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神男友》 第1章 §§001请你负责 阴郁的天气，沉闷的空气，仿佛随时都能飘起雨来。 ——标准式的南方天气。 这便让吴欣怡想起了一句古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大二的课程说松不松，说紧不紧。所以吴欣怡没课的时候，就会利用闲暇时间到学校附近的面包店做做兼职，倒不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她只是想提前适应一下社会。毕竟校园和社会，差距太大。 面包店的店长，是一位很好说话的大姐姐，在店里的打工生活也很轻松愉快。今天天气预报有雨，店里的生意淡的很，店长姐姐便让欣怡提前下班了。 面包店距离校园也就两个公交站，除非赶时间，一般情况下欣怡都会选择步行。 不到下午五点，这个时间她的室友应该还泡在网吧。吴欣怡想了想，还是从外面买点东西带回去吃吧。 吴欣怡买了一笼小笼包，热腾腾的气呵在脸上，暖暖的。 这时裤兜里传来手机震动的感觉，紧接着就是《数码宝贝》里神圣计划“滴滴滴”的短信音。 欣怡掏出来一看，是韩剧姐发来的： 亲爱的，我阳台上晾的衣服应该干了，你回宿舍后记得帮我收一下。谢，么。 欣怡叹气，这三个家伙，又要玩到门禁时间才回来。 走到斑马线，对面的红灯亮起，等红灯的空隙欣怡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十二分。 装回手机时不经意的往对面一瞥，蓦地发现马路对面的灯柱下，坐靠着一名男子，一脸呆滞地望着天空。 欣怡的第一反应就是：流浪汉？……可是感觉不太像，对方的衣服很整洁，完全不符合流浪汉的邋遢特征。那呆滞的表情，完全没有生气。 欣怡便想起最近报导挺多的，某某装成摔倒受伤的样子，等待热心市民去帮扶，然后讹钱。 也就是说，是碰瓷的？ 红灯倒数还有二十秒。 眼下街道除了欣怡和对面的那名病态男子外，便没有人了。机动车道上此时也没有一辆车子经过。因为临近a大，附近的街道都有一定的交通限制，确保学生们出行安全。 没人经过的街道，他又去碰谁的瓷呢？ 难道，真的是不舒服才会坐在地上？ 红灯倒数还有十秒。 “不管了！”万一真的是需要帮助的人，再拖下去可能会耽误救治的时间。 欣怡等不到绿灯，便快速跑了过去。 一般遇到这种疑似“碰瓷”的情况，而你的身边没有能证明你无辜的路人时，你可以掏出手机，用录像功能来证明自己的无辜的，这么做并不可耻，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所以，吴欣怡就是犯了这样一个大错误。 如果她拿出手机拍照或是录像的话，就会发现一个大问题。 ——至少不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大问题。 “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吴欣怡蹲下身来瞧他，但是对方还是一脸呆滞地望着天空，仿佛吴欣怡根本不存在一样。 这种症状是……痴呆吗？ 吴欣怡犹豫几秒，还是伸出手来碰触到他，指尖上传来凉凉的触感。 也就在这一刹那，呆滞的男子突然变得凶恶起来。 “你、碰、到、我、了！”毛骨悚然的声音。 男子反手抓住吴欣怡，血口大张，吴欣怡吓得魂飞魄散，被他握住的手在不停颤抖。这好好的男人怎么有这样好像狮子一样的血盆大口？ “你、碰、到、我、了！啊——！你、碰、到、我、了！” “放、放开我！” 看似虚弱的男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吴欣怡觉得，自己被抓的手臂就快要被他拧断了，恐惧浸透了她的全身，她的瞳孔放大，泪水没出息的在眼眶里打转，那呼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但就是呼喊不出。 ……谁、谁来救救我！ 就在这时，忽然从天而降一张巨网，盖在了二人头上，黏黏糊糊的感觉。还不等吴欣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是男子发出的刺耳惨叫。 男子终于放开了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似在抽搐。 ……得救了吗？ 可是男子抽搐的场面又吓坏了吴欣怡。网还在不断收紧，恶心的黏糊感觉加上肌肉被束缚的紧绷感，让吴欣怡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她尖叫着手舞足蹈，想要挣脱网的包覆，手上拿着的包子也掉在了地上。 而那男子忽然抓起一个包子，朝吴欣怡身后扔了过去。 “啪！”吴欣怡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男人，本来砸向他的包子此时被他稳稳接在手中。 吴欣怡的视线也慢慢向身后看去。 比起男子清冷的目光和俊逸的面容，那一身宛如幽夜般的黑色外袍，更抓人眼球。 就算再怎么耍酷，正常的男孩子都不会这么穿的。又不是cosy，搞得就跟火影里面的晓组织一样。 “编号0586，不要再留恋尘世，乖乖去投胎吧。” 清清漠漠的声音，清冷如无数寒冰在虚空中交击，悦耳之外，还有一种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的冰冷，悄然无息地沁入人心。 吴欣怡怔住。 “叫、我、国、王、陛、下、啊——！” 换做平常，欣怡一定会吐槽哪有像蚯蚓一样趴在地上的国王陛下。但是眼下，她已变得无从思考，思维仿佛已被抽空，现在的她麻木而机械地看着身后的男人。 “那就只好强制超度了。” 黑衣男子的手上忽然出现了一把大镰刀，比吴欣怡在任何一部漫画上看到的还要华丽。 苍白的刀刃，漆黑的刀柄。 苍白与漆黑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 ——死？ 吴欣怡的脑中一道电光闪过，意识终于又回到了她的身体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求生的信念让她喉咙里那声凄厉破空而出。 然后，她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抓起那恶心的网，朝身后的黑衣男子身上一甩。 巨网在罩住男子前，就被他手中的镰刀挥舞割破了，而地上的男人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啧。”黑衣男子咂舌，很不爽地看着吴欣怡。“你干的好事。” 吴欣怡想要往后退，但黑衣男子先一步抓住吴欣怡的手臂，是比方才还不容挣脱的力道。 碰触到吴欣怡，男子一双清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人类？”眯了眯眼，“通灵眼么……呵。” 抓着吴欣怡的力道稍微松了松，但，还是没有放过她的打算。 “喂！你把他放跑了，要怎么负责？” 吴欣怡瞪着惊兔一般的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说话。有没有在听？” 男子脸上显出不耐烦的情绪，举起了手中的镰刀。 杀人狂魔、杀人狂魔拿起镰刀了！天呐！他是不是想把她给杀了？ 吴欣怡突然一口狠狠咬在男子抓着自己的手上，男子吃痛放开了她，吴欣怡则趁机飞也似地逃跑了。 男子望着吴欣怡逃跑的方向，喃喃道：“她是a大的学生？” 暴雨如注。老天爷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吴欣怡狼狈地奔回宿舍，她不知这一路究竟冲撞了多少路人，回到宿舍后她仍惊魂未定。 过度惊吓加上被大雨淋了个透，吴欣怡很不争气地感冒了。也不知道在凳子上呆坐了多久，才注意到脚下那一滩水渍。 她的整个人还是湿的。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将内心不断翻涌的恐惧压制，再等她换好干净的衣服、擦干头发，已经是七点半了。 恐惧虽已如潮水般退去，但牙齿直到现在，还是在咯咯打颤。 也许还是报警比较好吧…… 可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会当街挥舞那么大的镰刀吗？现在社会不太平，该不会是哪里的在逃犯，或是恐怖分子吧？ 冲了一杯感冒冲剂，视线落在窗外，然后突然想起—— “啊！韩剧姐的衣服！” 吴欣怡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走到阳台。完了完了，都怪那个黑衣人，让她把韩剧姐的衣服彻底给忘了。呜呜，已经被大雨淋湿了。 吴欣怡对灯长叹：“我怎么这么惨啊……哈秋！” 第2章 §§002我是死神 “没事、没事，等天晴了再晾干就好啦，不用道歉了啦。” 晚上，她们都回来了。 吴欣怡一边流着鼻涕，一边不住地向韩剧姐道歉。 吴欣怡的宿舍是四人间，除了吴欣怡，还住着唐岚岚、李雪晴和张娅雯。她们都是软件系的学生，彼此感情很友好，开学熟悉没几天，就互相起了外号。 比如说，唐岚岚天天追韩剧，一看就是一通宵，大家就叫她韩剧姐； 李雪晴因为天天在yy频道上唱歌，所以大家叫她yy姐； 而张娅雯的外号也不能算是外号，她是学生会的干部，又是宿舍长，所以大家都叫她：宿舍长。你看，不能算是外号对吧？ 至于吴欣怡嘛，大家都叫她动漫达人。因为一天抱着ipad追漫画，有时候上课都要看两眼。可惜a大没有漫画专业，不然她一定转系去学画漫画。 “可是你的衣服怎么也全湿了？我记得你下班的时间应该还没下雨呀。”韩剧姐问。 “是啊。”宿舍长立马表现出一家之长的样子，关心起来，“还感冒成这样。我觉得你明天最好去医务室吊一针。” “不用，真的不用。我没事。就是……遇到碰瓷的了，下午。” “碰瓷？” “不会吧？” 另外三人立马炸锅了。 “对方敲诈你钱了？”yy姐问。 “报警了吗？”宿舍长问。 “你胳膊怎么都青了？”韩剧姐眼真尖。 “莫非讹人不成就打人了？”三人异口同声。 “没有、没有，我跑了。” 三人松了一口气，又是同情又是心疼地看着吴欣怡。 “在哪条街遇到的？我明天去找老师说一下。”宿舍长问。 “啊？不用、不用！别惹麻烦。我想那个碰瓷的也不会再出现了。”对方可是疑似恐怖分子啊，若是将事件升级，不仅会给全校师生带来恐慌，没准还会遭到那帮人的恶劣报复。 “我看你明天还是搭公交去面包店吧。我的公交卡借你。”yy姐说。 “嗯。……阿嚏！”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宿舍长又转向另外两人，“你们俩！今天不许给我开电脑！” 一个yy唱歌，一个公放韩剧，平时也就算了，现在欣怡需要休息，可不能再这么吵。 吴欣怡钻进被窝没多久，就睡着了。晚上还做梦被一个断胳膊的人追，唉！真惨。 第二天下午还是没课，天也放晴了。韩剧姐她们要去逛街，而吴欣怡继续去面包店做兼职。中午吃完饭她们是一起搭公交车走的。 这三人还真是够意思，不放心吴欣怡一人，特意绕了弯路，先送她到面包店，然后再转地铁去商业街。 “欣怡，怎么感冒了？”吴欣怡才上班10分钟，就已经打了不下5个喷嚏了。店长姐姐担心地看着她。 “嗯，不好意思玲姐，我会小心不喷到面包上。”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店长扶额，“你看你感冒成这样，今天就不要过来啦。店里也不忙，快去医院看看吧，别恶化了。” “今天排到我上班，我要是走了，不就剩你一个人了？那怎么行。” 周一到周五的时候，因为客流量不大，所以上下午都是安排一个人跟店长搭手的。 玲姐扶住吴欣怡的肩膀，“转身。”把她推到更衣室，“换衣服，然后去医院，ok？” “玲姐……” “周六要是让我看到你感冒没好，就开除你！”玲姐半开玩笑地说。 吴欣怡只好接受玲姐的好意，换好衣服，准备回校。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喝点药养一养就好了，去医院又是挂号又是吊针，又得花不少钱。想一想还是不去了。 吴欣怡本来是老老实实等公交车的，奈何等了半小时还不见一辆车过来。可能是堵车吧，吴欣怡干脆不等了，有这功夫已经走回学校了。 前面就是昨天遇到那黑衣人的街道了。吴欣怡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掏出手机看看，下午三点。而今天街上人流来往较多，要是真有个什么事，至少不是她一人。 想到这，吴欣怡的步子又大胆起来。 走到斑马线，对面显示是绿灯，身边三两个行人已越过吴欣怡走在斑马线上。 没人觉得不对劲。 吴欣怡愣在原地，昨天那两个人都在！还在昨天的位置！那个自称是陛下的男人今天好像更不正常，竟然举起扫帚打那个黑衣人，而那黑衣人也一直用镰刀防守着，嘴里还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两个人在马路边上大打出手，路过的行人却都不以为然呢？是她不正常，还是路人不正常？ 吴欣怡掏出手机，对着那两人按下了快门。 让她更震惊的事出现了！拍好的照片只照到对面的街景，根本没有这两人的身影！ 吴欣怡足足石化了十秒，才想到，根据各种漫画里的情节，她好像，是遇到鬼了…… 不会吧！大白天撞鬼？吴欣怡欲哭无泪。 红灯闪，绿灯又亮起。 吴欣怡心中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一边快速穿过斑马线。 别去看、别去看！吴欣怡这样命令自己。 屏住呼吸，擦肩而过。 太好了！——就在吴欣怡这样想时。 “叫、我、女、王、陛、下！” 挥来的扫帚，打在吴欣怡面前的地板上。 吴欣怡顿时立在原地，不敢再动。 “编号0586，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男子冰冷的声音响起。 “叫！我！女！王！陛！下！”比刚才还具震撼力的声音，还有比刚才更大力的扫帚。 “女、女王！”吴欣怡惊得转头，条件反射地就对那个不正常的男鬼尊称了起来。 吴欣怡一出声，两个男人都愣了。 “你？”黑衣男子这才发现吴欣怡，吃惊地看着她。 而神经病男鬼好像因为吴欣怡这一叫，脾气下去不少，挥舞的扫帚也停下。 “你，啊，你……”男鬼歪着脑袋，表情又变成昨天呆滞的模样。 “女女女女女王陛下！” “哎嘿。”男鬼忽然傻笑了起来，扫帚扔在一边，然后伸出了右手，停在吴欣怡面前。 吴欣怡一愣，然后想起宫廷漫画里的情节，这个动作，应该是要侍从下跪亲吻的表示。 吴欣怡下意识到，如果她不跪下来亲吻的话，可能小命不保。她也顾不上路人们诧异的目光，单膝下跪，效仿着saber向爱丽丝菲尔宣誓忠诚的样子，托举着男鬼的右手，在手背上落下轻轻一吻。 好在，这个鬼挺爱干净的。 男鬼露出满足的表情，身体轻飘飘地升上了天空，然后像羽毛一样羽化了。 卧槽，这尼玛什么情况？！——吴欣怡的心音。 “呵，看不出来，你个外行人还懂得驱鬼啊。” 黑衣男子的镰刀不见了，他双手环抱，饶有兴致地看着吴欣怡。 吴欣怡僵硬地转身，“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黑衣男子剑眉一扬，“你是a大的学生？” “是……又怎么样……？”超没底气的回答。 “哦。一年级新生？” 他想干啥？“二、二年级……” “哦？”玩味的笑容。不是新生竟然还认不出他这张脸。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我是死神……之类的。”黑衣男子自我介绍说。 “死神？”吴欣怡瞪大双眼。 “嗯。超度徘徊在人世间，尚有眷恋的鬼魂，就是我的工作。” 这么说这人不是杀人狂魔，也就是……没有危险了？ 压在欣怡心中的大石，总算是稍稍放下一些。 “你说的徘徊在人世间的鬼魂……指的是地缚灵吗？” “哦？”黑衣男子有些意外，“你知道啊？” 看死神的态度还算友善，吴欣怡的胆子又壮了起来。 “嗯……因为漫画里有很多这种情节啊。”吴欣怡回答。 “呵，那倒是。漫画都是根据史实改编或是找灵感的，中国和日本的古代，也真的存在道士、阴阳师这种职业。总之，我就是干这个的了。” “唉，真的吗？漫画里的情节不是胡吹乱造的？” “……一部分不是。” 欣怡心想：“这、这么说……曾经在某部漫画里看到的情节，说如果人是自杀死掉的话，就会成为死神的，这也是真的了？这么说这个人会成为死神，也是自杀的？” 吴欣怡的脑洞合不上了。 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仔细看看，这个人长得还是蛮帅的，想必生前一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他吧，为什么会想不开呢…… 吴欣怡现在一点也不怕黑衣男子了，相反还有些同情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 第3章 §§003超度万魂 “啊哈哈，没什么。”吴欣怡连连摆手。 “可是，刚刚的那个鬼，怎么会在我亲了他一下就超度了呢？”吴欣怡又不是什么道士、阴阳师的后代。 “那是因为你满足了他的愿望。” “他之所以无法投胎，就是想让人叫他一句女王陛下？”不会吧，太扯淡了。 “那家伙生前是剧院的演员，却在一次彩排的时候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下来，就这样去世了。因为无法演出自己的角色，所以心存遗憾，在这里徘徊。” “哎？在这里？” 死神指了指她身后的楼，“这里二十年前是一间大剧院。” “一个大男人……演女王……感觉好恶心。” “经过这么久，记忆肯定会混乱的。总之，你做的不错，昨天放跑他的事，就原谅你吧。” 不原谅的话，是想诅咒我吗？还是说直接勾走我的魂魄……吴欣怡忍住这个问题，打量着他。 “干嘛？”又是那种怪怪的眼神。 “既然这么简单就能超度他，为什么你不这么做呢？” 死神的视线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良久，才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还是对一个男的，呕…… “噗。”吴欣怡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个女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自言自语呢，莫非是神经病？” “不要管人家，走啦。” 注意到路人甲和路人乙的交谈，吴欣怡这才意识到，“原来真的只有我才能看见啊。” “通灵眼。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的概率只有万分之一。真不知道你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见鬼魂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吗？”吴欣怡注意到路人投来的好奇目光，压低声音问道。 “对不能驱除、也不能战斗的你而言，算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吧。” “唉？可是我刚刚不是还驱除了吗？” 对方好像哑口无言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爸爸打来的。接完电话再一看，死神已经不见了。 “回冥界了吗？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他呢。” 晚上，月色朦胧。 校园出于安全考虑，限制了宿舍用电，热水壶一插电就会跳闸。所以，学生们只能提着暖壶，跑到锅炉房附近去接热水。 “不要啦，那边好黑，我怕鬼啦！” 一说去打水，韩剧姐立马拒绝。yy姐正在yy频道上放声高唱呢，吴欣怡感冒又还没好，宿舍长一个人拿不动四个暖壶啊。 “哪里有鬼啊！” 不不不，真的有鬼喔，白天还遇到了。吴欣怡连连摆手，在心里想道。 韩剧姐不理会宿舍长的哀嚎，开始追她的韩剧去了。 “张娅雯。”这时有女生敲门，是学生会的人，“老师找我们开会。” 宿舍长气恼地放下暖水瓶，抱着笔记本走了。而韩剧姐和yy姐，还是各忙各的。 唉，常有的事。现在吵，一会就又没事了。 吴欣怡的感冒也好得差不多了，一次打两壶水，跑两趟还是没问题的。她拎起韩剧姐和宿舍长的水壶，出了宿舍楼。 锅炉房的路是比较黑，除了接热水的地方点着幽暗的一盏灯泡外，学生们只能借助手机自带的电筒来照明了。不过，也不是黑到什么都看不见。 吴欣怡跑第一趟的时候，还得排队等，等她再跑第二趟的时候，已经没什么人打水了。 吴欣怡分别霸占两个水龙头，等着水灌满。 这时不远处，传来“喵喵”的声音。 有猫？吴欣怡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超喜欢猫的，既黏人又傲娇。不过学校当然不许学生养宠物啦，可能是从本校老师们的住宅区溜出来的吧。 吴欣怡关掉两个水龙头，拎着暖壶，寻着声音去找，然后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黑色的猫咪。 “咪咪，咪咪，来。” 猫咪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她，却没有过去的意思。 “我这么不招待见啊？” “不是你不招待见，而是这只猫本身就不喜欢人。” 一旁传来冰冷却又熟悉的声音，把吴欣怡吓了一跳。 “死神？”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了。既然他出现在这里，这么说这只小猫是幽灵喽？ 看出她的想法，死神给予肯定的答复：“你没猜错，它已经死了。” “原来死神大人不仅仅超度人的亡魂，连动物也要负责啊？”好伟大。吴欣怡顿时对死神大人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死神大人？”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呃，他不喜欢这么称呼吗？这可不是起外号喔。 “那……我该怎么称呼？”吴欣怡小心翼翼地问。 男子望天，他虽然不自恋，但也自认自己是学校风云人物，她竟然真的不认识他？算了，他也不是气量这么狭小的人。再说，如果她真认出他，反而比较麻烦。 “你就叫我死神好了。” “不要吧？即便是‘死神’也总得有个名儿吧？你看黑崎一护啊、吉良拓人啊、六道轮回啊，他们也是死神，却也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你要是不乐意告诉我，我就叫你‘一护’了。” “……小姐，我长得很像漫画吗？” “啊啦，死神也看漫画的吗？”又找到一位同志，吴欣怡开始露出星星眼。 死神好笑地看着她，“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啊。”她差点给忘了，“我先去把暖壶送回宿舍，你等我一下喔。” 走出几步，吴欣怡又不放心地回头，“一定要等我哦！”快步跑回去了。 等她再跑回来的时候，却发现死神和猫咪已经不在打水的地方了。 顿时，一阵酸涩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明明叫你等我的……” 失落地走了两步，忽然—— “我在这里。” 吴欣怡惊讶地扭头，发现死神和猫咪站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可能刚刚锅炉房的工人在做检查，死神怕吴欣怡这么晚还跑出来，被值班大叔看见会挨骂吧。 就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一样，充盈着喜悦与感激的心情，油然而生。 世间最美的表情，永远是发自内心的表情。 死神看到她，竟有一些失神。 “你果然有等我啊。”吴欣怡笑着跑向他。 死神慌忙移开视线，心中竟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 猫咪不满地咪咪叫了起来，死神知道，它是叫他快点超度。 “这只猫咪对尘世有什么留恋呢？难道是思念它的主人吗？” “不，生死簿记录，这是一只野猫。” “生死簿？” “就是这个。” 吴欣怡期待地看着死神从怀中掏出什么，定睛一看，差点跌倒。 “这不是ipad吗？” “冥界也是要与时俱进的啊。科技不输阳间呢。” 与接收wifi信号的ipad不同，冥界的这个接收的是来自冥界的电波，而且，永久性满电，不用担心电量不足影响工作的问题！ 吴欣怡羡慕嫉妒恨地看着这生死簿，如果能搞它一台，剖析工作原理再在阳间量产的话，那不就发了？ 死神看出她的想法，“没戏。” 吴欣怡干咳两声，掩饰尴尬。“我记得你昨天说过强制超度的，难道对猫不行吗？” 死神双眸一暗，“那是不得已的做法。我还是希望按照正统的方式解决。我不想我的业绩上存在不完美。” 业绩？死神也很辛苦呢…… “正统的方法就是找出鬼魂的眷恋，满足他们的愿望后让他们自己升天吗？” “悟性不错。” “倾听别人的烦恼，好像神父一样呢。”吴欣怡对死神的好感度持续上升中。 “也没那么伟大。我会超度灵魂，是有我的因由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反常到对她说这些？因为她是学妹？因为她有通灵眼？“我必须抢在一个人前面，超度完一万只徘徊的鬼魂。不然……” “不然就会跌进地狱吗？”吴欣怡同学脑洞继续大开。 死神短暂一滞，然后第一次对她笑了起来：“……或许比地狱还要恐怖。” 第4章 §§004多谢你了 “喔。果然冥界也不好混啊。”吴欣怡感慨道。 死神迟疑半响，才问道：“你……不怕吗？”见到灵异事件吓个半死，这才是一个正常女孩子的应有表现不是吗？ “一开始是很怕啦。”吴欣怡侧头看他，“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杀人狂魔呢。” 杀人狂魔？谁啊？男子挑眉。 吴欣怡笑道：“可是在听你解释过后，就没那么怕了。而且我发现，鬼魂也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恐怖。其实我听爸爸讲过，我小时候差点就去阴间回不来了。” 小时候，吴欣怡跟随爸爸妈妈一起回乡下看外婆。外婆家的后面，是一块很大的莜麦田地，正是草长高的季节，吴欣怡很兴奋地在草地里钻来钻去。爸爸妈妈就在路边看着她。 过了一会，却听到吴欣怡大喊：“爸爸、妈妈！你们快来！这里有个门！” 门？两夫妻纳闷，田野间哪里来的门。他们看不见女儿钻到哪里去了，吴父就大喊：“你站在那里别动，等我们过去！” 已经钻进去一半的吴欣怡，又退了回来。等爸爸妈妈走近一看，哪里有门？只有齐腰的草。 可是小欣怡指着前面，不像是撒谎：“就在这，你们看！” 回家后外婆听了，这才告诉说，其实那片田地以前是祖坟，后来迁坟了才变成田地的。可能是祖宗们见到自家孩子，招呼她进来玩吧。 两夫妻听了，冷汗直流。还好孩子没进去，不然就真的回不来了。 死神听后暗忖，莫非这通灵眼，也是那时候？ 吴欣怡笑笑说：“我一点也不记得了。但是爸爸说，我当时很高兴的样子。看来我是从小时候开始，就不怕鬼了呢。” 死神静默一会，忽然道：“死者的世界，生者还是不要踏足比较好。” 吴欣怡一怔。怎么死神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会等你，也只是想跟你说一句。” 吴欣怡忽然变得紧张起来，死神想说什么呢？ “你不要再插手鬼魂的事了，这不是你该关注的领域。” 死神大人忽然用一种很权威人士的口气说道。 他身边的猫咪依旧喵喵叫个不停，声声催命的感觉。 “可是这猫咪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无需你挂心。” 总觉得死神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很让人火大呢。吴欣怡凝视死神五秒，然后毫不留情面地说道：“其实你根本就找不出它眷恋尘世的原因对不对？” 对方似乎又哑口无言了。 吴欣怡叉腰，“说不定我有办法找到哦。” 死神将信将疑，“你？” 吴欣怡掏出手机看了看，“啊不好，就要到门禁时间了。明天上午我没有课，八点钟我在学校正门等你。”吴欣怡打开手机内置电筒，已经走出几步，回头道：“就这么说定了哦！”然后跑回了宿舍。 死神怔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喃喃道：“她总是这样我行我素吗？” 回答他的，只有几声猫叫。 不管白天有没有课，宿舍楼一到八点都是要清宿的。所以韩剧姐她们打算在学校图书馆泡一上午。 a校是全国重点名校，图书馆的收藏也是海量，绝对让你大饱眼福，不失众望。 韩剧姐提议的时候，吴欣怡却摆摆手说：“不好意思，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办。” 她们发现今天吴欣怡换了一身浅色的t恤衫，搭配牛仔裤，运动鞋，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还不到八点，就急冲冲地跑出宿舍了。留下其余三人在原地狐疑。 约会？可是达人不是说大学期间不会随便谈恋爱吗？大一下半学期，还拒绝了隔壁班男生的追求。 yy姐又提议跟踪达人，可惜达人早就跑远了。 吴欣怡来到校门口是7:55分，她一边轻喘着，一边四处张望。其实吴欣怡心里是不确定死神会不会来的，毕竟昨晚人家那么严肃地要她别多管闲事了。 只要感到失落，吴欣怡就会垂头看着自己脚尖。这是她的小毛病。 八点整，头顶忽然出现一个声音：“喂。” 吴欣怡猛地抬头，死神就跟她保持着咫尺的距离。 吴欣怡欣喜地笑了出来：“你真的来了。” 死神却不看她，“怎么做？” 吴欣怡一边说着“等等”，一边掏出耳机戴上，解释道：“这样别人就以为我是在讲电话了。” 死神挑了挑眉，看样子不笨啊。 “这只猫咪是在哪里死去的？” “人民公园的草丛里。” 吴欣怡马上打开手机里的百度导航，搜索从学校到人民公园的乘车路线。“要坐5站，我们走吧。” 死神抓着猫咪，跟她坐上了公交车。当然，只用付吴欣怡一人份的车钱。 吴欣怡小声嘀咕：“死神还真是方便啊，还能坐霸王车。” 死神虽然没说话，但看着她的眼里已经有了笑意。 欣怡有一瞬间的失神，猛然意识到自己正盯着人家的脸看，欣怡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公交车很快行驶到了人民公园站。 死神带着欣怡找到了那草丛，猫咪的尸体已经被清洁工人清洁走了。 “然后呢？” 欣怡脑中回忆着某部漫画上看到的相似情节，学着柯南的动作，对死神说：“你把它放下来，我想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死神将信将疑地放下猫，猫咪一落地，立马“喵喵”叫着，蹿走了，但是没跑多远，又回头看着他们，“喵喵”叫着。 “我们跟上。”欣怡说。 猫咪带着他们东拐西拐，最后在一棵树底下停下。猫咪坐卧着，喵了一声，看着吴欣怡。 吴欣怡蹲下身来，慢慢拨开杂草，指尖碰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让欣怡手指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定睛一看，是三只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猫咪幼崽，它们看起来很虚弱，像是几天没进食了，但是它们并没有放弃对生的希望。 欣怡再一次认识了，什么是生命的顽强。 “看来这就是这只猫的眷恋了。”吴欣怡抱起一只小猫咪，亲了亲。小猫感受到欣怡掌中传递来的温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还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欣怡的脸。 “猫妈妈突然死了，嗷嗷待哺的小猫该由谁来照顾？猫妈妈正是因为担心孩子，才不能升天的啊。” 死神沉默了一会，才淡淡地回了一声：“……哦。” 吴欣怡指了指三只小猫，对猫妈妈说：“我会照顾它们的。” 猫妈妈似乎听懂了，看着欣怡“喵喵”叫了两声，它的表情好像在微笑一样，眸中流露出拟人的感激之情让欣怡和死神动容。 猫妈妈又凝望了一眼地上的幼崽，有不舍，也有对它们未来的美好祈愿，低鸣一声道别，身子便缓缓升上了半空，就像“女王陛下”被超度时那样，化成了点点星光，随风而逝。 欣怡和死神静静地望着母猫灵体消失的天空，直到幼崽的一声“喵”，才让他俩回神。 “……你怎么知道母猫的眷恋的？”死神问。 “这不重要吧？”昨天不是还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吗，真是……她才不想说是从某个漫画情节联想到的呢。 “这很重要。关乎我的业绩。”两次都是被一个门外汉超度了，他这专业级的面子还往哪里搁？ 欣怡倔强地说：“我才不告诉你呢，反正死者的世界又跟我无关。” 她这是在闹小别扭吗？ 死神叹了口气，揉了揉头发，第一次露出败给某人的表情，“……两次，多谢你了。” “唉？”她没听错吧？ “但是我的话也是为了你好，跟死者的世界有太多牵扯，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又是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和口气！这人变脸变得真快。 “好吧，我多事了。反正今后也不会见面了，再见！” 吴欣怡气愤地转身。 “等等。” 吴欣怡准备奔跑起来的身体，又停下。 “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母猫的眷恋的？” “自己去想吧，笨蛋！！”吴欣怡气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再也不想理他，奔跑了起来。 三只小猫“喵喵”叫着，感觉好像刚刚欣赏完了一场好戏。 死神又叹了一口气，“她不是承诺要照顾它们吗，唉，就这么跑了啊……” 无奈地摇摇头，伸手脱掉了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平铺在草地上，把三只幼崽往衣服上一放，再将袖子打结，然后拎起，简易的猫篮便完成了。 “可不许在我的衣服上大小便啊。”死神看着猫咪说。 这时，从吴欣怡跑走的方向走来一个清洁卫生的阿姨，她看到男孩，八卦地问：“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啊？刚刚有一个女孩哭着跑出去了呢。” 见他不说话，阿姨又笑了笑，“女孩子嘛，吵完架哄哄就好了。” 男子只好苦笑着说：“您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 第5章 §§005第一男神 周日，天气大好。 宿舍长兴奋地掏出一张卡，“姑娘们！中午我们去教工住宅区里吃吧！” 韩剧姐摘下耳机，探头道：“你有通行卡？” “锵锵！”宿舍长得意地摇晃着手中的卡。 “哪弄的？哪弄的？” “哈哈，我是学生会成员，当然是老师给我的。”宿舍长接受着韩剧姐的崇拜。 教工住宅区是一个独立区域，虽然也在a大校园内，但是普通学生是不许通行的。出入该区域，需要在门口刷卡才行。 因为一些老师若是没课几乎不来校园，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学生会成员可以刷卡到教工区找老师。 所以宿舍长才有这张卡。 “太棒了！教工住宅区里的小吃店比咱食堂好吃百倍啊！又比外面经济实惠。”yy姐也摘下耳机，兴奋地手舞足蹈。 然后，三人同时把视线移向了没什么兴趣的动漫达人。 “……想去就去呗。”吴欣怡淡淡地说。 三人对视一眼，yy姐说：“亲爱的，你怎么了嘛？” 这几天达人不知道怎么了，脸一直臭臭的，问她谁惹她了，她又什么都不说。搞到韩剧姐都不敢公放韩剧了，yy姐也不敢唱歌了，骗y友说自己感冒了嗓子不舒服。 宿舍长八婆地想跟欣怡“谈谈心”，却被对方冷漠地说：“不要多管闲事。” 三人真是欲哭无泪啊。 “欣怡，你脸色似乎只比死人要好上几分。” “是啊，我自认为比死人还有些作用。”比某个死人死神，哼！ 看着达人越来越阴沉的脸，三人只能哈哈哈讪笑了。 四人换上便服，直奔教工住宅区。 门口刷卡的时候，韩剧姐忽然想起：“这套系统，据说是宏煜集团赞助的呢，他们研发的这套设备在咱们国内，可是处于领先地位。” “说起来，嘉煜学长不就是宏煜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子吗？” “对哦！据说教工住宅区里也有他家的房子，会不会碰上啊？” “说不定真会遇上呢！” 三个小女人，立马摆出花痴的表情。 韩嘉煜，a大顶尖风云人物。无论是相貌、成绩、人品、才华、家世，都位居本校榜首，更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第一男神。 总之，本校师生没有不知道他的，甚至他的名声在外校都已美名远扬。而他父亲接掌的宏煜集团，更是国内名企前百强。 对，没有人不知道他——除了，咱们的吴大小姐。 “甲鱼？”欣怡挑眉，怎么有爹娘给儿子起这么扯的名字。 “不是甲鱼，是嘉煜，嘉，煜！”宿舍长纠正她，“真是的，这么个家喻户晓的人物，真服了你这宅女竟然都不知道！” “哦，叫嘉煜的就得家喻户晓，那我叫欣怡，是不是全天下人都会心仪我啊？” 宿舍长无语。 “亲爱的，我心仪你！”韩剧姐大喊，引来路人审视白痴的目光。 最后，四人决定去一家叫“杨必福”的麻辣烫店吃饭。 “这家汤底很正，是骨头汤哦。”宿舍长力荐。 “可是吃完辣的嘴里总有一股味道耶。”yy姐说。其实，她是怕搞坏她的嗓子啦。 “前面有家7-，去里面买点口香糖和润喉糖好了。”宿舍长早看穿了这小妮子。 走到7-门口，吴欣怡忽然拽了拽宿舍长的衣袖，小声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公厕啊？” “不能忍到店里吗？” “忍不住了。” “我记得前面拐角有一个。” 吴欣怡如释重负，取出纸巾，把背包丢给宿舍长，跑去找公厕了。 “阿嚏！” “嘉煜，感冒了吗？” 韩嘉煜看着一旁的发小兼同学文晖，苦笑着道：“……大概是有人在骂我吧。” “啊？骂你？除了伯母和你姑姑，还会有谁骂你啊？” “嗯……最近的话，应该又多了一个。” 看着嘉煜这表情，文晖试探道：“女人？” 韩嘉煜只是苦笑着不说话。 文晖高声：“除了你家那两个，还有哪个女人舍得骂你啊？” 韩嘉煜看着在脚底撒娇的三只小猫，“世界很大。” 文晖的注意力也转到猫上，“你从哪里抱来的猫？” 韩嘉煜道：“一言难尽。” 文晖又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韩嘉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故意装傻道：“你现在不就在我家？” “少来。”文晖拍着他的肩，“这教工住宅区的房子，说是你的宿舍还差不多。” 韩嘉煜眸色一暗，“……我的工作没完成，我是不会回去的。” “啊？”文晖听得一头雾水，“说起来你在哪里工作啊？你爸爸的公司？”他们今年已经大四，正是在外实习的一年。 “算是吧。” 文晖的父亲是a大的教授，同时也是韩嘉煜父亲的同学。宏煜集团会赞助a大各种系统设备，也是多半看在文教授的面子上。而韩嘉煜和文晖，更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不过，对于韩家隐秘的“死神”职业，文家还是不知道。 毕竟，“死神”这种职业，该怎么对人家说？所以这个秘密，除了家族，也就只有远在日本的远房亲戚——高濑一族，和自古便是友好关系的欧阳、邓两个家族才知道。宏煜集团当初成立的目的，有一半是为这份隐职打掩护。 “咦？打火机坏了。”文晖将烟重新装回烟盒里，“陪我去7-买只打火机。” 二人快走到7-便利店的时候，刚好宿舍长她们刚刚进去。 韩嘉煜苦笑道：“我就不进去了。” “了解。” 若是被这些女生看见韩嘉煜，肯定又围上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韩嘉煜倚靠在墙壁上，用手机搜索着如何照顾猫的资料。文晖买打火机动作很快，出来时拍了拍韩嘉煜的肩，“你没跟我进去是对的。里面那三个女生刚刚还在讨论在哪里可以碰见你。” 真是的，韩嘉煜苦笑，所以他才不想在学校里露面。 “糟糕，又来一个。” 韩嘉煜顺着文晖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一个女生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看清她的相貌时，韩嘉煜一怔。 是她？ 吴欣怡也远远看见了韩嘉煜，同样的一怔。 脚步却没有放慢。与这两个男人相迎时，吴欣怡的目光只是在韩嘉煜和文晖身上淡淡扫了两眼，然后无视掉，走进了7-。 结果真是出乎意料。文晖的表情就像是刚刚吞下了一个大鸭蛋，他不可置信地拍着发小的背，结巴道：“她、她、她、无视你？” 韩嘉煜同样没想到自己会被她无视掉。……看来还在生气啊。 “这女孩子不错！哈哈！”毕竟，看到韩嘉煜还能无视他的女人，目前还没找出一个。 韩嘉煜望着7-门口，苦笑道：“……估计人家以为，大白天撞鬼了吧。” 韩嘉煜说的不错。吴欣怡一见到同伴，就一脸晦气地说：“见鬼了！还是两个！” “啊？”正在结账的三人投来莫名其妙的眼神。 “没什么。” 等她们再出店的时候，韩嘉煜和文晖已经不在了。 吴欣怡更加气闷。好你个死神，明明看见她了，竟然都不打招呼！看来真是想撇清关系啊。好啊，好极了！正合她心意！ 三人战战兢兢地看着吴欣怡一脸黑线地把碗里的鱼豆腐一筷子戳成两半，心道：“怎么比刚才更恐怖了？” 第6章 §§006恶灵化了 宿舍长三人组愉快的饮食气氛跟吴欣怡满脸黑线戳着章鱼丸的阴暗气氛完全成反比。 三人说笑一阵，就会盯着她看几秒。 吴欣怡忽然站了起来，把三人吓了一跳。 吴欣怡问服务员：“请问店里有洗手间吗？” 三人黑线，她今天都没喝多少水，怎么又去洗手间？ 店员抱歉地说：“店里没有，7-附近有一间公厕。” 吴欣怡谢过店员，对她们三说：“我去上个洗手间。” “你怎么又去洗手间？” “生气加憋屈引发的新陈代谢快呵呵哒。” 三人张大了嘴看着吴欣怡走出了店门。 其实吴欣怡也知道，自己的闷气，不该发泄到宿舍长她们三人身上。 从公厕走出来，吴欣怡对天叹了口气。也许是辣的东西吃多了，催化了她心里的负面情绪和火气？ 从公厕到杨必福，要穿过一片住宅区。 在住宅区楼底，站着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太太，正一脸悲伤地看着楼上，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与她擦肩而过时，听到老太太喃喃：“……女儿……你到底去哪里了……”然后是一行晶莹的眼泪自眼角滑落。 吴欣怡的心一下子软了起来，她叫住老太太：“奶奶，您怎么了？” 老太太回眸看她，泪水不住下落。“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跟那个男人跑了……” 吴欣怡赶忙扶住颤抖着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问：“呃，那个男人，就住楼上是吗？” 看来是不顾父母反对，强硬的和心上人私奔了啊。是本校的老师吗？ “奶奶，您女儿叫什么名字？”一会去问问保安，也许能帮老太太找到吧？ “女儿……就是女儿……” 看来老人家有点老糊涂了。怎么办？总不能把她丢在这里不管。 吴欣怡提议道：“奶奶，要不我扶您去保安室问问看？” 老太太流着泪点了点头。 吴欣怡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配合着老太太的步子走。 午饭时间，文晖难得在学校碰到韩嘉煜，自然是要拉着他一起吃个饭。或者说，难得逮到机会宰他一顿。 一餐还算丰盛。他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聊着天，文晖不经意往窗外扫了一眼，然后惊讶地说：“嘉煜，那个女生不是刚刚无视你的那个？……怎么她走路姿势这么怪？” 或者说，是充满了违和感。哪有人托举着胳膊侧着走的。好像嘴里还一直动个不停，在自言自语？ 嘉煜顺着文晖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马上站起了身，抛下一句：“抱歉，我有点急事。”快步跑了出去。 文晖当然看不见她扶着的一个老太太。因为那老太太根本就是鬼。 这丫头，明明告诫过她不要再跟鬼魂有牵扯，为什么就是不听话呢？ 能够让身体也灵体化的冥界的黑袍，还有净化鬼魂的镰刀都放在家里，如果鬼魂忽然恶灵化，他连驱逐都办不到。 吴欣怡的手臂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抓住，她吃惊地扭头，对上站在身后死神急切的目光。 “快走。”嘉煜拉起她便跑，不容分说。 “你、你干嘛？” “哎……？不帮我找女儿了吗？”老太太看着他们的背影问。 韩嘉煜完全不给吴欣怡挣脱的机会，已经把她拉出了几米远。 “不帮我找女儿了吗？” 老太太的脸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了。 忽然—— “帮我找女儿啊！！！” 温和亲切的脸突然变成了厉鬼的脸，老太太快步跑着追了过来。 一直回头看的吴欣怡见到老太太突然的变化，眼睛都差点飞了出来。 “可恶的小鬼！帮我找女儿啊！” 这一瞬间，吴欣怡也明白，她是又撞到鬼了。 ……难道这老太太生前，是田径队的吗？ 嘉煜大叫着不妙，从裤兜里取出一个药丸，那是专门对付鬼魂用的避灵烟雾。他往老太太脚底下一抛，顿时烟雾四散，老太太不住地呛咳。 而趁这个机会，嘉煜拉着欣怡跑到了他家。他急忙掏出钥匙开了门，把欣怡推进房门又赶快上暗锁。 “你干什么！”吴欣怡终于回神，喘着大气，生气地指责死神的“暴行”。可恶，抓得她手腕好痛！ 跑这么几步路对嘉煜来说就是小意思，连喘都没有喘一下。嘉煜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吴欣怡，“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吗？” “我怎么知道她是鬼！”一开始她确实不知道。 没办法，她又不是专业的，怎么懂得区分灵和人的区别啊？能看到，当然以为是活人了。 “我说死神先生。” 死神先生？与她前日“死神大人”的口气完全不同。那种仿佛对着陌生人的语气让嘉煜有一瞬间的失神，心中更是为她这句冷冰冰的疏远感到不满。 “既然是鬼，你为什么不超度她？” 现在，又变成了质问的口气。 嘉煜苦笑。她当然不会知道，没有穿上冥界的黑袍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看死神久久不说话，欣怡的眸色又黯淡了几分。 “是了，我又多管闲事了。”他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 欣怡低垂着头，往门口走去。 “再见。” 嘉煜却忽然拉住了她！ 就在欣怡惊讶的时候，老太太的魂已经从大门穿了进来。 “帮我找女儿啊！” 当然，门是不可能阻绝幽灵的。已经恶灵化的老太太穿过了门，怒气腾腾地站在吴欣怡面前。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瞪得牛一样大的眼睛，恶鬼一般的脸。 “妈妈咪呀！” 尖叫着的欣怡条件反射地往嘉煜的怀里扑去，嘴里不住地说着“好可怕啊!” 鼻尖萦绕着欣怡清馨的体香。嘉煜发现，他竟然一点也不排斥被她这样抱着。 房间里充斥着邪灵的气息，敏感的三只猫咪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去，发出低沉的“喵呜”声。 看她抖成这样，肯定是吓坏了吧。她完全不了解鬼魂的特性，所以才告诫她不要有牵扯的啊。 冥界的袍子就挂在卧室里面的衣柜里，但是嘉煜看她吓成这个样子，竟然不忍心推开她。 灵一般是不愿主动成为恶灵的，恶灵要被打入地狱做苦工，很可能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所以徘徊世间的鬼魂们，多半会主动找看得见他们的人帮忙超度。 老太太应该也是如此，所以欣怡找她搭话时，她才缠上她吧。 鬼魂若是成为恶灵，被邪念左右，就具备攻击性了。好在老太太恶灵化程度不高，如果倾听她的愿望，说不定来得及。 “老人家，我愿意倾听您的愿望助你升天。请先冷静下来好吗？继续这样恶灵化的话，您会坠到地狱去的。” “唉？你愿意帮我找女儿吗？……地狱，我可不想去呢。” 这么说着的老太太，忽然冷静了下来，又变成了祥和的样子。 总算松了一口气的欣怡，意识到现在还抱着嘉煜，红着脸干咳几声，马上从他的怀中分离。 “那个，告辞。” 嘉煜抓住了她的手，“既然你都主动找老人家搭话了，那么不妨留下来听听她的倾诉，如何？” “不是你叫我不要多管闲事的吗！” “唔，不能半途而废啊，会被鬼诅咒哦。”嘉煜吓唬她。 实际上，是嘉煜突然舍不得放她离开了。 第7章 §§007你到底是 嘉煜请两位女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又奉上两杯热茶。 老太太当然是不能喝的，供奉在她前面，这只是心意而已。 欣怡疑惑地拿起茶杯，瞧了又瞧。嘉煜笑着说：“你可以喝的。” 是普洱呢，前几年炒的很火，反正她也不懂茶的好坏，端起来便一口干。嘉煜为她豪爽的喝茶动作再次笑了出来。 嘉煜便在老太太的对面坐了下来，刚好与欣怡挨着。 “请说说您的眷恋吧。” 老太太徐徐道来，而这时却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打断了。 “小煜，你在家吗？” 听声音，是文晖。 被他看见自己领一个陌生女孩子回家，解释起来会很麻烦，如果传到老妈耳朵里，更会让他不得消停。嘉煜转身走进卧室，从衣柜里取出冥界的黑袍，披在了欣怡身上。 冥界的黑袍，可以让穿着的人类灵体化，是昂贵的死神道具。 然后，去开了门。 “你搞什么东西啊，还把门反锁。”文晖嗔怪地进来，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两杯茶，“家里有客人？”文晖四处张望，感觉不出有人在啊？ “没。” “哇，给我准备的？” 文晖拿起老太太那杯茶便喝了下去。老太太已经冷静下来，不会见怪。欣怡却觉出不对劲了。这个男人竟然是活人？可是活人怎么会看不见她，却看得见这个死神？ 欣怡看了看死神忽然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之前几次见他的时候，他都是穿着这个奇怪袍子。 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感觉到欣怡的目光，嘉煜赶忙对文晖说：“你来找我有事吗？” 文晖狐疑地瞪着他，这小子明摆着下逐客令了。转念一想，可能一会儿他老爸公司那边有什么人要来，刚刚还打他手机找他呢，不然他怎么把这么好的普洱准备出来。 文晖掏出手机，递给嘉煜。“喏，丢三落四。你刚才手机都没拿就走了。” 嘉煜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麻烦你送一趟。” “你老爸刚刚打电话找你。记得回他电话啊！我走了。” 嘉煜刚把门反锁，欣怡就站起来，大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死神能被活人看见？而且这件衣服又是怎么回事？” 嘉煜叹了口气，瞒不住了啊…… “这是冥界的袍子，能将穿着它的人灵体化——也就是变成和幽灵一样的体质。” “和幽灵一样？所以刚刚那个人才看不见我……这么说，你也是人类？活生生的人类吗？” “嗯，我是人类，活生生的人类。” 欣怡仅仅用了五秒就将这庞大的信息消化了。她一拍手，“这么说你是道士啊！我懂了。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自杀后才变成死神的呢。” “……自杀？”这个词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跟他扯上关系吧。 “《寻找满月》里是这样说的啊。”动漫达人一脸无辜。 “小姐，我真是败给你了。” “我叫吴欣怡，是软件系大二的学生。你住在这里，莫非是哪位老师的儿子吗？” “嗯，差不多。……我叫文晖。”抱歉啦文晖，先借用你名字使使。 “文？啊！莫非你是文教授的儿子！”欣怡兴奋地握住嘉煜的手，“大一的时候我修过文教授的课，教授每一次的课程讲的都非常的精彩。听学姐说，教授从来不备教案的，真不愧是教授级别的啊！” “……谢谢。” 嘉煜的视线落在了被她紧紧握住的手上，欣怡意识到后赶紧松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不过我真没想到教授的家族竟然是做道士的。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 太好了。嘉煜松了口气。 “我们该怎么帮助这位老奶奶呢，文学长？”欣怡笑的天真灿烂。 嘉煜移开了视线，因那句甜甜的“学长”在他的心中荡起的层层涟漪，而暗暗享受着。 当然，我们的男神已经自动把“文”字过滤了。 静心听了老太太的倾诉后，嘉煜已经对她的女儿有了线索。这时候欣怡就感慨：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果然是a大的教师。嘉煜已经确定了她的住址。 “欣怡，可能要麻烦你。” “嗯嗯，我懂。” “文晖”学长的爸爸既然是教授，那么老师们肯定也认得他。道士既然是隐秘的职业，自然不能暴露身份了，传出去对文教授影响也不好。所以跟女教师沟通的任务，就落到了欣怡的肩上。 他们找到了女教师家，嘉煜已经穿上了冥界的袍子。 鬼魂的事情不能说出来，所以欣怡就编谎说，是老太太去世以前，因为太过思念女儿，就寻求当地报社的帮助，而负责该事的记者，恰好是欣怡同学的爸爸，所以就委托欣怡帮忙问问。 女教师听后一怔，打量了欣怡好久，才将她请进了门。 嘉煜和老太太，女教师自然是看不见的。 老太太见了久别的女儿，早已是热泪盈眶了，却没有升天。看来光是见面还是不够，必须要解开老太太的心结才行。 嘉煜便跟欣怡说，让她含蓄地问问当年的事情。 女教师遥望远处，徐徐道来：“当年因为我丈夫家境贫寒，母亲觉得以他的家世根本配不上我，所以坚决不同意我们的婚事。” “但是先生真的对我很好，为了我，他什么苦都肯吃。我觉得，一个男人，只要思想上不懒惰、一双手肯勤奋工作，就值得依靠。所以我不顾家里反对，与他登记了结婚。母亲知道后大发雷霆，还与我断绝了母女关系。” “我成家后，他们就搬走了。