激了,你知道她爱琴如命……当时我下放了,没能及时回来看她……医生说不算严重,只要在平和的环境就能恢復。” 正说着,周耀基听到呜呜咽咽的声音,三到的眼睛蓦地亮了,欢快地说,“是小狗。” 方献君停下了动作,起身从角落里抱出小狗慢慢摩挲着小狗柔软的毛髮,神态安详,让人不由自主起了亲近之心。三到走到她身边,眼巴巴看着小奶狗。 “摸一摸。”方献君突然轻声说,三到依言摸了几下小狗。 姬长安见状露出轻松地笑容。 “城市不让养狗吧!”周耀基提醒。 姬长安怔怔地说,“是不让,不过我不会让人发现的,福顺聪明的很,从不乱叫的。” 周耀基只得收了声,奉上礼物后说明了来意。 姬长安完全被紫砂壶吸引住了,他本就是爱好古玩器物的人,现在家中没有古玩了,一个做工精良的紫砂壶也够他玩赏好久的。 “行,你定好时间来吧!”姬长安不以为意地说,他以前还常常带着炉具去友人家做饭呢。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周耀基就带着孩子告辞离开了。 第15章 却说崔明鹤手里紧攥着药一路狂奔, 半路突然想到有公交车慌忙将药揣进怀中上了公交车。半个小时后, 他已经进了果子巷的一户人家。 “来了, 坐吧!”说话的女人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庞清秀, 下巴是这个时代少见的尖细。 “二小姐, 我……我……”崔明鹤结结巴巴的, 按说他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大排场也见过不少。可偏偏一到谭令柔面前就结巴,脸涨得通红, 意思也表达不清楚了。 谭令柔轻笑, “不要叫我小姐了, 不合适。” “是……呃,好。”崔明鹤头上冒汗, 接着说,“彭师傅让我把这个给你, 药,治癌症的。” 谭令柔瞪大了眼睛, 接着瞭然一笑,收下了药,“替我谢谢彭师傅。” “哎,哎……那个药你一定要找大夫打针啊!”崔明鹤期期艾艾地说。 谭令柔温柔地笑了笑,应道,“好。” 说完这些崔明鹤捨不得离开,大着胆子挨挨蹭蹭的到她身边, “现在就去医院吧!我们去大医院打针。” 谭令柔很是柔和的笑了,“在哪不都一样,反正……”说到一半她截住了话头,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药,微微嘆息一声,毕竟是彭师傅的心意总不好辜负了。 “就如你愿吧!”她说。 崔明鹤立刻欢喜起来,搓了搓手说,“你身体不好,我们坐计程车去第一人民医院。” 谭令柔连忙劝道,“用不着去第一医院,卫生所离得近,也方便。” 崔明鹤哪里肯,硬是跑去路口拜託计程车开到了家门口,谭令柔犟不过他只好上了车。 计程车是三轮摩托车,车斗带着敞篷,车上钉着长条凳子,崔明鹤抢先付过钱,傻笑着说,“我来,我来,我工资高。” 谭令柔不贊同地说,“大手大脚,等你以后娶了媳妇看她高兴不?” 崔明鹤六岁时被谭家买进门当家僕,那时谭令柔已经十六岁了,是谭家菜的二把手。那时谭家已经开始破败,请不起名厨筹办宴席,便是谭令柔和她的母亲三姨太亲自下厨,彭长海帮厨,好歹维持住了谭家菜的声名。 她见崔明鹤颇有天赋就将他调到了厨房,谭令柔有着女性独有的审美,她几乎是手把手教导崔明鹤等冷盘,果然崔明鹤在冷拼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因为这些关系,谭令柔是将崔明鹤当小徒弟的,哪里肯让他因自己破费。然而崔明鹤可不这样想,能给自己心爱的女人花钱是件多幸福的事?看着谭令柔的侧颜,崔明鹤不禁有些痴了。 被人这样盯着谭令柔自然感觉有些别扭,好在这时候的交通情况实在是好,没多久就到了医院。挂完号,崔明鹤扶着谭令柔坐到长椅上,可能是因为身体上的接触,他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安慰谭令柔。 “你放心,这个药是外宾给的,肯定能治好癌症的。”崔明鹤对于周存彦的话还是十分信服的,毕竟他可是跟着美国总统过来的总不能说瞎话吧。
第181页 谭令柔微微一笑,嘆了口气,半晌才说,“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是我得的是癌症,癌症是治不好的。” 谭令柔带着丝悲伤说,在查到得了癌症后她就有了心理准备,特地搬回了果子巷,就因为那里离谭家大院近一些,她想她还是有些想家的。 谭令柔的话如同在热油里滴了一滴水似的,崔明鹤霍地站起来大声说,“谁说癌症治不好,外宾的给的药肯定能治好癌症的!” “哎!同志,吼什么吼,这不是你家!”护士出来十分厉害地沖他叫着,崔明鹤对她怒目相视。 “神经病!”护士被他瞪得有些害怕,小声地骂了句缩了回去。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者走了过来,看见他们二人笑呵呵地问,“小两口感情挺好,怎么生病了,我来给你们看看。” 谭令柔脸上一红,脱口就说,“不是……” 崔明鹤打断了她的话,说,“您是老大夫,帮她看看吧!”崔明鹤见这人满头银髮,身后还跟着几位对他十分尊敬的年轻医生顿时悟到他绝非一般的大夫,立刻打蛇随棍上。 郝老笑着瞅了他们几眼说,“跟我来。” 谭令柔有些不好意思,被崔明鹤硬是拉了过去,待郝老一坐下就将病歷递了过去。 将病歷细细看过后,郝老抬眼望着他们,“乳腺癌初期,要化疗啊!” 崔明鹤扭头看了一眼谭令柔,噗地跪在地上,“求您帮帮忙。” 即便崔明鹤不懂医,也明白周存彦的意思是若是青蒿素和化疗协同治疗效果更好。 谭令柔大吃一惊,慌忙就要拽起崔明鹤,奈何他一个大男人哪里是她能够拽得动的,急得汗都出来。倒是郝老明白了,医者父母心,他签下一份就诊单。 “这个给院方,他们会安排好的。”郝老说。 崔明鹤几乎喜极而泣,一连对着郝老磕了几个头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捧着就诊单又是对着郝老深深鞠了几躬。 “谢谢您,谢谢您。” 他拉着谭令柔走到门边时,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谭令柔手中拿过青蒿素小跑到郝老身边期期艾艾地问,“您看这个药是化疗前用还是化疗后用?” 郝老愣住了,看向崔明鹤手中的药物,一大盒小玻璃药瓶,偏偏上面光秃秃的,什么字也没有,不禁气笑了,“连个标都没有,用什么用,老老实实治疗去,要相信科学。” 崔明鹤连忙说,“这是外宾给的,说是能治疗癌症,如果和化疗协同治疗效果更好。” 郝老怔住了,不由地问,“哪个外宾给的?” 就他所知最近可就美国人来了,不会是跟着尼总统来的吧! 果然崔明鹤说,“就是跟着尼总统来的美国外宾,他听说我们的事后给了我这个药说能治疗癌症的。” 由于中国和外界封闭的时间有点长,郝老虽然是位名医,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效,详细问了周存彦的消息后说,“药你先留在这,我先在小白鼠身上试验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再看能不能给人用。” “要多久,听说癌细胞扩散挺快的。”崔明鹤不太放心,“不然拿我试药吧!” “胡闹!”郝老呵斥,却已经阻止不及,崔明鹤拿起一瓶药硬生生咬开铝塑封盖一股脑将药粉吃进了肚中,咧嘴傻笑,“你就检查检查我吧!” “明鹤!”谭令柔惊唿出声,拉住他的领口让他俯下身连声催促,“快吐出来,吐出来啊!”她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了。 崔明鹤死死闭着嘴,使劲吞咽着过后张开口,“全部吃下去了。” 郝老摇着头,颇不贊同,“年轻人不知轻重。” 一边说着一边安排人带着崔明鹤去检查,谭令柔亲自送崔明鹤去检查,然后返回了郝老的办公室,坚定地说,“请您给我打这种药吧!” 郝老惊呆了,“不行,没有经过验证的药我不能用在人体上。” “请您成全。”谭令柔决然道,“求您了。” 郝老低头看了看药品,轻声问,“为什么?” 谭令柔咬紧下唇不然眼泪流出来,良久才说,“自从查出得了癌症,他们一直在想法子,与其让他们因我而承担风险不若直接用在我身上,就算药有问题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都这样了,不过是早一天死还是晚一天死。” “明鹤从小就是个特实在的孩子,不如让他觉得我接受了最好的治疗,免得他再做出这种试药的事。” 郝老沉默不语,说,“我有我的医德。” 谭令柔轻柔地笑了,“您就当我是临床试验,以前那些欧美医生以前不都是这样临床试验的?” “再说,万一这个药管用呢?岂不是我就有救了?” 谭令柔一点一点的分析,零星碎步地敲碎他的坚持。 “中国有那么多得了癌症的只能等死,我想试一试。”她最后这句话触动了郝老,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果今天他没有异常我就给你打针。” 周存彦这段时间比较清闲,有那1000万美元的打底,礼宾司的人对他始终笑脸相迎。常武更是每天都过来‘报导’问他一天的安排,如果他说在宾馆呆着,常武就高兴地回办公室;如果他说想出去逛一逛,常武还会贴心的派上一辆车,司机自然会带他去诸如友谊商店一类的地方逛一逛,而周存彦也识趣的主动掏油费,对于狗大户常武等人毫不手软。
第182页 甚至常武专门指挥将他往友谊商店里带。 “引着他多买点绣品之类的,上回不是买了好几副大价钱的绣画吗?友谊商店的领导还专门打电话感谢我们一番,能多给咱单位批几张外汇券也是好的。” 司机闻言秒懂,于是周存彦在人有意无意的引导下还陷在友谊商店里出不来呢。 “您瞧瞧这幅画,张大千先生画的。”售货员热情地和周存彦推销,周存彦一眼扫去觉得挺有意境的,他不会品评可是耐不住友谊商店没有假货,周存彦心里只剩下一个字——买。 转到扎染的柜檯前,友谊商店的售货员个个都知道狗大户,笑脸相迎,拿出了好货,“今天到了一个好货您看看?” “扎染的熊猫画,瞧这熊猫栩栩如生,谁能想到是扎染出来的呢?还有这竹子,清雅极了……” 售货员的话没有说完,周存彦立刻说,“买了。” 他一看就知道老婆绝对喜欢,至于价格,便宜到不可思议,不买才是傻子,就算老婆不喜欢买回去给女儿做条裙子总行吧! 售货员的话有一大半给卡在了喉咙里,听完周存彦的话后喜笑颜开。 第16章 杜春琪这些天美坏了, 周存彦带来了一大堆的诸如绣品、扎染之类的东西, 有些绣片是可以直接用来做衣服的, 给她带来很大的灵感。 “赶紧再多买一些回来。”杜春琪不由分说地将周存彦又给推到了1972年。 周存彦笑了笑,一把拉住杜春琪, “你也来瞧瞧。” “你疯啦!”杜春琪紧张了起来, “让人发现怎么办?不是说好等你过阵子回美国后我们一起过来吗?” 周存彦满不在意地说, “没事的,这是我的房间,这年头没有监控。” 如此一说, 杜春琪才放下心, 转而细细打量宾馆内部的装饰, 脸上透出满意地笑容,“还别说, 五星级的宾馆就是不一样,挺前卫的。” 她专门跑去卫生间看了看, 忍不住地说,“这样的条件我就安心了。” 说起话, 在亲眼目睹之前她还一直觉得老公的住宿条件肯定不太好,觉得委屈了他,看了之后反而心里冒出了点酸味,“真是会享受。” 周存彦没听出话中的酸气,瘫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说,“你还没见过钓鱼台国宾馆, 那才叫一个美,多的我也形容不出来,光是从窗口望出去就比公园好看很多,还带着歷史沉淀感。” 杜春琪闻言更是酸了,忿忿不平地拧了把周存彦的胳膊,“叫你显摆,就你见过,我就是土包子一个。” 周存彦这才发现老婆吃醋了,顿时哭笑不得讨饶道,“好好,都是我的错,下次一定带你和孩子住一趟钓鱼台国宾馆,也享受一下国家元首的待遇行不?” 杜春琪是个十分好哄的人,和年龄无关,性格就是如此,嫣然一笑坐到了他的怀中,让周存彦心猿意马了起来。贴着杜春琪的耳朵细声说,“老婆,我们再造一个周汉威吧!” 杜春琪痴痴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二人因为周存彦前阵生病,加上两头跑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了,她也有些心动。但面皮仍然有些薄,白了一眼周存彦,“想什么呢,万一来人了怎么办?” 周存彦嬉笑着将她拉到床上坐下,“没人来的,常武知道我一天在宾馆宅着,一天出门,都摸清规律了……好吧,我打电话给他行了吧!” 给常武打了个电话表明自己今天宅在宾馆后,周存彦眼笑眉飞的扑到床上,躺成大字,“老婆,今天我就交给你了,全身心都给你了。” 杜春琪轻捶一下他,有些恼羞成怒,“死样,我回去了。” 周存彦霍地坐起身,拉倒了杜春琪,口上腻咕着,“老婆,老婆,我想死你了。” 老夫老妻调起情来也不甘人后,眼见要进入正题了,突然电话铃声响了,尖锐地电话铃声让杜春琪恢復了理智,使劲推了推周存彦,“起来先接个电话。” “不管它,我们继续。”周存彦含煳着说,手上动作不停,很快杜春琪再次陷入了情潮,耳边一片嗡嗡声听不见电话铃声了。 电话不屈不挠地响着,周杜夫妻却只把它当成助兴的音乐,终于电话那头的人忍不住了,“去看看什么情况,会不会出事了,不能让外宾在我们宾馆出事。” 于是乎,周存彦悲催了,还未尽兴,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有人来了。”杜春琪吓得一把将周存彦推开,慌里慌张的穿衣服,“可不能被发现,丢人丢到70年代了。” 她口中嘀嘀咕咕地,飞快地穿上了衣服回到现代,周存彦目瞪口呆看着老婆光速整理好自己跑了,有心想说他们是合法夫妻不怕查的,突然想到他们在72年的燕京,闷闷不乐的穿戴整齐打开了门。 “什么事?”口气直冲沖地问。 敲门的是个年轻侍应,愣了愣,不知道一向笑眯眯的周存彦为何发火,但良好素养让她迅速的收回了心中的疑惑,面带微笑,“有首长找您。” 周存彦怔住了,首长一词在中国可不是谁都能用的,非到一定级别是没有资格被称首长二字。他有自知之明,别看他现在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地,每日不是回现代看看,就是买买买,可是一旦真到那些首长眼里他就啥都不是。
第183页 哦,当然,他身上还挂着一层外宾的光环呢。可是外宾还要在过十年才能被民众捧上‘神坛’,现在他在普通民众眼里还是个来自资本主义的坏崽子,好些人看他还是充斥着警惕和怀疑,甚至是仇视。这也是他懒得到处游逛,总是泡在友谊商店、故宫等几个有限地方的原因之一。 毕竟他又不是自虐狂,何苦对上那些脑子一洗就空,再洗癫,三洗就狂热的人? 如今听到首长二字,心里有点打哆嗦,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何清对他的敌视。想到资料中何清的疯狂,周存彦能不害怕吗? “要不干脆回去得了,大不了不来了。”周存彦心里暗暗说道。 侍应不知道周存彦心里打了那么多关系,面含笑容地注视着他,“首长在华府厅等着呢。” 周存彦只好暂且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去了,心里却又忍不住的骂娘,你说好端端地和老婆亲密一下弄得好像有种扫黄被抓的即视感,幸好他心宽不会产生心理阴影。 他可是知道现代人心理脆弱,动不动就来个心理阴影,不光家长难当,老师也难当?他在以前干活的酒店带的一个徒弟就这样,硬是杀鱼给杀出心理阴影不再学厨了,白瞎那一条辨味其准的舌头。 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华府厅,里面坐着两人,一个四十来岁不苟言笑,另一个却是满头白髮一看就十分慈祥的老人。二人见到周存彦来了都起身相迎,让他心中有了底,脸上的表情轻松了许多。 中年男子率先介绍,“这位是第一人民医院的主任医师郝老,他同时也负责总理健康。” “久仰久仰。”周存彦俗套的套近乎,眼睛泛光,国宝级的人物啊!改天让他给自己一家诊诊脉,订下健□□活计划之类的。 “幸会幸会。”郝老握着周存彦的手回答,不等中年男子发话就说开,“您手上的那个治疗癌症的药给我研究研究吗?” 中年男子急了,干咳一声打断了郝老未尽的话语,“来,来,都入座吧!我们之前见过,您还记得我吗?” 周存彦想了半天,突然从脑海中翻出了一人,总理的秘书长,当时欢迎尼总统的宴会上远远见过一面,但二人并没有说过话。怪不得侍应说是首长,二号首长可不也是首长吗? “是陆秘书,幸会幸会。”周存彦紧紧握着了陆浩生的双手,心道又多了个靠山。 “几天不见您的面色越发好了。”和这个时代许多说话硬邦邦,动则抓人话柄不同,陆浩生长期跟随在总理身边,外表虽然是国家干部那种一丝不苟的形象,处理事物却灵活得多。此时和周存彦寒暄起来丝毫不见外。 果然周存彦哈哈大笑,高兴地说,“可不是,还是中国菜养人吶。” 他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高兴了起来,陆浩天更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总理说,“中国永远欢迎您这样的爱国华侨归功。” “是华人,不是华侨。”周存彦纠正。 陆浩天心下对周存彦的态度十分满意,三人含笑入座,陆浩天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周存彦扯着,探出他确实十分爱国,一旁的郝老已经有些坐不住了。陆浩天才进入了今天谈话的正题,“听闻您有一种抗癌的特效药,能否说一说。” 周存彦早在郝老开口时就明白他们过来的目的了,没有点破,只是装作不知随着陆浩天试探。现在见他果然问出口了,另一靴子落地了,周存彦笑着点头应道,“是的,不过还在临床阶段。” “能不能提供一些给我研究研究?”郝老焦急地插话。 周存彦点头,爽朗道,“别的没有,青蒿素类的药物要多少有多少。”他这段时间也了解了下青蒿素类的药物,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治疗疟疾的药居然能够抗癌,但还是买了一大堆诸如青蒿琥酯片、双氢青蒿素药剂一类的东西。 “真的要多少有多少?”在新药的面前,郝老的名医节操掉了,陆浩天恨不得捂脸拉走郝老,中国的形象、形象啊! 周存彦反而没有觉得郝老的反应有什么不对,笑眯眯地说,“当然,说到做到。不过这种能做成药的青蒿只有中国重庆东部、福建、广西、海南出产的才能提取出有效的青蒿素,您这些看是不是保护起来?” 周存彦坏心眼地看向了陆浩天,“特别是重庆酉阳地区武睦山脉生长的青蒿具有很强的工业提取价值。” “你是说能够治疗疟疾?”陆浩天激动起来,和癌症不同,疟疾是种常见病,它带来的死亡人数远超癌症,而且它在非洲能够起到的政治意义绝非一般人能够估量。 “是的,治疗疟疾的神药。”周存彦信誓旦旦地说,“青蒿素是上天赐给中国人的东方神药,如果利用好能够带来的利益十分巨大,当然还有稀土,也是老天赐给中国,它们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战略资源,据说很多高尖端武器都需要稀土,而中国稀土占世界稀土70%。”不知为何,周存彦今天有点滔滔不绝,丝毫不怕暴露。 暴露就暴露了吧!大不了不回来了,如果能够将这些消息反馈给总理,让他们提早提防着,岂不是能免去许多后续灾难。一想到中国因为不太了解情况大量出口稀土,导致占有的比例从70%到23%,周存彦心中一阵抽痛。
第184页 陆浩天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漏洞,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是个妙人,反而岔开了话题,“既然如此我们就坐等您的青蒿素了。” 周存彦不明白陆浩天为何不点破,索性装起了煳涂,拍了拍脑袋,“瞧我,光顾说话了,正事倒忘了,来都来了去我房间坐坐。” 陆浩天和郝老二人从善如流,结果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怪味,周存彦顿时尴尬了,郝老意有所指的说,“年轻就是本钱啊!” 饶是周存彦脸皮厚也红了脸,反而陆浩天权当不知道,笑容满面的打量着房间中周存彦的私物。 “都在这了。”周存彦拿出了一大包的药品塞给了郝老。 “改天请您吃饭。”陆浩天临走天留下了一句莫名地话,周存彦百思不得其解。 第17章 陆浩天出了房门再次将郝老拉进华府厅, 急切地问, “郝老, 青蒿素真的对癌症有用?” 郝老抬了抬眉毛,肯定地说, “是能治疗癌症, 我手上有个病患就已经基本治癒了, 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陆浩天喜不自禁,一手握拳捶在另一只手掌心,连声说, “好, 好, 太好了,总理有救了。” 郝老沉默少顷说, “我建议总理採取化疗,现在是早期, 加上青蒿素的药效很大程度上能够治癒。” 陆浩天垂下了眼,说, “总理已经75岁了,而且今年的外交特别忙,马上英国人又要来了。” 郝老气道,“难道就不能把工作分担出去?” 陆浩天彻底没声了,国家处于运动时期,因为林某人叛国出逃主席身体急剧恶化很少处理事务,何清此时又借着主席爱人的身份搅风弄雨竟然使得许多政府部门或是丧失职能功能, 或是无法正常工作。数遍国家领导人也就总理能够压制得住何清,若是让何清插手外交以她的性格后果简直不敢想像。 郝老见陆浩天不吭声了,大概猜出了点什么,说实话现在包括他在内的许多学者志士悉数都在总理的羽翼之下。拿他来说吧,直到他成为总理的专属医师后才敢搬出燕西宾馆重新住回家中。 良久,郝老嘆息一声说,“先给总理用这种药吧!看看能否抑制住。” 陆浩天的心情并没有因为郝老的话而轻松多少,一直回到办公室仍是凝着眉思索,这时另一个秘书魏明推门进来,看见的陆浩天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哟,回来了,向何组长汇报完了?” 他口中的何组长就是何清,1966年5月运动开始之时何清就成为了四人帮的副组长,因为组长陈仲顺在1970年就被戴上了反党份子等帽子被捕,何清等于是运动小组的组长,大权在握。 而魏明恰恰是和何清结过仇,哪怕是公开场合也十分不给何清面子私下更是把她的祖宗十八代翻来覆去的来回骂。对于魏明的做法办公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大家都不说出来,话说高层谁不在家骂何清两句,就是那些上山下乡的高干子弟受父母影响没事还在农村扎堆骂何清呢。 这时候高层家庭就流行背地骂何清,大家谁都不奇怪。 陆浩天知道魏明对自己有意见的原因,一是魏明的资歷最老反而是自己当了秘书长,二是他极为谨慎从来不当众说何清的坏话,所以魏明因此格外看不惯他,认为他是趋炎附势之徒。 无奈地听完魏明的话,陆浩天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对她有气,可是不管如何我们是一体的,我们若是闹开了岂不是又让总理操心?” 魏明梗着脖子听了,哼了一声不说话了,陆浩天索性把话说开,“今天我去找郝老了,总理的病拖不得了。” 果然魏明不继续和他计较了,竖起耳朵仔细听,待听道郝老认为化疗和青蒿素同时下手能够治癒总理的病时他激动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我这就把好消息告诉大家去。”魏明以不符合年龄的速度蹿到门口拉开门就要冲出去,被陆浩天拦了下来。 “先别高兴得太早,关键是总理要同意化疗才行啊!”陆浩天说,“而且化疗前还需要好好疗养一番才行,你看现在的情况……” 魏明不傻,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忿忿说,“都是那个臭婊子,干啥啥不行还尽让人给她擦屁股,主席的爱人就了不起了,先前约法三章怎么说的,她不能参政!哼,自打自脸不要脸的狗玩意儿!” 魏明越说越是生气,“她最会玩阴谋诡计,要是让她知道总理得了膀胱癌还不知要怎样兴风作浪呢!我看总理生病有一半的责任在她。” 陆浩天没有接过话头,魏明说的一点都不错,何清玩起阴谋诡计来让人防不甚防,她有心插手政事偏偏又没那个能耐,没那个格局,办什么都砸,恐怕唯一让人称道就是她坚决执行主席说的‘妇女能顶半边天’了。 魏明继续斥责何清,冷笑着,“哼,看吧,只要她知道总理生病肯定又要故技重施了,保不准又要打扰总理休息,和她通话聊一个小时艺术,什么东西!” 魏明的话给了陆浩天的警醒,确实何清以前没少这样干,仗着自己是主席的爱人不动声色的整人还让人说不出来什么。魏明之所以得罪何清就是因为一回总理熬夜处理完政事,好容易那天中午休息了一会儿,何清就打电话来找总理大谈特谈聊了四十多分钟的电影剧本。
第185页 然后当天下午果然主席有事找总理,最后总理回来时几乎累瘫了,偏偏当天有很多事物要处理只能熬夜加班。 后来又遇到这种情况,魏明也是个直的,接到何清的电话后直接说总理病了,正在休息如果没有急事就等总理醒了以后再回过去。 没想到何清在电话那头直接问是魏明的意思还是总理的意思,魏明压着火气发问是她请总理接电话是她的意思还是主席的意思。 何清十分粗暴的说,“你不要管。” 魏明火了,总理日理万机生着病还必须接她的私人电话?当下就挂了电话,少顷,何清气急败坏的又打电话过啦。最终总理还是接了她的电话,而她因为一张具有‘艺术性’的照片再次找总理探讨了将近一个小时。 不久后,何清特地写了一封2000多字的信给总理,罗列了魏明11顶‘帽子’说他媚上压下,总理当然将此事也压了下来。但本来要调魏明去燕京市公安总局副局长的调令也暂时按了下来,毕竟何清还是运动副组长,她又是小肚鸡肠的性子他们敢说那时候魏明如果出了总理的秘书处这个疯女人就敢下黑手。 陆浩天被魏明的话说的有些烦躁,忍不住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得想个法子出来,不然总理绝对会自己硬撑。” 魏明哑然。 “我就不信想不出法子。”陆浩天拉过魏明说,“我们一起想。” 魏明这下子不排斥陆浩天了,通过这件事他觉得他们都是站在总理这边的,依言坐到陆浩天身边,看着桌上短小的铅笔头突然拍着脑袋说,“国家这么大,总理一个人肯定不能干完所有的活,我们找人帮忙啊!” “找谁?”陆浩天赶忙问,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要找一个能干实事、处事灵活、大局为重又精力旺盛的重量级人物太难了。 “邓希贤!”魏明一字一顿地说。 陆浩天愣住了,俄而一拍巴掌,“是啊!我怎么忘记他了,总理以前就说他是个干大事的人,而且他又在法国留过学,他来帮助总理处理外交事务再恰当不过了。” 两人头对头商讨了一番,各自下去操作,两人都是行动力超人的人,几天后总理的案头放了一封信。 “是邓希贤同志写给主席的,希望您能代为转交。”陆浩天轻声说。 “哈哈,我就知道他是个闲不住的,好,今天就帮他转交,组织离不开这样的人才啊!”总理爽朗地说。 几天后,中央就作出了《关于恢復邓希贤同志的党组织生活和国务院副总理的职务的决定》,陆浩天和魏明二人开心极了。 两人一同到总理面前说,“总理,这下子有邓同志坐镇您没理由拒绝治疗了吧!” 总理疑惑地看了看二人,略一想就明白了过来,指着二人哈哈大笑,“好啊!都出师了嘛,能给我下套子了,好好,我看小魏也能独当一面了。” “正巧燕京电影制片厂厂长一职空了下来,我看小魏挺合适,要搁以前小魏拐个弯都走直角我心里还嘀咕,这下我就放心了。”总理大笑着打趣着魏明。 “总理,您可不能讳疾忌医。”魏明将话头引了回来。 “好,好,都听你们的,我从现在起就开始好好保养行不行?”收到邓希贤被调回来的消息后总理长松了一口气,他很了解那个来自川省的小矮子,他这回又爬了上来要让何清头疼了。那可不是善茬,何清和他就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不过说不准我都不用化疗就好了,最近那个青蒿素就很好嘛!”总理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了解,而且保持了乐观的态度。特别是用了青蒿素后身体有好转的迹象,更是然他抱有信心。 陆浩天这时将周存彦的话完完整整的转达了过来,总理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说的当真?” “要真如此就太好了。”总理几乎立刻想到非洲,由于欧美对华的封锁,中国一开始的外交策略主要支持亚非拉地区的民族解放运动,团结亚非拉国家,反对霸权主义维护世界和平。因为长期关注这些国家,他十分明白青蒿素对于那些国家特别是非洲意味着什么。 撇开治疗疟疾不说,其中一个抗癌也足以让西方世界疯狂。 “好啊!好啊!”总理再次贊道,“上天还是很厚爱中国的嘛!” 魏明迟疑地说,“这么一说周存彦身份十分蹊跷啊!他到底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青蒿的药效问题我们自己都不清楚,他怎么……” 总理淡笑,“每个人都有秘密,慢慢来!现在看他还是热爱祖国的,不要操之过急吓跑了小朋友哟。” 陆浩天突然想到一事,噗嗤笑了出来,“别的我不敢说,对于周存彦只要总理您一出面保准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可是记得那次国宴上周存彦看见总理时激动的神情,当时他还奇怪,帝国主义的人看见总理怎么这么激动,现在明白过来了,周存彦很是崇拜了总理啊!他不知道的是哪怕在后世总理可是经久不衰的全民偶像,全中国14亿人口,至少有10亿在粉总理,不光如此,不少老外也很粉总理哩。 第18章 周存彦等了几天发现陆浩天没有什么反应就放松了下来, 或许他没听出自己话中的漏洞, 周存彦给自己找了个较为‘合理’的理由后就该干嘛干嘛了。不但如此, 他还又大着胆子带杜春琪来了一回,两人将午餐叫到了客房, 好好享受了一番美食。
第186页 之后周存彦再次一头扎进了友谊商店, 倒不是他没见过市面, 而是友谊商店里的货物让人忍不住剁手。珠宝玉器、古瓷国画、丝绸刺绣……哪一样在现代都十分名贵,在这就是白菜价,最重要的是, 周存彦花的是碧玉竹管里的支票, 感觉好似用游戏中的金币买了一大堆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谁不化身剁手达人? 他甚至还在友谊商店碰到过周耀基,后者很是尊重的问他喜欢哪种大衣柜, 原来周耀基正在收拾周家老宅,并且希望等房子收拾好后周存彦也能住进老宅。 “那是周家的老宅, 大哥也是周家人。”周耀基还是这个时代的普遍观点。 对于周存彦,三个孩子也十分欢迎, 乃至盼着他们大伯能够早些入住。因为周存彦的出现,他们的命运彻底被改变了。他们从农村回到了燕京,背着新书包穿着崭新的衣服上学。 三到乖巧可爱,雪菲成熟稳重都很快融入了新的学校,而梦楠则为她那身有些出格的洋红色呢子大衣买了单,受到了班上同学的排斥,很快就有了娇小姐的外号。不过梦楠可不是那么容易受打击的, 父亲忽然被打成右派,父母离异,跟着父亲下放到农村她都经歷了,同学间的言语丝毫打击不到她。 他们越是诋毁她,她的头扬得越高。 不过今天梦楠莫名其妙被请家长了,让她十分难堪,她在学习上还从来没让大人费心过,加上她的父亲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对她们虽然要求不至于太高比起普通孩子而言也算是受到良好教育了,这些让她成绩十分优异。 可是成绩优异的她居然被叫家长了,真是耻辱。 “为什么叫家长?你考试不及格?”周耀基不解地问,三个孩子中梦楠脑子最好,学习也最刻苦,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次体会叫家长居然从梦楠开始。 梦楠摇了摇头,“最近没有考试,而且上一回考试我考了100分。” “那就是和同学吵架了?”周耀基觉得吵架还是有可能的,梦楠的脾气在那里摆着呢。 梦楠又是摇了摇头,她的成分太高在学校都是夹着尾巴走路,顶多显摆一下衣服,炫一下自己大伯见过总理,或者将巧克力的硬塑料包装盒拿到学校让同学眼馋眼馋。 周耀基想不出来了,只好说,“明天我去看看,你先回去把《昆虫记》看到第58页。周末要请你们大伯来家里吃饭不要出去玩。” 梦楠自从立下了长大后要进友谊商店工作的宏愿后一休息就往里面跑,因为这时候的友谊商店只接待外宾,周耀基等人都是在门卫处说上一两句外语才能装成华侨进门,所以梦楠还和周耀基学了几句外语。 “真的!”梦楠一蹦老高,虽然只见过周存彦一面,可梦楠已经十分喜欢这位大伯了。 “嗯,我的刘海有点长了,让姐姐给剪一下。”梦楠钻进了姐姐的房间。 第二日周耀基去了学校,面目冷肃的女教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用鄙视的口吻说,“周梦楠这个学生成绩虽然不错,可思想也太复杂了,小小年纪就会写情诗了,不像样!” “这事你们家长也该负责,好的不教竟把你们那套资本家的歪门邪道交给孩子了。” 女老师的话有点难听,周耀基却不得不听着,终于等她说完了周耀基好脾气地问,“我能看下梦楠写的情诗吗?” 要说雪菲写情诗周耀基可能还相信,可梦楠,周耀基就摇头了,别看梦楠爱美然而她情窦就没开过。她能写情诗真是天上下红雨了。 女教师将一本作业本甩到他面前,翻开最后一页指给他看,一边夸张地大声念道: 要知道世界上唯有你,对我是鼓舞的泉源,对我是天才的慰藉,对我是闪烁在灵魂深处的思想光辉,这一切一切呀,都隐藏在你的名字里! 念完女教师不满意地瞪着周耀基,“好好教教你的孩子,这样资本家的坏苗子我们可教不了。” 办公室里其他的老师跟着纷纷附和,仿佛梦楠作业本上的语句十恶不赦一般。 周耀基听完后反而不慌不忙了,嘴角高高翘起,用一种让女教师十分讨厌的高高在上的语气说,“如果我的女儿能够写出这样的情诗我都能笑醒了,可惜她没这份才华,这是马克思写给燕妮的诗,您的意思是马克思教坏了小孩子?” 女教师一下子如同被卡了脖子的公鸡一样面红耳赤说不出来话,刚才附和过她的教师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装鸵鸟。 “哼,别以为多看过两本书就了不起,看再多书也改不了你们资本家的邪恶本质。” 周耀基有些动气了,这样的老师如何教育孩子? “请您放尊重一些,我是总理亲自下文件平反的。” 女教师闻言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再说话只是脸色十分难看。 一场小型家长会不欢而散,女教师颜面尽失,等周耀基走后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因此自然遭到了许多教师的讥讽,即使他们自己可能也看不出来那首诗是马克思写给燕妮的,可这并不妨碍他们那这个当娱乐啊! 周耀基看似打了一场胜仗,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一想到女儿在学校受到的歧视他心里就疼得一抽一抽的。梦楠还是个不高兴就会说的性子,雪菲可是什么都往心里藏,他一个当父亲的有时间还真不方便开导女儿。
第187页 到了姬长安家中,他忍不住的和他抱怨着,谁知姬长安呵呵一笑,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就知足吧!这还叫好的,人老师知识阅读面太窄,起码教的基础知识是对的。我那个生在边疆的小孙子才叫一个惨呢,整整一学期老师都教错了,现在从头学。” “嘿,看我那儿子还敢偷懒不?”姬长安的话语中透着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以及深重的悲痛。 周耀基有些明白姬长安的心情,姬家传承千年,打魏晋时期就是名门望族,到姬长安这里虽然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可文化还是没的说,谁能想到轮到他孙子那连个好老师都没有了。 要知道就连姬长安的妻子也是大学毕业,自幼和着名琴师学习古琴,运动前在音乐界也是响噹噹的人物。 “儿媳大字不识一个,半年都没发现老师教错了,我那儿子又是个贪玩贪吃的。”姬长安摇摇头。 周耀基不禁起了八卦心思,问,“羡渝家的那位真的大字不识一个?” 姬长安嘆了口气,“我倒是不嫌弃她不识字,她对羡渝心诚,又孝顺我们老两口,你不知道最难的那几年就靠他们寄吃的过来度过难关的,听说因为这儿媳妇营养不良流产了,我现在就气我那儿子也太不关心孩子了。多不容易才有个孩子,他也不多操操心,他小时候我再玩也还看顾着他呢。” 他下放那些年老妻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必须要人照顾,还是他们小夫妻又是寄东西又是托人照看的。 周耀基收了嘴,扭头又看见一笼幼鸽,瞪大了眼睛指着姬长安说,“怎么还养起鸽子了。” 一说到鸽子,姬长安一扫溃势,神采飞扬起来,“我跟你说,这些鸽子可是我精巧细选的,看这只是巫山积雪,这只是十二玉栏杆,这只是鹤秀……” 听了一大堆的鸽子经,周耀基终于将话头说到正题上去了。 “周日我请我大哥到家吃饭,那天你可要空出来时间啊!”周耀基说,“你列个单子,我按着单子买菜买佐料去。” 姬长安是个好吃,满脸挂笑,“没问题,来来,看看做多少菜。” 两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定下了十八个菜,姬长安诧异地问,“这么多?你的粮票够不?”他倒是不怀疑周耀基手头的钱够不够,周家也是大家族,现在又回到老宅住了,破船还有三千钉呢。可是粮票就不一定了,粮票按人按量发的,就算周耀基女儿多,口粮省了些,可那也是有限度的。一下子定了十八道菜让姬长安有些不安,“老弟,你日子不过啦!” 周耀基笑了笑说,“你不知道,我大哥给了我一些美元和外汇券,够用的。” 姬长安羡慕地看了一眼周耀基,厚着脸皮说,“老弟,我和你兑换一些外汇券行不?” 周耀基欣然同意,“你还和我见外,别说什么换不换的,送你就是了。” 姬长安讪讪一笑,说,“若是我自己用的你送我倒也使得,不过这次可不行,我是要给我孙子、儿媳妇和儿子买的,怎么能花你的钱呢?” “要说起来我那孙子也是可怜的,还没尝过好时巧克力,儿媳妇进门我们老两口也没给啥东西反而是他们贴补了我们,这么孝顺的儿媳妇不容易找,合该给她扯些好面料。” 第19章 一个周日, 正好是周耀基宴请周存彦的日子, 带着一些小礼品坐上车去了周家老宅。几乎是一进门周耀基就喜欢上了周家老宅, 即使被之前的住户改得乱七八糟,可一进门就有股亲切感。 周存彦只觉得在老宅中唿吸的空气都带着一丝别致的味道。 或许他就是周家人呢, 有时间他情不自禁地想着, 有时间无父无母反而给人带来了无限的遐想。 梦楠拉着周存彦, “大伯,快进屋。” 周耀基在旁边笑呵呵看着小女儿不见外,口上说着, “大哥快进屋看看布置的还和心意不?” 司机钱向阳紧跟在后面进了门, 进门的影壁已经被拆除了, 只余下了凌乱的基座,钱向阳知道被拆掉的原因是以前大户人家的影壁总爱刻成连中三元、白头富贵、金玉满堂的吉祥图案。 眼下只剩下了形状不规则的影壁基座, 就是钱向阳见了也觉得可惜。 继续往里面走,又是一道门, 周耀基招待周存彦自然不可能在一进的倒座房中招待,天气尚且不热, 此时的阳光还算是一种可贵的取暖‘设备’,大家也不顺着抄手游廊走,顶着阳光进了正堂。 正堂被周耀基仔细打理了一番,简单朴素但又给人不凡的感觉,周存彦一进正堂就发现他这个便宜堂弟也很有艺术天赋。 此时天还尚早,就是做饭也嫌早,周耀基拿出自己写的剧本给周存彦请他点评。 大致翻了翻剧本, 周存彦合上了本子问,“为什么不多描写一些地震的破坏力?” 周耀基愣了愣,说,“地动山摇倒是好拍,可是房子倒塌的场景都要用道具,但是规模肯定不会太大,拍出来效果也不理想,不如以情为主。” 周耀基的观点没有错,不过他碰到一个不懂电影的人,周存彦拍这部电影的目的是让大家都知道地震前兆,确切的说与其说他要拍一部电影还不如说是想拍一部地震科普片呢。