我还有个大哥，刚结婚那两年，我一直跟大哥打听母亲，但是大哥好像也很讨厌我，不肯告诉我母亲的住处，久而久之，我们的联系就这样断了。” 说到这，女教师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没想到，母亲临终我都没能再见她一面。可能即便是到了那个世界，她老人家还是不肯原谅我吧。” 欣怡和嘉煜扭头看向老太太，老太太颤抖的手想去擦拭女儿的眼泪，奈何在接触的一瞬间，因为自己是透明的灵而穿过。 其实老太太早已原谅了女儿，如今的她，可能是对女儿的歉疚吧。 “同学，你能告诉我，我母亲的墓地在哪里吗？我想带着女儿去看看她，跟她道歉。” 嘉煜立马掏出生死簿查，然后让欣怡转达给了教师。 “谢谢你。我想让母亲知道，我一直很幸福，先生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店铺，我们的生活还算富裕，我和先生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我，希望母亲能原谅我……” “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就安心了。”老太太忽然缓缓升上了天空，“燕燕，妈对不起你，希望你幸福……” 笑着说完这句，老太太便羽化了。 而女教师忽然站起来张望着天花板，似乎也隐约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妈……？” “老师，我想奶奶早就原谅你啦。我想这么些年，她心里最惦记的应该就是你了。” 女教师擦擦眼泪，点点头。“下周末，我们一家三口会去看她。” 走出女教师家，欣怡伸了伸懒腰。 “谢谢你，欣怡。” “嗯？学长忽然变得这么客气还真是叫人不适应啊。”欣怡调皮地说，“这回不怪我管闲事了？” 嘉煜举手投降，“我承认是我错了。” 嘉煜之前没考虑到，会有与本校师生有牵绊的灵。鬼魂会滞留人间，多半是因为与生人的牵绊。所以与生者沟通，解开死者的心结是必须的一环。若是校外还无所谓，校内的话，他“韩嘉煜”这个身份，确实是不太方便。 看来，有必要请个助手了呢。不知为何，自从遇到这丫头，他超度的效率也提高了。天赐福星吗？ 第8章 §§008成为助手 “我怎么觉得，被死神道歉，这么毛骨悚然呢？”欣怡调皮地眨眨眼。 “还有更毛骨悚然的呢。” “啊？” “欣怡，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助手？” “助手？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三次超度都属你功劳最大。尤其是猫咪那次。” 还记得呐？晕哦。 见欣怡犹豫，嘉煜继续穷追猛打：“我需要你。” 我需要你。 欣怡顿时面上一烧，两朵红云悄悄爬上了耳朵。 学长，你这样说很羞人的好不…… “放心，有危险我会保护你的。” 欣怡已经丧失了思考能力了。学长绝对是故意的！ “嗯，嗯，嗯，那什么，啊，乐意效劳……”嗷呜，羞死人了。 这时，欣怡的手机响了起来，刚接起，就听到宿舍长暴怒的声音：“吴欣怡！你掉坑里啦？！一个小时不回来，作死啊？！” 声音实在太大，欣怡已经把手机移开耳朵老远了，还是觉得震耳欲聋啊。当然，嘉煜也听到了，同是一愣。 “对不起、对不起，我迷路了。……嗯，这是哪？”欣怡向嘉煜求助。 “她们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她们吧。”嘉煜说。 “你们在哪啊？c口？……哦哦，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你们。” 欣怡刚挂断电话，手机就被嘉煜拿了过来。然后在她的手机里输入自己的手机号码，拨通一声后挂断，才还给了她。 “方便联络。”嘉煜解释道。 “……哦，好。”欣怡脸更红了。 嘉煜脱掉冥界的黑袍随意搭在手上，与她肩并肩走。 “我的印象里，软件系只有大四的三个学生是教工的孩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他、文晖，还有一个女孩。 “哦，是宿舍长啦，她是学生会的，所以有通行卡。” “专门跑到这边来吃饭？”嘉煜笑看着她，他不觉得教工住宅区里的饭菜好吃到哪去啊，比校外便宜些倒是真的。 欣怡直言不讳：“吃饭是假，我看她们想来看韩嘉煜学长才是真的。” “哦？”忽然被她直呼全名，嘉煜有些小小的错愕，心里竟然荡起更多的期待。 “说是a大第一男神呢，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哎？” “还不是长得人模人样。” “噗，学长，你这话要是让他本人听了，估计得气死才怪。” “不会。”因为本尊在此。 “唉，可惜男神哪里是那么容易碰到的，我看宿舍长她们这次如意算盘落空喽。” “你呢？你想见他吗？” “我？其实我觉得见不见也无所谓啦……” 嘉煜蓦地动作一滞。 “为什么这么说？” 欣怡想也没想就回答： “因为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 “你想啊，第一男神哎，绝对是king啊king！总觉得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 欣怡脑子里又搬出漫画里的情节，对号入座。 嘉煜沉吟片刻，忽然道： “我跟他很熟，要不要哪天引荐给你？” “不要。” 嘉煜见她回答如此干脆，一脸错愕，“为什么？” 欣怡一脸无辜，“我不想被全校女生海扁。” 嘉煜被逗笑了。 前面就是c口，远远的，已经看见宿舍长她们在对她招手了，好像口里还骂着什么，看来一会要好受了。 嘉煜也看见了她们，说：“我就不过去了。” “嗯嗯，学长你长得这么帅，被那几个花痴看见了一定不得了。” 嘉煜忽然停下脚步，欣怡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发现学长的视线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双眸中蕴涵的温柔笑意，让欣怡倏然窘迫地低下头，心里大叫“不妙”，却又解释不清楚为何会觉得“不妙”，只能匆忙移开视线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谢谢。” 见此，嘉煜眼中的笑意更浓。 “我、我走了，谢谢学长带我过来……” 欣怡窘迫的只想赶快溜掉。她刚刚怎么能这样口无遮拦说出这般羞人的话来啊？天！莫非真是少女漫画看多了？ “欣怡。”她没走出几步，又被嘉煜叫住，“电话，常联系。” 欣怡羞涩地点点头，“哦哦，好的。” 欣怡的脑袋里乱乱的，思绪也从未有过的复杂。这是一种很陌生却又很让人怦然心跳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占据了她整个大脑，整个思维，以至于三人组教训她的声音、还有问刚刚她身边的人是谁的声音，此时已经传不到欣怡耳朵里去了。 回宿舍的路上三人组没少对她进行炮轰，但是后来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她们以为是说重了，这才停止攻击。其实欣怡一个字都没听。 刚一进门，手机短信铃便响起，是学长发来的。内容是一些区别鬼与活人的方法。灵的周身有淡淡的好像荧光一样的气包围，仔细看就能看出来。气的颜色越重，其危险程度就越高，多半是已经恶灵化的怨念重的鬼，一个人的时候，叫她千万远远就躲掉。 欣怡看着那几行字，嘴角已不自知的浮起一丝浅笑，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暖暖的情绪。然后她发现，学长刚刚输入手机号时，没有把名字也输进去，看来是等着她自己操作。 不知道学长那边会怎么输入她的名字呢？……咳咳！吴欣怡，你在想什么。摇了摇头，在姓名栏记录“文晖”，然后保存。 接连几天，除了上课就是兼职，要么就是宅在宿舍里看看漫画和小说，这期间学长也没有任何消息来。 而欣怡也没有勇气主动发信息给学长。小女生的心思。 看着手机，欣怡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丝空虚落寞的感觉。现在的她，还不能明白这份心情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心事，也不方便跟其他三人讲，只好让它在心底，翻滚，沉寂。 再次接到学长的信息，是在一个爽朗的下午。那个时候，欣怡还在面包店打工。 忽然浮现出的微笑，就连买面包的客人都被感染了。——哪一个客人不希望售货员给自己一个亲切笑脸呢？ 店长玲姐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没有点醒她。作为过来人，玲姐明白，感情的事，还是需要自己去琢磨。 信息内容是这样的： 欣怡，晚上有没有空？七点我在西区的开放式篮球场门口等你。 既然说叫我过去，那还问我有没有空干嘛？虽然想这样吐槽，但是这几个字，还是久久没有打出来。 只回复了两个字：好的。 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欣怡，看一下店哦，我去趟洗手间。”玲姐看着她，她听到了吗？ 欣怡发现店里只剩她自己一个看店的时候，是因为客人的一句：“有菠萝口味的面包吗？” 她顺口答了句没有，但是客人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有菠萝口味的面包吗？” 细细回味学长短信的欣怡终于抬起了头，然后发现站在眼前的男子。 是个青年，穿着西装、戴着眼镜，很普通的相貌，普通到如果站在人群中，你未必会对他有印象的那种。但是，欣怡却看到，他的身体周围，有淡淡的荧光，就好像有些透明一样。 按照学长告知的，这应该是鬼了吧。 欣怡扶额，但是已经晚了。 眼镜男很高兴的样子：“你能看见我？你能看见我？”绕着欣怡转来转去。 被男子呱噪纠缠的欣怡，终于在对方问出差不多第十遍：“你能看见我”的时候，一脸黑线地看着他说：“你对尘世的留恋，就是想吃菠萝口味的面包吗？” “当然不是。”男鬼推推眼镜。“而且我知道这里根本不卖菠萝口味的面包。” “吼！那你是故意找麻烦的喽？” “你叫欣怡吧？我听见那位大姐这么叫你。你好，欣怡。”男鬼不知为何一脸雀跃地样子。 欣怡叹气：“你是地缚灵吧？我劝你还是快点舍弃对尘世的眷恋，否则会恶灵化的。” “哎……恶灵化？”男子撅起嘴推推眼镜，“我可不想啊。” “是吧？这样好了，我的一位朋友会帮忙超度你，一会你跟我一起回学校吧。” “一、一起？”眼镜男害羞地捂着脸。“一起、一起！” “超度”这个词，他根本没听进去嘛。 第9章 §§009你在吃醋 晚上七点的篮球场，还是有很多学生在打篮球。 灯光下的学长穿着一件格格衬衣，前襟微微敞开，结实的胸膛上滑过汗水，晚风逗弄着他头顶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幽夜隐藏不住他的气质，那绽放的男性光辉比球场上的灯光还要让人目眩神迷。 与球场喧闹的气氛不同，那种清雅悠远让欣怡有一瞬间的失神。 看学长的样子，是刚刚打完篮球吗？ 尽管夜晚的道路稍显昏暗，但嘉煜还是老远就看见欣怡往这边走来。当然，他也远远看见欣怡旁边跟着的、一直呱噪个不停的眼镜男鬼。 刚才还有些欣喜恬静的心情瞬间变得喧嚣了起来，好像听到心里“咯噔”一下。 嘉煜皱了皱眉。 冷冰冰的视线，射在了男鬼身上。 九月份的广州明明依然像酷暑一样炎热，为什么忽然感觉像寒冬一样？ 当然，眼镜男是完全感觉不到的。 欣怡快步跑到嘉煜身边，“学长，等很久了吗？” “不，我刚出来。”视线投到她身上时，已经换成温柔的神色了。 果然刚刚是在打篮球啊。欣怡想。 “你是谁啊？跟小欣怡是什么关系？”眼镜男推了推眼镜，将脸凑到嘉煜面前问道。 小欣怡？ 一瞬间，仿佛听到寒冰破碎的声音。 这回即便是眼镜男，也感觉到有股杀气了。 嘉煜冷冰冰的视线，再次射向眼镜男。 “啊，学长。他是我在面包店遇到的。你能帮忙超度他吗？” “唉？不要呢，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啊，可以每分每秒跟小欣怡在一起。” 嘉煜冷笑一声，快速从裤兜里取出一支精美的黑色钢笔，然后下一瞬间，钢笔忽然变成了一把华丽的镰刀——正是日前欣怡见他使用的那把。 “恶灵，直接送你归西吧。” “死、死神？”太过吃惊的眼镜男，赶忙躲在欣怡身后。 虽然篮球场的照明有限，门口这里基本上看不清什么。不过…… “学长，在没有穿冥界的衣袍的情况下就突然挥舞这么大的镰刀不太好吧？被人看见就麻烦了。”欣怡急忙阻拦。 嘉煜没有灵体化，所以现在他手中的镰刀普通人也可以看见。 嘉煜将镰刀立在地面，“是自己升天还是被我斩杀，自己选。” “呃……”感觉学长好像不太高兴，“总、总之，先听听他的眷恋吧。我下午问他，却什么都不肯跟我说呢。” 眼镜男虽然惧怕嘉煜，但是显然还是不太愿意配合。 欣怡继续苦劝：“如果你再耽误下去，就真的会变成恶灵的。那样非但无法投胎，还会被丢到地狱去哦？” “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下地狱，一斩的事。”嘉煜摆出死神的职业笑容。 欣怡觉得……学长你笑比不笑更恐怖。 迫于嘉煜的压力，眼镜男很委屈地徐徐道来：“我生前只顾着拼命读书，步入社会以后更是埋首在工作中，从来就没跟女生说过话，所以总是希望能和女生们交上朋友……可惜这个愿望还没达成，我就过劳死了。” 所以就来缠着欣怡？嘉煜男神继续黑线ing。 “意识到的时候，我就在街道不停地跟过往女生打招呼，从街道进到店铺，不停地试图谈话。可是，谁也没有回应我。” 那当然啊，你是鬼魂，谁看得见你啊。欣怡吐槽。 “但是今天，我的春天终于来了！小欣怡，愿意跟我说话的只有你！” “呃，不不！我当时以为你是客人来的，所以才不小心……” 眼镜男他根本就没在听，“能理解我的也只有你！所以我希望天天都陪在你身边，天天都这样跟你说话，这样我就不寂寞了。啊，如果可以，跟我交往好吗？哎……说不定，你会跟我搭话，也是对我有意思？” 已经开始在自说自话了。 “这么说，”嘉煜冷冷打断，“你的眷恋就是想让欣怡成为你的女朋友？” “没错！没错！”眼镜男拉起欣怡的手，“小欣怡，请跟我交往好吗？” 这次寒冰破碎的声音，好像更加清晰了。 “对不起，我拒绝。”欣怡举起手，表情是万般抱歉，语气是万般理所当然。 “为、为什么？”眼镜男不肯死心道。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想着眼镜男会不会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的嘉煜，当把脸再次转向眼镜男的时候，先是一怔，然后露出“唉，果然啊”的无奈表情。 “被……被甩了——！！” 然后是逐渐膨胀的身体，因为欣怡一句真心的拒绝，而恶灵化了。 “退后，欣怡！” 嘉煜挥起镰刀，护在欣怡身前。 “眼镜男，乖乖去投胎吧！” “别叫我眼镜男啊！！！！” ——看来生前没少被人这么叫，因此产生阴影了啊。 眼镜男大张着嘴，一口咬住了镰刀的刀刃，嘉煜双眼一亮，用力一挥，将眼镜男抛向了空中。 “啊呀呀呀呀呀呀——！飞起来啦！” 在眼镜男下落的时候，嘉煜忽然起跳，然后在半空中挥舞镰刀，做出好像灌篮一样的姿势，朝眼镜男劈了过去。 随着眼镜男一声悲鸣，天空中霎时荧光点点，嘉煜帅气地轻轻落地，收起镰刀，眼镜男的身姿已经不见。 欣怡捂着嘴巴，第一次见这样的除灵方式，让她有点点小震惊。 不是超度，而是除灵。 “他……他会怎么样……？难道，就这样消失了？” 嘉煜心里想着：你这么关心他干嘛？嘴上说道：“放心，已经送他去投胎了。不过因为已是恶灵化，而且又是被死神镰刀斩杀的，可能投胎前要在地府做做苦工。”轻描淡写地说着。 “这、这样啊……但是这样一来，学长的业绩不就存在不完美了吗？”她记得他说过的，不想强制超度——也就是除灵，不想自己的业绩存在不完美。 “没关系，我想斩他很久了。”从看见他并肩与欣怡走来开始。 “哎？”学长难道你这是在……吃醋？ 停停停！吴欣怡，不要如此自恋，学长干嘛要吃醋啊？既然恶灵化，所以只能用镰刀解决，嗯，就是这样。 吴欣怡自己就淡定了。 “而且，我所说的业绩完美，其实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而已。……因为不想输给某个人，从各种方面来说。”嘉煜小声嘀咕道。 “哎？学长你刚才说啥？” “没什么……这个给你。”抓着她的手，将一个类似车载香水的小型水晶瓶放到她手中。 “好漂亮？香水吗？”欣怡举起来，透过篮球场照射来的灯光，观察着瓶中晶莹的液体。 “是圣水，驱灵的。你把它放在家里，就不会有恶灵骚扰你的家人了。” 学校因为嘉煜早已布下结界，所以不用担心校内有恶灵作祟。 为了拿这个，嘉煜回了一次讨厌回去的本家。不过……对上欣怡欣喜的表情，算了。 “谢谢你学长！” “知道你这几天空闲时间不多，本来想让宿管转交给你的。不过……还好有约你出来。”不然一想到那个眼镜男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缠着欣怡，就莫名火大呢。 “学长怎么知道我这几天时间紧呢？”转念一想，“生死簿连这些都能查的到啊？” 嗷呜，太可惜了！要是能弄到阳间量产…… 嘉煜但笑不语，就让她理解成是生死簿查的好了。他怎么好跟她讲，其实是他查过大二的课程表了，而且在偶然的机会下得知，她在面包店做兼职的事，自然也猜得到，没课的时候她会去打工。 若是跟她讲了这些，只会被当成变态跟踪狂看待吧？不过他自认对她的关心程度也确实接近“变态”了。 “送你回宿舍？” “呃……”现在不太想回宿舍呢，yy姐又在放声狼嚎，宿舍长和韩剧姐都躲去上晚自习去了。“学长刚刚是在打篮球吗？” “嗯。”淡淡扫了一眼还在篮球场上练习的文晖他们，“学校篮球比赛就快到了，陪他们练习会。” “那……我能看你们打会篮球吗？” “呃……”嘉煜稍稍犹豫了会，“嗯，来吧。” 第10章 §§010只是跟班 a大的校园很大，除了校内体育馆的篮球场，还增加了开放式篮球场，分别遍布在学校三个地方，方便各系学生的业余运动。 嘉煜他们霸占的是一个独立篮球场，所以别的系的学生只能挑别的地方打球了。 嘉煜倒是不担心欣怡被他们看见，反正约着一起打球的几个都是平时关系很要好的同学，除了灵的事没对他们讲，平时也可说是无话不谈。 尤其是文晖。 ——关键就在文晖。 嘉煜当初会借用文晖的名字，并非怕欣怡知道他乃韩嘉煜，而正是因为欣怡若是知道他就是韩嘉煜的话，就会疏远他，考虑到这点，才不方便报上真名。 而事实证明嘉煜当初的考量没有错。 一如她本人所说，怕被全校女生海扁。 一旦欣怡，或是同学开口喊“文晖”，都会露馅。 好在，他这帮同学的智商不低。 嘉煜一带着欣怡走进球场，原本打球的几个马上围了上来。 眼看那几个就要开口叫“嘉煜”，嘉煜佯装脚底一滑，险些跌倒，欣怡赶忙扶住了他。 “文晖学长，你没事吧？” 此话出，其他人怔住，文晖更是愣住。 然后就看嘉煜对他们狂眨眼。 几个人大脑蒙圈了一小下后，瞬间懂了。 袁飞宇咳嗽一声，“嗯哼，文，晖，这难道是你女朋友？”故意把文晖的发音说的很大声。 剩下两个也对欣怡充满了好奇。嘉煜这小子虽然被万千女生所喜爱，却从来不接近任何一个。现在忽然带着一个过来看哥几个打篮球，绝对有问题！ 文晖认出欣怡，这不是无视嘉煜的女生吗？嘉煜什么时候搞定她的？ 本来大伙看着嘉煜带她来，就大概猜到可能是这么一回事了。现在又见嘉煜不否认，更是秒懂。 谁知欣怡却摆摆手说：“，我是学长的跟班。” 几个人又是一怔，嘉煜只是无奈地耸耸肩。 哥几个瞬间又秒懂了，然后就有一种，“韩嘉煜果然是地球人啊”的真实感觉。 竟然， 也有韩嘉煜搞不定的女生。 噗！ 大伙心里一下就平衡了。 心里一平衡心情就极爽，就想在篮球上虐嘉煜一把。 但攻略欣怡失败不代表嘉煜篮球也会失败，几轮防守下来，还是被嘉煜漂亮的三步上篮。 “不打了！”袁飞宇超级黑线地说，“我饿了。” “吃烧烤去？” “走走走，冤大头请客。” 冤大头自然是指的嘉煜。 “妹子，一起来一起来。” 欣怡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大四的学生基本白天都在外实习，晚上才回宿。所以晚上的进进出出，保安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从烧烤摊老板的热情程度来判断，这几个看来早在大一、大二的时候，就是惯犯了呢。 七个人点好单后坐了下来，然后开始互相认识。 “这是袁飞宇、这是展鸿博、这是何俊杰、这是杨阳。这一个……”嘉煜一一介绍，指到文晖的时候，停下，想了想，然后道：“这是路人甲。” 杨阳刚打开罐装啤酒喝了一口，听到嘉煜这么介绍文晖，一口喷了出来。除了文晖满脸黑线，另外几个都憋着笑。 “学长们好，我叫吴欣怡。同是软件系，大二。” 何俊杰：“禽兽！学妹你都不放过……哎呦！” 嘉煜一脚踩在何俊杰鞋面上。 欣怡看到真正的文晖，认出他是前日到嘉煜家给他送手机的男生，指着他，“啊！学长，是你。” “哎？哎？你们也认识？”展鸿博道。 “在7-门口见过面。”文晖说。 “哎？啊、对。”其实7-的时候，欣怡对他没什么印象，但是在嘉煜家里的时候，她穿着冥界的衣袍，对方根本不知道她也在。 “那个时候嘉……你家文晖和我都被你无视了呢，你俩吵架了吧。” 你家文晖。 虽然是文晖差点叫出嘉煜名字的慌忙改口，但是这句话一脱口，又让另外几个男生忍不住想笑。 嘉煜的脸已布满了黑线。 欣怡微红着脸低着头，“啊，也不是吵架。”生闷气是真的，不搭理是以为你俩都是灵而已。 “欣怡妹妹，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 “你们……非要这么八卦吗？”嘉煜挑眉。 “当然了，连你这个万年光棍都有人了，我们不得学习学习经验，好去调戏小女生。”杨阳说。 “那个……我只是学长的跟班。”欣怡蚊子般的声音已经被他们的谈话声盖过。 “总之，”嘉煜说，“有缘就是认识了。”嘉煜一笔带过。 烤串很快端上来，正好堵住这几个人的嘴。 “妹子，也喝点啤酒吧？” 杨阳刚把啤酒罐往欣怡面前一放，嘉煜马上就拿开。 “她明天上午还有课。” 哎~竟然这么护短，看来嘉煜是认真的喔。 被他们这么七嘴八舌地调侃，欣怡也渐渐跟他们熟络起来，闲聊的时候，文晖悄悄捅了捅嘉煜的胳膊，小声说：“你打算用我名字到什么时候？” 嘉煜无奈，“找个机会，我会对她说。” “你真打算跟她交往？” 嘉煜晃了晃空酒罐，“不知道，顺其自然。” 嘉煜的目光向欣怡看去，欣怡正跟他们聊得正嗨，似乎在讨论某某老师多么枯燥的课。注目着她时，嘉煜眼中的柔波，似乎连巧克力都可以化掉。 文晖心想：顺其个屁，你现在完全被妹子推倒了好吗！ 酒过三巡，除了嘉煜和文晖，剩下的几位男同学已经有点喝高了。带着酒意，开始亲切地称呼欣怡为：嫂子。 嘉煜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就在他们嫂子长、嫂子短的调侃下，已然挨到了门禁时间，嘉煜便送欣怡回了宿舍。寒暄几句，欣怡准备走进大门时，嘉煜忽然拉住了她。 每次被他这样碰触时，欣怡总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他们几个一喝酒就喜欢闹，没生气吧？” “没有，我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啦。其实我蛮喜欢他们的个性的，感觉很合得来呢。” “有些话倒不是玩笑呢。” “啊？” 远处有两个女生往宿舍楼急急跑来，显然也是卡着门禁时间赶回来的。嘉煜余光淡淡扫了一眼她们的方向，又温柔地看回欣怡。 “欣怡，晚安。” 嘉煜微微一笑，便转身消失于夜色中。 欣怡望着嘉煜消失的方向发怔。 学长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但是，回想方才学长和煦的笑容，温柔的话语，总觉得心中好像有种酒心巧克力融化般的味道。 不苦，微甜。 还有些醉人。 “达人，你野到哪去了，十点才回来？”欣怡推门进入宿舍，正在撕脸上面膜的宿舍长怒吼。 欣怡正在苦思理由，忽听韩剧姐蹦出一句：“哎呀！急死了！明明喜欢他还不敢承认！” 欣怡一惊，慌忙道：“我、我、我、我哪有……” 宿舍长凑到韩剧姐电脑前，“看啥呢？” “《最佳爱情》。” “这个呀，独孤真好帅啊！” “……原来不是跟我说话啊。”欣怡松了口气。 洗漱完换好睡衣，欣怡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满满的全是学长的身影。在篮球场上挺身护住她的画面、为她挡酒的画面、还有在宿舍楼底下笑着跟她说晚安的画面…… 剪不断理还乱。 心中莫名感到焦躁。 这是一种只有陷入情网中的少女才会表现出的不安。 吴欣怡似乎终于明白了。 她，喜欢上了学长。 第11章 §§011恋爱季节 现在是恋爱季。这句话，最近总是四处可见。 当然最多的，还是从宿舍长的嘴里说出来。 “什么恋爱季，臭汗季还差不多。” 广州就是这样，每年的12月份天气才会变冷，3月-11月都是过的夏天。可是学生们为了节省点电费，可是尽量少开空调的。 也许你会笑话，空调一月下来才走几度电？四人平摊，平均下来也没多少钱。 但是对于不想给家里增添负担的自尊心极强的学生来说，这比费用，能省下来当然就要省下来。 大学的花销比预想的还要多，钱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失。待回神时，只剩下空瘪的钱包冲你露出宋小宝式的咧嘴笑。 ——比蒙娜丽莎的微笑还要*深刻。 这种理解绝对不是源于艺术，而是源于思想和现实。 曾几何时，听到这样一则新闻，以色列的孩子从小就懂得挣钱养活自己，甚至学费不需要父母为他花一分钱；而中国的孩子从小花父母的钱认为是天经地义，甚至活到老，啃到老。 以色列多数为犹太人的后裔，从小家庭就开始灌输经商头脑，而中国从小灌输的是教育，正因为思想的不同，所以才造就了两国的孩子不同。 这个借口很成立，因为事实如此，国情如此。但是当这份“思想”随着孩子长大，看到岁月在父母的脸上刻下越来越深的皱纹，他们的头发上忽然冒出银丝时，这份“思想”就被大多数孩子埋葬在了心底。 热一点就热一点，电费钱能省就省吧。因为大学不知名的花销，实在是多，也实在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就没了。 所以当yy姐穿着吊带背心、摇着扇子，就好像某种院里的姑娘时，你要是她，在听到宿舍长一句：“现在是恋爱季。”你会有什么反应？ 反正yy姐嘟着嘴回了一句：“什么恋爱季，臭汗季还差不多。” 身上直冒热汗。 “走走，带你们去个凉快的地方。请你们吃刨冰。” 学校附近，有一家刚开业不久的冷饮店，生意大好。 欣怡狐疑地看着宿舍长，怎么突然肯放血了？ 待四人进去冷饮店才知道，原来人家自备“银行”。 这也是大家第一次听说，宿舍长谈恋爱了。 “难怪每天在耳边呱噪。”yy姐说。 恋爱中的女人，自然是不会跟她计较。 对方同是学生会成员，同事同年级却不同系别，在一次交流会上认识的，是个很斯文的男子，名字也很斯文，叫褚子轩。 聊了几句便算熟悉了，韩剧姐就调侃道：“褚大才子，你们中文系的美女如云，为何挑中我家这朵开败了的喇叭花啊？” 宿舍长掐她：“你才开败了的喇叭花！” 褚子轩淡淡一笑，“‘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而且，牵牛花的花语是：爱情永固。” 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出自张先的《醉垂鞭》，是说女子淡然自如，不与百花争艳，却自有一番独特的风韵。 这样形容张娅雯，也确实恰到好处。 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调侃反被反调侃。 于是韩剧姐终于领教了中文系的厉害，以后斗嘴绝对不要去挑战中文系的！然后欣怡她们三人也终于明白了，宿舍长前段日子这么勤快的往图书馆跑的原因！ 居然是个阴谋。 看着宿舍长和褚子轩你侬我侬的样子，欣怡脑中竟然不自觉地浮想联翩，想象自己和学长也是这样子…… “啪！”欣怡忽然双手打在脸上。 “你在干什么？” “有蚊子。”欣怡心虚的解释。 “子轩，你们班级还有没有帅哥了，也帮我这几个好姐妹介绍介绍。” “对对！”韩剧姐赞同道，“不能一人独享，要雨露均沾！” 褚大才子的笑容就有点僵，“那个，唐岚岚同学，你的用词是不是有点……不当？” “啊！领会精神、领会精神！呵呵呵呵……”韩剧姐讪笑。 不过宿舍长的提议褚子轩倒是十分赞成，毕竟自从他与张娅雯交往的事被他的舍友知道后，基本上成了“宿舍公敌”。三个光棍看着他天天跟女朋友通电话说说笑笑，要他们情何以堪呐。 “不如这周六大家一起出来吃个饭吧？”褚子轩提议道，“顺便认识认识。”至于成不成，就看自己的喽。 “好哇好哇。这算是大学相亲会吗？”韩剧姐说。 “相你个头！顶多是联谊会。”宿舍长白眼。 于是就决定周六晚上在一家自助餐厅吃食。 “本来想订海底捞的，但是路太远又爆满。”宿舍长无不遗憾地说。 “得了吧你，海底捞好贵的。”虽然菜品多服务好，但是海底捞的价格对于学生来说，不是一般般贵。 “放心。我有我家亲爱的。”宿舍长说的没心没肺。 言下之意就是反正她有移动银行。问题是，她们呢——？ 欣怡她们三人就在想，你是不是先从人家银行的存款数字开始加深了解的？ 终于挨到了周六晚上。 这家自助餐厅由于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品种也挺多，所以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店里有一半都是a大的学生。 他们找了一张最里边靠窗的卡座坐下，服务员便问：“要什么锅底？” “鸳鸯锅！辣的那边要超辣！” 鸳鸯锅，确实是能够满足大众口味的锅底，但是总觉得宿舍长点这个锅底别有深意呢？ 褚子轩则夸耀女朋友道：“红白配，看起来很吉利啊。” 行了行了，中文系的，真是够了。 超辣是为男生们考量的，褚子轩说，他宿舍这几个都是辣中极品。 锅底很快就端上来，但是除了唯一的一对恋人，其他几个光棍竟然都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总不能围着一个锅干坐着吧？ yy姐就拽着欣怡去拿东西。而两个男生就说去拿些啤酒和饮料。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各式的蔬菜和肉，啤酒和饮料杯。 眼前煮沸的铁锅由s形的铁片隔开，红汤和白汤各在一侧。服务员刚放好锅底，一股呛辣的味道便直冲脑际。锅里浸着的不知名的菌类和蔬菜，几人又往里面添入羊肉卷、鱼豆腐等食物，红汤那边很快就像地狱一样沸腾开来。 “来来，大家开动。”褚子轩坐在中间，拍了拍手号召大家动筷子，“小料你们自己调啊。” 褚子轩一声令下，所有人拿起筷子，然后都从红色的汤中夹出已熟透的肉片放入口中。闭嘴一嚼，世界瞬间天翻地覆，人人变色。 “辣、辣死啦！”每个人都难以忍受，叫出了声。 舌头上蔓延开来的与其说是味道，不如说是被粗糙的棍棒打中的感觉。就像把全世界最辣的朝天椒集中在一起扔进去煮了一样辣。八个人痛苦得几乎要晕倒，急忙够饮料来喝，没想到却火上浇油般让舌头更加痛苦不堪。 “地、地狱火锅！”欣怡一出口，其他七人立即表示赞同。 红色那边是没办法了，他们又开始夹取白汤中的羊肉片。 原以为白色的汤会让舌头稍微好过一点，结果证明辣度丝毫未减。舌头被辣到极点，以至于根本无法分出红汤和白汤之间微妙的区别。如果除去“看起来很吉利”的文化涵义，区别是红汤还是白汤没有意义。 一时间，每个人的额头上涌出豆大的汗珠。 而服务员则是投来“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同情表情。 “娅雯，这也点的太辣了吧？” “哈哈，歹势！下次注意。” 没有下次了！——其他人的心声。 不过被这样一闹，大家的话匣子也顺利打开了，之前尴尬的场面一扫而空，开始说说笑笑起来。 本来舌头就已经辣麻，再一说笑，更是口干舌燥。欣怡就起身说：“我再去拿点饮料来。”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也忽然起身，“我帮你一起拿。” 看着他们离去，宿舍长对自己男朋友眨了眨星星眼，悄声说：“好像有戏喔。” 正这么说的时候，前面坐着的一桌女生忽然叫道：“街对面的，不是韩嘉煜吗？” 第12章 §§012不平之夜 韩嘉煜！ 这个名字就像一把黄金锤，重重地敲击着每一个女生的心房。 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宿舍长她们已经将头朝向了窗外，寻找。 街对面，那清俊的身影实在比灯光还要耀眼。 即便是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他也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被上帝所宠爱的男人。 曾有人说，韩嘉煜自降生起，世界都为之逊色。 所以，宿舍长她们很快就锁定了他。 ——果然是他！ 对面是一家咖啡厅，韩嘉煜和一对中年男女一起走出。 中年男子肩上背着女士挎包安静地站在一旁，而女子则是低头跟韩嘉煜说着什么，在笑的表情怪怪的，就好像在捉弄别人一样。 而韩嘉煜，看得出来，他的表情有点无奈。 然后，女子拍了拍韩嘉煜的肩膀，就跟男子一起走上了停在路边的白色奥迪。 韩嘉煜目送着渐远的车，似乎松了一口气。 “好帅喔……”韩剧姐开始对着窗外犯花痴。 而这时窗外的韩嘉煜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按键便放在耳旁，看样子是在给谁打电话。 就在这时，欣怡的手机响了起来。 “咦？” 看看窗外韩嘉煜的动作，再看看欣怡不断震动的手机。 “不……不会吧……” yy姐拿起欣怡放在桌上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文晖。 想想也不太可能，对方可是韩嘉煜哎…… 响铃超时自动挂断。然后，第二通继续响起。yy姐立马转向窗外，但是韩嘉煜已经不在了。 “应该是……巧合吧？”yy姐问。 “我想是巧合吧。如果真是他，欣怡早来跟我们炫耀了。”韩剧姐镇定地吃起肉来。 “她又不是你。”yy姐白眼。 等欣怡拿饮料回来，yy姐便问：“文晖是谁啊？” 欣怡一愣，然后宿舍长就解释说，刚刚她有两个来电未接。 “哦，咱们系大四的学长。” “咱们系？！” “大四学长？！” yy姐和韩剧姐对视了一眼。 “你确定是叫文晖？”二人异口同声。 “啊，他本人说的啊，怎么了？你们帮我接电话啦？” 见二女摇头，欣怡疑惑地看着她们，拿起手机，“我去回个电话。”店里太吵，她就站到街边去打。 对方很快接通。 “喂？” “在忙？”嘉煜问。 “没有，跟同学在外面吃饭。刚刚去拿餐所以没接到。” “吃的什么？” “在上韩馆吃的自助。” 嘉煜猛地踩下刹车。 “上韩馆？” “嗯。” “我就在附近。”这时后面有车辆在按喇叭，“我去找你。……这里好像不能调头呢。”最后一句属于自言自语。 “你在开车？” 早知道她就先不拨回去了。学长也真是的，开车怎么还能接电话呢？先不说违不违章的问题，这太危险了！ 嘉煜从她的语气里已听出她这份担心，心中一暖，宽慰道：“没事，我用蓝牙的。” 蓝牙也不行！讲电话最容易分神了，又是晚上视线不好，出事就麻烦了。而且，他这是要来上韩馆找她吗？ 猛然想起同桌的男生，还有今天聚餐的目的。 虽然她并不是抱着认识男人的目的来的，只是不好驳宿舍长的面子，可是…… 总有一种背叛学长的感觉。虽然……也说不上是背叛，严格来讲，是自己觉得心虚吧。 明明喜欢着他，却这样跟别的男人吃饭…… 如果他来了，看见这一幕，会不会误以为她已经有男朋友，或是对共餐的其中一位男同学有意思呢？ 不想、让他知道。 欣怡的大脑，开始不受控地胡思乱想。 下一瞬，欣怡便脱口而出拒绝的话： “不用调头了！我们正准备走了。” “那我顺便车你们回学校，我马上就到。” “不、不用啦，我们一会还要逛逛街的，不会这么早回去。” 希望学长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心虚与不安。 “……明天忙些什么？” 欣怡想想，好像没什么事呢。“应该在宿舍呆着看看电视剧吧。” “那明天陪我去个地方。早上八点，起不起得来？” 学校周六日不清宿，难得可以睡到很晚。但是如果是跟学长出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起得来。” “那八点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挂掉电话，欣怡便回伙伴那里去了。这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开来，在上韩馆门口停下，隔着车窗，嘉煜刚好看到欣怡走到最末的靠窗位置，坐下。 为了达到完美的宣传效果，给人一种客聚如潮的感觉，饭店的落地窗都会装的很大，里面食客吃饭的情景一览无遗。 所以嘉煜自然看到了，坐在欣怡对面，和她说笑着的男生。 违章调头，电子眼已经将他的车牌抓拍在案。 嘉煜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闭上眼，深深吁出一口气。 就因为见这几个男生，所以才对我说了谎吗，欣怡？ 瞳中一直映着窗子里那抹倩影。 冷静点，韩嘉煜，她只不过是在跟同学聚餐而已。 尽管意识明白，但是心中逐渐升腾的焦躁，却久久消散不去。心中的混乱与不安筑起一道道冰墙，想将她揽进怀中，只有这样，冰雪才能消融。 大约等候了一个多小时，她，他们，才一起从上韩馆里走出。 夜幕早已降临，嘉煜的车窗又是贴着深色的防爆膜，欣怡他们自然看不到，这辆停在他们面前的车里，坐着的是嘉煜。 男士们很有绅士风度的，拦下了两辆出租车。 出租车疾驰而行，很快便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而嘉煜停在副驾车窗开关上的手，却迟迟没有按下。 直到出租车开走，玻璃窗才降下。 从车窗灌入的夜风才让他意识到原来时间并没有停止流动。 可是，为何一个男生为她拉开车门的画面，却仍然定格在他的脑海中？ 疲惫让嘉煜的头部变得越发沉重。 嘉煜发着呆。 心中一直恍惚着一件无法确定的事，只有时间的流逝才能麻痹他的神经。 忽然不想回去学校了。 如果真的存在时间之神克洛诺斯的话。 请让时间就此停止吧。 …… 一回到宿舍，宿舍长就抱着欣怡的肩膀说：“亲爱的，看来今天那个男生挺中意你的哦。好像叫什么吕伟？” 欣怡淡淡道：“没兴趣。” 韩剧姐抱怨道：“真是的，我跟雪晴完全就成了陪衬的了嘛！” yy姐——李雪晴同学煽风点火地点点头。 “没办法啊。”宿舍长表示理解那帮男生，“人家再怎么也是中文系的，你们俩太闹了，人家当然觉得有点消受不起。” 欣怡一直低头吃东西，偶尔别人跟她搭话她才回一句。这种态度在那些男生眼里看来是一种文静内向的表现。其实欣怡本身长得也挺文静的，只有她们这些跟她熟悉的人才知道，欣怡一旦跟别人熟起来以后，是有多么狂野！ “哟哟！这才嫁过去几天啊，就为中文系的说话了？你这个软件系的叛徒！” 又来了，每日一吵，就跟游戏里做日常任务一样。 欣怡可没心情跟她们玩闹。她掏出手机，不知道学长回家没有？这么晚，会不会已经睡了？ 犹豫再三，还是按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起：“喂？” “学、学长，你回家了吗？” “嗯。”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购物，还开心吗？” “哎……啊，其实也没买什么东西。”她答得有些心虚。 “玩累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起不来，我可要在楼下大喊你名字喽。” 欣怡噗嗤笑了出来：“晚安，学长。” “晚安。” 那三个早就不吵了，看欣怡笑的都快沁出蜜糖来的样子，三人互相对视着，表情就像刚刚生吞了一个大鸭蛋。 欣怡将手机充电，哼着歌，去盥洗室洗漱去了。 而挂断电话的嘉煜，将手机随意扔在茶几上，身体埋在沙发里，手肘枕着膝盖撑着头，大脑不受控地想着她的事。 又是思绪难宁的夜晚。 第13章 §§013晨曦女神 约定时间是八点。欣怡的闹钟上的是六点半。 动漫达人的手机铃声，不是自带铃声，而是她同步的各种动漫歌曲。最近她重温数码宝贝，所以为了让闹钟的效果最大化，她用的是数码宝贝里进化的插曲。 刺耳的音乐一响，对面床铺马上飞来韩剧姐的抱枕。 “吴欣怡！滚去一边进化啦！大早晨你吵死了！” 其他人睡得正酣，这地狱般的闹钟铃声确实让人家吃罪不起。 欣怡赶快关闭闹钟，然后轻手轻脚下床，开始收拾打扮。 学长只说陪他去个地方，没说去哪里、干什么。 正打开衣柜踌躇不决的欣怡，刚好碰到上完厕所回来接着睡的yy姐。 李雪晴对衣服的配搭还是颇有心得的。显然是误会了，以为欣怡要跟昨天中文系的男生约会，困意立马驱散，yy姐拉开欣怡的衣柜门，帮她挑选。 “穿这件、穿这件！” 是一件白色打底的连衣裙，上面印着重金属钥匙和锁链的花纹，简约大方。尤其是穿在欣怡身上，因为欣怡身材偏瘦，个子高挑，穿起来很有范，长发披肩再搭配一个小手包，绝对的女神！刚开学的时候在yy姐力荐下买的，就因为效果太震撼，她还一次没有穿过。 “鞋子，穿这个。”yy姐又翻出一双淡粉色浅口尖嘴的平底鞋。 这双鞋子当初也是yy姐为了搭配她这条裙子，让她在商场里买的。同样，没穿过几次。 “欣怡，你没有浅色的小手包吗？” “只有一个黑色的。” “黑色太呛。我的先借你。”yy姐从自己衣柜里找出一个梦特娇的银色小手包塞给她。 等她换好衣服，yy姐又把她按在自己书桌前坐下。 “这是干什么？” “给你化化妆啊，难道你想顶着一张素颜去约会？”见欣怡翻白眼了，yy姐又说，“放心只是淡妆，不给你化成妖精。” 八点整，欣怡欲哭无泪的下楼。 宿舍楼下一早便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嘉煜看着欣怡从宿舍楼走出，长长的深棕色卷发被风轻拂，白色素雅的连衣裙，印花的分布恰到好处，白皙的脖颈、修长的*，晨曦下，她就像刚刚诞生的女神般，神圣、典雅。 嘉煜已看得失神，一时忘了降下车窗。 欣怡不停张望，这才让嘉煜回神，赶忙将车窗降下一半，露出半边脸喊她上车。 由于宏煜集团是本校最大的赞助方，嘉煜自然可以享受教职工家属待遇，车子可以随便出入学校。 欣怡吃了一惊，没想到学长会开车过来。在嘉煜的催促下，欣怡去拉后排座位的车门。 嘉煜并没有解锁车门，欣怡拉了两遍拉不开，尴尬地看向嘉煜。 “坐前面。” “那个……” “你再不上车，宿管阿姨该吼我了。”他的车子已经在女生宿舍门口停了二十分钟了，再不开走，即便是韩嘉煜，宿管肯定也要吼一句：“你是要闹哪样？” 欣怡只好绕到副驾驶的门前，就听“啪”一声，车门解锁。 学长你绝对是故意的…… 欣怡关好车门系好安全带，然后发现学长一直在盯着她瞧。 “那个……不是说再不开走车子阿姨会吼人吗？” 她不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么迷人！嘉煜哪里还有心思打火？凝注着她略显娇羞的面容，尤其是在淡粉色唇彩妆点下的樱桃小嘴，更是让人有忍不住想吻下去的冲动。 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嘉煜打着火，从眼镜盒里拿出墨镜，戴上。 欣怡了然。因为她也有驾照，放假的时候，亲人一聚会就会要她来开车，所以知道晨光非常刺眼，尤其是在看后视镜的时候，晨曦的强度经常会晃眼到看不清后方车辆，这样变道是很容易出危险的，所以她家的车上也放着墨镜。 但是嘉煜会戴墨镜，单纯是想阻绝旁边那一抹清纯罢了。虽然，效果不大。 车子驶出校园，往高速方向行驶。这时欣怡才问：“学长，我们要去哪里？” “我姑姑家。” “咦？” 这、这样的发展也太快了吧？学长你带我去你姑姑家，是打算要闹哪样啊…… “昨天突然跑来，说是想见你一面。” “见我？” “我把你的事情跟家里说了。” 欣怡的心莫名的紧张起来，然后大脑飞速运转，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指她能看见鬼灵的事。不过，被学长邀请去他姑姑家，也有一丝丝小高兴啦。 “而且，”嘉煜说，“我也有些事想让你知道。” 在高速上行驶了大约四十分钟，在一个出口他们驶出高速。又在市区里穿行一阵，最后在一家大型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下。 欣怡瞠目：“……你姑姑家不会在这里吧？” 嘉煜微笑：“帮她买点东西。” 锁好车门后，嘉煜很自然地拉起了欣怡的手，走向通往上层的电梯。 手心传来学长的温度。欣怡的心里是又高兴又失落。高兴在留恋他手的热度，失落在，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呢？ 她喜欢学长，却不敢说出口。 留在他身边的理由，是成为他的助手，帮助他超度鬼灵而已。如果对他表白，会不会将这仅有的关系都破坏掉？ 欣怡很怕，因为学长太过优秀，而自己，却太过平凡。 她最终没有抽出手，而是默默地站在他身后。 只是跟在他身边，就觉得心满意足。 只像现在这样，就好。 买完姑姑要他带的扫地机器人，嘉煜拉着欣怡，在首饰专柜停下。 “现在商场搞活动，有九折优惠哟！”售货员亲切的笑脸。 欣怡一开始以为学长是帮姑姑买的，所以也没在意，直到嘉煜将售货员取出的一条项链搭在她脖子上，她才吃了一惊。 “小姐戴这条很漂亮呢。”售货员不失时宜的说。 “学长……”欣怡面上一红，嘉煜的双手已绕过她的脖颈，为她扣上扣环。远远看去，就像在环抱她一样。 原本空空如也的脖子上有了项链点缀，更显她妩媚动人。 “开票。” 售货员填好单递给嘉煜，嘉煜对愣在一边的欣怡轻轻说了句：“在这等我，我去买单。”就走了。 售货员笑着看她，“你男朋友好帅呢。对你真好。” 欣怡这次没有说出否认的话，羞涩地低下头，然后发现柜台里那根项链的价码。 竟然要两千八百块？！ 忽然好想追上学长要他别买了，但是学长已经交完款回来了。 售货员又将装项链的盒子放入小手提袋，递给嘉煜，“谢谢惠顾。” 准备搭电梯去往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欣怡拉住了嘉煜。 “学长，这项链……” “你不喜欢？” “喜欢……但是。” 嘉煜好像哄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她的头，欣怡受宠若惊地看着他。 “只要你喜欢，其他的都无所谓。” 电梯门打开，他拉着她的手进入了电梯。 拒绝的话，忽然变得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学长，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喜欢你。 喜欢到害怕失去。 第14章 §§014我是嘉煜 车在一间别墅前停下。 嘉煜先让欣怡下车，然后把车倒入车库。 听到汽车引擎的声音，嘉煜的姑姑已经来开门了。 正是昨天晚上和他一起走出咖啡厅的女人，那时欣怡正好去拿餐，所以她不知道。 “嘉煜，怎么这么迟？堵车了？” “嘉……煜……？”欣怡疑惑地看着学长。 姑姑看到站在院门口的女孩，欣喜地一拍手，“啊！你就是欣怡吧？”穿着室内拖鞋就跑出来，拉着欣怡的手，“快进来、快进来。” 直接把她推进了客厅。 嘉煜拎着袋子，随后也换好拖鞋来到了客厅。 “姑姑，这东西你要放哪里？” “扔书房，下午让你姑父搞。” 嘉煜拿着箱子，径直走入书房。 保姆端着果盘来了。又为欣怡添了一杯果汁。 “来来来，吃点水果，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姑姑倒是个自来熟。 “谢谢……”欣喜端起果汁，小小的吸了一口。 姑姑冲着书房大喊：“嘉煜，你媳妇吃不吃牛排啊？中午我们去外面吃吧？” “噗——”欣怡很不文雅地喷了出来。 保姆忍着笑，赶紧拿纸巾帮她擦衣服。 欣怡狼狈地看着自己的白裙子，现在已经被果汁染成了黄色。 保姆道：“小姐换下来我帮你洗洗吧，久了脏渍不好洗。” 姑姑也说：“小怜你带她先换我的衣服。” 姑姑的身材和欣怡差不多。 欣怡只好欲哭无泪地跟着保姆去姑姑卧房里换衣服了。 刚好嘉煜拆完包装，从书房里走出来，看了看客厅，“欣怡呢？” 姑姑忽然不怀好意地笑了：“丢了。要不你挨个屋找找？” 嘉煜瞪她一眼，“你个老顽童。”走到沙发上坐下，看见欣怡喝剩的果汁，心想可能她是去上洗手间吧。 姑姑笑看着他，“你还没搞定欣怡啊？” 嘉煜懒得理她，但是姑姑不依不饶，嘉煜只好疲惫地说：“不急。” “不急？韩家向来以闪电战驰名的，怎么到了你这如此墨迹？你爸当初追嫂子的时候，那可叫个快啊！” 嘉煜扶额，“我说姑姑……” 嘉煜还没有说完，楼上的卧室门忽然打开，然后欣怡穿着姑姑的t恤和超短牛仔裤，害羞地走下来。 超紧身的。 姑姑一拍手，“nicebody！” 与方才清雅贤淑的风格不同，现在这身休闲装，显得她俏皮可爱。 等欣怡走近，姑姑站起来抱着欣怡转了一个圈，“真不错、真不错！你看嘉煜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咳咳。”嘉煜不好意思地咳嗽掩饰。 “那个阿姨，您刚刚叫他……嘉煜？”欣怡以为方才是自己幻听了，有些不可置信，视线在二人身上扫来扫去。 “怎么了吗？”姑姑更是一头雾水，不叫嘉煜，难道叫小煜煜？他都这么大了，再这么喊他会生气的。 嘉煜伸手将欣怡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她说：“欣怡，抱歉之前对你说谎了。我不是文晖。” 文晖？哦哦……姑姑明白过来了，坐在他们小两口对面，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是韩嘉煜。” 欣怡：“……” 嘉煜伸手在欣怡眼前晃了晃，“欣怡？你在听吗？” “她好像傻了耶。”姑姑也凑近瞧她。 “韩嘉煜？”欣怡超机械的声音。 “嗯。”嘉煜微笑着点点头。 “第一男神？” 嘉煜担心地看着她，完了完了，好像欣怡大脑已经开始短路了。 欣怡身子忽然向后一栽，要不是嘉煜及时抱住她，她的脑袋就要磕到沙发背上的装饰了。 片刻后，欣怡回神，急忙从嘉煜怀中逃开。 “我、那个、我、我、我、我……” “欣怡，不要紧张。” 不是紧张，欣怡已经彻底混乱了。 为何会变成这样？ 欣怡在心底哀嚎。 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是好？我喜欢的人竟然是韩嘉煜？ 这个疑问在欣怡心中反复盘旋，欣怡一边被混乱充斥着，一边努力理清现在的状况。 忽然，嘉煜伸出双手环过欣怡，将她重新搂入怀中，欣怡的脸颊枕靠在嘉煜的肩膀上。 欣怡通身一震，嘉煜收紧双臂的力道。 嘉煜温热的体温一直传向欣怡。 应该挣脱的，但是欣怡此时，却留恋他的味道，想用尽全身来感受他身上的美好。 是的，我喜欢他——虽然他是韩嘉煜这个事实让我感到意外。 但是，喜欢就是喜欢。 没多久，欣怡心中的混乱及不安便被他的体温给融化了，残留的只有喜悦与纯真。被他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欣怡闭上眼，陶醉在这片强有力的感触中。 然后，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萦绕在耳际：“就是怕你逃开我，才不敢报上真实名字的。” “……你真的是韩嘉煜？” 嘉煜微微侧头，微笑，“韩嘉煜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把身份证掏出来给她看看。”姑姑在一旁打岔。 嘉煜：“……” 欣怡：“……” 又过了一会儿，欣怡终于接受了学长就是韩嘉煜这一事实。嘉煜也把他跟文晖的关系解释给她听，听着听着，欣怡也终于冷静过来。 “你们两个……还要抱多久？”姑姑又开始打岔。 这次欣怡马上就挣脱开了，嘉煜觉得可惜，开始以眼神向姑姑抗议。 姑姑假装没瞧见，进入正题：“欣怡，今天请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欣怡不由地紧张起来，姑姑见状，忙笑着说：“是跟灵有关啦。” 姑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欣怡，在这个城市里，一共有三支除灵师家族，我们韩家、欧阳家还有邓家。我们的义务和隐秘性想必嘉煜已经跟你提过，姑姑今天请你来，也是想让你有个更详细的了解。” 欣怡点点头，开始拿出听文教授讲课的劲头专心听着。嘉煜看着她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却忍住了。 “现在我们韩家和欧阳家的实力依然是如日中天，但是邓家却没落了。所以邓家为了继续生存，想通过联姻的方式，来获得我们韩家，或是欧阳家的支持与帮助。”姑姑喝了一口果汁，“因为我们三家在祖辈有过姻亲关系，两家都不好驳邓家的面子。于是我们韩家私下和欧阳家有一个约定。” 讲到这，姑姑的面色更加严肃起来，而嘉煜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受气氛感染，欣怡更是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让嘉煜和欧阳家的长子以超度亡魂的业绩来说话，谁先超度一万个谁就算赢。输的那个，迎娶邓家的千金。” 欣怡狂汗，“这、这是哪门子的比赛方式……” 嘉煜难得也变得严肃起来，而姑姑则是双手扶住欣怡的肩，正色道：“欣怡！你千万不要小看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不是我们不仁义，是邓家实在是个拖油瓶！而且邓家的千金小姐，传闻长得跟猪一样！” 姑姑强扭过嘉煜的脸，“你看我家嘉煜，仪表堂堂，怎么能让邓家的丑八怪毁了？” 欣怡眨眨眼，“那两家干脆拒绝不就好了……” 姑姑叹气：“欣怡，你不明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韩、欧阳两家的一举一动，社会都在关注，若是做出有违誓言的举动，只会让家族名誉扫地。” 欣怡看看嘉煜，虽然以貌取人不太好，但是若强迫学长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那也太可怜了。 “欧阳家为了取胜已经不择手段了。而我们家的一根筋非要坚持以正统超度取胜，虽然就除灵师的荣誉而言，嘉煜的做法没错啦。但是……唉！欣怡，现在能帮助嘉煜的，只有你了！” 一根筋优雅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而欣怡则是瞠目，“我？” 姑姑点点头，“你拥有通灵眼，这可是人类至宝啊！请你帮帮嘉煜。” 一旦输了，学长就要娶不想娶的女人。与其这样，还不如让学长娶我！——当然这种话，欣怡可没有勇气说出口。 欣怡一口答应下来：“我一定会协助学长的。” 