第188页 “别管成本,一定要有地震来时的大场面,像是什么地裂了个大口子一下子吞进去上百人后又合拢了,房子被震塌之类的都少不了。”周存彦说,“拍一部大场面电影的钱我还是有的。” 周耀基对周存彦的想像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两人正说着话,雪菲和梦楠一起进来了,两人面上带着惊慌,“爸爸,姬爷爷还没有来。” 周耀基也急了,奇怪姬长安为何没来,周存彦问明了情况倒没有生气,对于厨艺好的人他格外包容。 “不如我们坐车去看看。”周存彦提议。 几人到了大杂院,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一阵阵的吵闹声,一圈地小孩挤在那里看热闹。 周存彦刚挤进去就被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待听清吼叫的内容后顿时哭笑不得了。 “狗就是我,我就是狗,要想打死我家的狗先打死我,从我尸体上跨进去。”姬长安双手张着堵住自家的门,拦住打狗队的人。 今天他正要出门去周耀基家,一群带着红袖标的大狗队的人就冲进了大杂院往他家来。姬长安立时就知道他们是来打狗的,他本就是爱狗的,加上又养了一段时间有感情了,怎么忍心看着它被打狗队的人打死。 “你个老货,打狗又不打你,快让开,不然连你一起打。”一个满脸横肉的年轻人怪叫着说。 姬长安和他怒目而视,“不让,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他的话一下子激怒了年轻人,挥舞着棍子就要往姬长安身上打,怒骂着,“大家快打死他,他是大资本家。” 眼见形势就要乱了,周存彦一步跨出人群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年轻人怔住,钱向阳立刻出手拽住他手上的棍子,能够在礼宾司开车少说也是退伍老兵,身体素质、作战素质都过硬,他一出手年轻人只觉得棍子似乎被一把钳子攥住了,抜也拔不出来。 “你干什么!你这是包庇资本家,还不快滚!”年轻人色厉内荏地叫嚷着。 钱向阳冷笑着,“老子当年去朝鲜打美国鬼子时你还在喝奶呢,少在老子面前叽叽哇哇,还不快滚。”他学年轻人的话。 年轻人屁滚尿流的撇下众人跑了,剩下的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围到钱向阳身边期期艾艾地开口,“老前辈,您看这狗,按规矩可不能养啊!” 钱向阳立刻看向了周存彦。 “这狗是我寄样在这里的。”周存彦出来说。 钱向阳回过神,掏出了工作证,“我是礼宾司的,周先生是外宾。” 几个年轻人凑到一起商量了一番,想着国家也没禁止外宾养狗就散了,至于为什么要寄样在姬长安家,那还不容易理解。 就算他们年轻也知道姬长安当初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别的不行但论起养狗、养鹰、养鸽都是行家里手。据说当年老爷子还架鹰上学,若非他父亲是当时教育部的高官,古板的老教授绝对分分钟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这样一个人外宾找他帮忙训狗他们不但能够理解,心底还冒出一股得意之情,瞧瞧,还是咱中国人会训狗吧!都让老外佩服了。 这厢姬长安长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算是走了。”他庆幸地说,“幸好你们来了。” 方献君因为一直抱着小狗精神倒还算稳定,可是经过这一遭姬长安也不敢让老婆独自留在家里。 “一起来吧!”周耀基邀请道。 雪菲和梦楠已经将蔬菜清洗好了,一边聊天一边等人。 “以前我还不知道买菜比买肉还要费劲。”梦楠心有戚戚焉地说。 雪菲亦点点头,之前她哪里想得到买个黄豆也要买颜色一致、大小一样、个头圆润、鲜嫩程度差不多的。为了那点子黄豆,她和妹妹跑了好几家,腿都跑细了才粗粗达到姬爷爷的要求。 还有大葱也是如此,必须是京葱,京葱又根据生长期分为小葱、沟葱、青葱、大葱和羊角葱,焖葱这道菜必须用长到大葱阶段的京葱,若非今年冷,大葱被有些人保存了下来这道菜就做不出来了。 “不过是请大伯吃的,怎么麻烦也不嫌过。”梦楠说。 雪菲轻拧了下梦楠的嘴,笑着说,“小马屁精。” 梦楠梗着脖子说,“谁拍马屁了,我说的是真心话,再说大伯都不在我拍给谁听?” “大伯请我们吃那么好吃的饭菜,我跟同学说我用过象牙筷,他们那群没眼力见的还不相信,哼!”梦楠的显摆是全方位的,让同学更不喜欢她了,不过同学的排斥反而让她显摆得越发厉害了。 “你们看不起我,我就让你们心里羡慕死,就给你们说说你们没吃过、没见过、没用过的东西。”梦楠的心里活动是他人难以理解的。 正说着话,被打发到门前望风的三到急匆匆的跑来了,“来了,来了。” 雪菲和梦楠连忙带着三到一路跑到门口,方献君正好抱着狗下车,三到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狗来了。” 稚气的声音里传达出的喜悦之情让人一听就听出来了,周耀基板着脸教训三到,“怎么说话的,没看人吗?赶紧叫人。”
第189页 三到立刻垂手站在一边,然后大声叫人,“大伯好,姬爷爷好,方奶奶好,嗯,司机师傅好。”三到挨着一熘儿把人叫全乎了。 周存彦揉了揉三到的脑袋,弯腰拉着他的小手,“走,我们进去。” 姬长安和周存彦粗粗聊了两句就去了厨房,雪菲和梦楠打下手,雪菲有心学一手,边干活边观察,偶尔提一两个问题,正好搔到痒处。 “这焖葱其实就是海米烧大葱,还是我表哥教我的,那时我才二十来岁,一晃都三十年过去了。”姬长安半是感慨地说。 正说着话,周存彦熘进了厨房,原来他刚才就吩咐三到当个小间谍,只要厨房要做焖葱了就通知他。 “哈,我今天可要好好学学,您老也别敝帚自珍呀!”周存彦说。 姬长安摆摆手,“不过是个焖葱有什么珍不珍的,说白了这道菜还是因为大家吃不起葱烧海参,因陋就简的一种吃食罢了。” 周存彦笑眯眯的看着,不时还打个下手,可让雪菲、梦楠姐妹俩惊呆了,原来他们西装笔挺的大伯还有这等厨艺,简直让他们女孩子无地自容。 接下来周存彦彻底不去正厅了,姬长安的厨艺极高,对食材一点都不浪费,不但学了一手还给他很大的启发。 雪菲的表现得可圈可点,周存彦突然想到了自己制片人的身份,是个男人就该有事业。哪怕到了别的世界一样不甘心天天光是吃吃玩玩的,看到雪菲戴着围裙有模有样的在炉灶前,他突然想起美国一个真人秀节目《小小厨神》。 这个节目的参赛选手在9岁到13岁之间,两人一组制作指定菜餚,评委点赞后进入下一轮的比赛。最终获胜者能够获得10万美元的奖金,节目最别致的地方在于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做指定菜餚,评委会在比赛开始前将制作步骤、注意事项告诉参赛选手,让那些即使没有学过但又天赋的人有晋级的可能。 想到这,周存彦激动了,他对拍电影不感兴趣可是对厨艺节目很有兴趣好不?想到能够发掘出一批厨艺天才,他激动得浑身战慄。 第20章 真要说起来, 这十八道菜费的心思比周存彦请的那顿谭家菜还要费心思, 周存彦自己就是厨师很是明白这一点, 这时候不像现代,只要下单子什么都能买上, 在后世你要买藕丝绝对不会买藕片, 可目前光是新鲜蔬菜就让人煞费苦心了。 他领了这个情, 打心眼里认下了这个弟弟,不知为什么他见到周耀基一家总是很高兴,这种亲情的感觉和老婆孩子给的感觉又不一样, 兄弟之情, 大抵如此。 杜春琪对他这种没有由来的感情有了心的畅想。 “或许你真的是他的堂哥, 不然为什么在现代找不到你父母的任何信息,因为他们不在现代啊!”对于杜春琪的说法周存彦嗤之以鼻, 有点太玄幻,不过心里却忍不住的往这方面靠, 你看,三到长得居然和他女儿有点像。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饭后几个男人抱着肚子侃起了大山,周存彦不禁说到了《小小厨神》。 “耀基,要不你先帮我策划策划?”周存彦甩锅给了周耀基,人家高材生肯定比他有才华,他负责提供后世的点子就行了。至于节目效果,美国和中国还有国情差异,肯定不能照搬的。 要是照搬美国那种从空中洒下大量棉花糖任由人踩在脚底绝对会遭来骂声一片, 哪怕在经济条件不错的香港也是如此。 “还要麻烦姬老当评委了。”周存彦又拜託姬长安,他自己是要当评委的,但一个评委显然是不够的,至少要三个,第三个他想到彭长海或者崔明鹤。 “好,好,我平生最好吃,当个评委倒也妥当。”姬长安起劲了,他本就是个好玩乐的,觉得周存彦的想法棒极了。 周耀基反倒沉吟了片刻,谨慎地开口,“策划写出来后需要各个部门配合,还有是放到电视台还是影院开播?这些都需要国家点头才行。” 周存彦想了想,说,“先拍再说,设备我出,全部排成彩色的,大不了我带到美国去放映。” 他都拍板了,周耀基也只有同意的份儿,周存彦不说是他堂哥,对他又有恩,他的要求是不好拒绝的。何况一听到能够自己当导演拍一部彩色片子,他几乎跃跃欲试了。看了那么多的书,观摩了许多电影拍摄,他早就想亲自动手体验体验了。 “对了,一定要有噱头,技术特别好的选上两个,9岁的孩子选一个,一个小胖墩,别的你自己看吧!反正一定要有噱头。”周存彦很有经验的交代,这套在现代都玩烂的招数目前还挺有新意的。至少周耀基听得眸子放光。 “妙,妙,太妙了。”周耀基一声比一声高,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原地打转。 “爸爸像只大猫,不然为什么一个劲地喵呢。”三到躲在门后小声地和雪菲说。 “净瞎说。”雪菲训斥弟弟。 三到吐吐舌头,一熘烟儿跑了。 梦楠在一旁捅了捅雪菲,悄声说,“姐,你不支持下大伯?你也去参赛吧!” 雪菲有些犹疑,梦楠立刻给她打气,“只要和姬爷爷学上几招绝对就够用了。” 那头周存彦继续说了,“既然是比赛,比赛奖金就用外汇券,要来就来个大的,一等奖设一万元的外汇券,二等奖设一千元外汇券,三等奖设五百元外汇券。”
第190页 他的奖励幅度吓坏了在座的人。 “这也太多了。”姬长安失声说道。 “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周存彦发狠说,他也知道一万元的外汇券在此时意味着什么,可他不这样提高奖励幅度能找到有真功夫的孩子么? “就算没有获奖,我也提供每人100元外汇券。”周存彦说。 周耀基对此不发表意见,反而提出了另一个问题,“小小厨神这个名字放当下不太合适,主席都说要始终保持马克思主义无神论在人民群众思想中的主导地位,厨神二字就不妥当了。” “你既然开口了肯定是想好了,说来听听。”周存彦问。 周耀基也不推脱,张口就说,“就叫中华小当家如何?” 周存彦:堂弟好潮流,他要跟不上趟了怎么办? 商讨完,周存彦送姬长安夫妻二人回家,结果没多久车子又载着姬长安二人回到了周家老宅。 “这是?”周耀基听梦楠说她大伯又回来还不相信,出门一看果然如此。 “我想让姬老住在老宅。”周存彦开门见山的说。 “以后姬老和我们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住在大杂院里人来人往不方便,以后我们要商量的事还多着呢。这几天就拜託钱师傅帮忙搬家了。”周存彦说着,他送姬长安回大杂院人还没离开就听到一阵哭声,原来就这么会功夫他心爱的观赏鸽全被隔壁家的猫给咬死了。 邻居倒是有点不好意思,可是让他开口说赔他的鸽子就缩头了,姬长安的观赏鸽买的便宜可都是名种,平日里没少听他吹嘘。若是按买来的价他咬咬牙就就赔了,可问题就在于他知道鸽子是名种啊! 瞧瞧那名字,什么十二玉栏杆、巫山积雪,听着就不是一般的鸽子。 周存彦听了事情的原委就决定让姬长安住进老宅了,三进的四合院光是房间的面积就有一千平米了,只住周耀基一家四口确实空旷了些。 如此,姬长安搬了进来,直接住进了后罩房,那里光线好,屋舍多也方便他养狗养鸽子。周耀基带着儿子住了东厢房,雪菲和梦楠二人住西厢房,正房他特意给周存彦留了下来。 “住宾馆天天都要花钱,大哥不妨搬进来住吧!”周耀基说。 周存彦有些心动,说,“等我回去接你大嫂和侄子侄女回来就搬进来,现在暂时先住宾馆吧!” 四合院是土木结构,隔音效果可比不了宾馆钢筋混凝土,他还想时不时带老婆来打牙祭,可不敢住四合院。 周耀基又劝了两劝,奈何周存彦心意已决,只好止住不再提。不过隔了几天周存彦又让司机钱师傅拉了几车自己的物品塞进了正房,都是他这段时间买的,或者从现代偷渡来的,对外打个幌子,其实不少东西都带回现代了。 周耀基埋头写策划,经过一番修修改改大致定了下来,现在要考虑的就是场地问题。 “宾馆的厨房不够大,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将场地租给我们,我们要自己建。”周存彦说,他看中了周家老宅第一进的倒座房,那一排房子光线不好,目前空置下来正好当比赛场地,当然只有200平方的倒座房其实是不够的,不过周存彦有新的打算,他要将倒座房前方的狭长院子里盖一座玻璃幕墙搭建的二层房子,正好解决光线不足的问题。 在这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凡是都要带回现代去解决,比如说设计图、施工图、建筑图乃至效果图,他都可以在这里解决掉。 常武仔细听完的周存彦的要求,嘴角依然挂着笑容,“还有别的要求吗?” 他现在已经被锻鍊出来,哪怕别人提任何不切实际的要求都能从容淡定,周存彦摇了摇头,“暂时……哦,不,建材、工人这些还需要你帮忙联繫。” 常武点了点头,起身,“我们走吧!” 周存彦被常武强悍的行动力震住了,呆呆地问,“去哪里?” 常武下巴微微上抬,阳光照在他日益稀疏的头顶上反射回柔和的光芒,“水木大学,中国最好的建筑师在水木大学。” 周存彦眼睛亮了,哈,这年代水木大学拉出来的哪一位不是宗师级的,如果能让他们出手设计出来的场地绝对比美国的《小小厨神》中的场地还要精緻美观。 “走,走。”周存彦催促着,“我能请到梁大师设计吗?” 周存彦有点兴奋,在现代就是不懂建筑的人也知道梁大师夫人的那本传记《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后来人们又关注了她丈夫才发现梁大师居然是宗师级的人物,担任过联合国大厦设计顾问,回国在水木大学创办了建筑系。 常武略有些沉闷说,“梁大师年初去世了,我介绍的是他的学生应全,目前在水木大学任教,其祖上曾监造颐和园,虽然被打成右派,但我想你不会在意这些。” 没鱼虾也好,周存彦对建筑不太懂,觉得也很厉害了。 车子畅通无阻的驶进了水木大学,此时的水木大学也是非常规状态,中国两所最为知名的高等院校此时掌握在两个初中生手里,他们因为有‘通天’的本领,手上权利极大,两所大学不管是干部、教授、教员还是学生都十分惧怕他们两位。他们凭藉着移花接木、张冠李戴等一系列不提高明的手法得到主席和何清二人的赞扬,而后飞黄腾达。
第191页 周存彦刚下车,就见一个男孩飞快地从他身边跑过去,后面跟着一个边跑边抹眼泪的女孩。最后面是一个中年妇女气喘吁吁地追着,“你们都给我回来,不许去!” 男孩跑得飞快,很快没了身影,女孩被中年妇女抓住重重打了女孩一巴掌,呵斥着,“都划清界限了,应全不是你们父亲,不许去,他死不死的和你们没有关系!” 常武的脸色蓦然一变,尖声问女孩,“应全在哪里?” “爸爸在泳池溺水了。”女孩尖声叫着,“叔叔求您救救我爸爸。” 第21章 女孩趁机甩开中年妇女, 拉开车门就钻进了车里, “我带路, 快点。” 她倒是反客为主了,不过周存彦等人也明白她的心情, 自己的父亲命在旦夕, 谁还能顾上别的呢? 车子依言行驶, 女孩紧张地盯着前方的路,半路就看到正在奔跑的男孩,周存彦打算让车停下来带上男孩, 女孩咬着牙说, “先去泳池, 哥哥会追上来的。” 说着,她打开了车窗冲着外面吼了一声, “我先去泳池那看看。” 男孩沖他挥挥手意思明白。 泳池那围了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看到红旗小汽车自动让出了路,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被打捞上来躺在中间,浑身湿淋淋的, 不过周存彦还是看出他身上穿着的西装绝非便宜货。 “怎么回事?”周存彦问。 “迟主任和谢副主任说先生是隐藏的特务,今天要拉先生去剃阴阳头和批斗,还要掘先生家的祖坟。先生那么注意仪表和先祖的人一时想不通就自杀了。”一个沪市口音的女孩边哭边说。 她口中的迟主任和谢副主任就是掌管两所名校的初中生,迟群在全国解放后进入解放军,后来入了党,因为他特别会揣测上头的意思仕途极为顺畅。 谢静宜就更厉害了,这个相貌出色的初中生姑娘从57年就担任主席的机要秘书, 一直到运动开始被委以重任,进入校园控制局面,掌管两所名校。哪怕在后世,她也因为认错态度良好被免于起诉,沉寂一段时间后通过写诸如《在主席身边》、《主席给予我们的教育和理解》、《跟随主席视察》等一系列书重新回到人们眼前,一直到2017年去世才彻底从人们视线里消失。 周存彦和常武边说边上前查看,司机钱向阳很有经验的说,“有救。” 他腹腔中的脏水已经被学生挤压出来了,人却没有醒来,胸膛微弱的起伏让周存彦打消了做人工唿吸的念头。 “把人先抬上车送医院。”常武说。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人抬上了车,车上位置不够,女孩主动说,“你们先去,我等哥哥来了就过去。” “那行,去第一人民医院找。”周存彦交代。 女孩名叫应颜,他哥哥应礼过了一阵满头大汗的赶到了,看见妹妹问,“爸爸呢?” “送到第一人民医院了,我们这就去看他。”应颜说。 “那我们得先回家拿点钱坐车。”应礼擦了把脸上的汗说。 “不行,回去就被妈妈抓住再也出不来了。”应颜厉声说,“我们走路去。” 应礼想到三年困难时期,妈妈宁愿然他们饿肚子也不让他们去找爸爸,一旦发现他们偷偷去找爸爸就死命的打他们,那种疯狂让他们害怕,直到打得他们将爸爸给他们的吃的全部吐出来才作罢。心有戚戚眼焉,说,“好,我们走路去。” 这时那个沪市口音的女学生说话了,“我这还有些钱,你们拿去用,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应礼连忙说,“不行,不行,被发现您会被处分的,我们年龄还牵扯不到。”应礼知道这个女孩的姐姐是父亲的学生,在妈妈改嫁给爸爸的老师梁大师后不顾父亲右派身份、年龄差距热恋过他们父亲。 后来迟主任恶意将她分配到了边疆,她仍然时常写信安慰父亲,并且让自己的妹妹帮忙照顾父亲。 对于那个沪市女孩,应礼没有丝毫排斥之情,是他们母亲先背叛父亲的,然后又嫁给了父亲的老师,让父亲在学校十分难堪。要知道梁大师曾经是他们的证婚人,又是他最为尊重的老师,偏偏他们两个最不应在一起的人跨越29岁的年龄差走到了一起。 “谢谢姐姐。”应礼收下了钱,带着妹妹走出学校上了公交车。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沪市女孩环视四周说,“谁也别想着去告状,告了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迟主任和谢副主任可不是善茬。” 几个学生连忙应声。 “那么我们现在多去几个人多的地方,到时也有人证明我们不在场。”沪市女孩继续说。 周存彦在车上,知道这个人就是自己要请的人,心中感慨万千,也算是缘分了。 常武一路无话,好多事他没法说,平日里大家顶多背后吐槽几句,可一旦有些事被他人知道了仍然觉得十分丢人。是的,丢人透顶。他都不敢想像要是被周存彦知道现在水木大学掌握在两个初中生手里会迎来怎样的异样眼光,甚至迟群还要胜任国家教育部部长,真丢人啊! 坐在车上,周存彦感嘆道,“小人当道啊!”
第192页 常武和钱向阳的脸色通红,周存彦并未看到,继续说,“又出了一个明太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车一下子剎住,常武严肃地说,“话可不能乱说。” 周存彦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话有点多,超出了界限,抿着嘴不说话了。 车继续开着,过了许久,车中传来悠悠的嘆息声,常武轻声说,“什么时候才有个头啊!” “哎!美国都登上月球了,差得太远了,可怕的是我们还在喊口号。”周存彦说,应全自杀给了他很大的触动,一位优秀的学者,因为这些莫名的原因而投湖自杀,不说他本身的才华能够给社会做多大的贡献,仅仅是因为他的死亡就少带多少学生?少挖掘出多少未来的人才? “周先生说的没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车内密闭地空间内司机钱向阳也敢说真话了,对于这场阶级运动反对的人不少,支持的人大都是因为资歷短浅想藉此为自己牟利的小人。 可是主席他老人家却把这场运动看成和抗日一样伟大的一场运动,不说别人,他老钱头一个就不服。整自己人岂能和抗日相提并论?他们以前是提着脑袋抗日,现在是提着心过日子,话都不敢多说一句,一个不对就牵连全家被掘祖坟。 “总理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不好过,何清又开始新一轮的蹦跶了,不知道她这回要掘多少人家的祖坟了。”钱向阳索性有什么说什么。邓希贤突然被调回当副总理打了何清一个措手不及,小肚鸡肠的她立刻将矛头指向了总理。 见钱向阳越说越不像样,常武制止了他的话头,车中又是一阵沉默,医院到了。因为抢救及时,应全被救了过来。醒来时他的一双儿女正好赶到。 “小老虎,小妹。”看见病床前的一双儿女,应全潸然泪下。 “爸爸,好点了吗?”应颜抹了把眼泪轻声地问。 “好,好。”应全泣不成声,应礼扶起他,在他身后添了一个枕头。 外面的日头西沉,应全忙说,“你们不用忙了,赶紧回去吧!” 应礼扭过头,硬着声音说,“我不回,妹妹也不回。” 他现在对妈妈仍然有意见,父亲都要死了,可妈妈头一个想到的是不要被牵连。如果她真的那么怕为什么梁大师同样被划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时反而对他不离不弃,即便梁大师因为工资停发,母亲宁愿自己饿着,宁愿让他们兄妹饿着也一定让梁大师吃饱? “对,我们都不回去!”应颜坚定地说。 应全见儿女十分坚定,又劝了两劝,加上自己确实十分想念孩子就作罢了。 没多久周存彦和常武听闻他醒来后,立刻到病房。 “好些了吗?”常武问,论起来他和应全还沾了一层亲,他老婆的妹妹嫁给应全的弟弟应祥,所以周存彦一说要找建筑师他立刻就想到了应全。应全传承家传渊源学习建筑,56年就作为中国最年轻的建筑师访问波兰等国。他在城市规划、建筑思想和建筑艺术上有着非凡的成就。 “这位是周先生,他现在暂时住在燕京宾馆,是总理的贵宾。”常武介绍周存彦,心道周存彦现在可不是贵宾吗?那一千万美金已经通过香港的瑞士银行兑换出来了,实打实一千万美元,总理作保,主席发话,现在他的地位还真是挺超然的。 何清倒是想找茬,可是周存彦的国籍还是美国国籍,总不能批到‘外国人’身上吧! “你好。”应全礼貌的打招唿,同时两个孩子也齐声叫叔叔好。 “是这样的,周先生要建造一座……”他不知该如何说,望向了周存彦。 “我来说吧!我正在筹划一个叫中华小当家的节目,选24名9岁到13岁的儿童比拼厨艺,需要建造一个两层的玻璃幕墙结构建筑……当然,现在您现在最重要的养病。” 周存彦说,然后他看了看两个孩子说,“天色太晚了,我先带两个孩子回宾馆休息。”想到白天碰到的那位中年妇女,周存彦知道如果这两个孩子回家明天肯定出不来,想了想他决定将孩子暂时带走。 应全投去感激地一瞥,他好多年没和孩子好好相处了,能多和孩子们相处一天都感觉挺好的。 他们走后没多久,中年女人果然追来了。 “孩子呢?”女人冷冰冰地问,她现在日子也不好过,自从梁大师去世后,她没人庇护了,在水木大学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受到排斥,心情极差。 “自然是回去了。”应全淡然地说。 郑珠狐疑地觑着他说,“你骗人。” “确实是骗你的。”应全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前妻,对于这个女人他一直是看不透的,很多人都说她庸俗世故,可他却知道很多时候她其实不那么在乎钱的。以前他把自己大笔的翻译稿费都给了她也没见她有多高兴,他刚一被打成右派她就划清界限,可梁大师停发工资她却丝毫没有怨言甚至连梁大师前妻的岳母都对她的孝顺赞不绝口。 或许她嫁给自己只是因为合适,而梁大师才是她真正爱的人,他忽然想到订婚后他带着郑珍到燕京求学,那时她就下意识的推延结婚时间了,最后还是岳父见他们迟迟不结婚,急了,大老远过来逼着她完婚的。
第193页 “郑珍,我是孩子们的父亲,我有责任也有资格照顾他们。”应全沉声说,“其实我一点都不怪你,你不爱我,我知道的,我们是包办婚姻得不到幸福也属正常。你不是坏女人,只是你不爱我而已。” 郑珍眼里流出了泪水,捂着脸喃喃地说,“我不是坏女人,我不是。” 应全淡淡地说,“你当然不是,你是个好女人,梁大师也是我最敬重的先生,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我不会说你是坏女人,所以不用把和孩子隔绝开。” 郑珍大声地哭着,哭着自己的委屈,她一进门就因为要摘掉梁大师前妻的油画挨了继女一耳光,继女夺门而出再也不回家,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可是又有哪个女人希望自己家里还挂着丈夫前妻的画像呢?在爱情面前,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 或许是说开了,或许是想通了,也许只是今天收到的信息太多,郑珍浑浑噩噩地离开了医院,没有提两个孩子的事。 第22章 第二天, 周存彦带着两个孩子去看应全, 迎面碰到脸色阴沉地一男一女领着一群红小兵往医院里走。 “就是他!”女人眼尖地先看到了周存彦, 手指一点,“抓住他, 他是外国间谍!” 女人大声说着, 医院内所有人都看向周存彦, 女人身后冲出来几个年轻小伙子,三下五除二将周存彦的胳膊扭到身后。女人十分潇洒地一挥手,“押回去。” 这个女人就是在水木大学十分有名的谢副主任, 应全的隐藏特务的名头就是她安上去的, 也是她主张给应全剃阴阳头在校内展示, 那样绝对能够打击到眼高于顶、恃才傲物的应全。 所谓的阴阳头就是将人的头髮一半剃光,一半留下, 是他们对付人的绝招,甭管多骄傲的人一旦被剃了阴阳头都不敢出门。出门连公交车都不让上, 可她就是要押着剃了阴阳头的人到处展示,击碎他们可笑的清高。 她的另一个绝招就是掘祖坟毁族谱, 对付那些动则家传百年、千年的人家,没有什么比掘祖坟毁族谱更具有威慑力,不少人因此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给她省了不少事。要她说,她最讨厌那些所谓世家或者52书库了,叽叽歪歪、酸里酸气, 尽给国家拖后腿。只有把这种人都清理干净了,中国的穷苦老百姓才能迎来好日子。 听说周存彦是美国来的,还是跟着美国总统来的,谢静宜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这可是送到手上的大功啊!处理掉一个实打实的美帝国来的间谍,可比那些有海外关系的人够重量级。 她都已经想好处理完周存彦后给地方上的运动委员会发命令掘掉周家的祖坟了。 因为周存彦,他们反倒忘记了他们今天来是抓应全的了。 迟群一开始没敢动手,他的后台没有谢静宜硬,只好眼看着谢静宜逞威风,心里警觉起来,谢静宜这女人不会想取而代之吧! 他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押着周存彦走到了医院门口,刚停好从车上下来的钱向阳看见了,大惊失色,掏出工作证上前说,“周先生是礼宾司的贵宾,请立刻放人!” 迟群见机立刻顶到前面说,“我怀疑他是美帝国派来的间谍,必须详查!” 钱向阳气道,“放不放人,周先生无条件给国家捐了1000万美元,是爱国华侨,总理亲自交代下来要款待周先生。” 众人听了不由得对着周存彦一番打量,看不出来啊,1000万美元是多少钱?哪怕用黄金打一个等身高的金像也是够了吧! “金娃娃!”不少人心里嘀咕着,那两个押着周存彦的红小兵不禁松了松手,让周存彦舒服了许多。 不过迟群显然不是一般人,他厉声喝道,“别拿总理当挡箭牌,我们是主席亲自任命的,要解释跟主席解释去。走!”他颇为霸气的挥手,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十分高大,不惧强权说的就是他。 钱向阳捏紧了拳头,谢静宜从他身边走过冷笑着,“动手前掂量掂量,连主席都没见过小角色,哼。” 钱向阳紧紧咬着牙,飞快的钻入车里,他要赶紧向上汇报。 “这世界是咋了,他钱向阳在朝鲜战场上枪林弹雨从来没怕过,一腔热血为国为民最终抵不过一个女人的一句话。”钱向阳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国家必须要改变了!”他心道。 周存彦莫名其妙的被抓,整个人都懵了,什么情况? 见到连钱向阳都比他们喝退,周存彦有了不妙的感觉,看来自己是要吃苦了。他哀嘆一声,被他们塞进了车里。 车子到水木大学的党委支部停了下来,几人将周存彦推搡下车,一边推一边骂,“美国鬼子,走快点!” 周存彦愤怒了,扬声道,“谁是鬼子,小鬼子就是你,长这么大吃国家的粮不干人事。我怎么啦!我给国家捐款一千万美元,能做多少事!一群蠹虫!” 年轻人被周存彦堵得说不出话,这时谢静宜打开车门下来了,沖那两个年轻人说,“按住他!” 两个年轻人依言行事,谢静宜一步一顿地走到周存彦面前冷笑一声,“对这种狗娘养的杂种要这样。”说完扬起手就给了周存彦两记响亮的巴掌。 “你!”周存彦使劲挣扎着,两个年轻人死死抓着住他。
第194页 “少废话,就这样干,再多啰嗦拿棍子捅掉他的牙!”谢静宜漫不经心地说,显然这种事她没少做。一想到这号人统治水木大学和国立大学已达6年,周存彦浑身发冷,简直不敢想她毁了中国多少能人志士,毁了多少国家未来的希望,毁了中国多少可能出现的成果…… 她间接造成开放后多少人才外流,周存彦对谢静宜恨得牙痒痒。 与此同时迟群也有些不满意,觉得谢静宜喧宾夺主了,他是主任,谢静宜是副主任,按理该他先说话才是。可是谢静宜不知道多少回仗着自己曾经担任过主席机要秘书情分非同一般而抢功了。 这让迟群产生一种危机感,这次抓捕‘美国鬼子’后谢静宜的表现让他的心头越发不安了。 迟群觉得他必须先下手为强了,拧着眉毛跟在后面,见那些红小兵对谢静宜的巴结样,他有种大权旁落的颓丧感。 像干他们这种事的人手上必须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否则就是一绵羊任人宰割,人都会说话,说法不一样结果相差就海了去了。要是失去权力,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死得很惨。 “对了,应全还没抓回来,这里就交给我了。”临进门前,谢静宜突然转身拦住了迟群,冷漠地交代着。 迟群额角的神经一跳,说,“男人还是交给我来审吧!” 谢静宜嘴角向上勾了勾,“和我抢功?”她笑了,神态肯定地说,“我的功你抢不走的。” 说完,她走进楼,啪地一声将迟群关到了门外。 “臭婊子,当谁不知道她是睡出来的。”迟群恶狠狠得小声骂道,这话他不敢大声说,因为大家都是猜测的,没人出来证实。一个没眼色的红小兵走到他跟前,问,“主任,那我们现在去抓应全吗?” 迟群见是自己的亲信,不见外地大骂,“抓你娘的抓。” 他现在只想回去想想怎么才能把姓谢的臭女人弄下来。 年轻的红小兵挠了挠头,凑到了迟群身边压低声音说,“谢副主任后台太硬,咱们要想想折。” 迟群翻了个白眼,“我都想多少年了,不还是没用。她不但和主席好,就是何组长也贊过她,凡是认识她的人都说她会做人。奶奶的,怎么到老子面前就不会做人了?” 红小兵换了只手挠头,说,“她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过河就拆桥。” 他的话让迟群的心情好了一些,不过问题还是没解决,转瞬又愁眉苦脸了起来,“哎!我是斗不过他,你也赶紧去抱抱她的大腿吧!” 红小兵想了想说,“主任,戏文里将军都有狗头军师,县令都有师爷,您看是不是也找一个文化人当军师?” “有些事还就人文化人有法子。” 红小兵的话提醒了迟群,一拍巴掌道,“对呀!姓谢的在上面混过,潜规则忒熟,我可不就输在起跑线上了。” “走。”迟群招唿红小兵。 红小兵呆愣地问,“去哪?” “第一人民医院。”迟群说。 红小兵傻眼了,说,“还是要去抓应全啊!”说心里话,他不太想抓应全,他的网球还是应全教的。 他磨磨蹭蹭就是不想上车。 “快点。”迟群大声说道。 红小兵垂头丧气地上了车,将迟群拉到了第一人民医院,借着停车的由头没有跟上去。过了好一阵儿不见迟群下来,他有些奇怪地到了应全的病房,又傻眼了。 迟群和应全谈笑风生,这是什么情况? 红小兵满头雾水,不过不抓应全就好,他心里松了一口气,隐隐觉得红小兵不是个好职业。 “志群,过来见见应教授。”迟帅春风满面地招唿红小兵。 啊? 王志群呆呆傻傻地,迟群见状顿时觉得果然自己输就输在手下人没文化、没心眼上了。瞧瞧,连自己的拥趸都是傻的。 “他就这样,是个呆的,你可别见外。”迟群扭头和应全说道,然后提到了正题,“总理的贵宾被谢静宜臭娘们抓走了,她以前是主席的机要秘书,何组长也十分重视她,可谓是手眼通天了。” 应全听儿女说周存彦在医院被学校二霸给抓走了,正在心急,迟群就跑来了,还十分热情。他还以为迟群又要冒坏水对付他了,没想到迟群反而说起了谢静宜。 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迟群的目的是什么了,心里有了法子,垂下眼帘说,“男人嘛!都喜欢漂亮女人,我记得当年她可是以美貌着称。” 他的一番话戳中了迟群的痒处,连声附和,“可不是嘛!她也就是一个初中生,我就不信国家大事是一个初中生能够应付的?她连字都认不全呢?” 迟群接着说,“怪就怪在何主任那,你说她撒泼赶走了多少秘书,好多还不如谢娘们漂亮都被赶走了,怎么轮到她何组长就没口子的夸她呢?” 应全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装作详思状说,“我记得何组长的原名叫云鹤,因为太过闲淡主席要求她改名,当时好像说什么来着?” “海晏河清,主席说希望天下海晏河清,让她选一个,何组长说自己在主席面前只是一条终将汇入大海的小河,所以叫何清。”红小兵王志群怕迟群嫌应全记性不好赶忙补充道。
第195页 “对,就是这个!”应全一拍巴掌说。 “我恍惚记得校刊上有一篇文章的作者正好叫海晏,好像是谢副主任的笔名。”他装不懂。 “哪一期的校刊?”迟群不禁探到了他的身边问,激动地问。 “我想想,我想想。”应全不慌不忙地说,在迟群耐心快要耗尽前飞快地报了校刊的日期。 迟群得到自己想要的,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临走前对应全说,“你只管好好养病,你的情况我查了,什么隐藏间谍,都是谢娘们为了立功编的。那娘们就这样,吃人饭不拉人屎,蔫坏。” 回到车里,他忍不住的夸赞王志群,“你小子说的还真没错,咱可不就吃了没军师的亏了吗?嘿嘿。” 第23章 迟群带着王志群一头扎进图书馆, “1967年6月的校刊给我两份。” 图书馆管理员哪里敢得罪迟群, 立刻翻出那一期的校刊, 迟群翻到海晏写的那篇文章,如获至宝。 “我拿校刊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迟群警告图书馆管理员和王志群。 王志群当然拍胸脯打包票, 管理员不懂为何不让说, 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发了毒誓才让迟群放下了心。 将那两本校刊塞进怀中, 迟群走路都有些发飘,只要事成了,他就是水木大学和国立大学说一不二的人物了, 所有人都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回办公室随手拿了一份文件, 立刻去中央运动小组的办公楼汇报工作了。 迟群为人虽然不怎么样, 还是有几分才华的,凭着车上翻看了几下就能言之有物、侃侃而谈了。 “不错, 你这个想法很好。”听完迟群的汇报,何清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主席让你们接管水木大学和国立大学的目的就是让你们清楚队伍, 坚决将那些渣滓赶出校园,不能然他们继续在高校宣传他们的理念,污染未经世事的单纯学生。” “一张白纸被他们染黑了再要变白就不可能了,所以不但要纯洁教师队伍,也要注意学生,对于那些被污染的学生坚决开除。” “您说得太好了。”迟群奉承着。 “这项工作你和小谢多抓抓,万莫辜负了主席的一片心。”何清微笑着说。 迟群眼神一闪, 心道机会来了,他立即说,“是,是,小谢是主席的机要秘书,觉悟和思想学的都比我先进太多了,我还需要和她学习,今天看到她5年前在校刊上发表的文章水准就比我现在高许多了。” “是吗?”何清淡笑,没有接他的话头。 迟群怎么可能如此罢休,掏出了校刊说,“小谢同志这段话写得实在太好了。”他故意指着海晏名字下一行的文字说。 何清一下子看见海晏这个名字,不由地问,“小谢的笔名叫海晏?” 迟群连忙说,“是啊!海晏河清嘛!”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好在何清受到巨大的打击,仿似没有听见只是愣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迟群的心情却越发好了,在他看来何清愣神的原因还用说吗?他的好处少不了。 良久,何清回过神,看了眼迟群敲打着,“听小谢说你爱晚上找女学生聊天?” 迟群听了心中暗骂,心道幸而自己出手了,不然被坑了都不知道谁下的手,姓谢的娘们果然在背后动手脚了。 他谄媚地笑着,“女学生脸皮薄,白天不愿意举报教授,只好晚上多做做工作。” 何清瞅了一眼迟群,不耐烦地撇过脸,“行啦!少往脸上抹金,你们那套规则我清楚得很,但只有一条记牢了,小节可亏,大节不可失。” “必须坚定走主席走的路,我知道现在很多人反对,可别人越是反对我们越要做好。主席说过许多人看到国家穷就想搞资本主义了,资本主义是个坏东西,一旦搞了就摆脱了不了两极分化、经济危机,只有社会主义才能让人民共同富裕。我国一旦出现资本主义復辟,人民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以前的血就白流了。” “是,是,学校里就属那些成份高的天天乱叫唤,整天反对这个,反对那个,不跟着国家大局势走,一点大局观都没有。”迟群附和着。 何清点了点头,说,“你这个同志理解得很到位,为了实现社会主义的伟大目标,我们不要怕挨骂!想要名垂青史就不能怕挨骂。” 何清补充地说,迟群十分激动。 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就让王志群去买笔,“买上十支2b铅笔,一支英雄钢笔,一支原子笔。” “为什么买这么多笔?”王志群十分不解。 迟群今日心情挺好,解释说,“我也是今天才发现笔的奥秘,你看小谢是不是有三支笔?” 王志群仔细想了想,点头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迟群说,“你多长长脑子吧!笔的学问可大了,我跟你说,假如你找我办事,我给你写批文,如果是用铅笔写的给办事部门传达的信息是不管合不合乎规矩,都要办成。如果是用钢笔写的就是在规则内办事。如果是用原子笔写的意思就是不用管,拖着不办。” 他得意洋洋地说着自己的心发现,这下方便了,他可以根据人情远近用不同的笔写。
第196页 王志群听得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那要不要买4b铅笔?4b听起来好像比2b更厉害啊!” 迟群沉吟片晌,说,“暂时买上两支4b的。” 听闻周存彦被主席原先的机要秘书谢静宜给抓了,何泰安的头嗡地一下子就炸开了,不说周存彦给国家无条件捐了那么多钱,周存彦还是美国国籍,在美国也算有几分名望,他们这是要闹出外交事故啊! 一想到英国使团马上就要过来商谈中英建交事宜,何泰安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暗骂谢静宜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说抓谁不好,偏偏抓了周存彦,什么时候不抓偏要赶到这个点。 汇报,必须向上汇报,这个事他hold不住,此时他觉得周存彦的这个中英结合的词形容得太到位了。 “什么!”陆浩天闻言大吃一惊。 “是的,钱向阳亲眼目睹,他当时用礼宾司和总理的名头都没拦住。”何泰安沉痛地说,连他都已经感觉到总理有些独木难支了。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不敢耽搁,立即将此事汇报了给总理。 “什么!”总理大吃一惊,说,“迟群没那个胆子!” “是谢静宜下令的。”陆浩天说。 “我亲自给她打电话,叫她放人。”总理说。 电话接通了,总理让她放人,没想到这回她依然强硬。 “必须立刻放人,这是政治任务,在中英建交的关键时期你闹出这个事对得起党的栽培吗?”总理严肃地说,然后语重心长道,“小谢,你这个姑娘我是看好的,办事很灵活,根正苗红,热爱国家,但不能让小聪明耽误了你的前程,没事多看看书。” 谢静宜在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说,“人放不了……人突然消失了……我没有撒谎,好几个人都看见了。” 谢静宜在接到总理的电话后就知道钱向阳所言不虚了,可是此时她却无人可放了,她一下子急了起来。别看她在钱向阳面前那么硬气,那是因为她觉得钱向阳在扯虎皮,还说什么一千万美元的捐款,可能吗?资本家全是自私自利的。 然而当周存彦在她眼前突然消失时,她的认知一下子被打破了。 原来周存彦被推进一间昏暗地房中后,谢静宜随后走进房间,底下人问道,“怎么审?” “美国鬼子还审什么,先剃个阴阳头。”谢静宜下令。 几个人立刻按住了周存彦,拿着剃刀将周存彦头上的头髮剃了一半下来,然后满意地看着那半边光熘熘的脑袋,欣赏地点了点头。 此时周存彦还心宽地觉得阴阳头也无所谓,现代不还流行着吗?没想到转眼就看到一个人拿出了一套枷锁来。这下周存彦可不干了,枷锁一旦戴上可就不好取下来了,而且很容易给脖子和腰部造成损伤。 他可没有受虐倾向,立刻就闪身回家了。 “你怎么搞的!”杜春琪张大了嘴,听完周存彦的解释后咯咯笑着说,”所以你就逃回来了?” “幸灾乐祸。”周存彦小声嘀咕,别以为他看不出杜春琪乐不可支的模样中有多少是幸灾乐祸的成份。 “爸爸太酷了。”周淑基的审美和一般人不太一样,看到周存彦的新髮型后很是萌了一把,然后说,”理髮师技术太差,剪得没型,也没挑染。” 好吧,女儿的艺术审美果然和周存彦不太一样。 被拉到理髮店重新剪髮,他想推成光头,女儿和约瑟夫都不认同,”就留这种阴阳头,对,染五种眼色。” “老婆。”周存彦向杜春琪撒娇,他可不想顶着一头杂毛。 “你就从了吧!”杜春琪也想看看杀马特风格的老公。 约瑟夫很是自如的挑了五种颜色说,“周爸爸,放心,我给你挑的都是最能体现男人味的颜色。” 染完后周存彦一照镜子,大怒,“周汉唐!” 指着头上挑染成桃红柳绿葡萄紫颜色的头髮周存彦说不出其他的字。 “难道不好看吗?中国人都喜欢桃红柳绿吗?”约瑟夫眨着无辜地眼神问,“我可是很认真的研读了古典书籍,桃红配柳绿绝对没错。” 杜春琪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天哪,她本以为会是杀马特,没想到变成了巴拉巴拉小魔仙。 “挺好看的。”杜春琪违心地说,然后将他拉到一边说,“孩子的审美当然和大人不一样了,不要打击孩子的自信,小心心理阴影。” “哼哼,什么都阴影。”周存彦不满地说,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了。 第24章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一赶就容易写崩,然后还要返回头慢慢修改,得不偿失,希望大家原谅则个。 文章已经修改好了,大家放心看吧! “这个小谢越来越不靠谱, 我就不信好好的大活人说消失就消失啦!”总理气愤地说, “浩天, 你亲自去水木大学把周存彦接回来,我亲自安抚他。” 陆浩天闻言带着钱向阳就去了水木大学。 “陆秘书来了。”对陆浩天, 谢静宜倒不冷着脸了, 不过也没多热情, “人真的消失了,不单我看见了,所有人都能证明。”
第197页 谢静宜的言论让陆浩天嗤之以鼻, 大活人还能消失了?天荒夜谈, 他板着脸说, “小谢,你跟在主席身边有7年了吧!要相信科学, 世界上就没有神!” 谢静宜脸色铁青,将头偏向了一边不说话。 这时, 几个红小兵屁滚尿流地爬出来,“鬼, 真的有鬼。” “我要回家!”一个人扯下胳膊上的印着黄字的丝绒袖章,“我不干了,不干了。” 他一说完,后面跟着红布袖章,“回家,回家。” 他们没少干缺德事,别看把红宝书背得熘熟, 可真记到心里去的没有几句。混乱的时局和扭曲的观念让他们根本就无法领悟红宝书中的伟大思想。他们只是单纯的背了最为肤浅了一层文字而已。 此时是真的怕了,谢静宜脸色大变,柳眉倒竖,可是已经控制不住底下被吓坏了的人了。 “哼,演得一齣好戏。”陆浩天冷笑。 “我没必要演戏。”谢静宜冷硬地说,陆浩天迳自带人去搜查,一进门就吓了一大跳,周存彦顶着半边五颜六色的阴阳头,看见他后泪眼汪汪,“亲人吶,你可算来了,看看他们把我整成啥样了。” 周存彦叫苦连天,陆浩天躲开周存彦的新髮型,安抚着,“我来晚了,总理在等着你呢。” 一听到总理亲自约他,周存彦打消了闹一场的计划,什么也比不上见总理啊!他不禁揉了揉打着厚重髮蜡的头髮。 真是有损形象啊! 却说周存彦做完头髮后本不打算过去了,没想到一回家就看见阳台的窗户大白天就不住地闪光,这在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他决定过去看看,如果势头不对再回来就是了。 没想到一出现就吓得那群小鬼屁滚尿流,接着陆浩天就进门了,他立刻就把新髮型的罪名全部安在谢静宜身上了。 盯着一头十分辣眼睛的髮型进了总理的会客室,周存彦突然有些羞涩,总理可是他的偶像,而这绝对是他此生以来最糗的时候了。 “哎!你受苦了。”总理看见那一头的桃红柳绿嘆了口气,“小谢这回闹得太不像话了。” 周存彦立刻委屈上了,“可不是吗?髮型也太丑了,她有没有基本的审美观,还是女人呢,都该好好回去培训下。” 陆浩天干咳一声,说,“我这就去安排理髮师。” 周存彦却不乐意了,“我就顶着这髮型,不剃,剃光头我女儿就不认我了。” 周存彦也是满腹的委屈,周淑基为了保住劳动成果不惜以不认亲爹威胁,杜春琪也在一旁敲边鼓,难得乐呵成那样,还有约瑟夫,这傢伙一脸纯良无辜实则是个腹黑的。三方压力下,周存彦只好妥协了。 总理因为他这个理由哭笑不得,说,“你放心,等你回美国时都长出来一些头髮了。” 周存彦连连摇头,晚上就能看见自家女儿了,一旦剃了女儿不就生气了。女儿奴的周存彦头摇得快赶上狗尾巴了,五颜六色的晃得总理有些眼晕。 “好,好,都随你。”总理只好说,继续安抚周存彦。 “有什么条件可以提,能满足的我们尽量满足你。”总理髮甜枣了。 周存彦接甜枣接得挺开心,生活的苦难使早就把他的脸皮磨得奇厚无比,慌忙提出了要求,“我要一张主席写的字,要表扬我是好同志。” “我可以再捐出来100万美元。”周存彦没有压力的说。他一开始就想好了,护身符是不能少的,有了这谁敢动他?至于说100万美元买一张签名,周存彦表示这不是问题,没见后世那些明星签名都能卖钱,主席的签名怎么就不值钱了? 总理有些惊愕,转而看见周存彦淡定地眸子也镇定下来,笑着开起了玩笑,“这买卖不亏哟,为了100万美元就是让主席给你做首诗也是没问题的了。” 周存彦讷讷地挠了挠头,“不用,不用,哪里用作诗啊!太费神了。” 就算他无知也知道此时主席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不然何清也蹦跶不起来了。 陆浩天见谈话趋于轻松,也跟着凑趣,“主席的字是100万美元,总理的字值多少钱?” “无价!”周存彦斩钉截铁地说。 陆浩天连忙摊开一张纸,笑着说,“总理,请留墨宝吧!” “哈哈,你们这些年轻人哟!”总理开怀大笑,提笔写了两行字——我们爱我们的民族,这是我们自信心的泉源,赠爱国青年周存彦。 周存彦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献宝似的说,“是我的了啊!” “放心,没人和你抢。”总理被周存彦浮夸地举动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嗯,我的条件还没说完呢。我要拍电影,还要做节目。”周存彦的厚脸皮地继续说。 总理眉头紧皱,周存彦拍电影肯定是为了挣钱,电影上映必然会产生票房,可那不就是剥削劳动人民的血汗钱了吗? 陆浩天在一旁给周存彦解释其中的难处,总而言之,他要是自己拍着玩倒无所谓,但是如果上映组织内部的争议肯定是比较大的。 若是其他人拍电影、做节目不挣钱,白白让人看肯定是要心疼钱的,不过周存彦花的不是自己钱,不心疼。
第198页 “我不要票房,不图挣钱,我堂弟喜欢电影这块,从小耳濡目染,我想锻鍊下他。”周存彦说。 总理立刻明白了,他是玩票性质的拍电影。 “行!没有问题,只要不产生剥削你随便。”总理对周存彦还是很信任的,“魏明是燕京电影制片厂厂长,有事可以找他。” 最后总理还十分贴心的配备了小助手。 周存彦立刻打蛇随棍上,掰着手指头说,“我需要副导演、执行导演、场记、现场制片、生活制片、外联制片、监制、统筹、财务、剧务、摄影师、灯光师、美术师、录音师、道具、化妆若干。” “哟呵,小周懂得还挺多。”总理夸赞。 周存彦有些脸红,他哪里懂这些啊,不都是穿过来后硬塞进他脑子里的东西。 魏明翻了个白眼,一伸手,“工资你发。” 周存彦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尽管派人来,他们的公司我按外汇券发。” 魏明顿时头疼了,他一紧可以想像有多少人会削尖脑袋往里挤了,发外汇券,果然是狗大户。 同时他又舔着脸像总理求助,“我要录制的节目叫中华小当家,您看能不能帮我找一些9到13岁会一点厨艺的孩子?” “不用太优秀的,一般的就好,嗯,最好有一到两个特别优秀的。”周存彦说,“我这个节目可以在电视台免费播出,为大家提供一点娱乐。” 总理边点头边听了,半晌问,“你这些都是花钱但又不赚钱的,需不需要国家给你补助一部分?” 周存彦的一片赤子之心让总理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不用,不用,我有办法赚钱。不说电影,就是中华小当家的节目在国外肯定有一定的受众群体,到一定时候自然会有人拿着大笔的钞票买我的版权的。”把美国的节目版权再卖回美国去,周存彦心里喜滋滋的,怎么看都是他赚。 “这个也能卖钱?”魏明瞪大了眼睛。 “当然,我可以在美国卖一道,法国卖一道,英国、德国、日本、韩国……这些国家都能卖一道。要不怎么说知识就是力量呢?嘿嘿,只要主意好,老外的钱也好挣。”周存彦洋洋得意地显摆着自己超出时代的知识。 魏明立刻动心了,他们厂里别的不多,人最多,像这样你的想一个,我想一个,该给厂子赚多少钱啊! 决定了,回去就让大家想点子去,大家光在口头上叫嚷着反美反帝,合该大家一起愉快地挣老美的钱。嗯,虽然法国早就和中国建交了,他们的钱也要赚的。 在周存彦的无意推动下,第一个开始试点开放的单位居然是燕京电影制片厂,当一年后,燕京电影制片厂居然真的挣了美元回来让大家惊掉了下巴! 美国人咋恁傻呢,不就是一沓子纸,咋能换恁多钱? 国人有点想不通,但所有人有事没事都会想上一个或两个点子然后写信寄给燕京电影制片厂。大家不图啥回报,想一个点子回报国家总是能做到的,由此,厂子一年后头一次面向农村招工了——信件分类员。 让我们将时间向前推,从总理的会客厅出来后,周存彦立刻将陆浩天拉到了一遍,塞给他了两张支票,“总理的润笔费,谭家菜养身,多给总理订着吃,还有补品也买上,嗯,总理的衣服有些旧了,也该多买几套……” 周存彦杂七杂八的交代了一通,陆浩天哭笑不得,随手看了看手上的支票,吓了一大跳,“200万美元?” 周存彦点了点头,朝陆浩天眨了眨眼睛,“润笔费,总理的笔都干了。”难为他还记得一个典故,此时用了出来。 送走了周存彦,陆浩天回到办公室,总理笑呵呵地问,“咱们的周小朋友又给你出难题了?” 陆浩天笑着说,“难题没有,润笔费若干。” 总理听了哈哈大笑。 “恐怕您听了数目就笑不出来了。”陆浩天说。 总理好奇地问,“多少?” 他一直认为主席一张字值100万美元是玩笑之言,没太在意,再看到两张百万美元的支票后,笑声止住了。 “周小朋友是个心诚的,既然如此就算他捐款吧!” 良久,总理交代着。 “可是……”陆浩天想到总理朴素的生活,觉得周存彦说的也对,总理确实该好好养身,虽然总理有自己的待遇,可是哪里比得上周存彦描绘的画卷呢? “要不我们留下一些……”陆浩天的声音在总理的注视下越来越小。 “浩天啊!国家要用钱的地方很多,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怎么能昧下来钱呢?”总理语重心长地说。 第25章 周存彦无意间成了燕京街头一道明亮的风景线, 走到哪里都能围上一群人, 对着他指指点点。人们都知道周存彦是华侨, 给国家捐了一千万美元,总理亲自接见并且嘉奖的。此外听说他还得到主席亲自书写的周存彦是个好同志的大字, 可让大傢伙儿羡慕坏了。 人有时间是个奇怪的动物, 审美会趋同异常, 比如周存彦辣眼的髮型,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因为主席和总理的附加因素, 愣是变成了1972年中国年度最热髮型。
第199页 那可是主席都说好的同志啊!他的髮型也是经过主席和总理双重认证过的。人们开始笨拙得模仿, 特别是那些被剃了阴阳头心存自卑的人, 其中不乏大学教授、医生、学者,他们染不了桃红柳绿, 旁的颜色还是能够找到的。 最受欢迎的大红色,有什么比红色跟正确的呢?根正苗红啊! 红火火的阴阳头髮型飞快地从燕京扩散到了周边, 甚至达到了乡村。 半大的孩子价值观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那些红小兵各个都染了一团红髮, 红髮、袖章、绿军服成了他们的标配。 “祖国山河一片红啊!”在街上晃悠地周存彦暗下了快门将街景拍了下来,就是后世都见不着大半条街都是火红头髮的壮观场景。 常武哭笑不得,周存彦有魔性,瞧瞧把整个燕京的人都带坏了,想到马上就到到达燕京的英国使团,常武开始想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要不要下令燕京市民必须染黑髮?常武边走边想。 几人到了周家老宅,应全身体一好就入住周家老宅开始设计施工了, 他专业过硬,又有着深厚的国学底子,曾经作为中国最年轻的建筑师访问德国、波兰、苏联等国,博採众家之长,设计图画得比周存彦预想得要好得多。 就是杜春琪看了彩铅画的效果图也心存嚮往,“大师,大师级别的,结合实用和艺术性。” 杜春琪不禁感嘆,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龙王的水晶宫也不过如此了。 “漂亮,太漂亮了。”约瑟夫眸子发亮,他来到现代后很少见到如此有文化深度的建筑,似乎每栋楼都差不多,除了外层的颜色、高低大小不同,他还真分不出来有什么差别。看够了那种呆板的建筑,应全的效果图让他眼前一亮。 “我看看,我看看。”周淑基不甘人后,扯着周存彦的胳膊要看效果图,结实有力的胳膊上小肌肉群鼓了起来,十分有力的拉着周存彦一个趔趄。 周存彦无奈地说,“闺女的力气好像又大了。” 杜春琪翻了个白眼,反问,“她力气什么时候小过?是你不行了吧!” 周淑基在乌克兰出生,当时她不太会带孩子,聘请的乌克兰大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按照战斗民族的方法带娃。一直到孩子两个月时她才发现女儿几乎化身人猿小泰山很是喜欢被人拽着胳膊盪鞦韆了。 想到上回女儿牢牢拉住三只撒欢的大狗引来旁人惊诧地眼神,杜春琪又是得意又是无奈。 哎!中国男人有几个会喜欢力大如牛款的呢? 再次瞅了眼女儿胳膊上那组从她不会说话就已经追随着她的肌肉群,杜春琪耳边想起那日女人的话,“哟,你家女儿厉害,那么大点能熘三只大狗,搞体育的吧!” “她是学音乐的。”杜春琪无奈地解释。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打架子鼓就要有劲才行,瞧瞧那小胳膊腿,敲得肯定好听。”女人倒是说好听话,可惜没有给杜春琪带来任和安慰。 “我女儿学钢琴的。”杜春琪再次解释。 女人对周淑基投去惊诧地一瞥,讪讪笑了说了句弹钢琴也要手指有力气就牵着自家的狗跑了。 “哎!”杜春琪再次嘆息一声,转头看向有几分病弱气质的约瑟夫,问,“再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有什么想要的吗?不要和爸爸妈妈客气。”严格说来,周存彦现在花的还是人家祖传宝库的钱呢。 约瑟夫毫不犹豫地说,“杜妈妈,我想养只宠物。” “当然没问题。”周存彦答应了下来,揉了揉约瑟夫柔软的金髮,虽然知道这娃的健壮程度和女儿差不多,上马就能打猎,不过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就不禁让人说话放柔声音。 “真的吗?周爸爸太好了!”约瑟夫高兴地说。 “我想要一只大棕熊可以吗?我肯定会把它训练地乖乖地。”约瑟夫满口保证,“谢尔盖教过我怎么驯养棕熊。” 周淑基跟着起闹,“爸爸,爸爸,我也要养一只熊。” 周存彦还没回答,约瑟夫挺着小胸膛说,“你不用养熊,我就是你的熊,你最忠诚的大熊熊。” 周淑基的脸一下红了,她知道在俄罗斯熊还代表着未婚夫,偷眼觑了觑周存彦夫妻二人,发现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什么。恼怒地瞪了一眼约瑟夫,“你有熊的厚爪子吗?” 约瑟夫挠头笑了笑,“我的手要是太厚就没办法和你一起弹琴了。” “周爸爸,可以吗?”约瑟夫追问周存彦能否养熊。 周存彦犯难了,挠了挠脑袋,“要不我们再买只狗,松狮就不错啊!” 周淑基帮着约瑟夫,拉着周存彦说,“你在那边弄只小熊来嘛!” 周存彦被儿女们磨缠不过,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好,好,等你们过去了就给你们弄只狗熊。就在大四合院里养,对啊,熊也可以参加到节目里,熊孩子熊孩子,正好印证了。”周存彦灵光一闪。 与此同时,一条消息飞快地从中小学校园里传到燕京市的各个角落,第一届中华小当家要选人员了,限定9岁到13岁的孩子,最高可获得一万元外汇券。 一万元外汇券代表着什么,电视、电话、电冰箱、洗衣机、煤气灶、电风扇……等于提前进入了共产社会啊!不止孩子们激动了,就是家长也把参加中华小当家当成了一件正紧事来抓。
第200页 “回来了,来跟妈妈学切菜。”哪怕是男孩子也被要求回家学习厨艺了,一个个男孩苦着脸丢下了陀螺繫上了围裙。 “做饭是女人的事。”有个男孩不太在意奖金,满不在乎地说,立刻惹怒了他的父母。 “大厨都是男人,别啰嗦,赶紧多学两手。”孩子爹扬着巴掌说,“至少也要进24强,听说进了24强就有100元外汇券。” “只要你进了24强妈妈就给你买件新衣服。”孩子妈诱哄着, “我不要新衣服,我要玩具枪。”孩子脸一扬,提条件了。 “诶!学不学?”孩子爹的大手再次扬起,孩子妈连忙拉下他的手,柔声说,“好,好,只要进了24强就给买。” “我现在就要。”孩子蹬鼻子上脸。 孩子爹的大手挣脱开女人的束缚,一巴掌唿到孩子屁股上,“你个倒霉催的孩子,还提不提条件?提不提?” 一场家庭暴力由此展开,挨了打后的孩子乖乖地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学习如何洗菜、如何切菜。 右安胡同一户姓林的家庭也发着差不多的事,不过却是孩子自愿的。 林思齐自从和姐姐定下了解救火星人的目标后就一直努力学习数理化,别的尚可,可学生物需要配一架显微镜啊!小学连个显微镜都没有,他借无可借,早在存钱买显微镜了。听说参加中华小当家后即便没拿到冠军也有钱拿,立刻决定参赛了。 “别开玩笑了,你要去参加中华小当家,你什么时候下过厨房?”林思新讥讽自己的弟弟。 “不然怎么办?你给我买架显微镜?”林思齐反问姐姐。 林思新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工资大部分都上缴给父母了,哪里有那么多钱给他买显微镜,冷哼一声扭头走了。 “妈妈,你教我做饭吧!”林思齐钻进了厨房。 “那行,你去缸里把拿一把咸菜过来。”林妈妈交代着,她是给家庭主妇,因为成份不好不太爱出门,对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中华小当家一无所知。见儿子懂事的要帮她干活,挑了一个轻松的活给他。 “……好吧。”林思齐有些闷闷不乐,他觉得比赛不会比赛捞咸菜的。 林家有个一人高的大缸用来腌雪里蕻,打开盖子随手捞了一把咸菜,突然他被缸边淡黄色的结晶给吸引住了。 “姐,你看。”他拉过林思新指着水缸旁边盐的结晶说。 “什么?”林思新没有看出,满头雾水,这不是件很正常的事吗? “结晶,你看结晶,咸菜明明是泡在盐水里的,可是缸的边沿却产生了结晶。”林思齐激动地说。 “当然会产生结晶,盐水是会蒸发的,饱和的盐水就会产生结晶,我们不是学过吗?”林思新说。 “哎,你怎么不理解我的意思呢。”林思齐一跺脚钻进房间不出来了,一直到吃饭前林思新去他的房间叫他才发现他弄来几根木棍,正在往上面包红纸呢。 “好了,吃饭了。”林思新看了半天也没想通他在做什么。 “我忙,不吃了。”林思齐头也不抬。 当天晚上林思新发现她弟弟偷偷的从厨房抓了许多盐,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吓了林思齐一大跳。 “姐,你都能嫁人了,能别那么幼稚好吗?”林思齐惊魂甫定,埋怨地说。 “你偷盐。”林思新逗弟弟,“告诉我你要干嘛我就不告爸爸。” 林思齐白了一眼林思新,不动脑子的姐姐,就她那脑子还解救火星人呢,等着被解救才是呢。 “我在做实验。”林思齐说,“我用红纸做了一棵小树,根部泡到盐水里看看会变成什么样子。” “哦。”林思新没有兴趣地打了哈欠走了,等第二天她过来叫弟弟起床时顿时被那株小树给迷住了。 小小的树枝上挂着一团团的红色的盐晶仿佛是绯色的霜压在枝头,太美了,林思新被迷住了。 醒来的林思齐看了看自己做的小树,然后就没了兴致,原理太简单,一点挑战都没有。 第26章 周存彦现在深知甩手掌柜的妙处, 现场有应全负责, 他将应全和他的两个孩子安置在了周家老宅, 应家人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应礼、应颜兄妹俩干脆不去上学了,每日或是跟在父亲的屁股后面, 或是跟在姬长安身后。 姬长安太会玩了, 带得几个孩子也玩欢脱了, 养鸽子、养狗、逗蝈蝈……姬长安无一不精,甚至他还会刻葫芦玩。 于是几个孩子在后院栽种上了葫芦。 “哎,我知道一个葫芦娃的故事, 你们要不要听?”周存彦看到后说。 “要听。”五个孩子齐声回答。 周存彦开了个头, “有一个葫芦山, 山里有两只妖怪,一只是蝎子精, 一只是蛇精,他们被关在里面。穿山甲不小心打穿了山洞, 两只妖精逃了出来专门干坏事。穿山甲告诉一个老汉只有种出七色葫芦才能消灭这两只妖精。” “然后呢!”孩子们被吸引住了,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然后, 然后,嗯,反正七个葫芦变成了七个娃娃,他们是葫芦娃,每人都个特殊的本领。但是妖精太坏了,七个葫芦娃都被抓了,妖精要把他们炼成丹药吃掉。”
第201页 “然后呢!”稳重的雪菲也急了。 “然后我不记得了。”周存彦十分不负责任地说, 他还是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一眼没一眼看的,自己看完没有都不记得了,怎么还记得清楚。 “大伯,您接着讲嘛!”三到抱着周存彦的腿撒娇,他真的被故事吸引住了,想知道具体的故事。 “对呀,对呀,大伯您就说一说嘛!”梦楠听得有些入迷,她觉得自己也能种出葫芦娃,可是周存彦讲得太泛泛了,“葫芦娃是怎么种出来的?” 周存彦被问得有些发懵,撩拨完孩子们后果断尿遁。留下几个孩子看着刚刚种进葫芦的土地唉声嘆气,姬长安过来看见了说,“别急,别急,等葫芦长大了我教你们墨刻葫芦。” 几个孩子还是垂头丧气,姬长安以为他们孩子心性等待不及摇头晃脑的去看他的宝贝鸽子去了。 周存彦尿遁出了周家老宅,闲着没事打算去学校看看报名的情况,他到了和尼总统一起参观过的红旗小学。 正逢学生下课,抬眼一看乐了,又看见那个胸前一大块补丁的孩子。 “嘿,大鱼!”他不知道男孩的名字,因为人家抱过一条大鱼,于是叫他大鱼。 陈光远闷闷不乐地从周存彦身边走过,没将顶着桃红柳绿髮型的周存彦和他尊敬的外宾对上号,直到周存彦拉住他。 “小娃娃,你不认识我了。”周存彦问。 陈光远看了又看,才不敢相信地问,“您,您是外宾叔叔。” “零食好吃吗?还想吃吗?叔叔再送你些。”周存彦对他的感官挺好,于是说道。 陈光远连忙摇摇头,人家送一回是关心,可不能再平白无故收他的东西了,“很好吃,您不要再送我零食了,不好。” 周存彦摸着下巴注视着男孩,点点头,“你报名参加中华小当家了吗?” 闻言陈光远几乎委屈得要哭出来了,他想给自己和哥哥报名,可是老师说他哥哥不是学生了,不能报。他的成份不好又娇气,也不能报。 “我不能报名。”陈光远带着哭腔说。 “为什么?”周存彦愣住了,陈光远是个顶漂亮的孩子,有他在收视率肯定差不了。 陈光远低声说出了原因,周存彦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说,“没事,叔叔把你和你哥哥的名字加上去。” “谢谢叔叔。”陈光远一双凤眼崇拜地望着他。 周存彦微笑,他越来越喜欢这种帮助他人的感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光远、我哥哥叫陈光宗。”陈光远大声说,“我哥哥做饭做得可好了,一定能拿冠军的。” 周存彦忍不住笑了,揉了把陈光远的头髮,“那让我拭目以待。” 陈光远笑得灿烂,大力的点了点头,“等哥哥拿了奖请叔叔吃燕京烤鸭。”陈光远说。 “我可等着呢,让你哥哥加油。”说完给陈光远两张报名表格,“填完以后送到菁华胡同的周家大宅。” 陈光远如获至宝捧着两张表格。 陈光宗没有想到弟弟也给自己弄来一张中华小当家报名表,喜不自禁,“干得好,只要有足够的钱就有可能让爸爸摘掉帽子,再不济也能让爸爸回燕京好好养病。” 陈光宗想得远一些,陈光远闻言高兴地说,“太好了,那里太苦了,爸爸的身体都熬坏了。” 陈光宗苦笑,“燕京符合条件的人不少,我不一定能拿奖。” 陈光远拍着巴掌,“哥哥一定可以的,反正我知道的有报名资格的人除了李厨宝做饭都好难吃。” 陈光远十分有信心,学校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报名的,必须根正苗红,此外手上至少要有些老茧吧!厨师也是劳动人民,手上怎么能够没有茧子呢?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陈光宗说。 陈光远凑近陈光宗,嘿嘿笑着,“哥,要不你请假去爸爸那里找杨叔取取经?” 陈光宗心动了,他这段时间没事就翻看杨景生送给他的书,深受启发,可惜因为动手做荤菜的机会少,很多地方不太理解。 “去吧,去吧。”陈光远继续鼓动哥哥。 “胡闹,怎么能说请假就请家。”陈光宗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诱惑,他能够进到食堂工作还要多亏了领导安排,他可不能因为私心让领导难做人。想把他挤下去安排自己人进食堂工作大有人在。 “我不工作咱们吃啥、喝啥,就算过去又能做什么?”陈光宗反问。 “哎,一文钱难倒英雄好汉。”陈光远说,顿时有点蔫哒哒的了。 周存彦也关注到参赛人选的问题了,不过并不打算干涉,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和整个社会抗争的,他能做的是选定最后参赛的24人。 二层的玻璃幕房施工完毕,场地准备就位,周存彦开始选拔了。 陈光宗和弟弟陈光远到了周家大宅,迎头就碰到了李厨宝。 “嘿,初赛简单,每人做一道拿手菜就行了,我可要好好想想做什么。”李厨宝信心十足,他爹就是厨子,他自己又特爱吃,从小钻厨房观摩,拿手菜不要太多。
第202页 陈光宗兄弟俩闻言松了口气。 最终,陈光宗以一道酸辣土豆丝成功晋级,陈光远在周存彦的放水下也晋级了,毕竟节目还是要看脸的,作为所有参赛选手中最漂亮的一个小孩,周存彦用了些特权。 “真没想到我也能晋级。”陈光远路上十分兴奋,因为晋级24强,他们手上一共有了100元外汇券,剩下的一百元要等到比赛结束后才发放。 “哥哥,我们去友谊商店看看。”陈光远建议道。 “我想穿一件不带补丁的衣服,听说24强是要上电视的。”陈光远说。 陈光宗想了想,否决了他的提议,“先借一套穿吧!还不知道下次能不能成功晋级呢,钱先留着。” 关于置装,周存彦早就想到了,这年头人衣着朴素,甚至还带着些许补丁,为了节目效果他也不能让人穿不合身的衣服上节目啊! 所以比赛看得第二天,24名选手又聚到了友谊商店,由周耀基推荐的女工给他们测量尺寸。然后依次拍照,方便杜春琪根据个人风格设计衣服。 因为建筑都盖成了中式檐宇风格,杜春琪想全部设计成汉服风格衬托主题,周存彦看着画稿有些迟疑。 “这行吗?” “怎么不行,多好看啊!”杜春琪说。 “可是……哎!我来解决。”周存彦瞄了一眼杜春琪,发现她脸上已经挂了一层霜了,灵活地转变了立场。他老婆现在可是成天沉迷于设计新式汉服,他要是继续反对估摸就上不了老婆的床,比起那件极为重要的造人工程,别的还重要吗? 果然,杜春琪满意地点了点头,回房间抱着电脑继续涂涂抹抹去了。周存彦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一转眼就看见自家闺女沖她痴痴笑着。 “周淑基。”周存彦不高兴地叫着女儿的名字。 周淑基立刻小跑过来,环住他的胳膊,“爸爸,给我买个空灵鼓吧!” “好不好!”她的力气太大,摇得周存彦一个趔趄。 “站直了,好好说话!”周存彦板着脸说。 “那我的头髮……”周存彦拖长了声调谈条件。 “爸爸,我给你出个主意,你的节目开头可以放这段音乐。”周淑基顾左右而言他,她可喜欢自己爹顶着一头桃红柳绿了,剃掉多可惜。 “哦。”周存彦不太感兴趣。 周淑基不理他,打开手机放了一首歌,漫长的前奏缓慢而带着中式的庄重,仿佛两扇大门缓缓被拉开,大幕开始了。 接着是浑厚地男声合唱: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到这里,这首歌除了比较别致外还不算出众,一段音乐过后,一道颇为磁性的女声突然响起,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南有樛木,甘瓠累之。君子有酒,嘉宾式燕绥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宾式燕又思。 “这是?”周存彦一下愣住了,没有比这种歌更适合作为开场的歌曲了。 看见自家老爹呆愣地模样,周淑基有点小得意,“我选的歌不错吧!” “这首歌出自诗经,是描写宴席的歌曲,现在新编了,这个版本十分适合中华小当家。” “好,好,好!”周存彦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第27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修改好了,大家放心看。 大家说6号还要继续万更吗? 如果是就家我的作收或者多夸夸我吧!我就爱听好听话,6月6号作收超过50就万更哦! 最后感谢紫莲宝儿提供的创意,本来打算开始日更6000了,但觉得因为你的创意还是再坚持拼上一天,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中华小当家这一档节目出线的地方太多, 秉着有问题找总理, 一大早他就去了总理的办公室, 正巧赶上总理吃早饭。 “吃过饭没?”总理笑呵呵地问,“一起吃。” 周存彦一见到总理面前的早餐, 鼻头一酸, 眼泪差点落下来。 “就那么一片面包, 两个鹌鹑蛋营养哪里够!”周存彦说,他知道总理每天晚上都加班到很晚,要批覆一尺来高的文件。白天还有外事活动等, 一天的体能、脑力消耗极大, 就是年轻人也不一定能撑得住, 可总理都75岁了,身体又不太好, 为了那一份为人民服务的信念仍然坚持下来了。 “陆浩天,不是跟你说给总理多订些有营养的饭了吗?怎么就这些, 该不会你把钱给贪了吧!”周存彦没有忍住当场质问,其实他明白陆浩天的是不会贪的, 可是看到总理的早餐他急需找一个发泄口,不然他真的会哭出来。 陆浩天满腹委屈,他能不知道总理需要营养餐点吗?总理日理万机,年龄又大了,身体还不太好,他都担心死了。可是他能做的太有限了。 “你先别怪我,总理把你的润笔费都按捐款走了, 就那两个鹌鹑蛋还是宋副主席自家养的鸽子下的蛋,知道总理吃的不够营养专门攒够了给送来的。”他说的宋副主席就是中山先生的夫人宋庆龄,他听说总理总是捨不得吃好的后,亲自交代总理必须吃她送的鸽子蛋,这才让总理偶尔能吃上一两个鸽子蛋补充补充营养。
第203页 周存彦强忍住眼泪,沖门而出。 “这个小周,来了肯定是有事要办的,话也不说就走了。”总理半是抱怨地说。 陆浩天勉强笑了笑,“等会儿他就回来了。” 然而这回陆浩天猜错了,一直到午饭时间周存彦拎着沉重的食盒来了。 “这是?”陆浩天接待的周存彦,见状不禁问道。 “谭家菜。”周存彦说。 陆浩天颇为吃惊,谭家菜因为食材过于昂贵,一般都用于国宴,食材需要特批,可是他没听说谭家菜特批了食材。而周存彦显然是临时起意,他从哪里来的食材?陆浩天脑中冒出一串的问号。 “总理在吃饭?”周存彦明知故问,他就是掐着饭点来的。 “是的。” “我去看看。”周存彦一点儿也不见外,闷着头走到饭厅,待看到总理的午餐,他的眼泪掉了下来。桌子上就一道清炖萝蔔、一道素炒大白菜、一碟咸菜还有一碟萝蔔糕以及一碗糙米饭。 “您怎么就吃这个?”周存彦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总理吃的如此朴素乃至寒酸。 “我的身子骨和好胃口,都是靠了东北的高粱米饭打下个硬实底子。”总理说,“我就是喜欢吃萝蔔。” 周存彦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总理是苏省人即使冬天也有青菜,哪里是喜欢吃萝蔔,分明是这个季节燕京只有萝蔔、白菜、土豆三样,青菜价格昂贵他捨不得罢了。 “撤掉吧!”周存彦对陆浩天说,说着,打开食盒先端出一碗燕窝粥,“您年纪大了,可不能吃咸菜了,太多盐对身体不好。还有,萝蔔、白菜虽然也不错,可是您一天的消耗太大,必须好好补补才行。” 总理看着一碗温热的燕窝粥,就要说话,陆浩天连忙说,“你说的太对了,昨天总理就熬夜到4点。” 总理见他们两人里应外合,苦笑,“小周,你哟!” “您赶紧趁热喝。”周存彦塞过去一柄勺,“燕窝能够延年益寿,促进免疫功能,益气补中,最适合您了。” 陆浩天在一旁催促着总理,“总理,您就喝了吧!小周大老远提过来多不容易。” 总理苦笑着摇了摇头,吃完了燕窝粥,接着周存彦又端出一盘草菇蒸鸡,草菇和嫩母鸡一起蒸熟,味道极佳。 “草菇蒸鸡。”周存彦报上菜名。 然后又从食盒中拿出一盘清蒸鳜鱼,紧接着是柴把鸭子,一道虾子茭白,一盘红烧狮子头。 “鸡鸭鱼肉全齐了啊!”总理笑呵呵地看向周存彦,语重心长地说,“小周,我知道你是个极有责任心的男人,可是人生下来不光是享受的,你看看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不都浪费了吗?又不宴席也不逢年过节,没必要鸡鸭鱼肉都吃。” 总理指着桌上的菜说。 周存彦别过头摆出不听的姿态,一直到总理说完了最后才赌气说,“都是我做的,我的一份心意您看吃还是不吃吧!” 总理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指着周存彦,“你呀!” “总理,您看小周都自己动手做了,不吃有点那个啥吧!”陆浩天见缝插针地说,心里对周存彦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他的法子多,秘书处用了多少手段也没能让总理多吃点有营养的食品。就是别人送来了名贵食材总理也捨不得自己吃而是留着国宴上用。 “是啊!”任秘书也进来说,“周先生的心意总不能辜负了吧!” “说不过你们。”总理无奈道,“这么多菜,叫上大家一起吃吧!” 周存彦目的达到,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用餐完毕,又从食盒中拿出一大盘的果盘。 “哎呀呀,小周你有什么一起端上了吧!”总理好笑地说,周存彦的食盒里还真有一盘酥点和一壶杏仁茶,索性一併端了上来。然后翻倒食盒说,“这回是真没了。” 陆浩天对周存彦满意极了,这一餐饭有荤有素,有鱼有茶,还有水果,虽然总理嘴上不说,可以他的了解总理还是十分爱吃的。 周存彦的果盘没有侧重造型,装得格外的实惠,堪称一个小果篮了,里面有切成片的香瓜、苹果、椰肉、猕猴桃、香蕉,切成丁的芒果,此外还有圣女果、葡萄。 陆浩天等人说笑着看向果盘,一下子愣住了。 就是总理也诧异地望向了周存彦,里面不少水果不但不是北方的,明显还不是这个季节能够长出的。 周存彦知道自己既然拿出不合时节的水果定然会让人怀疑。但是他相信总理的人品,索性说,“我有特殊的方法能够拿到这些东西。” “你们尽管吃,那个地方的粮食不值钱。”周存彦破罐子破摔,他不是个特别有心机的人,在总理面前自然原形毕露。 场面一时沉寂下来,所有人都在想周存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看来不单是美国华侨那么简单。 少间,总理爽朗地大笑,叉起一块芒果丁问,“若是我记得不错这是芒果吧!真是好久没有吃过了。” 剎那间,所有人的唿吸顺畅了起来,纷纷叉起一块自己感兴趣的水果。 “是的,是芒果。”周存彦说,“还有猕猴桃您也要多吃,对身体好。”
第204页 陆浩天几人听闻后不约而同的避开了猕猴桃,转而吃了点苹果就纷纷停了手,3月的燕京有点水果也不容易,还是多留些让总理吃,就算总理吃不完不还有邓委员呢。 众人吃完,周存彦收拾完食盒就回去了,陆浩天问总理,“您看周存彦他?” 对于周存彦陆浩天也有点把握不准了,本来他以为周存彦就是一个美国华侨,有着一颗赤诚的爱国心。接着周存彦能够拿出治疗癌症的青蒿素并且能说明青蒿产地让他心里直犯嘀咕,他到底是什么人,但那还是在人的范畴内。现在他倒真不知道周存彦是人还是妖了。 哎,是谁说的建国后不能成精? “诶,想不通的话就看看,不要轻易下结论,只要对国家、对人民有贡献就是我们的好同志。”总理胸前别着的‘为人民服务’胸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总理没有问他的来歷,周存彦就装傻,而且还在总理办公室混熟了,到了饭点就自发的提着食盒过去了,现在的陆浩天一天不见他就想得厉害。 “这也是我做的,您可要好好品尝品尝。”周存彦连声说,其实他之前忙着选手拍摄节目前的培训活动,哪里有时间做那么费时间的清汤炖血燕?不过是为了让总理无法拒绝的理由罢了。对此陆浩天心知肚明,可他才不会实话实说,反而在总理面前信誓旦旦,这些菜全部都是周存彦亲手做的,谭家菜的彭师傅等人,嗯,顶多指点了一下。 “真拿你没办法。”总理颇为无奈地喝完了汤,对周存彦的无赖手段没有办法。这一幕在总理办公室已经很常见了,大家都习以为常。 看着总理一天比一天红润的面庞陆浩天等秘书处的人比自己吃燕窝鲍鱼还要高兴,均把周存彦的秘密埋在了心底。 吃完饭,总理又要继续忙碌,周存彦照例找理由阻止,刚吃完饭就工作可不是好习惯。 “总理,您来听首歌,我打算用在中华小当家节目的开头。”周存彦掏出一张黑胶唱片,这是他专门在网上定制的。现在社会喜欢啥的人都有,淘宝更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在上面你永远会发现自己有多么普通,奇葩是怎样多到不可思议的。 “哦,那就听听吧!”总理微笑着说,索性当休息了。 周存彦将唱片放置好,水流的声音让人耳边一清,总理不禁侧耳仔细倾听、辨别,徐徐点头,作为一名受过传统教育的人来说他从内心深处颇为欣赏这种代表着中华文化传承的歌曲。待到男声合唱到歌词时,他勐然站了起来。 “是南有嘉鱼!”他激动地说。 陆浩天也有点愣神,他从来没有想到诗经能够以这种方式演绎出来,这时,清亮沉稳地女声唱起,陆浩天头皮一麻,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他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根。 一曲完毕,总理大力鼓掌,“好,好,很好。”他赞扬道,一边吩咐陆浩天,“立刻联繫文工团,务必要把这首歌排练出来。” 周存彦巴巴凑到跟前,“既然都排练了,是不是直接把文工团拉到周家大宅?我出置装费和补贴。” 周存彦立刻想到了若是让文工团穿着华丽汉服开场会造成的炫丽效果了,可比直接放音乐强多了。 “你哟!”总理指着周存彦笑着说不出话来。 “总理,小周说的不错啊!”陆浩天帮着周存彦敲边鼓,周存彦对总理的用心之诚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不免多偏着他几分,“汉服要漂亮得用丝绸才行,咱们还没脱贫,两脚泥还没甩干净,可不得他这个狗大户出钱吗?” 周存彦连连点头,“是啊!我乐意得很,而且到时节目会在港澳和美国华人电台播出,我也赚钱呢,又能让大家都瞧瞧咱中国的文化。这是文化软输出,如果有老外因为喜欢这首歌专门学中文不是更好吗?” 第28章 黑化 周存彦的话触动了总理, 他满怀激情地说, “中国人几乎占世界人口的1/4。这样大的国家, 如果在文化上不能对世界有所贡献,经济上不能有较快的发展, 那我们就对不住世界人民, 也对不住我们的祖宗。” 说着, 不知为何,总理情绪低落了下来,周存彦不明所以, 看向了陆浩天。 陆浩天沖他摇摇头, 又将南有嘉鱼放了一遍, 总理静静地靠着沙发望向了窗外,眼角滴下一滴眼泪。 一曲完毕, 总理回过神,背着他们擦了擦眼角, 笑着说,“老咯, 留给我们这辈人的时间已经不长了,而要做的事还那么多。” 说完走进了办公室。 周存彦慌忙将陆浩天拉到了一角问,“总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看到总理的眼泪,他的心里堵塞得厉害。 陆浩天张了张口,没发出音来,周存彦急了,手上的力气加大,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陆浩天沖他摇了摇头,“这事你最好别知道,别打听。” 周存彦仿佛被戳穿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来,狐疑地问,“难言之隐?” 陆浩天捂住他的嘴,“少说两句吧!对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周存彦嘟嘟囔囔的走了出去,突然想到魏明,这人善恶分明、直来直去,最是适合打探消息,或许他知道原因。