第15章 §§015台词搞定 于是就正式确立了欣怡的助手关系。 但是，只是这样？ 欣怡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这种落差感，在知道学长就是韩嘉煜的时候，上升到了顶点。 现在欣怡总算正确理解了，为什么第一男神能如此受欢迎的原因。原来不是夸张的，以学长的人格，自然而然的被他吸引。 就好像在冬日里，追寻太阳光一样。 自己如今，也是这样渴望着他。 可是，太过接近太阳的话，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太阳无情地融化。 如果学长是“韩嘉煜”，那么欣怡没有勇气提出，想和他肩并肩的请求。 对，没有勇气和他表白了。 看着欣怡若有所思的失落表情，姑姑捅了捅嘉煜。 让女孩子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不好啊。——姑姑的表情如此说。 嘉煜沉吟。 中午决定去商场的西餐厅吃饭，顺便可以逛个街。 姑姑很配合的开车，让小两口坐在后排，给他们制造亲热的机会。 起初，欣怡有问过，“学长怎么不坐副驾？”嘉煜就耸耸肩说：“我姑姑只许我姑父坐她旁边。” 坐车挨在一起，就连吃饭也是挨在一起。 姑姑有餐厅的贵宾卡，所以不用排队就可以安排座位。 虽然学长在身边，就会感到稍稍些许安心。可是心底，却更加郁闷。她怕她会渐渐迷恋上这份依赖，她怕她会越陷越深。 更怕嘉煜学长看出来，她对他的心意。 就在欣怡胡思乱想时，姑姑忽然把菜单推给了她。“想吃什么随便点。” 欣怡翻了翻菜单，犹豫不决。 不是因为菜品不合她的意，而是这家餐厅的标价都太贵了。一个西冷在其他餐厅的价码是60-80元左右，这家餐厅却标价168元，更不要说更好的肉会标多贵。 欣怡的父亲是银行职员，母亲经营饭店，所以她对一些社交礼仪有些心得。点单有很大学问，不能点很便宜的菜品，这样会让主人觉得瞧不起他，但是若点的太贵，又担心主人的承受能力。 韩家家大业大，自然是不用担心点贵了他们买不起单。只是欣怡觉得不太好意思。 “欣怡。”嘉煜忽然说道，“跟我吃一样的如何？” 欣怡点了点头。 “你喜欢几分熟？” “啊，七分。” 点好单后，不一会牛排就端上来。嘉煜很绅士的用刀叉为欣怡把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再浇上黑椒汁，然后才弄他自己的。 姑姑微笑着看着对面的气氛，不错不错，如果嘉煜再肯主动出击，准保能拿下。 可惜这两个闷骚葫芦只顾埋头用餐，姑姑气得直跺脚。用完餐离座时，姑姑拽住嘉煜训斥，嘉煜一脸淡定的说：“吃饭时不许说话，这是餐桌礼仪。” 姑姑晕倒。 姑姑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韩家两兄妹生的都是儿子。儿子根本不能体会女人逛服装城的那种满足和成就感！ 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欣怡，姑姑当然要拉着她东选西选啦。 基本上，都是在给欣怡看衣服。 韩大小姐大驾光临，店员们自然是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来招待。 姑姑笑着说：“今天是来给我们家小丫头选的。” 我们家小丫头！姑姑心想，我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吧！再回头看欣怡，竟然根本就没在听！难怪一点反应都没有！ 一连试了五六件，每试一件姑姑都会让嘉煜评价。 嘉煜静静地看着欣怡略带娇羞的表情，微微一笑说：“很漂亮。” “包起来。”韩大小姐说。 这时欣怡终于忍不住拉了拉嘉煜的衣角，“学长……” 商场专柜的衣服都好贵的！虽然款式是很高端大气上档次，面料也舒服，但是欣怡的财政情况根本支付不起这么多件啊。 嘉煜眼含笑意，“我姑姑非要送你呢。” 瞧瞧！瞧瞧！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嘉煜的一番话，既打消了欣怡的后顾之忧，又不会让欣怡觉得难堪。把责任都推到姑姑身上。 “可是……” “你就让她买吧。”嘉煜苦笑着耸了耸肩，“不花钱她憋得慌。” 欣怡只好闭上了嘴。 她还能说什么？呜呜！该死的有钱人！ 韩大小姐当然是无所谓啦，反正这点钱对她来讲不过是毛毛雨，而且她早就把欣怡当成是嘉煜的准媳妇了，再加上想给女儿买衣服的夙愿作祟，怎么会舍不得给欣怡花呢。 嘉煜无奈地摇摇头，似乎可以听到姑姑“哦呵呵呵呵”的心声。 下午五点。 回到姑姑家，欣怡穿来的那件连衣裙还没有干，姑姑就笑着说：“正好这些衣服穿一件，剩下打包走。你那件等干了，让嘉煜送过去。” “阿姨，这怎么好意思……”这些衣服，得多少钱啊。 “嗨，这有什么。等你嫁给嘉煜就会觉得好意思啦。”姑姑再不指望嘉煜这个闷骚葫芦了，干脆自己重拳出击。 欣怡只好闭上了嘴。 嘉煜好笑又无奈地看了姑姑一眼，“姑姑，我们走了。” 临出门时，姑姑又叫住嘉煜，一本正经地说：“别忘了和欧阳家的赌约。那边可不是省油的灯。” 已从侧面打听到，欧阳家的小子最近都很勤奋地除灵呢。 “我知道。” 姑姑笑呵呵地看着他俩。你现在有欣怡了，应该更不想输给欧阳家的小子了吧？ 没办法，因为韩大小姐从小就讨厌邓家和欧阳家。 嘉煜体贴地将包好的衣服放到后座，又为欣怡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等欣怡上车后，嘉煜才上驾驶位，着车。 车子行驶在高速路上，忽然欣怡的手机响起数码宝贝进化曲的铃声，欣怡很囧的接起：“喂？” 是宿舍长打来的：“你还没约会完呢？” 欣怡脸一红，“嗯。” “子轩说晚上请大家吃饭。你不回来那我们就不等你俩了。”宿舍长以为欣怡是跟那个叫什么吕伟的约会去了。 “好。” 挂断电话，嘉煜忽然笑了笑：“数码宝贝？” 欣怡囧：“我回去换一个……” “欣怡很喜欢动漫呢，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跟我讨论黑崎一护什么的。” 一提到动漫，欣怡的眼睛又亮了，“学长也喜欢看？” 嘉煜老实回答：“一点点，看的不多。”他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后方没车后，开始向右变道下高速，“以前很闲的时候会翻来看看，现在基本上没什么空闲了。” 欣怡会意。学长现在要积极超度亡灵才行。 嘉煜忽然道：“欣怡，你看过《秒速五厘米》吗？” 欣怡点头：“看过呀！好经典的电影呢。电影和小说我都有看过。” 此时车子正行驶在十字路口，红灯，嘉煜挂在n档，拉起手刹，然后看向欣怡。“里面是不是有这样一句台词：‘如果，樱花掉落的速度是每秒5厘米，那么，两颗心需要多久才能靠近？’” 欣怡点点头，“是呀。这句很经典的。” 嘉煜原本握着手刹的手，忽然轻柔却不容推拒地按住欣怡的手。 车内，缓缓响起嘉煜低沉而磁性的嗓音：“欣怡，你的心需要多久，才肯跟我靠近？” 欣怡怔住。 红灯已经倒数了，嘉煜又把手收回放到手刹上，准备随时起步。 欣怡凝注着他的侧脸。 学长刚刚的话…… 难道他…… 绿灯了。 嘉煜挂好d档，放下手刹，轻踩油门。 车在前行的一刻，嘉煜又轻轻唤住了她。 “欣怡。” 欣怡在听。 “我喜欢你。” 第16章 §§016情之所以 欣怡都不知道，一路是怎么回到学校宿舍楼门前的。 这一路，欣怡都是飘飘然、施施然、茫茫然的状态。 嘉煜很理所当然的把车开到女生宿舍门口，很理所当然的下车帮她开门，很理所当然的抱着装有衣服的三、四个购物袋，帮欣怡拎到楼门口，交到她手上。 “我先把车停回家，一会过来找你。” 欣怡木然地点点头。 “拿得动吗？” 欣怡木然地点点头。 “一会见。” 欣怡木然地点点头。 等欣怡回过神来时，嘉煜早开车走了。 还好这个时间，宿舍楼门口没什么人，她免除被其他女生海扁的危机。 嘉煜一句《秒速五厘米》的台词搞定了欣怡，这种表白方式可以说是史无前例吧。 欣怡回到宿舍，开灯，打开自己的衣柜，将衣服一件件放入衣柜里。柜门上钉着的镜子，倒映着自己通红的脸。 学长的一句“我喜欢你”，到现在还怦然心跳。 这样，就算交往了么……？ 嘉煜很快打来电话，他的人已到了宿舍楼下，要欣怡下楼一起吃晚饭。欣怡可没有勇气跟嘉煜一起在校园内走，这样太抢眼了，她可不想被人在朋友圈刷屏，就让嘉煜先到学校门口，她随后就到。 “怕被全校女生海扁？”嘉煜笑笑，不过还是尊重她的意愿。 欣怡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赶紧出门。 在校门口刚一碰面，嘉煜就打趣说道：“你该不会还要假装我们不认识，一前一后走吧？” “呃……”她是这么打算来着。 嘉煜这次坚决不妥协，“晚饭想吃点什么？” “就近吧，学长开了一天车了，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 “欣怡。”嘉煜若有所思地看着欣怡，忽然说，“哪怕一次也好，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 “啊？……这……” 嘉煜满是期待的眼神。 对视僵持数秒，欣怡还是被嘉煜的眼神打败了。好吧，反正就一次。 “嘉……煜。” “嗯？我没听清。” 欣怡红着脸，“嘉……煜。” “欣怡你声音太小了啊，风声太大我听不清呢。” 哪来的风声！ 欣怡只好又叫了一遍。 事实证明嘉煜根本就是欲求不满的，听完一遍耍赖地又要听一遍，最后干脆欣怡放弃了坚持，以后直接称呼“嘉煜”。 某男神露出得逞的笑容，然后，右手搂住了欣怡的肩膀。 很自然的搂着。 “那个那个……嘉煜，有很多人在看着……” “啊？那些不是灵吗？” 灵你个头！这个人，又装傻！ 算了，反正在校外，天色又暗，即便碰到本校的学生，他们也未必能认清他们的脸吧。 欣怡推荐去他们姐妹几个经常光顾的一家“一口福家常菜馆”吃饭。 “哟，今天带男朋友过来了啊！叔叔给你打个八折！” 老板叔叔兼大厨笑容可掬地招待着欣怡和嘉煜点菜，而嘉煜则是微笑着回了一句：“谢谢。” 叔叔啊……欣怡看着他，欲哭无泪。而叔叔则是竖了竖大拇指，咧嘴笑了笑，收起菜单，转身进了厨房，炒菜去了。 “挺有趣的叔叔，我以后也常来这里吃饭好了。”嘉煜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心中十分中意叔叔刚才那一声再顺口不过的“男朋友”，叫的他身心舒畅，很不错。 “啊哈哈……”欣怡只能配合着笑笑。 叔叔炒菜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三盘菜就都上齐了。上完菜，叔叔很知趣地拿起报纸，滚去厨房了。 欣怡从一旁的筷筒里取出一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又磨掉上面的毛刺，才反转递给嘉煜，放到他的碗上。 嘉煜一怔，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 欣怡见他不动，小声问：“是不是饭菜不合你胃口？” 嘉煜淡淡摇头，她的动作太过温馨，让他的心中有股暖流在逐渐升腾。 怜爱的情绪立即涌上心头。 近几年嘉煜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馨。 这种感觉几乎快要将嘉煜融化了。 嘉煜犹如磐石般温柔地注视着眼前这如画般的光景。 这一切宛如对嘉煜施了魔法般令他着迷。 内心充满了幸福感。 “谢谢你，欣怡。” “啊？啊，筷子在这边嘛。”欣怡以为他是谢这个。中午他还帮她切开牛排呢，这就算是回礼吧。 两荤菜一素菜。嘉煜先是夹起素菜，闭上嘴咀嚼起来，欣怡则是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味道很好。” 看着欣怡的表情，她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欣怡，我也是普通人来的。”嘉煜一边尝第二道菜，一边轻轻地说，“你该不会以为，我天天吃的是满汉全席？” 菜有点点偏咸，如果她的口味偏重的话，嘉煜在心中考虑，以后要不要让她慢慢改过来，毕竟吃得太咸对身体不好。 可是，又很想就这样惯着她呢。 “喔四咋么认为的吖（我是这么认为的啊）。”一边嚼肉一边回答。 也难怪她这么想，因为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来的嘛。再加上今日领教了嘉煜和姑姑的大手笔，总觉得带他来这种小店，有辱韩嘉煜的身份。 嘉煜尝试第三道菜，静静地享用了一会儿，才说：“大一的时候，我还跟他们一起住宿舍。那几个起的很晚，所以早上都是我到学校门口排队帮他们买早点。” 欣怡惊讶地抬起头。 嘉煜排队买早点？这个画面绝对够震撼。 “最大的乐趣就是，把热乎乎的煎饼拍在他们脸上，叫他们起床。” 欣怡：“……” 嘉煜你确定你不是谋杀么…… 如果能发表情，欣怡现在一定是抠鼻加哭脸的表情。 嘉煜说笑着聊起了往事，渐渐的，欣怡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起来。韩嘉煜又怎样？韩嘉煜也是人啊，一个普普通通、却有那么点不同的男人。 她所喜欢的男人。 “后来大三开始我搬出了宿舍，乐趣也就少了很多。” 因为从大三开始，开始了与欧阳家超度万魂的比拼，有时夜晚都要外出超度，住宿就很不方便。 欣怡听他描述，想到那晚他们一起去吃烧烤时那些男生跟他称兄道弟、尽情说笑，心想，难怪嘉煜在男生那边人缘也那么好，因为他从来都不摆架子嘛。 嘉煜与舍友的回忆到此结束，但他清澈的嗓音却没有因此停歇。 “欣怡，现在还觉得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听了这话，欣怡先是一怔，然后在心底悄悄跟了一句：居然被他看出来了。 知道她和嘉煜是互相喜欢是让欣怡很高兴啦，但是想想“韩嘉煜”的身份，总让欣怡心里觉得，不匹配。成为韩嘉煜女朋友这件事，就好像突然麻雀变凤凰一样，让她觉得不太真实。 嘉煜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孩子，那就是你。笨拙如我，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这份感情，只能通过你喜欢做的事，来感受你的喜悦。” 嘉煜握住了欣怡的手。 “也许我做的还不够好。我只是希望，你的心能再稍稍接近我一些，不是把我看做韩家的公子，而是当成，你的男人。” 嘉煜凝视着欣怡，眼中满满的柔情。 厨房里，响起一声口哨声。 叔叔你不是滚去厨房里看报纸了么…… 被嘉煜这样的眼神盯着，欣怡觉得自己几乎要晕倒了。他的温柔，世上绝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而她，注定沦陷。 第17章 §§017一波未平 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来呵护，今生今世都不再放开。 “饭菜，再不吃就凉了。”欣怡红着脸，低下头，嘴角却浮起丝丝笑意。 心里就快沁出蜜来。 手还是没有松开，欣怡终于忍不住试图抽离自己的手，再尝试几次失败后，欣怡终于抬起了头。 对上嘉煜盈满旭日般的面容。 也许，今日的饭菜，也注定要凉了。 买单的时候，嘉煜却先一步掏出钱来。 “中午是你请的我，现在该我回请你了。”欣怡赶忙摆手说。 “中午是姑姑买的单，不能算是我请你。”嘉煜已经将一张一百元的纸币递到老板叔叔手里。 而老板叔叔当然懒得看他们争论到底谁买单，拿到钞票转身便去吧台翻零钱。 “下次让你请。”拿到找零的嘉煜微笑着说。 欣怡看着他那明显是个阴谋的笑容。 回学校的路上，嘉煜当然还是理所当然地搂着她的肩膀。而这一次，欣怡也懒得再提醒他有很多人在看这个问题。 夜晚的街道仍是热闹得很，炫彩夺目的霓虹灯，鳞次栉比的商铺，摆放着玲琅满目的商品，引来不少年轻情侣驻足。商家笑脸相迎每一位到店的顾客，更有一些积极的商家，正劝着男伴为他们的女朋友买下店中的商品。 偶尔欣怡的目光也会被店铺吸引住，这个时候嘉煜就会停下来陪她进去逛逛。似乎欣怡紧张的情绪也一点一点被冲散了。 欣怡被一个布偶吸引，正拿起来把玩时，忽然发现对面有两个女生拿起手机，一边窃窃私语，一边对着门口在拍什么。欣怡向门口看去，发现嘉煜正站在门口台阶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偷拍了。 嘉煜的注意力似乎被路边上的什么东西吸引，欣怡放下布偶，侧身穿过人群走到店门口，叫住嘉煜，本来想提醒他有人偷拍他，可是顺着嘉煜视线看去时，却不由愣住。 “狗？” “嘘！” 嘉煜竖起食指，示意欣怡噤声。欣怡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道路边坐卧着的狗狗，身边有淡淡荧光包覆，仔细看，身体是有些透明。 是一只狗的鬼魂。 狗狗望着店里的方向一动不动，那双黑曜石般的瞳孔中，竟是写满了哀伤。 欣怡又向店里张望，店里的客人们完全没有发现异常，除了偶尔有几个偷瞄嘉煜的小女生外，都在热衷于陈列的各种商品上。 欣怡再度看着狗狗，那哀戚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店内，但却不像是在盯着某人的样子。 被抛弃了么…… 欣怡皱了皱眉。 忽然欣怡眼前一暗，嘉煜伸手覆上欣怡的眉，轻轻将那弯眉舒展，淡淡一笑道：“眉头皱多了，可是会变老太婆哦。” 欣怡小脸一红，嘉煜也适时拿开手，视线再度回到小狗的魂魄上。 “……不好办呢。” 嘉煜回家停好车后便赶紧出门了，没有带冥界的黑袍和生死簿出来。像嘉煜和欣怡这种可以看见灵的体质，自然是可以碰触到灵体。但是，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接触灵，只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看待，要是再被人摆上网，那更糟。 先送欣怡回宿舍，然后回家去取那些死神道具，再赶回来超度？ 嘉煜倒是不在乎离开期间，狗的鬼魂会被同行发现并超度，他只担心万一在他离开的空档，这只狗要是恶灵化就糟了。 动物灵恶灵化，远比人灵恶灵化要危险。动物没有人的理性，完全凭感觉行动，而且比人具备攻击性，不能放着不管。 现在也只能判断出，这只狗是在等什么人。显然不是店里的客人。没有生死簿，单凭现场判断实在很难掌握情报。 正在嘉煜犹豫之际，狗的魂魄淡影变得越发透明，最后在路灯的依稀光辉中，魂魄忽然杳然无踪。 “不、不见了？”欣怡大惊。 虽然欣怡忽然惊呼引来一些店内的顾客注意，不过她这一声“不见了”别人以为她是丢了东西，也不觉有怪，看了她一眼，又开始各挑各的商品。 欣怡急忙捂住嘴，又小声问嘉煜：“它升天了吗？” “不，只是消失了。这只狗的魂魄极不稳定，似乎只在某一特定时间才显出灵体。”刚才他和欣怡走来时，确定并没有这只小狗的魂魄。 嘉煜掏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显示时间是20：30分。 “走吧欣怡，我送你回宿舍。” 许是嘉煜忧心小狗的事，这一路嘉煜没怎么跟欣怡聊天，也不像方才那样搭着欣怡的肩膀。欣怡松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失落。 回到宿舍，三个室友早回来了。欣怡刚进门，三人立马围了上来，把她包围住。 “你今天去哪了？”宿舍长的语气似乎有一些焦躁。 “……逛街啊。”欣怡有点心虚地回答。 “跟谁逛？”宿舍长穷追不舍。 她当然不可能说出是跟韩嘉煜！ “你们三干嘛？” “干嘛？”宿舍长哀嚎一声，“我们都以为你跟吕伟约会去了，搞得今天差点闹笑话！” 吕伟是宿舍长男朋友——褚子轩的室友，之前一起吃自助的时候，好像对欣怡有点意思。 “结果我们吃饭的时候，看到吕伟也来了，这才知道你不是跟他出去的。”韩剧姐说。 褚子轩借口请大家吃饭，其实就是为了制造机会给吕伟和欣怡见面。男孩也有心思缜密的一面，他怕提前将吃饭的目的跟女朋友讲了，娅雯会多嘴跟欣怡提起。上次吃饭，他们四个男生都认为欣怡是个比较内向的女孩子，觉得如果提前让她知道，他们有意撮合她跟室友，欣怡可能会拒绝出席，所以就没说。 等到晚上在餐厅碰面宿舍长才知道这么一回事，三个女生看到吕伟在更是大傻眼，只好打马虎眼说欣怡做兼职去了来不了，这才让褚子轩在室友面前没那么难堪。 虽然当众人面褚子轩没说什么，但是私下却跟宿舍长埋怨了几句，说欣怡来不了怎么不跟他讲一声，宿舍长顿时觉得她好无辜。 欣怡听完前因后果，顿时翻白眼，“拜托你们在想什么啊？干嘛撮合我跟吕伟？” 其实宿舍长虽然也顶了男朋友几句，搞到他俩最后不欢而散，但是宿舍长并没有生欣怡的气，本来就不关欣怡的事嘛。不过方才叙述的时候，因为跟男友憋气，可能说话的口气不太好，yy姐以为欣怡听后生气了，赶紧打圆场说： “欣怡你别生气嘛，这也不能怪娅雯，褚子轩为他室友张罗女朋友，娅雯也不好说‘不’啊。” “是是是，”韩剧姐也说，“而且那个吕伟对你有意思，其实他人也不错的，我们觉得帮忙撮合一下也不算什么坏事。” 宿舍长细细回想她今天跟欣怡的通话内容，她问欣怡“还没约完会呢”，欣怡回答的是“嗯”，她这优等生的大脑飞速运转，忽然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 另外两人怔住，而欣怡考虑了一下，还是慢慢地点了下头。 宿舍长追问：“是不是那个叫文晖的？” 另外二女又是吃了一惊。 欣怡答了一声：“嗯。” 文晖……这么说来，她手机里的电话簿还没有更正嘉煜的名字呢。 宿舍长一拍脑门，“我就知道你俩有猫腻！”她还从没见过欣怡跟谁通电话时，流露过那样温柔甜美的表情。 欣怡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三女忽然异口同声说：“我们要见见这个人！” 第18章 §§018一波又起 欣怡扶额，“你们仨是不是连体婴儿拆出来的？怎么这么默契？” 韩剧姐：“不管！要见！” 欣怡是知道她这几个死党的性格的，她们若说要见，就一定要见，绝对是不达目的不死心那种。 而且，宿舍长刚刚跟男朋友吵架，如果不平息她的怨念，欣怡觉得自己等会一定会更惨。 “你们听我说哦，他不叫文晖，文晖是跟他一个宿舍的同学。”这样说的话，就可以让她们理解成，是嘉煜借同学手机跟她通话的了。 “哦。”三个人齐齐应了一声，等着欣怡继续说下去。 “他叫韩嘉煜。” 欣怡此话一出，世界顿时安静了。 然后，某三女呆愣了几秒后， 宿舍忽然爆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声。 “你们……”看着这三人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欣怡忽然好想扁人喔。 “达人，你就算不想跟那个吕伟尝试交往，也不至于把韩学长搬出来当挡箭牌吧？”韩剧姐说。 “你们以为我是匹诺曹吗？”欣怡一脸黑线。 “我看看，鼻子变长没有。” 欣怡打掉韩剧姐伸向鼻子的手。 “你不愿意就算了。”宿舍长擦擦眼泪，“我去跟子轩说。” “信不信由你们好了。”欣怡气恼地坐在凳子上，她有那么配不上嘉煜吗？ 她们见欣怡小嘴撅起，似乎生气了，赶忙说：“好好好，就算是韩学长好了，什么时候带我们见见？” “我得先问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嘉煜还要忙着超度，恐怕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们胡闹吧。欣怡有点小后悔，早知道就不说自己有男朋友了。 结果第二天嘉煜听说这件事，揉了揉欣怡的头，说道：“还好你有说自己有男朋友。” “啊？” “周六日都可以。约出来，请她们吃个饭。”嘉煜笑笑，“也省得你的室友再打你的主意。” 事实上，嘉煜早就想公开他们的恋情，好让全校的学生都知道，“吴欣怡是我的媳妇”了。这种时候嘉煜倒是挺喜欢，也很感谢家族给他的身份，有“韩嘉煜”镇着，想必那些苍蝇也不敢黏上他的欣怡了吧！ 比如，那个叫吕伟的苍蝇。 临近20:30分，嘉煜已经穿上冥界的衣袍，与欣怡并肩走在昨晚的街道上。 本来超度这只小狗的亡灵，嘉煜一人是完全可以搞定的。他保证不会再出现猫咪事件的失误，而让欣怡鄙视了。 但是，好想见到她。 今天是周一，街上往来的人没有昨晚那么多，不过嘉煜还是让欣怡戴上耳机，假装是在讲电话，避免她被路人当成神经病看待。 很准时的，小狗的魂魄出现了。 哀伤而空洞的眼神，即便嘉煜已经蹲下身来抚摸它，小狗依然是无动于衷。 “它这个样子，跟八公好像……” 忠犬八公，1924年-1935年发生在日本的真实故事，八公每日到涩谷火车站接送主人上下班，可是某日主人工作中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再也没有出现在车站，而忠诚的八公一直守候在车站外，年复一年，苦苦等待主人回来，直到自己力竭，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于车站外倒下…… 嘉煜摸摸小狗的头，“可是它的眷恋不是因为饲主哦，跟八公情况不一样呢。” “哎？”欣怡一怔，如果不是等待主人，那么这只狗出现在这里又是在等谁？为什么又会露出这样哀伤的神色呢？ 嘉煜从衣服里取出一粒药丸，喂小狗服下。 “这是可以让动物的灵变成人类模样的灵药，死神道具之一。”嘉煜退后几步，解释说。 话音未落，小狗的身形开始膨胀，两条前腿直立，然后变成六岁左右的孩童模样。 欣怡瞪大双眼看着眼前身穿小狗衣服的小男孩，毛茸茸的，忍不住道：“好可爱哦！”真的好想抱抱，不过还是忍住了。 看着欣怡两眼放光，小男孩羞涩地低下了头。“唔……那个……” 可能它也想让欣怡抱抱吧。看着欣怡一脸喜欢的表情，嘉煜叹了口气，“先说说你的眷恋吧。你……是被杀死的吧？” “唔……唔。”小男孩的神情有些痛苦，而且似乎很怕嘉煜的样子。 “杀死？是它的主人吗？这也太残忍了！”欣怡想起前一阵在新闻上看到的，一些主人残忍虐待小狗的报导，又心痛又气愤。 “……唔，我、我想不起来……” 可能是突然变成人类，过度冲击造成记忆暂失吧。本来灵的记忆就不太稳定，稍有刺激很容易想起或是遗忘。 嘉煜还注意到，它似乎很怕他，不只是他，自它变成人的样子后，但凡有男性路人经过，仅管路人会直接穿过灵体，但是小狗还是下意识地躲避。 “杀死它的，是名男子。可能有阴影吧。” “现在怎么办？”欣怡问，“它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也没办法超度它吧？……它该不会是想要报复杀死它的凶手吧？” 嘉煜摇摇头，“它没有怨气。如果心存报复，它应该是恶灵之躯才是。” 嘉煜与小狗保持着让它感到安全的距离，柔声说道：“哪怕一点也好，有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 “在意？”小狗努力回忆了一下，突然道：“对、对了！不能让那家伙接近这里！” “那家伙？” 欣怡和嘉煜对视一眼，又面向小狗。它的神情一下子变了，变得愤怒和焦躁。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嘉煜问。 “唔……他！我记得他的气味！”小狗化身的小男孩突然窜进商店。 这是一家中小型的商铺，小家伙快速窜进去，最后在一个正在码货的店员后面停下，因为是人形，小狗就用手死命抓住店员的衣角。虽然店员看不见灵，但是被灵骚扰，还是多少有点感觉不自在的。 欣怡和嘉煜追了进来，看见小家伙正一脸愤怒地死命抓着一位中年大叔的衣角。 “就是他！” 小狗的执念太重了，明明是小孩子的身躯，却硬是将一个中年男子拽倒，手中的货物散落一地，其他店员闻声赶来，帮忙扶起。 “奇怪……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拉我？”男子喃喃。 “小姐，没有砸到你吧？” 欣怡对男子摇摇头，又顺手帮他捡起货物放好。嘉煜已经将小男孩拉开，但是小男孩显得很愤怒，好像要随时冲上来再给这个男人几脚似的。 男子整好货物，又对欣怡点头致谢，就走了。可是小男孩盯着男人的背影，仍然不依不饶。 “就是他！就是他偷了主人的东西！” 似乎是因为这个人的刺激，小狗想起什么来了。 “就是他！趁主人不在家进来偷东西！我拼命地叫、拼命地叫，希望有人能发现，或者把他吓走，可是、可是……” 小家伙的眼眶红了。欣怡抱住了它，摸着它的头安抚。 结果不言而喻。这个中年男子入室盗窃，被看门犬发现，为了不让狗吠声引来邻居或是路人的注意，男子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杀了这只狗。 而小狗尽忠的心，胜过了憎恨这个男人的心，所以它虽然心存留恋没有升天，却没有恶化成恶灵。 这个人是个盗窃的惯犯，而小狗的留恋就是想将这个男人绳之以法。这样的话……简单！ 很晚了，嘉煜先将欣怡送回宿舍，而他，自有办法让这个男人接受法律制裁。 第19章 §§019不输八公 入夜。 店铺已经打烊了，但是店员们还在清点着货物。 灵体状态的嘉煜和小狗化成的少年，店员们自然是看不见的。在一边监视盗窃犯的同时，二人肆无忌惮地聊着天。 ——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沟通，排解灵内心的苦闷，解决他们对俗世的眷恋，从而帮助他们升天。 “……这么说，除了给你每日的餐食外，他们从来都不管你喽？” 就在刚刚，嘉煜正和小狗聊起它生前日常生活的话题。 “是啊。真是一对差劲的夫妇呢。”小男孩坐在地上，可能是狗的习惯吧，即便拥有了人类的身姿，它还是觉得，“坐着”比较舒服。 可是即便这样，你依然对主人忠诚呢。嘉煜看着它，想道。 “那个姐姐呢？”小男孩侧着头，看着嘉煜。 “很晚了，她不能留在这里。”嘉煜盯着它，“你好像很喜欢欣怡啊？” “因为大姐姐身上的味道好香。”小男孩实话实说，“我很喜欢她抱着我。” ……还好你是只狗。 嘉煜的视线移向大门，就在刚刚，最后一批店员也离开了，闸门缓缓降下，四周恢复成夜的黑寂。 动物的夜视能力很强，而嘉煜因为穿着冥界的衣袍的缘故，夜视能力也因此加强了，所以即便四周漆黑一片，对灵体化的嘉煜来说，仍如白昼一样。 零点四十一分，静幽幽的房间里发出了不和谐的轻微响动声。 “来了么。”嘉煜循着发出声响的方向。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细碎的走动着。 “是他吗？” “是他！” 对方虽然蒙着面孔，可是气味是遮不住的，无法瞒过小狗的鼻子。 商店里虽然装着摄像头，但是仍然存在死角。只要事先调查，自然会知道哪片区域不会被拍到。这人白天是老老实实的店员，一到晚上，便恢复了本性。也许，他会选择在这家店工作，也是为盗窃做的准备吧。 嘉煜微微一笑，“那么start！” “收到！”小男孩恭恭敬敬地敬了个军礼，然后和嘉煜，同时往相反的方向走动起来。 中年男子当然不会知道，屋子里还有两个灵体化的“人”存在。 对于他这样的惯犯，入室盗窃什么的太简单了，就好像小学生在做“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一样，毫无技术含量。 “哈……干完这一票后，果然，还是去找个更刺激的目标吧？” 男人吁了一口气，将他看中的货品和收银台里的纸钞装好后，毫无干劲地说着。 然而就在说出这句话的下一个瞬间，男子斜后方紧挨着的货架伴着巨大的声响撞上了地板。对于这实在是太过突然的事态，男子“噫”了一声，眼睛骤然张大，机械地回头。 接下来男子前方列着的货架以及上面摆放着的商品“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将他的路完全阻绝。 “什、什么人在那？！” 然而，房间里除了他之外，应该是没有人存在的，他在潜入的时刻，就已经确认的很清楚。 明明除了自己就没有人的房间。 为什么货架会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来？ 就在这个念头在男子脑海中闪过的一瞬间，这次是紧挨着男子的好几个商品陈列柜，一边撒出商品一边朝着男子倒了下去。 “呜哇啊啊啊啊！” 伴随着男子凄厉的惨叫声，身体被卷入在倒下的柜子中深处，不省人事。 “呼……虽然都是不怕摔的商品，不过这样子是不是也过分了点。” 嘉煜看着他和小狗的“杰作”，可以想象得出，当早上店员上班时，看到这幅景象该有多么震撼。 “啊哈哈哈哈！活该！” 就好像它还活着时，经常在家里把家具什么的乱倒在地上的恶作剧一般，小狗很满意自己的杰作，眼中大放光彩。 在它想跳上压着男人的柜子上，再跳几下之前，嘉煜已经眼疾手快地拎起了它。 小男孩的身体像布袋熊一样在空中摆了几下后，偏头看着一脸无奈的嘉煜。 “嘛，虽然那男子是罪有应得，不过若真让你踩踏上几脚，货架会坏的哟？” “唔……” 摇摆着的小男孩，像时钟一样思考。 清晨。 负责打扫卫生的店员，一如既往地拉开商店的卷闸，一如既往地走进了商店，然后，被眼前明显异常的画面所震撼，思维停顿，血液凝滞，陷入石化。 就这样过了大约几分钟后。 “天、天、天、天呐？！” 如果有哪位大导演要取灾难现场、或是地震后的室内景的话，这里无疑是最佳采集点。 店员抱头，快步流星地奔到货架前。 “这、这、这、这……！” 在一旁双手环抱的嘉煜，表示很能理解店员现在的心情。 “笨蛋！他在这！他在这！” 小男孩指着被压在货架下的盗窃犯。 店员当然看不见它和嘉煜，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不过，他还是从货架的缝隙中，发现了被压在下面的男人，还有那些他企图盗走的东西。 当欣怡急急忙忙从校园赶来时，一切都结束了。 盗窃犯已经被带上了警车，而接到通知赶来的店长，正搔着头喃喃：“呀，虽然不该因为没丢东西而幸灾乐祸，不过这个贼，也太笨了吧？” 史上最笨的盗窃犯，将成为第二天各大报纸、网站上的头条。 “啊！大姐姐！” 小男孩一记飞扑，扑到欣怡怀里，抱住了她。 出于反射动作，在小男孩准备扑入欣怡怀里时，嘉煜便伸手去抓它的衣领。可是熬了一通宵的嘉煜实在是太困了，身体疲惫不堪，以至于慢了一拍，悬在空中的手就有点好笑。 不远处有个小广场，四周有供人歇息的长椅，如今解决盗窃事件的他们正坐在长椅上休息。 小狗化身的小男孩仍是粘着欣怡不放，嘉煜无力驱赶，只能忍着，由欣怡抱着它了。 “那么你的心愿就这样完成了吗？”欣怡问怀中的小家伙。 “嗯！”小男孩甜甜地笑了，“在走之前，想跟大姐姐道个别。” “好乖。”欣怡摸摸它的头，“你一点也不输给八公哦！……不过，你真的不想去看看你的主人了吗？” 小狗的主人依旧在世。 “算了吧！那对笨蛋夫妇。”小男孩满不在乎地说。 虽然当初收养它的那对夫妇，基本上没有给过它什么温馨，不过大姐姐和大哥哥就…… 小男孩忽然一本正经地抬起头，对上欣怡的眼，“大姐姐，你偶尔也像抱着我一样，抱抱大哥哥嘛！” “哎？” 就在害羞与错愕同时支配欣怡时，怀中的小男孩绽放出暖暖的笑容，身体渐渐变轻，缓缓升上了天空。 “再见咯，大姐姐！还有，谢谢你，大哥哥！” 嘉煜一直在跟睡魔奋战，困意越来越浓烈，抬起眼皮已经很困难了。不过嘉煜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天空那个渐渐化为荧光的身影，轻轻说道：“啊，一路走好……” 欣怡也微笑着，对着天空那个渐渐无踪的身影挥手。 肩膀忽然一沉，欣怡回神，“嘉煜，你累了吗？我送你回去？” “就这样……让我待一会儿……” 嘉煜枕靠着欣怡的肩膀，眼皮渐渐下沉。 为了防止意外，嘉煜整整盯了一个晚上，现在会困成这样，也是当然的。 欣怡心疼地看着他，耳边萦绕着小狗刚刚说的话：“大姐姐，你偶尔也像抱着我一样，抱抱大哥哥嘛！” “唔……” 欣怡伸出双手，将嘉煜揽入自己怀中。 感觉到，嘉煜的身体，似乎轻微动了一下。 那个原本应该睡着的人，嘴角微微上扬，而他的手则顺势环住了欣怡的腰身。 欣怡有点害羞，不过她也知道，嘉煜很累了。 嘛，就这样，待一会儿吧。 阳光的温暖将身体环绕了起来。 今夕的晨光，也依旧美丽呢。 第20章 §§020家有贤妻 鼻尖萦绕着欣怡的体香。 “因为大姐姐身上的味道好香。”——那只狗这么说过。 根本……睡不着嘛。 嘉煜叹了口气，唉，回去了…… 嘉煜忽然起身，欣怡疑惑地看着他，“嘉煜……？” “欣怡，你上午有课吗？” 有是有啦……欣怡看看表，现在回学校，已然来不及了。 这还是欣怡第一次翘课。 “没、没有……”心虚的笑容。 “那要不要……来我家？” 嘉煜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走回了家。反锁好门，嘉煜将教工住宅区的通行卡交到欣怡手上。 “这个你拿着。” 反正嘉煜还可以申请一张。 “哦。” 欣怡翻转着看了看，然后装入兜里。 “冰箱里面有牛奶和吃的，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嘉煜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现在的他，就好像是游魂状态。 “嘉煜，你还是去睡一会吧？”欣怡担心地看着他。 “嗯嗯，要睡。要不要一起？” 困极的声音，听着竟然比以往更具有诱惑力。 嘉煜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半睁着眼皮看着欣怡，只是单纯地怕欣怡起一大早也犯困而已。 欣怡的小脑袋瓜里面的火山喷发了，热气腾腾腾直冲脑际。 “不、不、不、不用了！我不困！”欣怡慌慌张张地摆手。 欣怡当然也知道嘉煜没有别的意思，不过跟嘉煜一起睡……还是饶了她吧！想想这个画面就会喷鼻血啊！ “嗯。” 半睁着眼的嘉煜直接飘进了卧房，一头栽倒在床上，刚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 欣怡跟着他随后进来，看到嘉煜的睡姿怔了一怔。原来嘉煜困极了也不注意形象的喔……？ 欣怡用了好大力气才将嘉煜的身子扳过来，让他躺正，又帮他把拖鞋摆好，为他盖上薄被。冥界的衣袍被嘉煜扔在了地上，欣怡捡起，拍了拍灰尘，将它挂好在衣柜里。 不过嘉煜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啊……一点防备都没有呢。呃，虽然欣怡也不会趁他熟睡时做什么啦…… 欣怡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连睡相都是这么帅，还真是没天理。……突然好想用手机拍下来喔！ 欣怡拿出手机，设成振动模式，然后按下快门。 嗯嗯！每天晚上睡前看一看，晚上绝对会做好梦！ 欣怡盯着嘉煜的睡颜犯了一会花痴，然后决定参观一下嘉煜的家。 两室一厅的房，装修比较精简。毕竟嘉煜只是当个住处，不用像本家那样装修的那么奢华。卧室的旁边是书房，墙壁四面都是书架，上面塞满了书籍，远远观去，简直像贴了一层书本组成的墙纸。 书架上陈列着有关计算机的各类书籍，也有一些外文书，还有嘉煜四年来的课堂笔记。 欣怡被书本吸引着走进书房，抽出其中一个笔记本翻看，哇，书写好工整哦，而且嘉煜的字写的真漂亮，相比之下欣怡的字就跟蚯蚓在爬一样。 以后绝对不在嘉煜面前写字！ 欣怡将笔记本放好，环顾一下觉得没什么特别发现后，又进了厨房。 厨房很整洁也很干净，不过看得出来嘉煜几乎不自己做饭，虽然像样的餐具也有，但是总觉得它们没怎么被主人利用过呢。 拉开储物柜的门，啊啊，果然，满满的方便面…… 嘉煜刚刚还说冰箱里有吃的，但是在欣怡看到这些各种口味的方便面后，总觉得嘉煜的这句话没什么可信度。果然，拉开冰箱门一看，牛奶是有，吃的嘛……两瓶脉动算不算吃的？一罐午餐肉罐头，嘛，当然算吃的。然后就，没了！ 欣怡从此立誓，一定要发愤图强，学好厨艺！以后绝对不能让嘉煜再亏待他的肚子了！ 欣怡烧了一壶开水，这时，隐约听见卫生间有奇异的响动。 “嗯？” 欣怡推开卫生间的门，然后—— 被撕的满地的卫生纸！ 还有始作俑者，三只小猫咪！ 欣怡怔了一会，“啊！是你们！” 三只小猫已经比欣怡当初在草丛发现它们时，大了一圈。当时欣怡虽然跟母猫承诺会照顾幼崽，不过当时就被嘉煜气跑了，后来因为跟嘉煜赌气，小猫的事完全被欣怡忘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你们被嘉煜收养了啊。” 小猫依旧是不怕生，自顾自撕得正high。一卷卫生纸，已经被它们撕扯得所剩无几了。 欣怡将它们赶出洗手间，然后从阳台上找来扫帚和簸箕，收拾这满目疮痍。好不容易收拾完卫生间，准备把扫帚和簸箕放回阳台的欣怡，发现客厅又被这三个小家伙鼓捣乱了。 欣怡怒！ “你们三个捣蛋鬼，你们的爹是怎么教育你们的？！” 它们的爹，此时正在卧室里呼呼大睡。 爹不教娘之过！……哎？好像不太对，啊，不想了。欣怡知道，像猫这种傲娇的性格，只能由着它们的性子来。 ……也真佩服嘉煜能忍啊。 欣怡又将客厅大体规整了一下，这时，有人敲门，会是谁呢？ 欣怡放好扫帚和簸箕，转身去开门。 门缝掩开一点点，欣怡看清来人，这才将门又打开了一些。 “啊！文晖学长，是你啊。” 看到女生出现在嘉煜家，文晖本来以为自己走错门了，错愕间，又听她正确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更是不知所措。 欣怡已将路让了出来，“学长，请进吧。” 搞不清楚状况的文晖，只能讷讷地发出如蚊鸣般的声音：“你……” 欣怡露出真诚的笑容，“文学长是来找嘉煜的吧？他还在睡呢，请先进来吧。” 少女再三请自己进门，事到如今文晖若是不照做，倒显得自己别扭了。 “啊！真是的，我刚收拾好，又被你们三个搞乱了。” 欣怡叉着腰，看着地上那三个捣蛋鬼，发出类似一家之主的发言。 ……文晖越来越搞不懂了。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在嘉煜家？她在收拾家，而嘉煜在睡觉？她又是什么时候知道嘉煜的身份，和自己才是真正的文晖的？ 这种时候，这些问题一定要都搞清楚才行！ “你知道我才是文晖？” 欣怡愣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嘉煜都跟我解释过了。吃烧烤那次，他说你是路人甲什么的……还真是过分呢，啊哈哈……” “你在，他竟然还能睡觉啊……” “这个嘛……”欣怡移开视线，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但是觉得，既然文晖开口问了，不回答反而很失礼，便支支吾吾地说：“因为他昨晚都没有睡，到了早上实在熬不住，就去补觉了。” 文晖石化了。 眼前的少女，左右游弋的视线，支支吾吾的话语，在文晖眼里，显然这是属于少女娇羞的表现！ “昨晚嘉煜都没有睡”，这个关键词一直在文晖脑中响彻不去。 现场推断，欣怡一直都在嘉煜家，刚才似乎还在收拾屋子。 ——他们什么时候发展到这一步的？！ “啊，水烧开了，学长请坐，我去泡茶给你喝。” 全然不知文晖理解的与自己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的欣怡，微微一笑后，转身进了厨房。 文晖呆然地注视着欣怡的背影。 因为刚刚把厨房巡视了一遍，所以欣怡自然知道茶叶在哪里放着。 看着欣怡这么快速准确地找到茶叶，泡好茶，文晖更坚信了自己的推断。 脑中擅自想象昨晚嘉煜和欣怡发生的旖旎画面，文晖的脸蓦地涨红了。 然后，一向藏不住心事的文晖，发出了一连串惊叫。 “咦咦咦咦咦咦咦咦——？！” 第21章 §§021雷厉风行 “怎么了，学长？” 欣怡手中还端着茶杯，急急忙忙从厨房出来，看着面红耳赤，刚发出惊叫声的文晖。 而这时，卧室那边也有了响动声，从声音判断，是这家的主人起床了。 “鬼叫什么？！” ……好大的起床气。 每个人起床时火气总比平时大些，尤其是被人吵醒的时候。 这就叫做“起床气”。 文晖虽然没有实际体验过，不过身为身心健康的男儿，有关那方面知识的书籍和动作片他又怎么会没看过？当然清楚“劳累”一晚上除了满足外，又是何等辛苦，若是在“运动”过后好不容易补个觉却又被人吵起，心中又该是怎样的怒火在翻腾。 再者，嘉煜的脾气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欣怡倒是被嘉煜愤怒的一声吼弄到吓了一跳。也对，嘉煜在欣怡面前一直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还从没在她面前对什么人发过火。 嘉煜气急败坏地站在卧室门口，睡眠不足让嘉煜的眼神变得异常犀利，目光刺得文晖背脊生疼，再加上得知了一些他“不该知道的事”的尴尬，现在的文晖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欣怡默默地放下茶杯，然后招了招手，示意文晖来沙发上坐。 ……现在是他入座的时候吗？文晖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文晖坐在沙发末端，而嘉煜揉着脑袋，一脸不爽地坐在了欣怡和文晖中间。 “……你好像，很累啊……”文晖没话找话。 “啊。”嘉煜很不耐烦地答。 文晖向欣怡投去了求助的眼神，但是欣怡却在按着手机，好像在跟什么人发信息的样子，然后，手机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 欣怡跑到阳台接电话了。 其实是她刚刚发信息跟宿舍长说，今天上午的课她去不了了，然后宿舍长作为好学生代表，就打来电话问她怎么回事。 本来就是瞒着嘉煜上午有课的事实，这通电话当然不能在他面前接。 ……她逃了。文晖欲哭无泪的理解。 旁边的嘉煜，怨气很深。文晖后悔今日出门没翻黄历了。 “那个，你告诉她你是‘韩嘉煜’了啊。”文晖继续没话找话。 “啊。” “那、那个……”文晖吞咽着口水，鼓起很大勇气问道，“你们……做了？” “啊。” 文晖像被人用右勾拳毫无防备地击中腹部一般，心脏骤然停跳一拍。 做、做、做、做、做……！ “她还没毕业啊？！”文晖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啊？” 嘉煜还处于没睡醒状态，对于文晖的问话全然不觉，只是不耐烦地啊啊啊乱答一通而已。等他稍微清醒些了，再次面对好友的质问时，狠狠地敲了一下对方的脑袋。 “白痴！你想什么呢？” 文晖委屈地揉着脑袋，“这误会还不是你造成的！” 欣怡刚好打完电话回来，“嘉煜，你不再睡会了吗？” “不睡了。” “你工作了一整晚，现在又才只睡了这么一小会儿，身体会吃不消的啊。” 不过欣怡倒是理解被吵醒的话就很难再入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嘉煜的疲劳吗？啊！欣怡一拍手，“我去买点力保健回来。记得7-就在这附近呢。” 某广告插播： 力保健是一种功能饮料。当人在生理性疲劳之时，体内能量物质缺乏，造成能量代谢不足或存在障碍。饮用力保健饮料，充分补充能量，可以快速消除疲劳，振奋精神。 嘉煜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起床气已经发泄得差不多了，面对欣怡，又恢复成那个温柔的韩嘉煜。 “一会中午我们出去吃饭的时候，顺便再买吧。” 摸摸媳妇的头，嗯，真是体贴。 “话说，”嘉煜转向文晖，“你来干什么的？” 为什么对我就不能温柔点？！——文晖在心里吐槽。 不过，算了，谁让从小就欠他的呢。 至于文晖从小欠嘉煜什么，请大家自行脑补。 “这不一年一度的技能大赛快到了吗，系主任想请你指导咱系的参赛学生。” 每年市内各所大学都会举办一次技能大赛，由大二的学生参加比赛。 日子临近，系主任自然是要抓他来帮忙。只因嘉煜当年参加比赛时，不仅带领学校夺得冠军宝座，他所研发的安保系统，还受到国内知名人士的一致好评。若非他是宏煜集团ceo的独子，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必早有国内外企业来买断了。 “为什么是我？” “去年你就借口婉拒，搞到我们学校没能蝉联冠军宝座，今年你无论如何都得给点面子，指导一下学弟学妹们。” 文晖又瞄了欣怡一眼，乘胜追击，“而且你别忘了，欣怡正是咱系大二生喔。这样你俩见面的机会不就更多了？” “有道理。”嘉煜一拍手，“从你进门到现在，总算说了句人话。” 文晖黑线。 “我不行啦。”欣怡连连摆手，“参赛学生都是每个班级成绩最优秀的学生，我根本没有参赛资格。” 别呀、别呀！文晖急忙摇头、眨眼，提示欣怡。没她在，拿什么来钓嘉煜帮忙？ “欣怡。”嘉煜欣然一笑，但是欣怡却没从那笑容里找出半点温度，“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补课。没课的时候，不许去兼职，直接来我家。” “嘉煜，你不是还……还有工作做吗？”超度万魂还顾不过来呢，而且，她根本就不想k书啊！更不想参加技能大赛。 “还有什么，”嘉煜摸摸欣怡的头，“能比我媳妇的学习成绩更重要的？” 对上嘉煜那灿烂的笑容，欣怡的世界却不再灿烂了。 谁来救救她！ “以后你睡觉，我一定让你睡到自然醒，绝对不会提前吵你。” 嘉煜这次又笑了，这次的笑是发自真心的。 其实欣怡就算将他吵醒来也没关系，他顶多把欣怡拖到床上，打她一顿屁屁。 嘉煜嘴上虽然没说出这句话来，但是欣怡好像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 视线很不自然地移开，还有一点害羞的小情绪。 三只小猫，开始挠沙发了。 欣怡双手抓起来其中一只，看着小猫，对嘉煜说：“它们调皮成这样，也多亏你能忍呢。” 嘉煜以同样的姿势捏着欣怡的脸颊，不过是很轻很轻的，“我是为了谁啊？” 那个原本承诺会照顾小猫的人，现在没话说了。 “你们俩……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啊。” “我们本来就很恩爱，根本用不着秀。” 欣怡现在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吞下了一个大鸭蛋。 文晖倒是很习惯地点点头，“他这人就是这样，你以后就会慢慢习惯。” 嘉煜本想回他这损友一句：要你鸡婆！但是捏着媳妇的脸手感很好，心情愉悦之下也懒得跟他计较。 中午他们是到市区吃的饭，吃完饭顺便到超市买东西。其实，是欣怡拉着嘉煜到超市，储物柜里的方便面，欣怡实在看不下去了。 “最起码，家里也应该有点水果才对啊。” 文晖本来是不好意思叨扰的，不过即便嘉煜有时候有点大魔王性格，却也没有吝啬到一顿午饭都不准他跟的地步。 当然文晖还是有些自知自明的，超市拎包自然就成了他的工作。 水果、速冻食品、火腿肠、牛奶、力保健……嘉煜静静地看着欣怡熟练地将货架上的商品一件件放入购物车，就好像夫妻间的日常购物一样，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嘉煜，你还喜欢吃些什么？” “你看着拿就好了。” 你挑的东西，我都会慢慢喜欢上的。 可是嘉煜这么说，却让欣怡犯了难，轻轻捅了捅一旁的文晖，“学长，嘉煜平时都喜欢吃些什么呀？” “他是杂食动物。” “他又不是狗！” “喔……他喜欢清淡的东西。” “这样喔？清淡的……清淡的……”欣怡开始从货架上找，有什么东西是“清淡的”。 欣怡选了几种比较大众化口味的面包和饼干，放入了购物车，然后皱了皱眉，“这算清淡的吗？” “那你每天来给他做饭不就好了？”文晖逗着她说。 “哎？我……我那个、厨艺……” “没事，只要是你做的，就算是酱油汤他也绝对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喝下去的。” “……酱、酱油汤……” 欣怡一副受打击的表情。 “不要欺负我媳妇。”然后似水无痕地将欣怡和文晖巧妙隔开，“喝酱油没问题，但是喝醋我可就吃不消了。”微微笑着。 可是当嘉煜转身，欣怡已经不在他身后了。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往那边走了。”一直看着的文晖说。 但是超市里的人流很快就阻挡了他们的视线，欣怡的身影被人群埋没，消失了。 文晖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你竟然把你媳妇看丢了，说不定她会被哪个好色大叔拐跑哦。” 没想到嘉煜却露出自信的笑容，“不管她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她。” ……真的假的？ “不信？” 嘉煜推着欣怡落下的购物车，开始选定一个方向走。这并不是欣怡刚才离去的方向，但是嘉煜似乎笃定了欣怡的位置似的，毫不犹豫。 文晖将信将疑地跟在嘉煜后面，还不到一分钟，嘉煜就自分流的人群中，找到了她。 “……你用了什么魔法？” “这叫心有灵犀。” 嘉煜注视着站在冷鲜柜前，专注挑选着速食面的欣怡背影。 ……魔法吗……其实，是有点小作弊啦。 虽然没有灵那么明显，但是人的周围也会散发出微弱的气，就跟指纹一样，每个人的“气”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只要嘉煜有目能视，即便欣怡木隐于林，嘉煜还是能快速找到她。 不过，看活人的气息更费精力，所以嘉煜从来不刻意去观察活人的气息。只因欣怡是他的“独一无二”，所以嘉煜总是不自禁的在人群中，追寻那抹让他贪恋不已的身影。 或者说，那是只有他对她的，小小的魔法秘笈。 第22章 §§022青春间奏 每天来我家补习——本来以为嘉煜只是说说而已，但是欣怡发现，她错了。 嘉煜是很认真的。 是啊，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很认真。 为校争光这种光荣的活儿，从来不在动漫达人的大脑范围内。 a大作为全国重点名校，云集全国优秀学生，欣怡能被a大录取，除了她高中时期在父母的斯巴达式鞭策下努力学习外，当然也得靠一定的运气。 既然考上大学了，这紧绷的弦自然就放松了。能过级就ok了，她从不奢望自己要多优秀。 但是显然，嘉煜不这么认为。 为了增加两人见面的机会，嘉煜可是牟足了劲。 牟足了劲的鞭策她。 欣怡的头脑不算笨，但是在嘉煜面前，就完完全全成了一个“笨蛋”。 不过，嘉煜教起这个笨蛋来，倒是不厌其烦，讲一遍不懂就再讲一遍，而且一遍比一遍温柔，一遍比一遍仔细，直到她理解了为止。 “呜呜，嘉煜，你若是当老师的话，一定会更受欢迎。” ……这还真是敬谢不敏。嘉煜想。 他的温柔，可不是对谁都有的。 “嘉煜，不去超度魂灵真的没问题吗？一万个魂，没那么容易达成吧？” “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很高兴。不过眼下还是专注于你的功课吧。” “呜呜。”欣怡抱起一只小猫，“你们的‘甲鱼’爸爸是魔鬼……” 嘉煜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不去计较她使坏的那声“甲鱼”。 每天都能见面，而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比欣怡在学校上课的时间还要长，可是嘉煜还是不满足，总想索求更多。 做梦都会梦到她。真想干脆就把她锁在房间里，不让她离开。 