第205页 “总理哭了?为什么?”魏明有些不解,等听完周存彦的话后,他有些明白了。 “你问这个干啥,没你什么事。”魏明粗声粗气地说,他刚掉到燕京电影制片厂当厂长,万事开头难,电影厂又是受到冲击的重灾区。他的工作很难有所进展,周存彦问的事他倒是清楚,此事不但和总理有关,和电影制片厂也有一定的关联,甚至他本人还经手了这件事,没有几个人比他更清楚了。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恨透了何清,这个女人太残忍。 “请你告诉我。”周存彦注视着魏明的双眼极为真挚地说,“或许我有办法解决,就算解决不了问题也可以想法子让总理开心一些,总理太苦了。” 魏明沉默片刻,而后缓缓地开口,“你知道付秋风吗?” 周存彦脑中一阵,这个名字他知道,总理无儿无女,仅认了一个养女带给他一些安慰,她的名字就是付秋风,据传她是中国戏剧奠基人,新中国三大导演之一,但英年早逝,她去世的原因后世莫说分明,但传言最广就是被何清迫害致死,可是一直没有公开声明过此事。 “四年前她被何清以苏修特务的罪名抓捕,因为担心总理营救被化名关进燕京一个秘密的看守所,并定位‘关死对象’。”说道这里,魏明情绪十分激动,满面涨红,“总理到处查询一直没有查到消息,直到7个月后才被找到,发现时秋风已经浑身布满伤痕,手铐仍然锁着四肢,就是下身也……”魏明有点说不下去了,实在太骇人听闻了,他简直不能想像会发生这种万恶的事。 “然后呢。”周存彦抓紧问。 魏明哽咽道,“然而我们不过是和总理汇报的功夫,秋风就已经……已经……被他们在头上插进一根长长的钉子。” 魏明有些承受不住,大哭了起来,周存彦安静地等他哭完,等他情绪平缓,他继续说,“总理知道后十分愤怒要求调查死因,就算解剖也一定要证实死因。但何清一伙人公然违抗,强行将秋风定为苏联特务,火化尸体,不留骨灰……我们到现在连她的骨灰都找不到,我无能啊!” 魏明仰面大哭,周存彦也跟着感伤了一场,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我们造假告她。” 魏明愣住了,“造假?” “对,就允许她无事生非到处造谣,我们也来,真真假假让她翻不了身。”周存彦说,“你有没有付秋雨的照片,还有别的受到迫害人的照片,我有办法修图。还有,我提供你一批针孔摄影机,你想法子给他们安上,我们录下来,然后剪辑,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的野心,看看他们的罪恶。” 周存彦激昂地说,“我们想安定,她不让我们安生,那我们也让她尝尝这种有口难言。”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步骤,“等一切完成后,你要找一个靠得住的人举报这件事,上达天听最好,至少也要让大部分人知道,实在不行就让这些照片小范围的先流传出去。” 魏明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拍巴掌,“好,我跟你干了,总理为了顾全大局受了太多的委屈,不能这样下去了。小人得志叫什么世道!” “听说何清又要搞什么批林批孔斗周公的运动,那周公是谁?”魏明冷笑,眼眸中的冷光一闪而逝,周存彦的话彻底地让他解脱出来,既然善解决不了问题就用恶来解决吧!魏明黑化了。 拿到了付秋风的照片后,周存彦回到了现代将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杜春琪。 “做得好,就该这样做。”杜春琪支持自家老公的做法,“那种人早就该遭报应了,她多在外面晃悠一天我都不放心,就怕她那你下手。” 虽然明知周存彦随时能够回来,杜春琪仍然希望他在那边有一个安稳平和的环境。 “对了,你上回不是说邓希贤回来了吗?我给他准备了一箱方便小火锅。”杜春琪指着阳台上的一角说。 “上回见他时他还年轻呢?”她不禁想到1942年的见面场景,有些怀念,“我记得他极爱吃麻辣味的食物,你给他带去。” 周存彦苦笑,“老婆,我们认识的是那个世界的邓希贤,这个世界的邓希贤可能不认识我们啊!” 杜春琪顿时有些索然了,“随你怎么处理吧!” 周存彦笑笑,购买了一批针孔摄像设备立刻给魏明送了过去,在明白如何使用后,魏明沉默地走了。他的气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是炮仗,一点就燃,现在看着沉稳许多,然而一旦注视他的眼睛就能够发现其中隐藏着跳跃的火焰。 那是一种可以焚烧一切的火焰,被牢牢压制在眼中。 如同一罐燃气,他现在不停得往里面注入燃气,终有一天会爆发出来。 修照片还需要几天的时间,不是周存彦找的人专业水平不够,而是要将照片改成那样也需要创意和专业知识的。为了修出的照片更为逼真,魏明提供了一份详细的死亡原因和照片。周存彦找了一个名法医同美工一起商量着修,力求完美。 宁愿慢一点,也不能让人看出漏洞。 第一张照片到手,魏明看着照片满意地点了点头,问,“底片能造假吗?”一句话问懵了周存彦。
第206页 “我问问去。”他只好说。 魏明点了点头,对周存彦问谁不感兴趣。 待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周存彦立刻追加款项,让将所有底片都做出来。 魏明收到一张照片却并不急着发出去,一则是因为英国使团即将到达,这时候国家一定要平稳;二是必须做出铁证来,让她翻不了身;三是积攒更多照片、影像资料造成规模效应。 一张可以是假的,一箱子呢?两箱子呢? 谁要敢包庇他魏明就敢将照片发遍全天下!魏明恶狠狠地想,面部狰狞。 此时,魏明脸上挂着冷笑,看着手上的材料,这段时间他没有闲着,联繫了一些有识之士调查各个事件,务必让照片、影视资料、证人、地点等全部对应的上。 看着手中的资料,里面字字泣血,他不禁有些感谢周存彦,若非他有特殊手段自己恐怕只能将将自保,哪里有机会力挽狂澜,拯救万民? 想到此,魏明的眼中似乎涌出了一股血色,他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若是下地狱能够结束这场灾难,他心甘情愿! 照片还没修改完,中英全面建交的事已经提上了日程,人们的眼睛都在关注着英国方面的反应。因为香港在淡水、食物、电力、煤炭等方面对中国的依赖,中英双方从49年开始就在商谈建交事宜。但一直处于半建交状态,在1971年4月达成一定的全面建交共识,英国方面本来一直保持着骄矜的态度,然而尼总统访华彻底打乱了他们的步伐。 中国在恢復联合国席位的进程中已经不在迫切地需要英国的贊成票,手上的筹码越来越少。而尼总统还雪上加霜干了件特别不厚道的事,他一再要求英国延缓对华谈判,自己却瞒着英国秘密访华,一直到尼总统访华前35分钟才收到美国的通知。 这让英国几乎将手上的牌输得干干净净,立刻决定放弃了利益有限的淡水领事馆,全面和中国建交。 新上任驻华代办艾提斯携团来华磋商并且尽可能的争取扩展对华贸易,邓希贤以国家副总理的身份接待了艾提斯。 第29章 麻辣小火锅 邓希贤调回燕京, 同妻子下了火车走在路上顿时有点惊呆。 接他的秘书笑着说, “今天最流行红头髮, 听说主席也夸赞过呢。” 有时候流言就是这么流传开的,主席身体有恙, 很少提笔, 专门给周存彦写了一张字顿时让人们过度解读了字中的意思。 火红头髮变成了主席的最爱, 在一个崇拜英雄的年代,流行传得并不必现代慢,一个月不到燕京的大街小巷就遍布着红头髮了。 姑娘、小子各个都顶着火红头髮, 意思自己是根正苗红的工农兵, 听说还有城郊的老农也跟风染了红髮, 说是希望今年大丰收,过一个红红火火的年。 “哎!世外桃园人, 不知有汉,更不知有魏晋啊!”看着满大街的火红头髮邓希贤对燕京的流行趋势挺不理解的。 秘书尴尬地笑了笑, 明白他的意思是无故被下放到外省,不知中央动态。 “不过乔外长会不会影响我国对外形象。”秘书接着说, 其实他是不太理解乔外长的担心的,人外国人还管你头髮是啥颜色的吗?他们自己不都是杂毛? 邓希贤曾经留学国外,明白乔外长的担忧,在西方一些国家,特别是英国红髮代表着粗鲁、野蛮甚至是不吉利的。法国就有这么一句谚语,红髮女人或者暴力或者虚伪,通常还兼而有之。 不过邓希贤却不似乔外长一样担心这些, 话语权是靠拳头打出来的,和发色关系不大。 到了住处,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抱着大箱子的奇怪地人,看到他笑得有些傻呵呵的。 “他怎么在这?”秘书小声地说,别的人或许他有可能认错,但那一头桃红柳绿是万万认不错的,那可是燕京现在的大红人。不但得到主席的大字还是总理那里的常客,听说就是何清现在也要避他三尺了。 在燕京,周存彦就是一个传说级别的人物。 邓希贤耳尖听到秘书的话,但他没问,因为他觉得周存彦给他的感觉太眼熟了。看着就十分亲切,仿佛二人早就熟识。 “您是?”邓希贤率先问。 “你果然不认得我了,不过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我是周存彦。”周存彦说,“这箱是我送你的礼物,不是贵重物品,不过一些吃的。” 邓希贤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何会收下,直到周存彦离开,他的妻子问他怎么收人东西才反应过来。 “看着感觉认识好多年似的。”邓希贤说,然后打开了箱子,“看看我的小伙伴送的什么东西。” 打开纸箱子里面码了一层层长方形红色塑料盒,最上面有张纸条,写着食用方法。 “看样子挺容易的,今天就吃这个了。”邓希贤说,招唿秘书一起摆弄方便小火锅,一边等待一边说起了火锅,“要说在川省,就没有人不爱火锅的,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黄髮垂髫,都爱吃的很。” 秘书名叫庄念安,是个地道北方人,土生土长就没离开过北方的黄土地。不太明白邓希贤为何一说火锅双眼就放光,不过火锅里的菜和肉还是让他十分嚮往的,凝神听他讲解,忽然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水竟然滚了。 “这是……”庄念安惊住了,伸手就去摸盒子,将他烫得几乎要跳起来了。
第207页 “哎呀!”邓希贤的夫人也觉得不可思议,“做饭居然不用煤,要是能够推行下去能省多少柴火和煤炭呀!也不用烟燻火燎了。” 邓希贤笑了笑,说,“我猜加热的东西你们都见过。” “是什么?”庄念安不禁问道。 “石膏!”邓希贤说。 如此,两人也不奇怪了,没了兴趣,空气中麻辣鲜香的味道吸引了他们。 “真香啊!”说话的是邓夫人,她是云南人,喜欢吃辣,夫妻二人在口味上基本保持了一致,无辣不欢。 庄念安还不被辣所诱惑,他闻到的全是肉味,一盒子里有好几块肉呢。别看他的职位算是不错了,可离大口吃肉还远着。这年头就是国家主席也没有大口吃肉的,像他自然只有委屈自己的嘴巴了。 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盒小火锅,期待能够早点入口。 终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小火锅开锅了,三人迫不及待地打开饭盒,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口中。 “唔,好吃,好吃。”庄念安嘴里还塞着食物,支支吾吾的说。 邓希贤仔细品着,双眼不禁湿润了,“是家乡的味道。” 他说,邓夫人见状放下了筷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无声地安慰丈夫,他们这辈子受到的苦难太多了,一点子家乡的味道就足够让他们感动。 庄念安没有注意到这些,埋头大吃,最后连辣汤也喝进了肚子,拉得他直哈气。 “赶紧喝口水。”邓夫人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庄念安。 接过水杯,庄念安却迟疑了,一边哈着气一边说,“嘴巴里好容易有点油,喝水就给冲下去了,怪可惜的。” 邓夫人莞尔一笑,说,“赶紧喝水,别辣坏了。” “年轻人爱吃是好事,等会回去多拿几盒。”邓希贤颇为大方地说,邓夫人瞥了他一眼没有反对。 “那怎么好意思呢。”庄念安挠头说,邓希贤强硬地一连塞了好几盒给他,“你这个年龄可不能亏了营养,拿去拿去。” 庄念安十分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等庄念安离开,邓夫人忍不住地说,“你倒是大方,我还想着多给闺女们寄一些过去,还有毛毛还在住院,正需要营养。你也不想想孩子们,这些年他们多苦啊!特别是毛毛,还不知道能不能站起来。”邓夫人抹着眼泪说。 邓希贤微微一窒,嘆了口气,片刻后说,“哎,我不吃,都给孩子送去。” 邓夫人瞪了一眼他,“尽胡说,你也上了年纪了,还能不吃点好的?而且这是你家乡味,谁不吃你都不许不吃。” “诶、诶,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你说怎么办嘛!”邓希贤无奈了。 邓夫人噗嗤笑了,“反正我不管,你必须多吃些才是,可别像以前一样忙起来顾不上吃饭。” 邓希贤苦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只好举起手说,“好,好,都听你的。” 邓夫人转怒为喜,对周存彦的身份疑惑了起来,邓希贤也说不出所以然,只好说,“别想那么多,我觉得他不是坏人。” 这时周存彦接到了约翰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办理公司。他这才想到自己答应约翰投资的事,奥多比公司可是能成长为数百亿美元的大公司,周存彦怎么能错过? 将中华小当家选手培训事宜交给了周耀基,又将现有的照片悄悄给了魏明就踏上了飞往巴基斯坦的飞机,再从巴基斯坦飞到美国旧金山。 他的房子在那里。 “不通公交车、没有大超市,这就是咱在美国的房子?”杜春琪看着眼前的房子有些蒙圈,“咱们不是挺有钱的吗?你的身份还是制片人呢,怎么挺漂亮的房子一点都不方便啊!” 周存彦使劲调动脑中的记忆,终于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出了原因,不禁苦笑。 “这当然是高档社区,你看房子就能看出来。至于为什么不通公交车,没有沃尔玛超市,那是因为没有它们房子才不会贬值。”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杜春琪不解了。 “没有公交车就不会有流浪汉搭公交过来,就不会有流浪汉占据这里的公园、图书馆等公共资源。没有沃尔玛就不会聚集大批的穷人来领救济,他们中有不少瘾君子,他们来了贩毒的也会跟过来。” “总而言之,因为没有这些就会少了许多安全隐患,所以就成这样了,忍忍吧!” 杜春琪只好点头,郁闷地说,“我不会开车。” 周存彦更是苦笑,“我……好像会吧!” 至少脑中还知道如何开,可是真要上路估计反应不过来。好在他是过来投资的,支票又是直接从碧玉竹管中拿,直接把约翰和乔治叫了来,几人一起去註册了公司。 拿到投资的约翰立刻辞掉工作投入到研究中去了,乔治则被一脸坏笑地周存彦留了下来。 “我学业很忙的,可当不了你的经理人。”乔治连连摆手,“你知道哈佛的压力有多大吗?每年有多少人承担不了压力或是退学或是自杀?我只是个中等生,就算全力以赴也不能保证能够顺利毕业。”
第208页 “嘿,伙计,你学得就是工商管理,现成的公司让你练手多好?想想小约克。”周存彦说。 乔治一下子就息声了,然后说,“好吧,我同意了,你要保证帮我照顾好小约克,我几年后要去中国接他。还有,你得提供给我一份合适的工资。” 第30章 行动 当然, 周存彦并没有就丢下新成立的公司完全不管, 很是用心的招了几名香港留学生留在了公司。 他们中有的协助约翰搞研究, 有的是财务之类,给乔治的省了不少事。 “中国的留学生太能干了。”两天后乔治这样和他说, “他们都十分勤奋努力, 很有潜力。” 周存彦闻言得意地笑了, 说,“那是,勤劳肯干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 乔治深深看了眼周存彦, “我的朋友, 过于骄傲可不是中国人的美德。” 周存彦一梗, 闷闷地说,“你的中文越来越好了。” 乔治得意地笑了, 指着周存彦的髮型说,“你现在越来越酷了, 哈哈哈。” 乔治笑得十分欢快,当他看到周存彦的髮型后简直惊呆了, 到底是谁给他做的那么有创造性髮型,简直闪瞎了他的眼。 “伙计,其实我觉得这颜色留成公鸡头更好看。”他提了个合理的建议。 于是周存彦再次换了个髮型,头顶中间留着一熘高高竖起的鸡冠子,染着桃红柳绿。这是一个十分挑长相的髮型,至少周存彦自己觉得这个髮型的让他十分逊。 “哇呜,太酷了, 我也要染成这种颜色。”一个进店的金髮女郎说。 乔治随意瞟了一眼那个女郎,一下子愣住了,是着名女明星朱莉,天哪,她居然会喜欢这种诡异的发色,乔治觉得以后他出门会被闪花眼的。有时间明星的影响力是不能忽视的,他们的形象甚至会影响几代人的审美关。 就像奥黛丽赫本,她带来了一种瘦的风潮,这在以前是不可思议的,以前哪个男人会喜欢如此干瘦的身材呢? 仿佛一夜之间,瘦变成了美。 想一想满大街的彩虹色,乔治为美国下一代的审美开始悲哀,他们还在竖立正确审美观的时候就已经被荼毒了。 “他们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建立艺术性的审美了。”乔治想道。 办完所有的正事,周存彦打算带着妻儿回国了,机票都订好了,乔治高兴地跑来邀功了,“你可以坐专机去中国了,我爸爸担任美国驻燕京联络处主任,你们可以跟着他一起去中国。” “专机哦,可比你取道巴基斯坦或者香港快多了,人也没那么受罪。我给小约克捎带了一些礼物,你一定要送到啊!”乔治挤眉弄眼。 周存彦心下大喜,不由地问,“怎么好端端要去中国了?” 乔治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你居然不知道?中国的局势有变化。” 周存彦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是魏明出手了,不是说好等他回去吗? 原来周存彦离开后,魏明越想越觉得周存彦是害怕得逃走了,他决定就利用手上现有的资料检举上去。 偷偷将胶捲混在沖印室中,然后如同一只随时捕猎猎豹,按着爪子等待着那一击。 这天沖印工人王小虎和往常一下开始工作,他从事照片沖印工作长达十年,闭着眼睛就能沖洗出质量不错的照片。在沖印室中不说数一数二,第三还是排得上号的。 打了个哈欠,将沖印好的照片一张张夹住晾干,此时他才眯着眼睛仔细看自己沖洗的照片。顿时被照片中内容惊呆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盯着照片看了又看。 “老李,你来看看!”王小虎拖来旁人过来看,“这是什么?” 他指着照片问老李。 “你这大惊小怪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老李笑呵呵地说,他和王小虎太熟了,被拉过来也不恼火。不经意地看了眼照片,双眼蓦地睁大,手指着照片说不出话来。 “找老宋过来看看!”半天,老李终于挤出了几个字。 王小虎连忙去叫沖印室的一把手老宋。 “是付导,付秋风!”老宋只一眼就认出了付秋风,双目含泪道,“人间惨案啊!” 沖印室一片沉默,最后王小虎问,“怎么办?” “我有点害怕。”王小虎觉得自己腿开始发软,支撑身体有点费力。 “难道就当不知道?”老李说,“问问你自己的良心能不能过得去。” “上报,必须给咱们个道理出来,都新社会了,怎么能这样?”老李义愤填膺地说。 老宋沉默地抖了抖嘴皮,抹一把眼泪,说,“你们都出去,这事是我发现的。” 王小虎长吁了一口气,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会不会还有这种照片?” 两人一想也是,扑倒工作檯前合力将所有照片洗完,果然其中还有一卷,三人看得浑身发冷,汗毛倒立,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惨绝人寰!”这其中不止有付秋风的照片,还有一些他们不认识的人,但每一张都挑战了他们身为人的底线。 “畜生!”王小虎忍不住地骂道。 三人收拾好照片到了厂长办公室,魏明早就等着他们了,听完他们的陈述后说,“照片交给我吧!”
第209页 三人面面相觑,老宋壮着胆子问:“厂长,您要如何处理?” 魏明深深看了一眼老宋,淡漠地说,“我有我的方法。” 老李是个爆性子,冲口而出,“我知道你肯定是要销毁掉,你们当官的都这样,这叫官官……” 老李突然有些词穷。 “是官官相护。”王小虎飞快的补充,说完就后悔了,缩到了老宋身后。 魏明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公道自在人心,埋藏在深处的内心好似突然照进了一缕阳光。 “我会尽全力处理,相信我。”魏明说。 最终老宋将照片和胶捲交给了魏明。 陆浩天一起床眼皮子狂跳,心中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肯定又有什么事要发生了。”陆浩天决定今天一天都要保持警惕,直到有人跟他说看见了魏明。他有些奇怪,魏明没说今天要过来啊! 陆浩天问了那人在哪里看到的魏明,找到了他。 “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陆浩天问,“这方向可不对啊!你找主席?” 陆浩天疑惑地看着魏明,厉声问,“你要干什么?” 魏明抿着唇不说话,陆浩天继续说,“我说过,谁也不许给总理找麻烦。” 魏明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立刻被陆浩天察觉,不经他的同意直接搜出了照片,顿时愣住了,“这是?”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一沓的照片。 “证据。”魏明低声说。 半晌,陆浩天收拾好情绪,“这事交给我,你回去等着。” “你?”魏明震惊了,他的陆浩天一直不太对付,前阵子才言归于好,他万万没有想到陆浩天会这样做。 “你回去!”陆浩天命令道,他还是头一回对魏明用这种口吻说话。 “我……”魏明结结巴巴的无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快走!”陆浩天驱赶着魏明。 “你不能去,我去。”魏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陆浩天轻蔑地笑了,“你现在的份量够吗?你能把这些照片带进去?你能保证它们不被其他人提前拿走替换掉?” 一番问话彻底让魏明无语。 “你还不能离开现在的职位,总理对周先生十分看中,你一定要全力配合好他的工作。”陆浩天说。 “他都……”魏明突然想起他们这些是假照片,怕被陆浩天听出端倪,紧紧抿住了嘴。 “你是说他走了,是吧!”陆浩天笑了,“放心,总理说他极端爱国,只要好好引到一定能够为祖国的发展做出巨大的贡献,你可不能用有色眼镜看人。” 魏明只好点了点头附和。 费劲地打发走了魏明,陆浩天深吸一口气,抬首走进了那个神圣地地方。 两天后,魏明听到了一个小道消息,主席大力斥责了何清,随即病种再次抢救。他连忙去找陆浩天,但听任秘书说已经两天没有见到他了。 魏明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老宋三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厂长……”老宋期期艾艾地开口。 “照片已经交给主席了。”魏明有气无力地说。 三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喜悦的色彩,“太好了,主席一定严惩那些坏蛋的。”王小虎十分有信心的开口,魏明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陆浩天在哪里?” 陆浩天此时好端端的,他被燕京军区保护起来了。当天主席见了何清,质问她的行为。 “主席,天上只能有一轮太阳,只有您才能当那轮太阳!”何清深情地说,“苏联太强大了,他们始终支持周,他的党羽太多,您不能不防范啊!” 主席虚弱地摆摆手,“国家是群众的,不是我一家的,你的眼睛怎么就看不到群众呢?谁能让中国国富民强,谁就有资格当这个主席!”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命令燕京军区司令万中逮捕何清,并且全权负责燕京安全,可随意调动燕京军区的所有武装力量以防她的党羽趁机作乱。 “主席,接下来怎么办?”万中恭敬地问。 “按法律程序审查,该开除党籍开除党籍,该……死……死刑,就死刑吧!谁也不能凌驾法律之上!”他又看了一眼照片,多好的女孩啊!就这样没了,“新中国没有特权阶层,谁用特权就是在毁掉国家的根基。 “是。”万中领命。 “群众需要安定的生活,不要为了功劳扩大事态!”主席又交代道。 第31章 又见小火锅 邓希贤夫妻二人到达燕京的当天下午就去医院看望自己的儿子邓策, 他们下放后, 还在大学的儿子被关进一间受到放射性物质污染的实验室, 原子核物理专业毕业的邓策当然明白放射性物质杀人不见血,沿着水管逃走, 却坠楼导致嵴骨严重受伤。 夫妻俩时隔三年头一次见到儿子, 看到他年纪轻轻却再也站不起来了, 邓夫人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就是坚韧的邓希贤也是鼻头髮酸。 “爸、妈,你们来了。”邓策的情绪倒挺稳定, 他已经瘫痪3年, 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淡然处之。
第210页 “哎, 哎!你别动,妈妈过去。”邓夫人连连答应, 走到跟前帮儿子塞塞被子,紧紧注视着他, 生怕少看一眼。 邓策正在修理一个收音机,将东西放置在床头回视着母亲, “您老了,皱纹更多了,都长白头髮了。” 邓夫人摸了摸儿子的手,说,“我当然老了,你们都长大了。” 邓希贤走到跟前,定定地看着儿子说, “好样的,我为你骄傲。” 邓策露出激动的眼神,父亲自幼对他要求极高,即便他跳级考入国立大学最难考的原子核物理专业也没得到他的一句夸奖。此时得到了,自然激动万分,转而又想到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些落寞。没有实验室会要一个不能站起来的残疾人的,努力了十来年的目标就在眼前却永远也跨不进那扇门。 突然,他注意到了门口的人,忙招手叫进了那人,“孟方,进来看看我爸妈。” 一个高个略带羞涩的男孩走进了病房,邓策忙和父母介绍,“爸、妈,这是孟方,这三年多亏他照顾我。” 三年前,他因嵴骨严重受伤被送进了医院,但因为父亲被下放,就是护士也对他爱答不理,忘记给他送餐更是家常便饭,他瘫痪在床,就是方便也不能自理,即便他很努力的收拾自己,身上也总是一股恶臭。还是孟方因病住院后发现他的情况,主动照顾他。每天给他打饭、推他出去转转,甚至端屎端尿。 孟方出院也天天过来照顾他,两人成了莫逆之交。后来因为钱粮的原因,孟方在外接下修收音机的活带给邓策,两人用这样挣来的钱或是改善伙食,或是购买营养品,或是购买书籍。 “好孩子,好孩子。”邓夫人连声说,看向孟方的眼神十分亲切。 “谢谢你。”邓希贤对这个孩子也十分感激,女儿们也被牵连下放到了天南地北,若非他照顾儿子否则后果还真不敢想像。 “我带来了好吃的,麻辣小火锅,你们年轻人绝对爱吃。”邓夫人连忙取出了几盒小火锅。 邓策却说,“妈,我现在不方便吃辣,给孟方吧!他爱吃辣。” 邓夫人有些傻眼,一时反应不过来,还是邓希贤想到现在儿子躺在床上本就容易便秘,吃辣确实不合适,说,“壮壮说的对,听壮壮的。” 接着他和蔼可亲地对孟方说,“谢谢你照顾壮壮几年,尽管拿回去吃,都是年轻人喜欢吃的东西。” 孟方略有几分不安,讷讷地说,“应该的,我和邓策是好朋友,应该照顾他,不能要您的东西。” 邓策劝道,“正是因为是好朋友才要送你,不收就是不认我这个好朋友。” 孟方本就不善言谈,只好收下了小火锅,邓夫人赶紧交代他吃法,邓策听了高兴地说,“这个好,孟方住宿舍,做饭不方便,这种最好了。” 说话间眉眼都笑开了,见到儿子的笑颜,邓夫人还有什么不捨得的? 孟方带着几分手足无措将方便小火锅拿回了宿舍,对着它嘿嘿傻笑了起来。同宿舍的人回来看到他这般模样,笑着问他,“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从医院回来了?你的小竹马能站起来了?”打趣的人天生就爱开玩笑,自从知道孟方风雨无阻的去伺候一个男性朋友后就打趣说邓策是他的小竹马。 至于本就容易脸红的孟方则被他形容成了青梅,这是他难得熟悉的一个成语。 “还没有,听说他的病国外能治好。”孟方实诚地说从医生那里听来的话。 那人撇着嘴笑了笑说,“这话可别对别人说,小心些没错。” 孟方知道自己失言,忙向他道谢,那人继续追问,“你不是都是9点以后才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早?” 孟方立刻高兴地说,“他父母回来了!他高兴坏了,三年都没见到,他父母调回燕京工作了。” 那人也跟着高兴,“这可是好事,这年头能调回燕京还真不容易。”接着,他指着桌上的方便小火锅问,“那是什么?” 孟方不自在地说,“叔叔阿姨送我的小火锅。” 那人哪里看出孟方的不自在,紧盯着红色的盒子,舔着脸说,“张哥我对你好吧!以前你迟到什么的都是我帮你打的圆场,还有你私自出去修收音机我可都帮你瞒着。是不是也该分我吃一些?” “不用给一盒,咱俩吃一盒就行了。” 孟方点了点头,打开了方便小火锅,张哥一看连忙跑去食堂买了一大兜的杂粮馒头,回到宿舍时香味已经冒出来了。张哥慌忙鬼头鬼脑的关紧了宿舍门,甚至还用毛巾把门窗的缝隙堵住,就怕有人闻香寻来分他那一杯羹。 “真香啊!”张哥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嘆道,“我老张还是第一次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你的小竹马一定是高干子弟吧!” “我不知道。”孟方如实回答,他交朋友可不是看人身份的,当时他见邓策虽然无法站立,也没人来看望他,但他胸襟坦荡,每天修理着同一只收音机,修好了拆,拆完了修。不禁被他吸引住了,后来两人越是熟识他就越敬佩邓策。 他的博学、风度、胸襟深深吸引了他,甘愿耗尽自己所有的空闲时间去伺候他。
第211页 “你也真是不长心。”张哥不经心地说,眼睛盯紧了小火锅,“熟了吧!可以吃了吧!” 孟方看了看时间,打开了盒子。 “肉,肉,吃肉。”张哥一筷子夹了一大块肉,放入口中仔细品尝,“麻、辣、鲜、香!” 从他口中蹦出的四个字吓了孟方一跳,张哥从来不学无术,居然能够形容的如此到位,是他小看了天下英雄还是美食的魅力太大,让人不学自通了呢? 孟方也被方便小火锅的美味给征服了,两人最后连汤汁都蘸着吃完了,抱着肚子躺在床上。 “这是我吃的最好一顿了。”张哥说,“只有社会主义,不,共产主义才能天天吃这个。真他娘的好吃啊!” “真盼望明天一睁眼就是共产主义社会了,天天吃个够。”张哥摸着肚子说,“你的小竹马家肯定是高干,这么好的东西就是厂长也没吃过。我说你可要长点脑子把人巴紧了知道吗?哎!我和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就你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连组长都巴结不上,睡觉,睡觉。”张哥一拉被子,不过一会儿就传来了唿噜声。 孟方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有些凌乱,能弄来这么好吃又方便食物的人家肯定不是一般人家,那他还有资格和邓策做朋友吗?他只是一个文化不高的普通小工人,连高中都没读过,该怎么办呀! 他的鼻头突然有些酸涩,一个个现实的问题拜访在他的眼前。 周存彦回国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他没有细问,不管如何,问题解决了何必知道的那么详细呢? 神情疲惫的陆浩天出面招唿他,“这次回来你住哪里?听说周家老宅已经装修好了。” “先住两天宾馆再住过去。”周存彦毫不犹豫地说,“我老婆孩子还没吃过谭家菜呢,怎么遭也得让他们把燕京宾馆的饭吃够了再走。” 陆浩天:…… “其实你随时都能过来吃。”陆浩天做出最后的挣扎,这年头哪里有长期住宾馆的……家庭? 陆浩天对周存彦的想法挺不理解的。 “太麻烦了。”周存彦立刻说,然后问道,“什么时候方便派辆卡车带我去京郊的红旗大队。” “你要卡车做什么?”陆浩天好奇。 提到这周存彦就有些无语,“还不是那个美国佬,他担心他的小约克吃不好,所以捎带了一卡车的猪饲料。” 陆浩天瞪大了眼睛,嘴角抽搐,“这人真奇怪。” “可别这样说,这次美国驻华联络处的主任是他老子。”周存彦说。 第二天,陆浩天陪同周存彦卸装猪饲料,看着诸多的饲料,陆浩天说,“好像一卡车不够装。” “该死,他以为他的约克是猪吗?那么能吃!”周存彦不过脑子的说。 “约克本来就是猪。”陆浩天冷冷地提示周存彦。 …… 第32章 一头猪的价值 红旗大队靠着燕京, 地理上的天然优势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还行, 队里光是猪就养了十来头, 十里八乡哪个大队不知道红旗大队生活好,明年过年要杀十来头大年猪?特别是2月份他们还接待了外宾, 一个外宾看中了他们大队的一头小母猪, 给他们留下的美元让每人都买一件新衣服, 羡慕坏了外人。 那只被乔治命名小约克的小母猪一下子变成了队中最金贵的存在,大队长甚至还专门派了个半大的孩子每天放猪,务必让它长得强强壮壮的。 然而, 让大队长没有想到的是, 今天又来外宾了, 仍然是看那头猪的。 乔治的妈妈芭芭拉也跟着过来看小约克了。 “呀!这怎么是好?”大队长搓着手说,眼睛却不自觉的瞄向了路上停着的两辆大卡车。他的心里已经盘算开了, 小约克长到现在也不过13公斤,两大卡车的猪饲料就是撑死它也是吃不完的, 剩下的肯定不少,他们大队是不是趁机多抓些小猪崽养着? “这就是小约克, 长得真像!”芭芭拉饶有兴趣地指着猪圈中的小约克说,现在它的待遇高涨,有个独立的小猪圈。 “谢谢你们将小约克照料的如此好。”芭芭拉真诚地感谢大队长,即便是她也能看出小约克得到了很好的照料,“这几年乔治还要上学无法亲自照顾小约克,等他毕业了就会过来接她的。” 芭芭拉的话让大队长有点吃惊,弄不明白老美的想法, 大老远的要把一头猪带回去,可能这种闲着无聊的事只有美国人能够干得出来。 另一边周淑基都快玩疯了,她看到了一头牛,立刻骑了上去满村子撒欢。现代社会虽然比起20世纪初的乌克兰先进了许多,可是也让她丧失了一些乐趣,比如骑马。如今看到一头牛,抱着没马牛也好的态度周淑基倒是玩得挺开心。 不止是她,约瑟夫对骑牛也挺感兴趣,他是真心喜欢骑马,感受策马飞驰的惬意。 “您的女儿真活泼。”常武幽幽地说,他担心坏了,特别是周淑基,人刚到牛肚子,生怕她从牛上摔下来,可是人做父母的却轻描淡写不以为意,让他突然有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错觉。 “哈哈,她是个小天使。”周存彦大言不惭的夸赞,让常武的额角划下了三到黑线。
第212页 “你不担心她的安全吗?”常武决定直击要点,“快点让他们下来吧!太危险了。” 常武看着明显就是娇生惯养的二人由衷地劝道,两人都是白白嫩嫩,周淑基年龄极小,约瑟夫脸色苍白,他十分不放心。 周存彦满不在意,跟着用幽怨地口吻说,“没有问题的,她才那么高的时候就已经可以骑着狗到处跑了。汉唐更是从小学习骑术,骑牛比骑马容易是吧!” 他反问常武。 常武发现他竟然无言以对,只得继续盯紧了两个孩子。 一场送猪饲料的行动下来,常武是心神俱疲,不过红旗大队却是人人眉开眼笑。芭芭拉最后又给他们留下了一些钱,感谢他们如此用心的照料小约克。 周存彦一家没有在宾馆住几天就搬进了周家老宅,经过应全重新设计的老宅规格比起宾馆也不差,入住面积也大一些。最重要的就是里面的孩子多,不管是周淑基还是约瑟夫都喜欢老宅,甚至杜春琪也更喜欢这种有韵味的建筑。 扛不过三人的周存彦只好跟着搬了进来,周耀基早就将正房收拾利索了,这天几个孩子也专门在门前守着,等他们下了车,孩子们就围了过了。 “大伯来了,大伯来了。”三到高兴地扑了上来,接着他看到了黄头髮的约瑟夫,有些迷煳。 “这是你们伯母,这是周汉唐,你们的,嗯,汉唐今年十岁。”周存彦突然发现自己不记得三个孩子的名字,只好任由他们自己根据年龄哥哥弟弟的叫。 “这是周淑基,今年7岁了,你们要好好相处哦。”周存彦继续补充着。 三个孩子连忙头如捣蒜,周耀基在一旁笑着说,“大哥大嫂一路也累了,姬老已经做了一桌子好菜就等大家上桌了。” 杜春琪不禁来了兴趣,她早就听周存彦说姬长安做饭极为好吃,水平在周存彦之上。 众人连忙抬步往饭厅走去。 “大伯,为什么哥哥是黄头髮?”三到拉着周存彦的裤管悄悄问。 “呃,因为他天生就是黄头髮。”周存彦的解释近乎无,三到迷迷煳煳的,但是很快他就喜欢上了黄头髮的小哥哥。因为约瑟夫可以完整的将葫芦娃讲出来,什么火娃、水娃、金刚葫芦娃,讲得可比周存彦讲得生动得多。 “哥哥真厉害!”三到成了约瑟夫的小跟屁虫,走哪跟哪。 约瑟夫紧跟着周淑基,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周淑基无意间成为男孩子头儿。 席间,周淑基突然闹着要给大家演奏空灵鼓,周存彦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给大家来一段。对于这场演奏周存彦是不太报希望的,因为空灵鼓他才买来两天,周淑基根本就没学过,只是在乐器行听人说了那么一耳朵。 “小孩子爱玩,大家别介意。”周存彦笑着先为女儿可能失败的表演打圆场了。 “哪里哪里,这么大的孩子能够不怯生就不错了。”姬长安率先说。 周淑基不知道大人间的官司,一个人就抱来了空灵鼓,让周耀基看得瞪大了眼,不禁说,“侄女的力气不小啊!” 周存彦对此只能微笑了,他闺女的力气确实……摆在那。 周淑基丝毫不怯场,当然这也是和她之前的老师路德维希练出来的,路德维希在教她音乐期间也带着她去参加了几场公开演出。很是让她长了一番胆色,如今饭厅里不过几个人而已,对她压根就没有影响。 空灵鼓出现的时间极晚,最开始是美国人根据小号丙烷罐制作而成,一经出现就因其音色有着古琴、磬、古筝等古典乐器的婉转灵秀而广泛应用在佛教道场瑜伽冥想等处,但其至今还未形成完善的乐理,比起乐器更似儿童的敲打玩具。 敲鼓人既可以用各种材质的鼓槌敲击,也可以直接用手敲击、拍打,或者用手指轻弹也可以。总而言之,比起乐器,空灵鼓更是一种老少皆宜的玩具,因为它甚至没有专门的乐谱。 以上原因造成了乐手每次演奏空灵鼓都是独一无二的,周存彦不知道这些,听了名字以为是要专门学的,生怕女儿当众出丑被打击到。 杜春琪略略了解一些,但笑不语。 咚,通透细腻的鼓声传出,别人尚可,方献君的头勐然一抬,目光灼灼地望向了空灵鼓。 一声声的纯净空灵的鼓声打动了众人,方献君突然离开了席位,走到了周淑基身边,蹲在那仔细观摩着鼓。 空灵鼓是纯钢制成,外型和家用炒锅差不多大,表面浑圆和外姓飞碟有些相似,演奏人都是盘腿坐下将鼓置于腿上。 方献君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鼓,自然惊动了周淑基,不过她丝毫不慌不乱,冲着方献君眨眨眼睛,还有余力开口,“我们一起?” 方献君闻言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侧耳听着周淑基的演奏不过一会儿就粗粗了解了空灵鼓的音域音阶,期间或拍这个音域一下,敲那块音域一片。她的加入让音乐更系统充实,周淑基兴奋了,一曲完毕,她开口问,“您一定是音乐大家。” 可能是这段音乐激醒了方献君,她说话了,“我看看你的鼓。” 姬长安喜极而泣,这是妻子第一回 和常人一样说话,还是她最爱的音乐,自从她的精神出现问题后,她再也没有碰过琴了,只是手指会下意识的在空中虚弹。