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她窘迫的表情上重新移到书本中，开始耐心为她解答她不懂的问题。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 周五的晚上，他们早早用完了晚餐，继续在嘉煜的家里做着功课。嘉煜从厨房里端出茶水，走进书房，就看到欣怡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 “……怎么了？” 虽然她遇到不会的题偶尔会露出一种“伤脑筋”的表情，但是这种好像“天塌下来”一样的，嘉煜还是头一次见。 ……莫非，他功课逼的太紧，她有些吃不消了？ “韩剧姐刚刚打来电话……” 她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欣怡宿舍的三人，嘉煜已经听她简单介绍过了，也了解她们平日习惯以外号相互昵称。 “明天的吃饭？我记得。” “男朋友事件”引来的要嘉煜请客吃饭的风波。如果只是一起吃个饭就能解除她们把那个吕伟硬塞给欣怡的话，嘉煜很乐意这么做。 欣怡的视线左右游弋，却就是不看嘉煜。 欣怡每次一感到失落，就会低头看着自己脚尖；而觉得心里有愧的时候，就会变得不敢看他。 嘉煜很了解。 倚在门边，欣赏着她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要宰我？” “啊！” 欣怡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嘉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关系，为了媳妇，我愿意被宰。” “可、可是……” 他走近她，挑起一缕青丝，落下一吻，“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你这辈子都赔给我吧。” 欣怡双颊绯红，“人家在为你想，你还有心思捉弄我……” 将视线从她娇羞的表情上移开，忍住想拥住她的冲动，将茶杯递给她，努力压抑心中浮起的躁动，保持平稳的音调问：“说吧，她们想去哪里吃？” 欣怡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交代：“海……海底捞……” 嘉煜一怔，然后安抚地摸摸她的头，“没有问题呀？” 她们三个，仍然对海底捞念念不忘。说到底，她们还是不肯相信，欣怡的男朋友就是韩嘉煜，“害欣怡说谎的家伙，绝对要惩戒一下！” 于是，就有了这个一石二鸟的“海底捞大作战”。 ……什么跟什么嘛。 本来韩剧姐还追加了一句：“能让宿舍长带家属吗？” 欣怡立马怒斥：“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而驳回了。 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五人份的海底捞价位，相当于他们半个月的生活费。嘉煜明白欣怡的愧疚之处。 只是欣怡不知道，嘉煜在宏煜集团也是有股份的，若是她看了他银行的存款数字的话，想必就没这份担忧了吧。 不过现在这样，也挺有趣的。让她愧疚着，他好“欺负”她。 欣怡默默地饮了一口茶，忽然问道：“对了，这次技能大赛，他们打算要做些什么呀？” “不知道。”嘉煜耸耸肩，虽然应下辅导的差事，不过到现在为止他还一次没到班级露面过。 “你那一届做的是安保系统？……这也太难了吧。” “参赛作品肯定没有上市产品做的那样复杂。”嘉煜目光闪动，“因为当时被系主任说‘拜托了，一定要做点什么轰动的东西！’，思来想去，就做了这个。” “不会全是你一个人完成的吧？” “怎么会？文晖、杨阳他们也有参与的。” 软件系的学长们真是太厉害了，相比之下，她还是努力k书吧！ 刚看了一小会儿书，老爸又打电话过来。 “闺女啊，周末你回来一趟，家里的wifi没了，你看看是哪里出问题了啊？” 欣怡黑线ing，自从她学了计算机专业，全家都找她修网线！简直没天理啊！ 挂了电话，嘉煜惊讶，“欣怡，你家也住在广州市？” 怎么从没听她说起？ “啊？啊啊，是啊。”不是她想隐瞒，只是没机会说而已嘛，“不过我家在花都区，离学校比较远，所以周末也就偶尔回去一趟，大多都住宿的。” “以后你回家，我车你回去。” 没想到欣怡也是本市人，这样寒暑假和节假日就不用担心分隔两地的相思之苦了。 “就是因为家在这，当初才努力报考这所学校的。”想想都是泪啊！ “你若不报考咱学校，我又该去哪找你？” 呃……欣怡发现最近嘉煜说话越来越煽情了。莫非是力保健喝多了的缘故？ “正好明天中午吃完饭，我送你回家，周日晚上再接你回来。” “哦。” 既然嘉煜都这么说了，那就却之不恭了。 “顺便，”嘉煜微微一笑，“帮你修个网线。” ……这竟然是个阴谋！ 周六上午十点，嘉煜的车准时停在女生宿舍楼前。 当宿舍长她们看清驾驶位上那一抹俊逸的身影时，一个个都陷入了石化。 欣怡则是一副“现在该信了吧”的奸诈表情看着那三个石化的舍友。 “上来吧。”车门解锁。嘉煜看着自家媳妇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到底是yy姐，在yy频道受男众追捧下，还是有些定力的，她第一个回神，拉开后排的车门，打了一声招呼：“韩学长好。”便钻进了车。 另外两个也终于回神，一起钻进了后排的座位。不过，还是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尤其是韩剧姐。 “嘉煜，这是李雪晴，张娅雯，唐岚岚。”坐在副驾驶位的欣怡一一为嘉煜介绍。 嘉煜的目光在她们脸上扫过，微笑道：“你们好，欣怡先前已经跟我介绍过你们了。” “学、学长好……” 身体反射性地对嘉煜问礼，实则她们的神智还在九霄云外飘着。 一路嘉煜和欣怡聊着天，而韩剧姐看着嘉煜的背影犯着花痴：“好帅喔……” 坐在中间的宿舍长马上捅了捅韩剧姐。 到了海底捞门口，这三人本来是打算好好宰欣怡男朋友一顿的，但是她们却发现，当初这个决定根本就是个错误！坐在韩嘉煜对面，她们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食不知味”。 想要埋头苦吃好掩饰这份尴尬，但是在帅哥面前，又不能不顾形象。 坐在她们对面的欣怡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三位友人的苦处，自己随心所欲的吃着，反正她早就习惯了跟男神供餐了嘛！ 然后，聊起了技能大赛的话题。 “嘉煜，下周一开始，你就要到班级进行辅导了吧？” “嗯。” “哎？韩学长要来辅导吗？” 这个消息，让三女更加震惊。可以想象当韩嘉煜出现在大二班级的时候，会惊倒多少同学。难怪老师一直瞒着大家，就是不说要来帮忙辅导的人是谁。现在想想这是对的，这要是提早告知了，那全校不得炸开锅。 “可以想象下周一开始，教室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的样子……”宿舍长说。 韩嘉煜已进入实习期，很少在学校露面。想见他的女生，也只能以泪洗面。现在他出现在大二的班级，不只是软件系会轰动，恐怕就连其他系别的女生也会跑来吧。 “还好参赛学生是从每个班级中选拨出来，单独组成一个临时班级，不会影响我们上课的啦。”yy姐依然淡定，夹起肉片慢慢嚼着。 “欣怡，你跟老师申请参赛了吗？”嘉煜看着身边只顾吃的女朋友。 “达人，你也想参赛啊？”宿舍长惊讶，“可是参赛学生早就已经定了，因为是根据大一期末考试成绩进行选拨的，你现在想中途加入，老师也不会收了喔？” 确定学生名单后，大二一开学，就对参赛学生进行全方面的培训，而且名单也一早就报到市里面去了，现在欣怡想中途加入已经不可能了。 “是吗、是吗？”欣怡一听，顿时喜上心来。她根本就不想参加嘛！这下终于可以终结万恶的补课了！ “正合你心意是吧？” 嘉煜捏着欣怡的脸。这丫头，表情太明显了啦。嘉煜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隐起目中的笑意。 “啊！真可惜！可恶啊！为什么！” 欣怡马上收敛起得逞的表情，做出一副“好不甘心啊”的表情给嘉煜看。……虽然，看起来超假的。 看着对面恩爱的一对，yy姐悄悄推了推宿舍长的胳膊，“让你家那位死心吧，那个吕伟肯定是没戏了啦。” 不是吕伟太差，而是韩嘉煜太优秀了。 “是啊……” 宿舍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对面嘉煜轻轻捏着欣怡的脸，说着“谁叫你大一的时候不好好用功的”，还有欣怡被他捏得搞笑的样子，露出了祝福他们的笑容。 ……能让我这好友露出这种幸福表情的，也只有韩嘉煜了吧。 第23章 §§023邻家男孩 吃完了饭，嘉煜到停车场取车，四个女生站在路边等。 “听好喔！”欣怡竖起食指，一脸严肃地看着三位好友，“我和嘉煜交往的事，你们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三人面面相觑。假如韩嘉煜的女朋友是吴欣怡的事实被全校得知，学校的一些激进派和一些大嘴巴一定会变得忙碌起来吧。最后，会受到伤害的，当然就是欣怡本人了，想想那样的日子，绝对会相当凄惨。 “可是，学长的意思呢……？” 如果韩学长也有意隐瞒的话，那么即便他是“男神韩嘉煜”，三人也觉得太差劲了。 “嘉煜他，倒是很想搞到人尽皆知啦……” 欣怡扶着脑门，嘉煜本来就不想避讳什么，尤其是在得知吕伟对她有意思时，更是在补习期间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宿舍楼门口，接送她到他家。 “我有通行卡，自己去就可以了嘛。回来也可以自己回啊，反正都是在校内，很安全啦。” 尽管欣怡这么说，但嘉煜还是以“我怕你迷路”这种把她当白痴一样的借口拒绝了。 其实，他就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俩的关系。 “这样啊……” 三人得知是这么个情况，顿时又恢复了对嘉煜的好感。 “可是欣怡啊，你这样隐瞒的苦心虽然我们是理解啦，但是你不怕其他女生趁机骚扰学长吗？” 宿舍长的担忧不无道理。在她和褚子轩交往前，也有一些女生在缠着他，可是当他们公开后，围在褚子轩身边的女生就少了很多。虽然也有一些脸皮厚的女生，可是大多数都还是很忌讳当第三者的。 “我觉得有没有我，喜欢他的女生也还是不会少的。” 欣怡拉耸着脑袋。 “确实，我们虽然觉得达人可爱，但那是因为她的内在，我想那个吕伟也不是喜欢上达人的外表吧！” 韩剧姐不着痕迹地说着恶毒的评语。 yy姐把头转向了韩剧姐。 “你的意思是，韩学长的审美观有问题吗？” 于是欣怡有点恼怒。 “你们什么意思啊？” “我倒是觉得韩学长的审美观本身没什么问题啦！可能是他的口味比较独特吧……” 韩剧姐再度说出恶毒的评语。 yy姐也点点头。 “就外表来看，那个袁潇潇怎么样都漂亮多了。” 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一个叫袁潇潇的女生曾经追到韩嘉煜上课的班级跟他表白，不过，被韩嘉煜无视掉就是了。因其大胆的表白方式，当时在学校造成很大轰动。 结果话题最后莫名其妙地开始变成了“谁最漂亮”。 “你们在做什么？” 开车过来的嘉煜，看着战火正烈、争执不休的四人。紧绷绷的四道视线，让嘉煜有一些不自在。 当然这四人不会笨到，在他面前还继续这个话题。 送那三人回宿舍后，嘉煜却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再不开走，宿管阿姨会吼你哦？” 欣怡偏头提醒的时候，正对上嘉煜探究的目光。 “说吧，刚刚你们在讨论什么？” “没、没什么呀……” 嘉煜看着她心虚的移开视线。嘉煜的直觉告诉他，她们刚才的话题，绝对跟他有关！ “你的朋友不赞成我们在一起？” 欣怡一怔。难怪回来路上他一声不吭，原来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吗？ “不是啦，我们在说……那什么，那个袁潇潇。” “袁潇潇？那谁？” 你连追你的女生是谁都不知道吗！……不过想想，以嘉煜的性格和人望来说也是当然的啦，喜欢他的女生这么多，不可能一个个都记住的吧。 而且嘉煜也不是一个仗着自己的仰慕者多，就以此来炫耀的人。 “是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 她本来是开玩笑说的，但是句子一出来听着却有点酸。 果然还是介意自己没人家漂亮啊！ “哦……” 嘉煜的目光中有了笑意，右手覆上她的左手，十指相握。 “放心好了，你老公是很专情的。” 换做是平常，欣怡会双颊泛红害羞起来，但是今天，她的双眉却微微一皱。 “……所以说，嘉煜你……到底是喜欢我哪里啊……” 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正在狂跳。不安的移开视线，脑中臆想着嘉煜会说出的答案。 ……反正不可能是脸吧。 “……傻瓜。” 这次却是嘉煜别开了头，耳根有了莫名的红晕。 “系好安全带，要走了。” 欣怡怔怔地看着嘉煜的侧脸。……原来嘉煜也会感到害羞啊？ 见她没有动作，嘉煜沮丧地抓了抓头发。 “唉……我不擅长表达这种事啦。” 脸更红了。 还是第一次看到嘉煜这样子。 明明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但是却莫名的感到安心。 ……也对。其实嘉煜对自己是什么样的，自己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欣怡浮躁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因为是周六，市区稍稍有些堵车。 车子震动的频率很容易让人犯困，欣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红灯的时候，嘉煜摸了摸欣怡熟睡的脸。 “……真是被你给打败了。” 嘉煜挂着苦笑。 问题问得太过直白，让嘉煜有些不知所措了。 因为，从来没有处理过感情的事，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当如何说，才能将我对你的喜欢，全部传达给你？ 你那稍稍有些任性的脾气， 害羞时不敢直视对方的习惯， 真挚而阳光的笑容， 随风飘动的发间香气， 所有你的一切。 ——我都最喜欢了。 快开进欣怡家小区门口时，欣怡醒了过来。 “已经到啦？” “哪一栋楼？” “前面右拐就到了。” 车停在楼道门口。 “我家小区车位挺紧张的，不如……” “你先下车，我去前面找找停车位。” 欣怡眨了眨眼，她本来想说，“不如你先回去吧”之类的。显然，嘉煜没给她这么说的机会。 欣怡惴惴不安地下车。 ……伤脑筋，爸爸在家。 “我绝对不会让哪里来的野小子，骗走我的宝贝女儿！” 虽然是在一次喝醉了的时候说的，但是欣怡知道，爸爸没有在开玩笑。 在认识嘉煜以前，欣怡从来不担心恋爱的问题。 ——可是现在…… “嘉煜好像很期待到我家做客呢，唉……” 昨晚挂断爸爸的电话后，嘉煜就显得特别有精神。 怎么办？爸爸要是知道了，绝对是地狱般的景象。 ……枪林弹雨。 脑中可以想象出，爸爸拿着菜刀追杀嘉煜，或是托举着格林机枪对着前来打招呼的嘉煜进行扫射的场景……啊啊啊！欣怡抱着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 “姐~姐~！” “哇啊啊啊啊！” 被人没由来地从背后抱住，太过于突然让欣怡吓了一跳，发出杀猪般的惊叫。 “吓到你啦，姐姐？我没想要吓你的。” 一个如万里无云的天空般爽朗的笑容出现在欣怡面前，男孩松开了她，有些抱歉地对她笑着。 “天琪，被你吓死了。” 陆天琪，邻居家的儿子，比欣怡小两岁，即将迈入学生时代最关键的一年，马上就要高考的考生。不过由于头脑很好，家里倒是不怎么担心。 “真难得，我以为你不想回家呢。”天琪笑嘻嘻道，“叔叔在我家打麻将哦，你要不要也来坐坐？” “爸爸在打麻将吗？！” “……怎么了？你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哎？” “啊、啊哈哈……没有，没事。你又去帮他们买烟啊？” “是啊~” “真是的，快要高考了哎！这些大人还真是不自觉！” “哈哈~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啦。而且，还碰到了姐姐。”天琪微微笑着。 “是啊，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欣怡虽然嘴上在跟天琪说着话，但是她的心思已经飘向了远方。 嘉煜去哪里停车了，怎么还不见人？ 天琪收起笑容，探寻着欣怡的表情。 ……姐姐？ 他们做了十多年的邻居，可谓从小一起长大，彼此都熟悉的很。 但是，现在的姐姐，又给天琪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说不出……但是，姐姐是不是变得更漂亮了？ 欣怡注意到天琪正凝视着她，笑了笑，“快去买烟吧？” “哦。” 烟酒铺子就在小区门口，步行五分钟就到了。天琪用跑的，更是大大缩短了时间。 好久没有看到姐姐了。自从姐姐考入a大后，一直借口离家太远，很少回来。 见她的机会就更少了。 干脆自己也考a大好了，虽然自己更感兴趣的专业在理工学院，不过a大的话，父母应该也不会反对。 已经可以看见自家的那栋楼了，奔跑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啊，姐姐还站在楼下。真是的，莫非忘了带家门钥匙？ 也对，姐姐最讨厌大人们抽烟，所以叔叔一到家里来打麻将，姐姐是绝对不会来串门的。 阿姨还要照顾店里的生意，晚上才会回家。 天琪心想：我去跟叔叔要钥匙，给姐姐开门好了。 “姐……” 天琪的呼唤声戛然而止，前行的脚步猛然停下。 在姐姐视线前方，出现一名男子的身影，比姐姐高出半头，凝注着姐姐的面容，比和煦的阳光还要温暖。 最重要的，是姐姐回望着他的面容。 ——第一次见姐姐流露出这种表情。 那样幸福。 心骤然痛了一下。 姐姐微笑着跟男子说了什么，然后男子挽住了姐姐的腰，和她一起上了楼。 姐姐不曾往天琪的方向回看过。 天琪呆愣在原地。 “什么啊……姐姐的……男朋友么……” 回应天琪的，只有淡淡的风声掠过。 第24章 §§024爱恋不已 “没地方停车吗？” 欣怡看着迎面走来的嘉煜，微笑着问道。 “唔，运气不错，刚好前面有一辆车要开走，我便停在他的位置了。等久了吧？” 嘉煜揽住欣怡的腰，顺着欣怡的肩膀望去，远远地站着一个男生，正一脸肃容地往这边看。 ……？ 脑中只是短暂的闪过一个问号，嘉煜没有想太多，揽着欣怡，和她一起走进了楼道。 欣怡的家是父亲单位分的房子，三室一厅，面积有一百多平方，与嘉煜本家的别墅不同，装饰的很温馨，每一平米都利用的很合理，嘉煜刚一进门就爱上了这种感觉。 ……以后跟欣怡结婚了，也参考这样的装修风格好了。 欣怡关好门，看着还站着不动的嘉煜，了然道：“不用换鞋了啦，进来吧。” “呃，不是，那个……” 已经做好见家长的心理准备了，但是家里似乎没有人在啊？ “嗯？”欣怡疑惑地看着他。 “你父母……去逛街了吗？” “啊，我老爸在隔壁打麻将啦。老妈要晚上才能回来。” 欣怡高兴的说着，从她的表情来看，倒是挺乐见现在这种情况的。 ……好吧。本来空手来就不太礼貌，反正已经知道了住址，下次便正式来登门拜访好了。 家里还是有水果的，心想着“不愧是老妈啊”的欣怡，快速洗好水果，端来客厅。 “路由器在哪里？先帮你搞定wifi？” “啊啊，在我房间。不过……”欣怡吞吞吐吐的，“不……不许笑哦。” 嘉煜跟着她进到她的房间，才明白她略微害羞地说“不许笑”的原因。 书柜里是一排排漫画书籍，墙上钉着的置物架上，摆着各种动漫手办。不愧是动漫达人，就连床罩和枕套都是《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飘窗柜上面，摆着不知道是哪部漫画里的抱枕。 嘉煜想，大概电脑桌面也是某个动漫人物吧。 欣怡打开电脑，嘉煜瞄了一眼，啊啊，果然。 “很可爱的房间啊。” “好啦，不用特意说恭维我的话啦。” 每次家里有人来串门，当他们看到欣怡的房间后，都会说：“摆这么多玩具，你还没长大啊？”这种话。 “不是恭维哦。很有欣怡的风格呢。” 虽然不晓得一般的女生房间会是怎样的，但是，嘉煜很喜欢欣怡的房间。 房间里满满的，有属于欣怡的味道。 就好像踏入秘密花园一样，这种感觉让嘉煜的整个神经都变得兴奋起来。 难抑心中不断升腾的感觉。 欣怡尝试将路由器重启了一下。 “哎？还是不行哎。” 看着手机，还是没有wifi信号的标志。 “我来搞吧。” 嘉煜坐在欣怡的电脑前，打开路由器的设置页面。 稍微做了一下调试后，wifi信号就恢复正常了。 “ok了。” 回身看住欣怡，发现欣怡正呆呆地看着自己。 “……欣怡？” “哎？啊啊，这么快？你真厉害。” 欣怡瞬间回神。……真是的，自己竟然看呆了。 嘉煜坐在自己惯坐的位子上，阳光恋恋的照射在他身上，嘉煜专注的神情，久久的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欣怡便想起了曾经舍友们评价嘉煜的一句话： 韩嘉煜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了风景。 眼前之景，如诗，如画。 还是在自己家里。 越是这样想，羞涩的情绪越是膨胀开来，心脏也跳得更快了。 嘉煜微微一笑，抓起欣怡的手臂轻轻一带，欣怡便顺势坐在了嘉煜的腿上。 嘉煜强硬地将她抱过来，双臂环住她的腰身禁锢，不让她逃脱。 身体紧密贴合产生的热度，彼此的脸在咫尺，呼吸几可相闻。 欣怡顿时紧张起来，让她仿佛喝醉酒般头脑昏沉。 ……不不不不不会要接吻吧？！ 看着她越来越像熟透苹果一样的明艳脸庞，鼻尖充盈着她淡淡的清香，心底盘旋着的爱怜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可爱，忍不住想多逗逗她。 逃是逃不开的了，欣怡索性羞红着脸，将双眼闭上。 嘉煜嘴角上扬，唇瓣即将相贴之时，头微微错开，将她抱得更紧，让彼此的侧脸枕在对方的肩膀上。 什、什么嘛，原来不是要吻我啊……——这么想着的欣怡，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更多的，是沮丧的情绪。 想要……吻。 意识到的欣怡，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变得这么色了？ 她的心，已经变得这么渴望嘉煜。 渴望他的笑容，渴望他的碰触，渴望……他的吻。 欣怡下意识地紧攥着嘉煜的衣服，感受到她情绪变化的嘉煜，露出得逞的笑容。 ——不是不想吻你。 我是这样的喜欢着你，喜欢到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喜欢你的声音， 当你叫我名字时，我会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 无论何时，我都在寻找你的身影，不自禁地注视着你， 一旦找到了，就想要碰触你的全部。 ——我是这样的，爱恋着你。 “欣怡，你，喜欢我吗……？” 虽然嘉煜对欣怡表白过“我喜欢你”，但是欣怡还一次也没有这样对嘉煜说过。 “当然……喜欢啊……” “看着……我的眼睛说……”嘉煜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欣怡想，这种羞人的话…… 但是，欣怡仿佛被嘉煜的表情摄住心魂一样，毫无抵抗之力。凝注着嘉煜黑曜石般的明眸，那双眸深处散发着令人感到温暖与激烈的、不可思议的光芒，同时感受到瞳孔深处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渴望的火焰。 嘉煜的要求让欣怡感到双颊滚烫，很不好意思，想要别开头，但是嘉煜的手指却温柔又不容她逃避地抬起她的下巴。 “嗯？” 许是因为动情，嘉煜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但是这样却更显出他的男性魅力。 好吧！豁出去了！不就是四个字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我喜欢你……”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花费了太长的时间。但是，虽然迟些，还是传达给了嘉煜。 喜欢他，好喜欢他。 嘉煜听见自己微抽了一口气的声音。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也是他要求的，可是从欣怡嘴里说出来，那分量在嘉煜心中却是截然不同的重。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得令人融化的宠溺笑容。 不是不想吻她，只是觉得，如果在她家里吻了她，会不会显得很随便？ 这是嘉煜的初吻，从欣怡的表现来判断，她应该也没有与人接吻的经历。 不得不说，我们男神在这方面，考量得还是比较多的。 应该好好谋划一下，他们第一次接吻应该在哪里，他想给她一个难忘的初吻。 可是，现在…… “……欣怡，我忍不了了……” 嘉煜的脸慢慢靠近她，缓缓覆上她的唇。 “唔……” 火热的唇瓣，难以平复的心跳。 欣怡被吻得头昏脑涨，嘉煜温热的唇瓣紧紧贴着她的，将她的呜咽全部吞咽，辗转反侧地吮吻着，足以让欣怡窒息的长长一吻，而嘉煜的一只手抓住欣怡的手，让她抚摸上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则是抚着她的背部，指尖缠上了她柔软的头发，然后顺着她的身体线条滑动。 欣怡被他按在他心口上的手，感受着嘉煜加快的心跳。那强有力的鼓点声好像就要跳出来一样，告诉欣怡此时主人的强烈情感。 长长的一吻终于结束，欣怡不由得大口喘气，身体好像被螫了一样浑身麻痹，完全使不出力量，只能倚靠在嘉煜身上。 她的手还放在嘉煜胸口上，嘉煜的心跳还是很快。 他温热的气息在欣怡脖颈间流连，让欣怡的心里更是莫名的躁动。 头埋在他的怀中，枕着他的胸膛，不敢看他。 “……抱歉，在家里就……” 耳边传来嘉煜模糊的声音，他的呼吸也渐渐加快，似乎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欣怡作为动漫达人，脑中努力思索着漫画中的情节，这种情况，接完吻后，漫画中的女主角都会说些什么呢？ ……不行，完全想不起来。 “……那、那、那、那个，没、没关系啦……” 完全处于混乱状态下，只能条件反射地顺着嘉煜的话回答。 “欣怡……” 嘉煜抬起欣怡的下巴，让她凝注着自己的脸。 “再来一遍，可以吗……？” 不等欣怡答复，嘉煜的唇便再度覆了上来。 欣怡觉得，她好像是漂浮在温水里，又好像是在天空中飞翔一样。 不可思议的感觉。 毫无疑问，接吻会让人上瘾。 一吻结束，二人平复了心情，嘉煜便看到欣怡摆放在床头柜上的，他送给她驱灵用的水晶瓶。 欣怡还给它做了一条漂亮的项链串着，看得出她很喜欢，也很珍惜。 又稍微小坐了一会，嘉煜起身，准备离开。 虽然不舍得离开，不过再晚些市区堵车会很麻烦。 “明天我来接你。你明天是在家吃完晚饭走，还是下午走？” 虽然有点对不起老爸老妈，不过，还是更想跟嘉煜一起吃晚饭。 “下午！” 意料之中的回答。 “好。那我四点左右过来接你，快到楼下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直接下楼。” 说完这句话，嘉煜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微微弯下了腰，头前倾，期待着眼神看着她。 嘉煜你越来越坏了…… 欣怡虽然不好意思，但是还是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嗯，bye！” 嘉煜摸摸欣怡的头，很满意欣怡的表现，然后潇洒地离开了。 欣怡重新关好门，然后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 ……天啊！他们都干了什么啊！接吻、竟然还接了三次……！ 而且为什么嘉煜还能如此淡定啊！ 这时，楼上传来了开门声，然后伴随着大人们说话的吵杂声，原本静谧的楼道变得吵闹起来。 啊啊，是老爸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打完麻将了。 天琪的家就在欣怡楼上。这一栋楼住的都是欣怡老爸在银行一起工作的同事。所以彼此间经常串门也是常有的事。 听到他们的声音，欣怡发热的身体也渐渐冷却下来。 “老爸！” 欣怡忽然打开门，让刚刚路过自家门口，正准备往下走的叔叔吓了一跳。 站在门前的老爸也是一愣。 “你几点回家的？”一边说着一边关好门，然后换上自己的拖鞋。 看来老爸今天手气不错啊，红光满面的。 “……刚刚回来没多久。” 欣怡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心也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 “喔。既然我闺女回来了，那晚上老爸就给你露一手！” 看来天琪并没有告诉爸爸，欣怡回家了。 “老爸，你比较欣赏什么样的男孩子啊？” “嗯？” 被女儿突然这么问，换拖鞋的爸爸一愣。 然后，忽然扶住女儿的双肩。 “闺女啊，这个问题，你暂时不用考虑。” “啊？” “因为爸爸还没打算把你交给哪个臭小子。” 老爸露出一副“要是敢有哪个臭小子骚扰我女儿，我就杀了他”的凶悍表情。 欣怡汗颜。 ……这样的爸爸，嘉煜能搞定吗？ 欣怡不禁担心起来。 第25章 §§025辅导时间 韩嘉煜帮忙辅导软件系大二生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学校。 星期一还好，因为很多学生还不知道这个新闻。但是一到了星期二，参赛学生们的专属课室门口，可真是人满为患。 欣怡他们上课的教室跟参赛学生所用的教室不在一起。为了让参赛学生得到最好的发挥，校方自然是提供配置最好的课室给他们。 电脑室是用落地窗进行隔断的，里面学生们的概况一览无遗。走廊上围满了女生，看着里面进行辅导的嘉煜，桃心眼都快飞出眼眶了，嘴里也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若非玻璃的隔音效果好，一定会影响到里面的学生。 当然，在课室内的学生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淡定。 男女生都是。 有忌惮韩嘉煜威名者，有嫉妒韩嘉煜身世者，有仰慕韩嘉煜才华者，而大部分女生，更是倾慕着他。 是的，像他这样出色又平易近人的人物，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他。 休息时间，欣怡被yy姐她们拉着来到嘉煜教室门口，但是教室外已经被女生们彻底堵死，根本看不到里面嘉煜的情况。 欣怡有些郁闷，跟她们说：“回去吧。” 她们早就料到嘉煜会很受欢迎，但是却没想到会将课室围成这个样子。 韩剧姐气愤地说：“怎么老师也不出来管管？” 宿舍长白她一眼：“你不也嚷嚷着要趴门口看吗？” 韩剧姐对天发誓：“我可是为了欣怡耶！” 宿舍长继续拿眼白她。 刚要挪动脚步，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 是嘉煜发来的： 欣怡，中午一起吃饭，下课在楼梯等我。 yy姐她们扒着欣怡的手机看，然后就说：“还是韩学长想得周到。知道你们现在见不着，就约在中午。” 见欣怡不说话，她们又推了推她。 欣怡这才回神，急忙回了短信：我知道了。 十二点钟，欣怡等在楼梯口处，其他教室的学生们早就走光了，本来宿舍长她们说要一起等，但是如果食堂去的太晚就没好位子坐了。 “那我们先去占位。” 宿舍长她们先走一步。 远处的走廊传来学生们喧闹的声音，看样子参赛学生们终于放学了。陆陆续续的男同学与欣怡擦肩而过，其中一个带着三分同情七分鄙夷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欣怡，问道：“怎么，你也是来看韩学长的？女生组还有几个程式没写完，正在加班。” “加班？”欣怡瞪大了双眼，“可是现在是放学时间了啊。” 那男生停下脚步，此时的表情已经是完全不屑了，“哼！你们这些小女生的心思……” 没什么好气地走了。 欣怡虽然来气，不过还是犯不着跟这个男的一般见识。 她走到教室，透过玻璃，看见嘉煜正在指导两个女生。旁边还围着几个女生在看着。 欣怡莫名地升起一股火气来，她重重地推开门，教室的人都愣住。 “等很久了吧？” 嘉煜听见开门声，起身，看见欣怡，对她抱歉一笑。 “学长，她是谁啊？” 有两名女生马上对欣怡起了敌意。学长辅导她们一天半了，她们还没见学长露出过笑脸，怎么会对这个女生笑呢？ 齐刷刷地视线向欣怡射来，带着强烈的敌意。 “她是我的……” “学长！老师说楼门要关了，叫你们快点离开。” 抢在嘉煜和那些女生介绍他们俩的关系前，欣怡赶忙说道。 嘉煜皱了皱眉，显然对她这种逃避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她叫他什么？学长？嘉煜拉下脸来，若不是这里有外人在，他一定会冲上去，打她屁屁。 欣怡心虚地移开视线。 “你是3班的……” 其中一个女生对欣怡有些印象，而她对欣怡也不是那么有敌意。 其实留下的几名女生，也不全是因为出于花痴的目的，才赖着不走的。比如刚才这个女生，因为同组的人没完成上午的任务，她不好意思先走而已。 其实她心里也难免有些怨气了。 小组联赛，每个人都有分配属于自己的任务。如果一方没有按时完成，那么其他人的进度也会受影响。现在男生组已经对她们女生组很不满了。 报考a大软件专业的女生，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少的。有少数一些是趋于以后的就业优势，大部分还是出于自己的爱好。 既然是喜欢这个专业，而也是通过实力取得的参加市比赛的资格，自然就要认真对待。 ——现在这两个女生究竟在干什么？虽然韩嘉煜学长是很养眼，是很优秀没错，而若是有个女生说不想见他那也是骗人的，但是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她招呼欣怡过来，自我介绍道：“我是1班的，叫陈婷，我认得你们班的张娅雯，我们都是学生会的干部。”然后略有深意地瞄了一眼拖后腿的女生，对欣怡说：“你也过来看看吧。这也不是什么机密的内容，没准你还能学到什么。”她笑了笑，“毕竟，有学长辅导的机会实在不多。” 以陈婷敏锐的洞察力，在看到这女孩进门时的表现后推断，她跟学长绝对是认识的。这两天在辅导的时候，学长偶尔会掏出手机来看一眼，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也许……是因为这个女生？ 而且，陈婷喊欣怡过来，还有另一个打算。这两个拖后腿的女生，明显是在“明知故问”，以“让学长来教导”为由，借机套近乎而已。 如果她们卡住的进度，连欣怡这种没资格参赛的人都能做得出来的话，陈婷暗暗一笑，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好意思装下去！ 欣怡走过来一看，那些代码都是最基础的知识嘛！如果连这里都卡住，欣怡真怀疑，她们是怎么得到参赛资格的。 一直专注盯着电脑屏幕看的欣怡不知道，此时嘉煜和陈婷都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陈婷当然是希望欣怡说出来“这么简单的代码你们竟然要耗这么久”之类的话，而嘉煜则是希望女朋友抱怨几句，他好脱身。 其实，嘉煜又何尝不知道这两个女生的心思，但是为了团队着想，嘉煜不好意思明着说她们。一开始就把气氛搞糟的话，只会让团队配合得越来越差。 而且在为她们讲解的时候，嘉煜也加入了一些高难度的理论知识进去，并且用自己的方式，“温柔”地逼她们记住。 欣怡嘴唇轻微动了动，就在期盼的二人以为欣怡会说些什么的时候，欣怡又闭上了嘴。 停顿了几秒后，欣怡转头看向嘉煜，“你们还要弄很久吗？再晚些食堂会没东西吃了哦。” 民当然是以食为天，就算韩嘉煜再好看，也总得先填饱肚子，好有力气下午回来接着看。 “我倒是早就饿了呢。” 听嘉煜如此说，两个女生更是不好意思低下了头。 “电脑先开着吧，我跟老师打声招呼，让他们不要断电。” 这下，再怎么厚脸皮，也没脸再继续耗下去了。 两个女生提议请嘉煜吃饭赔罪，嘉煜拒绝了。 “我找她还有事。”指了指一旁一脸不爽的欣怡。 那两个女生只好作罢，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还一边不住回头看，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嘉煜拨通负责老师的电话，简要说明了一下情况后，与欣怡最后离开教室，锁好了门。 “真是的，她们明明是故意的，你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嘉煜苦笑。 “你要我怎么说呢？” “当然是明说啊！那么简单的代码，连我都会哎！就这样的水平，还想帮学校夺冠吗？” 嘉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这是在……吃醋？” “拜托你哎！都是因为你纵容她们，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你知不知道宿舍长她们已经等了我们很久啊？” ……踩到痛脚了啊。不过看她气鼓鼓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趣呢。 “媳妇教训的是，我一定痛改前非。” 等他们去到食堂的时候，吃饭的人数已经少了一大半。学校食堂从十一点就开始提供午餐，他们十二点半才去，老实说，还有东西卖就不错了。 宿舍长她们早就吃完了，现在这个时间段显然用不着再占座，不过，她们也没办法走。 “你们是算准人少的时间才来的吗？” 欣怡和嘉煜一坐下，yy姐就挖苦着说道。 欣怡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嘉煜则是面露苦笑。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其实也没等你们啦。”韩剧姐嘿嘿一笑，她们都吃完了，自然不能算等了，“不过太可惜了，我还跟莉莉打赌，说学长今天会来食堂吃饭呢。你们在搞什么名堂啦？害我输了一顿餐哎。” “我请回来……？” “不用理她。” 宿舍长一拳头打在韩剧姐头上，对嘉煜抱歉一笑。 “张娅雯，学长，你们都在啊。” 用完餐的陈婷，看到嘉煜他们，便上来打招呼。 “张娅雯，可惜你期末考试就只差了一分，如果今天的参赛人选换成是你的话，我想我们的进度会更快一些。” 陈婷同学的怨气果然也很大，不过，不及某人。 嘉煜看了看身边埋头苦吃不说话的欣怡，这明显不是她性格。 还在生气？该怎么哄？ “放心，下午开始，会进行斯巴达式教育。” 就在嘉煜搭话的空档，欣怡已经快速吃完了面。 “我们先回宿舍了。” 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话，欣怡拽起一边的韩剧姐，转身就走。 宿舍长和yy姐对视了一眼，跟嘉煜道了再见，追着欣怡去了。 “……女孩子吃醋吃得太凶，可不好喔。” 陈婷有些尴尬，再怎么说，欣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冷掉嘉煜也有点太那个了。 “她若是一点醋都不吃，那我岂非很无趣？” 嘉煜倒是一点也不介意欣怡的态度，相反的，倒有一丝丝小高兴。 陈婷一怔，“学长……倒是和传闻中有些不一样呢。” “哦？” 传闻中的韩嘉煜，是冷漠型的。现在看来，传闻有误啊…… “……‘韩嘉煜’也有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时候……啊，对不起，我是说，没想到学长也有被女孩子给冷脸的一天，有点意外。” “哈哈哈哈。”嘉煜不怒反笑。 “学长就真的一点也不在意？” 嘉煜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在意什么？她可是我媳妇。宠她、惯她，不就是我应该做的？” 陈婷怔住。嘉煜渐渐敛起笑容，眸光闪动。 要说在意的，只有她在众人面前极力隐瞒他们交往关系这一点，让他有点小不高兴呢。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看来，他这个天才，得想想办法才行了。 第26章 §§026绯闻女友 接连几天的辅导中，由于老师的出面干预，已经没有围在参赛学生们使用的教室外面，偷窥嘉煜的女学生了。 没有课程的学生会成员，或是实习教师组成的警戒线，牢牢把守在教室门外。 简直比警方拉起的封锁线还要严密，无关人等一律不得靠近。 ——但是唯独对一个人例外。 这个人来得有些突然，也有些唐突，这让大家都很意外。 可是更意外的，是对她的出现，没有人提出异议。 ……至少，明面上没有。 这个人，就是有艺术系系花头衔的，赵娜。 艺术系，大三生。 “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名副其实的美人。 软件系决定今年的参赛作品为：射击类游戏。 据说灵感是来自某部漫画。 既然决定制作游戏，那么人设、场景设定等等，都需要画出设计图来。 虽然最终评分的重点不是在于“游戏画面”，但是既然决定制作游戏了，那么肯定要好好干一场。 绘画方面，当然还是得请专家。 所以，赵娜便主动请缨来帮忙了。 ——美女的情报网果然不是盖的。 参赛学生们并没有请其他系的学生来帮忙，这点尊严还是有的。既然是软件系的事情，肯定是从自家找援手。 这一代人的童年，伴随成长的已经不是画着革命先烈故事的小儿画册了，而是大大卷和真知棒，还有国产的、日本的动画片。一些城市里的私人书店或是书摊上，偶尔也能找到几本盗版的漫画书。 就算人们对“动漫”不狂热，但也绝对不会陌生。 软件系的学生里，应该会有“能画”的人物存在。 ……不知道怎么就传到赵娜的耳朵里去了。 赵娜在去年，也就是上一届的技能大赛中，她的绘画作品荣获市二等奖。这也是美女受人追捧——尤其是艺术系男生们追捧的原因。 人家不光是有颜值而已，才艺也值得一看。 赵娜的到来，便成了男生组们的福音。 ——尽管他们心里明白，人家是冲着韩嘉煜来的。 美人嘛，对于这些未来的技术宅们，能够近距离“观赏”几天，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女生组，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系花也痴迷于嘉煜啊。” 缘分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因为有过两面之缘，而且也因为张娅雯同为学生会成员的缘故，陈婷竟然和欣怡她们也成为了好朋友。 这几天发生的事，晚上回宿舍的时候，陈婷便会来串门，说给她们听。 说来，欣怡这几天还在跟嘉煜置气“冷战中”呢，嘉煜的短信她也不回，也不去教室找他了。那厢似乎也怕了她，这两天都不敢发消息过来了。欣怡死要面子，想问嘉煜的事就问陈婷。 “毕竟学长是校草啊，有哪个女生不喜欢？” “就是，最初连‘韩嘉煜’是谁都不知道的达人，现在不也沦陷进来了？” 宿舍长和yy姐左一句右一句地调侃。 欣怡无言以对。 顺带一提，陈婷已经习惯了她们以外号互称的方式，也知道每个外号对应的是谁。 当然也知道，欣怡和嘉煜正在秘密交往的事。 “你们最近的进度怎么样？”宿舍长问。 “这几天合作的不错。那两个故意拖后腿的，也在学长的一句话之后，收敛了。” “哪句话呀？” “‘我的团队不需要拖后腿者，请大家务必拿下这次的冠军’。” “……哇，他竟然说得这么直接。” “嗯。托你的福。” 陈婷对欣怡微微一笑。 欣怡曾经生气地要求嘉煜“明说”，而嘉煜的回答是“媳妇教训的是，我一定痛改前非。” ……竟然真的这么做了。要不要结束冷战呀？ “哈哈哈！那两个女生想必一定羞愧难当吧？” 韩剧姐并没有完全加入到话题中来，一边看着韩剧，一边嚼着薯片的她，只有在听到让她感兴趣的内容时，才会插一句嘴。 从陈婷的表情看来，对方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 “毕竟能作出拖进度这种破坏团队合作的事，脸皮一定很厚。不过自从赵娜学姐加入后，那两个人也知道没戏唱了。” “当然，毕竟是艺术系的系花。人家好比东方明珠，那两个也就一稻草屋。” ……yy姐的嘴巴是越来越毒了。 陈婷被逗笑了。 其实就算嘉煜无所动作，忍无可忍的其他成员也会制止那两个人的拖后腿行为的。毕竟关乎到每个参赛选手的未来，如果他们获得市技能大赛冠军的话，获奖的资料就会在毕业档案和简历上体现出来，用人单位自然是会优先录用这样的人才。 “但是不管赵娜再怎么东方明珠，学长也是我们欣怡的！” 一剧终了的韩剧姐，回身抱住坐在她旁边的欣怡。 看着宿舍长和yy姐露出了“肯定的”笑容的陈婷，手托着下巴，似乎有保留意见。 “……这个嘛。” 四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陈婷。 “学长除了必要的指导外，几乎很少与我们有交流。可是他和赵娜学姐似乎聊得很投机。” “聊得什么内容？” 陈婷只能对宿舍长的追问抱歉地摇了摇头。 “具体内容我们也听不到，不过，肯定不是关于技能大赛的内容。” 看到欣怡的脸色越来越差，陈婷适时地终止了话题。 “啊，可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听说宏煜集团也要开始着手研发手游了，可能是在问学姐有关设定方面的问题吧。时候不早了，我回宿舍了。” 目送陈婷出门后，宿舍长摇了摇欣怡的双肩。 “不用太在意啦，反正只是形式上的聊天而已啦。你看，冷落前来帮忙的学妹也不太好，而且还是系花……啊，欣怡，你去哪里？” 宿舍长想拉住忽然站起往门外走的欣怡，却被yy姐制止。 yy姐静静地摇摇头，意思是“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着手研发手游？那么肯定会聘请专业的画师不是吗？又何必去咨询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的意见呢？ 这个理由，对欣怡来说根本就行不通。 关好门，站在走廊上，欣怡拨通了嘉煜的电话。 “……嘟……嘟……嘟……嘟……嘟……嘟……” 这个时间，嘉煜应该还没有睡觉才对。 “……嘟……” 就在即将切换成机器应答模式时，嘉煜终于接了。 “抱歉，欣怡，我正在除灵，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这么晚在除灵？用我帮忙吗？” “说什么傻话，已经快到门禁时间了吧。” 对方挂断了。 这还是嘉煜第一次挂断她的电话，以前不管他多忙，他都让她先挂的。 一种无法言语的苦涩涌上了心头。 其他宿舍偶尔传来喧闹的声音，与安静的走廊成了鲜明的反比。 欣怡背靠在墙上，抬头望着走廊尽头那盏幽暗的灯光。 “……呵……除灵……” 不是超度，而是除灵。 嘉煜是绝对不会挑那些普通的地缚灵，用死神镰刀强制超度的。作为除灵师家族的继承人，嘉煜当然能掌握恶灵会出现在什么场所的情报。 专挑恶灵下手，确实是一种快速完成万魂任务的办法，但是，也伴随着相应的危险性。怨气越重的恶灵，攻击性也就越高。 说到底，嘉煜也只是*凡胎的人类罢了，没有灵力，不会魔法。被怨气重的鬼击伤，可不是普通的医药就能医好的。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做到这种地步？ 白天的时间全给了参赛的学生们，嘉煜自然是没有办法寻找普通的地缚灵进行超度。而为了保障白天在对学生们进行辅导时不会露出疲态，夜晚就一定要有高质量的睡眠才行。 找灵、超度的时间，就被缩短到了18:00-23:00的时间段。 显然在这个时间段，想要正常超度一个灵魂不太现实。起码，光是倾听鬼灵对尘世的留恋就会耗很多时间。 ——所以，只有冒险对付恶灵了。 不管再怎么具备攻击性的恶灵，只要找出对方的破绽，用死神的镰刀一斩就可以完事。 没有恶灵可以防御死神镰刀的斩击。 “……为了辅导参赛学生，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最初，嘉煜的目的只是为了增加与欣怡见面的次数，才答应这个差事。 然而这个念想，却被“名单早已确定”推翻了。 当然欣怡知道嘉煜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既然应下了辅导的差事，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完成到底。 ……可是， 校方并没有让嘉煜一个人来负责对参赛学生们的辅导，还有其他老师在。 嘉煜完全没有必要将白天的时间全部都耗费在学弟学妹们身上，系主任说过，如果嘉煜有别的事，可以先去忙。 可是迄今为止，嘉煜一次也没有行使过系主任给出的“权利”。 ……这么说来，自从赵娜学姐来帮忙后，嘉煜一条信息都没有发来过了。 “……嘉煜，你到底……” 难道是她的小脾气，让他觉得……累了吗？ 欣怡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抱住自己的双臂，控制自己千万不要往坏处去想。 然而，脑海中浮现出赵娜学姐的身影时，她最后一分淡定的防线也被逐渐瓦解。 不安的情绪，就好像走廊拐角处的阴影般，笼罩着她。 平心而论，赵娜学姐与嘉煜，确实般配。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吴欣怡，你千万不要多想！” 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颊，欣怡要自己振作。 然而没过多久学生间流传的一条传闻，再次把欣怡狠狠地推入了崩溃的沟壑。 ——“赵娜和韩嘉煜总是待在一起，更有目击者看见他们两人多次同往食堂用餐，他们两个是不是开始交往了呀？” 欣怡头一次知道，什么叫自掘坟墓。 第27章 §§027只取一瓢 “放屁！这都是谁在那放屁？” “就是啊，到底是谁这么不负责任，瞎传一些完全没有根据的小道消息？” 韩剧姐和yy姐愤慨着，然后一左一右同时紧紧按住欣怡的肩膀。 “你千万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啊！” 二人的脸贴得很近，眼中闪烁着的光芒有不输给猛虎的威慑力。 欣怡只是淡笑了一下，这抹笑容在她们看来，只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午餐时间她们还特意到食堂去蹲点，但是作为话题焦点的两个人物就跟商量好了一样，一个都没有出现在学校食堂。 宿舍长戳了戳坐在身边的男朋友，手挡着嘴型，用只有褚子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艺术系的系花，那个赵娜，你听说过吧？听说她跟什么人交往了，你知不知道？” 嘉煜跟欣怡交往的事，褚子轩早先已从宿舍长口中得知了。 宿舍长没有直截了当提出嘉煜的名字，也是在保护欣怡。 褚子轩盯着宿舍长的表情猛瞧，似乎是想探寻她问这番话的目的。 赵娜嘛，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她这么关心赵娜干什么？ 莫非她是想试探自己的心意？ 褚子轩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管她问这话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在这里都说“不知道”会比较安全。 “不知道。” 宿舍长噘着嘴，脸凑近，狐疑地看着他。 “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有女朋友，干嘛还要去关心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啊？” “别这么大声啦！” 宿舍长急忙捂住褚子轩的嘴。还好欣怡坐的位置比较远，又正在和yy姐说话，应该是没有听到。 虽然子轩的回答有着明显的敷衍成分，但是也从侧面说明，这消息还没有搞到全校皆知的地步。 余光忽然瞥到陈婷路过，显然陈婷也看见他们了，正当宿舍长要招呼她过来时，陈婷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搞什么啊？ 看陈婷的态度，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欣怡也注意到了陈婷。 就听见“咣”的一声，欣怡的筷子被她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她再也按耐不住了。 下午，算准参赛学生放学的时间，欣怡守在他们会下楼的楼梯口。 必须要当面跟嘉煜问清楚才行。 本来宿舍长她们说要陪她一起来的，但是欣怡明确表示，这件事她要自己解决。 毕竟这是“家事”，再说欣怡也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难堪的样子。 学生们一个个走下楼梯，前几天鄙视欣怡的男生又认出了她，但是这次那个男生只是看了欣怡一眼，就跟同学一起走了。 “吴欣怡！” 看到欣怡站在楼梯口，陈婷快速跑了过来。 陈婷已经是最后一个出来的了，欣怡向教室的方向张望，还是没有看到嘉煜和赵娜的影子。 “那个……” 陈婷吞吞吐吐的样子，让欣怡原本就处于沟壑中的心情，更是重重地摔到了谷底。 “没关系，你说吧。” 陈婷一直和那两个人共处一间教室，这期间肯定发生过什么，而陈婷也是知道的。 陈婷猛地绕到欣怡身后，推了她一把。 “他们两个还在教室里，你快去！” 陈婷的话语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 受这种力量鼓动，欣怡的嘴巴甚至连问出“他们在教室里做什么”、“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的时间都没有，脚已经往教室门的方向动了起来。 教室里的设备电源都关闭了，只留下靠门手边前排的灯开着。 嘉煜就站着倚靠在电脑桌旁边，正对着门。而赵娜站在他面前。 门大敞着，没有关。 欣怡站在门口，借着灯光，看到赵娜的背脊一直在颤抖。 “为什么……” 赵娜的声音听起来很激动。 “为什么回答的这么干脆？” 声音带着哭腔。 这么说，颤抖的背脊，是因为她在流泪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欣怡的大脑就好像电视节目信号忽然中断一样，发出“嗡——”的一声长鸣。 “为什么哭了？” 这话嘉煜并不是在问赵娜，而是在赵娜表白的一瞬间，从她颤抖的肩膀望过去，嘉煜注视着好像门神一样可笑地站在大门口的欣怡，问的是她。 