第213页 “给你。”周淑基挺大方,而后说,“我能和你一起研究吗?” 一大一小忘记了众人,讨论得欢快。 “我们自己吃。”周存彦见状只好如此说。 突然周淑基跑过来甩着他的胳膊,“爸爸,你给我买所有型号的空灵鼓吧!” “好好好,你先松开爸爸,胳膊被你抓疼了。”周存彦连忙说,这时约瑟夫突然说,“周爸爸说话不算数,我给你买。” 约瑟夫手上还是有一笔钱的,身为米哈伊尔大公的独子,他的身上始终带着一些名贵物品。加上碧玉竹管的钱财几乎可以说是他家的,杜春琪肯定不会亏待他,平时就没少给钱让他存着。这次过来更是直接抽了一张百万美元的支票并一些零钱给他。 所以,在座中除了周存彦夫妻二人就属约瑟夫最有钱。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周存彦郁闷。 “我想要的大狗熊到现在都没有影子。”约瑟夫的回答立刻让周存彦哑了,他到哪里去给约瑟夫弄大狗熊。 姬长安算是和约瑟夫志同道合,他也爱养动物,从鸽子到老鹰,从蝈蝈到欢狗,甚至下放时还养了猪、牛、羊等,对养动物很有心得,如今一听说约瑟夫想养狗熊顿时将他引为了同道之人。 他本就是纨绔子弟,到老了也没变,交朋友从来不看身份、年龄,当下说,“小友,狗熊不好得,不若养鹰,伯伯熬鹰的手段都教给你。” 约瑟夫侧头想了想,他自记事以来就知道德国和俄国打仗了,他的父亲为此上了战场,因而挺恨德国。想到德国的标志是鹰,若是能把鹰训练出来也不错。 点了点头说,“好,不过肯定是熊比鹰厉害。” 周存彦很少见到约瑟夫孩子气的一面,约瑟夫作为米哈伊尔大公的独子,从小按照未来沙皇的模式培养,十分稳重,此时的表现让周存彦暗嘆。 杜春琪早就感性的一把搂过了约瑟夫,“我们都养,我们一定能够找只熊宝宝带回来的。” 她想或许养一只熊是约瑟夫为他的过往唯一能够找到的寄託。 第33章 买熊 有问题找常武, 不行就找何泰安, 再不行就只好找陆浩天了。在周存彦看来养一头小狗熊算是件很大的事了, 他直接找到了陆浩天。 “你想养一只小狗熊?”陆浩天深深看了一眼周存彦,为自己的苦命悲哀, 为什么他要伺候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想他堂堂一国总理秘书长, 居然要把时间耗费在狗大户养狗熊身上。不是礼宾司专门给他配了常武吗? “是的。”周存彦看看天, 看看地,“一只小的,几个月大的吧!” 他过分得补充道。 “随便你, 你捡得到就养, 捡不到也别找我, 我不是卖熊的。”陆浩天淡淡地说,捏了捏鼻樑, 就因为这个要求浪费他那么长的时间,他现在很忙好不好。 随着何清倒台, 她的党羽得到清算的同时,总理身上的任务又加重了。用最快的速度恢復国家制度是现在工作的重中之重。该平反的平反的, 该的调回的调回,该弥补的弥补,期间大量的资料都需要他一一核实。 特别是近期又多了一个任务,国家要恢復高考了,他要在宣布前做好准备。 “我还要个养熊许可证。”周存彦见陆浩天有点不耐烦,再看看他青黑的眼睛知道睡眠不足的人都脾气暴躁,赶紧提出要求。 “什么证?”陆浩天莫名奇妙。 周存彦说, “狗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当然需要许可证了?不然我找你干嘛?” 陆浩天扶额,“谁告诉你狗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周存彦一愣,突然意识到现在是1972年,国家正在恢復秩序,人都顾不上,谁还有心情管动物的事呢?恐怕就是野生动物保护法都没有制定呢。遂喜笑颜开,凑到陆浩天身边,“既然这样,给我两只熊猫养养吧!放心,绝对养得白白胖胖的。” 陆浩天几乎想推开那张恬不知耻的脸,板着脸说,“不可能,熊猫是国宝。” 周存彦明知这个结果,仍然佯装不满意,“不是都送美国人一对了,我也想要,我也想要。” 为了大熊猫他不惜卖萌,可惜陆浩天看了看他的鸡冠子髮型,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别过了头,“别在这卖傻了,赶紧去找你的狗熊吧!” 周存彦见话说道如此地步,只好走了,想法子去找狗熊。 过了两天他还毫无头绪时居然接到了陆浩天的电话,“燕京动物园有一只小狗熊可以给你,但是……” “我明白,明白,我会给动物园捐一笔款用来改善动物的伙食,我可是爱心人士,可爱动物了。”周存彦十分上道地说,同时心里吁了一口长气,总算解决了。 当天他带着约瑟夫去了燕京动物园。 燕京动物园在前清时叫万牲园,饲养动物在园中已有百年歷史,1952年国家集中建设了一些馆舍,黑熊山就是其中之一。常武带着周存彦二人迳自到了园长办公室,听说眼前的人就是狗大户,园长倒是挺欢迎的。 虽然现在能吃饱肚子了,可人还不富裕,动物园又是个吃钱大户,光凭门票要挣回动物们的伙食显然比较困难。本着为国家节省点的打算,一听说周存彦可以提供大笔资金,园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第214页 让饲养员抱来了一只两个月的小棕熊,因为动物园的熊山叫黑熊山,这只小棕熊就显得不合时宜了。 “您看这只棕熊如何?”园长有几分紧张,接下来动物园的动物们吃肉还是吃素就要看周存彦了。 周存彦扭头看向了约瑟夫。 “喜欢吗?” 约瑟夫手伸到小棕熊面前,小熊被他白皙的手吸引了注意力,随着他的手一点点向上抬,小熊慢慢站了起来抱住了他的手,放在了嘴边也不啃咬,只是讨好地舔了舔。出生在动物园的它,从一出生就明白讨好人类的重要性了。 “我很喜欢它,它叫伊戈尔。”约瑟夫说,周存彦对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奇怪,伊戈尔王很多俄罗斯人眼中的英雄,而熊则是俄罗斯的象徵,给小棕熊起这个名字实属正常。 “好,就这只了。”周存彦说,然后和园长商议捐款事宜。 约瑟夫抱起了小熊,将一张支票放在园长面前,“我认为它值一百万美元。” 园长惊呆了,立刻看向了在约瑟夫怀中撒娇卖萌的棕熊,它可真是金子打的呀!一下子创收一百万美元。他是不是该建一座棕熊馆呢? 动物园有了大笔的资金,园长高兴了,陆浩天也高兴了,他还真没想到周存彦出手壕到无人性,一只将将两个月大小熊就值一百万,弄得他都恨不得满山抓熊换钱了。国家要恢復秩序,发展经济,总理再次接受财政工作。陆浩天一下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真是处处都要钱,国家穷啊! 若非主席和总理要坚持中国既无外债,也无内债,陆浩天都恨不得发行债券了。 “我们不能花子孙的钱,不然后代怎么办?一出生就背着债?”总理说,“我们这一代人,两代人艰苦奋斗,给子孙留下财富,这样一代代下去中国终将屹立于世界之林。” 陆浩天彻底打消了发行国债的想法。 在这种情况下,文工团一练好《南有嘉鱼》这首歌曲,他立刻连人打包送到了周家老宅。 “当初你说提供服装和补贴啊!”陆浩天说。 周存彦早有准备,说,“你再给我两个人。” “谁?”陆浩天好奇地问。 “梅兰芳梅大师,文工团的人体态不符合古典形象,需要重新培训。还有田志高,我老婆说了,她设计古装还欠点文化底蕴,需要田志高先生指点指点。” 梅兰芳是家喻户晓的人物,陆浩天倒是知道,可是田志高是谁?陆浩天问了出来。 周存彦忙说,“54年那一版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是田志高化妆和设计的服装。”不说杜春琪,就是周存彦看了也格外佩服里面的服装,那些元素就是放在现代也不落伍,像什么裙子外面罩一层薄纱,现在不也流行着? “《梁山伯与祝英台》就那一版,没有别的了,那是新中国第一部 彩色电影。”陆浩天笑着说,“没问题,我把人都给你带到。” 知道自己的偶像要亲自过来指点她,杜春琪激动地一练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烙饼似的,弄得周存彦也挂了几个大黑眼圈。 “哥,注意形象啊!人家应全要当新郎了都没像你这样。”周耀基打趣着周存彦。 “应全?他要当新郎了?”周存彦好奇地问。 “可不是,请帖在这,昨天他来时你不在。”周耀基递给他一份请帖,接着说,“还别说,应全可真有艷福。这不是局势变了,她那个女学生调了回来,人回来第一天就去找他了。不知道怎么说的让应全同意娶她了,应礼和应颜两个孩子也没意见。” 周耀基的口吻说不出是羡慕还是什么,他倒是和王静真心爱过,甚至在前期王静为了保他放弃当导演的机会,然而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一直磨尽了她的感情才知道后悔。 如今王静和那个摄影师又有了孩子,更不可能回到他身边了,周耀基突然有些伤感,自古感情最磨人。 周存彦知道他在伤感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连以后还会遇到更好的都说不出口。在他看来也是周耀基混蛋了一些,人王静前期对她多好?就算他被打成右派,就算他停发工资都不离不弃,可是周耀基心态不给力了,从天之骄子一下子变成人人喊打的右派,一下子崩溃了。那阵王静本来就承受了单位、家庭的双重压力,他还要吵闹不休。 最后王静重病无法继续兼顾家庭才和他离婚了。 “我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再也碰不到那么纯粹的爱情了。”周耀基略带着伤感说。 应全的婚礼比较简单,是在水木大学举行的,新娘比应全小了十来岁,一脸娇羞但言语却十分大方。知道周存彦对应全有恩还拉着应全过来敬酒,新娘一连干了三杯,众人连声叫好。 “新娘是个爽利人。”杜春琪悄声说。 应全今天容光焕发,一扫颓唐之气,显然新娘让他获得了新生,在他最困苦时,这个女孩不顾年龄的差距爱上了他。虽然那时他还没有对这个女孩动感情,但是她如同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黯淡的生命中。 婚礼结束,路上杜春琪突然颇为幽怨地说,“我们还没举办婚礼呢。” 周存彦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可不是吗?他们还没结婚呢,孩子就来了。登记结婚后买了那座墓景房,之后的奇遇让他们还没有举办过一场婚礼。
第215页 “我们也举办一场婚礼。”周存彦斩钉截铁地说。 “想什么呢?孩子都这么大了。”杜春琪立刻拒绝。 “不行,我欠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答应过你的。”周存彦说,心里已经盘算开要请谁了。主席请不到,总理总是能请到的,还有邓希贤也能请到吧!这么一算,也算是世纪婚礼了,而且连地点都有了,就是周家老宅前院的水晶宫。 周存彦心中有了底气,说话也利索了,“你是想要中式婚礼还是西式的?” 杜春琪当然选择了中式婚礼。 第34章 婚礼准备中(1) 周存彦要举办婚礼!这个消息让众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眼镜,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举办婚礼, 难道他离婚了?要另结新欢了?没听说啊!而后听说他要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众人在说他胡闹的同时也松了一口。在周存彦一次次语出惊人的打击下,他们的底线已经越来越低了, 这个现象可不好, 需要改正。 中国人嘛!社会幸福指数啥时候都和道德挂钩的, 只要大家道德高,哪怕日子苦些也是幸福的。 此时受到冲击的是陆浩天。 “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不太合适。”这时候就是二婚也没有大办婚礼的, 像周存彦这样孩子半大不小的老夫老妻要举办婚礼着实让人惊掉眼球。 “而且办就办了, 还要请总理, 你想什么呢?”陆浩天可捨不得让总理百忙之中还抽空去参加周存彦的二茬子婚礼。周存彦可不是傻的,一想就知道陆浩天的反应, 直接跑到总理前说这个事了,这不, 陆浩天果然当着总理的面就爆发了。 “嘿嘿,去吧, 吃顿好的。”周存彦傻笑着说。 “你这个小周哟,好,好,闹不过你,我去。”总理倒是不恼,笑着说,“带着一群人去吃垮你。” “尽管吃, 吃不垮。”周存彦连声说,高兴地尾巴都翘起来了。 “总理,您那么忙。”陆浩天急忙说,被总理摆手制止了,“就是因为忙才要去放松放松。” 如此陆浩天无话可说了,当然他也明白总理对周存彦十分有好感,压根就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小辈相处了,自然愿意去参加他的婚礼。 出了西花阁,他直奔邓希贤的家中,邓夫人在家,看到是上次给他们送方便小火锅的周存彦倒是颇为热情的接待了他。 “我这次来是请您一家参加我的婚礼的,这是请帖。”周存彦知道两人不熟,开门见山的奉上了请帖,邓夫人留了留,他说什么都赶回去了。 拿到请帖的邓希贤夫妻二人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他们真的和周存彦不熟,甚至连他干什么的都是从他人口中听说的。这当然算是周存彦的疏忽,有谁送礼报个名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也怪不得邓希贤夫妻二人拿不定主意了。 对于周存彦他们夫妻事后倒是打听了一番,确切的说秘书就告诉他们了。邓希贤对周存彦的感官比较复杂,首先一见面就对周存彦有莫名地好感,加上他自己留学法国、苏联,思维比较开放,倒不像一些食古不化的人士对顶着桃红柳鸡冠子头的周存彦有偏见。 可是再多的好感也不得不让他考虑立场的问题。 最终,他还是拍板,“去,不但我们俩去,儿子也去。” “啊?”邓夫人大吃一惊,“可是儿子他……” 明白邓夫人的未尽之言,邓希贤果决地说,“他只是站不起来而已,不是废掉了,我们不能把他关在医院里,他需要出来接触接触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邓夫人闻言双眼又湿润了,握住他的手说,“都听你的。” 另一边为了布置婚礼现场,周存彦将还在新婚燕尔中的应全给拉了过来。 “哥,我叫您哥。”应全挺无奈,他刚结婚啊!每天除去上班时间和自己老婆亲香都不够就被周存彦硬生生地给拉了来。 周存彦没有说话,直接亮出一只精緻陶瓷女士手錶,应全的眼神立刻凝固了,“给我的?” 他有点不可思议,像他也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陶瓷手鍊女士手錶。而且这种陶瓷链不但不会拉低手錶的档次,反而有种别致的美感。 “精钢手鍊说白了就是不锈钢,有些人还是很容易过敏的,这种陶瓷的人佩戴不过敏。”周存彦怕他不识货解释着。 “好,我同意了。”应全几乎没有多考虑就同意了。 “好兄弟。”周存彦高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豪爽地说,“送礼成双,我也给你准备了一块陶瓷手錶。” 说着,他又拿出一块表链和錶盘都是纯黑色的陶瓷手錶,和中国红的女士手錶正好是一对。 “好看吧!拿回去嫂子绝对喜欢,她一高兴离造出个小人还远吗?”周存彦坏笑着,应全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大方的夺过了手錶。 “都给我了还拿在你手里做什么?”他淡定地说,“等小人造出来别忘了给孩子送满月礼哦。” “忘不了,忘不了。”周存彦哈哈大笑。 应全接着说,“比赛会场刚刚布置好又要变成婚礼现场,也只有你这种狗大户能拆了装,装了拆,行,我正好带几个得意门生来长长见识。”
第216页 周存彦对他的挖苦不以为意反以为荣,狗大户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应全摇了摇头,对周存彦的脸皮有了新的认识了。 应全的水平还是值得保证的,没过两天就画出了效果图,杜春琪看了果然十分喜欢,“比起后世的那些婚礼现场这才叫有韵味呢?” 定下了图纸立刻就开始施工了,道具们又忙乎开了,他们倒无所谓,在周存彦这干活不但领着厂里的一份工资,周存彦还给补贴。他们干得热火朝天。 另一厢,梅兰芳大师和田志高终于到了。 梅大师按照计划培训文工团众人的仪态、古典礼仪,而田志高则没想到他过来的第一个活居然是给新娘设计一套中式礼服。 虽然有点傻眼,田志高良好的素养还是让他淡然处之了,再艰苦的时候都度过了,设计一身中式礼服又算什么呢?很快他就了解到了杜春琪的职业素养,对于她很多新颖的观点赞不绝口,两人彻底投入到了工作中。 由于要举办婚礼,中华小当家的录制自然只好往后延,周存彦除了定期让他们去燕京电影制片厂学习如何上镜,干脆还给每人发了一些补助。这可让24名选手高兴坏了,不过是上上课,白拿钱多好的事。 因为高额奖金,别人都趁着这段时间加紧时间练习厨艺,林思齐却彻底放飞自我了,他对做饭本就不感兴趣,硬生生闯进了24强后拿到那一百块外汇券买了架显微镜后,能否拿到名次对他而言就不那么重要了。 “我不必再学厨艺了,反正也晋不了级了。”林思齐轻松地在家中说。 林思新则是恨铁不成钢,“都进24强了,不再走一步多可惜啊!” “姐姐,要有舍有得,反正我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学做饭上了。”前段时间的厨艺训练已经让他身心俱疲,他是再也不想摸菜刀了。 “我以后一定要找个会做饭的老婆。”林思齐心有戚戚眼焉,厨房什么的,果然还是没有做实验有意思。 林父听一双儿女的谈话心中直乐,但为了维持父亲的威严仍然板了个脸,叫过他们二人问,“现在国家恢復高考了,思新,你自来是个有主见的,你自己考虑考虑要不要参加高考。” 林思新一直也在犹豫,一方面是对大学的渴望,一方面又捨不得在钓鱼台国宾馆的体面工作,两面为难。遂仰起头问父亲,“爸爸,要不您决定吧!我听您的。” 她将决定权放在了林父身上,殷殷望着他。 “哼!”出人意料的是林父冷哼一声说,“我能做你的决定?你什么时候听过大人的话,从小就不听话。” “你姥爷给你起得名字多好听,似兰斯馨,斯馨,斯馨,一听就是温柔典雅的女孩的名字。可你倒好,不经我们同意上学报名时就写成思新。” “你自己做决定吧!”林父说完一番话后抬脚就走出了房间,留下傻眼地姐弟二人。 “所以爸爸其实只是对你有话说,叫我是顺口叫惯了?”林思齐不可思议地说,当然也不排斥这年头的父亲很少和女儿单独相处的缘故。 “你给我拿个主意吧!”林思新求助地望向了林思齐。 林思齐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说道,“我可给你拿不了主意,反正我自己是要上大学的,不然肯定连火星的边都接触不到,如何解放火星人呢?” 林思齐已经彻底被忽悠瘸了,可惜周存彦还不知道,不然他肯定会为自己忽悠出一个大科学家而自豪地。 “我……我也考大学。”林思新也下了决心,躲在门外听他们姐弟谈话的林父嘴角得意的上勾,虽然他不明白为何自家两个孩子成天喊着要好好学习解放火星人,不过结果还是十分可喜的。 “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女!”林父忍不住的走进房间高声赞扬着。 林思新姐弟俩吓了一跳,待看到林父眼眸中的满意后笑了起来,林父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能够得到他的赞扬是件难得而让人高兴的事。 “高考用的书我都给你买回来了,赶紧学习去。”林父显然不想让两个孩子翘起尾巴,拉下脸说。 林思欣一熘烟儿跑出了房间,林思齐则苦着脸看向了林父。 “爸爸,您还有事?”他有点发虚,最近他虽然有好好学习,不过对于父亲的畏惧是天生的,一看到他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觉得脚下发飘了。 “你,很好。”林父赞扬了儿子,林思齐这段时间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是满意的。别看林父是泥腿子出生,但他十分重视文化人,不然也会顶着压力娶成分不好林母。实在是因为林母家家传数百年,出过不少能人异士,他觉得林母生的孩子定然是聪慧的。如今看到一双儿女果然如他所想,不禁为自己的选择而得意。妻子温柔内敛,岳父博学多才,儿女聪慧可爱,他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第35章 婚礼准备中(2) 接着, 周存彦又提着礼品去燕京宾馆七楼, 他的婚宴还指望彭长海等人主厨呢。 “恩人既然这么说了, 我是没问题的。”崔明鹤率先表示,谭令柔的身体恢復特别好, 现在崔明鹤满面春风, 就是走路都带着风儿。让吴金秀等人在背后偷着笑话。
第217页 “如今吶, 就等着吃你的喜酒了。”吴金秀打趣着他。 崔明鹤闹了个大红脸,找了个理由拔腿就跑。 吴金秀有些担忧地跟彭长海说,“师兄这样下去可不行, 再拖下去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了。” “生什么孩子?二小姐身体不好, 还是不要孩子的好。”彭长海五十多岁的人了, 想得多一些。生孩子对女人来说就是个鬼门关,二小姐好容易从一个鬼门关出来了, 可不能因为孩子又走一趟。 吴金秀想想也是,就算二小姐没有孩子, 难道他们的子孙就不敬着二小姐了。 “就算不要孩子也该结婚吧!二小姐可都四十了,明鹤也三十了, 我看他俩挺好,就是二小姐拿明鹤当小徒弟,明鹤半天不敢开口,看得我都急了。”吴金秀用过来人的口吻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崔明鹤的一颗心从小就挂在了二小姐身上,以前因为身份之别,可现在不都解放23年了, 大家都是平等的了,大家小姐嫁自家长工头些年见到的还少吗? 可惜就是二小姐因为二人的年龄差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一直当崔明鹤还是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学厨的小徒弟。偏偏崔明鹤见到二小姐就结巴,事做了不少,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难。 彭长海沉声道,“老话说疖子也要出脓,这么拖着不是事儿。”他又想了想,说,“我看不如这样,周先生婚宴那天把二小姐也请去掌厨,刺激刺激她和明鹤。” 彭长海对谭令柔和崔明鹤女人大男人十岁的年龄差倒没看法,要他说还正好呢,明鹤年龄小,身体好,等二小姐年龄大了不正好伺候着? 吴金秀一拍大腿,“这法子好,指不定他们见人家结婚自己就想结了。” 周存彦听说了不但没有丝毫不满,反而十分高兴,谭令柔他虽然没见过,可是她母亲既然能在中国歷代名厨排名前十想来她亲传的女儿也是有几把刷子的,可惜的是那天是他的婚宴,否则他都想跟着去后堂观摩观摩。 于是,他的婚宴等于是凑齐了谭家班子,不但如此,就是姬长安也愿意去后堂帮厨。用他的话来说,他打小就爱钻厨房,特别是家里来了名厨时,在宴上定然是见不到他的。谭家菜声名远播,他当然不会错过当面学习切磋的机会了。 以上事情准备妥当,约瑟夫跑来问他需不需要他和周淑基那天弹奏婚礼进行曲。周存彦顿时觉得自己离准备好早着呢。事情繁琐到他恨不得找家婚庆公司,可惜1972年的中国可没有婚庆公司这种靠着铺张浪费赚钱的单位。 他只好找到常武,“你是礼宾司的,这块你熟,看看还有什么要准备的?” 常武问明了笑得肚子直痛,无奈地说,“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差得远。” “所以才找你来啊!”周存彦倒是淡定,只要钱到位、人到位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人钱到位两三天都能盖一层楼了,他就不信一个婚礼能比盖楼还麻烦。至少他这不需要工程师。 “哎!”常武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和旧社会的管家差不多。 嘆气归嘆气,活还是要干的。 “首先你确定好婚礼当天新娘从哪里迎回来。”常武问了一个十分关键的问题。 周存彦想了想说,“我家就是她家,就从周家老宅出,然后饶一圈回来。对了,我想用八抬大轿迎娶,应该可以吧!” 常武看了他一眼,说,“你可以特批。” 不然还能怎么样呢?运动结束了,现在国家主要抓经济,对于一个特别爱给国家捐钱的狗大户还是十分重视的。不就是八抬大轿吗?电影厂里总是有的。 接着又是一通有的没的,直到周存彦两眼转圈,头脑发闷。 结果第二天常武就接到魏明的电话,“我说老常,你给小周出的啥主意,愣是从我这要走了八台轿子,谁家结婚要这么多的轿子,现在电影厂拍电影都没轿子用了。” 常武傻眼了,转头就看到周存彦带着人得意洋洋的抬了八台轿子回来。 “来,来,老常来参谋参谋那天那台坐新娘,那台殿后。”周存彦的嘴咧到了耳朵根。 常武突然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周存彦就是个没常识的,他没常识到连八抬大轿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简直天怒人怨。 忙碌了一圈,常武突然发现居然落了喜糖、喜饼、酒水、饮料,忙和周存彦去友谊商店购买。 “这个、这个、这个,都来个200公斤。”周存彦在友谊商店又豪气了一把。 售货员目瞪口呆,半晌说,“我先汇报下领导。”说完小步跑了。 “你买这么多吃的完吗?”常武扶额,他真的不理解土豪的思维,那么多就算来人都发一把也要剩大半。 “怎么可能吃不完,我上回送请帖时没送喜糖,少不得要补上的。而且像我这种狗大户的喜糖还能送少了,送差了?”周存彦干脆用他们给自己起的外号说事。 常武:…… 原来送请帖还要顺带送喜糖? “喜糖不都是婚礼当天来人了送上几颗的吗?”常武对周存彦的做法十分不解。 总而言之,周存彦壕的结果是不但总理收到了一大包喜糖,秘书处、礼宾司人人都眉开眼笑的收了一大包。里面不但有奶糖、水果糖还有好时巧克力,收到喜糖的人倒挺开心。
第218页 常武干脆利用职务之便也收了一大包拿回家哄自己儿女去了。 时隔几天,邓夫人再次收到两大包喜糖,待听说倒是他们的儿子邓策也要去后又从车里拿来一大包喜糖。 顿时邓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了。 不单他们得到了喜糖,就是中华小当家的24名选手也都发了。李厨宝胖乎乎的最是爱吃,当场就把巧克力给吃了,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真好吃啊!” 接着他看向了陈光远,“你爱吃巧克力不?不爱吃送我好不好,我教你做烤鸭。” 陈光远连忙护住了巧克力,说,“谁不爱吃巧克力。” 倒是陈光宗将自己的巧克力给了李厨宝,“我的给你。” “哎!好勒,改天你到我家来,我让我爹叫你做烤鸭。”李厨宝高兴地拿了巧克力,这回没有吃。 几人正说着话,林思齐路过,看见他们还在这不由地问,“你们怎么还在这?老师有事要说,正让大家集合呢。” 三人连忙跟着林思齐去了集合地点。 通知倒是十分简短,但是内容对他们就十分劲爆了。原来周存彦想着婚宴那天反正也要请人打下手,索性决定僱佣这24名选手,也当让他们见识一番世面,以后上镜表现更优秀一些。 林思齐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他是真的不喜欢做饭,不过想到周存彦提供的丰厚的薪水足够他购买一批实验器材,仍然决定硬着头皮上。 和林思齐的反应相反,李厨宝口水都流出来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那可是谭家菜的后厨,谭家菜啊!” 他爹就是大厨,从小没少听什么谭家菜、淮扬菜之类的。陈光宗兄弟不明白李厨宝为何如此激动,不解地看向了他。 “谭家菜是国宴,国宴!主席、总理都用他招待外宾的。”李厨宝激动得说,他觉得自己经这么一遭就比自家老爹多了些见识。 他的话引起其余23个孩子的惊唿,就是最不敢兴趣的林思齐也露出了神往的模样。他是不喜欢下厨房,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喜欢显摆啊!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台上的老师用力敲了敲教鞭,“别高兴的太早,你们的礼仪还有待加强,那天总理也会参加,以后你们每天都要过来上课。” 老师的话并没有打击到这群不太爱上礼仪课的孩子,他们更激动了,一想到能够见到总理,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也让他们心脏砰砰砰地几乎跳出来。 一连多天他们走路都是飘着走,甚至都忽视了周存彦提供高额薪水和上课补助了。 陈光宗终于捨得请假了,领导听闻是因为这事二话不说就批了假,不但如此,后堂的那些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充满了崇敬之情。 “看看陈家兄弟俩,小小年纪都要去见总理了。”陈光宗和陈光远一夜之间成了看别人家的孩子。 做完这些,陆浩天突然登门了。 “带上喜糖和请帖跟我来。”陆浩天颇为神秘的说。 周存彦愣愣地跟上,车在一处四合院前停下,陆浩天这才说,“总理说你们夫妻二人在这没有长辈,所以他就当你的家长,女方的家长总理帮你请了宋副主席。” 周存彦在愕然后感动得一塌煳涂,他真的没有想到总理日理万机还想着他的事,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哽咽道,“让总理操心了。” 陆浩天看了一眼周存彦说,“你知道就好,总理说你和他的小辈一样,难得一次婚礼不要留下遗憾,他总得帮你想周全了。” 接着不等周存彦的反应,陆浩天继续说,“宋副主席是孙先生的遗孀,很有名望,做你妻子的娘家长辈也十分合适。” 第36章 婚礼 在一通忙碌下, 婚礼如期举行, 一大早周存彦带着八抬大轿将杜春琪抬着绕着周家老宅转了一圈后又进了周家老宅的大门。以约瑟夫、周淑基为首的小孩叽叽喳喳地跟着, 他们俩人同雪菲、梦楠、三到围在轿子周边,看到有孩子来了就发喜糖。 这可喜坏了平日里少见零食的孩子, 没两下周家老宅发喜糖就在周围传遍了, 小孩子蜂拥而至。幸而周存彦土豪一把, 买的喜糖足够多。 说是中式婚礼,但都新中国了,总理也在上看着, 自然不会弄什么跨火盆一类的封建迷信活动。爱老婆的周存彦是怎么能让杜春琪舒服就怎么来。 新娘下了轿子, 大家看到她那一身礼裙纷纷倒抽一口气。礼裙并没有大量採用繁复的刺绣, 也不是传统的婚服。整个礼裙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行走间水波流动, 阳光和灯光是最好的画师,在上面勾勒出了最美丽、神秘的线条。 “哇, 太美了。”被邀请来的芭芭拉看得眼睛都直了,美是不分国界的。 “百年好合, 百年好合。”大家一看荷花造型的礼裙就知道用意了,不用人刻意引导纷纷高声喊着祝福的话。 今日的妆也是田志高化的,他甚至还在杜春琪眉宇间细细勾勒出了一朵荷花图腾。汉式的朱钗在发间灵巧的晃动,迷花了芭芭拉的眼。 “太美了,太美了。”从杜春琪一下轿,芭芭拉就一直重复着这一个词彙。 “亲爱的,我会送你一条一模一样的裙子。”老乔治会意地说, 芭芭拉终于不再没完没了的说太美了。杜春琪的荷花裙虽然是中式风格,不过也算是正式的礼裙,她在一些场合也能穿出去的。
第219页 “我要黑色的。”芭芭拉想了想说,她觉得半竖立的荷叶纱领以及外面罩着的那层纱若是採用黑色更能增添神秘色彩。 “没有问题,我最美丽的夫人。”老乔治甜言蜜语。 婚礼继续着,本来杜春琪是要互换戒指的,但因为没有经验,她为了突出裙子的特色,指甲上镶了水钻充当露珠,结果戒指戴不进去了,干脆取消了互换戒指的流程。索性除了老乔治夫妻二人没人发现他们的窘迫。 拜高堂,总理和宋副主席坐在主位,笑吟吟的看着一对……旧人,神色极为满意。 周存彦早就和杜春琪商量好了,这一处按照中国的传统来,行跪拜之礼。他来这里受到总理无私的关怀,不知不觉以对总理产生一种孺慕之情。杜春琪理解周存彦的想法,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总理满足了周存彦打小对父亲最完美的幻想。 而且对这样一位伟人她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跪在周存彦身边,虔诚地行了大礼。总理措不及防,但他一生经事极多,淡定地接受了他们夫妻的大礼。 礼毕,总理开口说道,“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能送你一句话。” 周存彦和杜春琪连忙屏息静听。 “人总是容易看到人家的短处,看到自己的长处。应该反过来,多看看人家的长处,多看看自己的短处。这样不仅能使自己进步,也能帮助别人进步。你们二人既是夫妻更应该如此相处,万莫因为一些小事争吵不休。” “是。”周存彦二人恭敬地应道。 接着,宋副主席招手叫来了约瑟夫和周淑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脸颊,也对周存彦夫妻二人说,“孩子的性格和才能归根结蒂是受到家庭、父母,特别是母亲的影响最深,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孩子从幼儿到小学、中学时期,大部分是生活在家庭里,而这正是孩子们长身体、长知识、培养性格、品德,为形成世界观打基础的时期,父母的一言一行都给孩子深远的影响。” “受教了。”杜春琪二人恭顺的说。 拜过高堂之后是夫妻对拜,周存彦二人老夫老妻的,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进入到了婚宴阶段。 二层的玻璃幕墙结构建筑被装饰的美轮美奂,应全并没有採用特别名贵的东西,仅仅是不同颜色玻璃的色彩就足以让人陷于其中。阳光创造了人类难以绘出的美! 婚宴正式开始了,没有什么感人肺腑的感谢,周存彦直接一挥手,“开吃!” 顿时端着珍品佳肴的侍应们鱼贯而入,人们的视线牢牢粘在了盘子上,就连来自美帝国的老乔治夫妻也不例外。 周存彦同杜春琪开始挨桌敬酒,因为设了二十来桌的席面,周存彦担心扛不住,特地不买白酒,一律香槟、饮料、矿泉水。所以敬酒这个环节对他们夫妻而言倒没什么难的,饮料又不醉人。 在座的人也没有抱怨,这年头大家肚子都有些寡淡,就算嗜酒如命的人也愿意在这放开肚子使劲吃而不是喝得醉醺醺。 第一桌自然是总理这一桌,这一桌周存彦是挨个人敬的,待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时他愣住了。 “这是犬子邓策。”邓希贤笑着说。 总理这时却说了,“国立大学原子核物理专业的高材生哪里能用犬子来形容?” 周存彦顿时起敬,敬了一圈酒后他们夫妻坐到了第一桌,他辈分小,虽是主人仍然谦虚的坐在末位上,恰好挨着邓策。 一番熟悉之后,他不禁问,“你有想过去国外治疗吗?” 邓策的眼眸暗淡了下来,他何尝不想站起来,哪怕只是拄着拐杖走两步也是好的,可是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易出国的。不说别的,国外的医药费、住宿费用从哪来?他父亲别看是国家副总理,手头上可没多少钱的。 无产阶级可不仅仅是口号。 周存彦立即明白了过来,举着杯子走到了邓希贤身边,“邓总理,我有一件事想求您帮忙。” 邓希贤有些诧异,随即笑呵呵地对大家说,“你们看,资本家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吧!这都有条件了,不过咱们无产阶级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的嘴巴可是硬得很哟!” 周存彦顿时哭笑不得,然后说,“是这样的,我不是在美国新成立了一家公司吗?可是我长期在中国,那里没人照看,您看能不能让邓策过去帮帮忙?” 现场顿时静了下来,连邓策都没想到周存彦会这样说。 说是去帮忙的,实际上还不是让他去美国治疗的? 邓希贤连忙摇头,“不好,不好。” 邓夫人在桌子底下拉了拉邓希贤热切地看向了周存彦,儿子嵴骨严重受伤导致瘫痪一直是她的一个心病。出事前儿子多优秀一个人,以后的前途就毁了。他可没听说过坐轮椅的科学家。 “小周,如实说说你的想法吧!”总理这时突然开口说。 周存彦定了定神说道,“我上次去美国投资了一家公司,主要是……研究高科技的,合伙人乔治学业十分繁忙,但我又不想回美国呆着。可不要找一个靠谱的人去管理管理。”此时还在照片时间的敏感期,他可不敢将公司的真正发展方向说出来。 同桌的老乔治也出声说道,“这个我知道,乔治确实太忙了,公司需要一个能够让人信任的管理者。”
第220页 众人听他二人这样说了,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邓策。 “我看小周的提议就很好。”总理髮话。 邓希贤还要说什么,被邓夫人死死拦住,“谢谢你了,壮壮很优秀的,一定能帮你管理好公司的。” 在爱子面前,邓夫人难得十分不给邓希贤面子。 邓希贤见状微微嘆了一口气,不太贊同,他是还要往上走的人,独子去美国叫什么事? 周存彦仿佛知道他的想法,说,“其实也不算帮我管理,我打算把一部分的股份转让给国家,所以邓策过去相当于国家派个干部过去管理管理嘛!” 别人尚可,老乔治一下子就愣住了,吃惊的张大了嘴,“那可是投资了一千万美元的公司。” 对于周存彦的那家公司老乔治还是知道的,因为周存彦实在看好奥多比公司这个在后世创造数百亿美元价值的公司,一开始就投入了巨额资金,占据了绝对数量的股份。也是因为这份高额投资,即便主要合伙人约翰只占据了一层的股份也让他乐呵呵的。 不管怎么说,约翰等于有了100万美元的股份,一夜之间成为百万富翁,没了周存彦他又要到哪里去找这么大的一笔投资呢? 至于乔治,他只享有百分之五的干股,加上工资也足以让他傲然很多年轻人了。 老乔治的话又让在场的人一惊,他们已经知道周存彦给国家捐了1200万美元,现在听说他还投资了一千万美元成立公司,并且能够毫不犹豫的拿出股份送给国家。不由得让他们多想,想得浅的人只是在想周存彦到底有多少钱,富可敌国说的就是他了。想的深的人则再想他砸下大笔钱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周存彦还真没有什么目的,只是因为他的钱真的来的太容易了。而且他早晚都要离开这里,公司的股份不给国家难道白白便宜美国政府吗?只是早一点晚一点罢了,就是手上留有的股份等他离开这里后不一样是要交给国家的? 在座的不知他的想法,看向周存彦的眼神充满了敬佩,不管他抱有何等目的,能够一而再的毫不犹豫拿出大笔钱捐给国家,他周存彦也算是个人物了。 第37章 英语和拼音 邓策去美国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邓家忙碌了起来, 首先将邓策接回了家。儿子不久要去一洋之隔的美国,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慈母心肠的邓夫人自然要在儿子临走前多看看儿子。 邓夫人的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是儿子离开的不舍, 一方面又是想到儿子能够得到最先进的治疗有康復的可能。一颗心好似拧麻花似的, 高兴、不舍等情绪夹杂在一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了。 邓希贤始终不太看好邓策去美国,“他自己还要人伺候, 怎么能帮上忙, 还管理公司?还不如留在国内, 好歹我们照看着,大问题总是不会出的。” 邓夫人闻言不乐意了, “人家周先生都说了,壮壮有大才能, 就你总挑刺,我儿子表现已经够好了。” 话是这样说的, 可她心里不免想到儿子连大小便都需要他人帮助,一个人只身到美可怎么办哟。 邓夫人的心又酸涩了起来,恨不得自己跟着去,她倒是真的这样考虑了。 “我想让孟方和我一起去。”邓策笑着对来看他的周存彦说。 周存彦想到他确实需要人照顾,见过孟方后发现他是个老实人没有多想点头应下了。 “行,他就当你的助理吧!我给发工资。”周存彦极大方地说。 “这怎么好意思。”邓策也不好意思了,他一个人已经是负担了, 还要让他给孟方发公司,他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你听我说。”周存彦说,“孟方过去也是要干活的是吧!你腿脚不便少不得他要多跑跑,等于是我顾了他当你助理,工资是不是该由我来发?而且美国也有法律规定,僱佣的人必须发工资不然会吃官司,还有巨额罚款。” 周存彦劝了半天,终于说服了邓策,“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等病治好了就给公司创造价值吧!” 周存彦最后说道。 孟方做梦一般出了邓希贤的家门,半路路过新华书店,破天荒地进去买了一本英语书。 张哥回到宿舍看到舍友居然捧着一本书看,探头看了一眼奇怪地问,“你怎么现在还学汉语拼音?” 孟方笑了笑没有回答,接着小声念,“a、b、c……” 张哥听了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你念错了,不应该是啊播呲吗?”张哥侧耳听了听,立刻指正他的‘错误’读法。 接着,张哥凑到了孟方身边,“喂,我教你拼音,你吃麻辣小火锅时叫上我呗?”说着,张哥不争气地吞了一口口水,那可真好吃啊! “我跟你说,上回我们那样吃亏了,应该多买点菜下进去。”这些时间张哥一直在琢磨方便小火锅如何吃得更划算,终于让他想出了方法。那么多的油,多煮些菜进去不挺好,特别是土豆,切成片提前煮熟了,然后下到小火锅里煮又美味、又顶饱还不特别辣。一举数得,张哥说着自己的想法。 孟方放下了书,想到自己不日就要去美国了,有些感伤,拿出了一盒小火锅塞进张哥的怀中,“给你。” 张哥愣了愣,不敢相信地问,“给我了?”