在陈婷推她一把的时候，她的眼泪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看到赵娜表白的一瞬间，泪水像泉涌般宣泄出来，簌簌落下。 下意识地想逃。 然而在欣怡正准备转身逃走的一瞬间，一股温柔却不容抗拒的力道拉住了她的手臂。 嘉煜往回一扥（den），将欣怡禁锢在自己怀抱中，指尖轻轻擦拭她的眼泪。 “媳妇，你怎么了？” 嘉煜绝情的从赵娜身边穿过，深深伤害到了她的自尊。她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 “是因为她吗……？” 然而赵娜并没有勇气冲过来，她面朝着嘉煜的背影，已经没了平时淑女的形象，面目开始变得狰狞。 “就是因为她，你才拒绝我的吗？！” 嘉煜仿佛赵娜根本就不存在一样，温柔地凝注着怀中的泪人儿，因为积蓄太多悲伤的情绪，她的眼睛都哭肿了，嘉煜心疼着，将搂着她的力道收紧几分。 欣怡猛地抬头，看向嘉煜身后的赵娜，又看了看嘉煜。 “嘉煜……你们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欣怡抿了抿唇，猛地挣脱开嘉煜的怀抱。 “没做什么？那你们传出交往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当我是傻瓜吗！”……不要，不要抛下她，她不想分手的啊！ 嘉煜暗叫一声“糟糕”，她的样子，跟上次在人民公园的那次好像，那种仿佛坠到深渊一样，深深受伤的愤怒表情。 ……玩大了啊。 “绯闻的事，我也是刚知道。” 嘉煜再次将欣怡搂回怀中。 “所以我才想问问赵娜同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欣怡和赵娜都怔住。 “说我们两个开始交往，这种无中生有的传闻，是你搞得鬼吧？” 果然，赵娜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那么，有人目击到你们俩多次一起单独吃饭，又怎么解释？” “什么叫‘你俩单独吃饭’？这几天你都不理我，我又懒得跑回家，就跟学弟们一起吃了啊。” 既然是一起，学弟们当然也会邀请系花学姐参与。 欣怡有些傻眼，而嘉煜紧绷的嘴角渐渐弯起喜悦的弧度。他宠溺地摸摸欣怡的头，然后很自豪地对着赵娜说： “希望学妹主动澄清我们之间的绯闻，否则我的女朋友会吃醋。” 赵娜愤愤咬牙。韩嘉煜，竟然让她去澄清？！这简直比当面拒绝她的表白还要来的耻辱！ 赵娜不顾形象尖叫道：“我到底哪里不如她？！她哪里好了？她有我漂亮吗？还是说她的学习成绩特别优秀？” “真丑陋啊。” 嘉煜冷冷打断赵娜的歇斯里底。 “女性之美，不在其外表，而在其内涵。我的欣怡在我眼中，是这天底下最美丽的女生。” 嘉煜凝注着欣怡的脸，温柔地说道。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两名女生都感到意外。 比起赵娜的无地自容，欣怡的意识仿佛已经不在这间教室般，感觉有无数电光在脑中飞速闪过。 紧接着，是嘴唇相互重叠的触感。嘉煜的温柔，吞咽着欣怡的悲伤。 这一瞬间，欣怡变得无从思考。 好像要将数日以来的相思之苦都要讨回来般，嘉煜忘情地吮吻着。 感觉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应该是赵娜再也受不了，跑出去了吧。 嘉煜并不是要做给赵娜看的，观众退场，嘉煜还是没有结束这个吻。 他将欣怡抵到了玻璃墙上，亲吻着她的额头、她的眼，舌尖舔舐着她的泪痕，“傻瓜，我看看。都变成大花猫了，这回你彻底变成家里那三只的娘了呢。” “我……我以为你厌烦我了……我以为你……以为你要跟我分手，选择赵娜……” “这个玩笑我只给2分。”他搂紧她，“没有烦你，只是有点小生气。谁叫你学会不理我了。” 若不是赵娜，他还不确定欣怡是否也同自己在意她这般，也在乎着自己。 他捧起她的泪脸，“所以我不准你拒绝我的吻……”说完，他又将唇瓣重新移回她的唇上用力吮吻，堵住她的呜咽。 欣怡被他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他的牙齿轻咬着她。是自己耍小脾气在先，错在先，欣怡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他的热情，只能让自己陶醉在他强有力的感触中。 自此以后，赵娜再没有出现在软件系过。 至于韩嘉煜与赵娜交往的传言，赵娜本人并没有出面来澄清。当然也有好事之人围堵到她上课的班级门口询问她究竟事实是怎样，她只是不耐烦地回答：“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这个人！” 于是乎，不明就里的一干人等，只好冒死守在软件系参赛生所在的班级外，采访这位绯闻男主角。 相比女主角，男主角的态度倒是十分友善，他说：“不知道是哪个闲得无聊的人吃饱撑着没事做，在这里以讹传讹。赵娜同学于百忙之中抽空指点参赛学生，为我校赢得冠军贡献了极大的力量，大家都应该怀着一颗感恩的心，感谢她的心意与付出。希望你们不要用此等恶劣的言语来伤害她，谣言就止于此吧。而且，我也不希望被我的女朋友一直误会下去。” 嘉煜此言一出，全校学生果然不再关注他和赵娜交往的绯闻了，而变成“韩嘉煜的女朋友到底是谁？” 但是，这一干人等自认不是九命猫妖，他们没胆量再缠着嘉煜细细追问他女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a大自然有自己的新闻社，就有学生提出，希望动用职业记者的力量进行调查，却被新闻社负责人大批：“不要跟这扯淡了！”驳回。于是，“韩嘉煜女朋友事件”最后也不了了之。 据说，某日，之前一直鄙视欣怡的男生主动对嘉煜鞠躬道歉：“对不起学长！我不知道她是您女朋友，可能之前对她态度有点……那个！请您原谅我吧！” 嘉煜只是友好地拍了拍学弟的背，于是学弟感激涕零，决定要更加奋发向上，为校争光，拿不回冠军就一头撞死在主席台前。 不过，在道歉后，该名男生还皱着眉小声嘀咕了一句话：“可是学长啊，您不觉得，比起吴欣怡同学，不是应该还有更加优秀的女生适合您吗？” 对此，嘉煜只淡淡回了一句：“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之。吴欣怡，吾心仪也。” 第28章 §§028昂贵的爱 “恭喜夺冠。” “哪里，这全是仰仗学长悉心教导，不然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圆梦。” 技能大赛圆满落幕了，软件系参赛生不负众望，将冠军的奖杯捧了回来。 某天下午，嘉煜礼貌性地将陈婷约出来，地点选在离学校不远的一间小咖啡厅见面，就只有他们两人。 深褐色基调的雅致装潢，古色古香的木制桌椅，给人一种温馨舒适的感觉。他们选在里角不靠窗的位置，后背的墙壁上装裱着法式风格建筑的油画。 这个时间店里的客人很少，而且相比时下的咖啡店，这家有一种独有的静，连音乐也很少播放，非常适合谈话。 “不用谦虚，无论是才华还是技术，你们的实力是值得肯定的。怎么样，毕业以后有没有兴趣来宏煜集团工作？” “学长现在就开始挖角了啊？如果能进入宏煜那真是我的荣幸，不过，学长应该不会允许我走后门吧？” “恐怕就算我给你开后门，你也不接受吧？”嘉煜淡淡一笑，“宏煜的入职考试可是很严格的，不过以你的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陈婷摸着还剩一半的咖啡杯边缘，看着杯中褐色的液体，问道： “学长约我出来，不会就只是想挖角吧？” “欣怡的事，很感谢你帮忙。” 没有想到嘉煜会直言了当，陈婷有些惊讶，端起咖啡杯将剩余的量一饮而尽，放下。 嘉煜招呼店员，为陈婷加点。 心想着“真是个绅士的男人”，陈婷一边为咖啡加糖搅拌，一边静静说道：“学长有时候还真是残酷呢。” 嘉煜放下咖啡杯，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将计就计。赵娜想方设法接近你，你也放任她这么做。你很了解她的虚荣心，所以在我们这些女生中，也只理会她的主动攀谈，好让她有一种‘只对她有好感’的错觉，致使赵娜借机会到处散布你们开始交往的消息……我想，这早就在学长的计算当中吧？” 嘉煜露出赞赏的笑容。 “学长会默许赵娜如此任意妄为，是为了吴欣怡。因为你不确定吴欣怡对你究竟喜欢到什么程度、是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你才想用这个办法试探她对你的心意。” “你觉得，欣怡这人怎么样？” “……是个性格很好的人，开朗、活泼、善良，不造作，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是个男的，想必也会喜欢上她吧。” 嘉煜点了点头，笑容却变得有点落寞。欣怡和其她女孩子不同，她看中的不是“韩嘉煜”的身份、相貌和家世，她喜欢上的，是“文晖”，自从他亮明身份后，总觉得欣怡不像以前那样跟他自然相处了。 “这丫头一遇到跟我有关的事，就会变得很没自信。”嘉煜长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也不明白，她究竟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她自己。” 关于这一点，陈婷倒是比较理解欣怡。眼前这个男人从各方面来讲都太“超人”了，就像怪物一样，让陈婷觉得可怕。以前，她只知道韩嘉煜是编程方面的高手，以及他运动细胞很好，但是现在，对这个男人的认知，又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究竟怎样的女生，才配得上这样的天才？ 你能相信吗？他在看到赵娜出现在教室的一瞬间，大脑就构思好了这庞大的剧本，并且让演员们毫无自知地按照他定好的剧本来演绎。 被人利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被人利用了——因为，你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你自己的意志。 包括陈婷在内，所有人都被韩嘉煜看透了！所以他才能在不扭曲他们原本意愿的同时，还能将他们利用的淋漓尽致。 他利用赵娜的虚荣心与自尊心，只理会她的搭讪，促使赵娜四处传播二人已交往的绯闻。然后，利用陈婷和欣怡的友谊，促使陈婷告诫欣怡，引起欣怡的醋意。 ——这一切都在嘉煜的计算之内。 陈婷想起那天临放学时，学长忽然对她悄声说：“欣怡在楼梯口，麻烦你让她过来。啊，还有，离开教室的时候不要关门。” 陈婷知道他们已经几天没有联络过了，而当天更是不可能有联系。他一天都没有看过手机一眼，也没有机会跟她见面，又怎么知道她会在？ 陈婷当时将信将疑地走到楼梯，看到欣怡时真可谓大吃一惊。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陈婷也目击到了。 教室的墙壁是落地窗，她在走廊看得一清二楚。因为教室门没关，声音自然也听到。 时间也把握的刚刚好，就在赵娜告白的瞬间，欣怡出现在了门口。 他们那几天一直相处得很好，而绯闻事件传出后，嘉煜也没有表态，所以当放学时，赵娜想进一步明确两人的关系吧——这点陈婷当时也已经想到了。 所以嘉煜自然也猜到赵娜的动机。 让陈婷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除了料到放学后赵娜要告白，还料到欣怡会按耐不住来找他！不然这出戏也不可能完成。这个人竟然能谋算到这种地步，不是怪物是什么？ 陈婷小嘬了一口咖啡，继续说道：“那天我并没有走，我……都目击了。” “然后呢？” “我不明白学长既然已经明确拒绝赵娜学姐了，又何必在她面前与吴欣怡接吻呢？” ——双重打击。 哪个女孩子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男生当面吻别的女生。 “你说我残酷，就是指这个吧。” “虽然从当时的情况来判断，这么做是让她死心的最快办法。但是，我觉得如果是学长的话，一定能想出更好的方法才是。” “或许吧，可是我觉得没必要。” “因为她不是你在乎的人，是吗？” 嘉煜凝视着她，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忽然变得锐利起来。 “罪恶感。” 在嘉煜说出这个词时，陈婷的肩膀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是么？你并不是今天才洞悉到我的意图。你很聪明，但是选择了沉默。因为，截止到技能大赛结束前，你都需要我。” 陈婷低下了头，攥紧了双拳，又慢慢松开。 ——他说的没错。 赵娜为人虽然嚣张了些，虚荣了些，但是本性不坏。自己洞悉嘉煜意图时，她完全可以点醒赵娜。 然而，陈婷最终没有这么做。 果然被他看穿了。 “在参赛学生中，你是最渴望胜利的一个。对，你不允许失败。可是你又知道，仅凭学校学到的知识，不足以夺冠，所以你需要我，来扩充你的知识库。……你又何尝不是在利用我呢？” “……！”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也多亏了你，欣怡才有了自信。这就够了。” “会看中赵娜学姐，是因为她有‘系花’头衔吗？” “系花都让她比下去了，这种感觉是不是很爽？” 嘉煜很孩子气地笑了。 陈婷却笑不出来。 ……收回前言。 学长果然是冷漠型的，他的温柔太昂贵了，因为他的温柔，只建立在跟吴欣怡有关事物的基础上。以后韩嘉煜要是做了老板，想要巴结他，最好还是先从他的夫人着手。 陈婷静静地喝着咖啡。 赵娜退出是对的，因为韩嘉煜的爱也太昂贵了，她根本就消费不起。 他只把欣怡当公主，其他人，不是公主的附属品，就是廉价品。 “而且，我听说赵娜从大一开始，就有点趾高气昂，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和才华，便把周围的男同学耍的团团转。就当是为男性同胞打抱不平吧。” “……啊哈哈，真是位可敬又可怕的学长。” 陈婷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不过，学长一句‘女性之美，不在其外表，而在其内涵’我很是赞同呢。” “这话源自于我母亲。‘女人的青春不会永驻，真正的美与高贵是发自于内心。’” “真是位高尚的母亲。” “谢谢。” 说到这里的时候，店员正好来收空的咖啡杯。注意到嘉煜的空杯，店员问他要不要加点时，他摇了摇头。 等店员快速收拾完离开后，嘉煜也站起了身。 “那么，我也先告辞了。” “请等一下，学长。” 嘉煜顿住身形，回头看她。 “……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件事告诉吴欣怡吗？还是说，一开始要我加入宏煜集团的提案，正是为了想要堵住我的嘴呢？” 嘉煜正视着陈婷的眼睛，微微一笑道：“其实答案，不是就在你心中吗？” 嘉煜到吧台结完账，便走出了咖啡厅。 陈婷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她长吁了一口气，伸了伸腰。 ——她当然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吴欣怡的。虽然整个事件就结果来看是善意的，但是善意的欺骗也是“欺骗”，过程已经让吴欣怡受过一次伤，又何必再让她受伤一次。 嘉煜为了她，他自己却当了坏人。陈婷再落井下石，不就显得没意思了。而且陈婷，也不愿伤害自己的好朋友。 除了陈婷，还有两位参赛学生收到了嘉煜的职位邀请。那两名同学的能力，陈婷也是认可的。宏煜集团的职工都可谓是精英，嘉煜不可能因为要堵对方的嘴，就拿职位来滥竽充数。 “最后的最后，都被他看穿了啊……韩嘉煜，真可怕……” ——n年后，陈婷作为宏煜集团ceo韩嘉煜的首席秘书，活跃在商界。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北方早已是深秋了，但是广州的天气依然是酷夏的炎热。嘉煜走在教工住宅区的阴凉地里，然后上了楼。 欣怡在家。嘉煜把备用的家门钥匙给了她。 刚一开门，就听见电视机里大喊：“我是天才樱木花道——！” 欣怡跪坐在沙发上，正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什么坐姿？嘉煜无奈地关上门，换好拖鞋，转身进入厨房，然后端出温水，坐在她旁边。 就知道她水杯空了也懒得去倒水。 “腿不麻吗？来。” 嘉煜扳着她，让她身子靠在自己怀里，腿伸平。 “哦。” 欣怡任他扳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 湘北vs陵南，为争代表神奈川县进军全国大赛的第二支球队名额而进行的比赛。 湘北领先4分，比赛还有一分多钟结束，正是樱木花道大展雄风的时候。 欣怡紧张地攥着拳头，只要樱木花道一有惊人的表现，她就兴奋地拍手，说着：“好耶！” 想想校篮球比赛，好像也快到了。 “……唉。” 嘉煜叹了口气，从他进门到现在，欣怡都没空理他。 欣怡空闲的时候，会来嘉煜的家里帮忙收拾收拾家，顺便照顾一下她原本承诺照顾的三只小猫。 嘉煜约陈婷见面的事，已经跟欣怡报备了。她很放心。 以前是对自己不自信，现在欣怡是过度自信。嘉煜不管跟什么女生见面、干什么，欣怡都不干预、不过问。 醋意还是有的，但是欣怡会想办法自我调节。 ……所以现在，嘉煜被樱木花道比下去了，情何以堪。 好不容易盼着一集结束，欣怡扭头对他说：“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嘉煜黑线。 “开玩笑的。”欣怡吐了吐舌头，“啊，腿腿腿腿腿……” “笨蛋，麻了吧？” 嘉煜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帮她揉着压麻的部位。 “停、停手！……痒！” “好，那就动口不动手。” 欣怡刚想抗议，嘴就被他堵住了。 下一集已经开始，不过欣怡现在已经没办法欣赏到樱木花道的身姿，和分享湘北胜利的喜悦了。 第29章 §§029作祟的满 周末，某电影院。 随着片尾曲结束，观众们纷纷心满意足地站了起来，往放映厅外面走出。 10月23日全国各大影院上映《名侦探柯南剧场版-业火的向日葵》，欣怡和几个室友便约在周末一起到电影院看电影。 “基德、基德！基德大人好帅哦！” 走出放映厅，韩剧姐还在回想着荧屏上怪盗基德活跃的身影。 和她同样兴奋的，还有几个牵着大人手的小孩子。 来看柯南的，小孩子和学生比较多。 “妈妈，给我买基德的玩具啦。” “好好好。” 欣怡看了看一旁拉着母亲吵闹的孩子，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犯花痴的韩剧姐，坏坏一笑道：“孩儿，要不要给你也买一个基德的手办啊？” “你才是小孩子！”韩剧姐白了欣怡一眼，“不过你这个动漫达人倒是意外的镇静呢。” “当然啦。”宿舍长嬉笑道，“因为欣怡现在有‘嘉煜大人’嘛。” 欣怡懒得理会她们的调侃，而是一直专注地看着刚买到基德手办的孩子，他抱着基德兴奋地转着圈，然后又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前面。 “别乱跑！” 孩子妈妈话音未落，就见那孩子忽然发出“哎呦”一声惨叫，全体投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基德脱落向前滚去，往来的行人实在是太多了，可怜的基德被没注意到它的行人踩了一脚，就听一声清脆的“嘎嘣”，手臂断了。 不知道是因为摔疼了还是因为基德坏了，小男孩哇哇大哭起来。 孩子的哭声并没有引来多少行人注意，走在街上忽然遇到小孩子大哭，这种事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而踩坏基德的人也早就走远了。 “让你别乱跑不听！”妈妈拽着小男孩的胳膊训斥，“你看，玩具也摔坏了吧！” 孩子的哭声更大了。 只有欣怡知道，小男孩的委屈。 虽然当时小男孩跑得太快，而人流也太多，欣怡不敢说自己是完全目击到的，不过…… 在小男孩摔倒的一瞬间，欣怡确实看到他的身后还站了一个孩子！ 小男孩是被人推倒的。 她四处张望着，找寻犯人的身影。 就在这时，欣怡身后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属于孩子的悲鸣。 欣怡急忙寻着声音走去，而宿舍长她们则是不明所以地紧随其后。 “妈妈，有人推我！”小女孩膝盖磕疼了，一边揉着眼睛哭一边跟安抚她的妈妈说。 孩子的妈妈并非不相信女儿说的话，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也没办法了。 工作人员也赶来安抚孩子，喃喃道：“怪了……这几天怎么总是有孩子摔倒……” 接收了这一信号的大脑，开始迅速分析出一个结论：灵！ 欣怡马上掏出手机，拨通嘉煜的电话。 对方刚一接听，欣怡就不容分说地道：“嘉煜，快带着你的作案工具来xx影城！现在！立刻！马上！” 然后欣怡就挂断了。 ……作案工具？嘉煜的大脑停顿了3、4秒，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 死神的道具。 欣怡让宿舍长她们先回学校，她等在电影城门口。 没过多久，嘉煜便穿好了冥界的黑袍赶来了。 “你啊，被柯南洗脑了吧？什么‘作案工具’啊……” “没办法，宿舍长她们在旁边，我不能说死神道具啊。还好你聪明，理解我意思。” 哈！那她倒是不怕被来往的行人误会了。什么作案工具嘛，真是的！ 嘉煜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 “你在这里看见的灵？” “确切的说我没有‘看见’，但是知道他在这附近专挑小孩子作祟。” “知道了，我去找他出来，你待在这里不要动。” 穿着冥界黑袍的嘉煜很快消失在欣怡的视野中。 欣怡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用手机浏览着最近上映的电影概况。 人流完全没有减少的迹象，而且因为放映《名侦探柯南》的缘故，让家长领着来看电影的小孩子，要比往常多了几倍。 “向伟大的青山老师致敬。” 欣怡嘴里默默念着，然后对着矗立在放映厅入口处旁边，作为宣传用的柯南雕像敬了个军礼。 就在欣怡视野的前方，一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 欣怡看到的画面也在这一瞬间定格，孩子的身后忽然出现一只手，欣怡站了起来，正要喊出来提示，这时，孩子身后的黑影便被人一把拎了起来。 “捕获完毕。” 穿着冥界衣袍的嘉煜及时出现在孩子身后，在恶灵将孩子故意推倒前，成功阻止了。 “放、放开我！” 被拎在半空中的恶灵不停抖动着身体，拳打脚踢，但是因为嘉煜抓他的位置恰到好处，恶灵完全没有办法碰到嘉煜的身体。 欣怡想要过去，却被嘉煜的眼神阻止。 他手上拎着的是个八、九岁模样的小男孩恶灵，浑身散发着好像墨染特效一样的黑色煞气，正源源不断地从他的体内冒出。 这是个恶灵化程度很高的灵。欣怡不明白，为何还是孩子身躯的他，会怀有如此深的憎恶。 嘉煜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手铐，然后拷住了孩子灵的双腕，男孩子顿时发出痛苦的惨叫声，原本冒着的黑气被一股股蓝色电流所替代，那刺耳的“滋滋”声和孩子的哀嚎声让欣怡不忍去看。 对恶灵道具，怨念越深，道具带给他的痛感就会越强烈。 等那孩子蜷缩在地上完全不动了，欣怡才大步走了过去，小声急问道： “你把他弄死了？” “他本来就死了。” 欣怡知道，在死神的世界观里，对恶灵是没有男女老少之分的，他们向来一视同仁。尤其是这种恶灵化程度很高，又在尘世作过祟的恶灵，嘉煜对付他们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这是嘉煜的工作，而且这小孩也伤害了很多无辜的小孩子，欣怡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地上那可怜的身体颤抖着站了起来，手上的手铐他是取不掉的，而手铐给他的惩罚，已经彻底剥夺了他的力气，他能站起来，已经是在极度勉强自己了。 恶灵已经没有办法攻击人，或是逃走了。 “嘿……死神……亮出你的镰刀来啊……来……劈了我啊！” 熙熙攘攘的放映厅门口，却给死一般的寂静包围着。 这孩子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他竟然敢激嘉煜！欣怡替他捏了把汗。 嘉煜那原本如冬日之湖般平静达观的双眸，渐渐氤氲起阴影，就好像被水雾笼罩般，表面平静的水面激荡出波纹，冉冉形成波浪。 就连行人们也感觉到了这股无形的气场，他们明明看不到嘉煜，更碰不到嘉煜，却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站的地方，绕开他走。 然而被阴影包覆只是一瞬间，当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平时的感觉。 “地狱里的苦难，可比我刚才给你的惩罚要痛苦百倍。” 那孩子自嘲一笑。 “地狱……我早就见识过了……” 孩子忽然踉跄了几步，那绝望的视线里倏地出现一个身影，在他仰头栽倒前，嘉煜扶住了他。 ——温柔的。 孩子的眼帘渐渐闭上。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卡座上，原来是电影城内设的休闲茶吧。 手上的手铐并没有被取下来，但是痛感已经消失了。他慌忙坐起身，发现已经脱掉死神衣袍的嘉煜和欣怡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 欣怡投来的视线，让男孩厌恶地咂舌。 男孩名为小满，死于先天性心脏病，享年九岁。 在他昏迷的时候，嘉煜给欣怡看了生死簿上显示的信息。 “身为男子汉，却凶一个女孩子，真是难看。” “你闭嘴！”小满愤怒地转向嘉煜，“为什么不用镰刀斩了我，死神！” “如何超度你，那是我的事。” 小满原本愤懑的表情忽然起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就好像听见什么天方奇谭一样，瞪大了双眼。 “你、你说啥？” 因为手铐阻碍的缘故，小满拍上桌子的动作有些不顺利，但还是将想要表达的情绪展现了出来。 “你要超度我？……哈。” 小满双手抱着头，神情很激动，虽然不可置信的成分居多，但是，他还是动容了。 死掉的鬼灵无法转世投胎，是因为他们对尘世还心存留恋，当这份“留恋之心”发生扭曲时，怨念也会跟着滋生，这才促使鬼灵恶灵化。 若要超度这种状态的灵，达成他们的愿望前，必须要消除他们的怨念才行。——这种做法非常麻烦，因为心态已经扭曲，他们原本的愿望已经被“想要伤害别人而给自己带来满足感”所代替了。 所以，死神直接用镰刀驱除恶灵，是最简单有效的。 “你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是啊，为什么呢……”嘉煜侧着头，看着坐在身边正低头看着手机的欣怡，“可能以后不想被我媳妇抱怨吧。” 小满怔住。 良久良久，小满偏过头，不让他们看见他的表情，低哼一声，说道： “……真是个蠢蛋死神。” “承蒙夸奖。” 想要消除小满的怨念，解决他对俗世的留恋，这第一站便是他病逝的医院。 这时，一直不吭声的欣怡，忽然一只手拽住嘉煜搭在腿上的冥界黑袍，拉到她这边，一边浏览着手机页面说道： “嘉煜，这次你一人可以搞定的吧？” 嘉煜眯着眼睛，视线在她侧脸上足足定格了五秒，然后站起身，右手勾住她的脖子，不容置疑地说： “走。” “等、等等！你就让我看一场！……三十分钟！三十分钟行么？求你啦，别拉我啊~~~~~” 这丫头想穿着他的冥界衣袍灵体化，然后看霸王电影。 “我要看电影啦~~~~~” 然而，抗议无效。 第30章 §§030凄切之时 四周满溢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小孩子的哭闹声。 周末，除了游乐场和电影院，收纳这么多小朋友的地方，就只有医院了。 欣怡和嘉煜先是来到了人民医院的咨询处，然后又找到了住院部。 小满被死神手铐铐着，只能老老实实跟在嘉煜身边。 “小满啊……” 护士长端着文件夹，推了推眼镜，上上下下打量着前来问询的欣怡和嘉煜。 嘉煜并没有穿冥界的衣袍行动，因为这件事很复杂，牵扯面也多，他不想让欣怡单独“面对”。 “你们是什么人？打听这个孩子干什么？” 嘉煜便从衣服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到护士长手中。 “失礼了，我们想找寻的是这孩子的亲人，但是我掌握的线索只到这里。” 护士长看了一眼名片，态度忽然大转变。 “原来是韩家的公子啊！呵呵呵！有什么请尽管问，我一定尽力相助。” 欣怡狂擦汗，原来宏煜集团的影响力这么大。 嘉煜悄声对欣怡说：“医院的医疗系统是我们做的，所以我在这家医院比较说的上话。” ……好吧。 护士长一边翻阅着病历本，一边说：“这孩子给人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他住了两年院，是心脏方面的疾病，就在三个月前，这孩子不治身亡。” 说到这里，护士长的脸上划过悲伤的情绪。 “真是可怜。像他这般年龄的孩子，本该是在小学校接受义务教育的才对，而不是躺在病房里……这孩子的家长，其实我们也一直尝试着跟他的家人联络，但就是找不到人，自从小满住院后，就没有人来探望过他，就连这孩子病逝，都没有出现过。” “那他住院的费用是谁支付的呢？”欣怡急切地问。 “每到结算日，就会有款项打到我们医院的账户上。” 护士长托着下巴，也在为小满的遭遇抱不平。 “护士长！32床的病人出了些状况！” 听到护士叫她，护士长应了一声，对嘉煜说了一句：“对不起，院方掌握的资料也不是很多，那么先失陪了。”就急急忙忙赶往病房了。 欣怡难过地低下头。 被病魔缠身两年，痛苦两年，还是孤零零的一人，他的家人竟然就把他丢在病房里不管！也太过分了！ “咦？小满呢？” 欣怡东张西望，他们刚刚专注于听护士长说话，都没注意到原本在一旁的小满什么时候不见了！ “糟糕！” 嘉煜大叫一声不妙。虽然小满的双手还被死神的手铐拘禁着，但是医院本就是阴气很重的地方，再加上他又是在这家医院死去的，怨上加怨，只会助长他的邪念滋生。 被死神手铐束缚，小满不可能跑太远，而寻找灵一向是嘉煜的专长。他感知了一下，然后抓着欣怡的手，“这边！” 他们来到重症监护室门前，上面清晰地贴着“闲人免进”的字样。 重症监护室是不允许探望的。因此，玻璃窗上也作了磨砂处理，看不真切里面病患的情况。 但是门缝处却源源不断地冒出好像雾霾一样的黑色气体。 “小满在里面！”欣怡惊叫，“他想干什么？” “管不了那么多了！” 门并没有上锁，嘉煜急忙拧开门把手，冲进病房内。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虚弱男孩，小满站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床上的孩子，那双被黑煞包覆的手开始向输氧面罩伸去—— “快住手！” 嘉煜情急之下急忙弹指，小满双手的手铐开始争鸣，紧接着是无数电流自手铐中发出，麻痹着小满的全身。 “呃——！” 小满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哀嚎着。 欣怡冷汗直流。小满无疑是想摘掉病床上孩子的氧气面罩，杀了他。若是他们晚到一步，这孩子必死无疑。 “……杀……杀……” 小满双眼血红，他匍匐在地上，面目狰狞。 嘉煜走到小满跟前，牵制住他。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快出去！” 闻声赶来的护士，看到欣怡和嘉煜出现在重症监护室里，薄斥道。 “对不起！”欣怡鞠躬，“我们担心这孩子的情况，所以……” 事到如今，只有装成是病人的亲属了。 护士闻言，神色稍有缓和，但是语气依然严厉，“不要打扰病人！快出去！我们医生和护士会照顾病人的。” “非常抱歉。” 嘉煜单手抓着小满的手臂，把他拖了出去。在护士眼里，嘉煜的动作并没有不协调之处。 直到离开重症监护室好远，小满的神色才稍微有些好转。 他也曾经在这间重症监护室待过，所以才在进入后，怨气加重了吗…… 欣怡悲伤地看着嘉煜。她明白嘉煜的苦心，地狱的刑罚实在太过残酷，小孩子根本承受不住那里的酷刑，所以嘉煜才肯花费更多气力，想办法超度他。 但是如果在这过程中一旦发生状况，比如说方才小满要是把那孩子杀死的话，嘉煜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嘉煜，不然……” 她是不忍小满受苦，但是她更不愿她的嘉煜受到责罚啊！ “相信我，欣怡。” 嘉煜安抚地摸了摸欣怡的头，要她不要担心。 嘉煜又看向坐在地上，痛苦着喘息不已的小满。 “最开始，你只袭击那些备受家长宠爱的小孩，只是因为单纯的嫉妒吧？你嫉妒被父母宠爱着的他们，所以才不断地去伤害。” “呵呵……”小满又露出了那种让欣怡心痛的自嘲笑容，“看到那些恶心的家伙，我就想吐！‘因为是爸爸妈妈生下来的，所以爸爸妈妈就一定会宠爱’——他们凭什么这么认为？！父母的爱不是天经地义的！他们完全没有义务去爱自己的小孩！” 小满激动地说着，拳头不断捶打着地面。 ——承认吧，小满，你的爸爸妈妈并不爱你。 一滴晶莹，自小满脸上滑落。 那是绝望而不甘的眼泪。 “所以邪念越来越重的你，便有了杀意。” 嘉煜的语气与其说是说教，倒不如说是总结。 “‘你们享受着幸福，只有我却在受苦，所以你们也来尝尝痛苦的滋味吧！’——是不是？” “……呵……与其在这里教育我，不如用你的镰刀直接斩了我……” “啪！” 只有嘉煜和小满才能听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 脸颊上有种*辣的痛感，手扶上脸颊，小满才意识到自己被打耳光了。 被悲伤与愤怒占据的欣怡，要比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显得严厉些，欣怡维持着打人的姿势，瞪着小满。 “你这个笨蛋！难道你还不明白？嘉煜是想要救你啊！” “救赎我？……用不着，我生前所受过的苦，你们又凭什么以为……” “正因为知道你生前忍受了多大的苦痛，嘉煜才不忍你到那个世界还继续重复这样的苦难啊！……虽然我没有体验过，但是心脏病发作一定很痛苦吧？被嘉煜的手铐惩罚的时候，一定疼得想哭出来吧？那就老老实实哭出来啊！老老实实说你会痛啊！老老实实说，你并不想去地狱啊！” 声控灯亮了起来，欣怡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着。 嘉煜怔住，小满也怔住。 不断有人从病房里探出身子，探寻发生了什么事。 欣怡的眼泪也流了出来，她的声音变成了呜咽，神情也有稍许落寞。 “我是不知道大人有没有爱小孩的义务，但是小孩子却有表达‘疼痛’的权利，谁也不能剥夺，即便是冥界之主……” 嘉煜搂住了她，安抚地拍着她的背。 小满瞪大了双眼，生前的记忆像泉涌般不断浮现。 他的心脏病是先天性的，隔代遗传，因为父母并没有心脏病史，所以发现得比较晚。 记忆中，家里的条件也不是很好。他的父母都是外地人，来广州打工的。 治疗小满的病，需要很大一笔钱。 小满的记忆，不断闪过父母绝望的神情。 嘉煜惊讶的发现，小满身上的煞气忽然开始减少了！ 而小满的回忆仍在继续。 他的母亲，只来过他的病房一次，也就是他第一天住院的一次。 母亲离开病房的决绝背影，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呢…… 啊，他当时因为发病，疼痛得说不出话来，他只能在心里不断呼喊：妈妈，别走！ ——可惜他的心音并没能传达给母亲。 对了，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你的父母并不爱你。 小满又露出了那种悲伤的自嘲笑容。 两年间有如行尸走肉般的生活，被病魔不断折磨着，他再也受不了了，所以…… 所以，他主动放弃了求生的希望。 小满渐渐抬起了头，对上欣怡澄澈的泪光。 “……医生说我很坚强，其实我一点也不坚强，其实就算治不好我的病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家人能够陪在我身边……我只是希望……你们都看着我啊……！” 母亲离去时的决绝背影，还有不断向母亲伸去，却总是够不到的手。 小满的身体颤抖着，但是他此刻的扭曲表情，却不是因为愤怒与憎恶。 脸颊上火辣的痛感没有消失，小满捂着脸，忽然放声痛哭起来。 嘉煜有些囧，“媳妇，难道是你下手太重了吗……” 竟然把恶灵都打哭了…… “这也没什么不好，因为疼，所以哭——不是吗？” 嘉煜淡淡一笑。 “……说的也是。” 积蓄多年的痛苦泪水，终于在这一刻释放。 小满的恸哭，穿越房顶，跨过楼层，响彻在这广阔的天空中—— …… 第31章 §§031等他回来 想要查出小满父母的住处，如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嘉煜拿出生死簿，然后点开“冥界情报站”的页面。 虽然是死神道具，但是在寻常人眼里，这就只是个ipad而已。 欣怡好奇地看着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情报站”的进入页面是一家古色古香的酒馆，q版的黑白无常侍奉在左右，吐着长长的舌头，说着“欢迎光临”。 欣怡汗。然后以游客视角进入酒馆，来到柜台前，同样是q版风格的鬼差亲切微笑着问：“你想要什么情报？” 嘉煜手指点开鬼差头上的“？”，然后输入小满的名字，按下“确定”。 画面上的鬼差眼睛骨碌碌转，然后就听“叮咚”一声，弹出一个对话框，有两个选项： 死者的情报。 生者的情报。 嘉煜选了生者，然后就听鬼差滑稽的表情“桀桀桀”怪笑，头上弹出一个对话气泡： 请支付酬金。 “情报不是免费的啊？”欣怡挑眉。 “生者的不是。” 欣怡好奇地看着嘉煜的手指点开那个对话气泡，然后在看清“确认支付金额”里面那些0时，下巴差点没砸到地上。 3……后面是000…… 特喵的竟然要三千块钱？！还是rmb？ “这不坑爹吗！” 欣怡义愤填膺ing。 “小满的资料已经被更新为‘恶灵’，所以想要调查与他有关的‘生者’资料，需要支付的酬金就会贵很多。” 其实，别说支付酬金，很少有死神会超度恶灵。在冥界，支付昂贵的酬金并不奇葩，倒是嘉煜的做法比较奇葩才对。 可是，三千块只是买几个字，这让欣怡觉得太过分了！ “我要到阎王殿前评理！” 欣怡此话一出，就连一向淡定的嘉煜，也不免慌张起来。 “媳妇，你要冷静啊！” 越想越愤怒，五脏六腑都燃起熊熊烈火。忽然看向小满的欣怡，凌厉的眼神满满的杀气。 嘉煜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欣怡，她的表情，已经没办法用词汇来形容了，恐怕只比地狱里的厉鬼要好上几分。 小满被她盯得毛骨悚然，虽然欣怡没有开口说话，但是小满和嘉煜都觉得，她的表情在说：“干脆直接劈了你算了。” 小满吞咽了一口吐沫，发出“噫”的悲鸣，红肿的眼眶满溢惊吓的泪水，身子也往后退了退。 从恶灵→女大学生的立场，一下子就转变成小白兔→大灰狼的立场。 “好啦、好啦，乖！”嘉煜空闲的手搂过欣怡，“且不说这孩子，都要吓到其他病人了哦？” 路过的病号看到欣怡那张罗刹脸，纷纷避让。 嘉煜快速完成了在线支付。 交往后嘉煜的所有账户密码统一变更成了欣怡的生日，但是这并没有让欣怡的情绪因此变得缓和几分。 孩子恶灵的价格是三千，成年恶灵的价格更贵——嘉煜想，这一点绝不能让欣怡知道。 生死簿画面里的鬼差，在确认金额到账时发出“哇咔咔”的笑声，这让欣怡又不爽了一把。然后，那“骨碌碌”鬼转的眼睛发出光亮，紧接着画面一转，页面变成了羊皮纸，上面清楚记录着小满父母的信息。 当然冥界并没有坑爹到不准保存信息的程度，而且系统自配导航，方便不认路的死神查找。 坐上公交车的欣怡，还是摆着一副厉鬼的表情。他们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明明还有空位，但其他乘客就是不敢过去。 嘉煜心音：“哎呀哎呀……” 下了公交车，又步行了几分钟的路程，按照生死簿的指示，从大马路拐进一条小巷。 眼前的景象可谓让他们的世界观天翻地覆。 这里即便是对欣怡来说，也是完全不同的世界，更不用说活在上层社会的嘉煜。四周并非萧条而是喧闹的很，但是这种闹却绝对不会受任何人的欢迎。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那么“乱”是最为贴切的。 若非生死簿里的导航指路，他们是怎么也不可能找到这里来的。狭窄的街巷，还有丢在路旁脏兮兮的垃圾袋，脏臭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路旁偶尔还有老鼠和蟑螂爬过。 吵闹的是一些过往的青年，他们绝非善类。与那些人擦肩而过时，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欣怡猛瞧，嘴里吹着轻佻的口哨。 嘉煜面色一凛，锐利的目光刺向他们。 似乎是感受到有一股无形的冷气正在不断逼近，他们仿佛看到嘉煜身后有一条吐着蛇信的巨蛇正在嘶吼，几个不良青年狼狈地逃走了，其中有一个一边快步逃走一边回身对嘉煜竖中指，但是他这种“你给我记住”的做法在嘉煜渗人的气场下，毫无威慑力。 收回视线，压住内心腾起的怒火，嘉煜又有些小后悔，早知这里环境如此就不带欣怡来了。气恼地叹了口气，嘉煜想将冥界的衣袍披到欣怡身上，这样至少那些登徒子就不会看见她了。 欣怡的怒气早被这些不良青年冷却了。她明白嘉煜的好意，但是还是婉拒了。 她答应成为他的助手，就要全力支援他，总是被他保护怎么行呢？ 再说，虽然欣怡也有点怕这些人，但是在嘉煜面前他们也不敢真的做什么，顶多也就挑衅地竖竖中指，无视就好了。 他们在一间极其简陋的公寓门前驻足，两侧的墙壁上张贴着各种小广告。 水泥砌成的楼梯满是油污和灰尘，似乎从来没有人清扫过。 生死簿显示，小满的母亲住在302号房。 他们敲了敲302的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满瞪大了双眼。 这个女人无疑是他的母亲。但是，现在这清瘦到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的她，并不是小满记忆中的身影。 记忆中的母亲，体形丰满，容貌年轻。 小满也不过才9岁，他的母亲又能有多大？最多也就三十几岁。但是现在出现在欣怡他们眼前的女子，面黄肌瘦，容貌憔悴，干枯毛躁的发间也添了几缕银丝，看起来，竟然像是四五十岁的样子。 小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们有什么事吗？” “请问……你是小满的母亲吗？” 女人毫无生气，即便听到欣怡提到儿子的名字，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们是什么人？” 欣怡与嘉煜面面相觑。 “呃……算是他的朋友吧，我们在医院里认识的。” 欣怡负责和小满的母亲沟通，而嘉煜则是注意着小满的动态。 小满露出了悲伤的神色，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 “阿姨，小满他很想你。为什么你不肯去医院看看他呢？” “我们没有时间去看他。” 母亲的话将小满打入了绝望的深渊，心在这一刻也碎掉，他攥紧了双拳，咬着嘴唇，而身上又隐约有煞气冒出。 嘉煜暗道一声不好，挡在小满前面。 就在嘉煜想抓住渐渐失控、就要爆发的小满时，母亲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小满静了下来。 “有这个时间不如拿来去赚钱，赚取小满的手术费用。” 小满猛地抬起头，一脸的震惊。 护士长说过，每到结算日，医院的账户上就会有一笔费用转来。 “亏你们能找到这里，是小满让你们来见我的吗？我知道那孩子的身体情况是绝对下不了病床的。” ——她知道！两年从未来探过病的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小满在心中反复问着自己。 “你们白跑一趟，我不会去见他的。” “为什么？”欣怡难过地问。 小满的母亲，那冷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我们从不想着‘去见他’，而是希望‘他回来’。” 小满就像是被人用拳头击中一样，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了满是灰尘的墙壁上。 视野变得模糊，鼻尖也涌上一阵酸涩。 “……呜！” 小满的下颚骨在不听话地发颤，喉咙很没出息地挤出一声呜咽。 ——取名为“满”，源自对你满满的爱意。 支持他至今的恨意，土崩瓦解了。 欣怡和嘉煜也为之动容。 冷漠的母亲，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才展现了有如昙花般恬静的笑容。 小满人似乎痴了，他慢慢地走了过去，走到母亲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被岁月刀刻出皱纹的脸颊上。 他颤抖着伸出手，抚上母亲暗黄的脸颊。 “……妈……妈妈……” 妈妈。 妈妈！ 七百三十多个日夜里，他不停呼唤的人。 原来不是不要他，而是一直盼着他回来。 欣怡也不受控地流出泪来，嘉煜扶住了欣怡的肩膀。 小满的母亲有些吃惊，讷讷道：“你……” 小满忽然哭诉着道：“你们告诉她吧，告诉她我已经死了，以后不必再勉强自己辛苦赚钱，来挣我的医药费了！……拜托你们，让他们从这贫困的日子里，解脱吧……” 欣怡呜咽着说：“……你让我……怎么说啊……” 小满的母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然后点了点头，“你们不接受我的做法也是正常的。” 小满的母亲看不见站在自己面前的儿子，以为欣怡是在跟她说话。 “阿姨。”嘉煜深吸了一口气，“小满他……已经不在了。” 母亲的呼吸有一刹那的停顿。 她的视线就像钉在嘉煜脸上一样，极力想从嘉煜的表情里探寻什么。 ……嘉煜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他们应该也知道，以他们的能力，就算再拼命打上十年工，也未必能赚够小满的手术费。小满的病情发现得又晚，现在这个结果…… 也是在所难免的。 嘉煜沉痛地将视线移开。 “……这样……也好……” ……人死了……就不用再受病魔折磨了吧…… “咣！” 一阵疾风，门被重重地关上，然后房间里传来什么东西跌落摔碎的声音。 又不多时，里面传出嘶声裂肺的哭声。 “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悲伤的，不舍的，放弃的，释然的。 不断变化的神情，和不断涌出的泪水。 直到——小满的身体变得透明，他已经不再是恶灵状态了。 小满流着泪，灵体渐渐像羽毛一样漂浮在空中，然后——化为了空中的点点星光。 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灵魂得到了救赎。 回学校的路上，欣怡还是哭个不停，嘉煜一直将她搂在怀中，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发，哄着她。 “不哭了啊，再哭下去会哭坏身子的。” “呜呜……” “好啦，好啦。这种情况以后怕是还有很多哟？” 嘉煜轻轻拍着欣怡的背，心想着，以后超度的工作，果然还是自己来吧？ 就在嘉煜这么想着的时候，欣怡忽然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不……不许你……抛下我。说好了……我要协助你，要共同面对……” 她抽泣着，声音带着哭腔。 真是可爱。 “那要是再遇到让你伤心的事呢？” “我……我会慢慢习惯的……给我时间……” 是啊，时间会平淡一切，治愈一切。 相信小满的母亲，也终会被时间所治愈吧。 嘉煜收紧搂着她的力道，让她枕在自己的肩上，欣慰地，感激地，轻轻地说道： “嗯。” 第32章 §§032意外访客 今天是一个阳关明媚，温暖和煦的日子。 金秋十月，想必北京的香山上，早已是红叶遍山红，炫丽犹如山神用彩绘笔描绘道道朱粉一样。 然而广州的十月仍与飒爽的秋甚无因缘，街景一旁守候的仍是枝叶繁茂的木棉，绿意盎然的树枝迎风招展，树干挺得笔直。 透过面包店的橱窗，每日都能欣赏到这让人心旷神怡的风景。换作平日的话，欣怡一定会在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盯着窗外发一会呆，顺便缓解一下视觉疲劳。然而今天，她的视线根本不曾触及到窗外。 因为嘉煜在店里。 面包店也有推出各式蛋糕，还有供客人品尝的休息区，嘉煜就坐在这里，正对着欣怡的方向，靠着窗。 休息区和商品区中间用一个半人高的木制花架隔断，上面放着争相怒放的盆栽。 欣怡仿佛也与这些花架和盆栽同化，毫无声息地凝注着他。 光线从窗外的枝叶缝隙中透过来，穿过玻璃窗，暖暖的照射在他身上，与桌上冒着热气的咖啡交融。 嘉煜单手托着腮看着窗外，静静地感受这一切。 技能大赛过去后，欣怡又恢复她在面包店的兼职习惯。嘉煜就只说过一次，“你又不是缺零用钱花，不要去了。” 欣怡知道，那是嘉煜心疼她，但是她还是想去锻炼一下，嘉煜便再没有多说什么，取而代之的是只要排到她的班，他就会陪着她一起来。 是不放心她一个人上下班，还是怕再次出现类似眼镜男那种男鬼的骚扰呢？ ——嗯，只有嘉煜自己知道。 店长玲姐倒是不反对，一，能看帅哥饱眼福；二，他有消费；三，他坐在窗边还能帮店里招揽生意。 店里的女性顾客倍增啊，玲姐数钱数到好嗨皮~！ 不过，这对欣怡来说却是一大干扰。嘉煜在，很是影响她。 视线总是不自禁地往他那里瞟。 她曾经抗议过：“嘉煜，你还要超度万魂，不用陪我了。” “不要。”——对方赖皮地回答。 窗外慢慢走过一对年迈的夫妇，妻子推着丈夫的轮椅，而丈夫的手回伸着，握着妻子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们谈笑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嘉煜望着他们缓步慢行的目光比和煦的阳光还要温暖、柔和。 他的嘴角浮起让欣怡心醉魂迷的微笑。 欣怡如雕像般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凝注着眼前的这副光景。 “……欣怡，等我老到坐轮椅的时候，你也会这样推着我四处看风景吧？” 冷不丁的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着实把欣怡吓了一跳。 嘉煜的头仍用手托着下巴面向窗外微侧着，但是他的视线已换成了欣怡那边。 目光中饱含着柔情与笑意。 “……不许你说傻话！” 嘉煜的头慢慢转向她，眼中仍是怜爱的笑意，表情却是捉弄的孩子气，“欣怡现在就开始嫌弃我了。” “我是说，不许你瞎咒自己！” “不是咒自己，这是我的心愿……嗯……”他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妥帖，又改口说，“应该说，是对我们未来的规划。” 嘉煜凝注的目光，让欣怡移不开视线。 双颊，倏然红了，心中腾起一股不可思议的甜蜜余韵。 “欢迎光临！” 挂在店门的电子门铃响起，欣怡适做调整，赶忙将视线移到大门，门扉推开，客人走了进来。 是一个充满青春朝气、活力四射的年轻女孩。她留着一头精干的短发，稍稍染了点颜色，在阳光的反射下，黑与红褐色自然的渐变着，略带俏皮的面容，好像把夏日的活力也一并带入到了店里。 女孩一进店门便径直往嘉煜的座位走去。 想来是在窗外看见他，才临时改变主意进店的吧。 “哟！好久不见。” 女孩微笑着，亲切的招着手。 而嘉煜则是在欣怡讶异的注视下站了起来，除了在长辈面前，很少见他如此。 “花玲学姐。” “行了行了，不用这么客气。只有这点还是那么不可爱。” 花玲爽朗的说着，拉开嘉煜对面的椅子坐下，并用手比着让嘉煜一起坐。 也就只有这位学姐敢用“可爱”这个词来调侃嘉煜。 嘉煜苦笑了一下，然后坐下，招呼欣怡过来。 “欣怡，这是花玲学姐，我大一的时候，学姐照顾我很多。” 欣怡端上一杯柠檬水走了过来，听到嘉煜这么介绍。 花玲微笑打量着欣怡，然后哈哈大笑说：“臭小子终于想通了，我以为你要孤独终老呢！” “……还请学姐嘴下留情。” 花玲随意拨弄了一下耳鬓的发，凝视穿着店员服的欣怡，继续“嘴下不留情”： “人家站着你坐着，人家忙着你看着，啧！啧！啧！” 一边说着，一边摇着食指。 嘉煜不说话了，在这位学姐面前，他永远是没天理的那一个。 “没有啦！嘉煜是客人，这是我的工作嘛。” “欣怡，麻烦你拿一份提拉米苏蛋糕过来，还有冲一杯奶茶。” 事到如今，只有食物才能堵住学姐的嘴了。 “懂路。”花玲满意地点点头。 欣怡端来蛋糕和奶茶后，还要继续看店和接待其他客人，没有加入他们的话题当中。 花玲一边用小叉子切着蛋糕，一边用不符合她活力的低沉声音说道： “你……你一直很与众不同呢。” 注意到学姐不同寻常的口气，嘉煜的脸上浮起诧异的表情。 “学姐……有心事？” 嘉煜试探着问。 俏皮的面容难得变得严肃起来，花玲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少见地漾起了氤氲。 她一向是个直爽的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所以，她便直言了：“你……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对吧？” 嘉煜的大脑在急速运转。 “学姐……最近又改看玄幻小说了？” 花玲微微皱眉，臭小子还在装傻。 “有时候你会专注地看着别处，虽然你极力表现的很自然，但是在我看来还是很不协调。” ……好敏锐的观察力与洞察力，真不愧是花玲学姐。 见嘉煜不说话，花玲又步步紧逼：“是不是……幽灵？” “笑”是人类最有力的武器，所以嘉煜仍是挂着从容的笑容。 但是他的内心，却真的有点慌了。 事态有点糟。灵的事是隐秘的，花玲跟欣怡不同，不知道花玲是从哪里联想到的这个可能性……不能放着不管。 搭在腿上的手，渐渐攥成了拳头。 “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花玲将蛋糕放入口中，入口即化，蛋糕不错，“不用惊讶，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那我这两年在机关也算白混了。” 花玲知道光是这么说是不可能撬开嘉煜那张嘴的，于是她敛起笑容，正色说： “我看见了，这是刚毕业不久的事。” 看见的，自然是指的灵。 “……‘看见’？” “韩嘉煜，再装傻我就真鄙视你了。” 花玲有点点生气。她毕业已有两年多，这两年虽然没有遇到被恶灵骚扰、攻击的事态，但是忽然看见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是会觉得困扰，然而这样的心事又不能对别人说。 她也曾想起嘉煜，但是她毕业后嘉煜也不住校了，再加上兼顾工作和家庭，她也不可能把时间都花在找嘉煜上。今天只是刚好有空到母校附近转转，说来也巧，竟然让她遇见了嘉煜，这才赶忙进来，诉说心事。 咖啡早就凉了，欣怡过来收杯时发现嘉煜那半杯咖啡根本就没有动，疑惑地看着他，便发现他眉间那抹凝重之色。 “……看来我让你觉得为难了。”花玲站起了身，“你就当什么都没听到吧。” “学姐。” 嘉煜叹了口气。 “在你能看见灵之前，还记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嘉煜也没办法再装傻。而且，花玲的情况与欣怡不同，她并不是通灵眼，那么，忽然拥有看见灵的体质，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能坐视不理啊。 花玲便重新坐回了座位，店里现在没什么客人，店长玲姐便准许欣怡过去加入他们的话题当中。 欣怡坐在嘉煜身边，一起倾听。 “你要这么说的话，似乎是从我跟老公举行完婚礼以后就开始可以看见了呢……难不成他还有这种能力？” ……怎么可能，嘉煜在心里说。 “姐姐刚毕业就结婚了啊？”欣怡问。 花玲又恢复成了阳光的真挚笑容。 “婚礼是在毕业后才办的，结婚登记是在我大四实习的时候就已经登记了哦，已经满足法定结婚年龄了嘛。”花玲嘿嘿一笑，“你们俩也可以有哦。” “好的。”嘉煜很认真的接受着这个建议。 ……等等！这一点也不好！老爸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是不是婚礼上有发生什么事？”嘉煜忍着笑意，继续问花玲。 花玲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遗憾地摇了摇头。 嘉煜暗忖片刻，又问：“第一次看见灵是在什么时候？” “我跟外子婚礼后的第三天，我们去华山度蜜月，然后我就在山顶看见一个道士的鬼魂，他……” “等等！”嘉煜粗暴打断，“为什么跑到华山去度蜜月？” “华山论剑嘛！” 嘉煜扶额，他就知道！花玲学姐可是十足十的武侠小说迷。 “请继续吧……” “你该不会是看到王重阳了吧？” “啊哈哈哈，嘉煜，你女朋友想象力真丰富。只是个普通的道子。因为他一直坐在台阶上叹气，我才忍不住跟他搭讪的。还是他告诉的我，他已经死了。我当时当然以为他是个疯子。” “可是你很快发现，除了你没有人能看见他。” 花玲苦笑道：“对。当时我认为，华山是仙灵福地，而道士又多多少少有点修行，许是跟我有缘，就没放在心上。但是没过多久，又让我在新华书店看见了……” 花玲环抱双臂，咬着嘴唇，只要回想起来，内心就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在翻滚。 “我很快就知道那是鬼魂，因为他直接从墙壁穿过去了！” “你到新华书店是准备买金庸的小说？” “嗯，我刚拿起《侠客行》，然后就看见了……” 说到这，花玲也发现了嘉煜的暗示，不由地“啊”了一声。 “是因为……买了金庸的小说？” “确切说是，”嘉煜说，“跟你的喜好有关。你喜欢阅读金庸小说的喜好，一定是跟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 第33章 §§033附着之灵 欣怡排的是上午的班，下午便完全没事了。 他们简单的吃了点午餐，便赶往了最近的新华书店。 刚搭上公交车的时候，欣怡拉了拉嘉煜的衣角。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有一点，不确定。”嘉煜说，“也许场景重现一下，就能看出端倪了吧。” 虽然说现在是网购时代，但是新华书店仍是聚集了大量的人气，人们喜欢阅读，而书店也有满足读客们的存量。 书店内并未设置供读者赏阅的休息区，所以人们就干脆席地而坐，将思绪与精神托付于书本的世界中，再无暇旁顾。 花玲自走入新华书店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们方才一起搭乘公交车时，一路上花玲欢声笑语，与欣怡谈笑无间，声如黄莺出谷，笑若蔷薇初现，那灵动的雀跃，让她还保留了一份少女的纯真，鲜活明动地感染着每一个人，让闻者仿佛沐身在小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中。除了专心开车的司机，公交车上的人各怀思绪注目着她。 不知是否是受书店内书香气氛的感染，现在的花玲竟然奇妙地“静”下来了，《蓝色多瑙河》骤然一变，变成了班得瑞的《星云》，静的空旷，静的怡人，就像夏日的潺潺溪水忽然静止了般。 你在感受《蓝色多瑙河》时，忽然变成了《星云》，想来是谁也会觉得“突兀”一下的，所以不用说欣怡，就连已跟花玲有过两年交情的嘉煜，都难免一惊。 花玲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欣怡和嘉煜的目光齐齐看向她。 “嗯~知识的殿堂。” 真想不到有朝一日这话竟然能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嘉煜又稍等片刻，却不见这位幸福地感受着“知识殿堂”的大小姐有下一步的动作，只好喧宾夺主： “这文学名著的书架好像在这边。” 嘉煜刚往前踏了一步，不甘落后的花玲马上蹿到了最前面。 过道上到处坐着看书的人，但是花玲就好像一位优秀的芭蕾舞者一样，只见她从容地在这些“障碍”中穿梭，脚步轻快，如入无人之地。 “哇，好轻盈的身体。” “嗯，她没去学舞蹈真是可惜。” 看着自家媳妇羡慕花玲学姐那敏捷的身形，嘉煜这么评价道。 花玲第一个来到置放金庸小说的书架前，小心翼翼地从众多书籍中抽出一本，上书《连城诀》。 金庸大师的杰作，已被不同出版社再版过多次，花玲摩挲着光滑的封皮，就好像在赏鉴一样稀世珍宝般。阳光恋恋地拥抱住她，花玲的周身有一层淡淡的乳白色光圈，薄如蝉翼，若非她站的位置恰到好处，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发现。 欣怡也发现了花玲身上的异象，她拉了拉嘉煜的衣角，嘉煜对她点点头。 “学姐，原因我已经清楚了，你带上这本书，我们换到人少一点的地方。” 嘉煜环视四周的年轻人，虽然坐在地砖上大多是打发无聊时间的人，但其中也不乏有一些真正酷爱阅读之人。 对现在大部分青年来说，关注金庸等武侠名匠所著作的小说之人相对较少，这个书架暂时还无人问津，但是似乎是受到花玲的感染，在花玲取出《连城诀》之后，也有三两个人开始关注起这个书架了。 他们开始踱步，寻找没人的地方。但是新华书店内永远不失流动的人群，哪里能确保有“安全”的地方？ 花玲身上那层薄薄的光膜倒是没有消失，嘉煜当机立断，买下这本书，然后去别的地方解决这件事。 “不如回学校吧？有那么多空教室能用，不怕被人打扰。而且，我也想看看系主任。” 其实，这才是今天花玲的主要目的。 回学校的路上，嘉煜让花玲继续谈论关于金庸小说里的一些情节。这种时候就充分体现了欣怡这个“助手”的作用。别看她外号“动漫达人”，一些名著她也不含糊，金庸的小说她虽未全部看过，但是经典的几本，里面的情节她还是可以与人交流的。 欣怡和花玲一路说说笑笑，而嘉煜则时刻注意包覆着花玲的淡淡白膜。没有消失，他猜想的果然没错。 他们找到一间空教室，花玲打开窗子通风，然后怀念地伸了伸腰，把头转向了嘉煜。 “学姐，等一下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惊叫出声来。” 隔壁还有学生在上课，这间教室的隔音并不是那么好，正常的音量没问题，但是若像花玲学姐这样的大嗓门在惊叫的话，恐怕会“惊起一滩鸥鹭”吧。 花玲装模作样地皱了皱眉，然后又像是经过仔细思索那样点了点头。 “欣怡。” ……能答应下来是一回事，但是能遵守又是另一回事。尽管当事人一再承诺，但是她这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嘉煜可不敢为她打包票，还是寄托在自家媳妇身上的好。 “啊？啊啊。” 欣怡瞬间反应过来，站在了花玲旁边。 虽然不清楚嘉煜具体打算做什么，反正只要守在学姐身边就对了吧？ “准备了。” 嘉煜也忽然凑了过来，与花玲只保持着咫尺的距离。 嘉煜身形高挑，相比之下身躯娇小的花玲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再加上被嘉煜那双如黑曜石般的深眸凝注，与他对视，花玲脸上腾地泛起红晕，鼻尖萦绕着嘉煜的男性气息，让花玲想往后退。 “别动。” 嘉煜的声音有让人绝对服从的力量，花玲顿时不动，但是这样的咫尺距离，让花玲感觉好不自在。搞不清楚臭小子到底要做什么，大脑混乱之际，嘉煜的右手又缓缓朝自己伸来。 感觉好像要抚摸自己的脸颊一样。 嘉煜的动作让花玲慌乱起来，但是她又不能动，干脆闭上了眼睛。 肩膀微颤，她很紧张，羞涩的紧张。 臭小子知不知道他女朋友也在旁边啊？ 嘉煜的手停在花玲眼睛前方，没有碰触，然后忽然像是捏住了什么东西一般，嘉煜猛地往回一扯。 “啊！” 发出惊叹的是欣怡，但是她的声音也只是蚊鸣般的程度。 欣怡知道嘉煜撕扯的是包覆在花玲周身的那层薄薄的白膜，就好像贴在砧板上的年糕一样，黏性十足，嘉煜往外扯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吃力。 欣怡不禁打了个冷战，还好花玲学姐并非通灵眼的体质，感觉不到，如若放在欣怡身上，这种黏糊糊的感觉一定让她恶心到死。 嘉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在继续动作前，对欣怡说： “欣怡，用双手捂住你的耳朵。” 欣怡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嘉煜的话照做。 她刚用手捂住耳朵，就见嘉煜捏着薄膜的手忽然用力一拽，那东西便从花玲的身上被扯了下来。 “呀——！” 属于女性的高音，但是那凄厉的尖叫声不是来自花玲，而是来自那“什么东西”。 “无礼的家伙！你做什么？” “什么东西”渐渐变成了成年女性的模样，但是身体还是有如气泡一样透明，只显现出隐约的轮廓，在欣怡眼中十分诡异。 “嘉煜，这是……？” “嗯？怎么了嘛？” 花玲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感觉到嘉煜的气息已经远离了自己，但在得到嘉煜的指令前，她还是闭着眼睛。 “这是灵。”嘉煜回答欣怡的问题，“不过……很弱。” ——完全没有存在感，无论是从气息上来说，还是从这个灵的性格上来说。 很明显这“什么东西”也是地缚灵，这种形态嘉煜曾经也见识过，他们虽然对尘世心存留恋，但是因为自身怯懦的缘故，没有办法保持自己的灵体，只能依附在什么事物的身上，这种存在成为恶灵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也很难被巡查的死神发现。 “说谁弱？你这失礼的家伙！失礼的家伙！失礼的家伙！” “什么东西”气恼地抱怨着，那好像是手臂一样的轮廓不停捶打着嘉煜。 “喂！你不要太过分了！” 欣怡也恼了，在她面前对嘉煜动手，简直是自寻死路！ 欣怡一个箭步奔到嘉煜面前，为他挡住，然后生气地握住那轮廓的手臂，阻止对嘉煜的攻击。 “啊！……真的，好弱。” 碰触到的一刹那，就好像是捏着柔软的棉花一样的感觉。难怪刚才嘉煜既不闪躲也不招架，原来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失礼的家伙！失礼的家伙！失礼的家伙！” “什么东西”又转而捶打欣怡，但是那连按摩都称不上的力度，嘉煜倒是不必担心欣怡受伤。 “你们到底是在做什么？” 花玲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睁开了眼睛，但是映入眼帘的只是嘉煜和欣怡双双有些无力和无奈的表情。 “花玲姐，你看不见吗？” 欣怡指了指身后正对自己的后背不停挥舞就连瘙痒都算不上的拳头之灵。 “教室里有幽灵？” 花玲瞪大了双眼，又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但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我真的恢复正常了吗？……等等！该不会是你们两口子串通好了哄我吧？” “……也罢，就让你们见见。反正要想让她升天，也得需要你的帮忙。” 嘉煜从兜里掏出一枚药丸，递到“什么东西”面前，让她吃下去。 这是能够使存在感稀薄、状态极不稳定的灵体实体化的药丸，死神道具之一。 吞下药丸没几秒，那轮廓便好像重新着色一般，渐渐显出了实体。 凭空现出一个人来，正常的人不会吓一跳那才叫奇怪。花玲嘴巴大张，那声“啊”已经上涌到了喉头，准备随时破空发出。 但是她又忽然想起了嘉煜的告诫，急忙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而欣怡也适时地伸出手，同时捂住了花玲的嘴，防止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惊叫声响彻在整间教室，乃至整个楼道。 惊叫声是止住了，但是花玲那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还是没有办法收敛，花玲死死盯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幽灵。 是个与花玲身高差不多的女生，直发披肩，虽然嘉煜很想用“楚楚动人”或是“清纯可人”这样的词汇来形容她，但是她的气质明显与这两个词不符，那细腻得有些过头的气质，和她本人最初与大家照面时给出的感觉一样——没什么存在感。 显出实体后，幽灵便静下来了，看人得眼神怯生生的，正像嘉煜先前对她的评价，性格怯懦。 “学姐，你之所以能看见幽灵，不是你的身体状况发生了改变，而是因为这个灵依附在你身上的缘故。你的肉眼通过她灵体的折射，这才看见的幽灵。” 听嘉煜这么说，花玲又将视线重新投回幽灵身上，仔细端详她，片刻后，忽然惊道： “你……你是田莉！” 第34章 §§034心之彼方 花玲看着田莉，竟有一时的语噎。 花玲再呆再笨再傻，看到这自小学起就相识的同学如今以这样的形态出现，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何况花玲根本不呆不笨不傻。 “hi……！好久不见了，恭喜你结婚了。” 田莉落寞地笑了笑，如果她还在生，想必现在，也已是什么人的妻子了吧。 “你……你是什么时候……” “大二那一年，是车祸。你也不必太为我伤心。” 经过这么多年，她都没办法升天，虽然也跟她的存在感稀薄无法被死神发现从而帮忙超度有一定关系，但是，果然还是留恋着什么吧。 原来花玲和田莉自小学起就开始相识，还同班了九年，真可谓缘分匪浅，直到各自考入不同的高中，这才各奔东西。 听到花玲跟嘉煜他们这么介绍她们俩的关系，嘉煜捕捉到，田莉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花玲介绍完，气氛又变得有些尴尬。 花玲虽然还能认出她来，可是说实在的，她们之前的关系也很是一般，小学开始除了必要的交流二人便再无交情，初中毕业后更是没有了联系，花玲听到嘉煜说田莉是对尘世心存留恋而滞留在人间之时吓了一跳，她实在想不出田莉会依附在自己身上的缘由。 “是觉得难以启齿吗？” 拥有能够看透人心能力的嘉煜，这么问着田莉。 从田莉变得略微慌张的态度来看，嘉煜一语中的。但是嘉煜没有再步步相逼，适当的压力不是对每个人都受用，至少对田莉只怕会起到反效果。 继续站着干瞪眼也无济于事，于是嘉煜拉过欣怡，寻了两个光线充足的座位坐下，自顾自地翻阅起《连城诀》来。 “喂！韩嘉煜。”花玲不满地走到嘉煜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倒是做点什么啊？” “嗯？你不是找我解决看见灵的问题？现在已经给你解决了啊。” 嘉煜继续翻阅着小说，花玲又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欣怡，欣怡也只是微笑着耸了耸肩。 “嘉煜一定有他自己的用意。” 还真是夫唱妇随。 花玲于是只好跟田莉没话找话。而嘉煜完全是放任式，小说看得津津有味，对花玲和田莉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欣怡悄悄捅了捅嘉煜的胳膊，手挡着嘴巴凑到他耳边，轻轻地问： “你是真不打算管还是另有打算啊？” 嘉煜翻了一页书，眉毛一挑。 “真不管。” “为啥？” “她的留恋……十分难搞。” 欣怡的眉毛也一挑。 “……我看你是想趁机整花玲姐吧。” 看嘉煜的态度，似乎是在大一大二的时候，被花玲姐欺负得很惨。 嘉煜“啪”地合上书，有点无奈地看着自家媳妇。 “欣怡你……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堪的人吗？” “现在不是。”欣怡盯着他，“但没准很快就是了。” 嘉煜就好像是被人踹了一脚般，表情有点小受伤。 他并非决定插手不管，只是不想在花玲面前“管”，这个大嘴巴已经知道的太多，继续被她知道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麻烦。嘉煜更不想让世人将韩家，将宏煜集团盖上“装神弄鬼”的戳。 但是现在嘉煜发现，比起世人对家族的眼光，他更接受不了欣怡鄙夷的神情。 唉。不得已地搔了搔头，嘉煜站了起来。 嘉煜试着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田莉说：“是跟金庸的小说有关吧？虽然不知道你顾忌什么，但是一直藏在心里的话你永远也解脱不了。而且……”嘉煜的声音忽然变得温柔起来，语气也有一种鼓励人心的力量，“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被原谅的。” 田莉张大了嘴巴，似乎在认真思考着嘉煜的话。良久良久，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鼓足勇气看定花玲。 “你还记不记得，初二的生物课上，你偷偷看《雪山飞狐》，最后被老师发现，没收了？” 想不到花玲还有这样的“光荣史”，嘉煜饶有兴趣地听着，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哦”，还故意拖着老长的音。 花玲白了嘉煜一眼，然后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虽然是花玲不对，但是心爱的书籍被老师就这样没收了，花玲当时也气愤了好久，她那直爽的性格和火爆的脾气想必一定在当时的班级里引起轩然大波，不过没过多久，她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小说可以再买，如果生物老师以为这样就可以阻止她对武侠小说的热情，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其实，张老师他……最后把书还回来了。” 花玲的大嗓门马上盖过了田莉怯生生的声音。 “老张？！他有那么好心？” 田莉点点头，“我去交作业的时候，他顺便让我把书交给你。他还说，课余时间多看看名家经典也没什么坏处，他自己也是金庸、古龙的书迷。” 说到这，田莉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而花玲则是一脸的惊讶，感觉到她连瞳孔都放大了。 这二人的表情让两位观众一目了然。书，没有交到花玲的手上。 “对不起，我拿着书刚一进教室，就有两个男生过来哄抢，与他们争抢中，不小心撕坏了一页……” 田莉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低到连她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花玲是很爱护书籍的，如果把她心爱的小说撕坏了，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曾经有一个男生弄脏了花玲的书，花玲差点掐死他。 两个男生自然是不会承认这事是他们干的，只会推到“笨手笨脚”的田莉身上。 而一向懦弱的田莉，自然是不敢反驳。 她更没有勇气面对花玲，反正花玲已经认定这本书被老师没收而追不回来了，而张老师更不会再过问，索性就一直让她这样认为下去，田莉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田莉对着花玲，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私心作祟。如果我当时跟你坦诚的话就好了，都怪我，害的张老师的心意也付诸东流……” 时隔那么多年，花玲也早不把书被没收的事放在心上，如今田莉又如此诚心诚意的道歉，花玲实在是没办法再指责她。 “我……我一直想把书还给你，破损的书页我也用胶带纸粘好了……不过……果然你还是不能接受的吧……” 田莉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这个胆小怯懦的女生，如今敢鼓起勇气来承认，花玲已经想为她点赞了。而且当时班上是有几个讨人厌的男生，这也并不全是田莉的过错。 “没关系，你不用这样，我已经不在意了。”花玲连连摆手，“书我也会接受的。” 田莉如释重负，露出感激的笑容。 课桌上留着一根不知道是哪位同学遗忘的圆珠笔，田莉拿起来，然后要过嘉煜手中的《连城诀》，脸贴的很近，右手在扉页上“沙沙沙”几笔，写下了自己的家庭住址。 “小说就放在我的书架上，我父母在家，你随时可以去拿。” ……没必要了吧？花玲笑得尴尬，转头看向嘉煜，而嘉煜则是对她点点头，意思是先让她答应下来。 “……好，我抽空去拿。” 田莉微笑着，而附着在她身上的色彩也渐渐变得透明，直到花玲再也看不见她。 “学姐，你的心事和她的心愿都已经解决，辛苦你了。” 花玲在大脑稍稍空蒙数分钟后，开始讶异地看着嘉煜。 “你、你、你、你真有这种能力啊？” “学姐在说什么？这只是凑巧而已。”嘉煜摆出“死神职业微笑”。 “哼，你小子一想敷衍别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虚假的笑。好吧，我帮你保密，不过，你得用一年份的哈根达斯抹茶蛋糕来换。” ——吃那么多甜食，你也不怕腻死你。嘉煜真的很想当场这么说，但是还是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一年份就一年份。 “成交。” 花玲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用圆珠笔在购书小票背面写上自己的住址和电话号码。 “送货就送到这里，这是我的手机号，回头你把你的手机号码发过来，常联系。” 嘉煜的嘴角隐约有些抽搐。是常敲诈吧！ 心事得以解决，花玲又跟他们闲聊了几句，抬手看了看表，便说：“我还要去看看系主任，就不陪你们玩了。bye-bye！” 目送着花玲潇洒地走出教室，嘉煜敛起笑容，然后自言自语说：“你放心，就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去联系你。” 碍事的人走了，嘉煜叹了一口气，然后看向自家媳妇，等着她发问。 “看来真的……很难搞呢。” 欣怡看了看嘉煜，又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田莉幽灵。 对，田莉并不是被超度了，只是先前嘉煜喂给她的药失去药效，她又变成灵的透明状而已。 时间把握的刚刚好，打发走了花玲。 “嘉煜，这说不通啊。你说田莉姐姐的留恋是因为对花玲姐的愧疚？但若真是这样，她不是应该在去世的时候就会依附到花玲姐身上了吗？又怎么会等到花玲姐结婚后，才会出现的呢？” 嘉煜就知道，欣怡绝对不像花玲那样好糊弄。 田莉低着头不肯说话，看着这样的她，嘉煜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我最开始就问她，‘是不是觉得难以启齿’。” 第35章 §§035呵呵哒了 ——是不是觉得难以启齿？ 时间在慢慢流逝着。 田莉握紧手指，咬住下唇，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翻滚，宛如自己陷入泥潭之中而焦躁不安。 是的，她确确实实感觉到不安了。 就在嘉煜以为时间就这样会在沉默中流逝时，田莉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你们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吗？” 嘉煜扭头看了一眼欣怡，说道：“我信。” 田莉安静地站在窗前，风轻拂着她的长发，杂乱的发丝就好比她现在看似冷静，实则慌乱的心情。 剪不断，理还乱。 “不好意思，我有点紧张。” 经她这么一说，欣怡发现她的表情确实有些僵硬。 “可能这件事……说来话长。” “没关系，倾听灵的愿望，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嘉煜是死神哦，你完全可以跟他倾诉，嘉煜会超度你的。” 欣怡露出浅笑，补充道。 她的口气就好像嘉煜无所不能一样。 田莉怔怔地看了看欣怡，然后点了点头。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他是我的小学同学，叫沈烺。五年级分班的时候，我们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嘉煜眉头微皱，真是最糟的开端。感情的牵绊永远是最难处理的，纯真时代的懵懂爱恋，给她的心灵印上了无数美好的回忆与臆想，没准她会擅自将这份感情升华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他知道你的心意吗？”欣怡问。 “他不知道……这只是我的单相思。升入初中后，我就再没有见过他。直到……直到我变成这个样子，直到……他举行婚礼的那一天。” 田莉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许是说到了让她难过的地方，她需要整理一下失落的心绪，而嘉煜和欣怡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她的话。 心想着“不会吧”的二人，对视了一眼。 “该不会……你喜欢的男生，就是花玲姐的老公？” 通过推断，这恐怕就是唯一的答案。 田莉点了个头。 欣怡听到了身边嘉煜一声重重的叹息。 造化弄人，这个“缘分”还真是讽刺。 难怪在花玲面前，田莉会觉得难以启齿。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拼接在了一起，先前让欣怡觉得疑惑的部分，现在也说得通了。 ——为什么田莉会在花玲的婚礼后才附身到花玲身上？ 恐怕是在“初恋”与“愧疚”的双重契机下，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欣怡忽然想起了什么，捂住嘴巴，双颊绯红。 “你、你该不会，连他们洞房的事都……” 田莉的脸也红了，她又恢复了刚一照面时捶打嘉煜的活力，不停摇着欣怡的双肩，说着：“你在想什么啊？我才没有偷看！” 在田莉把欣怡摇散架前，嘉煜轻轻分开了她们。 不过欣怡的一番话倒是打破了田莉紧张的气氛，她紧绷着的神情也为之一缓。 欣怡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田莉见状，慌忙道歉。 “……对不起。” “没……没事，不用管我……嘉煜，先解决田莉姐的眷恋吧。” 连路都站不稳了，还是先忧心自己吧。嘉煜想。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你是要见他，还是不见他？” 田莉沉默了。嘉煜的这个问题，她也在自己心里问了无数遍。 她虽然是附着在花玲身上的状态，但是一直没有办法显现出灵体来，所以，心上人的面，她至今都没见到。 ——不是不想见。 但是见到了，又能怎样？他已经结婚，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而她，说不定连他生命里的过客都算不上。 见了，也只是自取其辱。 缓过劲来的欣怡，忽然用振奋人心的声音说道：“去见吧！不管结果如何，给你人生的初恋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欣怡知道，如果不主动推这个姑娘一把，给她打打气的话，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不管结果如何，只求问心无愧吗？真不愧是我的欣怡。” 嘉煜掏出手机，然后展开花玲留下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一连串数字。 简单与对方通话几句后，嘉煜便挂断了。欣怡听出，他并不是打给花玲的。 “是我的一个侦探朋友，直接问学姐也不太好，迂回一下好了。” 名侦探就是名侦探，不一会就查出了嘉煜想要的讯息。 花玲的老公的确姓沈，是b&w公司的项目部经理，巧的是，前年b&w购买过宏煜集团的一套系统设备，而且还在几天前，向宏煜申请了产品升级服务。 宏煜技术部的工程师们因为手头作业太多，还没能抽空来b&w帮忙升级系统。 缘分真是不可思议，不是吗？ 亮明身份，b&w很快便安排沈先生接待。 “真让人吃惊，没想到会是韩先生亲自来帮我们升级系统。” 沈拖着长长的尾音说道，他那带着孩子般稚气的脸上，浮现出真诚而纯粹的笑容。 难怪这两人最后会成为夫妻，真是物以类聚。 欣怡装作是嘉煜助手的样子在一旁默不作声。实则她的任务就是负责看好田莉，叫她不要乱来。 虽然，她估计也不会乱来。以防万一。 或许是猜不透欣怡与嘉煜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自己是已婚男人有所避讳，除了最开始的友好打招呼外，沈不再与欣怡多做交流，而是将话题的侧重点全心投入在嘉煜身上。 这让欣怡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田莉对沈的动向。 与欣怡想的一样，胆小怯懦的田莉，自打进门，都没敢正眼瞧上沈一眼。 这种情况下欣怡没办法插嘴说话，她只能趁沈的注意力被嘉煜吸引时，以眼神示意，让田莉上前去。 你的初恋情人就在眼前，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前去看看他？ 田莉不为所动。 唉唉，受不了，这样的性格还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沙发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 沈先是一怔，然后抱歉地对欣怡笑笑：“对不起，忙着跟韩先生说话，都忘了给小姐上茶。” “沈先生不必客气，叫我田莉就好。” 嘉煜有些好笑，欣怡什么时候变成激进派了？ 田莉闻言，猛地捶打欣怡的后背。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啊？！” 对于田莉的“抗议”欣怡不为所动，而是一脸专注地看着从容泡茶的沈。 “田莉”这个名字对他来说，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甚至都没有去想，这也是他小学同学的名字。 欣怡眸色一暗，用只有田莉能听见的声音细声说：“让你认清现实。” 初恋实在是太过美好的一场迷梦，梦醒了，就该前进了。 人不应当为了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滞不前。站起来，往前走，即便肉身已逝，也不该迷惘于尘世间，而是该堂堂正正步入轮回，期盼自己下一个未来。 就像时间永远不会停滞，历史永远也不会回溯一样。 ——何况，对于一个从未将你放在心上的男子，傻姑娘啊，你又何必如此痴迷？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但是两颗心若一直都处于平行线上，久久不能交汇，就只有“万事伤心在目前”了。 “田小姐，请用茶。” 沈奉上一杯香茗，友好地笑了笑，就又与嘉煜聊天去了。 “让我认清现实吗……你说的不错，人应当活得洒脱，他心里没我，我又何必执迷不悟。” 泪自心出，但田莉顾不得擦拭，而是生平第一次鼓起勇气走到沈的面前。 “但是我不后悔喜欢上你，我……咦？” 咦？ 欣怡和嘉煜同时看向怔住的田莉。 “啊……咧？” “啊咧”又是什么鬼？！ 田莉将脸凑到沈的胸前，确切的说是凑到他胸前别着的工作证前，仔细瞧了瞧，然后有些失望地说：“什么啊，他不是沈烺啊。” 面前的人，工作证上写的是“沈浪”。 烺和浪，就差了一个偏旁，而若是读音读的快些，也确实比较容易混淆。 欣怡的双肩无力垂下，田莉竟然……认错人了？ 这时有人敲门，沈浪说了声“请进”，只见一个又矮又胖的小伙子带着傻傻的笑容走了进来。 那硕壮的啤酒肚实在叫欣怡不敢恭维。 “经理，包厢已经订好了。” “晚上一起用个餐吧，请韩先生和田莉小姐务必赏光。”沈浪邀请着。 “哎？小姐也叫田莉吗？”小胖子搔头一笑，“跟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同名同姓呢。” 一阵风自欣怡身边掠过，田莉疾步奔到小胖子跟前，弯下腰看着他胸前的工作证。 沈烺。 沈浪笑笑说：“他也姓沈，叫沈烺，火良烺，在我司我是‘大沈’，他被称‘小沈’。双沈合璧，是不是很有意思？” ……所以说，缘分真是不可思议。 然而田莉周围的空气已经凝结了。 不久之后，田莉就主动升天了。 晚餐过后，嘉煜和欣怡打车回学校。路上，他们再次聊起这个话题。 “这也太奇葩了，她怎么会认错的？” 嘉煜搂过欣怡的肩膀，她为了帮忙超度田莉，不惜充当了一回恶人，搞到最后却是这么个啼笑皆非的结果，她心里想必一定不平衡。 “你没发现吗？田莉其实是近视眼，而且度数很高。” 她给花玲书写住址的时候，她将纸张贴得眼睛很近，这正是近视眼的习惯。 “她是在花玲学姐的婚礼上出现的，想必是看错新郎官的名字了吧。” 浪和烺，对于极度近视的人来说，他们只能将右半部的“良”看个大概。 再加上时隔这么多年，又是初恋，回忆变得越来越美，在她看来，帅气的沈浪就是她的初恋情人本人。 欣怡：“呵呵哒……” 田莉的事件是解决了，但是欣怡的后遗症也来了。 回宿舍，刚好yy姐在yy频道跟y友逗趣：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啷~！” 欣怡小宇宙爆发了。 “不许再跟我提这个ng’字——！！” 一记抱枕飞过，yy姐不幸躺枪身亡。 第36章 §§036特殊委托 周六，晨。6：40分。 “荣记”茶餐厅坐满了吃早点的客人，欣怡坐在店铺门口加摆的长凳上，等着打包的早餐。 等餐时，她拿出手机，点开新闻，翻到娱乐频道阅览。 【电视剧《伉俪情深》收视率又创新高，演员徐曼宁荣获金鹰奖，被评为“优秀女主角”。】 《伉俪情深》是根据十年前一部叫《蔷薇》的电影改编成电视剧的，好像韩剧姐最近也在追这个电视剧。 “徐曼宁拿到这个奖项，也是实至名归吧。” 欣怡自言自语。 “靠阴谋手段上位的‘实至名归’吗？” 欣怡诧异地扭头，对上男子幽夜一样深沉的双眸。 男子俯着身子，目光从欣怡的手机上收回，对着欣怡笑了笑。 但是欣怡却没从那笑容中感觉到半分温度，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摄去了心智般，瞳孔放大，身体也不由地僵直起来。 “牛腩面一份，牛肉拉肠两份，皮蛋瘦肉粥一份。小姐，你的餐打包好了。” “荣记”的店员将装着早餐的大塑料袋往欣怡面前的桌上一放。 欣怡猛然回神，转身慌忙去接早餐，再回头的时候，身后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颤栗的余悸仍萦绕在心头。 ……幽……灵……？ 晨，7：04分。 难得打算睡个懒觉的嘉煜，却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 嘉煜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伸出手，在枕头旁边摸索半天，终于摸到了震动不已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老妈。 困意顿时驱散了。 嘉煜眉头微皱，老妈这个时候来电话还真是奇怪。 “……妈？” 电话那头，一个沉着有力的慈爱声音不疾不徐地讲明了这通电话的来意。 挂断电话，嘉煜立时坐起了身。 卧室外传来关门的声音，是欣怡来了吧。 欣怡换好拖鞋，兜着袋子径直走到厨房，有序地将口袋里的早餐一一取出，然后从消毒柜里取出两双筷子和两把勺子。 身子忽然被人从背后抱住，欣怡单薄的衣料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 “把睡袍穿好啦！” 耳边传来嘉煜逗弄的轻笑，嘉煜松开了欣怡，拽好领子，又将搭在腰上的腰带打了个结，这才帮她将早餐端到饭桌上。 嘉煜看着欣怡将一勺粥送入口中，然后说：“一会你别去跟宿舍长她们逛街了，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呀？” “星影传媒明星经纪公司。” 欣怡放下羹勺，一脸惊讶。 “那不是明星艺人们的事务所公司？去那里干什么？” “有委托。对方的总裁昨晚拜托我母亲，似乎是星影的女艺人卷入了什么麻烦的事件。” 不是拜托嘉煜的父亲，而是拜托母亲。那么这所谓的“麻烦事件”，就是跟幽灵有关了。 现在宏煜集团是由韩家的长子，也就是嘉煜的父亲执掌；而“除灵师”的韩本家，则是由长媳，也就是嘉煜的母亲执掌。 “你要带我去？嘉煜，好爱你喔！” 欣怡兴奋地抱住嘉煜。 星影旗下的艺人，都是演艺圈中红透半边天的一线艺人。不管遇到哪一个，人生都无憾了。 “你啊，我们是去工作的，你可不要被人家当成脑残粉赶出去喔。” 嘉煜捏着欣怡的鼻子。 周六上午10:00整，星影传媒明星经纪公司一楼入口处。 星影的总裁亲自出现在公司门口接待，倒是有点让欣怡觉得受宠若惊。同时觉得惊讶的，还有星影的部分员工。 星影的总裁姓箫，深受西方文化影响，在欣怡眼里，是个很绅士又很随和的大叔，他面带真诚的微笑注视着走近的两个年轻人。 “劳您久等，箫总。” “我才是，让你跑一趟。韩夫人昨晚还说你未必肯答应，我还忧心一整晚呢，哈！哈！哈！” 爽朗的笑着，亲切地拍着嘉煜的肩。 这个动作，着实又把部分员工惊到了。 箫总以专业眼光仔仔细细打量了嘉煜一遍，然后无不惋惜地说：“你不肯加入娱乐圈，实在是暴殄天物啊。” 嘉煜苦笑。 箫总又看向嘉煜身后的欣怡，问道：“这位是……？” “是我的女朋友。” 欣怡连忙对箫总点头致意。 箫总也对欣怡点点头，然后说：“委托人在休息室，我带你们过去吧。” 马上箫总的身后就有员工说：“箫总！这种事就由我们来……” 箫总挥挥手打断，然后走在前面带路。 欣怡心想：“哇！没想到堂堂星影总裁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 欣怡怀着忐忑的心情跟在箫总和嘉煜后面，偶尔会与一些艺人或是公司职员擦肩而过，他们看见箫总亲自给人带路，都多多少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暗忖这二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欣怡放慢脚步，“哇”地看着那些穿着光鲜亮丽服饰的艺人，很是羡慕憧憬。 箫总扭头，笑笑说：“小姑娘可不要看得太入神，跟我们走散喽。” 欣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跑追了上来。 “就是这里了。” 箫总敲了敲房间的门，然后拧开把手进入。 里面的人看到箫总，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转向了门扉这边。 拜此所赐，欣怡看清了她的容貌，顿时捂住了嘴巴，防止自己很失礼地叫出声来。 徐曼宁——黄金档热播电视剧《伉俪情深》的女主演。但是相比她在颁奖仪式上清丽脱俗、平易近人的感觉，现在的她给人印象显得有些冰冷，围绕在她身边的那股威严感，和《伉俪情深》剧照中的她判若两人。 曼宁的视线只落在箫总一人的身上，然后用非常符合她形象的沉着声音问候说：“箫总。”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一位是韩家的公子，韩嘉煜。而这一位，是我公司所属的演员，徐曼宁，也是你们的委托人。” 听到“韩家”时，曼宁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带有探究深意地微笑了一下，但是她马上又恢复了原状，点头示意： “既然是箫总请来的，那就麻烦你了，韩家的公子。” 波澜不惊地说着，让人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拜托人的那一方。 箫总抬手看了看表，“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情要忙。” 目送走箫总后，嘉煜礼貌地看向曼宁：“承蒙您的邀请，不知您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可否跟我详细说说？” “在细谈这件事之前，”曼宁毫无感情的目光忽然刺向了站在嘉煜身后的欣怡，“我能问问这个小丫头是什么人吗？” 语气虽波澜不惊，但是听得出暗藏的不善。 那意思明摆着就是：请不要让不相干的人也牵扯到我们的话题中来。 欣怡一直用很尊敬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曼宁，当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问自己，欣怡眸光流转，心里感到有些小受伤。 不过想想，大牌明星就是这样的吧…… 欣怡一边露出沮丧的表情，一边尴尬地咧了咧嘴。 忽然—— “还未介绍，这是我的未婚妻。” 欣怡错愕地看着嘉煜，心跳倏地加快了一拍。 嘉煜的语气和态度没什么问题，但是曼宁却感受到了不输给自己的压迫感。 欣怡也从嘉煜那看似波澜不惊的语气中，听出了他带着一点点小情绪。 无论何时，何事，何者，都不允许有人欺负他的欣怡。 “哦，这样。”曼宁倒没有生气，“随便坐下吧。” 曼宁又坐回沙发上，嘉煜和欣怡便坐在了她的对面。 茶几上放着女士烟，曼宁抽出一根，为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吁出长长的烟雾后，才开口说：“无论解决与否，我都不希望这件事被宣扬出去。” “徐小姐放心，”嘉煜淡笑，“这一点宏煜集团的立场是一样的。” 这么说的话，她就应该懂了。宏煜集团与演员的利害关系是一致的，与灵这种神鬼论的东西有牵扯这一点，都不想被媒体大肆宣传。 “呵。”曼宁又吐出一个烟圈，“老实讲，我虽然出演过灵异悬疑类的剧，但是我根本就不信这世间真的有鬼。我仍然坚信，企图伤害我的，是圈内的什么人在捣鬼。” “我很抱歉……” “啊，我的叙述跳得太快了。” 曼宁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蒂，然后从一旁的档案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翻转呈献给对面的二人。 是她在片场工作时拍摄下来的照片，背景比较模糊，聚焦也很差，想来是情急之下按下的快门，不过还是能够辨别出背景是一个倒下的钢架，看样子是差点就砸到她。 “这是半个月前在片场发生的，拍戏途中钢架忽然倒了下来，冲着我来的。”曼宁吸了一口烟，“不过我这人一向命大。” “警方调查结果如何？” “警方？别逗了，小伙子。”曼宁用“专业人士”的口吻说，“拍摄期间演员被攻击，这种事情若是被媒体知道了，只会给剧组的后期宣传带来负面影响。” “片场有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吗？”嘉煜问。 “没有。每个人都清白的像一颗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道具组事后也仔细检查过，钢架没有被动过手脚。但是拍戏过程中也没有人接近钢架，所以我们的boss就说，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 是箫总吧，他是母亲极少信任的友人之一，多少知道点灵的事。 “这种事在圈内也算见怪不怪了，比如说想害我的人买通剧组的什么人，然后设计好什么机关，就等我拍戏的时候动手。” “但是倘若钢架被动了手脚，一定会留下什么线索。我想不光是剧组的负责人，箫总也一定亲自到片场勘查过，钢架上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痕迹，对吧？” 曼宁沉默了。 “箫总会请我母亲出面，想必这件事已经非常严重，除了钢架事件，应该也发生过其它类似的事件吧？还不止一次。” “你想说什么，小侦探？” “究竟是人为还是超自然现象，这对您来说都无所谓。您想要的，是针对您的伤害事件不再发生。” 曼宁掐灭了烟头，稍稍改变了一下语气，“说下去。” “诚如您所见，我家族有着隐秘性，所以您大可放心将这件事交给我来解决。不管是看在箫总的面子上，还是关系到我们双方的*问题，事件处理的过程和结果都绝对不会泄露给第三方知道。” “有意思。”曼宁露出了女艺人的尊贵笑容，“那你就试试看吧，小侦探。等一会跟我一起去拍外景。我会跟剧组交代，让你随意走动。” 曼宁又看了看欣怡，继续道：“当然还有你的小未婚妻。”曼宁忽然笑了笑，“……伉俪情深？” 曼宁要更衣，所以便先让助理带他俩在保姆车上等。 “两位稍等，我去看看宁姐准备的如何了。” 方助理扔下这句话，便跑回了办公大楼。 车上的空气太沉闷，嘉煜便拉着欣怡下车透透气。 欣怡从未接触过这种场面，没有嘉煜那般从容应对的能力。知道她的窘迫，嘉煜抱歉地摸了摸她的头。 “抱歉，对方那样无礼，你一定很生气我会接下她的委托。……我妈妈和箫总是有几十年交情的老友，我实在不好驳他的面子。” “哦，生气倒是没有……我知道艺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怪脾气，不过没想到他们私下里也有这样的一面……唉，我今天一点都没有帮上你的忙。” 欣怡拉耸着脑袋。 “傻瓜，我不是说了不要摆出这么不安的表情了吗？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嘉煜爱怜地亲吻一下她娇俏的脸蛋。 有你陪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与鼓励。 欣怡心里甜丝丝的，拉住嘉煜的手，心情放松了许多，不像刚才，心里头还是沉甸甸的，有嘉煜这句话，她觉得现在好受多了。 高楼上，透过窗子，箫总一直静静地看着楼下相偎的一对。 第37章 §§037浮魅之影 曼宁的保姆商务车缓缓停靠在xx公园为剧组特别安排的指定停车位里。 方助理拉好手刹，还未熄火就拉开驾驶位的车门跳下车，车厢自动车门刚一滑开，方助理便撑开阳伞，为曼宁遮阳。 其实，今天的阳光不是很强烈。 嘉煜和欣怡紧跟着曼宁出来，看着方助理殷勤的样子，觉得他有点可怜，很是同情他。 剧组的人员老远就瞥见一把紫色的遮阳伞向这边靠近。 气氛顿时变得有点糟糕。 这也难怪，“针对曼宁事件”至今都没有解决，而这位大牌到现在还没有拒演，就已经很给导演面子了。 为了保护剧组和其他演员，他们没有选择报警。导演作为总负责人，当然也承诺会给曼宁一个交代，然而接连几天的调查中，案情完全没有突破。 发生这种事，剧组的每个人都看似有嫌疑，搞到人心惶惶的。曼宁虽然至今都未表态，但是每个人心里都了解她的脾气，她这不饶人的性格，即便是解除与剧组的合约也不为过，没准还要求赔偿。 拍摄进度已然进行了一多半，现在换掉曼宁这个女主角，几乎跟重拍没两样。 导演正在监督道具组布置场景，看见曼宁身后跟了两个陌生人，眉头微微一皱。 那两个人就是星影的箫总电话里说的，能够解决这一事件的人？哼，分明还是两个孩子。 “导演。” “曼宁，你来了。” 二人视线相交的一刹那，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冻结了一般。道具组的人员赶忙借口搬运道具纷纷逃开。 “这二人是帮我解决事件的，还请您准许他们在片场的随意行动权。” “……曼宁，屡次发生这种事，我知道你对我们已经不是很信任，但是让陌生人随意在我的片场走动，这也……” “他们不是陌生人。”曼宁沉声打断，“他们是来帮我解决事件的熟人。您放心，他们不会影响到演员们拍戏，更不会将这里的情报抖落出去。” “……” “我不允许我的戏半途而废。相信您也是一样的吧，导演？” 导演半眯着眼睛，“哼，不许他们碰这些摄影器材。” 冷冰冰的抛下这么一句，便走开了。 在大牌明星面前，导演有时也不得不让步。欣怡又学到了一课。 “那么，就请你好好表现吧，小侦探。” 曼宁也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在化妆师的赔笑下，去化出戏需要的妆容了。 她还是认为，眼前的事态是“人为”的。 虽然是曼宁带来的人，但是导演既然是那个态度，剧组的其他人也不好上来打招呼。 难得到拍摄现场，欣怡本来想四处参观参观的，顺便没准可以要到哪位明星的亲笔签名，但是被导演这么一说，欣怡又不敢乱走动了。 片场的气氛，有点像战场呢。 冥界的衣袍、生死簿和死神镰刀缩成的伪装钢笔，嘉煜都收纳在欣怡的小挎包里，欣怡拉了拉嘉煜的衣角，嘉煜凑耳过来。 “嘉煜，你要不要先找个没人的地方先把冥界衣袍穿上？” “不用，就这样。我若是变成灵体不见了，有人趁机来骚扰你怎么办？”嘉煜逗着她。 ……怎么可能嘛，欣怡半眯着眼睛看他。 嘉煜双手环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目光灼灼，注视着布置场景的剧组人员。 欣怡又用手遮着，小声说道：“虽然那个凶凶的导演不让我们碰任何东西，但是我觉得你果然还是穿上冥界衣袍检查一下那些道具比较好。” 嘉煜轻轻一笑，“不用，那些剧组的工作人员绝对已经仔仔细细检查过了，我再去查也还是一样。”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抓现行。” 这个恶灵对曼宁的执念非常深，母亲电话里也讲过，很可能是委托人的故人，只要饵在，不怕他不现身。 嘉煜摸入裤兜的手，攥紧了口袋里的道具。 缚魂绳，便于携带的死神道具之一，平常只有橡皮筋的大小，一旦接触到恶灵，便会自动伸长到可以绑住灵的长度。 化好妆的演员们很快站到指定位置准备拍戏。 为了防止曼宁再出现意外，显然在导演的吩咐下，道具组精心布置过，场景内基本没有什么可以造成伤害的道具，因为是拍摄外景戏，主要还是以公园的原有设施为主。 说是原有设施，除了远处的木屋外，就剩下参天的大树了。 显然这两样东西都不具备攻击性，除非有人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光速锯倒大树，然后砸向曼宁。 ——以上，是剧组将犯人想象成普通人类的情况。 五分钟过去，并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 这时一直安静的欣怡，忽然将挎包塞到嘉煜手里，然后以不妨碍前方拍戏的声音小声说道： “你先看着，我去一下厕所。” 公园公厕的位置不是很近。 从公厕出来，刚好有两个自行车俱乐部的成员将山地车停放在公厕旁，与欣怡擦肩而过，往男厕那门走去。 太阳并不是很毒辣，偶尔有风轻轻拂过，这样好的天气确实适合在公园里骑骑自行车四处转一下。 如果不是有委托在身，跟嘉煜租两辆自行车逛逛公园似乎也不错。 欣怡走下公厕的台阶，刚往剧组在的方向没迈出几步，背后便忽然传来“咣当”一声。 停放的好好的山地车，竟然倒了下来。 ……风吹的吗？还是它的主人没有把脚撑支架放好就急急忙忙跑到厕所了呢？ 欣怡停下了脚步。 ……没办法装作没看见呢。 欣怡又退了回来，弯下身扶起倒下的山地车。 “怪了，支架有好好撑着啊？” 这种不自然的倒地方式，只能是被什么东西撞倒的。 但是，没有人啊？ 正这么想的时候，身后忽然有团黑影笼罩过来。 “又见面了呢，小姐。” 虽然是用极其平淡的声音，但是却有一种仿佛能把人拉入地狱深渊中的力量。 身体，莫名的颤栗。 就像被盘踞在丛林中的猛虎猎捕到的小兔子一样。 欣怡惊恐地回头，对上男子幽夜一样深沉的双眸。 “……是你？” 今早在“荣记”，在背后忽然出声的男人。 不对！ 看见像云雾一样环绕在男子周身的黑色气息，欣怡立时警觉起来。 恶灵！ 欣怡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但是不管大脑怎样作出指令，身体都没办法挪动一步，就好像被人施了“静止”的魔法一般，完全不听使唤。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意识到有股寒气正不断向自己逼近，男子，不，应该说是恶灵，他的手像在呵护一件珍品般，手指摩挲上欣怡的脸颊，从下巴的部分向上延伸，光滑白嫩的皮肤触感似乎让他感到欣悦，对上欣怡因恐惧而骤缩的瞳孔更是让他感到玩味。 “通灵眼……么，能够在这里遇到这样的身体，我还真是幸运。” 男子用那种带着初沐爱河时才会表现出的，玫瑰色一样的温暖眼神注视着欣怡。 然而欣怡却没办法感同身受地沐浴到这种玫瑰色的温暖之中，恶灵是非常危险的，而且眼前的这个男子和以前遇到的恶灵不太一样，单从他能控制住欣怡的行动这一点，就让欣怡大感不妙。 嘉煜可不是生命探测仪，他能感知到灵也只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公厕距离剧组的拍摄地点实在是过远了。 欣怡被焦虑与不安渐渐侵蚀，怎么办……若是想不出什么办法…… 男厕这时传来说话的声音，慢慢靠近，应该是那两辆山地车的主人出来了。 欣怡目光闪动，但是还没等她张开嘴巴呼救，恶灵一个弹指，嘴巴就好像被拉上的拉链一样，倏地闭上。 两个男生用奇怪的眼神不住地打量着站在厕所门口不动的欣怡，然而看不见恶灵的他们根本无法了解欣怡现在的处境，打量了几眼后，便骑上山地车继续享受自行车运动的乐趣了。 欣怡用眼神抗议，不过她也明白，这对恶灵完全没有效果。 