第221页 “你的意思是送给我了?” “是,送你的。”孟方说。 张哥没想到孟方这么大方,送了他一盒麻辣小火锅,他想都没想过,顶多想在孟方吃时蹭上一些油水而已。 拿着小火锅,张哥却捨不得吃了,他打算回农村看父母时再吃,到时候用锅煮上一大锅的菜肉,足够一家人美美吃上一顿年饭了。 “那我可捨不得吃了。”张哥藏起了小火锅,感嘆道。 “随便你如何处理。”孟方笑道,邓夫人给了他六盒小火锅,他回来同张哥吃了一盒,送给张哥一盒,还剩下四盒。他想了想,拿出两盒去了邮局。孟方和张哥一样,家都在农村,因为运气成为燕京一名工人。 不过和张哥不同的事,孟方没了父母,农村只剩下大伯一家照顾着爷爷奶奶。本来他是想把四盒都寄回去的,但想到路上他和邓策还要吃饭就留下来两盒。此时他还不知道飞机上会提供饭的。 第二天,周存彦让常武带着孟方去了一趟友谊商店,给他买了几套合体的衣服。从里到外,小到内裤袜子,大到大衣西装,足够他在美国应付了。常武是个细心的,长期接待外宾,有时还会跟着出国,自然清楚要准备什么。 邓策那头周存彦不怎么担心,自有邓夫人操心,他将钱交给常武让他转交给了邓夫人。 张哥看着大包小包回来的孟方彻底惊呆了,等到上面调令下来知道孟方要去美国工作了,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会叫的狗不咬人啊!”张哥饶着孟方转了一圈,“别说,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么一穿还真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早要这么穿厂里的姑娘早就倒追你了。不过现在她们可后悔坏了,错过一个大使啊!” 孟方羞涩地笑了,“我哪里是大使,不过是个打杂的。” “能够在大使馆里打杂也是了不起的成就,光耀门楣了。”张哥下结论道,“记得写信回来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婚礼顺利完成,周存彦和杜春琪继续过着老夫老妻的日子,他们两人从小相识、相知,许多情话不用说对方通过一个眼神就能明白过来了。 周存彦又将应全给拽来了,婚礼结束,中华小当家的会场还要给改回来。应全早就有准备,甚至在装修婚礼现场时他就安排好了后手,因此不过三天就已经完工了,这速度让周存彦瞠目结舌。 “所以我是建筑师。”应全十分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手腕上的男士陶瓷腕錶幽幽折射着阳光。 杜春琪也十分忙碌,中华小当家的节目录制其实就在等他们俩了。他们首先要设计出开场歌曲《南有嘉鱼》的演出服。 商讨了一番决定採用传统的汉服,汉乐府的演绎用汉服更为传神。主基调定下来别的就好说了,不出两天效果图出来了。两人跑了几天友谊商店又从一些手工艺人手上买了一些绣片,服装进入了制作的过程。 “老婆,你们再给设计一整套中餐厨师服呗,总不能用西方的那一套。”杜春琪还没喘口气,周存彦又提要求了。 瞥了一眼周存彦,杜春琪冷哼一声又和田志高投入到了工作中。 为了节目效果,中餐厨师服必须要能够展示小厨师们的风貌,此外,因为竞赛机制还需要从服饰上显示出级别。 中餐的厨师服因为中餐的特性,款式应该宽松些,方便厨师工作。此外,臂兜、腰带、左胸口袋都需要合理的规划。 此外,手臂处也应该剪裁宽松。 以上的要求难不倒杜春琪二人,此外还在衣襟、围裙上加上了中国元素的图案。最后就剩下领巾的问题了。 杜春琪想仿照西方一般,根据等级不同佩戴不同颜色的领巾。田志高提出了不同的意见,“大家都爱戴红领巾,不如通过领巾上的刺绣决定等级。” 最终中华小当家的中餐厨师服定版了,周存彦看了连声叫好,不说别的就是比后世的厨师服都好看。还特别针对了小孩子的特性。 第一轮所有小孩想当然只能领一条围裙,过了第一关后,大家可以领到一套合身的厨师装了。不过领巾上绣的是卡通鹌鹑,为了提升趣味性,第一名可以跨级领取到第二级的卡通小马领巾。一直到总冠军,他的领巾就是卡通龙领巾了。 领到演出服的文工团也开始彩排了,三天后,中华小当家正式开始录制了。 为了现场效果,周存彦甚至还从音乐学院搬来了编钟等难得一见的乐器由专业人士演奏。 在录制的前几天,杜春琪突然建议,“应该请宋副主席也来当评委,小朋友都喜欢她。” 杜春琪带着几分醋意说,不说别人,约瑟夫和周淑基不就见了宋副主席一面就对她念念不忘,天天问她什么时候请人家来家里做客。特别是周淑基,还要弹琴给人听。 “嘿嘿,那不就是4个评委了,双数可不好决定淘汰了。”周存彦说。 “那就加一个评委呗,5个也不多。”杜春琪想也不想的说。 “加谁?”周存彦问。 “当然是谭令柔啊!她形象好、厨艺也好,最合适了。除了你之外两男两女多好。”杜春琪立刻想到了一个人。 周存彦有些哭笑不得,转念一想觉得杜春琪说的也在理,就这么定了下来。然后准备了一份礼亲自去请宋副主席和谭令柔。
第222页 两位女性都十分好说话,不过到了彭长海那,他一听说评委中有谭令柔,立刻说自己是主厨,离不开,推荐了崔明鹤去。周存彦想着崔明鹤的资歷当中华小当家的评委也够用了,没有意见。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等中华小当家拍完后,他居然收到了崔明鹤与谭令柔的婚礼请帖。 或许应该把节目名字改成中国好相亲? 这是日后的周存彦内心的想法。 第38章 喧宾夺主 运动结束了, 陈宣威平反回到家, 对于大儿子在单位食堂上班没有说什么, 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开学就把儿子送进中学。书,总是要读的。当然, 一直照顾陈光宗的食堂领导也是要感谢的。 提着礼物登了领导家的门。 “谢啥, 光宗这孩子我是看好的, 以后肯定是个人才。”食堂领导说,在他看来陈光宗小小年龄就见了总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 那也比他们强多了。 陈宣威自是谦虚了一番, 食堂领导凑近问, “老陈啊!你的工作批下来了吧!” “还回以前的单位,明天就去上班了。”陈宣威说, “你看我的工资也都补发下来了,光宗还小, 我想……” 他的话没有说完,食堂领导就明白了, “我懂,我懂,光宗还小,应该回学校上学。再说,他是有才的,搁单位食堂天天切土豆丝、萝蔔丝可惜了。” 食堂领导对陈光宗要离开早就有所准备,陈宣威的工作不错, 一个人养活一家绰绰有余没道理还让年幼的长子在食堂上班。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老陈啊,有句话我不得不说,光宗是个当厨师的料子,你别觉得厨师不好,新社会了,干工作也不分三六九等了不是?” “看看光宗现在起点也高,跟着做国宴的师傅学了几手,还能上电视,以后指不准也是个国家级的大厨,也能做国宴呢。”食堂领导一直管着食堂,对陈光宗的厨艺还是十分重视的。 陈宣威陷入了沉思,他自然是希望儿子当兵也好、考大学也好,总归都是个好出路,当厨师?他还从来没有想过儿子会以这个为职业。 陈光宗兄弟二人还不知道自家老爹的打算,他们在为比赛做最后的准备,比起陈光远,陈光宗要好的多。至少陈光宗的刀工是没话说的,可陈光远就不行了,他是典型的走后门的,刀工自不必谈,调味也极为一般,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他对火候的把握了。 第二天,比赛时间到了,所有选手都聚在一起给自己打气。开场曲《南有嘉鱼》昨天就录好了,今天他们直接按照要求入场。 “准备好了吗?”周耀基最后一次问孩子们,“准备好就跑出去,记住,一定要跑出去!” 看着孩子们身上穿着颜色各异、款式不一的服饰,周耀基点了点头,所有颜色都是他们深思熟虑过的,绝对不会造成画面凌乱。 陈光宗给弟弟和自己打气,周耀基一声令下,牵着弟弟跑出了准备大厅,占了一个料理台。比赛规则是两人一组,这一局要淘汰3组。 随着一阵音乐响起,主要评委兼主持人周存彦出场了,依然是的桃红柳绿鸡冠头,虽然平时不太符合人们的审美,但在荧幕上或许会有不错反响呢。 他没有多说,只是说了一句十分酷的话,“这是一场淘汰赛,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人才能获得胜利,现在,第一届中华小当家正式开始!” 接下来是宋副主席随着音乐出场,她在孩子中的影响力很大,不少孩子眼睛泛着泪花,喊着宋妈妈。 “今天在这里看到你们我很高兴,祖国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终究还是你们的。”她的话也十分简短。 之后是谭令柔,她的气质温婉,跟孩子们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让大家的情绪平缓了下来。 崔明鹤的话就更言简意赅了,“我很严厉。” 四个字比周存彦的话还要酷,一些胆小的孩子们大气都不敢喘,周耀基连忙让机位卡准了那些心存恐惧和跃跃欲试的孩子。 应老纨绔姬长安的强烈要求,他压轴。爱玩的他这回也不例外,出场前还让田志高给他化了极为夸张的妆容。黑粗的毛毛虫一样的眉毛、夸张的两道卓别林似的仁丹胡,脖子上还故意系了一条对于他而言有些短的红色卡通龙领巾。 “看到我脖子上的是什么吗?龙领巾,只有冠军才有资格获得他。”姬长安表情丰富的显摆着,周耀基顿时觉得这个节目凭着姬长安就能火。 “调一个机位给姬长安脸部特写,不要错过一个细节。”在姬长安出场时,他凭直觉吩咐摄影。 说来也是周存彦没有经验,他想着真人秀节目还要彩排吗?因此从评委到选手全部直接上,这也导致了对总导演周耀基的要求特别高。人春晚还要彩排呢,周存彦却是略掉了这一节。 好在周耀基的专业素质过硬,而这时候的团队又格外具有协调精神,大家屏着一口气也要把节目一次拍好。 “嘿嘿,你们羡慕吧!想要龙领巾吧!”姬长安用贱贱地语调说,周耀基连忙又的让二号机位对准了几个反映各异的小选手,“可是,”姬长安话头一转,拉下了脸,“你们现在还没有资格称为厨师,只有通过了第一局才有资格获得一套厨师装,以及一条……鹌鹑领巾。”说着,他都臂兜里抽出一条鹌鹑领巾在空中摇晃着,团成一团的鹌鹑同他脖子上嚣张的卡通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第223页 “现在,你们只能获得一条……”姬长安卖关子,“白围裙。” 周存彦在旁边看得一连血,不带这么玩的,明明他才是主持人,他才是主评委,人人都比他会抢镜,特别是姬长安,都把他的话抢没了。 对于周存彦的心里想法姬长安是不知道的,不过就算知道他只会呵呵一笑,他老爷子是啥人?京城有名的顽主儿,好玩的事怎么少的了他?至于上抢镜问题,老爷子压根就没意识到,只觉得这个节目也挺好玩,故意逗逗那些孩子,看看他们各色表情,半大的孩子最好玩了。 老爷子觉得自己真赚了,自家孩子没得逗,占占人家的便宜,逗一下别人的儿子闺女也挺好的。 自小就爱招猫逗狗玩蛐蛐的姬长安老爷子又找到了新的乐趣——逗别人家的孩子,反正就算逗哭了也不用他来哄。十足十的没有责任心。 “想要围裙吗?大声回答我!”姬长安双手拢着耳朵高声问孩子们,周存彦有了不太美妙的预感,果然,姬长安待听到孩子们统一的回答后,指向了前方巨大的金蛋。 “拿起你们的擀面杖砸金蛋,里面一共有24条围裙,只有你们协力砸破金蛋才能获得白围裙。”姬长安抢了周存彦的词。 “我觉得我该退位让贤,安静的当一个美评委就好。”周存彦趁镜头不在他身上,悄声和宋副主席说。 “整个京城谁能有他会玩儿?”宋副主席也是知道姬长安这位声名远扬的纨绔子弟,当年他就是一个教育子女的典型反面教材。 小学被送到外交院附小读书,篇篇英语作文都是鸽子和蝈蝈,等到他小学毕业后外教已经是观赏鸽和蝈蝈的行家里手了。 中学是怀里揣着蝈蝈上学,教室门口还有他养的几条狗等着,上课玩蛐蛐,下课玩狗,若非他家给学校捐款,他的成绩也算可以,中学毕业都是难事。 大学,更夸张了,架鹰上学,老教授气得要开除他,多亏了他在教育部任高官的老爹拼死保住了独子。话说,当他老爹够累,听说当年他老爹为了他儿子的工作求了不少人,还没结果呢,他儿子就把自己玩进了故宫博物院。这算是唯一让他老子自豪的事了。 孩子们听了姬长安的话,操起擀面杖一窝蜂地沖向了巨大的金蛋。哐哐哐,一会儿功夫就砸碎了金蛋,拿到了自己的白围裙。 终于到周存彦的出场时间了。 “你们都准备好了么?”周存彦高声问。 “准备好了。”孩子们齐声回答。 “中秋佳节吃月饼,月圆人团圆,今天我们第一局比赛内容就是做月饼。”周存彦抛出了第一项比赛内容,然后卖弄着自己的知识,“众所周知,月饼有京式月饼、广式月饼、滇式月饼、潮式月饼、苏式月饼、徽式月饼等,此外还能做成不同的馅料,常见的有五仁、枣泥、椰蓉、豆沙、玫瑰、蛋黄、咸肉,种类繁多,不一而足,你们可以根据传统手法来做。” 孩子们哪里知道还有那么多种类的月饼,有的一脸懵逼,有的则用心的记在了心里。陈光远捅了捅哥哥,问,“哥哥,我们做什么种类的?” 种类太多,选择有点困难,陈光宗也有些为难。 “所有的材料都在食材区,你们不光要一次性选好你们需要的食材,还要选好餐具,摆盘也很重要。” 周存彦指了指设置在倒座房中的食材区,木质货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食材、器具,一角甚至还有一个冰柜,里面是一盒盒的冰淇淋。 “哇!”食材区的幕布被拉开,孩子们张大了眼,眼里流露出迷离的神色。 “想吃,想搬回家。”这是所有孩子内心一致的想法。 “别忘记拿烤箱哦!”周存彦提醒,显然一些孩子比如已经沉浸在食材带来的冲击中的李厨宝完全没有听到。 第39章 不一样的月饼 随着周存彦一声令下, 24名小选手争先恐后的奔向了食材区, 生怕自己慢人一步。这种气氛影响了大多数的孩子, 然而有两人不太一样。对于做月饼李厨宝有着迷之自信,简单, 太简单了。他轻松惬意地游走在食材间, 同别的选手或是紧张、或是不确定不一样,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 月饼自然是要做精美的广式月饼,京式月饼只是翻毛边儿,就算做出来形象也不好, 他的目标可是直接晋级, 不然就是丢老李家的脸了。 “我负责摆盘。”他的搭档林思齐说。 “行, 随你。”李厨宝满不在意地应道,他想说的是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搭档, 一个人足以完成比赛。搭档自动要求摆盘正合他意,反正不管怎么摆, 无非就是摆成尖儿。 “挑个漂亮的盘子,还有拿个梅花模具。”李厨宝吩咐着。 接下来李厨宝仿佛走在自家厨房, 挑挑捡捡,咸蛋、橄榄油、牛奶、糖……接着,他走到了冰柜前,顿时移不动脚了。 “这就是冰淇淋,大盒的冰淇淋。”李厨宝肚子里的馋虫上来了,他还从来没有吃过盒装的冰淇淋,听说味道比雪糕要醇厚多了。 吃, 还是不吃,是一个问题。 天人交战了一分钟,李厨宝拿来一柄勺子,大口吃了起来。 凭他的能力时间绰绰有余,李厨宝一面吃一面想着,接着,他已经忘记了时间。
第224页 “挪一个机位特写,给那个吃冰淇淋的孩子。”周耀基在底下指挥着。 “什么时候都不缺戏精啊!”周存彦感嘆着。 李厨宝不知道周存彦的感嘆,他是真的喜欢上了冰淇淋,和它相比,往常吃的奶油小冰棍真是弱爆了。 吃到喜欢的东西会给人带来一种幸福感,李厨宝就陷入了这种幸福的状态,他的眼睛只能看见冰淇淋,看不见其他选手已经挑拣好了食材、厨具,回到了自己的灶台前。 “喂,时间快到了。”他的搭档林思齐抱着一袋盐、几包食用色素、一把剪刀和一个大纸箱子跑了过来。 “唔唔……这么快,我去拿烤箱和馅料,你去拿面粉。”李厨宝看了看时间确实由不得他大吃二喝了,匆忙的交代林思齐,又抱了两大盒冰淇淋跑走了。 “哎,油,油。”林思齐看着旁边放置的东西招唿了两声,李厨宝充耳不闻,他只好认命的将东西放进了大纸箱中。 然后慌里慌张的去了面粉区,顿时呆住了,一排排的白色好像都是面粉,到底哪个才是?偏偏没人可问。李厨宝吭哧吭哧抱着一个小烤箱艰难地往灶台挪动着,两大盒冰淇淋落在了烤箱上面。 “明明看别人拿烤箱都很轻松呀!”林思齐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于李厨宝太胖了,体虚。 思考间,李厨宝已经将‘烤箱’放回了灶台,看着悬挂着的钟表焦急地沖林思齐喊道,“还有一分钟,快,快!” 李厨宝觉得他为自己的贪吃付出了代价,自己手头就有冰淇淋和烤箱,总不能烤冰淇淋吧! 林思齐听了李厨宝的提醒,顾不上细细分辨了,随意拿了几种粉装进了箱子中,抱着大箱子跑向灶台。 “十、九、八……二、一!”最后一秒林思齐终于带着战果跑到灶台前。 “大家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周存彦站出来说,“大声告诉我,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孩子们大声回答,跃跃欲试。 “开始前我再次强调一下规则,比赛时间为2个小时,2个小时候后当我喊停时不管你们是否完成都必须双手离开灶台,明白了吗?” 周存彦强调着。 “明白。”孩子们自发的回答。 “那么现在……开始!”周存彦高声说道。 哄地一声,孩子们忙碌了起来,几个评委则是挨个到他们灶台前观看他们的步骤以及给予一定的指点。周存彦也不例外,虽然已经交代过烤箱的使用方法,他还是有些担心。走到每组人跟前都会忍不住的交代一番烤箱使用禁忌。 走到一组前,发现一个孩子正在剪纸玩,而另一个孩子则将材料一一摆放在灶台上。 “你在做什么?”周存彦问剪纸的孩子。 林思齐突然听到有人问话,抬头一看是周存彦,大大方方地说,“我要做一棵树。” “树?”周存彦疑惑地看着林思齐,“和月饼有关系吗?” 林思齐放下了剪刀,沉静地看着周存彦,“我记得您说过摆盘如果漂亮也会加分是吗?” 周存彦点了点头,林思齐自信地说,“我的树不一样,摆盘会很漂亮的。” 就在这时,李厨宝问他,“你拿的面粉呢?我怎么找不到?” 林思齐说,“那个不是吗?” “不是,这是糯米粉。”李厨宝立刻回答。 “这个呢?”林思齐又问。 “这是淀粉。” 一连问了好几样,都没有面粉,林思齐傻眼了,失去了沉稳,拖着哭腔说,“怎么办,我分不出面粉。” 李厨宝:…… “我去借。”李厨宝跑到陈光宗那里借了些面粉来,回来后忍不住的抱怨,“你怎么能不认识面粉,多好认呀!” 林思齐自知理亏,放下了手里的活,将烤箱抱到有电源的一面,通上了电。 周存彦看着‘烤箱’说,“告诉你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你们拿的是冷藏柜,不是烤箱。” 李厨宝傻眼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要不弃权?”林思齐已经放弃了。 “不!不能弃权!绝对不能弃权!”李厨宝一个激灵,他可是未来的名厨,以后会遇到更多这种事,他老爹说过,学厨就该有种不放弃的精神。 “我想想,我想想。”李厨宝仔细盘算着手上的东西。 面粉,不再考虑了。 咸蛋,划掉! 糯米粉,去,等等,谁说月饼一定要用烤的? 他抬头期盼地看向了周存彦,祈求地问,“不是烤出来的月饼也算数不?” 周存彦一愣,旋即欣慰地回答,“算。” 李厨宝有了想法,对林思齐说,“我找到办法了,就用糯米粉,真是因祸得福啊!” 林思齐见李厨宝十分自信,继续忙着做他的树,将纸壳剪成了两片树的形状,底下开口,交叉在一起,这样的纸树既立体,也站得稳。接着,他调了一些红色食用色素抹到了纸树上。 最后,调出高浓度的盐水,将纸树放置其中,又在树杈杈上撒了些浓盐水。之后将容器架在炉灶上,开了极小的火。
第225页 “你在做什么?”李厨宝一面忙碌一面问。 “一个奇蹟。”林思齐卖了个关子,接着说,“现在我空出来了,可以帮你。” 李厨宝听了随即给他一盆热米煳,“使劲搅拌,让米煳更顺滑,顺便也让它凉下来。” 林思齐一边搅拌着米煳,一面关注着火,浓盐水一点点的蒸发,吸满盐水的纸树上慢慢结出绯色剔透的晶体,李厨宝忙碌之余瞥了一眼,震惊地问,“这是什么?” “我管它叫结晶树,漂亮吧,放在盘子中绝对能加分的。”林思齐得意地说。 “太好看了,不过就算我们获胜主要也是因为我的手艺,知道我要做什么吗?我要做一个独一无二的月饼,冰淇淋月饼!”李厨宝得意地说,“糯米水晶糕你爱吃不?冰淇淋也好吃吧!两个结合在一起肯定是最好吃的月饼,而且和大家的都不一样。” 两人又是埋头一阵忙乎,周存彦再次走到他们身边,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厨宝,“天才,他是一个天才。” 周存彦心里想,“能够自己连续出错的情况下不慌不忙有所突破,不但如此,他竟然较为完美的做出了冰皮月饼。不论是他的创造力、应变力还是厨艺都是上上等。” 不动声色地走到了旁边,林思齐已经在盘中摆好了他的结晶树,冰淇淋月饼被放置在了冷藏柜中,因为没有冰块,他们要在最后一分钟才能将月饼从冷藏柜中拿出。 “很漂亮的树。”周存彦忍不住的赞嘆,一层层绯色结晶给平凡的纸树盖上了神秘浪漫地气息,他敢说就是杜春琪来了一定会对这棵树赞不绝口。 林思齐得意地抿了抿嘴,说,“盐水会结晶,很简单的原理。” 周存彦笑了笑,走到台前,最后一分钟,林思齐飞快地将几个梅花图案地冰淇淋月饼摆在盘子上,然后举起了双手。 一组一组的选手端着自己烤制的月饼走到了主席台上,五个评委轮流尝试了一番后给予了点评。 他们的水平参差不一,有的甚至烤煳了,端着烤煳了的月饼的女孩不禁流下了眼泪。 宋副主席蹲下身子柔声问,“怎么了?” 女孩揉着眼睛,哭着说,“我烤煳了。” 宋副主席注视着女孩说,“我觉得你应该喜欢自己的作品,就像我觉得我会喜欢它一样。所以,让我们再重来一遍。” “这是什么?”宋副主席重新问道。 女孩平復了情绪,尽可能清晰地介绍,“这是京式月饼,我用了玫瑰花酱和糖做馅料。” 宋副主席仔细品尝了一番,给予了一番中肯的评价。 接下来是李厨宝和林思齐的月饼,李厨宝挺胸叠肚,如同一只好斗地小公鸡走到了台前。 结果自不必说,他和林思齐二人直接晋级12强,林思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狗屎运,拿着发到手的领巾和厨师服,他死死瞪着领巾上的卡通仙鹤,他觉得这会是他在厨艺上能够拿到的最高成就了。 第40章 米老鼠电视台 米老鼠电视台作为北美五大电台之一, 却一直到1970年开闢橄榄球之夜的节目才有资格和其余四家电视台併入北美五大电视台之一。然而, 就是总裁威尔逊也十分明白单单靠橄榄球之夜一个节目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有一个新的, 能够再次创造空前收视率的节目才行,否则米老鼠电视台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开。 可是北美最好的影视资源都掌握在了其余四家电视台手中, 他们可不是傻瓜, 不会将手上的资格漏给他一点儿的。 难道还要继续加深和迪士尼的合作, 可是当初米老鼠电视台就是因为取得‘米老鼠俱乐部’播出权才起死回生的。然后他们将实现放在了各种体育联赛上,这让电视台有了喘息之地。 然而威尔逊可不满足于此,就算不能独傲群雄至少也要把位置往上抬一抬, 这种被四大电视台压着打的感觉太难受了。 这天威尔逊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美籍华人打来的, 一个老牌制作人。 “不,不, 虽然大家或许对神秘的红色中国很感兴趣,可是我们电台播出的是彩色电视节目。”威尔逊拒绝道。 “老伙计, 如果你看了这个节目就不会急着拒绝了,知道吗, 它绝对是个跨时代的作品。”周存彦说,“我过两天就回美国,带着这个节目回去。” 威尔逊耸耸肩,“如果是这样,你来吧!但是我不会改变我的态度。” 他可不相信中国会有什么精彩的节目,美国人可是嚮往自由的,谁会喜欢刻板的中国节目呢? 威尔逊很快将他的话给吞了回去, 因为周存彦带着他的节目来了。 米老鼠公司的小放映厅中,威尔逊和总监等数人一同观看着《中华小当家》。整个节目进程紧凑而富有趣味性,配乐新奇而恰到好处,甚至连英语配音也十分到位。 “完美,完美的节目。”威尔逊情不自禁地贊道。 “它会大火,会给美国的电视行业注入一股新的力量。”一名总监下了结论。 “那么现在它能够在电视台播出吗?”周存彦笑着问。 威尔逊夸张地站起来,紧紧握着他的手,“我亲爱的朋友,当然可以,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它好像没有完。”
第226页 周存彦淡笑,“是的,不过只有将观众吊着才能带来更多的收视率不是吗?而且我也需要广告商,你要知道为了更好的拍摄效果我可是砸了大价钱,请了中国着名建筑师设计现盖的会场。” 周存彦叫苦。 “那么你能保证如果节目不断更吗?”威尔逊颇为严肃地问,无疑,中华小当家是个优秀的节目,它甚至优秀到能够掀起一阵风潮。但是如果这个节目夭折了,没有了后面的冠军赛,那些观众会带着自己的棒球棍掀翻电视台的。 “当然。”周存彦耸耸肩回答,“你要相信我的人品。” 威尔逊立刻说,“那么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吧!” 一名肥胖的音乐总监突然挤进两人中间,眼睛闪亮,哼了一段乐曲,“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歌吗?” 周存彦瞭然,配乐是周淑基挑选的神经病之歌,放在了小胖子大口吃冰淇淋、抱错烤箱以及林思齐认不出面粉上。这首歌在后世不但有人声版,其二胡版本更是众多视频最爱的配乐之一。 紧紧凭一把就能让人发笑,在后世甚至有人说他能从这首歌里听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微笑、憨笑、含笑、□□、阴笑、假笑、大笑、贼笑、媚笑、讪笑、爆笑、嘲笑、耻笑、狂笑、冷笑、狞笑、皮笑肉不笑等各种笑声。 “是什么乐器演奏的?它让我想起了帕格尼尼的b小调第二协奏曲,魔鬼的颤音!撒旦的笑声,演奏人一定得到了撒旦的喜爱,才将如此高超的演奏技巧给了他。”音乐总监神态夸张。 “是用二胡演奏的,中国的传统乐器二胡,只有两根弦。”周存彦说,当时周淑基非要定下用这首歌当配乐,为了找到一个能够传神拉出来的二胡演奏者也大费周章。众所周知,二胡在一定程度上演奏出的全是悲伤的音乐,对这种比较搞笑的音乐演奏家反而掌握不了精髓。 最后还是周淑基和约瑟夫边弹钢琴边唱才渐渐地让演奏者找到了感觉。 音乐总监嘴巴大张,据说帕格尼尼可以用四根手指在四条弦拉出四个八度。而二胡居然只有两个弦。 威尔逊闻言对二胡感兴趣,随即说,“我们能够邀请演奏着来演出吗?” 周存彦笑道,“或许你可以牵头搞一个中美友谊音乐会。” 威尔逊想了想,贊道,“好主意。” 美国虽然有不少政治人物对尼总统访华心怀存疑,但不可否认现在中国对于电视台而言是个很好的话题。 威尔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如果中华小当家节目播出后其中的音乐受到广泛的关注他自然会进一步採取行动。现在尚且言之过早。 签过合同后,两双手再次握在了一起,威尔逊脸上挂着轻松地笑容。 在一个不太起眼的周末,中华小当家在米老鼠电视台的黄金时间段播出了,1972年就算是美国也没有那么多的电视台,因此,比起收视率,电视台关心的更多的是节目。如何能够排满节目才是电视台最重要的事。 杰克是个五年级的学生,今天晚上他的父母丢下他约会去了,他打开冰箱打算沖点麦片吃。这时,电视中一段音乐吸引了他的注意,不觉放下了手中的麦片。 “酷啊!”巨大的水晶玻璃门徐徐打开,露出里面的庞大的阵容。华丽的丝绸汉服被细緻的镜头拍摄得格外高贵。杰克不自觉地的凑近到电视跟前,“上帝,幸好是彩电!” 他此刻万分庆幸他妈妈的虚荣心。 雄壮的男声合唱过后,一段他并不知道是什么乐器演奏的音符从耳边流淌而过,他甚至听见了水滴声,接着,圆润清澈女声如同一道清泉,噗嗤浇灭了属于他这个年龄男孩的躁动。 杰克站在电视机前,如痴如醉,他甚至忘记了看字幕,一曲完毕,杰克才回过神。 “该死的,为什么不继续唱了。”杰克恼怒地拍打着电视机。 这时顶着桃红柳绿鸡冠头的周存彦出场了。 “酷啊!”杰克看到中周存彦的造型忍不住打了个口哨,他想他也该剪个那样的髮型,能够让他看着更高大些。 待看到24名选手欢唿雀跃的跑出来后,杰克来了兴趣,高兴地跳到了沙发上,“这是给我们看的节目,对,就是给我们看的节目。” 杰克兴奋极了,电视台的节目不是给成人看的就是给幼儿看的,天知道他早就过了看米老鼠唐老鸭的年龄了。慌忙抓起电话,“保罗,是我杰克,听我说,米老鼠电视台现在正在播出适合我们看的节目。” 说完,杰克挂上了电话,专心致志看起了节目。 “中国人太伟大了,专门为他们这个阶段的孩子录制了节目。”杰克决定以后再也不欺负华人了。 周存彦找来的英语配音配得极好,连口型都对上了,杰克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姬长安的话逗笑了杰克,“他应该去说脱口秀。” 杰克自言自语。 节目的正式开始从砸金蛋开始,美国的小孩子最喜欢这一套了,杰克立刻从墙边拿起了自己的棒球棍,对着空气挥舞了起来。 “呵!呵……呵!砸烂它,砸烂金蛋!”约翰使劲挥舞棒球棍,“呀!烂了,烂了!” 他兴奋地在沙发上蹦蹦跳跳。
第227页 节目进入了正题,杰克不知道什么是月饼,煳里煳涂的看着,当看到李厨宝抱着冰淇淋大吃时,神经病之歌的配乐恰到好处的响起,杰克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好笑了,太好笑了,蠢货,你应该拿烤箱不是冷藏柜!”杰克笑得十分嚣张,“胖子可真蠢。” “天哪,哪个是面粉?”周存彦在这一节做了点‘特效’,所有像面粉的旁边都挂上了个问好。杰克也煳涂了,“该死,我也分不出来面粉。” “哈,他是在做什么?老天,冰淇淋月饼,哦,那是什么,为什么纸做的树会结晶?”周存彦很坏地隐瞒住了一个要点,比如杰克就看不出来结晶树为何会结晶,冰皮月饼的冰皮的关键做法。 “或许中国有魔法?”杰克百思不得其解,这时,电话响了,是保罗。 “嗨,你知道那棵树是怎么做的吗?”保罗问。 “我没看清,可能是中国魔法。”杰克如实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以后我们有机会一起去中国学习魔法?” 保罗有些不太确定,“伙计,我觉得我们应该给电视台打电话要求他们重播几遍,或许能够从中找到秘密。” 杰克醍醐灌顶,“你说的太对了,我这就给米老鼠电视台打电话。” “我妈妈也要打电话,她要学做月饼,可是显然只看一次两次是学不会的。”保罗说。 杰克挂上电话,立刻抱来了黄页翻找着米老鼠电视台的电话,这一天,米老鼠电视台的电话几乎打爆了。话务小姐直接冲到了威尔逊跟前,“老闆,我们应该涨工资了。” 第41章 售卖点子 星期一杰克来到学校, 几乎整个学校都在谈论中华小当家。当然, 男孩和女孩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 像杰克一样的男孩子对砸金蛋,陈光宗的‘光速’切土豆丝羡慕异常。而女孩仍然沉浸在林思齐的那棵结晶树带来的美轮美奂, 以及月饼造型之精美。 “谁要是能够送我那样一棵树, 我就做他的女朋友。”班上最漂亮的女孩杰西卡说。 男孩子立刻兴致勃勃的走进了各色商店。 “什么?结晶树?没有!”售货员一次又一次的打发走成群结队的男孩子。 周存彦看到这个情形, 十分庆幸自己私下帮林思齐註册了专利。 在中华小当家的带动下,唐人街的生意火爆了,人们纷纷走进了唐人街, 他们或是直接去中餐馆吃饭, 或是购买调料。 “我要酸辣土豆丝。”萨拉走进了一家中餐馆说。 “小姐, 我们是粤菜馆,没有酸辣土豆丝。”侍应生极为无奈地说, 已经不知道多少人跑他们粤菜餐馆点酸辣土豆丝,都是中华小当家惹得祸。第二轮的比赛内容是用烹饪土豆, 陈光宗那一手几乎撩花人眼的刀工看得老美如痴如醉,特别是相对中餐而言, 别看美国人吃土豆厉害,可是做法及其有限。 当见到土豆能够切那么细后,他们纷纷表示都想尝一尝酸辣土豆丝,最好厨师能够当着他们的面演示一番那种出神入化的刀工。其实美国厨师也有刀工快的,可那绝对是少数。陈光宗身为一个孩子就掌握了如此刀工,不由地让人高看了中餐厨师几眼。 “他们值得在更好的环境里工作。”所有来中餐馆的人一致认为。 保罗比较幸运,他的母亲对中餐感兴趣极了, 甚至还亲自烘烤月饼。周末,她带着保罗来到了唐人街。 “保罗,拿好购物清单。”保罗妈妈吩咐着儿子。 “是,是。”保罗有气无力,路过了一家中餐馆鼻子翕动着,拉住了保罗妈妈的裙摆,“妈妈,我们先去吃饭吧!” 他指着旁边的中餐馆说。 “好吧。”保罗妈妈也被吸引住了,至少她得先尝一尝正宗的中餐味道,她想。 造成这一风潮的周存彦则置身于一间单人病房中,邓策躺在病床上,他很有可能被治癒,当然,完全恢復是不可能的。但以后至少能拄着拐杖走路,此刻他的脸上格外地轻松。 “感觉怎么样?”周存彦问。 “好极了。”邓策的语气中透着欢欣,“周先生,整个美国都被您影响了。” “这就是电视的力量。”周存彦对此早有准备,在一个娱乐比较贫乏的时代,中华小当家无疑是一种成功的创新。 “是啊!咱们国家的电视才刚刚发展起来而已。”邓策的心情有些低落。 “总会好起来的,我们也能后来居上。”周存彦肯定地书,“首先我们人口比他们多,人多力量大可不是空话,光是出点子的人就不少。” 周存彦说着拿出一本笔记本说,“我这次来之前魏明给了我一本子的点子,看我能不能帮他把点子给卖出去。你在美国也呆了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能够改进的。” 厚厚地一本笔记本让周存彦望而生畏,见到邓策后立刻丢给了他。 “好好看啊!魏明还指望能卖一个或两个点子给电影厂添些设备,若是卖的多了就能给大家改善生活了,燕京人的住宅面积太小了。”周存彦不太正经的说。 邓策捧着笔记本,郑重地说,“交给我吧!”
第228页 恰好此时孟方拎着保温饭盒进来了,邓策长期躺在床上极容易便秘,美国的汉堡又加重了这个现象,孟方干脆自己买菜做饭,一日三餐送过来。 看到周存彦也在,孟方有些拘谨,半晌不知道问好,还是邓策解围,“你去买几瓶果汁来,周先生说了半天话还没喝上水呢。” 孟方忙不迭地跑出门。 “你这是什么情况啊!”周存彦挤眉弄眼,饶是他都看出些许不一样了,就是女朋友也没这么维护的。 邓策苦笑,“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周存彦继续眨巴眨巴眼睛,见邓策口风紧,只得作罢,人不愿意说他总不能敲开嘴巴强迫人说,那样忒没意思。 “你可得想好,邓老就你一个儿子,指着你传香火呢。” 邓策又是苦笑,“我这情况你也看见了,别笑话我了。” 周存彦一窒,半晌说,“你要相信现在的医疗水平。” 没过一会儿孟方满头大汗地回来了,邓策见状动了动嘴,终究没有说话。孟方略有些傻气地将饮料递给了周存彦。 拧开喝了一口后,周存彦问,“你没想过继续钻研科研?听说你在这块极有天赋,不继续研究下去是国家的损失。” 邓策仍然苦笑,望着自己的腿,就算他能站起来了,拄着拐杖进实验室吗? 周存彦对他的想法不以为然,“听着,残疾并不可怕,罗斯福还当美国总统了呢。只要你肯下苦心,没有不成的事。” 周存彦差点用霍金举例了,好歹嘴上把住了门。 邓策的眼眸恢復了一些光彩,孟方放下了拘束,连忙说,“邓策一直想当科学家,他文化那么好,不继续真可惜了。” 明明都走了九十来步,就差最后几步了,太可惜。 就是孟方也为邓策可惜。 周存彦爽朗笑着,说,“那你可要把邓策的工作接过来才行。” “没……没问题。”孟方信誓旦旦地保证。 同邓策又聊了一会儿,期间孟方几次张口都没有说话,最后周存彦只好主动问道,“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孟方这才有些不太自信地说,“我发现美国人很喜欢砸金蛋这个活动,我们能不能做一些金蛋通过海轮运过来?” “我仔细看过中华小当家了,发现金蛋应该是用石膏做成的,模子也简单,哪怕是小家庭也能做,如果能卖到美国就能改善改善人们的生活水平。” 他的脸有些发红,周存彦都听愣了,他怎么没有想到呢? 因为大金蛋是他定制的,他专门看了下是如何生产的,不过是两片模子用螺丝拧合在一起,然后往里面灌调好的石膏液,等石膏凝固结实后拆下模子就成型了。属于看一遍就知道要领的简单活儿。 “你说的对。”周存彦说。 石膏金蛋、结晶树,这两种产品制作简单,特别是结晶树,不过是纸片片和一些溶液就行了,随便哪家纸厂都能做出来十分精美的。 连着做了几天的市场调查,周存彦立刻和几家百货公司签订了合同,准备回国号召广大中小学生课余时间勤工俭学了。 这时孟方拿着那本厚厚地笔记本找到了周存彦,侷促地问,“点子在美国也能卖版权是吗?” 周存彦愣了愣,看见那本笔记本就知道肯定是邓策让他来的,自从受了他的鼓舞后,邓策除了积极治疗,配合復健就是埋首苦读了。 他想考哈佛大学的计算机物理系,继续研究生学业。按照他的想法,计算机坐着就能操作了,比较符合他的身体状况。魏明的任务就只能是孟方研究了,可怜的孟方现在英语还说不利索就要考虑美国人喜欢什么样的节目。每天都要将电视节目研究来研究去,终于通过中华小当家的启发,让他选出了几个。 “一个是大厨师,我打听了下,在美国优秀的厨师十分受人尊重,如果由一名大厨师作为主持和评委,家庭主妇作为选手,获胜者能够得到一定的嘉奖也会有一定的观众爱看。” 孟方显然是做足了功课,尚且算是言之有物。 “还有这个配音老师出的点子,找一些演员给经典的电影配音,谁配得好谁获胜也不错。”孟方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个不太成体系的点子说。 周存彦越听越觉得孟方是个人才,不但能够举一反三,还能一次击中要点。或许在现代人眼中看来找出这两个点子是件很容易的事。但是不要忘了,孟方之前不过是个小工人而已,连电视都没怎么看过。他能挑出这些点子足以说明他的想法很超前。 “很好。”周存彦微笑着,“不过我们需要将这些点子变成策划,形成版权。” 接下来几天时间,周存彦一直和孟方商量完善。 威尔逊拿过策划,很是郑重地翻看,他现在已经不敢小看周存彦了,一个中华小当家真的在北美掀起了一股风潮。听说现在唐人街的调料之类卖得极好,就是苹果醋也销量大增,那些懒得去唐人街又想尝试做酸辣土豆丝的人干脆用苹果醋代替了中国的醋。据说更符合大多数美国人的口味。 “很棒的提议。”威尔逊放下了策划,脸上露出笑容,“我打算买下来。”
第229页 “不只这些,中华小当家的版权我也打算售卖,当然,北美的可以给你。”周存彦说,“你明白,虽然中国美食很好,但是美国人可能更喜欢吃符合自己口味的美食,所以我写了一份改良的。内容也十分活泼,正适合美国。” 周存彦将现代的《小小厨神》的节目策划照搬出来,拿美国的版权卖给美国人实在太爽了。 威尔逊看了策划,十分激动,不住地说,“您把握的太到位了,美国人就喜欢看这个,美国人喜欢挑战权威,能够恶整评委这个环节太棒了,天哪,输的会被奶油淋一身,我做梦想被奶油埋住。” “还有这个挤奶油比赛,太有意思了。”威尔逊欢喜道,“亲爱的周,不得不说你给了我一只会下金蛋的鹅。这个节目完全可以一期一期一直不断地举办下去,人们不会厌烦的,因为总有新人。” 第42章 刺激大了 42、刺激大了 虽然魏明塞给了周存彦厚厚一笔记本的点子, 但他真没想到被周存彦这么容易就卖出去了, 还拿回那么多钱回来, 喜得眉开眼笑。 “没想到啊!真能卖出钱!”魏明感慨,他之前不过是尝试了下, 反正就算不成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周存彦是当众将钱给魏明的, 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新厂长给厂里创收了。单位自来是个复杂的人情社会, 邻里关系、亲戚关系,关系勾勾缠缠,不过一会儿功夫整个电影制片厂也知道了。 于是不时能看到几人凑在一起商量如何使用那笔钱的事。 “肯定是换设备了, 从66年起就再没添过新设备。你看人家拍《中华小当家》都不屑于用咱厂的设备了, 说是太落后了, 拍出来的画面效果不好。”一人说出自己的见解。 “啧啧,还真别说, 我去看《中华小当家》了,那效果, 真是绝了!”自然有人附和。 “哎!你们去看了没?我都看了好几遍了,你说他们怎么把问号加进去的?太有画面感了。”讨论开始趋于专业。 “嘿嘿, 我只希望能够用这笔钱盖几栋楼房,我家闺女要上小学了,还和她爷爷奶奶住一屋,不太方便。”王小虎将歪了的楼扶正了。 众人立刻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房子,没办法,燕京的住所本来就不宽裕,加上一场运动下来, 好多年没盖过房子了,可是分了单间的小俩口都生了几个娃,单间也不是不够住了? 再加上一些人又将自己年迈的父母接来就近照看,房子还真是挤得和沙丁鱼罐头有的一拼。 魏明对这一点自然是了解的,他甚至都想好了要拿出多少钱用来盖房子。不过厂子不是他的一言堂,该开的厂务大会还是要开的。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咱们厂从老美那发了笔财,这笔钱如何用大家一起来商讨商讨。” 他的话音落下,底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慢慢地声音汇聚成了三个有节奏的字,“盖房子……盖房子!” 魏明看了看另外几位厂领导,淡笑着问他们,“你们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几位厂领导就没有傻的,魏明靠这笔钱已经在燕京电影制片厂牢牢站稳了脚跟,他们才不会傻的去触霉头,纷纷摇头,不过还是有个愣的。 “设备太老了,就拿彩色摄影机来说,还是56年拍《梁山伯与祝英台》时用的那架。我们这回挣的美元正好可以购买一些外国先进的设备回来,都不用消耗国家有限的外汇。”说话的人是周耀基,他被正式调到了燕京电影制片工作。 “你说的有道理。”魏明说,其实就算周耀基说的没道理此时魏明也不会当众打脸,谁让他有个狗大户堂哥呢?就凭周存彦能够将在他手上一文不值的点子卖出天价,他也要捧着周耀基的。 厂长魏明都识趣,其余人更是不会跳出来说周耀基浪费了,这时候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风潮还没过去,有些老同志认为设备还能用嘛!克服克服困难,能省则省,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定下购买设备、盖房子的基调后,魏明接着问,“大家觉得这个钱来得容易不?” “容易!”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不过就是几个点子嘛!当初魏明逼着他们每人想个点子上交,他们还笑话魏明来着,没想到居然真的能卖出钱了。 “那我告诉大家,这只是两个点子赚来的钱。”魏明语不惊人死不休,大傢伙儿都震惊了,我的妈呀!两个点子就够大家买设备、盖房子了,要是十个、百个乃至千个,还不提前就进入共产主义好几回了? “但是就算是这两个点子也不是直接就能卖钱的,必须要做成策划,还必须要让人能看得上才行。”魏明说,“新娘子再漂亮出嫁了是不是还要化个妆、穿身红衣服?我们现在也要给这些点子装扮装扮才能找到好买家。” “所以,我宣布从今天起策划部正式成立了。”魏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拿出一串名单,头一个就是周耀基。 “我?”周耀基愣了愣连忙摆手,“我的专长不在这块。” 他拒绝得倒是真心实意,不过魏明给他这个职位给的也是真心实意,甚至在场的众位都觉得合该他牵头弄策划部。近水楼台先得月,就算周存彦漏点好主意出来也够电影厂消化一段时间了。
第230页 没看周存彦的《中华小当家》才短短几日就火遍了大江南北,现在谁家不知道这个节目,有电视的看电视,没电视或者嫌电视太小、色彩不够鲜艷的就花5分钱买票进电影院看。 那24名选手大大小小也算是童星了,特别是李厨宝和林思齐,他二人的连连失误以及最后的突破给大家带来极大的愉悦。反倒是在美国极为火爆的陈光宗声名不显,不就是土豆丝切的好吗?会这个的太多了。 《中华小当家》的上映让不少老牌电影制片厂坐不住了,运动结束了,大家摩拳擦掌都想打响第一炮,没想到被周存彦夺了个先。 “格老子的,吃屎都没赶上热乎的。”川省电影制片厂的厂长愤怒的将厚厚一沓子的稿纸拍到桌子上,他们这边刚刚选出剧本,那边就上映了,能不让他们生气? 秘书小心的将稿纸抽过来放好,劝说,“厂长,燕京电影制片厂这回是剑走偏锋,拍的就不是电影,连写剧本和选剧本的时间都用不着当然快了。不过咱们要拍的可是头一出,讲述知青生活、爱情的电影绝对还没有呢。” 厂长听了想想也是,运动刚结束,谁有他老牛胆子大,直接拍知青? “我晓得了。让他们好好拍,虽然是黑白电影,我们一定要拍好,拍成经典。”牛厂长喘了口粗气说。 秘书又带着几分迟疑说,“听说燕京电影制片厂发了笔财,您看要不要打听打听,咱们厂的设备也该换新的了,总靠上面批还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 牛厂长眼睛瞪得老大,“当真?” 秘书点了点头,他随即抓起了电话。 对于《中华小当家》热播反应最大的还不是牛厂长而是位于东北的关东电影制片厂。 关东电影制片厂是新中国第一家电影制片厂,创造了新中国电影史上七个第一,傲然所有电影制片厂。其拍摄的作品诸如《白毛女》、《上甘岭》、《冰山上的来客》是当时的中国人最为喜爱的电影。 甚至其台词都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可以说,燕京电影制片除了地点在燕京,此时各个方面还真不如他。 “奶奶个熊,让燕京那帮小杆子夺了个头筹。”木厂长大力拍着桌子,老头子人老了,心却不老,一口东北夹杂着江苏口音的话吼出来格外地有威势。 “一步落后不要紧,必须赶超,赶超,赶超!”木厂长喊得脸红脖子粗。 副厂长低头掩饰住笑意,然后说,“据我了解,还没有人拍儿童片,您看《宝葫芦的秘密》是不是可以提上议程了?” 木厂长乍一听闻拍儿童剧心里就有点不乐意,他们拍的可都是英雄人物,儿童剧不是拉低了关东电影制片厂的水准了么? 副厂长好像看出他的疑虑,说,“宝葫芦的秘密因为故事有一定的奇幻成分,拍摄难度是很高的。” 一听到有难度,木厂长立刻拍板了,“拍!” 于此同时,远在祖国边陲的西域电影制片厂中也演绎着同样的内容。 “额囊斯给,燕京都能拍出热闹的,我们要拍更热闹的。”艾厂长骂了句当地的脏话,在他看来这种孩子一窝蜂冲出来的场景就该西域电影制片厂先拍,这里的人们多热情啊!怎么反而让燕京人把这种热情劲儿给抢走了? “热闹?”被艾厂长叫来的导演有点愣了,还能怎么热闹。 “对,热闹,比他们还要热闹,现在电影也好,电视也好,总是缺了那么点热闹欢腾的感觉的。跳舞、唱歌、歌舞,我们的电影里要使劲跳,使劲唱!” 艾厂长说,“你去找一些欢快的民歌,诶?我想到一首,你来听听。” 厂长话音刚落,竟然自己手舞足蹈地又唱又跳了起来,唱完他还不过瘾,从抽屉掏出了手鼓自娱自乐起来,跳得满头大汗。 终于,他跳开心了,也不抹掉头上的汗,期待地问导演,“这首欢乐的跳吧可以吧!” “啊?”导演有点傻眼,对上爱厂长期盼地眼神点了点头,大不了就拍成一部歌舞剧,实在不行就学印度电影好了,反正这里别的不多,会跳舞的一抓一大把!他敢说就算他要拍一个需要2000舞者的大场面,不出一天也能凑够人数。 等等,为什么不干脆拍个大场面,2000名舞者,导演有些疯狂了,不过他的领导比他还疯狂。 “2000人?少了点吧!谁不会跳舞啊,光咱们厂加上七大姑八大姨都超了。” 周存彦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录制了一部的真人秀节目居然引发了电影界的大爆发,这是后话,这里暂且不提。 第43章 专利 修改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修改好了,不会再有变动了,请放心看。 从燕京电影制片厂出来后, 周存彦没有闲着, 立刻和杜春琪奔向了右安胡同的林家。当初在杜春琪提醒下, 周存彦急匆匆从林思齐那里要了份全权委託书就去美国了。后来才知道委託书上的林父的签名是林思齐自己签的。 “专利?”林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彙,有些煳涂了。 “不过是小孩子玩的东西, 无妨, 无妨。”听周存彦说明情况后, 林父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时候的中国人可没有什么专利意识。 “您可不能这样想,专利很重要, 是林思齐的劳动成果和智慧结晶, 我们怎么好白白占用呢?”杜春琪开口说道。
第231页 林母闻言笑了, “什么智慧结晶,他是看到咸菜缸的盐粒子想出来的, 不过取巧罢了。” 林父也是点点头,“专利费我们不能要, 要了不是教孩子不劳而获吗?” “怎么是不劳而获?他动了脑子,又动手制作出来了, 这么多人知道原理可是只有林思齐想到制作成结晶树。”杜春琪说,接着,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如果你要卖掉我可以出到这个数。” 林父不动声色地的瞄了眼数字,下颌抽了一下,突然觉得自己儿子有出息了。 恰好林思齐放学回来了,看到周存彦有些拘束,待听闻来意后眼睛亮晶晶的。 孩子的世界都是简单的, 他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他能够自己建一座实验室了,想买试管买试管、想买量杯买量杯……一次能买好几套,再也不用精打细算了。 “卖!我卖,我卖了。”林思齐大声说道,看向了林父,“爸爸,你快签字啊!” 林父还是有些犹豫,那么多的钱就是他几辈子都挣不回来。 “爸爸,是我发明的结晶树,我有权卖掉……专利,而且以后我还会造成更多的专利卖。” 终于,林父点了点头。林思齐欢唿出声,紧接着,周存彦又交给他一个任务。 “接下来你要想法子让结晶树可以大规模的生产,光用浓盐水可不行了,要想法子让它更完美,更精緻。” 林思齐拍着胸脯立下了军令状。 送走了周存彦,林母忍不住地问,“思齐弄得那个树真值那么多钱?” 别说是她,就是经手的林父还在做梦阶段呢?儿子的一个小点子就卖了他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 “是真的,是真的。妈妈,我们去友谊商店吧!”林思齐拿到了钱,立刻鼓动大人带他去买买买了。 毕竟他一个小孩子如果只是买一点东西售货员还会卖给他,如果钱花多了售货员就要怀疑他偷家长钱叫家长了。 “好好好,给你买好吃的。”林母想不了那么多,就觉得自己儿子有出息了,她合该做顿好的奖励奖励儿子。 至此,周存彦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了,这些天的奔波可累坏了他。 过了两天,他提着亲手做的饭菜去了总理办公室。 “早盼着你来呢。”陆浩天见到周存彦挺亲热,“总理这些天累坏了,正需要你带来点好东西补补。” 陆浩天彻底把周存彦当成自己人了,说话间少了许多顾忌,“你的那部《中华小当家》拍的好,让总理笑了好几回。还说等日本人来要给他们放着看。” 周存彦耳朵一竖,“日本要和我国建交了?” 他一下子想起那两只被送到日本的大熊猫,连忙瞪圆了眼睛,“给美国送了两头大熊猫,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日本千万不能送,打死也不送!” 他说得咬牙切齿,毕竟他可是亲身经歷过抗日那些年,给他增添了许多对日本人的仇恨。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陆浩天吓了一跳。 “反正不行,不给!东送一只,西送一只,就那么点大熊猫哪里够送。”周存彦说。 陆浩天哭笑不得,“好好,算你有理,不过国礼可轻乎不得。” “哼,别人可以,日本就算了,他们是畏威而不怀德。”周存彦说。 “哎!”陆浩天懒得继续和他多说了,指着食盒说,“赶紧,要不饭菜都凉了。” 周存彦急急忙忙的同陆浩天布好了菜,总理笑呵呵地说,“小周这回可立下大功了,听说你给燕京电影制片找到了个会下金蛋的母鸡。” 周存彦禁不得夸,“哪里是我的功劳,主要是点子好,我只是从中帮忙牵了个线。咱中国啥都不多,不就是人多吗?一人一个点子,完善了也是能卖钱的。” 总理指着周存彦笑道,“你哟!钻进钱眼了,不过这是好事,没有用资源就为国家赚取了大笔外汇,很好,很好。” “不过你可给制造了一个大难题。”总理话锋一转,接着说道,“那些电影制片厂都弄策划部了,点子太多也卖不出去啊!” “这倒是真的。”周存彦挠了挠头,“不过好的策划就那么些,又不是大白菜说有就有。” “不过我今天找您是有事请您帮忙的。”周存彦开始交代来意,“我想做一批石膏金蛋发到美国去卖,您看是不是给我找几个定点学校?” 总理微微发愣,“你做你的金蛋和学校有什么关系。” 周存彦理直气壮的说,“学校人多,制作金蛋简单得很,就是学生做起来也轻轻松松,我当然要找学生了,工价还便宜呢。” 陆浩天闻言眼睛一亮,看向了总理。 总理稍微想了想,点头说,“这是事我批准了,不过工价还是有待商讨的。” 周存彦故意苦着脸,唱着,“小白菜!地里黄,做地主,没余粮……”唱腔哀婉悲戚,不过内容让人忍俊不禁。 “哈哈……”众人笑得肚子都疼了。 周存彦忙道,“我不唱了,不唱了,马上吃饭了可不能笑坏了肚子。”
第232页 一句话又让大家乐不可支。 半上午,燕京小学突然让所有师生在操场集合,梦楠不情不愿地跟着去了,因为她的显摆,在班上的人缘更差了。若非队伍是按高矮排的,恐怕没有同学愿意站在她身边。 “所有人把队都排好了。”主席台上的德育主任拿着大喇叭使劲吼着,“不许交头接耳!” 学生们比较怕他,都不说话了,依言站好。 这时,校长出来了,“今天有一个好消息告诉大家!”校长顿了顿,“当然,对于好吃懒做的孩子来说是个坏消息。” 周存彦已经在主席台上了,听了校长的话觉得他还挺幽默。 “你们是好吃懒做的学生吗?”校长问道。 “不是。”所有学生齐声回答,即使真的好吃懒做这会儿也不能丢了面子。 “好,今天要告诉大家的好消息爱国华侨周先生给了我们大家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只要你们足够努力就可以赚回学费、书本费甚至还能赚点零花钱。” 学生们静静地听着,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勤工俭学,有钱拿,学生们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不过最激动的是梦楠,她看见了周存彦。忙和周围的同学说,“你们看到了吗?那是我大伯,我们住在一起的。” 她急切地想和大家分享这份喜悦。 等校长再次维持好秩序,周存彦也在台上用那个十分陈旧的大喇叭说简短的说了两句套话,又将大喇叭给了校长。 接下来一天的时间燕京小学没有正常教学,所有师生都在学习如何制作石膏金蛋。因为石膏金蛋要求表面平整、没有凹凸、大小一致,从拌石膏就要紧抓工艺,知人善用的班主任干脆给孩子们分工了。 谁细心,有力气,制作金蛋,谁有美术天赋,涂色匀称就去涂抹金蛋…… 这时候的孩子动手能力都很强,就是梦楠也不在话下,学起来有模有样。 如此周存彦又走访了几家中小学校,正为自己的想法暗贊时,杜春琪皱着眉头进来了,见到周存彦忍不住地说,“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她拉过梦楠,手都裂了。 “好好的女孩子手可不能坏了。”她此刻十分庆幸周淑基和约瑟夫去上了一天学后就因为学校知识太简单而回家由姬长安和方献君夫妇单独教导。 “怎么弄成这样,家里也不缺钱,就别干了。”周存彦一面说,一面拿出杜春琪的护手霜。 “这个不管用,都裂口子了,得凡士林才行。”杜春琪说,“听婶子的话,明天放学就回家,别勤工俭学了,你要想勤工俭学婶子给你安排个别的,挣得不比做金蛋少。” 梦楠却摇了摇头,“不行,每个班都有任务,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开始赚钱,我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周存彦一听就火了,“怎么回事?” 梦楠一一说来,原来学校根据年级给每个班分配了任务,每天只有完成了这些任务后,多做出来的金蛋才能算是勤工俭学了。 “我找他去!”周存彦蹭地站起来,怒气沖沖的出去了。 “婶子,我……我……”饶是梦楠坚强也吓哭了。 “没事,没事,实在不行就给你转学或者也在家学,姬老的学问大着呢。”杜春琪安慰,她说的话倒是真的,毕竟姬长安虽是纨绔,但其自幼和母亲学习油画。而后混着玩着都考进了燕京大学,又混着考进了研究院,接着家里安排出国游学,别的不说文化见识是足足的。 毕竟他这个纨绔当得也挺累,从小上教会学校学习英语和当代知识,回家还有座馆先生教授四书五经,周末了,还要去堂兄表弟家听名师授课。剩下的才是玩耍时间,又要捉虫、又要逗鸟、还要陪父亲逛街买古玩,纨绔的日子也不轻松啊! 第44章 学校的苦衷 安抚好了梦楠, 杜春琪又叫来了雪菲和三到两个孩子询问他们的情况。了解到他们虽然也要强制性完成学校规定的任务, 但因为分工是给金蛋涂色, 手上倒没有裂口。特别是三到,他人小, 性子又有点迷煳, 本就爱画画的他涂得金蛋颜色最匀、质量最好、速度最快, 得到老师和同学的一致表扬,别提有多得意了,涂金蛋涂得更欢了不让他去都和人急。 “果然小孩子单纯最好哄。”杜春琪心道, 拿出一盒巧克力让几个孩子分着吃去了。 不过一会子功夫, 周存彦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我忘记现在都放学了。”周存彦有些羞赧地解释, 随即又怒道,“先让他们今天安生一天, 明天看我不收拾他们去。” 杜春琪却不认同周存彦的做法。 “闹什么?怎么闹,你要想好, 虽然运动结束了,可人人心里都紧绷着, 一个不好酿成大祸怎么办?咱们倒是可以甩锅走人,可是你愿意吗?”她觉得这段时日的顺风顺水让周存彦过于自以为是了,忍不住给他敲了敲警钟。 “可他们做得也太过分了。”周存彦有些委屈。 “要是在现代你会闹吗?”杜春琪轻描淡写地说,“你现在都把自己当成特权阶级了,凭什么?就凭你认识总理?还是凭你有钱?” “以前你是怎么说的?最讨厌那种有两个钱就老子天下第一的人,你现在呢?”