恶灵忽然向剧组的方向看了看，又转过头对欣怡说：“那边似乎有个碍事的家伙在……不过借用你，应该能瞒过他的眼睛吧？” 欣怡瞳孔睁大，下一秒她就明白了恶灵这番话的意思。恶灵以拥抱的姿势像烟雾一样侵入了欣怡的身体，意识在被剥离的那一刻，属于身体的时间再次流动了。 十指，双腕，再从手臂到整个身体的活动，恶灵快速适应了欣怡的身体，然后很满意地说道：“真不错，多亏了你这通灵眼的体质，完全没有不协调的感觉，附身契合度是百分百呢。” 声音仍是属于欣怡的音色，但由于身体的灵魂已经换了个人，口气已经不是属于欣怡平日的语气了。 “……哎呀，这可不行呢。” 注意到这一点的恶灵，清了清嗓子，尝试做了几次发声练习，回想着欣怡方才说话时的感觉，然后一遍又一遍地进行模仿。 “啊——啊——，……好了，这样应该很像了吧？” 在公厕门口，盥洗池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镜子，恶灵对着镜子照了照，相继做出“笑”、“生气”、“哀伤”、“惊讶”的表情，确认模仿得很相像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呵呵，久等了，我的蔷薇……” 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欣怡”的身体转向剧组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第38章 §§038恶灵附身 “卡！……很好。” 随着场记板“啪”的一声，这一场顺利结束了，剧组的工作人员顿时松了一口气，相继流露出“太好了”的表情。 自从拍摄有曼宁的戏份以来，还是头一次这么顺利。 几个道具组的人员在后面小声议论：“果然是因为场景不利于犯人作案，所以今天才没有发生宁姐被攻击的情况了？” 相比剧组人员“松一口气”的状态，嘉煜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欣怡搞什么，上个厕所三十分钟了还不回来。 导演开始安排下一场戏，曼宁不用换戏服，化妆师小跑过来，准备为曼宁补妆时，她素手一拦，然后径直走到在不远处托腮站着的嘉煜旁。 “怎么了，小侦探？愁眉苦脸的样子，抓不到犯人就让你这么心灰意冷吗？” “不……” 从刚才开始，嘉煜就没去想恶灵的事，心思全在迟迟未归的欣怡身上。 曼宁拍摄期间，为了保障曼宁的安全，嘉煜不能让曼宁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有尝试给欣怡打电话，但是欣怡的手机铃声马上从她的挎包里传来。 她没拿手机就走了，又该上哪去联系她？ 曼宁也发现欣怡不在，四处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你的小未婚妻？” “……虽然难以启齿，但是能否拜托剧组的工作人员帮忙找一下？” 嘉煜不能离开曼宁的身边。 虽然跟嘉煜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曼宁也大概摸索出了他的性格。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想必事态有些严重了吧？ “阿方。” 方助理闻声，马上走了过来。 “宁姐，口渴吗？” 曼宁皱了皱眉，“你去周围找找那个女孩子，她好像遇到了点麻烦，我们的小侦探走不开。” “拜托您了。”嘉煜对着方助理鞠了一躬。 宁姐的命令，自然是不可违的，这孩子又这么有礼貌，自然是不能推诿的。 方助理马上放下水杯，点了点头，便去找人了。只是他没跑出多远，就在距离片场不远处的花坛旁边发现了欣怡。 “你在这里啊？”方助理走近，“宁姐和韩先生都在找你。……你怎么了？” 这个女孩子静静地看着方助理，静静地微笑着，可是，该怎么说呢？这孩子似乎给人的感觉和刚才有些不同啊？但是方助理又说不出她哪里不同。 女孩没有回话，可能是不方便说的事吧，方助理想。然后冲她咧嘴笑了笑来缓解尴尬。 女孩的笑容昙花一现，被她的眼睛盯着，方助理好像陷入了泥潭一般，觉得自己动弹不得。 “……又一个牺牲品……” 说着意味不明的话，女孩的手缓缓伸向了方助理的脸，在咫尺便可以碰触到皮肤的地方停下，方助理诧异她的动作，然而下一瞬间，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闪过，好像电流一样麻痹着方助理的神经，他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意识就被对方操控了。 “我问你什么，你要老实回答。” “是。” 方助理仿佛被下了催眠暗示一样，目光呆滞，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木偶。 “‘我’，是谁？” “你是吴欣怡，是宁姐请来的侦探的亲属。” “那个侦探叫什么名字？” “韩嘉煜。” “他真的是侦探吗？” “我不清楚，反正他是箫总请来，帮助宁姐解决袭击事件的人。箫总和宁姐都对他很信任。” “欣怡”手掌托着下巴，做出了思考状。 虽然操控了这个身体，但是却没有办法读到她本人的任何情报。眼前这个男人能给予的信息固然不多，但是知道这点就已足够。 片刻，“欣怡”一个弹指，方助理空蒙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他“咦”地一声，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又看了看四周，女孩仍是静静笑着，方助理有些奇怪地搔搔头。 总感觉，记忆有些接不上，大脑似乎有过短暂的空白……会是自己多心吗？ 但是除此之外方助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宁姐和韩先生还在等，方助理催促她赶快回剧组那边。 方助理与“欣怡”一前一后走着，嘉煜远远便看见了二人的身影。曼宁已经在拍第二出戏了。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等欣怡走近，嘉煜便迎了上去，一脸忧心。 “……排队。”微微一笑，看着面前的男孩说道。 嘉煜有一瞬间的错愕，而“欣怡”则是从他的肩上，摘下了女士挎包。 动作并没有哪里不和谐，语气也没有哪里不对。 ……但是这种生疏感是怎么回事？ “欣怡”刚一拉开拉链，便看见了死神的道具。 ——原来如此。 似水无痕地摸到手机，长按关机，然后拉上拉链。 感觉到韩嘉煜的视线仍在看着自己。 轻轻提一口气，“……嘉煜，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欣怡”平静达观的双眸回望着嘉煜，视线相触的瞬间，这副身体的心，骤然痛了一下。 ……呵，本以为已经彻底控制，这个女孩子还真是让人意外。 “对不起，刚刚厕所排队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不是在跟你生气，你不要介意。” 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但若是再让这个男孩流露出这种表情，有危险的就只会是自己。 见嘉煜不说话，“欣怡”将目光转向拍戏中的曼宁，问道：“还顺利吗？” 嘉煜也收回视线，转向曼宁，“……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 “欣怡”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虽然在意欣怡，但嘉煜还是将当前的注意力都投入到曼宁身上，曼宁的戏演得非常精彩，就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被曼宁的演技深深震撼了。 而一旁的“欣怡”，看着曼宁的目光却越来越冰冷。 第二场也顺利拍摄完毕。接下来的第三场虽然还是在公园拍摄，但是需要曼宁换装，这时“欣怡”忽然自告奋勇说：“你不方便，还是我跟着她吧。” 嘉煜犹疑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欣怡”刚要挪动脚步，嘉煜忽然拽住了她的衣袖。 “欣怡”疑惑地转头，嘉煜欲言又止，停顿数秒，才挤出几个字： “一有情况马上喊我。” “欣怡”微微一笑，然后胳膊肘往前一带，轻轻挣脱开嘉煜，跟着曼宁进了更衣间。 说是更衣间，其实是在剧组准备的一辆大巴上，车窗和车门口都挂着帘布遮挡，车内此时也没有别人更衣。 曼宁从衣架上取出下一场需要的戏服，发现欣怡还紧跟在身后，便用平淡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是不放心，但是我换衣服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在一旁看着。” 对方面上带着微笑，却不为所动。 曼宁挑眉。这女孩，非要她直说“你在这里很碍事”她才肯出去吗？ “怎么，觉得自己现在是明星大腕了，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吗？徐曼宁，你以前那百依百顺的模样哪去了？” 曼宁闻言，顿时火上心头。 呵呵，区区一个黄毛丫头，竟然也敢教训起她来了？她是谁？她可是徐曼宁！她给箫总面子，她敬韩家、敬宏煜集团一尺，不代表这个小丫头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因为袭击事件未果她最近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脾气，但是现在曼宁发现她似乎没有必要再克制了。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不错，起码还有点矜持。 “十年前，富丽酒店。”“欣怡”说。 十年前，富丽酒店。这七个字就像梦魇，曼宁整个人就忽然僵硬，僵硬得就像是一块木头。 “欣怡”看着曼宁的表情，笑得越发恶毒。 这丫头的神韵……不可能……这不可能……！ 曼宁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水一样软了下来，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牙齿也在不听话地“咯咯”打颤。 十年前，徐曼宁还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演员，没什么名气，即便演出了什么剧，可能连台词都混不到一句。 她当然会不甘心，只要给她一个契机，她一定能够出头！ 所以在十年前的富丽酒店，才有了那个夜晚。梅宏盛是当时很有名气的大导演，能否给她安排好角色，只是导演一句话的事。 她不后悔，但是却伤了一个男人的心。 那个男人也是很有名气的演员，那一晚，他喝了不少酒，大闹富丽酒店，但是在酒店经理和保安的劝阻与拦截下，他最终没见到她的面。 而他当晚，也因为醉酒驾驶，车祸身亡。 夏文彬的死当然在社会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人们只是将焦点聚集在“名演员醉驾身亡”这件事上，有抨击之，有惋惜之，但是没有一条舆论把她徐曼宁的名字挖出来。 这也是当然的，他们的交往本就是机密，何况，徐曼宁当时还没有名气，自然不会引来记者的关注与联想。 所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夏文彬与徐曼宁的关系。当年的梅宏盛不知道，现在星影的箫总也不知道。十年前她还没有签到星影，就算箫总再怎么神通广大，也绝不可能查出这件事。 知道这件事的人，就只有她和死去的夏文彬。 ……死？ 曼宁猛地抬头，对上“欣怡”嘲弄的神情。“你到底是谁？！” “干嘛这么大声？” “欣怡”不断向前挪动脚步，她每进一步，曼宁就往后退一步，直到退无可退，抵在衣架上。 曼宁惊恐地看着对方的手抚上自己的脖颈。 “你为什么要接《伉俪情深》？难道你忘了，十年前，《蔷薇》的男主演，就是毁在你手里？” 《伉俪情深》是根据电影《蔷薇》改编的电视剧，而《蔷薇》的男主演，就是夏文彬。 “你……”曼宁的声音在发颤，“你是文彬……这、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被夏文彬附身的欣怡邪魅一笑，“自你拍完《伉俪情深》后，我就一直跟着你。你说你不信鬼？呵，到底是不信，还是因为心里有鬼，怕遇上故人？” 声音在喉咙里打转，但是曼宁已经发不出声来。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所以，这接连诡异的袭击事件……是文彬…… 文彬是想杀了她报复吗？ “咣咣咣！”方助理敲了三声车门，“宁姐？你换好衣服了吗？下一场马上要开拍了！” 又不是拍古装戏，戏服没有那么繁琐，宁姐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跟在方助理身后一直沉默的嘉煜，忽然推开方助理，粗暴地掀开挂在车门的门帘，冲了进来！ 第39章 §§039谁怜君心 方助理也紧随其后，看见宁姐脸色煞白煞白的，方助理以为她是贫血或又是胃痛，这才换半天衣服不出来。 在他们冲进来前，文彬控制着欣怡的手，就已经从曼宁脖子上放了下来，并警告她，如果不想造成伤亡事件，就乖乖闭上嘴。 要想个办法，让碍事的人统统退场，文彬才好继续跟这个女人谈话。 文彬生前是优秀的演员，凭借他还未遗忘的出色演技，他有自信把这些人糊弄过去。 先是这个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的助理。 “欣怡”的身体转向方助理，沉稳地说：“宁姐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需要休息一下，你跟导演说，先拍其他人的戏好了。” 方助理闻言点点头，说了句“那宁姐麻烦你们先照顾下”就转身去跟导演打招呼了。 接下来，就是这个死神。 “嘉煜……” “从欣怡的身体里滚出来！” 嘉煜的两道目光刺过来，像跟毒刺一样钉在欣怡脸上。 “哦……”肯定而不是试探的语气，死神是百分百笃定的，在那锐利目光的威慑下，文彬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吴欣怡的？” “若回答你，你就肯老老实实出来？” “欣怡”耸了耸肩，“说不定呢，要看你的回答有没有依据。” “欣怡从厕所回来后，我就有所怀疑。若说决定性的证据，是你刚才那句‘宁姐胃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只有事先知道徐小姐有胃痛的毛病，才会用到‘又’字。” “原来如此……是我疏忽了。” 文彬下意识地摸了摸欣怡的挎包。死神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包包里，文彬知道，他虽是死神但不是冥界的使者，没了这些道具他根本不足为惧。 “但我拒绝离开这具身体。难得能跟这个女人说上话。”被识破后，文彬的语气有些挑衅的意味，“倒是你，要是不想这个女孩受伤，最好乖乖站在那里不要动。” 然而文彬一句话还未讲完，嘉煜便已近身，快速牵制住他的双手，感慨这死神速度竟然如此之快之余，阵阵电流麻痹之感从身体穿过。 文彬这才看清这个死神手腕子上戴着的东西，原来是除灵师用来防身的手链，里面镶刻了特殊的符文，是专门对付恶灵的，这手链他们从来都是不离身的。 看来这个死神虽然不是冥府的使者，但确也有些冥府的手段。 不愿受制于人的个性，也和生前的自己有几分相像。 这一招的确奏效，文彬意识有些涣散，灵体已从欣怡的头顶冒出一个小头。 文彬的头叠在欣怡头上，许是因为附身的关系，曼宁竟然也能看见文彬的头颅灵体，怔在了原地。 嘉煜没有放过文彬，但是麻痹的痛感并未加大，看来这死神果然是顾忌这女孩的安全，不敢使出全力。 文彬轻笑：“看见你我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你对她痴心，你又怎知日后她也必不负你？” “我爱她就不怕她负我。” 趁文彬发怔之际，嘉煜再次使力，将文彬的灵体又从欣怡身体中逼出一些。 “你虽已恶灵化但罪行不重，多次对徐小姐出手，却都处处留情。如果你肯乖乖服罪，我可以上报减轻你在地狱中的刑罚。” 文彬眉色一凛，欣怡的手忽然抬起，扼住了曼宁的脖子。 “你以为我还爱她？你以为前几次是我故意留手不忍伤她？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凭你的执念。” 文彬的灵再次怔住。 不爱，又哪来的恨？哪来的留恋？ 十年徘徊在尘世间，不就是为了她？ 曼宁本已不愿挣扎，但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双泯灭的眼又再次亮了起来！ “你敢说你爱过我吗，夏文彬？你不爱！你爱的永远是你自己，你爱的是优秀演员的地位和荣誉，如果你肯稍稍把爱分给我一点，我那晚就不会去找梅宏盛！” 往事不堪回首却历历在目。 徐曼宁和夏文彬，就读于同一所电影学院。从那时起，二人就互相吸引，成为了一对。 那个年代，活跃在荧幕上的都是名副其实、演技精湛的实力派演员，在他们的光辉羽翼下，新人靠自己很难绽放出光彩。 但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夏文彬还没毕业就被某导演相中，出演一部古装电视剧的男主角，从此一炮走红。 其实那部剧仰仗的全是编剧写的剧本好，无论谁演都能走红的，夏文彬实在是捡了个大便宜。 是啊，夏文彬的运气一向很好，相比之下，曼宁似乎总与“好运”无缘。 声名鹊起的夏文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求徐曼宁对外隐瞒两人交往的事实，这在圈内很常见。为了夏文彬的事业，徐曼宁不得不妥协。 曼宁想见夏文彬的面，还得通过夏文彬的经纪人才行，那时曼宁本来想提出分手的，但是曼宁的同学都劝她忍下来，“你毕业以后的演艺生涯还要靠夏文彬提携呢”——出于这个念头，曼宁暂时打消了分手的念头。 曼宁毕业后，演艺事业并没有出现转机。 她也有出演一些角色，但都是小角色，别说台词，她那些角色就跟群众演员差不多。最好的一次是出演一部古装戏，让她扮演大户人家的女儿，结果这个女儿就出镜了五分钟，最后被采花贼荼毒后还惨死。 曼宁肯吃苦，肯学习，其实她的演技也不错，就是缺少机会。 在她还在出演“被采花贼毒害的女子”时，夏文彬因出演《蔷薇》，已荣获“最佳男演员”奖了。 曼宁去求他，几近周折见到他本人的面，把自己的困难告诉了他。只要他在导演面前说一句话，她的情况就能逆转。曼宁并不贪心，她不求一上来就演女一号，她只求能给她一个出镜率较高的角色，她说，她会用演技来征服人。 夏文彬却说：“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曼宁大笑，不是时候？那她要再等多久才算“到了时候”？仅靠一些群众演员的角色，挣得那几块、十几块钱她已经没有办法糊口了，再演不上好角色，她连维持生计都难。 然而夏文彬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却实在让她失望。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跟她提起了梅宏盛这个人。他的大名，曼宁自然是如雷贯耳，也知道，这个男人很好美色。 人都快没活路了，还在乎这副皮囊么？ 所以那一晚，富丽酒店，她答应了梅宏盛的要求。 但是却不知怎么被夏文彬知道了，他当晚大闹富丽酒店，叫骂着让梅宏盛出来。 富丽酒店的经理和安保人员素质很高，再加上夏文彬当时一身酒气，自然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赶在事情闹大、被更多人知晓以前，夏文彬就被控制住，并被经理劝走了。 那一晚，曼宁没有看见夏文彬，只是当时曼宁并不知道，那一晚，也会是二人的永别。 回忆到此，曼宁冷冷地说：“你那晚之所以会大闹富丽酒店，其实你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吧。” 自己的女人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这种事是个男人就会接受不了。 “可是我不觉得我有负于你。你自成名后，可有管过我的死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来，你我都是一丘之貉，夏文彬，谁也怨不得谁。” 但是曼宁的自我讽刺却没有让文彬平静下来。 “你说我不是为了你？我若不是为了你，我早就选择当时一线的女艺人交往，而不是还守着你！” “守着我？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我求爷爷告奶奶见你一面，还得贿赂你的经纪人！这叫你守着我？！” 这句话似乎让夏文彬有所触动。 ……他的经纪人竟然做过这样的事？ 欣怡的手松开了。 嘉煜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迅速从口袋里取出缚魂绳，缚魂绳见恶灵倍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圈住欣怡的身体，紧紧束缚住，绳上灵力催动，文彬吃痛，哀嚎声不绝于耳，让曼宁身心一震。 肉眼可见的灵力波动，被折磨的文彬身形不稳，欣怡挎在肩上的背包顺势滑落在地上。 嘉煜眼疾手快抄起挎包，迅速取出里面的黑色钢笔，骤然一变成死神镰刀。 若是不穿冥界衣袍便手持死神镰刀，那么镰刀的姿态普通人类是肉眼可见的。 宽大的刀背几乎将这狭小的空间占满。 漆黑的刀刃泛着森冷的光，只是持在手里，那气场便有所不同。 文彬的灵体已被逼出大半，他对欣怡的控制不再随心所欲，而欣怡的潜意识又在与文彬的意识相抗争，现在的他在嘉煜面前，根本如同一头待宰的羊。 耳畔风声呼啸，那是空气被镰刀带动的气流声。 然而风未至，刀刃已至，森冷的刀刃停在欣怡头颅上方，与文彬被抽出一半的灵体只留咫尺。 刀刃蓦地停下，曼宁挡在了身前。 “徐小姐，请不要妨碍我的工作。” 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比上古寒髓泉水还要冰冷。 曼宁自认苦历十年已练就铁石心肠，但，人心毕竟是肉长。 “你想对他怎样？”曼宁急切地问。 “斩。” 文彬却讥诮一笑：“徐曼宁，我不要你好心！是你弃我在前，如今不必在这里假惺惺做戏给我看！” 曼宁不理会文彬，而是看着嘉煜，眼里竟难得见了哀伤，“你一斩下去，他会怎样？” “入地狱，为苦役，待他还清一身罪孽，才能再入轮回转世。” “他有什么罪孽？”曼宁想起前些日子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祸事，了然，“可他从未伤我。” 嘉煜摇摇头，说：“他已有害人之心，否则不会是恶灵的形态。” 曼宁看了一眼欣怡，沉声发问：“韩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想除他而后快，有几分为公，又有几分是出自你的私心？” “徐小姐，请让。” 嘉煜镰刀立起，刀尖已到了曼宁咽喉处。 “徐曼宁！” “夏文彬，”曼宁闻声却不回头，身后是他急切的神情，“你问我，为什么会接《伉俪情深》？也许，是因为这个名，也许，是因为，你是我在演艺圈里永远也越不过的一道高墙。” “徐小姐。”嘉煜咬牙，“请、让！” 曼宁这回张开双臂，决心要拦。 “小侦探，他人虽桀骜，但本性不坏。我虽不信佛，但是这西方极乐世界还是知道的，你既然是除灵师的后人，必然懂得怎么度化他，我愿搭上我一半的阳寿，跟你做这个交易。” 曼宁看着嘉煜，眼底竟是前所未有的清净。 嘉煜闭眼长吁口气，握着死神镰刀的力道是紧了又紧。 “韩先生，请你告诉我，你想除他而后快，有几分为公，又有几分是出自你的私心？” 曼宁的这一声问还在耳边回荡。 公有，私更多。 活人被死灵附身，还是个恶灵，即便顺利除灵，欣怡的血肉之躯也不会相安无事。哪怕是通灵眼的体质，也不能保证。 嘉煜睁开眼，眼底氤氲，声音也少了他一贯的清明。但是，却足够坚定。 “抱歉我做不到。人生在世，多多少少都会揣着私心。我也不过是个凡人，无法原谅害我爱人受苦的人。” 所以，嘉煜决计不会超度他。 曼宁想说些什么，但嘉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问你，”他看向文彬，“你与徐小姐的恩怨，与欣怡何干？欣怡何错之有？” 曼宁怔住，文彬亦无言。 良久，文彬闭眼。 “徐曼宁，我本想杀了你，但是我运气不好，碰见这个死神。算了，这就是命。” 他的灵魂徘徊尘世十年。这十年，他躲过多少鬼差巡检，逃过多少死神狩猎，终于让他找到了她，让他可以兑现当初的誓言——拉她一起共赴黄泉。 然而，临下手时，心还是犹豫了。 到底是爱她多一点，还是恨她多一点？文彬也在心里不断问着自己。 身死形灭，爱恨皆枉然。 “死神，你动手吧。”文彬睁眼，虽被缚魂绳折磨却仍保气度不凡，眼底更是接受的坦然。 嘉煜正要动作，却被一阵急促的叫喊声打断。是方助理，和导演打完招呼，又跑到药房去买了些药。 透过窗帘的缝隙，提在方助理手上装着各种药盒的塑料袋是一目了然。 文彬轻笑：“倒真是个忠犬，这样的人虽然入不了你徐大小姐的眼，但至少不会重复你我的覆辙。” 话音刚落宿主的身形忽然一晃，被恶灵附身太久，欣怡的身体已是极限。 嘉煜神色一凛，而文彬也忽然急声：“徐曼宁，你出去！” 外面方助理叫唤两声，不见有人应，正想着要撩开门帘进来看看怎么回事。 若是被他看见嘉煜手中的镰刀，又会给在场的人平添困扰。 只有曼宁出去，然而文彬更多是不想让她看见。 看见他再死一次。 曼宁抿了抿唇，她知道这又将是诀别，这一斩是在所难免，可她最终是什么都没有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一眼万年，转身快步出了更衣间。 车外，曼宁和方助理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动手吧，再迟些，这小姑娘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镰刀高举。 文彬仰头闭眼，最后的最后，将压在心底很久的那句话一吐为快：“其实我当年并不是不管你，只是这个圈子水太深，我不想你涉足，等我事业稳定后，养着你，做一个家庭主妇就好。” 镰刀已落下。 文彬灵体消散的一瞬间，嘉煜接住了欣怡倒下的身体。 “对不起，欣怡……” 抱着她的手臂不敢用力，但是那指甲却已嵌进了肉里。 欣怡在姑姑家休养了两个星期。姑姑找来医院的朋友为她开了一张诊断证明，病因是脚扭伤建议休养。 欣怡苦笑，她这哪里只是“脚扭伤”？她这分明是“全身都扭伤”，就好像身体被车碾过一样，浑身剧痛，动弹不得。 这样肯定是不能住宿舍的了，而住嘉煜那里毕竟也不方便，所以嘉煜便把欣怡送到了姑姑家。 “担心你媳妇，你干脆也住我这好了，我这就房间最多。”姑姑说。 于是嘉煜这两周也住在了姑姑家，照顾欣怡。 欣怡终日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便想起《伉俪情深》这部剧，也开始追起来。 文彬附身的时候，虽然欣怡的意识被压制，但是却也看到了文彬的记忆。 比起恨，文彬果然……还是爱曼宁多一些吧。 门外保姆送来汤药，嘉煜刚好洗完手回来，接过药碗，“我来。” 韩家特制的汤药太苦，若想要她乖乖喝下得哄。 嘉煜坐在床边，吹着药汤，慢慢送到她嘴前。“来，乖，张嘴。” 欣怡皱着眉头，忍着喝了下去。如果是以前，这么苦的药汁她绝对不喝。现在不同，如果她不赶紧康复起来，嘉煜就会一直流露出让她不忍的自责表情。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嘉煜还是在深深自责着。 乖乖喝完药，欣怡撒娇：“嘉煜，抱抱我。” 其实她身上还是痛得要命，根本碰不得。但是如果不做点什么，嘉煜会一直自责下去，她不忍看。 保姆接过药碗便关上了卧室的门。嘉煜轻轻搂过她，和她一起靠在靠枕上，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一起看电视。 电视里，《伉俪情深》在演大结局，与文彬和曼宁的悲剧不同，电视剧是d。 每一集结束后马上会唱起片尾曲，画面会变成演员表，然而这最后一集，却稍有不同。 欣怡瞪大了眼，“嘉煜，这是……？” 嘉煜轻轻一叹：“想来，这才是她接《伉俪情深》的真正原因吧。” 画面还停留在剧中男女主角相拥在蔷薇园的画面，在夕阳的照耀下，满园的蔷薇开得正艳，然后镜头不断拉远，二人拥抱着的身影渐渐变成蚂蚁般大小，画面被鲜艳的蔷薇色与绚丽的夕阳所染红的天空所分割，美得迷醉。 就在镜头不断慢慢拉远时，屏幕中间出现了几行醒目的字： bin 谨以此片纪念夏文彬 ——徐曼宁 然后，才是—剧终—和演员表。 …… “你为什么要接《伉俪情深》？” 因为， 想以这种方式， 与你相拥重逢—— …… 第40章 §§040难得撒娇 高楼外夜色迷醉。 箫总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有如星夜般闪烁着霓虹灯的夜景。 手中的移动电话还在“……嘟……嘟……”的响，他拨通的是韩夫人的住宅座机。虽然这个时间段是比较晚，但是应该也不会让对方感到失礼的程度才对。 又等待了几秒钟，韩夫人终于接起了电话。 “萧大哥。” 十分沉着稳重却不失慈爱的声音，但是箫总却从中听出一丝丝焦虑的感情。 能让这位夫人焦虑，还真是不可思议。 一边这样想着，箫总一边问候：“这么晚还打扰您，请恕我失礼了，韩夫人。” “哪里，萧大哥何必这么见外。” 他们是有三十多年交情的老朋友了，不过自从她嫁入韩家后，他们之间的来往次数就比较少了。 一个女人家，执掌这么大一个家族实在不容易，还要照顾门下的除灵师修行，除非真有急事，否则箫总很少跟她通电话。 她也的确很忙，所以箫总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再次感谢令郎的帮忙，曼宁说事情解决得很圆满。而且我有感觉，经过这次事件后，曼宁的性格也有所改变，都是令郎的功劳呀。” “犬子没有让您失望，这我就安心了。” “哪里哪里，怎么会失望呢！”箫总对着电话笑了笑，“等令郎结婚的时候，我一定会派公司的艺人去捧场的！” 电话那头，韩夫人掩嘴微笑：“那真是蓬荜生辉。承蒙萧大哥一番好意，不过现在就谈起犬子的婚事，也有点过早呢。” 箫总也一笑：“左右不过就是这两三年内的事嘛！有那么可爱的未婚妻，想必令郎也想早点办婚事吧！” 电话那头，韩夫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萧大哥说谁的未婚妻？” 箫总一愣：“自然是令郎的啊！”他顿了顿，脑中试图想了一下韩夫人为何有此一问，考虑到韩家的立场，然后自己想了一个答案，再次哈哈一笑： “明白了，您是想瞒着，不想过早透漏给外界知道。您放心，我也会严令公司艺人，让他们绝对守口如瓶。” “……萧大哥。”电话那头，一头雾水的韩夫人苦笑了一下。 “放心吧，就凭我们这么多年的老交情，这件事也一定给你办好！”一说起孩子们，箫总就想起了他那移民到美国的五岁小孙女，话也开始多起来：“不过这事也不要拖太久，就算孩子们不急，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你看看我，都是当爷爷的人啦，难道你不想抱抱孙子吗？” “……” “那丫头我看着挺好，看得出令郎也很喜欢她，时时把她捧在手心里，让我也想起了我年轻的时候啊，哈哈。他们两个结合，一定会生出很优秀的小宝宝！” ……越扯越远。 电话那头的韩夫人已经笑不出来了。 在接箫总电话前，她正在跟小姑通电话，那头也是很急，询问药方的事，但是当韩夫人问是谁被恶灵攻击了，小姑却含含糊糊一笔带过。 知道不是儿子受伤，韩夫人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不过，如果是嘉煜那孩子在除灵时把普通民众卷入致使受伤的话……善后也是个麻烦。 草草跟小姑结束通话后，韩夫人便马上接起箫总的电话，所以箫总才听出她的声音有一丝焦虑。 嘉煜的……未婚妻？ “萧大哥，你是说，你见到了自称是犬子未婚妻的姑娘？” “哪里是小姑娘自称，是令郎自己介绍时这么说的。就是曼宁委托除灵那天，令郎带着小姑娘一起去了哦！哈哈，如胶似漆，恩爱得很呢！” 又与箫总寒暄了几句，韩夫人礼貌地挂断了电话。 “夫人，您怎么了？” 夫人挂断电话后，在沙发上坐了好久，表情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让弟子有些担心。 “媛媛，嘉煜那孩子有多久没回家了？” 媛媛想了想，说：“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哦！一个月前少爷回来了一次，说是来取圣水，不过马上就走了，当时您去了道场，所以没见着少爷的面。”少爷还吩咐，他回家的事不许对母亲提起，所以媛媛就一直帮少爷保密到现在。 韩夫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又用座机拨通了小姑的住宅电话。 姑姑家。 欣怡刚刚睡下，嘉煜亲吻了一下欣怡的额头，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姑姑正按照嫂子给的药方煎药。 韩家的技艺，一向传媳不传女。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但是老爸还是这么死教条。 姑姑一边煎药，一边叹了口气。 大嫂太精明了，而她一向嘴笨，不知道方才跟大嫂询问药方时，对方有没有听出什么不对来。 欣怡的事大嫂还不知道，而她和嘉煜都觉得，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让大嫂知道的好，毕竟万魂的比试还没落幕，嘉煜的身上还有跟邓家的婚约在，若是知道这小子在外面自己找了女朋友，不得把大嫂气出病来？ “姑姑，我来吧。” “行了行了，你为了欣怡奔走了一天，也累了，去早点休息吧。” 姑姑家里虽说有请保姆，但是药方不宜外泄，煎药的事还得韩家人亲自来。 不过这药味，确实不怎么好闻啊。姑姑捂着鼻子，亏欣怡这几天能当成玉露仙浆一样喝下去。 “去吧，先去睡会。你半夜三点还得起来喂欣怡喝药呢。” 外面“噔噔噔”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保姆小怜，手上拿着无线分机电话快步走了进来。 “太太，您的电话，是大夫人。” 姑姑和嘉煜闻言眉头都是一皱。这刚通完电话没多久，怎么又打电话来？……莫非是问药方的事让她察觉到了什么了？ 姑姑盯着砂锅瞧了瞧，接过小怜手中的电话，另一只手又冲着嘉煜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他去睡觉，有事她顶着。 “喂，嫂子。” “韩莹。” 姑姑的背脊僵直起来。只要大嫂喊她全名，就绝对不会有好事。 “你有事瞒我。”电话那头的语气不温不火，却让姑姑更心虚。 “嫂子你……指什么？” “你还想瞒我？”大嫂的语气严厉起来，“嘉煜不懂事，你也跟着他胡闹么？” “嫂子……到底指的啥事啊？” “我问你，嘉煜的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姑姑脸色一下垮了下来，心想着：完蛋了…… 23:00。 被姑姑赶出厨房的嘉煜，本来也准备就寝的，谁知冲了个热水澡竟然也把一身的疲劳和困意也冲散了，三点还要喂欣怡吃药，索性就不睡了，他拧开欣怡卧室的门把手，走到她床前。 欣怡睡得正熟，嘉煜打开床头台灯，将亮度调至最暗，坐在床边，凝注着她的睡颜。手指拨开挡在她眼前的一缕发，又将盖住她半个头的被子往下拉了拉，让她把头睡在外面。 欣怡的呼吸不均匀，想来是因为身体的剧痛还在折磨着她。嘉煜手指轻轻抚上欣怡的脸颊，又露出心疼内疚的神情。 手指向上抚上她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后，嘉煜松了一口气。 嘉煜小的时候在修行中也被恶灵攻击过，他晓得那种痛苦。好在，夏文彬没有伤害欣怡，否则嘉煜真的无法原谅他自己的疏忽。 “……嗯？嘉煜，到吃药时间了吗……” 欣怡迷迷糊糊醒来，睡眼松弛地看着嘉煜。 嘉煜轻轻抓起欣怡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还没到，你再睡会吧，时间到了我会叫醒你。” “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嘉煜轻轻吁了口气。 “你看我天天除了吃就是睡，都快变成猪了嘛。” “我看看，哪里变成猪了。” 嘉煜将脸凑近，与欣怡面面相望，肌肤相贴的触感让欣怡脸上一烧。 蜻蜓点水的一吻。 她还是病人，嘉煜懂得分寸。 “嘉煜，我听说你小时候受的伤比我现在要严重多了。” 下午嘉煜到外面抓药的时候，姑姑给欣怡讲了讲嘉煜小时候的事情。除灵师的修行很苛刻，而韩老先生和嘉煜的母亲又极为严厉，嘉煜经常被恶灵弄成重伤，有一次昏迷了三天才醒来。 “所以相比之下，我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跑完马拉松顶多也就是我这样，所以你就不要再为我难受了。” “你是女孩子，自然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那么重的伤你都能忍受，这点小疼小痛我也可以。” ……这倔强的脾气到底是像谁？ “嘉煜，你真的不睡会吗？” “你睡吧，我想看着你。” ……被你看着，才睡不着。 “那大家就都不睡好了。” 欣怡机械地扭着身体想要坐起，嘉煜说不过她，只好扶她起来，把软软的靠枕垫在她背后让她靠上。 “我要你给我讲故事，讲你小时候的事。” “下午姑姑不是给你讲过了吗？” “我要听你讲。”欣怡嘟着嘴。 难得见她这么撒娇。 “好吧，那就从我六岁的时候讲起……” 嘉煜徐徐道来，讲着讲着，在嘉煜磁性的声音下，欣怡渐渐又有了睡意，夜风沁入，欣怡的身子瑟缩了一下，马上闭上的眼睛又勉强张开。 嘉煜起身来到窗前关窗，窗外月色染白大地，四周一片静寂。月色下浮现的嘉煜侧脸，温柔而又虚幻，美的让人窒息。 “欣怡，再睡会吧，我会守着你的。” “……那你过来哄我睡……” 吴大小姐今天是要撒娇撒到底了啊。 嘉煜重新守在床前，静静地抚着她的脸，可是光这样欣怡还是不肯乖乖入睡，嘉煜最后举手投降，想起自己小时候奶奶经常在枕边轻哼的摇篮曲，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哼唱起来。 声音有些干涩，听得出他有些害羞，但是记忆深处有着祖母温馨的这支摇篮曲却不会因为心中的羞涩而乱了音节。 在月光温柔的照耀下和嘉煜温柔的哼唱下，欣怡渐渐闭上了眼睛。 走廊上，姑父隐隐瞧见欣怡卧室的灯亮着，轻轻掩开门缝，嘉煜宠溺地注视着熟睡的欣怡，嘴里哼唱着温馨的摇篮曲，姑父微微一笑，又轻轻把门带上。 ……小煜这孩子竟然会哼摇篮曲哄人睡觉，欣怡这丫头真是不可思议。 走进厨房，妻子还在煎药。 “莹莹，我来煎药，你去休息吧。” 姑姑摇摇头，拉过丈夫的手，他看出她心事重重。 “怎么了，莹莹？” “老公，嫂子她……知道嘉煜跟欣怡的事了。” 嫂子深受爸妈守旧的思想影响，加上家族隐职关系，只认“门当户对”。虽然不喜邓家的女儿当儿媳，但是儿媳的人选也不会离开除灵师这个范围。 嫂子有两位得意门生，想必她想让其中一个学生成为嘉煜的妻子吧。 韩莹与丈夫的结合便是如此。丈夫是韩莹母亲的得意门生，但是韩莹会同意这门亲事是因为她和他是青梅竹马，彼此相爱。可是嘉煜不同，他对嫂子的学生一点感情都没有。 嘉煜是想等自己完成万魂的任务后，再跟母亲提起欣怡，这样自己也有了跟母亲谈判的筹码。所以之前嘉煜才会拼命地除灵。 “大嫂很生气吗？” “嫂子只问了我一句，说：‘你由着嘉煜这么胡来，有没有想过会不会给那女孩的家里带来困扰？’——这句话真把我给问住了。” “你没跟大嫂讲，欣怡有通灵眼吗？” “有啊……包括这两个孩子是怎么相遇的，我都跟嫂子讲了。唉，还不如不讲。” 能让莹莹面露凝色，看来大嫂是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嫂子说，明天她会联系日本的高濑家族，拜托他们制作能让通灵眼失效的药。” 日本的高濑家族是阴阳师的后裔，一直都与中国的三支除灵师家族有着友好往来。 而高濑家族的制药技术，号称当世一绝。 姑姑直叹气，“嫂子说，通灵眼对那孩子来说太沉重、太不幸，还是早些让她恢复成正常人的好。不是除灵师的后裔或门生，就不该跟灵有太多牵扯。” 姑姑作为韩家的女儿，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嫂子若是见了她儿子对欣怡这般痴迷，还忍心拆散这对鸳鸯吗？ “你就先别担心了。”姑父宽慰着，“那药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即便做好了，只要欣怡不愿意，谁也不能强逼着孩子服药。” 姑父将灶上的大火调成文火，又揽过妻子的肩膀，“先静观其变吧，等小煜按照原计划完成万魂任务再说。没了邓、欧阳两家的压力，欣怡和小煜的事到时候也好跟大嫂商量。通灵眼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只有欣怡本人说了才算。大嫂为人严厉却并非不明事理，她不会对欣怡怎么样的。” “是啊。”姑姑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能做的，就是督促嘉煜，尽早完成万魂任务了。” 至于大嫂那边……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第41章 §§041篮球比赛 地球不管少了谁还是照样转，但是宿舍少了欣怡，其她三个就好像菜里面少了盐巴，索然无味。 “还是……有朋友好啊。” 中午，康复的欣怡刚一进宿舍，就看见桌子上摆着的大蛋糕，上面写着：欢迎归来！ 欣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主办人宿舍长身上抹。 着实被这三人感动了一把，yy姐和韩剧姐争抢嘉煜买来的几大包零食，欣怡也只当做没看见。 “哇！都是进口食品哎！我们有口福了！”yy姐说。 欣怡笑呵呵的。 “达人，你再病一回好不好？这样我们元旦的份也有了。”韩剧姐说。 欣怡还是笑呵呵的，强忍着把韩剧姐丢出去的念头，转身对宿舍长说：“我们宿舍哪来的一只大蟑螂啊？” 宿舍长从床底下掏出一支特大号的强效杀虫剂，递到欣怡手里，说：“土豪家属，请！” 欣怡头一次有想拍死她们三个的冲动。 虽说只休养了两个星期，但是功课却也落下不少。好在这三人都有认真记课堂笔记，欣怡借来宿舍长的，认真翻阅。 “还看什么笔记，你哪不会让你老公教你不就好了？”yy姐说。 想起之前嘉煜给她恶补功课的日子，欣怡猛地摇头。先不说萦绕在嘉煜身边的男性气息很是影响她，万一她做错了或是屡教不会，嘉煜的“惩罚措施”也很让她“受不住”。 ……简直就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唉，耽误了两周的课程，不知道老师讲课的时候，还能不能听懂。”欣怡抱起下午课程需要的教科书和笔记本，正准备出门，忽然衣领被宿舍长拉住。 “上哪去？” “去教室啊？”去晚了就占不到前排的座位了。 “去什么教室，从今天开始举办为期两天的校篮球比赛，一切课程暂停。上午已经比完一场了。下午是我们系的。” 欣怡的下巴差点砸到了地上：“纳尼？”郁闷的把书放回桌子上，“这破学校怎么能这样？” 难得她想认真学习一把哎！ 当然她遭到了另外三人的强烈鄙视。 怪不得嘉煜刚一把她送到宿舍楼门前，他的那几个朋友就把他拉走了，原来下午是要有比赛啊。 “欣怡，韩学长下午也要出场的，我们早点到体育馆占位置，晚了前排就没座位了！”韩剧姐摇晃着欣怡的胳膊。 ……去教室占位，从来就没见你这么勤快过。 韩剧姐抱起嘉煜买的一大堆零食，拽着姐妹们的胳膊，勇往直前冲向体育馆。 她们赶到体育馆的时候，二楼观众席上已经坐了一多半学生了，yy姐眼尖，一眼就瞅见了霸占某一区域第一排座位的褚子轩他们。 原来宿舍长早就下令，要男朋友和他的室友先到体育馆占位，她们随后杀到，褚子轩也看到宿舍长，赶忙站起来招呼着她们过来坐。 她们刚入座没多久，旁边的空位就被其他学生占满了。 “真厉害，比赛不是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开始吗？”欣怡说。 “你傻啊？今天出场的运动员都是校重量级人物，大家当然是早点来占位置看了。”韩剧姐说。 “除了嘉煜，还有哪个重量级人物？”欣怡问。 “有你家嘉煜一个就够全校女生疯狂的了。”韩剧姐说。 欣怡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流川枫拉拉队的景象，顿时汗了一把，四处张望，看看有没有所谓的“韩嘉煜拉拉队”。 吕伟就坐在褚子轩旁边，欣怡看见他，难免有点尴尬，但是吕伟却不觉得什么，还主动问她：“听说你脚扭伤了，没事吧？” 欣怡只好讪笑说：“我没、没事，嘿嘿。” 吕伟也笑了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欣怡，这时旁边又传来几声男生的口哨，大家往观众席出入口的方向一看，原来是本校的校花和各系系花陆陆续续找位置就座了。 欣怡一眼就看到了赵娜，没想到她被嘉煜刺激后竟然还会出现，欣怡急忙坐正，虽然赵娜没有看见她，但是欣怡心里还是觉得心虚与尴尬。 这下午的比赛是软件系对战外语系，软件系穿红色球衣，外语系是蓝色。取得胜利的院系将晋级半决赛。虽说运动员为大一到大四生不等，但是大家都知道每年的校篮球赛也可谓是大四学长们的最后一场比赛，所以40分钟的比赛下来，5名出场队员基本上会安排2-3名大四学生出战。 褚子轩说：“明天上午是我们系对战艺术系，到时候我们也有机会上场的。” 宿舍长说：“是吗？那半决赛的时候就是你们跟我们软件系打了。”在宿舍长心中，今天软件系是稳赢的。 吕伟目光闪烁，“我们不会输的。” 总觉得吕伟的话酸味十足呢？是不甘心欣怡被嘉煜抢走吗？ 谈话间，底下篮球场上，运动员们换好球服开始出场热身了。欣怡认出场上的文晖、袁飞宇、杨阳他们，但就是没看见嘉煜。 观众席也是一片哗然声和议论声，尤其是女生们，没看到韩嘉煜出场，再也按耐不住，有的甚至站起身来，朝着运动员更衣室的方向眺望。 yy姐：“确定韩学长首发出场？” 宿舍长：“不会错，每支球队的首发阵容都要跟学生会报备的。” 而且像韩嘉煜这样控场能力高的球员，怎么会让他坐冷板凳呢？又不是负伤了。 就在体育馆里一片叽叽喳喳声之下，韩嘉煜终于穿着红色4号球衣出现了，他从容地接过文晖的传球，大家以为他要三步上篮的时候，嘉煜忽然在三分线外站定，起跳，一记漂亮的后仰投球，只见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后，正中篮筐。 观众席沸腾了，女生们尖叫欢呼着，嘉煜漂亮流畅的动作，让男生们也不免要夸上一句“真厉害”。 韩剧姐比欣怡还要兴奋，拽着欣怡的衣袖，“三分球耶！三分球耶！你老公好帅哦！” 褚子轩看清嘉煜的球衣号，喃喃说：“韩嘉煜……他是要打得分后卫的位置么？” 吕伟的神色有点复杂，先不说他是否能做到精准的三分射篮，那个后仰投球的动作，也不是他能做到的。 欣怡倒不觉得惊讶，毕竟她以前就见过嘉煜打篮球的风姿了嘛。 而篮球场上，外语系的球员们见到韩嘉煜倍出风头，自然也不甘落后，只见一名个子高高、体格健硕的球员也接过队员的传球，然后像一阵旋风一样奔到篮筐下，猛然起跳，手中的篮球朝着篮筐用力一按—— 强力灌篮！ 整个篮球场上回响着篮板的震颤声。 他重重落地，球衣背后的“13”像在为主人扬威一样，显得格外醒目。 观众席又是一片呼喊，外语系的学生们更是爆出一阵比一阵高的“外语系最强”的助威声。 嘉煜、文晖他们也看向了在场地中线那边热身的对手。 文晖：“他们在挑衅啊。” 杨阳大笑：“那个中锋好厉害，听说以前在体校练过。” 嘉煜一双明亮的眸子透着精明，哥几个知道，这家伙又在收集数据准备算计人了。 嘉煜：“弹性不错，动作也不拖泥带水，他在篮板下对我们来说是一大威胁。” 文晖：“我们队的中锋，很难挡住他。” 嘉煜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在文晖他们眼里看来，简直比狐狸还奸诈，“那就想办法把他搞下场。” 比赛还有10分钟开始，软件系的球员全都围了上来，听嘉煜安排战术。 不能让大四学生包办5个名额，所以上半场由嘉煜、文晖、杨阳代表大四学生出战，另两个名额则由一个二年级生和一个三年级生出场。 嘉煜：“阿杰，杨阳，你们两个一会看住那个13号，注意裁判员的评判尺度，想办法让他犯满五次规下场。” 阿杰虽然只有二年级，但他球技不错，反应快、应变能力强，加上身高在那，很适合中锋的位置。而杨阳，他们都叫他猴子。 杨阳：“他可是体校出身哎，又不是门外汉，哪那么容易犯规啊？就算难免犯规，我看也就一两次，哪能犯满五次被罚下场啊。” 嘉煜自信一笑：“那个13号的个性，可没有他体格那么稳重。刚才我只是略微热身一下，就引起了他的对抗意识。他好胜心强，一拿到球绝对会全力进攻得分的。比赛时，只要你们两个在防守的时候略微激下他，他一定会上当的。这样的人很容易进攻犯规。” 嘉煜此言一出，一干人等都退后两步。 文晖：“太贱了。” 杨阳：“太贱了。” 袁飞宇：“太贱了。” 众学弟心音：“人至贱则无敌啊……” 嘉煜说：“这是战术。那你们是听还是不听？” 杨阳：“听！听！老大，您说了算。” 文晖：“两个人盯一个，这样对方就会有一个完全没人盯。” 一般来讲，双方队员都会采取“一对一盯人战术”。 嘉煜扫了一眼对方的方向，外语系见软件系的队员都围成一个圈，想必一定是在安排战术了，他们也结束热身，也开始商量对策。 嘉煜注意到对方的4号球员老是瞄着他看，心下便已将对方的战术猜个大概了。 嘉煜说：“我刚才露那一手，他们一定以为我会打得分后卫的位置。这样，他们估计也会派两个人来盯我。两边都是二盯一，剩余三人是一盯一，防守上是相同战术，你们压力就没那么大。另外杨阳，你注意随时补位，13号没有机会持球时，不用太盯着他。” 杨阳点了一下头。 阿杰：“嘉煜哥，你要打控球后卫？以你的得分能力，这太屈才了。” 杨阳拍了拍阿杰的肩，一副“肯定是这样”的表情说：“你不知道，你大嫂没来，你嘉煜哥当然懒得出风头。” 文晖和杨阳他们几个已经听说欣怡“脚扭伤”的事了，也知道她中午才回校。人家大病初愈，现在估计在宿舍里呼呼大睡呢。 嘉煜嘴角微扬，说：“她来了。8点钟方向，第一排接近中间的位置。” 嘉煜话音刚落，红队球员们就都按照他说的方向找。 本来，观众席那么大、人那么多，在席上看运动员自然是一目了然，但若想找观众席上的什么人，只能是大海捞针。 但是若有个大致范围，再找人就非常好找了。没几秒钟，文晖和杨阳就看见了坐在第一排跟同学说话的欣怡。 所有人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嘉煜唯一一次看观众席的机会，就是他刚刚从更衣室走出来到接球的那几秒钟。几秒！他怎么从茫茫人海中寻到她的？ 大家对嘉煜的认知又一次刷新了：简直不是人…… 嘉煜拍拍手，让他们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比赛上。 “好了，总之我一找到机会，就会传球给你们，让你们得分。文晖，你的篮下射篮能力不差，趁杨阳和阿杰牵制住那个13号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握好射篮机会。” 文晖：“明白。” 阿杰还是觉得嘉煜这样的得分选手将机会让给他们太可惜，杨阳难得一本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背，说：“你可别小看了控球后卫的重要性哦。这个位置虽然是得分最少的球员，但却是整支队伍的灵魂人物，就控场能力来说，确实没有比这家伙更适合的选手了。” 嘉煜鼓励他们说：“你们都是优秀的得分选手，拿出自信来。我会给你们制造机会的，你们就放手一搏吧。” 这句话不光是对准备上场的四名球员，也是对替补人员说的。整场比赛有40分钟，大家都有机会上场。 大家多多少少懂些篮球知识，当然知道控球后卫的重要性。可是他们也明白，今天在场的大部分观众，就是来看韩嘉煜得分的，现在他反倒把机会让给了他们，每一个球员心里都很感激。 要知道，对于大部分球迷来说，得分选手才会让他们热血沸腾。 软件系选手们，尤其是二三年级的学弟们，对韩嘉煜的崇拜又上升了一个新的高度。 “学长，我们一定不辜负你的信赖！我们一定会出尽风头，赢得冠军！” 文晖悄声对嘉煜说：“欣怡在看的情况下你还肯把机会让给别人，要对你刮目相看咯。” 嘉煜斜睨了文晖一眼，接下来的一句话，绝对可以把文晖气个半死：“晋级赛这种水准，还需要我拼尽全力么？高手，当然是要留到决赛的时候才大显神威的了。” 人至贱，果然无了个敌啊！ 第42章 §§042扣人心弦 随着一声哨响，裁判员手中的球在中线上垂直向上高高抛出，比赛正式开始。 软件系和外语系的球员跳球，由于外语系13号球员的身高和弹跳力优势，阿杰没有跳过他，球权被外语系夺走，但是嘉煜迅速指挥队员回防，外语系很难攻入软件系的篮下。 13号球员被杨阳和阿杰盯得死死的，完全没有机会投球或者灌篮，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球传到外线的队友手中，怎料嘉煜这时忽然切入，将球拦截，原本属于外语系队的球权瞬间逆转成软件系队。 观众席齐齐地发出“哇”的一声，紧接着是属于女生们兴奋地高音。 欣怡紧张地握拳，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上的嘉煜，这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让她的每个细胞都在颤栗！比赛才刚开始不到一分钟，战局就这样精彩！ “韩学长，冲啊！” 韩剧姐直接站了起来，而旁边属于软件系的观众也相继站起来，扯开嗓门呐喊助威。 变故来的太突然，外语系队员根本来不及回防，以至于嘉煜快攻至篮下时，都没人防守他。 嘉煜手指轻轻一拨，篮球在空中高速旋转，然后精准地落入篮筐中，2分。 比赛开始不过三十多秒，便让嘉煜逆转攻势，为软件系，为整场比赛拿下第一个进篮得分！ 观众席顿时发出爆棚的欢呼声，什么“韩嘉煜最棒”、“软件系加油”的助威声此起彼伏，为嘉煜精彩的表现高声喝彩。 得分后嘉煜不忘观察13号球员的反应，对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肌肉紧绷，似乎连青筋都要暴起。嘉煜暗笑，很好，这家伙的火气被勾起来了。 