第233页 杜春琪说话毫不留情面,一棍子将周存彦给打萎了, 蔫头耷脑的,有心想辩驳对上杜春琪失望的眼神后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老公,我们不是特权阶级,是,我们有金手指,可是这并不代表我们就能够无所顾忌了。”她握住了周存彦的手说,“你或许没有发现,你有些变了,以前的你不会意气用事,性格也不像现在一样浮躁冲动。” 周存彦颓然地坐到沙发上,抱着头想了许久,抬起头红着眼睛说,“你说的对,这些年太顺了,我几乎迷失了自己。” 接着,他站起身,紧紧地抱住杜春琪在她耳侧呢喃着,“谢谢你,娶妻如此夫復何求,我最大的幸运就是你一直在我身边提点着我。” 杜春琪反手将周存彦与自己拉的更近,说,”录完节目就把你的鸡冠头剃掉吧!你都被髮型带得浮躁了。” 杜春琪体贴地给周存彦找了个理由。 周存彦没有说话,手臂将杜春琪圈得更紧。 “哎呀!”两人之间静谧地气氛被周淑基打破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她连忙说道,”呀!爸爸你别发愣呀!赶紧亲亲妈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小屁孩的话将杜春琪闹了个大红脸,约瑟夫连忙拉走了周淑基,”你不是还要继续和方奶奶研究空灵鼓吗?” 周淑基的串场让杜春琪有些尴尬,周存彦却是脸皮厚的,死死不撒手,”老婆,女儿都说我该亲亲你,你说亲哪里好?” “臭流氓!”杜春琪恶狠狠地踩了一角周存彦,挣开他的怀抱跑进了卧房后又回头瞪他一眼大力关上了门。 周存彦一点都不恼,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慢悠悠地晃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房中传出了少儿不宜的声音。 第二天,周存彦没有直接去学校找校长,而是问了几个学生,确认了情况后并没有鲁莽行事。 “你可要为我做主。”周存彦迳自找到了陆浩天。 “我?”陆浩天失笑,”你现在就是祖宗,难伺候着呢。” 周存彦不理他的调侃,吧嗒吧嗒一顿将自己的调查结果说了出来,最后说,”早知道会这样就不通过学校了,没的让他们剥削学生。” 陆浩天有些不信,”别人尚且罢了,李校长我还是知道的,他不是那种人。” 周存彦有些不满,他都调查了,怎么就不是了呢? “你可不能被他斯文的外在给骗了,我调查过的,而且我亲侄女就在燕京小学,怎么会说假话?” 陆浩天摇摇头,李校长是运动结束后才调回来的,他本就是小学教育界的泰山北斗,若是别人这样做情有可原,可李校长不会。 那就是一个正人君子,走路都不带拐弯的。 两人说着,总理走了出来,他已经听了原委,沉思道,”既然小周已经调查过了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接着,他语重心长的对周存彦说,”这次我可要批评你,听听你的调查,就是问了几个学生而已。调查要深入全面调查,怎么能得了只鳞片爪就轻易下结论。还有,现在的干部队伍是没那么纯洁,但也不要妖魔化了。” 周存彦愣了愣,受教。 下午4点半,陆浩天和周存彦来到学校,这时候正是学生勤工俭学的时间。陆浩天并没有直接发问,而是一个班级一个班级的查看,最后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周存彦离开了。 “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周存彦不解地问,在他看来至少也要让李校长解释一下吧!可陆浩天倒好,只是寒暄慰问了一番就走了。 陆浩天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周存彦,”这么大的人了也不长点心,走访时你没听见教师都有提到学校未来的图书馆吗?” 周存彦愣了愣,不解地问,”两者之间有关联?” 陆浩天恨铁不成钢,他的话已经说的如此明白了对方还是不开窍,让他恨不得撬开他的脑子看看装的是啥?肯定是糨煳! “燕京小学哪里有图书馆?据我了解教育部也没有拨出经费,可不得学校自己筹款?学生的任务就是学校未来的图书馆。”陆浩天挑明了说。 “可是……”周存彦不解,就算如此也不能随意给学生安排任务,学校又用什么名义呢? 接下来他们又走访了几家学校,无一例外,学校都给学生下达了任务,有得学校是要盖教学楼,有的学校是想弄个暖气等等不一而足。 总而言之,调查来调查去,竟然真没有一个学校是为了私利,上到校长、领导,下到师生,人人都在尽可能多的制作金蛋,周存彦有些惭愧。 “是我莽撞了,不了解情况。”他诚恳地说。 陆浩天幽幽嘆了口气,他的心情不比周存彦好多少。这些都该是国家承担起的责任,如今却要靠这些小学生们一点一点的努力。 当听到一个学校竟然是想给低年级不会生火的年级买一套土暖气时,他的心情尤其难过。 国家财政困难,虽然大力投资教育,可是现在正好新中国成立以来小学生最多的年代,家家都有四五个上学的孩子,可想而知对教育资源的需求量有多大。光凭国家的有限的资源就是让所有儿童上学都费劲,更别提提高师资力量了。
第234页 在这种情况下,周存彦计划的勤工俭学可不让学校看到了曙光?与其等待教育部不知何时才能挤出的款项,不如全体师生们苦上一阵子自己挣钱。 这种情况不说学生基本没有意见,就是家长们也万分贊成,他们倒不觉得学校剥削自家的孩子,老师都说了这钱是用来建图书馆、教学楼的,受益的还不是自家的孩子。何况,只要自家孩子足够努力,还能拿钱回家呢? 想通了这些,周存彦放开了心怀,只觉得自己能够做得太有限。 “不过就是工人做工还要劳保手套呢!这样,我免费提供劳保手套。”周存彦大方地说,“还有,等金蛋顺利卖掉我会拿出15%的利润出来给孩子改善伙食。” 周存彦了解此时人们有点捨不得吃,小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又要干活吃不好可不行。 “那我替那些受益的学生谢谢你了。”陆浩天笑着说。 “一边儿去,你就能代表你自己而已,少拿官话煳弄我。”周存彦和他打趣着。 陆浩天微微摇着头,似乎在感嘆,狗大户不好煳弄了。 梦楠最终还是继续上学,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过老师见她手裂口子裂得厉害给她换两个工种,一样去涂金蛋了。 “去学校不要光显摆自己有什么好东西,拿些零食和同学分着吃。”杜春琪知道梦楠的人缘后忍不住地指点她。说来梦楠因为出生后不就周耀基和王静的感情开始破裂,之后又跟随父亲去了农村,导致她格外喜欢被人关注,且虚荣心过剩。 梦娜还是比较信服杜春琪的,她立刻照做了,拿出零用钱狠心买了些大白兔牛奶糖去和同学们分享了。 果然,当天下午梦楠高兴的拿着一包‘老鼠屎’糖回来了。 “婶子,您看,您看。” 杜春琪看到一包黑乎乎的和老鼠屎差不多的东西,有点泛噁心。 “……你自己吃吧!”杜春琪虚弱地摆摆手,看着梦楠眯着眼睛将一粒‘老鼠屎’放进了口中。 第45章 留白 中华小当家的上部受到了一致的好评, 周存彦准备筹划下部的冠军赛了。中国、美国的观看者都在翘首以望, 想知道到底鹿死谁手。是那个憨吃的李厨宝?还是只见刀光的陈光宗, 单纯的老美把冠军定在两人之间。 周耀基早早就拿出了方案,不过被周存彦给打回去了。 “不行, 要高级些。”周存彦说。 “可是选手太小, 高级的饭也做不出来啊!”周耀基也十分苦恼, 比赛内容他和姬长安探讨过,都是符合选手年龄又十分美味的菜品。选手年龄在9岁到13岁之间,个子矮切个菜还要踩着箱子呢。 周存彦何尝不知道这个, 可是两件事可让周存彦对这个方案不满意了。 第一件事是中国还是送了两只大熊猫给日本, 第二件就是回到现代恰好碰到全球民众饮食调查, 日本位居第一,成为世界美食之都, 而中国则排在了57名。 太不公平了,周存彦忿忿不平, 简直是耻辱。 作为一名厨师他尤为不能接受这一结果。 论摆盘中餐是比不上日餐的摆盘,可是日餐是有名的不走菜, 花钱吃不饱,一点都不实惠。然而就是这份物美价廉让大多数外国民众以为中餐油腻、廉价。 他要在70年代就扭转人们的映像,让人们知道中餐也是高档的。 那么如何高档呢? “精緻的盘子,形状各色的盘碟,还有留白。”周存彦说,比起别的,这种形式主义更容易让观众一目了然。 周耀基愣了愣, 精緻的盘子他晓得,大不了去定制一批,可是留白不是绘画的术语吗?怎么和做饭有关系了。 “比方说,如果做红烧排骨,不要做一大盘,一盘就放三块,好好点缀一番,显得高档。”周存彦说。 周耀基有些理解了,不过仍然有些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他虽然跟着父亲在欧美也游逛了一圈,不过当时恰逢世界第二次大战,就是欧美也没有形成这种奢靡的风潮。 “摆盘精美才让人觉得高档,我问你一大盘红烧排骨能卖多少钱?”周存彦问。 “不到五毛!”他说。 “三块红烧排骨我能卖5块以上。”周存彦十分有自信地说,“五美元。” 周耀基张大了嘴,半晌才说,“这不是骗人吗?” 周存彦苦笑,“可人家就认这个。” “明天赶紧把剩下的12名选手召集起来,全部拎到美院学学审美、插花之类的。”说完他去联繫教师了,然后又巴巴跑到崔明鹤那里,特地交代了一下摆盘如何点评。 为此,他甚至还亲自按照后世一些方法摆了几盘。 “……好吧!按你说的办。”崔明鹤最终妥协了,他擅长冷盘,但他的冷盘不但要外观漂亮,还要量大,周存彦的这种做法挑战了他的底线。 转而想到周存彦提供的青蒿素治好了谭令柔,崔明鹤挣扎了半晌放弃了原则。 一想到谭令柔,崔明鹤的眉眼都柔和了,由于拍摄中华小当家,他有了许多理由接触对方,双方的关系开始变得有些暧昧了。此时周存彦恰好又提供了一个理由给他。
第235页 下了班,带着亲手做的点心又去了果子巷。 “不是昨天才探讨过吗?”谭令柔发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异常,想保持距离。 “今天周先生过来,关于摆盘他有新的看法,他主张摆盘要像水墨画一样留白,我想着你学过国画特地来请教请教。”崔明鹤摆出十分诚恳地态度说,谭令柔见状不好拒绝。 “进来吧!”她只好说道。 “什么水墨画,你再说详细一些。”谭令柔说。 崔明鹤正愁两人话不够多,巴巴将周存彦说的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没想到反而让谭令柔来了兴趣。 “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和崔明鹤本心的看法不同,谭令柔出生官宦世家,以前家中庭院楼阁也和中国风的主题公园差不多了。她是觉得周存彦的提议很好,也想尝试一番。 “我来做个示范。”崔明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心中的女神面前显摆显摆是每个男人的本能。此刻崔明鹤十分激动,心脏砰砰砰剧烈跳动。 谭令柔此刻完全沉浸在新发现上,反而忽视了两人之间越来越暧昧的气氛。 此时,周存彦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可口可乐公司看到中华小当家的节目后十分心水它的收视率,决定在这个节目中投放广告。 广告金额不算多,也不算少,至少够他将玻璃幕房盖起来了并且录制完上下两部中华小当家的花费了。 “这么点钱我可不能打大幅的广告。”周存彦拖着声调说,“不过我可以给可口可乐公司植入广告。” 他瞬间有了个主意。 “我无所谓。”电话那头的威尔逊说,“我得问问可口可乐公司如何说的,不过我觉得没有太大的问题,听说今年可口可乐公司拍摄到的一个在长城上喝可口可乐男孩照片市场反响十分不错。” 周存彦几乎失笑,那不就是约翰ps出来的照片吗?没想到那个记者还真把可口可乐公司的人给煳弄住了,当然,这也说明约翰的技术确实不错,让他对奥多比公司的未来发展更有信心了。 过了会儿,威尔逊的回覆果然是可口可乐公司对此没有意见,他们现在看到了中国的广大市场,正信心十足的想跨入中国市场,中华小当家这个节目给他们一个契机。想想,一部既在美国,又在中国热播的节目,投广告总不会吃亏的。 一周后,中华小当家冠军赛开拍,这回小选手越发沉稳了,能够留下来的人经过上次几轮的选拔对比赛规则已经十分了解,而且他们经过了跟专业的培训,提升了不少自信。 李厨宝有点紧张,在上部他虽然拿到了第一名,可是他的表现让家人很是将他说了一顿,比赛的关键时候跑去吃冰淇淋,这该有多大的心?不少人更是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兔子,因为他就和龟兔赛跑中的那只兔子一样半途‘睡觉’。 兔子在中国可不是什么好话,虽然作为一名小学生李厨宝还不知道其后的内涵,可不能否认他从心里排斥兔子这个外号。 不过这次比赛又有点不一样,在向评委介绍自己的菜品时必须说明使用的酱料是什么,哪里产的,放在菜里有什么作用等等。好在他们经过了周存彦的培训,就是死记硬背也把那些内容给背了下来。 一开场就是可乐鸡翅,一听听的可口可乐摆放在灶台上算是植入了广告,不过更深层次的植入还在继续。 “告诉我你正在做什么?”周存彦问李厨宝。 “我在用可口可乐、酱园酱油和糖腌制鸡翅。”李厨宝有条不紊地回答。 “为什么选择这三样腌制鸡翅?”周存彦继续发问。 “因为可乐上焦糖色十分方便,并且能够散发出一种别致的香味,酱园酱油则是能够给鸡翅带来醇厚的酱味。”李厨宝回答。 周存彦的目的达到了,又问了一名选手,期间七七八八的将可乐、辣酱、酱油等植入了一遍才满意地回到了台上。 “你个小周心眼子挺多,这样都能被你挣到钱。”宋副主席笑着说,她倒是很欣赏周存彦的手段,恨不得国内越多这样的人越好。 “没办法,谁让咱们穷,只好多动动脑子了。”周存彦双手一摊说。 姬长安在一旁插嘴解释说,“小周也是给国家上税了的,是个正派的人。” 鑑于选手的年龄、承受能力,通常一天只录制一轮比赛,所以这天也就录了一个可乐鸡翅,李厨宝再次抜夺头筹,陈光宗紧随其后。至于林思远和陈光远二人,毫无疑问地被淘汰了。 比赛进行到这一步,后门也好,运气也好,只要厨艺不够都挤不上去了。 林思齐十分坦然,他早就预料到了,本就不喜欢做饭的他终于松了一口气。陈光远的年龄还要小些,忍不住地掉下了金豆豆,成为第一轮又一看点,毕竟太过漂亮的小孩总是能招来收视率的不是吗? 当天回到家,林思齐就问林母要了一部分钱出来,到学校宣布他要成立一个科学小组,凡是达到他的考核的同学均可以参加进来,然而他显然高估了同学们的水平,足足一个来月也没有人能够达标。 不甘心放低考核标准的林思齐只好一面招人,一面继续研究结晶树的改良配方。
第236页 或许是他真的很有科研天赋,或许是运气,还真被他研究出了改良配方。改良后的结晶树不但能够结满一颗一人高的小树,色彩不用通过纸板上的颜料来上色了。 美轮美奂的结晶树让杜春琪几乎眨不了眼。 “你说他们过圣诞会买一棵这样的树吗?”杜春琪问周存彦。 “应该会吧!”周存彦也不太确定,“我得找老乔治问一问。” 第46章 冠军赛 “太美了, 太令人震撼了。”芭芭拉不吝啬地赞嘆着结晶树, 一人高的树上挂满了霜雪般地结晶, 芭芭拉痴迷地看着它。 “亲爱的,我们的圣诞也需要这样一棵树。”她扭头跟丈夫老乔治说。 “当然, 亲爱的。”老乔治微笑着附和妻子。 二人的反应让周存彦放下了心, 这个商品肯定会热销。老乔治一家在美国算是精英阶层, 从上上代起到他们的小儿子全部都上耶鲁大学,长子乔治虽然性子有些跳脱,却也考进了哈佛大学的mba, 在一定程度上他们的审美有一定的代表性。 “你打算到美国卖圣诞树?”老乔治一眼看出周存彦的目的。 耸了耸肩, 周存彦说, “事实上不是树,是一种溶液, 只要喷洒到圣诞树上第二天就会结出不同颜色的晶体。有固定颜色的,也有惊喜的, 看自己的选择了。” 说道这,连周存彦都佩服林思齐的脑子, 谁能想到区区一名小学生,跟着不靠谱的姐姐学了几天物理、化学就能折腾出一个成熟的产品? 周存彦查了查,发现就算是后世都没有出现这种产品。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周存彦想,老天一直就是个偏心眼,他会将大部分的才华毫不吝惜地给一个人,却对旁人那么吝啬。 上学期间物理总是考不及格的周存彦暗自腹诽。 心里这样想着,却也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小小年龄就有如此成就长大还了得?若是培养好了,他一个人就能顶十个师了。 存着为国储才的心思,周存彦将人引荐给了宋副主席。 “宋妈妈好。”林思齐再次见到宋副主席十分开心,欢欣雀跃地的跳到她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她。 “我听说了你的事迹,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宋副主席一辈子没有孩子,一直坚持儿童慈善事业,是中国所有儿童心目中的妈妈。 “嘻嘻,我也没有做太多,都是书上写的。”林思齐颇为谦虚地说,或许他心里就是这样想着。 “能够灵活应用书本上的知识也是一种能力。”宋副主席说。 “您看是这样的,这孩子聪明,普通的教育就把他给耽搁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学校培养的是人才,天才如果按照人才的培养方式只会磨灭他的才华。” 宋副主席微笑着问,“你这话好像没说完吧!” 周存彦嘿嘿挠着头,他的这句话还是前阵子给女儿读郑渊洁童话故事记下来的,“您太英明了,下句是可惜大多数父母和老师发现不了天才。” 他话语轻松,宋副主席却有些沉重。 “教育必须改制。”她如实说,似笑非笑地看向了周存彦,“说说你的想法吧!” 周存彦说,“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他还是孩子,可不能被繁重的功课压得失了孩子的天性。” 将林思齐丢给了宋副主席后,周存彦火急火燎地回到家,中华小当家的录制还离不开他呢。 在淘汰了6人后,剩下的6人进入了半决赛。 “今天的比赛内容是玉米,如何做出色香味俱全的玉米对你们而言是个极大的挑战,现在,去挑你们需要的食材和器材吧!”周存彦简单地说,用玉米作为比赛内容是冒了极大的风险的,比起别的食物,玉米的食用方法较为单一。 “太难了。”姬长安摇着头说,善于厨艺的他也很难在玉米上有所突破。 “再看看。”周存彦十分看好李厨宝饿创造力,“实在不行重新录冠军赛,反正不是直播。” 姬长安摇了摇头,仍然不太看好。 李厨宝一听主题是玉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松仁玉米,随即又予以了否认。这种菜或许不会被淘汰,但想拿冠军肯定不行。 机灵的小胖子隐隐猜测到了周存彦的用意,创新,一种全新的美味的美观的菜色才能拔夺头筹。可是用玉米能做出什么呢?小胖子绞尽脑汁,看见许多人挤着去拿玉米面,返回头去拿了一些新鲜的玉米。 和大家一样肯定是不行的。 总是有人和他想的一样,他发现陈光宗和一个叫成梅的女孩和他一样过来拿嫩玉米棒,顿时感到压力了。 他又站着不动了,胖胖的小手托着下巴,10分钟后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这才不慌不忙的去继续挑选食材了。 镜头如实的记录下了李厨宝当时的反应,等到李厨宝成为国家大厨后看到这可耻的笑容时都忍不住脸红。 人果然不能胖,太胖连笑容都油腻了。这也是为何容易发胖的李厨宝在成为名厨后一直能够保持着八块腹肌的健壮身材的真正原因。 此时陈光宗正抱着一台烤箱往自己的灶台走,而成梅拿的东西则很简单,倒是蔬菜五颜六色,眼色搭配十分好看。
第237页 周存彦同几位评委挨个巡视了小选手们的表现后,心里有了底,静静等待两小时后的成品展示。 两小时一晃而过,小选手举起了双手,或是沮丧,或是满意,或是志得意满,神色不一。 “成梅!”宋副主席先叫上来了她心目中的第一名。 “告诉我你做的是什么?” 成梅是个有着细黄头髮的娇小女孩,听到第一个是她的名字有点瑟缩,紧张地端着盘子走到台前。 迈着细碎地步子,盘子稳稳噹噹的放置在了评审桌上。 “很漂亮的摆盘。”宋副主席不由的夸道,成梅做的是普通的午餐肉蛋炒饭,却十分有巧思,摆盘童趣十足,如同一幅色彩明艷的儿童风景画。掺着玉米粒的蛋炒饭铺盖了在盘子三分之一处,上面是用午餐用做的树干和青菜炒饭做的树冠。树旁边是两棵胡萝蔔和黄瓜皮做的两株小花,最上面是一轮胡萝蔔太阳,太阳的一角甚至还被一朵鸡蛋做的云朵盖住了。 宋副主席的夸奖让成梅找到了一丝自信,她深吸一口气说,“我做的是午餐肉蛋炒饭,炒饭中加了一些新鲜的玉米粒能够让炒饭更加香甜。” 评委挨个尝过后,成梅有些忐忑的退到了主席台下的第一排处站着。 接着是姬长安。 “陈光宗!” 陈光宗做的是香辣烤玉米,他的摆盘十分古朴,几截玉米棒放置在盘中,三棵西蓝花点缀其中,一种原始粗犷扑面而来。 李厨宝等啊等,终于轮到他了,谭令柔如同泉水一般轻柔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颤,端着盘子几大步夸到台上,却不料手一抖,摆好的向日葵一个花瓣掉落在地上。 “啊!”李厨宝傻眼了。 “摆盘不能代表全部?能告诉你做的是什么吗?”谭令柔安抚着有些慌神的李厨宝。 “玉米……烙……”李厨宝的声音仍然带着哭腔,他今天发现了玉米的一种新的做法,本来胜券在握,却因为不谨慎眼瞅着丢了第一名。 “嫩玉米粒煮好后拌入干淀粉,加鸡蛋拌匀放入油锅小火慢煎……”李厨宝渐渐地回过神,不紧不慢地介绍着,“口感香甜酥脆。” 谭令柔略带可惜的品尝了玉米烙,立刻被征服了,这是一种女人爱吃的点心,酥脆香甜,外形金黄漂亮。 终于,所有选手的作品都一一展示、品尝过后,周存彦等五个评委开始讨论名次了。 “我觉得应该是李厨宝第一名。”周存彦毫不犹豫地说。 李厨宝的作品彻底超乎他的预料,在短暂的时间他居然又有了新的想法,制作出黄金玉米烙的同时还用木薯粉制作了珍珠充当葵花籽,并且十分巧妙的用炼乳和牛奶给寡淡的珍珠也赋予了奶香味。虽然因为失误掉落了一个花瓣,他仍然认为第一名应该是李厨宝。 宋副主席却有不同的意见,她还是更喜欢成梅的巧思,普普通通的蛋炒饭不但被她赋予了美感,更让她感动的是其中的童趣。 姬长安左右看了看,说,“陈光宗的香辣烤玉米香辣醇厚,蒜味和辣味很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我认为他有争第一的资格。” 事情到这里僵持住了,其他选手不论,这三名都十分优秀。 “我还是认为创新最重要,而且李厨宝还作出了成熟的作品,摆盘也够精美,不是说残缺就是美吗?”周存彦继续说自己的意见。 谭令柔左思右想,附和周存彦,“我也认为李厨宝应该是第一名,摆盘是能够增加食物的美感和人的食慾,可是食物最重要的还是口感和创新。李厨宝开闢出玉米的新的吃法,他应该获得第一的荣誉。” 谭令柔有着自己的见解,她第一个叫李厨宝的原因就在于她本身就看好李厨宝。 “我也认为李厨宝应该是第一名。”崔明鹤自然站在谭令柔一边。 接下来定下第二名是成梅,不占天时地利人和的陈光宗是第三名。 在忐忑中,李厨宝拿到了第一名,手里握着一万元外汇券李厨宝晕乎乎的,有了这笔钱他可以买一台电视机还能买一台烤箱,嗯,不知道买冰柜钱够不够。 第47章 杰克一家 冠军赛一结束, 周存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剃掉了鸡冠子头, 再也不用抹厚重的髮蜡, 周存彦顿觉头上一轻。接下来,他顶着光头再次进入了剪辑室, 这时候的他已经是多余的了。 周耀基已经把握住真人秀类节目的精髓, 配乐自有方献君和周淑基二人, 她们二人正巧将空灵鼓的新研究拿出来配乐了。 半天后,周存彦就被赶出了剪辑室。 “好,好, 你们自己弄, 反正我还忙着呢。”周存彦丝毫不生气, 当他想干活呀!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和老婆把周汉威造出来。 “你怎么保证就是周汉威?”杜春琪反问。 “这个菡薇也行。”周存彦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杜春琪满意地笑了笑。 “美得你。” “那老婆, 我们现在就造小人吧!”终于闲下来的周存彦有些猴急,这种夫妻俩都爱做的事耽搁好几天可不急吗? 姬长安没有想到当初被抄走的明代家具、古玩孤本都被还回来了, 甚至连他家老宅也还回来了。
第238页 “这……”姬长安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当初他怕不知轻重的红小兵毁到祖宗传下来文化歷史, 索性自己举报自己,让博物馆先把自家给抄了。万没想到还有回来的一日。 “这是好事啊!”周存彦说,“姬老,您不带我们去见见世面?” “好好,这就去。”姬长安反应过来,爽快地说,“那些可都是宝贝, 我给你们好好讲讲。” 周存彦和杜春琪对视一眼,有点想跑,他只是随口一说,可不想听姬长安讲古,特别还是一些死物的古,多没劲。 正难为着,常武来了。 “厂子的生产工艺出来了,今天正式生产,去看看?”常武说的是生产结晶树溶液的厂子,试验品过渡到正式的产品需要完善生产工艺,尽可能的减少废品、提高产量,这就需要工厂掌握一定的技术了。 周存彦将结晶树溶液的配方交给厂子后,直到今天才算有了完整的生产工艺。 “哎,好,好。姬老,对不住了哦!”周存彦赶忙说道。 姬长安摇了摇头,他一辈子啥人都见了,周存彦明显是不喜欢古董文物嘛!这可不好,就算不喜欢古董也该喜欢明代家具才是! “那我们先走一步。”杜春琪一直不太喜欢古物,她总觉得自己八字轻,压不住那玩意儿,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一件古董流传至今不知经了多少人,有些还是从坟里挖出来的,杜春琪是真的怕。 “哎!去吧,去吧!”姬老有些落寞。 他爱的就没几个人爱,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感兴趣,难免有些失落。 “不过人小两口不想听你讲古就唉声嘆气的。”方献君劝着自己的老公,“你一肚子的古董知识,为何不写成书呢?” 她的提议让姬长安眼前一亮,追上了周存彦,“等等,你的彩色相机借我一用。” 周存彦还以为姬长安不依不饶要讲古,一听只是借相机爽快地说,“我们之间还说啥谢!送你了,胶捲只管找周耀基去拿。” 常武说的厂子不大,只是个小集体厂子,当然,不过是生产结晶树的溶液,也没必要耗费大厂的资源。这种小厂子正好。 厂长早就盼着周存彦过来说开工了,他都打听好了,这回生产的产品是要卖到美国去的,转的是外汇。到时不管多少厂子总能有一些外汇,说出去也体面。 领着周存彦在厂子中转了一圈,看着一壶壶的溶液,周存彦不忘叮嘱厂长,“得加紧时间,过了圣诞节就不好卖了。” 厂长这才知道感情结晶树溶液也是季节性的产品,忙不迭地应下,准备三班倒了。 就这样,带着下半部中华小当家周存彦又到了米老鼠电台的放映厅。一通过来观看的还有可口可克公司广告部的经理。 “我很期待冠军赛,现在整个美国都在讨论谁会是最终的冠军。”威尔逊说。 周存彦笑了笑,“你可以先睹为快,不过要保密哦!” 可口可乐公司的经理露出期盼地神情,“他很好奇如何用可口可乐做饭。” 在众人的期盼下,画面缓缓展开,依然是《南有嘉鱼》的开场,这个周存彦就没打算过换。一则做比它更好的开场不容易,二则是固定开场有助于加深观众的映像。 随着放映厅的灯光,在场人都鼓起了掌。 “好,好,太好了!”可口可乐经理最为激动,想一想,从今以后可口可乐不但是一种饮料,还能做一种调料,变成了必需品。多伟大的创新,或许他的广告方向应该转向尽可能多的开发可口可乐新用途? 周存彦的节目给了他极大的灵感。 这回米老鼠电台没有随便就播出,而是开始宣传,势必要让冠军赛这天的收视率达到全美第一。 今天杰克不是一个人观看中华小当家了,他的父母和他一起守在电视机前。 熟悉的《南有嘉鱼》音乐响起,杰克妈妈感嘆着,“不管看了多少遍,那身衣服总是能迷住我,亲爱的,你不觉得我的衣柜里缺了一套如此华丽的汉服吗?” 杰克爸爸无奈地说,“丝绸我们倒是能够买上,可是上面的图案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够绣出来,我们不是去唐人街问过了吗?一套这种汉服的价格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杰克妈妈不甘心地瞪着电视,“电视的屏幕太小了,我都看不清。” 杰克爸爸知道她在找茬,耸了耸肩看自己的,杰克才不管他父母之间打什么官司,反正两人吵得再凶一个吻也能解决,如果一个吻解决不了,那么就两个。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妈妈,你快看,他们的树多漂亮,绿色晶体的那棵。”杰克突然指着电视说,杰克妈妈定睛一瞧,连连点头。 “一棵树总是买的起,我们圣诞节需要一棵这样的树。” “啊!可乐鸡翅!”杰克有点馋,扭头回望他的妈妈,“妈妈,你能做出来是吗?看着挺简单的。” “比土豆丝还简单。”杰克补充着说。 他们为了做酸辣土豆丝特意去了中国城购买中国产的调料,但是把醋买成了酱油,所以最后做成了酱油土豆丝,不过杰克也挺喜欢吃,他这个年龄正是喜欢尝试新事物的年纪。
第239页 他的喜爱倒是让杰克妈妈信心十足,她甚至看了中华小当家的所有重播,将里面出现的所有菜都一一尝试了一遍,大大丰富了他家的餐桌。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家餐桌上只出现过八道菜,这八道菜在那张桦木餐桌上轮番出现了整整十三年之久。 “当然,亲爱的,我们今晚就吃可乐鸡翅,我记得家里还有很多可乐。”杰克妈妈颇为轻松地说,在她看来,即便做砸了也无所谓。 他们一面说,一面继续往下看,待看到成梅的午餐肉炒饭时,杰克妈妈忍不住喜欢上了她的摆盘。 “她肯定是今天的第一名。”杰克妈妈肯定地说,“她的摆盘多有创意啊!她肯定学过画画。” 杰克是男孩子,反倒不太欣赏,他是陈光宗的粉丝,或许可以说,在美国,大多数男孩子都是陈光宗的粉丝。瞧瞧他的刀工,切土豆丝时几乎只能看见一片白光。 “不,肯定是陈才是冠军。”杰克不满地驳斥他的母亲。 “噢!该死,陈没有展现他的刀工,他放弃了他的优势!”杰克愤怒道,他不知道的是陈光宗的刀工在中国还真不算什么。 倒是杰克爸爸十分理智,“肯定是小胖子,哦,我当然不是说他胖,其实他一点都不胖,身材正好。只是亚洲人太瘦了,反而显得他胖了。” “亲爱的,你能做出那个玉米烙吗?”杰克爸爸显然是枚甜党。 “哈!果然是他赢了。”杰克爸爸高兴地说。 杰克沮丧地垂下了头,“陈居然放弃了他的特长,他应该用那一手刀工好好让他们好好瞧瞧。” 杰克妈妈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的判断失败,“不,亲爱的,我可做不出冠军才能做出的食物。” “哦,亲爱的,你就做吧!看上去美味极了。”杰克爸爸悲嘆。 “绝不!” “一次也行!” “不,绝不!” 无意义的争吵开始,毫无例外,以两个吻结束,这天晚上杰克家还是吃上了杰克妈妈做的不是那么金黄酥脆的玉米烙。 “太好吃了!” 这时米老鼠电台播出了一条消息,米老鼠电视台要举办中华小当家的姊妹篇——北美小厨师,欢迎9岁到13岁之间的孩子踊跃报名! 第48章 热销 “噢!一万美元, 一万美元。”杰克跳了起来, “我可不能错过了。” 拿出一张纸, 郑重地写上贴到了冰箱上。然后扑向了电话,“餵, 保罗, 听我说伙计, 对,对,我是杰克。你看电视了吗?对, 米老鼠电视台, 什么?你知道了, 好的,好的, 周末我们一起去报名?什么!你不报名?” 杰克喋喋不休地说,“一万美元, 想想一万美元。” 电话那头的保罗说,“我可不会做中餐。” 杰克嚣张地大笑, “保罗,这里是美国,你觉得有多少人会做中餐,放心吧!最难也就是叫我们烤蛋糕,这个我还是有点把握的。实在不行酱油炒土豆丝也很好吃,或许我可以用这个打败对手!” 杰克越说越兴奋,似乎已经看见他捧着奖盃站在领奖台上了。 “真酷!”他不禁说道。 “你说什么?”保罗没有听清。 “没什么。”杰克连忙说, “伙计,考虑好了么?我们俩可以组队。” 保罗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只想弄清楚到底冠军赛配乐的乐器是什么?你不觉得声音很……很不一样吗?” 保罗想了半天形容着。 杰克显然没有那个心情,耸着肩说,“好吧,奇怪的傢伙,我自己去报名。” 米老鼠电视台离杰克家可不近,杰克央求妈妈开车送他去了报名地点。 “亲爱的,进去吧!”杰克妈妈停下了车。 兴沖沖地进了米老鼠电视台的大厦,杰克的眼睛顿时不够用了,应周存彦的要求,米老鼠电视台大厦的内部早早就布置起来了。两排圣诞树格外的引人注意,杰克不禁走上前观察——是结晶树! 杰克的大声叫喊引来了几个人的注视,“看,是结晶圣诞树。” 杰克不以为忤,指着结晶树说。 其中一人指了指树上挂着的一个牌子,说,“你为什么不往下看看呢,这样你家就能有这样一颗圣诞树了。” 原谅他吧!结晶树冠实在太炫丽了,以致他的眼睛被牢牢粘在了上面。 杰克连忙将视线下移,树干上挂着一个牌子,是售卖结晶树液体的信息。 “真神奇,这么一棵树只要喷两壶结晶溶液就可以了。”杰克看完说明后自言自语,顾不上报名了,顺着指示走到了售卖结晶树溶液的地方。 “你好,请问结晶树溶液是在这里买吗?”杰克问其中一人。 “是的,一壶15美元,你可以自己挑选颜色。” 杰克摸了摸兜,他可没有30美元,立刻跑出了米老鼠电视台,“妈妈,给我30美元。” “什么?还要报名费!”杰克妈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报名费,柳眉倒竖,“太过分了,我要和他们讲讲道理。” “不是,妈妈,你听我说,我找到卖结晶树的地方了,只需要30美元就能够装扮一棵圣诞树,你能想像吗?只需要两壶溶液就能够将圣诞树装扮得美轮美奂。”
第240页 杰克妈妈哈哈大笑,“杰克,你一定是在骗我,真是个坏小子。” “不,不,我说的是真的,用上帝的名义。”杰克焦急地说。 杰克妈妈认真了,他知道杰克不是那种随便用上帝名义发誓的坏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杰克妈妈沉声问他。 “我发誓,妈妈!”杰克举起手发誓。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杰克妈妈决定跟儿子一起去看一看神奇的结晶树溶液。和杰克一样,一进入米老鼠电视台大厦,她就被那两排绚丽多彩的结晶树迷得眼花缭乱,女人通常都比较感性而冲动,在看到真实的结晶树后,杰克妈妈已经决定不论如何都要买下来了。 “一壶结晶树溶液15美元,现在正好是我们推广时间,如果您一次性购买4壶我们还可以送您一瓶。”孟方现在已经能够比较顺畅地用英语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按照周存彦的意思,他上午到米老鼠电视台熟悉业务。 他期盼着看着杰克妈妈,周存彦已经开始联繫零售商,近期就要赶着推出产品了。 “那我拿上4,不,8壶,你应该送我2壶是吧!”杰克妈妈说。 “妈妈,两壶就能装扮一棵圣诞树了,家里可用不上5棵圣诞树。”杰克扯了扯他妈妈的袖子说。 显然,男孩在优惠面前也比女人要理智一些。 “哦,亲爱的,我们可以送给苏珊两壶,再送给莉娜两壶。”杰克妈妈十分轻松地说。 杰克傻眼了,“妈妈,他们相距120英里。” “杰克,难道你不想去看奶奶了?”杰克妈妈严肃地说。 “好吧,好吧。”杰克举手投降,“还有两瓶怎么办?能让我送给保罗吗?” 杰克妈妈欣然同意。 杰克轻吁了一口气,“我该去报名了。” 第二天,杰克抱着两壶结晶树溶液去了保罗家。 “伙计,提前送你一份圣诞节礼物,本来我是打算圣诞节那天送你的,可是这份礼物实在太特殊,那个时候送就太晚了。” 杰克说话间得意洋洋的。 “是什么?”保罗来了兴趣,打开了礼盒。 “两壶……液体?”保罗有点愣,看不懂是什么。 “这就是结晶树溶液,只要在圣诞树上喷一喷,第二天就能结出漂亮的晶体了。”杰克兴奋地说。 “什么?你是说一大棵结晶树只需要两壶这种溶液?”保罗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当然。”杰克信誓旦旦地说。 “伙计,等什么,我们现在去车库把圣诞树搬出来,明天就是我们见证奇蹟的时刻。”保罗突然说道。 杰克眼前一亮,“对,今天晚上我们守着,看它是如何结晶的。” 他为自己的想法点了一百个贊。 “你说的对。”保罗沖他竖起了大拇指。 两个小伙伴开心地奔赴车库。 熬了一夜,两个小伙伴终于如愿以偿,打着哈欠睡在树下。 却说周存彦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开拓美国市场了,他想在现代也售卖结晶树溶液。显而易见,他失败了。 顺风顺水的他再次受到会心一击,现代早就有晶莹剔透的塑料树代替结晶树的装饰作用,而且,他们还带着led灯,夺目的灯光比起结晶树更加漂亮。 周存彦售卖的结晶树自然没了市场,就算有些人愿意给自家孩子买些做科学实验也不用它,有更加方便的玩具呢。 咽下一口狗血,将售卖结晶树溶液的事物交给了孟方后回到了周家老宅。 没两天,再次接到了威尔逊的电话。 “赶紧过来吧!加州快被你闹翻天了。”威尔逊急促地说。 “什么事?”周存彦很是不解,他有什么能量将加州闹翻天呢? “还不是冠军赛的事,所有人都在猜配乐是用什么乐器演奏的,越来越多的人打电话过来问,电视台的电话已经打爆了……我没有夸张。” 威尔逊说,“带着你的独门乐器来吧!” 最后,威尔逊几乎在祈求了。 事情的开始出乎他的意料,保罗猜了许久,甚至将学校音乐室的乐器试了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乐器,于是给米老鼠电视台的客服打电话。 当然,他被客服小姐三下五除二给打发了过去。 然而保罗不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他写了足足一百封的信给各个报社、电视台、杂志询问。只有一家经营状况不太好的小报以有奖问答的形势刊登了保罗的信,没想到一下子引发了全美人民的疑问。 到底是什么乐器? 难道美国还有买不到的乐器? 在这些疑问下,各个乐器行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想证明自家有卖这种独特的乐器,当然,各个都挑战失败了。 于是,那家报社火了,米老鼠电视台的客服迎来了灭顶之灾。 老天,为什么比冠军赛热播期间还要忙! 这是所有客服的心声。 只要和周存彦相关的,一定会火,这是米老鼠电视台总裁威尔逊的心声。 第49章 马甲掉了 挂上了电话, 周存彦巴巴跑到老婆面前显摆了。
第241页 “咱女儿真是没话说!”周存彦夸耀着, “一个空灵鼓让整个美国轰动了。” 杜春琪细细听了周存彦的陈述, 脸上露出极为满意地笑容,“我们的女儿当然优秀, 哦, 约瑟夫也优秀。”她赶紧补充了一下。 “哎!得让总理看看咱家闺女的能耐。”周存彦跳起来, 带着周淑基去了西华阁。 “哟,来了。”陆浩天见到周存彦见怪不怪道,“淑基也来了, 哎, 我说周存彦啊!你可真会取名字, 丫头一出生就是书记啦!” “去,当着孩子面瞎说什么呢!”周存彦不客气的嘘了回去, 话题的主角周淑基没有一点儿不自在,大大方方问好。 陆浩天不由地多看了周淑基两眼, 颇为郑重地说,“说不准长大了还真能当个书记呢。” 周存彦憨笑着, “我老婆起的,说当时脑子里突然冒出淑人君子,实邦之基八个字。” 周淑基瞪大了眼睛,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名字的来歷,生起了好奇之心,仰头看着周存彦,“可是阿西尼亚说我的名字是布尔加科夫神父起的。” “哦, 不,你弄错了,你的教名才是布尔加科夫神父起的。”周存彦说着,突然对上陆浩天好奇地眼神,立刻意识到掉马甲了。 “呃,我胡乱说的。”周存彦马上尴尬的解释。 “我理解。”陆浩天故意用俄语说,布尔加科夫和阿西尼亚一听就是俄语名字,特别是周存彦说起这两个名字时不自觉地带了大舌音,英语中可没有大舌音。 “哈哈,理解就好。”周存彦不自知地用俄语回答。 “你到底是谁?”陆浩天警觉起来,就资料来看周存彦从小生活在美国,但极为热爱祖国,这也是让他们放心的一面。但是如今周存彦无意中展示出来的流利俄语由不得他多想,眼下和苏联的关系可不太好,而且苏联也一直鼓动总理挤掉主席,最好让中国不要上下一心才好。 “我爸爸是伟大的制片人,我看过他制片的电影。”周淑基立刻挺着小胸膛说。 陆浩天笑着问,“什么电影?” “《金陵十三钗》!”周淑基十分得意地说,她在现代呆的时间有限,还不知道那部在洛阳大教堂拍摄的片子压根就是周存彦剽窃的,还是找了专业人士一个分镜头一个分镜头扒下来剽窃的。无意间在家中翻到这样一部片子看了,看着上面写着周存彦的名字,自然就将所有功劳都挂在了自家爸爸身上。 周存彦简直要羞愧得钻地缝了,讷讷说,“哪里,哪里,没有的事!” 周淑基却较真起来,不高兴地说,“爸爸,虽然谦虚是美德,过于谦虚就不好了。” 接着她还摇头晃脑道,“幸好这部片子我随身带着,不然岂不让你得逞了?” 周存彦有些傻眼了,觉得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连女儿也尽拆他的台。 陆浩天不给周存彦机会,拉过周淑基问,“叔叔能看一看吗?” “当然。”周淑基得意洋洋地点了点头,自得地将自家老爹给卖了。 果然儿女都是债!周存彦跟着进了放映厅。 开篇一片大雾,淑娟的旁白缓缓拉开了影片的序幕,随着情节的推进,那句动人的旁白出现了——因为缺少打坦克的有效武器,中国军队会用一种原始的方法:以战友的身体作为掩护,让爆破手尽量靠近坦克。中国人不愿意忍受当亡国奴的耻辱,往往就拿命去拼。 总理不知何时走进了小放映厅,看到此处,掏出手绢擦了擦不知不觉的眼泪,一直到影片播放完,众人久久回不过神。 “这是一部精彩和反应歷史的影片。”总理打破了沉默。 “我爸爸很伟大吧!”周淑基骄傲极了。 周存彦越发无地自容,拉着女儿说,“别说了。” 总理摇了摇头,“该表演还是要表扬的,是一部好电影,不过里面一些地方不太妥当。” 周存彦一听就知道总理说的是当时陈德光为了刺激美国人参加二战专门加进去的诸如尿液淋上圣经、刺刀刺穿圣经的桥段。 “那些就算剪掉也不影响,但是那个血染圣经的段子就留下吧!”周存彦说。 总理笑了笑。 周淑基见众人忘记了她,跑到总理旁边拉着他的手说,“周爷爷,你来看我演奏空灵鼓好不好。” 周存彦几乎捂脸,女儿因为在乌克兰长到7岁才回来,性格上沾染了一些直率,不知委婉为何物。但凡夸她一句,她能听成10句,那得意洋洋翘小尾巴的模样别提多招人爱了。可是眼下这种情况却让周存彦有点抹不开脸,然而自家女儿是不可能退货的,周存彦只能认了,索性站在一边装壁花。 陆浩天虽然对周存彦有所怀疑,这时候却不是说出来的时机,周存彦对国家的贡献是明眼人都能看见的。他能暗试,却不能当众给他没脸,所以陆浩天也在一旁不说话。 一时之间场面静得尴尬。 总理哈哈大笑,“好,我倒要看看这么大点儿小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周淑基自满地笑了笑,“我想出一个新的演奏方式。” 几人去了厅中,周淑基没有拿大号的空灵鼓,反而拿了两个形状略微不同的小号的,一手一个,五指敲着不同的旋律,合成一曲。
第242页 一曲完毕,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鼓掌,周淑基的小胸膛挺得更高了。 “我想出来的,我想钢琴分左右手,空灵鼓也该分。”周淑基神采飞扬。 总理微笑着点着头,周淑基谈兴更佳,她天生感性,让她去当‘灭火队员’、和事老一类人肯定是不行的,她心里的那把小火烧得比别人还要旺盛呢。可是一旦顺着她,她就能说很多,说得也好。 然而,这就让周存彦本就岌岌可危挂在身上的马甲掉得更厉害了。 “这么说你还会俄语、法语、德语和英语?”总理笑着用德语周淑基。 “我的英语有点糟糕。”周淑基对着手指有些心虚的回答,不知为何,她不太喜欢英语。 “那也很厉害了。”总理笑着说。 周淑基得意地笑了,立刻显摆着,“我还会拉小提琴呢?” 她眨着眼睛说,似乎在期盼总理髮话让她再展示一下拉小提琴的风采,“而且我有自己重新编曲哦。” 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她重新编了悲怆奏鸣曲,加快了节奏,让曲目听得多了几分激情和现代。但是她只给约瑟夫听过,还没有在其他人面前演奏过。显然,小姑娘明白自幼学习古琴的方献君是欣赏不来带着现代感的悲怆的。 “那你能否在给我们演奏一曲?”总理乐了,这种不怕生,给了根棍子自己往上爬的小姑娘还真少见。 “好,陆叔叔,您能给我拿来一把小提琴吗?”周淑基望向了陆浩天。 “……好。”毫无疑问,周淑基一定是周存彦亲生的,两人的厚脸皮如出一辙。 悲怆奏鸣曲一经改变,曲调变得极为有力,激情四射,仅仅只听到开头思绪如同翻山倒海般席捲而来,听得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站起来跟着一起舞动。 就是总理听了也不由暗暗点头,饶是他也是心潮难平,听完后,久久平静不下来。 “我很棒吧!要是我的老师听了肯定会很开心。”难得的周淑基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她想起了她的老师,那位长得短小臃肿,有着土红色的宽大脸和骨骼结实有力的男人。如果能够给他演奏这首悲怆,他该有多高兴啊! 还有卡尔,因为要全心教导她而被老师赶出师门的师兄卡尔,听说他也有了一个十分有钢琴天赋的学生。 不知道她偷的青霉素能不能治好老师的耳疾。 周淑基想到自从离开那个世界后就去不了老师的世界后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想着想着,周淑基的眼泪落了下来,大人们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她为何伤心。 “如果你的老师知道你这么优秀一定会十分开心的。”总理反应过人,拉过了周淑基低声安慰。 “嗯,老师一定会惊喜,我把他创作的悲怆演绎出了不同的情感。他常常说弹错几个音无所谓,重要的是情感表达。”周淑基抽抽噎噎的说,周存彦和陆浩天两个对音乐、人文没什么研究的人还好,总理却一下子听了出来。 众所周知悲怆奏鸣曲是贝多芬年轻时写的,说是悲怆,但当时正值贝多芬功成名、踌躇满志之时,旋律一点儿都不悲怆,反而抒发着一种轻快明亮之感。 孩子不会说谎,况且还是无意中说的,突然,脑中闪过刚才看到的电影中的一幕幕,之前只是觉得有些相似面孔现在看来似乎给了一种‘荒唐’的解释。世界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事,他碰到过不少,显然眼下是最奇异的一件事了。 “或许这是中国之幸!”总理心中默想。 总理深深看了一眼还不知自己没了马甲一丝不挂的周存彦。 他正在得意洋洋显摆,“别的不说,我家宝宝的音乐天赋是没话说的,才一岁大点就能弹悲怆了,当时人们都说她是莫扎特。” 深深嘆了口气,总理语重心长的跟周存彦说,“回去多读点书,广读书!” 他还能说什么呢? 周存彦愣了愣,不知道总理为何这样说,立刻委屈了起来,“我都忙死了,哪还有时间读书。” 总理幽幽嘆了口气,对这样一个冥顽不灵,分不清话中好赖的人,他还怎说?难道非要捅破了?这并非他所愿,捅破了人跑了谁又能替代周存彦? 拉着周淑基和蔼地问,“这首改编的曲子有名字吗?” 周淑基立刻回答,“我想着这首曲子最好配上电音,更能凸显活力,嗯,约瑟夫说应该叫《贝多芬病毒》!” 第50章 磨脸 掉了马甲一无所知的周存彦又和总理说了一番他对于空灵鼓的发展和利用后, 带着女儿回家了。 陆浩天上前迟疑地问, “总理, 您看小周他……身份……” “不查,不问!”总理摆摆手, 吐出四个字。 “可是……”陆浩天神情一松, 他和周存彦关系挺好, 也不愿去纠察周存彦,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是来自苏联的克格勃,他强打起精神。 “哈哈。”总理大笑起来, “他不可能。” 陆浩天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人这方面他相信总理。 接着, 总理继续说,“那部《金陵十三钗》很好, 找个时间全国放映。”
第243页 “啊!不是还要剪吗?”陆浩天愣愣地说。 总理又笑了,“咱们中国人可不讲究圣经不圣经的, 我的意思是小周到国外发行时要把一些敏感的地方剪掉,毕竟现在美国和日本的关系……” 总理的未尽之言陆浩天立刻明白了。 说完这些, 总理急切着找人分享,主席身体已经很差了,难以长时间的坐在放映厅,总理竟然想到了何清。 不管怎么说,何清是最爱同他谈论电影的人了。然而,此时他不太适合去看何清。 “刻一盘给何清送去。”总理淡然地交代。 陆浩天微微一愣,随即领命, 同时明白了总理的孤单,笑着说,“您忘记邓副总理啦!他是最爱看电影的。” 总理神情一松,“那等他闲下来就请他一起来看看,回顾下我们当年的艰难抗战,当年,真的难啊!” 陆浩天偷偷提早去找邓希贤。 “看电影?”邓希贤很是诧异,挑着眉毛问,“是你小子的主意吧!” “您真是火眼精睛,不过这部真是个好电影,关于南京大屠杀的。”陆浩天说。 邓希贤立时来了兴趣,当下去了西华阁。 “听说有好电影,你可不能藏私啊!”邓希贤热络地说。 “小陆,你……哎!既然来了就一起看吧!”几人又去了小放映厅。 影片开始没多久,邓希贤就大惊,“这是洛阳大教堂!没错,就是当年的洛阳大教堂!什么时候拍的?现在那里早变了。” 总理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抽丝剥茧,周存彦身上的奇异之处似乎有了一个不太合理,但又只有那样才能解释通的说法。 “那……不是……”邓希贤指着影片中的李教官张口结舌。 “是卫俊如底下的,一个好汉子,后来战死了,他,我是认不错的。”可怜的周存彦因为当时用了极好的设备,影片十分清晰,人的特性也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这是……”邓希贤扭头看着总理。 “不查,不问。”总理淡笑。 邓希贤心里冒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随即噗地熄灭。 静静地看完电影,邓希贤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部电影拍出战争美学。” 没过两天,《金陵十三钗》又挂着燕京电影制片厂的标全国公映了,川省电影制片厂的牛厂长鼻子都要气歪了。 “格老子的,又被他们敢先了,我们还有多久拍完?”他问秘书。 “还有一阵子才能拍完,天气总不对。”秘书为难地说。 牛厂长喘着粗气,倒是没有发火,“想法子克服克服困难,再慢下去我们就垫底咯。” 秘书心下一松,牛厂长脾气爆发可不愿意尝试第二次,虽然不是沖他来的,可是秘书有时间不就是灭火队员吗?甭管领导对谁发脾气,他这个秘书都得苦巴巴的冲上去灭火。 “哎!我这就传达下去。”秘书赶紧说。 “回来!”走到门口又被牛厂长叫了回来不解地看向牛厂长。 “算了,让他们一定要把握质量,已经不是第一批了,不急一时半会儿,一定要拍出有质量的,有艺术性的作品来。看看人《金陵十三钗》不管是剧情还是色彩的把控,甚至其中的战争美学都值得学习学习。” 牛厂长说了一长段话,喘了口气继续说,“特别是那些演员流露出的真情实意,李教官等人对鬼子的愤恨,演技很好,火候不欠也不过,恰到好处。你安排让他们多看看,观摩观摩,学习学习,更深的体验一下。把自己的角色往深里挖挖。” 牛厂长显然不算外行。 “好的。”秘书赶紧用心记下来方便吩咐下去。 此时,关东电影制片厂的木厂长一脸沉静看完了《金陵十三钗》。 “看见了吧!燕京的赶上来了,这手法,这效果,不是老杆子拍不出来。”木厂长严肃地说,“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不思进取早晚都要被时代淘汰,所有人都好好学习,交一篇观后感上来。” 说完这些,木厂长起身离开,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副厂长,我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和小学生一样交观后感?”半晌,一人鼓起勇气向副厂长抗议。 “怎么?都落后了这么多你们还看不出来?”副厂长似笑非笑,“看看人家,战争也能拍出美学,拍得惊心动魄,拍得感人肺腑。看看每一帧画面,定格在哪一副不协调了?” 众人诺诺地低下了头。 说话那人都快要哭了,他写还不行吗?用得着这样贬低他们吗? 说实话,他觉得厂子正在拍的《宝葫芦的秘密》真心不错,小朋友肯定爱看极了。 而西域电影制片厂的艾厂长的反应则和大家都不太一样,因为他们的歌舞片拍完了,场面热闹极了。 “这部片子太悲伤了。”艾厂长抹着眼泪说,“人们看完这部电影后正需要看看我们的《玫瑰的婚礼》调节调节情绪。” “那我们也上映?”导演犹疑地问。 “当然。”艾厂长毫不迟疑地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第244页 “大悲后大喜?”导演心下嘀咕着,这也太考验人的承受能力吧! 不管怎么说,艾厂长一句话下,西域电影制片出品的《玫瑰的婚礼》上映了。在电影有限的年代,看完《金陵十三钗》后观看《玫瑰的婚礼》或者反过来看是人们唯二的选择。 艾厂长的决定也导致这个时期的中国仿佛人人得了精分,又是哭,又是笑,总而言之是哭笑不得。 “哎!”导演看到哭了笑,笑了哭,从电影院走出来的人群,幽幽嘆了口气。 别的厂子都在积极拍反应新时代的电影了,燕京电影制片别看有两部挂名的,可他们心里明白着呢,他们一部都没有。 买了新器材的燕京电影制片厂也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他们可在祖国的心脏——首都。不能丢脸,要拍就一定要拍个大的,不一样的。 领导都被魏明聚集一堂集思广益了。 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大家说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魏明大手一挥,“明天继续。” 周耀基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周家老宅,正巧碰到了周存彦。 却说周存彦那天觉得自己马甲要掉,安生了几天后发现没有任何动静,立刻就觉得自己是多想了,又恢復到了往常的状态。 甚至陆浩天打趣他脸皮厚之后,他还专门送了一块刻有磨脸二字的香皂给陆浩天。 “你也多磨磨,脸皮这玩意儿,磨磨就厚了。”周存彦咧着嘴笑道。 “你……咦,是姬老刻的吧!”陆浩天说不出话,只好转移了话题。 “可不是,不然还有谁会刻这玩意儿?” 在家门口碰到了周耀基,周存彦问,“怎么啦!苦着一张脸。” 周耀基摇了摇头,“回家说吧!” 二人进了房间坐定后,周耀基一一道来,原来关于地震的剧本他已经写出来,几经修改也达到了周存彦的要求。他本来打算在燕京电影制片厂拍出来,可眼下,他有了个为难的事,“我想让王静当导演拍这部电影,她从以前就一直想当导演,本来是有机会的,但是因为不肯和我划清界限,组织就没让她拍……她一直挺遗憾的。” 周存彦听明白了,周耀基还喜欢着人王静,可惜人家又结婚生女了,两人之间是不可能复合的了。 然而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忍不住满足那个女人的心愿,虽然王静从来没说,但周耀基毕竟和王静有过十年的婚姻,还能不了解她? 那就是一个女强人,而且天性就喜欢拍电影,两人就是因为共同的兴趣爱好才走到一起的。 “她一直对特效挺有研究的,人也灵活。”周耀基眼巴巴地看着周存彦,王静是央视的,并不属于燕京电影制片厂,如今要拍电影放着自己厂子里那么多导演不选总不能让外单位的人来吧!这该多打脸? 所以,周耀基一下子想起以前周存彦说过要投资拍地震电影的话,希望他现在仍然是这么想的。 “那就让她拍吧!”周存彦本来就打算自己出资拍的,既然周耀基都愿意让出导演的位置他还说什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哪! “哎!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周耀基不住地道谢,拔腿就跑出了门,显然是去找王静了。 第51章 苦逼的‘创作’ 王静知道自己能够导演一部大制作的电影, 二话没说先和单位请了两个月假。至于假期够不够的问题, 她没考虑, 反正先按着能请的最长假期请。 “这是剧本。”周耀基将剧本给了王静。 “大地震!”王静一字一顿念着封面,拧起了眉头, 地震可不好拍啊!打开剧本慢慢读着, 眉头虽然越拧越紧, 眼睛却越发明亮了。 她喜欢这种挑战,拍电影就该有所突破。 “好本子。”王静激动地看向了周耀基,一瞬间他有些迷失, 随即恍然, 王静说的是本子, 看向他的眼中也没了以前的爱意。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爱是真的爱, 不爱是真的不爱。干干脆脆,利利索索, 反而是他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周耀基不禁苦笑, “你喜欢就好。” “什么时候开拍?”王静问。 “随时都可以。” 王静充满斗志的活跃起来,开始四处采景,绘制分镜头。 周存彦是将资金给了周耀基就彻底不管了,他觉得他来这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不过眼下,他又要去一趟美国发行剪辑版的《金陵十三钗》。他这次出行还带有一定的政治性,前阵子日本首相田中趁着支持率还高的时候立刻和宝岛断交,前往中国和中国正式建交。 本是皆大欢喜的事, 不料田中首相甫一回到日本就受到了右翼分子的疯狂勐扑,不但受到2个小时的问责,还被称为‘国贼’,要求他剖腹谢罪。 右翼份子的势力极大,他们甚至在美国有所影响,中国当然要对此作出反击,周存彦提供的《金陵十三钗》正好符合需求。 “是该在国际上申诉一下我们在二战受到的苦难。”总理说,此时中美虽然有了一定的默契,但仍没有正式建交,右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破坏中美建交,这样他们就可以有恃无恐了。
第245页 “就是,日本到现在都没有实心实意的道歉,只会编造篡改歷史,要让他们道歉。”周存彦如同被点燃的爆竹,他可是在那个年代呆过,对于日本人有着深深的恨意。 当下,他也不抱怨自己是空中飞人了,带着光碟就飞到了美国。 威尔逊已经和他是老朋友了,听说周存彦宁愿不要钱也要让米老鼠电视台多次播放《金陵十三钗》后大吃一惊。 待看完影片,他尤不相信,“周,你确定不要钱?只要我们在黄金时间播放?” “是的。”周存彦点头。 “太可惜了,这真的是一部很好的电影,如果不在大荧幕上映就亏了。”威尔逊实心眼的说。 “当然要在大荧幕上上映。”周存彦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我不要一分钱,但是那些院线商最好也只收该他们的那部分。” 威尔逊深吸了一口气,“你疯了!” “我想我真的有点疯了。”周存彦眼底充斥着血色,他一直不愿意重看自己拍摄的这部电影,原因是很多事是真的,或者说,真相比电影中演的还要残酷。 他想起了周得嗣说新野被杀光、抢光、烧光时的麻木,想起曹存咏说起郑州抵抗日寇时进行的城战…… 威尔逊嘆息一声,他刚看完电影,心绪还受到电影情节的影响,默认了周存彦的想法。 当天,米老鼠电视台播放了一部中国电影。 杰克妈妈坐在电视机前,手里握着手绢不住地擦拭,“亲爱的,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心里真难受。” “那我们换个台?”杰克爸爸依依不捨地瞄着电视提议。 “不!”杰克妈妈和杰克异口同声地说。 “日本人是坏蛋,都是大坏蛋!”杰克大声说,“下次见到他们我要打碎他们的脑袋。” 显然,最容易被影响的始终是小孩子。 “噢,不要这样。”杰克妈妈说。 影片投放到电影院之前,周存彦迎来了一个想不到的人——犹太传媒大亨默多克。他对于美国影响力可以说是方方面面的,略有些夸张的说,他甚至可以影响到美国总统的选举。 周存彦不敢小觑犹太人的影响,即便说后世的中国也受到了犹太人的影响,polo、李维斯牛仔、星巴克、谷歌、戴尔、唐可娜儿、美孚、麦当劳、戴比尔斯、可口可乐、华纳…… 一串耳熟能详的名字让周存彦强打起了精神。 他可不敢小看笑容满面的默多克,犹太人的势力渗透了德国、美国,后世甚至渗透了中国。想想中国的舆论吧!人们大多是讨厌日本的,也有讨厌美国的,但有几个讨厌犹太人的? 他们对舆论的掌控不是周存彦,或者说现在的中国能够抗衡的。 毫不夸张地说,今天一旦没谈拢,周存彦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东流,而默多克所做的或许只是说一句话而已。 “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够效劳的?”周存彦问。 默多克粗厚的手指摸着自己的下巴,手指上的极品蓝宝石戒指熠熠发光。 “噢,我此次来是来看一位伟大的制片人,您的电影《金陵十三钗》拍的实在太好了,现在就该拍一些反战影片,特别是应该让那些可恨的刽子手认识到他们的错误。” 默多克的话让周存彦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说的对,日本人对中国做下了垒垒恶行,罄竹难书,他们却还逍遥法外,拒不认错。”周存彦气愤地说,“您听说了吧!日本右翼分子还修改了教科书,篡改歷史!” 默多克苦笑地附和,“您说的对,我也不喜欢日本人。” “对吧,没有比日本人更坏的了。”周存彦有些义愤填膺地说,“中国都大度的和他们建交了,他们反而还在闹腾,真是太过分了。” 见周存彦迟迟反应不过来他的来意,默多克干脆直接说,“您说得对,您有想过拍一部反应犹太人苦难的电影吗?资金不是问题,要多少有多少,只要能够拍出《金陵十三钗》的水平,我们可以无限制的提供资金给您。” 周存彦张大了嘴,心里直发颤,他哪里会拍什么电影? “可……中国和德国刚刚建交,不太好吧!”周存彦牵强地找了个理由。 “周先生,我想您的国籍是美国。”默多克轻笑,周存彦直接愣了,怎么办,他真的不敢得罪默多克,他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走之后默多克迁怒中国怎么办?他可是美国的传媒大亨,对美国的影响是非凡的。 仅仅一个默多克足以影响中美建交的问题。 周存彦头大如斗,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 “有了。”他说,“再此之前我需要先创作一部小说,您能为我提供一些资料吗?我知道曾经有个叫辛德勒的人在二战期间拯救过数千犹太人性命,我想写他。” 周存彦祭出了《辛德勒的名单》,甚至连导演都想好了,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一开拍就露馅,也不专业。所以他想到了李德安,一名后世很有名来自宝岛的国际大导演。当然,这时他还是个小年轻,周存彦准备像拍《金陵十三钗》一样找甄导的徒弟将分镜头一幕幕扒出来。工程浩大,却也是保证质量的一个方式,至于电影中曲子,他决定创作人干脆就写自家女儿的名字好了。
第246页 那谁张爱玲不是说过出名要赶早吗? 周存彦极为无耻的想。 “没问题!”默多克立刻同意了。 一周后,周存彦得到了完整的资料,默多克能量巨大,加上知道要拍摄一部犹太人的电影,整个犹太圈都轰动了,大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不但做出了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模型,甚至连远在耶路撒冷档案室的卷宗原版都拿来了。 此外,鑑于周存彦不懂德语和希伯来语等语言,他的身边多了几名志愿者,让周存彦欲哭无泪。 这么多人守着他,他怎么展开抄袭大业嘛! 只好每天晚上背诵小说,白天心塞的假装创作,他那握菜刀的手连敲印表机的键盘都不利索。听着志愿者们念枯燥史实的周存彦挂着两行宽眼泪看着窗外的景色,外面如此美好,他却如此苦逼。 “先生,您的笔调控制得真好,不夸张、有分寸。”志愿者们不吝啬地赞扬着,他们一点一点目睹小说从周存彦的笔下流出,越是看越是惊奇,没想到他能够写出一个如此复杂的人,不但描写了犹太人在二战中的苦难,还从人性上拔高了小说的水准。 “中国有句古话,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周存彦有些心虚地解释,“不是我写的好,而是这篇小说是上……帝握住了我的手,让我写出来的。” 周存彦的无耻深深打动了上帝虔诚的信徒们。 第52章 终章 歷经一个月, 过了一个月的苦日子的周存彦终于得到了部分的解脱, 小说大功告成, 默多克捧着列印好的小说不住地抹泪。 “太感人了,太感人了, 谢谢您将如此优秀的作品带到人世间。”默多克诚心诚意地说,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传媒大亨, 只是一个普通的犹太人而已。 “我小时候曾经问过我爸爸,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挣钱,多市侩呀!当时我爸爸告诉我因为只有足够多的钱在关键时候才能买命, 后来果然是钱买了我们一家的命。” 默多克感性地回顾着, 周存彦没说话, 每个人活在世间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此时, 他格外的感谢上天。 上天给了爱他的妻子,可爱的儿女, 甚至一个粗大的金手指让他衣食无忧,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对上天的慷慨予以回报呢? 接下来虽然没了志愿者们的‘监视’, 周存彦还是闲不下来,他回到现代找到了甄导的徒弟。 “小老师,我又来了。”周存彦直接找到了他。 “又要扒电影?这回是哪一部?”小老师对周存彦的映像挺深,电影发烧友常见,发烧到他这种程度的可就不多了。 “还真被您猜中了,这回是《辛德勒的名单》,你可得好好教教我, 我是真心学的。”周存彦说。 他这回可不敢随便甩手了,至少要交代的清清楚楚,李德安虽然是未来的大师,眼下还是一个从来没有当过导演的毛头小子。万一拍砸了默多克能吃了他,至于这部电影的原导演,因为听说他对中国不太友好,所以周存彦宁愿自己累点儿也不想麻烦他。 这么一学,学了一个半月,春节也要在美国过了,想到居然没能和总理一起过春节,周存彦就有说不尽的遗憾。不过帮助默多克等人拍好《辛德勒的名单》还是十分重要的,他只好打电话回去表达遗憾。 谁知,听闻了周存彦的现状后,总理十分关心他的情况,竟然派了一个叫曹乙老者过来协助他,让周存彦十分感动。 没过多久,等他见到李德安后,发现他身边居然有个叫曹甲的,看着两人相似的面庞,周存彦觉得里头有事。 “你最好不要知道。”曹乙直接这么和周存彦说,听他说得如此直白,周存彦干脆将头一缩,装起了乌龟,专心和李德安拍电影。 对于这次难得的机会,李德安极为珍惜,事必躬亲,剧本、分镜头都是琢磨了又琢磨,甚至那几个志愿者们又被召回来了,他们跟李德安讲解资料以便他更好的感触。 李德安如此郑重,周存彦放下了心,转头发现曹乙不知道何时不见了。 “哎!神神秘秘的。”周存彦本来打算找,想到曹乙和曹甲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份还是作罢了。 这也导致在电影即将杀青前他接到杜春琪的电话后被一个消息给了震住了,“你再说一遍?” 周存彦声音颤抖。 “我是说宝岛回归了!”杜春琪在电话那一头大声吼着,“回归了!” “……怎么回事?”良久,周存彦颤抖地问。 “电话里不方便,回来和你细说。”杜春琪挂上了电话。 周存彦久久不能平静,他迫切地想和他人分享喜悦之情,立刻回到现代,果然,杜春琪已经在家中等着了。 这时,他才知道原因,曹甲和曹乙还真不是一般人,特别是曹甲,他一直致力两岸统一。原来在65年已经私下谈判妥当了,姜先政等人已经和主席、总理达成了六项共识。他愿意带着旧部回来,定居庐山。他的独子则出任宝岛省长,20年内政权自理。宝岛的海空军併入燕京控制……但66年的那场运动让两党重开谈判搁浅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周存彦几乎成了复读机,一晚上只会重复这三个字。
第247页 一个月后,电影正式杀青,并且剪辑好的那一天,李德安同周存彦一样变成了复读机,跳着叫着,“回归啦!回归啦……” 宝岛招唿都不打一声就回归打了美国、日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现在尼总统陷入了水门事件,焦头烂额,美国人民可没空理会远在太平洋那一端的宝岛。 日本右翼正忙着抵制《金陵十三钗》上映,田中首相还在位,手上多少有些权力,他要在日本上映一部反应日本人屠杀中国人的电影简直是挑战右翼的极限。暗杀、行刺、政治攻击手段层出不穷,没想到反而让民众开始同情弱者田中,无形之中涨了田中的支持率。 “我们必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金陵十三钗》是一部优秀而真实的影片,它的真实记录甚至来源于美国的一位修女。”田中首相在公开场合这样对日本民众说。 除了美日两国,别的国家都被总理出色的外交给平顺的解决了,一个如此爆炸的消息被轻描淡写的归于平静,周存彦深觉不可思议,再次臣服在总理的西装裤下,真乃开国外交第一人也! 高兴过后,活还是要干的,杜春琪带着周淑基和约瑟夫来到了美国。 “就这一次,明明不是我创作的,太心虚了。而且我和先生研究的空灵鼓正有突破呢,周爷爷都说要将这套体系列为空灵鼓学习体系,还有一些外国人过来跟我学习呢。”周淑基撅着嘴巴说。 杜春琪无奈地笑了笑,“东南亚一些国家信佛,他们极为喜欢空灵鼓这种能够演奏出梵音的乐器,甚至还有公主过来学习呢。” “宝宝这么厉害,都给公主当小老师了。”周存彦立刻表扬自家闺女,果然,周淑基高兴了起来。 “下不为例哦!”周淑基口松了下来。 “好,好。”周存彦满口答应了下来。 周淑基这才开始干活,小小年纪的她因为自小受到路德维希专业教导,加上过人的天赋,让默多克请来的乐团人员对她佩服不已。 乔治听说了宝岛的消息过来了,看到周存彦正在给默多克拍电影,了解了实情后张大了嘴,“天哪,你得把默多克介绍给我认识,只要和他的交情足够好,我甚至能够竞选上美国总统!” 乔治颇为夸张地说。 “没问题,他今天就要过来,今天影片正好完成。”周存彦轻松地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乔治高兴极了。 默多克没有让乔治等多久,一个小时后他拖着肥胖的身躯来了,满脸泪水的看完了电影后对周存彦表示了由衷的感谢。 “这是乔治·沃克,我最好的朋友之一。”周存彦郑重地和默多克介绍乔治。 默多克上下打量了一番乔治,点了点头,拖长语调说,“哦,我知道另一个乔治,和你长得真像。” “老乔治是我的父亲。”乔治赶忙说。 “难怪。”默多克有些冷淡地说,却又在言语中表示出了好意,“我知道下届总统福特有意让老乔治出任中央情报局局长,或许你该和福特走动走动。” 乔治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晕乎乎的,连默多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天哪,尼总统抵不住民众的抗议,要下台了,我还以为我爸爸完了,没想到峰迴路转!”乔治兴奋急了,手舞足蹈。 周存彦对此一点兴趣都没有,好生送走了乔治,回到家中。 “我想我知道乔治是谁了?”杜春琪突然说了一句前后不搭的话。 “什么?”周存彦不解。 “老乔治、小乔治,一个总统家族。”杜春琪冷静地说。 周存彦瞪大了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乔治那跳脱的性子能当选美国总统,美国人民的眼睛瞎了吗?” 说完,对上杜春琪冷静地双眸,他突然想起现任二哈属性的美国总统,或许,美国人民有时眼睛是瞎的。 “……这样也好,他还挺亲华的。”周存彦为自己的朋友解释。 杜春琪笑了笑,“同时还是有名的战争贩子。” 两人相对无言。 “这运气!”过了半天,周存彦苦笑。 杜春琪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一家人没有等到电影正式上映就回国了,陆浩天亲自接机。 “这回你立了大功了。”陆浩天不吝啬言语,赞扬着他。 周存彦煳里煳涂,不明白自己立了什么功,陆浩天也不解释,既然他不明白就这么遭吧! 煳涂人过得舒坦。 “大地震上映了,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震撼。”陆浩天强硬的转换了个话题。 “哦?”周存彦等他继续说。 “天灾无情,总理已经安排下去做了地震应急预案,一旦发生地震,能够最快救援。各单位、学校、公社也都进行地震基本自救常识学习,力求将地震的伤害减到最小。”陆浩天笑了笑,说,“不过你的电影一出,基本大家都知道地震的预兆、如何自救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存彦说,“我记得听谁说过唐山是板块交接地区,容易有大地震。”
第248页 陆浩天知道周存彦的不一般,这种话没有依据不会随便说,立刻重视起来,牢记在心里。 “放心,我们会做好准备的。” 说完这些,周存彦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立刻看向了妻儿,发现他们的表情有异,立刻明白马上要到离开的时间了。 几人回到周家老宅,周存彦叫住准备离开的陆浩天,“这个给你。” 周存彦从屋中拿出股权转让书以及瑞士银行的帐户、密码以及钥匙。 “这些给你,你帮我转交给总理。”他说,如果他所料不错,沙皇宝库的东西都在瑞士银行。 “这……还是你亲自交给总理吧!”陆浩天看了看不太敢收。 周存彦也不勉强他,立刻带着家人跟着他去了西华阁,总理习惯晚上办公,上午睡觉,此时刚刚起来,看到了周存彦携家带小过来,笑着打趣,“过来蹭午饭?我这可只有简单的早饭。” “总理,我有样东西要给您。”周存彦严肃地说。 总理止住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周存彦。 “这是奥多比公司的股权转让书,这是我在美国的财产,这个,最重要,瑞士银行的帐户、密码和钥匙。”他将几样东西交给总理,“您一定要重视这个帐户,它,富可敌国。”周存彦说。 “……还有这个,碧玉竹管,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从里面取出支票或者现金。”他想了想将碧玉竹管交给总理。 “你个小周……”总理笑着接过碧玉竹管,话音未落,不见了周存彦等人,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这儿碧玉竹管。 “总理,小心!”陆浩天看见碧玉竹管开始吐出大量的黄金珠宝,连忙提醒总理。不料碧玉竹管吐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忙拉着总理出了西华阁。 碧玉竹管被落在里面,它足足吐了半个月,整个西华阁一片全都满了,清点过后,所有人露出震惊地神色。 1600吨黄金,真正的富可敌国,这还不带珠宝等的价值。 然而那根神奇碧玉竹管再也没有找到。 周存彦四人被拉扯回了现代的家中,尤会不过神来了。 半晌,杜春琪嘆声说,“回来了。” 周存彦有些伤心,他是真的将总理当成自己的长辈了,这时周淑基和约瑟夫惊唿起来,“爸爸,妈妈,快来看,墓地,墓地没有了!” 他们明明前两天还能看到大片的墓地呢。 “我们的时空旅行结束了。”周存彦总结道。 杜春琪笑了笑,“有总理在,还有那一笔钱,中国一定会早日富强起来的。” 周存彦上前搂住妻子的腰,轻轻吻了吻她的髮丝,“现在我又只是一个小厨子了。” “是,一个精通俄语、英语、乌克兰语的小厨子配我这个小设计师正好。”杜春琪笑得欢快! “汪汪汪!”三只狗冲过来咬着尾巴吠着。 第53章 番外——姬长安的回忆 姬长安活了很长时间, 他成功的从20世纪初跨到了21世纪初, 越是老, 他的回忆就越多。妻子去世后,他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剩下回忆了, 因为他此时已经老到拿不动刻刀, 握不住笔了。 “我到底是谁呢?”姬长安常常回想, 人老了,记忆总会有些凌乱,他有时间甚至会觉得自己是《红楼梦》中的贾赦呢。 “太爷爷, 大观园是什么样的, 您能跟我说说吗?”上高中的重孙女对着他撒娇。 “大观园?”姬长安脑中出现了一个园子, 不是以前他见过的园子,也不是电视剧中演的园子, 美轮美奂,其中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 “对呀!”重孙女对于自家太爷爷是贾赦转世的深信不疑, 因为他能完整的说出《红楼梦》后面情况,还十分贴合。 “大观园不好, 我跟你说说一个奇人吧!”姬长安缓缓说,“那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他不在乎钱,我第一次见面时就知道了他给国家捐了一千万美元,你知道吗?那时候一美元等于一克黄金呢。” 重孙女长大了嘴。 “他说话也很有趣,说话方式和你一模一样。”姬长安接着回忆。 重孙女立刻明白了,“您说的一定是周存彦老先生。” “他一定是穿越的吧!网上都那么说, 他拍了《中华小当家》,让外国人看到了中华美食,甚至打动了姜先生,最终促成了宝岛平稳回归。他拍了《金陵十三钗》,可是研究那个时代的研究员说哪怕当时最先进的设备也拍不出那样的画面。他仅用了一个月就写出了《辛德勒的名单》,并且大胆任用李德安导演。听说他甚至有个碧玉竹管,里面能够倒出无尽的财宝,他把这些全部都捐给了国家!” 重孙女如数家珍,“还有他的女儿,和太奶奶一起创立的空灵鼓的一个学派,现在外国人要学正宗的空灵鼓都要到中国来学。” “他一定是穿越的是不是?”重孙女眨着大眼睛。 “或许是的。”姬长安没有否认,周存彦消失的蹊跷,流传的版本太多,他却更相信最不靠谱的一个,因为他也常常会想起荣国府。 穿越或许真的存在。
第249页 姬长安累了,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爷爷先睡一会儿,明天再给你讲故事。” ……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