嘉煜朝杨阳和阿杰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准备实行“13号退场计划”。 文晖一边防守对方的进攻，一边想：嘉煜果然不是人…… 之后，两支球队都相继得分。但是，因为有韩嘉煜这等神级人物在，外语系陷入了苦战，虽然他们有两名球员是体校出身，但是篮球是一项团体运动，团队配合不好，个人表现再优异也是白搭。 其实，软件系的配合也不尽是天衣无缝，但是软件系因为有嘉煜这个优秀的控球后卫在，他稳操全场，只要队友一出现漏洞他马上补位，而且嘉煜精准快速的传球几乎让对方不可防，不管对方采取什么防守阵容，都能被他找出破绽，为队友制造得分的机会。 ——正是因为嘉煜这个灵魂人物在，软件系的每个人才能将个人水平发挥至极致，以至于弥补团队协作力不足。 随着上半场比赛的时间不断缩短，外语系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们也实在找不出一个可以跟韩嘉煜相抗衡的控球后卫。 嘉煜不是自己得分，而是助攻后将得分机会让给队友，一开始遭到大部分观众哗然，尤其是在场的女生们，她们就是来看韩嘉煜表演的，男神竟然放弃得分机会？她们怎么可能接受！于是扯开嗓门大喝倒彩，嚷嚷着“让韩嘉煜得分！” 这样的喊声一开始也给软件系的其他队员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在嘉煜大喝一声：“这不是用来取悦她们的比赛！”而重新振作了。 观众席上，虽然不像其她女生那样反应激烈，但是宿舍长也忍不住说：“韩学长这是怎么了？他明明有很多投篮的机会，但是却传球给了队友。除了一开始的2分外，他都没有再得分了。” 韩剧姐：“就是！就是！让韩学长得分啦！” yy姐也附和着点了点头。 吕伟紧盯着嘉煜，沉默不言。 褚子轩刚想张口说明，谁知欣怡抢先用沉着的声音说：“比赛就结果而言，当然看的是分数。可是，对于一个球队而言，并不是只有能得分的选手，才算做优秀的篮球选手。像嘉煜这种拥有控场能力、能够破坏对方的防守，来替队友制造机会的球员，也是很重要的，他的作用，甚至要比得分选手还要重要。” 看她们还是没明白，欣怡打比喻：“就好像是cpu，没有它，显示器什么的根本无法发挥它的功效。这么说你们该懂了吧？” “懂了。”三人点点头。 几个男生没想到欣怡一个女生竟然对篮球有这样的见地，多多少少都有些惊讶。 褚子轩：“没想到你也懂篮球。” 欣怡笑笑：“鸡毛蒜皮罢了，其实还是看《灌篮高手》学来的。” 这时随着周围人的一声惊呼，场上又有新情况，他们结束谈话，又将视线投到球场上。 嘉煜持球，却被外语系两个队员死死盯住，陷入大危机。虽然就对方的防守而言仍有些破绽，但是也让嘉煜没那么容易出手。 文晖突破防守他的队员快跑至篮下，冲嘉煜猛招手。 嘉煜瞄了一眼文晖的方向，将球略微举起准备传球给文晖，紧盯嘉煜的两名队员马上做出相应的防守动作。 谁知就在这时，嘉煜举起一半的手忽然快速降下，对方讶异嘉煜动作快速变化之时，嘉煜抓球的手绕到身后，从身后一记漂亮的侧传，球竟然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面攻入篮下的杨阳手中！ 杨阳接球后快跑两步跃起，大喊：“哇呀呀呀！大猩猩灌篮！” 外语系的球员都将注意力集中在韩嘉煜和文晖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杨阳是什么时候切进篮下的！ 球进，软件系又得2分！ 全场震惊！ 不是为杨阳的突破、灌篮得分震惊，而是为嘉煜的假动作和漂亮的侧传而震惊！ 褚子轩紧紧盯着嘉煜那4号红球衣，汗颜说：“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掌握每个队员的动态，我们系能找出跟他匹敌的球员吗？” 在场的中文系男生们，竟然都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渐渐地，观众席内大喝倒彩的声音减弱了，因为他们发现，即便韩嘉煜不得分，他的表现也一样精彩！他给观众带来的震撼，远比他射篮得分还要厉害！ 支持软件系的呼声，覆盖了整个观众席，甚至都要穿破墙壁，响彻在整个校园。 嘉煜的优秀表现和观众们的喝彩声让13号球员越发焦躁起来，杨阳和阿杰的二人紧盯防守完全扼杀了他的投篮路线。他“啧”了一声，身形攒动，强行突破！ 就在这时，裁判吹哨：“蓝色13号，带球撞人！” ——中计了！ 算上两次的防守犯规，13号已经犯规三次了。 13号到底不是职业球员，自控能力还是没到家，完全被焦躁与愤怒吞噬的他，在场上已经发挥不到好的作用了。 比赛进行到8分45秒，外语系要求换人。 嘉煜吁了口气，“总算把这位难缠的大个子弄下场了。” 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11分钟，而双方比分是： 软件系36:28外语系 ——软件系整整领先8分！ 没有13号在篮下的威胁，软件系的快攻显得轻松许多，嘉煜在确认替换13号球员的中锋并没有13号那样的威慑力后，又将防守改为“一对一紧盯防守”战术，外语系处处被牵制，一场打得很吃力。 “好！各位，稳扎稳打，再进一球！” “好！” 软件系士气大盛，嘉煜右手运球，左手高举宛若镜像的自由女神般，激励着队友，发出鼓舞士气的宣言。 场外，在外语系球队席休息的13号，一拳狠狠砸向地面，“可恶！” 现在体育场里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意识到，有韩嘉煜带领的软件系赢定了。 新一轮进攻开始。这一次虽然还是嘉煜组织快攻，但是他却没有传球给队友，似乎将13号骗下场让他心情大好，在文晖和杨阳的助攻下，终于开始了万众期待的“韩嘉煜秀”。 只见他快速闪过防守他的队员，快攻到篮下，起跳！ 外语系的两名队员也同时起跳，双手高抬，阻止嘉煜射篮。 嘉煜自信一笑，托举着篮球的右手忽然下降，球快速换手到左手上，然后从防他的二人空隙中穿过前伸，左手再用力一拨，篮球擦板投进，又是2分！ 双方队员皆惊！换手投球！ 篮球场上的灯光照耀着落地的嘉煜，鲜红的4号球衣牢牢地映在了每个观众的眼睛里。 这一瞬间，每个人的大脑都浮出了一个词。 没错， ——完美！ 这个男人的存在就好像给“完美”这个词赋予了有形态的定义一样。 “天呐！这样都能投进，简直帅呆了！”韩剧姐激动地摇晃着欣怡的身体。 就是这一晃，让欣怡原本为嘉煜高兴自豪的神情一僵，她视线的前方，篮球场的外场不远处，原本平静的空气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欣怡的大脑“嗡”地一下，在扭曲的缝隙中，倏然出现一个人影！寒意瞬间浸透欣怡全身。 ——幽灵！ 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站了起来，幽灵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纯净的淡蓝色光芒，然后，渐渐地，他开始显出形体，是一个身着蓝色篮球服的男性幽灵。他耸立在外场不起眼的一隅，一脸愤懑地注视着赛场上的运动员。 嘉煜的心思全在比赛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灵体的存在。 欣怡抿了抿唇，这样不妙，大大不妙！虽然那不是个恶灵暂时不具备攻击性，但是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篮球场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欣怡心想：必须赶在这个灵作祟前，做些什么。为嘉煜，做些什么！ “我到下面一趟。” 欣怡对室友丢下这句话，便迅速赶到了一楼的球场内。 她推开沉重的大门，然后来到了软件系的球队席。坐在座位上替补的袁飞宇认出了她。 “哎？嫂子也来啦。过来这边坐。” 欣怡身后紧跟着一位体育老师，厉声说：“喂，你！无关人员禁止入内，想看比赛去二楼的观众席！” “啊，老师，她是我们球队的助理。”袁飞宇打哈哈。 体育老师狐疑地看了欣怡一眼，然后转身走了。 欣怡对袁飞宇微微点头致谢，有熟人在，欣怡就不会被工作人员赶离球场了。 她没有入座，而是有礼貌地说：“学长，我能不能到那边站着看？” 欣怡用手指着蓝衣幽灵所站的地方。 袁飞宇回头看了一下，心里奇怪，有座位不坐，干嘛要去那犄角旮旯里站着？不过嘴上还是微笑着说：“能，当然可以了。” 欣怡微微一笑，然后径直向那幽灵走去。袁飞宇没再注意欣怡，而是继续给场上的同伴加油助威。 注意到有人走近，蓝衣幽灵只是瞄了一眼欣怡，又将视线重新投入到球场中。 “呃，那个……”欣怡走到他身边，试图探出他对尘世的眷恋。 “哼，完全不够看！” “……哈？” 欣怡完全没跟上幽灵的思维。 “打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五个人竟然被那个4号小子一个人压制，真是太难看了！” 欣怡被幽灵的话噎住，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仔细一看，这幽灵穿的球衣背后，印着“外语系”的字样呢。 “那个7号笨死了！防个人都防不住！”他看着外语系的队员说，“你！跑步到裁判席那里，就说要换人！我换那个7号！” 欣怡一怔。大哥你……难道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死了吗？ “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幽灵做着热身动作，见欣怡还不动，怒吼道。 欣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你……已经死了哦？” 看着外语系输成这样，已经让灵很不爽了，现在欣怡的一句肺腑之言更是将这份不爽推到了顶点。 “我明白了！你是红队那边的！走开！” 欣怡被粗鲁地推开，灵气势汹汹的，似乎想亲自去说要求换人的事。 要是让他跑到场边，一定会干扰嘉煜打球的！ “等一下，你不能去啊！”欣怡急忙拉住灵的手臂。 “烦死了，再不放开我不客气了！” 这个女的还是死抓着不放。想着“要给你点教训”的灵，刚好这时球场上的队员往这个方向跑来，灵狡黠一笑。 被嘉煜紧盯不放的外语系球员，紧张之下将篮球用力传出—— 然而原本是要传给队员的球，竟然不受控地、笔直地向着场地外的欣怡砸去。 头部传来尖锐的痛感。 下一秒，被篮球狠狠砸中脑袋的欣怡倒了下去。 第43章 §§043不可谅 “欣怡——！” 突发意外，裁判鸣哨，比赛暂停了。 原本喧闹的体育馆，忽然像静止了一般。 嘉煜飞快地冲到欣怡身边，抱起她。 “振作一点，欣怡！” 幽灵已经不见了，想必是暂时消失灵体躲起来了吧。 其他球员也赶紧围了上来，看着在嘉煜怀抱中的欣怡，心想：不会是死了吧…… 欣怡的头昏昏沉沉的，被篮球砸中的地方马上肿起了一个大包。她还真是命苦，先前被恶灵附身搞到身体快散架，现在又在灵的搞鬼下被篮球砸中脑袋。 篮球场的设计，观众席对场下的每一个角落都一目了然。渐渐的，席上有了议论声，无非是“那个女的是谁”“韩嘉煜为什么抱着她”，议论声越来越大，体育馆又开始变得吵吵闹闹起来。 宿舍长她们也站起身，扒在栏杆上，一脸担心地看向下面。 “脚刚好，头又受伤，欣怡她今年是不是犯太岁啊……”韩剧姐捂着嘴忧心地说。 场地外围，嘉煜也是心疼地看着她。篮球砸中的冲击力让欣怡不自禁地流出了眼泪，看到那滴晶莹顺着欣怡眼角滑落，嘉煜的心中腾起怒火。 “飞宇，换人。” 袁飞宇一愣，然后：“啊？哦。”了一声，倒刷皮脱掉身上的t恤衫，把红色球衣露了出来。 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8分钟，双方相差6分，如果想要让下半场的比赛没那么多压力，上半场结束时，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这领先的6分才行。 有韩嘉煜在，当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要下场的话…… 软件系二、三年级的队员不禁担心起来，但是看过他的表情后，谁也不敢说出让他坚持到上半场比赛结束的话。 “嫂子，你还好吧？”杨阳也蹲了下来，噫，被那大猩猩的蛮力砸中，看着就痛。 欣怡双眼直冒金星，眼前的嘉煜已经成了双影，刚一张嘴，带着哭腔的呜咽就从喉咙里涌了出来。 文晖见状也急忙蹲下来，轻轻拨开欣怡的头发，检查她被砸中的部位。 “肿起来了，更衣室有云南白药气雾剂，一年级的，去拿来。” 一个小伙子闻声，马上往更衣室通道快跑而去。 “怎么样，可以开始比赛了吗？”裁判执球走过来，问。 “啊，可以，可以。我换4号，换人。”袁飞宇赶忙做了几个热身体操，对裁判说。 比赛继续开始，文晖他们上场继续进行比赛了，而嘉煜抱起欣怡，来到自己球队的球队席，替补的队员马上将位置让开，嘉煜小心地把她放到座位上，俯下身查看她的头部。 “欣怡，恶心吗？有没有胸闷想吐的感觉？” “还好……” 欣怡想揉肿起来的部位，却被嘉煜轻轻抓住手。 “不要碰。” 一年级的拿着药跑步回来了，交到嘉煜手上，嘉煜拔开盖子，一只手轻轻拨开她的头发，一只手将喷口对准肿起来的部位。 “可能会有一点痛，忍耐一下。” 清凉的喷雾刚一接触，欣怡的身体便条件反射的颤栗起来，她“嘶”的一声悲鸣，头一偏，下意识地想躲开。 嘉煜身体前倾，胳膊一抄将她的头颅固定在自己的臂膀里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乖，稍微忍一忍。” 亲密的动作，温柔的话语。眼前的情景深深印刻在学弟们的眼睛里，继续给场上的运动员加油也不是，盯着这两人看也不是。 而观众席上，大部分观众已经无心观看比赛了，他们灼灼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抱着欣怡的嘉煜，不时议论，尤其是在软件系球队席的头顶上方，竟然有人扒着栏杆杵着头往下看，也不怕栽下来。 云南白药的清凉没让欣怡清醒，反倒是头顶上闹哄哄的议论声音让她清醒了。蓦然想起那个蓝色幽灵的存在，急声说：“嘉煜，刚才有灵……” “我知道。” 只有嘉煜自己知道，这三个字他是以一种怎样的艰难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传球失控，球砸向欣怡的一瞬间，嘉煜这才看见了站在欣怡身边，一副春风得意的幽灵。 混账！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 感受到贴着自己脸颊的手臂肌腱开始紧绷，头顶上那些嘈杂声如退潮般从欣怡耳中散去了。 “嘉煜。” 他生气了，很愤怒。欣怡感觉得到。 夏文彬事件给嘉煜带来的影响还在，虽然嘉煜的自控能力一向很好，但是目睹欣怡受伤，他不敢保证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愤怒的感情。 “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她。” 这么吩咐学弟们后，嘉煜往更衣室的方向走。 “嘉煜！” 场馆发出的所有声音都轻易盖过了欣怡这一声唤，即便他能从所有的声线中区分出属于欣怡的那一道，也不会回头。 死神的道具锁在更衣室的衣柜里。 等着瞧。 鲜红的4号球衣，隐没在暗影遮蔽的通道中。 “同学，喝点水吧？” 好心的队员递来一瓶脉动，还帮欣怡拧开了瓶盖。 “啊，谢谢你……” 但是欣怡此时根本喝不下，头部遭受冲击带来的阵阵反胃感还没消失，再加上忧心嘉煜的行动，她更是喝不下一滴水。 这种状态的嘉煜，找到那个幽灵后，能够让自己冷静下来，耐心倾听完对方的眷恋再超度他吗？ “天，外语系追上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欣怡看向比分板。现在分数是软件系48：44外语系，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五分钟，仅有4分之差。 韩嘉煜下场后，外语系又将13号球员换了上来，袁飞宇没有办法像嘉煜那样，能够稳操全场。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文晖好不容易抢下篮板球，然而这时他的身体忽然一斜，手中篮球不自然地抛出，在大家眼里是传球失误，球到了外语系队员手里。 满场哗然。 文晖的身后，那抹淡蓝色的身影露出诡异的笑，再次现身在球场的他，已经不再嚷嚷着让自己上场，而是利用灵体之便，开始给软件系捣乱了。 文晖也隐约感到不对劲，但是外语系的反攻让他来不及思考这些，“啧”了一声，快速回防。 何等恶劣，欣怡想。 或许是感受到了欣怡的视线，蓝色幽灵朝欣怡这边看过来，做了个鬼脸。 距离上半场结束还有2分钟，看来他是想尽可能捣乱，让软件系频频失误，好补回失分。 就在幽灵以为自己能够继续得逞下去时，嘉煜穿着冥界的黑袍出现了。 运动衣搭配黑色的袍子，这样怪异的装扮显得格外滑稽，但欣怡此刻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嘉煜的手，紧握死神镰刀。银色的刀刃在射灯下泛着森冷的光，光华夺目。 欣怡看不到嘉煜的表情。 但是幽灵却可以看到，准备干扰杨阳的动作一滞。 幽灵从未见过这样装束的怪人，但是此时他已经没办法嘲笑他。 不知为何，幽灵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样一句台词：“今天正是杀人的好天气，现在也正是杀人的好时候。” 一阵风从背后呼啸，运动员们穿过幽灵的身体，又与嘉煜的灵体擦肩而过。 风有点冷。 刺骨的凉意袭遍了全身。 镰刀就在这时举起。 幽灵的身体已处于镰刀的攻击范围，嘉煜只需往回一勾，幽灵的身体就会被切成两半。 幽灵终于害怕了。 “慢、慢着！你举着那个镰刀想干什么？……我知道了，你也是死神！你想超度我对不对？我们谈谈！我们谈谈！” 幽灵的嗓门实在是大。人在慌慌张张的时候，嗓门都是要大些的，灵也不例外。 可是嘉煜不想听他废话。 也没必要听。 这样的嘉煜让欣怡觉得害怕又陌生。 不管那个灵干了什么，他终归不是恶灵。 嘉煜，难道你想用镰刀斩击一个普通的地缚灵吗？ 还有，他刚刚说的“也”是什么意思？ 欣怡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故意让椅子与地板摩擦发出很大的声响。 她希望嘉煜能够注意到她。 结果反而是灵在看着她，只看了一眼，马上又对嘉煜说：“是了、是了！是因为我砸她，你生气了是不是？砸她是我不对！我道歉！我道歉！其实我只是想让外语系赢一回比赛而已！其实……” 镰刀已挥下！ 雷霆万钧的一斩。 幽灵慌慌张张的表情就那样僵在了脸上，被镰刀拦腰斩断的灵体部位出现一团黑雾，空气变得扭曲，就好像一个黑洞。紧接着从里面卷起一阵旋风，风力实在过猛，灵被它吸入，连个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暗影吞没。 这时裁判的哨声响起，上半场比赛结束了。 软件系50：48外语系 就只差了两分。 运动员们开始往各自的球队席走。 “你怎么站起来了？头不晕了吗？” 欣怡怔怔地看着嘉煜的背影，在文晖眼里，她望的是比分板的方向。 文晖于是露出安慰她的笑容。 “不要担心，下半场我们会把比分继续拉大的。你还难受呢，来，快点坐下来。”文晖看了看球队席，“嘉煜呢？” 欣怡抿了抿唇。 文晖说：“啊，要是很难受的话还是先不要说话了。” 文晖扶着她坐下，自己坐到了她旁边。 嘉煜这时也动了，他看了一眼欣怡的方向，然后收起镰刀，往更衣室走去。 不到一分钟，脱掉冥界衣袍的嘉煜便回来了。 “你跑哪去了？”文晖问。 杨阳也来凑热闹：“老大，我们被人家追得只差两分了哦。” “我有眼，看得见。” ……啊呀，心情好像不太愉快啊。 本来大伙都想问问嘉煜下半场的战术，但是现在谁都不敢靠近他搭话了。 嘉煜径直走到欣怡面前，俯下身子。 影子笼罩全身，他的样子让欣怡莫名的惧怕，这种压迫感甚至让她无法顺畅呼吸，胸口不由得缩紧，胃里在翻江倒海，一阵酸堵。 嘉煜拨着她的头发想看看消肿效果如何，指尖刚一碰触，她的头便逃跑似的躲开了。 嘉煜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但是又马上追了过去。 欣怡旁边的位子坐着文晖，她要是再往那边斜，就该贴到文晖肩膀上去了。 她已无处闪躲，只好害怕地闭上眼睛。 掌心温柔的触感自头顶传来，嘉煜的动作格外轻柔，一如他从前那般，刚才的他，仿佛只是梦中的幻影。 “我吓到你了？”嘉煜的声音还是一贯的温和。 欣怡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抬起头，与他面面相望。嘉煜已恢复成她所熟悉的样子，静静地看着她，表情宛如春风般温柔。 “……嘉煜？”仿佛在确定站在面前的他，是不是他本人一样。 “嗯。” 被那指尖碰触，犹如发作般，很想哭。欣怡紧紧地回抱住他，想通过碰触确认眼前的是不是他本人。“你刚刚到底是怎么了……？” “头还痛得厉害吗？” 怀中的欣怡，紧紧贴着他的球衫，她的眼泪已沾湿了他的前襟。 结果她还是没控制住。在大家面前哭出来，真是丢人。 “你们能不能等一会再抱？”文晖冒死谏言，“中场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是不是该确定下半场上场的人员和战术？” “下半场我继续上场。” 嘉煜还是抱着她的姿势，她的脸完全埋没在他的怀中，别人看不见她的眼泪。 欣怡没有指责他刚才不当的除灵行为，让嘉煜心里很是感激。 那个样子肯定是吓到她了。就让她哭出来吧，哭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了。 “那下半场我不上了。”杨阳一摊手，“我看嫂子虚弱得厉害，我留下来照顾她。” 其实，他是想把上场机会让给别人，可是他偏偏以一种不要别人感激的方式表达出来。 猴子生性洒脱，从来不要别人的感激。 嘉煜逗趣：“猴子跟大花猫的组合吗？” “大花猫？” 大家没明白嘉煜这话是什么意思，而怀中的欣怡动了一下，环抱嘉煜的手缩回，抓着他的球衣猛地抹脸。 嘉煜轻轻一笑。他倒是不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她用来当抹布，只要这丫头发泄出来了就好。 “也好。”嘉煜说，“你们两个可以互相照顾。” 猴子抗议：“你什么意思！” 结果就在吵闹声中，嘉煜完成了战术安排。还剩下几分钟，休息的休息，热身的热身。 观众席上，趁着下半场比赛还没开始，观众们开始抓紧时间上厕所，或者是到体育馆门口的超市买些水和零食。 当然也有连中场休息时间都不肯放过的，盯着嘉煜看的女生。 其中就有一个女生，站在观众席最末排，背靠着墙，可是与其她女生不同的是，她看着嘉煜的眼神。 并非炽热的恋慕，而是玩味的探寻。 从欣怡被球砸中开始，她就一直在观察他。 “原来如此，那个女孩就是韩嘉煜的弱点。” 女子环抱着双臂，流露出不符合她年纪的深沉表情。 “小姐，您在这呀！” 一个中年男人急急忙忙小跑过来，他本不矮，但是在那膘肥体壮的体格下总觉得要矮人一截，远远看去，好像一个球在往这边弹跳——当然，这个说法不乏有些夸张。 他圆圆的脸上蓄着一小撮整齐的簇状胡须，好像是山羊的鬃毛，平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味道。胳肢窝里紧紧夹着一叠文件，看来是相当重要，也难怪他小跑的姿势有些奇怪。 女子只是瞄了他一眼，目光又重回嘉煜的身上。 男人在她跟前站定，喘了两口气，将文件递给她，“小姐，都办好了。等到下学期开学，您就可以入学了。” 女子接过文件，随便一翻。 标题：大学转学申请书 正文：（略） 申请人：欧阳瑾慧 又随手扔回给他，“办好就行了。”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水晶瓶，一并扔给他，“拿着。” 男人接过瓶子一看，大惊失色：“小姐！这里面的地缚灵呢？” “小声点，我放出来了。” “这……大少爷知道会骂死我的！” “怕什么？有我担着。而且，比起这个地缚灵的价值，我可是收集到了更好的情报呢。” 欧阳瑾慧的目光再次回到球队席的嘉煜身上，饶有兴致地笑了。 “一向自诩以正统方式超度的韩嘉煜，如今竟然自打耳光违背了，老邱，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这，小姐，您知道我笨。” 欧阳瑾慧低哼一声，“这意味着，韩嘉煜那坚不可摧的理智防线，如今已经被什么人动摇了。而这‘什么人’……”欧阳瑾慧看定欣怡，“如果能为我们欧阳家所用，哥哥就一定能反败为胜。” 老邱一拍手，“小姐，您真高！” “嗯哼。” 下半场比赛即将开始，欧阳瑾慧可没兴趣继续观看了。 “回家了，老邱。” 她得赶紧将这个情报告诉大哥，要好好谋算一下他们欧阳家的万魂计划才行。 第44章 §§044爱是给予 中场休息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裁判员哨声一吹，宣布运动员就位，下半场比赛准备开始。 欣怡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当那么多人面抱着嘉煜哭，说来真是不好意思。 “呀~看不出来嫂子挺黏我们嘉煜的嘛。”护花使者不在，杨阳抓紧时间捉弄人。 杨阳手托着下巴，悠哉地看着场上大展雄威的嘉煜。不用看旁边的姑娘也知道，那朵火烧云一定已经红到耳根子去了。 虽然跟这位学长只是第二次接触，但是欣怡对他印象很深刻。上一次一起吃烧烤的时候，杨阳可没少捉弄人。那时候嘉煜在身边，为她挡下不少杨阳的“攻势”。 这一次就没那么走运了。 杨阳的逗弄已经让欣怡羞红了脸，她的头微微低垂着，视线也在不停地游移，就好像漩涡一样在地板上打着转。 “我……我只是头晕，对！头晕！” 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 杨阳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嫂子一会再‘晕’的时候，我的胸膛借给你靠吧？” “嘉煜会杀了你的。”从背后冷不丁冒出来的文晖说。 猴子哈哈笑了，对这种“相爱相杀”明显乐在其中。 “不过嫂子啊，我跟嘉煜睡了两年，我还从没见过他这么会哄人的样子。” 明明是个大男人，为什么要用一种很嫉妒的口吻来说？！ 欣怡觉得，她现在不说话比较安全。 杨阳故意拖着长长的尾音，说：“哎呀~嫂子，你这种时候就该吐槽我：‘什么睡了两年！是对铺了两年吧！’才对嘛。” 文晖搬开欣怡旁边的椅子坐下，说了一句：“他在发春，你别理他。” 但是文晖的唇舌攻击非但没起到震慑作用，还让这只猴子唱起《北国之春》来了：“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虽然我们已内心相爱，至今尚未吐真情。” 欣怡和文晖沉默了。 好冷。 “……哈啊。”欣怡在内心重重叹着气。四年级的学长都被替换下来了，对想打比赛的二、三年级生来说是福音，但对欣怡来说，可是跟灾难一样。 欣怡已经完全被卷入了学长们的恶作剧中了。 嘉煜~快来救我！ 不过嘉煜还得拉开比分，软件系如果在晋级赛就被淘汰的话，那也太丢人了。 但是现在回去观众席的话，估计会死得更惨。 欣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人生之悲哀，莫过于此。 不知是再也受不了这个蠢蛋的五音不全，还是真心为他考量，文晖突然说：“猴子，你再这么戏弄嫂子，小心老大回来揍你哦？你又打不过他。” “他又不知道我正在干什么。” “不，他刚才瞪你了。” 杨阳“切”了一声，凝向场上的嘉煜。 场上的比分，在嘉煜的努力下又拉大了，软件系遥遥领先。就在刚刚杨阳将视线转去的那一刻，嘉煜又投进了一个三分球。杨阳看着嘉煜和阿杰相互击掌。 “嘉煜他啊，在认识你以前，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杨阳缓缓说道，“他这四年在学校接触过的女生屈指可数。唯一一个跟他关系不错的女生，是一个叫花玲的学姐。……哦！嘉煜对她可没什么想法哦，你不要误会。” 不不，不会误会的。 不过……还真是让人惊讶。欣怡静静听他说着。 一直觉得女人是一种很麻烦的生物啊……这么说来，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是不是也觉得她很麻烦来着？ “所以我们一直笑他，说他会不会孤独终老什么的。” 对，花玲姐也这么说过。 “不过他现在有你了。可是嫂子啊，你做好心理准备了吗？”杨阳偏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表情也难得变得正经起来。 嘉煜已经离不开她了。 以前他从没叨念过女人的名字，现在却是动不动张口闭口欣怡、欣怡的，听着哥几个都烦了。尤其是她扭伤脚这一次，嘉煜那消沉的模样着实让他们吃惊。 “什么心理准备？”欣怡一头雾水。 杨阳用手指了指对面的观众席。“刚才你们俩搂搂抱抱的场面，观众席可是一览无遗哦。你们的关系已经藏不住了呢。” 欣怡之前刻意隐瞒二人交往关系这点，嘉煜的这几个兄弟也略有耳闻。 欣怡先是小脸一红，过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被大家发现那就没办法啦。”欣怡伸了个懒腰，调皮地笑了笑，“那就公开呗！可能有些人会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不过，见招拆招吧！” 女孩注视着场上的嘉煜，脸上洋溢着自信与无畏。 她相信她与嘉煜深深的羁绊，不会因为一些个人流言诋毁、恶意伤害而切断。 文晖和杨阳相视一笑。 “这才是我们的嫂子嘛！” 杨阳的大掌，鼓励地往欣怡头上一拍。 “白痴啊你！她头上有伤啊！” 文晖赶忙扶住先是跳起来，然后蹲在地上，紧咬着嘴唇强忍着痛，一副马上又要哭出来的欣怡。 下半场的二十分钟，比想象中过得要快。 最终比分： 软件系96:74外语系 软件系以完胜的成绩进阶半决赛。 嘉煜回到球队席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给了杨阳屁股一脚。 “干嘛踹我？！”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 比赛的时候虽然无暇他顾，但是他感觉得到，欣怡的气息乱了两次。第一次他瞪回去的时候，看见欣怡一脸为难的表情，和猴子一脸戏谑的表情；第二次，欣怡直接蹲在了地上。 ……踹他简直是轻的。 当然，文晖在比赛结束前，就已经对欣怡进行了安抚。头上肿起来的部位，也重新喷过止痛喷雾了。 “嫂子，救我啊！” “阿门。”欣怡和文晖不约而同地用手比了一个十字。 篮球比赛的第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第二天上午进行的，是中文系和艺术系的晋级赛。 欣怡宿舍全体出动，陪着宿舍长给褚子轩加油，而嘉煜和他的兄弟也一齐坐在了她们旁边，美其名曰：护花与收集资料。 赵娜的朋友看见嘉煜和欣怡坐在一起，开始恶言恶语为赵娜抱起不平来。因为之前的绯闻事件失利，她们似乎是想在此扳回一城。 她们的声音实在是大，观众席渐渐有了各种议论声。 yy姐她们想骂回去，欣怡按住她们：“随她们去吧。” 随她们去？嘉煜一挑眉，“悟空。” 杨阳一拱手：“得令。” 女生们看着杨阳露出“你们放心吧”的表情，看着他往肇事人的方向去了。 没过多久，就见赵娜和她的死党一脸铁青地离开了体育馆。 更神奇的是，观众席那些附和着乱开炮的声音也忽然消失了。 杨阳悠哉悠哉地坐回了座位。“禀师傅，妖怪已被徒儿打跑了。” 嘉煜：“赏。” 文晖递给杨阳一瓶桃子味的脉动。杨阳拧开瓶盖，大口喝起来。 yy姐：“学长，你刚才做了什么啊？” 杨阳一口干完一瓶脉动，擦了擦嘴，笑道：“商业机密。” 欣怡她们又看向嘉煜，嘉煜仍是专注收集场上运动员的资料，不过还是回答了她们：“他这张嘴要是毒起来，他若认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不愧是斗战胜佛。 “而且，”文晖说，“他对女孩子也不会口上积德的。” 欣怡深有体会地点了点头。 杨阳一摊手，“这是当然的吧，男女平等啊。”他摸着下巴，笑得邪魅，“再说了，谁又没个弱点。是吧，老大~” 把这些弱点一一提供给毒舌的始作俑者，韩先生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 挨着这对邪恶组合，女生们忽然很想往远处挪一挪。 不过拜此所赐，对欣怡的恶性伤害事件还没发生就被扼杀在了萌芽中。 中文系与艺术系的晋级赛也结束了。中文系顺利晋级。 吕伟在晋级赛上没少活跃，他个人得分占了中文系总分的一多半。 半决赛的时候，中文系对战软件系。中文系似乎还是想采取以吕伟为中心得分的方式，针对嘉煜的“一对一盯人防守”而制定了区域联防战术。 只可惜嘉煜这个数据分析师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即便采取区域联防也是“然并卵”。 吕伟的得分能力虽然不差，但是体力无法支撑他完成整场比赛。下半场嘉煜彻底封杀了吕伟的得分能力，并与文晖策应配合，将中文系打的落花流水。 赛后宿舍长安慰男友：“别在意、别在意！你们输给大四的学长也没什么好羞耻的嘛。” 褚子轩说：“我倒是没什么，不过吕伟他……” 上半场嘉煜故意放任他，让他消耗体力，以至于下半场他一点作用都没有发挥。 而且吕伟能感觉得出来，嘉煜似乎也特别针对他。 整场半决赛下来，简直就是吕伟的耻辱战！ 欣怡也说过嘉煜：“你啊！决赛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积极，半决赛就不能给中文系留点面子吗！好歹我们这边有一个中文系的家属啊！” 嘉煜只是淡淡道：“才领先12分，而且没有让猴子上场，我已经很给他们面子了。” 这只苍蝇对欣怡还是没死心，嘉煜早就想拍死他了。借着打球机会，没少盖他帽。 校篮球赛以软件系的最终胜利落下了帷幕。 而大四的学生们，也为他们的校园篮球生涯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正像主持人致词说的，胜也好，败也罢，只要尽力而为，就不会心存遗憾。 a大学园的冬季，也随着学生们期末考试的结束而逝。 不过，对于嘉煜和欣怡来说，冬季伴随着寒假，这才刚刚开始。 第45章 §§045午夜惊魂 学生们虽然是放了寒假，但是企业单位还得照常上班。 而且越到年尾就越忙。 嘉煜身为宏煜集团董事会的一员，很多会议都需他本人出席。 所以，虽然他跟欣怡同城，不像宿舍长和褚子轩那样饱受异地相隔之苦，但除了通通电话外，确实也是很少见面。 万魂的任务也暂时放下了。 不过打听到，欧阳家也是一样的。他们家族的企业也是大企业，长子在企业中也是高管地位，跟嘉煜一样，□□乏术。 欣怡总算是能放心一些。不然她都想要自告奋勇帮嘉煜超度了，不过嘉煜不准她单独行动就是。 她的日常生活就为整天宅在家中一成不变。 晚上，一家人享用晚餐的时候，妈妈忽然告诉，明天她亲戚家的儿子要办喜事，送了请柬来，要他们过去。 爸爸皱了皱眉，问：“你哪个亲戚？” 结果妈妈说了一串人，扯得够远的，反正她得叫声表姐。 爸爸眉头皱得更紧，说：“早些年他们不是还寒掺过你老爹吗？现在看我们日子过得好了就又套近乎了，凭什么？” 欣怡插嘴：“想要礼金呗。” 爸爸筷子一撂，“不去！我明还要上班。” 妈妈直叹气：“请柬都送来了，怎么也得去个人吧？你姑娘也有嫁人的时候。” 爸爸牛脾气就上来了：“我稀罕他？” 妈妈筷子也一撂，叹气：“明天我娘家那边好多亲戚都去，我们不去，你要我面子往哪搁？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吧。” 爸爸说：“反正我得上班。” 而妈妈也得看店，现在正是饭店生意大好的时候，她实在走不开。 欣怡刚夹起一片肉，感觉到妈妈*辣的视线，肉片又掉下。 欣怡讷讷说：“妈……你该不会……派我去吧？” 妈妈说：“你就跑一趟吧，正好乡下空气好，你就当短途旅游了。” ……旅游……那乡下地方有什么好旅游的……唉，母命不可违，欣怡认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女儿亲，女儿好，女儿是爸爸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得嘞，她这“波司登”就为母亲去一遭吧。 “是是是，谨遵太后懿旨。” 妈妈总算松了口气，说：“明开你爸车去。你把行驶证和车钥匙给孩子。” 老爸继续叫板：“车送去修理厂了，没见我这两天都是搭公交车走吗？” 老爸说完吹胡子一瞪眼，饭也不吃，跑去客厅坐沙发看新闻去了。 老妈又犯了难，下午亲戚来电话说，他们的婚车不够，又不想租车，正好老吴有车，反正也得开来，正好也能当婚车使。 欣怡汗，这什么亲戚，抠门抠到脚趾头去了都。 欣怡虽然想力挺老爸，但也不想老妈为难。 不过老妈娘家那帮人，唉，欣怡不想评价。说到底，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欣怡说：“得了，我跟朋友借辆车走吧。” “人家肯借你吗？”现在都怕违章拍照，即便是亲戚也不轻易借车了。 欣怡嘿嘿一笑，“我想他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 妈妈点点头，用完餐收拾好碗筷，妈妈除了将礼金塞给欣怡，又给她装了一千块钱以备不时之需。 “你明用人家车的时候，记得把油给人家加满了，别让人落下话柄。开的时候千万小心点，回头把人家请来咱家饭店吃顿饭，好好谢谢人家。” “哦，好。” “你再打听打听租车是什么价，咱也不能白用人家车，就当租了。” 欣怡“呵呵呵”笑着。租金不必，他是要人不要钱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欣怡打着哈欠等在自家楼下。 这趟乡下之旅光车程就要两个小时，何况那二货亲戚还要“早来早张罗”。 没几分钟，就见两辆轿车缓缓行驶而来，一前一后停在欣怡面前。 嘉煜从前面那辆卡宴的驾驶位走下来，将行驶本交到欣怡手里。 欣怡瞪着一双牛眼，说话就跟刚跑完马拉松一样直喘气：“韩先生，您是要闹哪样？” 嘉煜不明所以，“怎么？” 欣怡指着那辆光漆油亮的车，“你……让我开这个？” 嘉煜眨了眨眼，“这车挺好开的呀？” 废话！她当然知道一百多万的车好开！ 嘉煜拉着她来到驾驶位，说：“这车是电子手刹，在空调出风口下面，可能刚上手你不太习惯。你先坐上去调整一下座椅和后视镜。我给你大致讲一下主要几个按键，其它的你都不用理。” 欣怡嘴角抽搐，“你在学校开的那辆低调车呢？把那辆车借我！” 嘉煜摇摇头，“那辆车安全系数不高，我开可以，你开我不放心。” “韩先生，你以为我是去跟家人玩碰碰车吗？” “我不是怕你撞着人家，我是怕人家撞你。现在马路杀手太多了，你开这辆起码我放心些。” 顶级配置，何况他还做了稍许改装，安全系数不是一般的高。而且根据经验，有些老油条司机上路喜欢欺负中低价的代步车，像这样的豪车，他们都是敬而远之，因为，擦个边他们都赔不起呀。 她开这辆车上路，最起码人家会主动躲她。 我们韩先生可是很为媳妇的安全考虑滴。 “那把后面那辆大众借我！” “那是公司的车，没办法借你。你就开我这辆吧。”嘉煜说，“而且乡下都是颠坡路，我这辆稳定性好，你不受罪。” 欣怡的表情还是拒绝的。 嘉煜叹气，“你要是还不敢开，那我找个代驾跟你一起去吧。”说着便掏出了手机。 若不是他今天还有几个会议要开，就陪着欣怡去了。 代驾？是来代她驾驶，还是来代替他盯着她的？欣怡表示：我很怀疑。 “好吧好吧，这辆就这辆，我快没时间了。” 嘉煜给她大致讲解了一遍主要的几个按键，“油卡我放在这个收纳盒里，万一没油了你就用这个加。车上有装etc，你出入高速走自动缴费车道就行了，卡里有钱。” ……你想得真周到啊。 嘉煜在欣怡唇上落下一吻，“路上别开太快，100……哦不，80就行了。” “知道啦。到了乡下我会打电话跟你报平安的。” “你知道就好。” 其实车上有装载gps卫星定位系统，他只要向控制中心一个电话查询就可以知道这部车行驶到哪里了。不过……她有自觉就好。 跟他婆婆妈妈了半个小时，欣怡总算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开着车上路了。 好车开起来就是爽，欣怡行驶在高速路上，稍微一踩油门就飙到120去了，猛然想起嘉煜的话，赶紧松油门，让车速慢下来。 这一路果然没人敢跟她抢道。 下了高速又在乡间小道行驶了一会，总算是来到了亲戚家。 欣怡开来的车自然是将所有的婚车比了下去。 “哟！你瞧老二家的闺女，现在混得多好，家里都开这么贵的车了。” “哎哟！你看他们家那些年……再看看现在……”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欣怡想：呵，老妈，这回你女婿给你长脸了。 老妈备的礼金在同辈人里算多的，再加上这辆车镇场，每一个亲戚看见欣怡都笑开颜，好像乡野间的菊花一样好灿烂。 快到中午，准备去新娘家接亲了。亲戚们纷纷坐上了婚车。一个叔叔走到嘉煜的车前，看了看欣怡，想了半天还是说：“丫头啊，这车还是你开吧。我们可没开过这么好的车，不会开。” 欣怡心想：总算你有自知之明。 他们要是玩坏了嘉煜的车，欣怡可是会扑上去咬人的。 欣怡便跟着车队行驶。 接上新娘后，又进行了繁琐的婚礼，欣怡便跟着长辈忙里忙外，等到终于能喘口气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按习俗，这里的酒宴要摆三天，欣怡当然不会陪他们玩三天了，她准备明天一早就开车回去了。 来祝贺的亲戚实在是多，主人家安排不下，便跟欣怡商量，住在附近几个村的亲戚，能不能让欣怡开车送送。有驾照的人里面，就欣怡没喝酒。在长辈的“热情”下，欣怡连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在冬季，即便是处于北回归线的这座城市，天色也很早就暗下来了，乡间的夜更是将这份暗黑扩散至无限。 两道射灯穿梭在漆黑的国道上。沥青路被黑暗完全吞没，路两旁舒展的田野完全被夜之魅影所包覆。万籁寂静的空间里，只有汽车发出的阵阵引擎声。 客人已被她平安送回，现在她正在返程的路上。 虽然是无人的公路，但是这条路并不好走。路面时不时坑坑洼洼的，但欣怡还是快得比较快。好在这车的避震好，她一点颠簸的感觉都没有。 独自行驶在这漆黑的路面上，天地间就只剩她一个人，远光灯的灯柱还未延伸至道路的尽头，就已被那浓郁的黑所吞没。黑夜的势力仍在不断扩张，仿佛随时也会将她吞噬一样。 说实在的，身处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她还是有点怕的。 导航下方有显示时间，20:12分，这个时间，嘉煜应该还在开会。还真是辛苦。 好想他。 但是现在她必须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公路上。 视线前方有一团类似黑雾一样的东西。 ……那是什么？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车灯的照明区域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他侧身而立占据在车道中间，注意到有车开来他却没动，只是一双晶亮的眼睛瞪向了欣怡。 与那双眼四目相对时，欣怡才意识到行径前方竟然站着个人！欣怡猛地踩下刹车，但是车速太快了，惯性的作用没能让车子马上停下来。 ——要撞上了！！ 欣怡屏息，在慌乱中她猛地往右打方向盘。 车身与那人以咫尺之距惊险地擦过，车子掠过而形成的风速带动那人的发丝飞扬，但对方仿佛木头一样还是不为所动。 没撞到人造成悲剧发生，这让欣怡已乱了方寸的大脑有一瞬的安神，但是紧接着的事态再次让她全身紧绷。挡风玻璃前方赫然出现一棵榕树，这一回，她是再也躲不过了。 “咣——！” 堪比施工队爆破房屋时的一声巨响。 感觉到被柔软的白色安全气囊包覆住头部的同时，欣怡双眸一暗失去了意识。 第46章 §§046乡隐之灵 夜色惆怅。 惆怅得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欣怡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当她从一片混沌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靠在汽车后座上。 醒来的一瞬间，头部好像有鬼压身一样的沉重感，她揉了揉头，静待片刻后，才回想起不久前发生在自身的事故，身体和精神现在还余韵着那强有力的冲击。 她猛然跃起，头顶碰撞到车顶的一瞬间，那清晰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车是熄火的状态。 欣怡打开车门，扶着脑袋走到车外。 车灯还亮着。车头在她的催动下与榕树相拥亲吻，在向人们昭示它们的爱情是多么的坚贞不渝后，双双殉情了。 欣怡惊恐地抱住头。 车头撞得稀巴烂！ 树也撞折了一截！ 天呐！看嘉煜把这车保养得这么好就知道，嘉煜有多喜爱它了。看到自己的爱车被自己整成这样，嘉煜会不会大发雷霆啊？ 还有这可怜的榕树，园林绿化管理局会不会找她算账啊？ 欣怡好像被风吹动的纸人一样瘫在了地上。 而且，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她又该怎么办啊？ “死定了……” 被害者惨不忍睹，肇事者真心添堵。 “还好，你没有加入到我的行列。” 不知何时，欣怡眼前站着一个男人。从他的外表很难判断出他的真实年纪，他蓄着一头齐肩的长发，星夜下，似绸缎般丝滑。虽然像个女人似的留着长发，但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内敛自制的成熟气息和淡然无争的男人气度。 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被那澄澈得宛如大海一样的双眸所吸引。 他的声音空旷而幽远，好似深林中独有的静谧祥和。那声音似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让欣怡慌乱不已的心情得到短暂的平复。 看着自男子周身发出的淡淡荧光，欣怡竟有刹那的语噎。 这样的男人……竟然已经死去了。 男子对坐在地上的她伸出右手，被那双眸吸引，欣怡像中了迷惑的法术一样握住那只施救的手，指尖传来理所当然的微凉温度，但是在这个寒意的夜里，这只手却让欣怡觉得格外温暖。 在他的帮助下欣怡重新站了起来，夜风习习，树涛阵阵，她冷得瑟缩，环住自己的双臂不停摩擦，借此给身体带来稍许温暖。 “你很冷吗？你的同伴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男子说完便抬起头，清眸微微眯起，似乎是通过观测天象来推算时间。 欣怡似梦中惊醒，“是你救了我，对不对？” 驾驶位的安全气囊有跟她身体接触的痕迹。虽说安全气囊救了她的命，但她若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安全气囊反倒会变成杀死她的凶器！ 若不是这个男人把她移走，她不消多时就会窒息而亡。 而且，他还很细心地将引擎关闭，防止意外爆炸的发生。 “谢谢，谢谢你！”欣怡深鞠一躬。 男子闻声回眸，凝望她的神态是那样安详和平静。他的手指缓缓地指向了欣怡口袋。 “你昏迷的时候，响个不停。” “啊？啊！” 欣怡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装在裤兜里的手机，急忙掏出来解锁屏幕，再一看，竟然有39个未接来电！ —嘉煜20:28 未接来电 —嘉煜20:28 未接来电 —嘉煜20:29 未接来电 —嘉煜20:30 未接来电 —嘉煜20:31 未接来电 —嘉煜20:32 未接来电 —嘉煜20:32 未接来电 —嘉煜20:35 未接来电 ………… —嘉煜10分钟前 未接来电 欣怡差点没抓稳手机。 从他第一通未接来电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嘉煜一定急坏了吧。 欣怡刚想回拨电话，结果手机很不给面子的自动关机了…… 这下别说嘉煜了，就连那些亲戚都找不到她了！ 完啦，她要怎么办啦？ 就在欣怡准备很没出息地蹲在地上哇哇大哭时，公路延伸的那头，幽夜好像睁开了一对眼睛一样，有了隐约的光亮。 欣怡和男子同时看向传来光照的方向，灯光由远渐进，欣怡听到清风中捎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汽车！ 欣怡终于又看见了希望，喃喃着“太好了”，她急忙站到自己车的车灯前，这样对方就会看见她了！ 已经可以看见汽车的轮廓了！欣怡急忙招手，嘴里大喊着：“喂！喂！停一下！” 汽车停下了。 驾驶位的车门猛地打开，欣怡刚刚迎上去准备搭话，身体这时被对方紧紧地抱住。 “你……吓死我了……” 她当然听得出这是谁的声音！可那一向稳重的音色，如今变得如此的脆弱不堪。 “嘉煜……” 嘉煜全身颤抖着，把脸埋在欣怡的肩头。那冰冷的鼻尖抵在欣怡的脖子上，粘在欣怡皮肤上的冰凉水滴，分不清到底是他渗出的冷汗，还是他流出的泪水。嘉煜呼出的微弱鼻息，好像随时都会停止一样，如果不是确认她平安无事，恐怕就真的会就此停止了。 即便是这样紧紧抱着她，还是不能阻止发颤的身体。 20:20分，简单用完晚餐的宏煜高层继续召开董事会议。这个时间，会议议程才进行了一半。 也是这个时间，一个特殊的手机铃声响起——属于保时捷中国区总部控制中心的电话铃声。 “韩先生，您的所属车辆刚刚向控制中心发来求助信号。我们想向您核实车辆是否是您本人驾驶？是否被盗？” ……求助……信号…… 嘉煜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gps定位到欣怡的坐标后，嘉煜便驾车一路飞驰而来。 原本两个小时的车程，硬是被他缩成了一个小时。 这一路他一直在拨打欣怡的手机，那等待的“……嘟……”声将他一点一点引入崩溃。 直到看到站在灯光中不停招手的她，那逐渐崩塌的世界才像拼图一样一点一点重塑。 他用前所未有的心情，将他所知的神明全都感激了一遍。 “对不起，嘉煜……对不起……” 借着车灯，她才看清他还穿着西装。会议还没结束他就匆忙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对不起，弄坏你的车子。 嘉煜的紧抱让欣怡再也忍不住内心不断翻滚的悲伤情绪，这一刻，无助和歉疚的感情爆发，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幽灵男子负手望天，仿佛与空气同化般，给二人让出点点空间。 二人稍稍平复彼此的心情后这才松开，嘉煜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欣怡身上，又踏前几步走到男子面前。 “求助信号是你发出的吧？谢谢你，谢谢你通知我，谢谢你救了欣怡。” 望天的男子这才将视线移向眼前的男孩，看着嘉煜苍白如纸的容颜，男子一双清眸中微微有了波动。 “我叫夜悟。”男子清音再起。“其实你二人也不必感激我，她会遭遇事故也有一半是我的责任。” 夜悟游荡在这条公路数年，还是第一次碰见能看见他的人。虽说即便撞上了他，他也不会怎么样，但是若不是自己粗心大意没想到自己能被人类看见的可能，这女孩也不会搞到出事故了吧。 “不怪你，是我开太快了……” 欣怡说完这句话猛然意识到什么，赶紧抱起头往旁边挪了挪，双眼紧闭，但是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那一记拳头。 嘉煜七魂被她吓走三魂半，现在好不容易魂都回来了，目前还没有精力教训她。 她松了口气，继续说：“你本可以对我不管不顾的，但是你却救了我。要不是你，我就该被气囊憋死了。” 嘉煜听了欣怡的话，这才看了自己的爱车一眼。看见那惨烈的车头，他再一次感激了一遍神明。车头毁成这样，她人还是一点事都没有，感激神明之余，嘉煜又庆幸了一次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给她开别的车，那么他现在会不会抱着的是她冰冷的尸身？ 想一想就怵然心惊！ “真的很感激你，真的……”嘉煜对着夜悟深深鞠了一躬。 “感激就真不必。”夜悟平静地说，“我只是做了我认为应做之事。” “那么，”嘉煜干脆换个方式，“你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有什么我能效力的地方？” “心愿……”夜悟反复喃喃着这个词，望向夜空的清眸中，竟然有了淡淡的哀伤。 夜悟忽然摇摇头，“我曾悲叹时间为何要从我身上流逝，但是现在却在伤咏为何要让我重复这一成不变的生活……你们走吧，我的灵魂并非无垢，你们救赎不了的。” 夜悟说完这句话，淡淡身形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已经感知不到这个幽灵的气息了。 “他到底有什么眷恋啊？” 欣怡挽着嘉煜的胳膊，嘉煜的余光瞥向她，让她心虚的缩回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开这么快啦！”欣怡双手合十，头低垂着。 “下次？”稍微缓过劲来的嘉煜怒气终于爆发了，“我有几条命还能让你下次再这么折腾？” 控制中心回话说，他们监测到车子在出事前，都是以120的速度在行驶。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慢点开，你怎么就不听话？” 什么绅士风度？什么尔雅气质？全被嘉煜扔到一边了。 “撞坏车子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气坏身子怎么办？ “我是心疼车吗？吴欣怡，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九条命可以给你这么玩啊？你当你是什么，超人？还是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我有在反省啦……” “那就别给我嬉皮笑脸的。” 欣怡马上换了个“衰”的表情。她觉得，别人在训她的时候她还板着个脸，这不火上浇油嘛…… 嘉煜长叹一口气，迟早他得被她给气死。反正她是吃定他了。 嘉煜拔掉废车的钥匙，又取走车内的贵重物品，锁好车。把贵重物品转移到他开来的这辆车里，“上车吧。” “那它……怎么办？”欣怡指了指被她撞惨的卡宴。 “明早会有拖车过来直接拖到厂里修。” 欣怡抽泣两下，小表情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慢吞吞地坐上副驾，嘉煜调出导航，问：“你亲戚家怎么走？” 欣怡于是把地址输了进去，确认路径规划成功后，嘉煜缓缓启动了车子。 欣怡扒在玻璃上回望着那辆小宴宴，直到看不见它的影子这才转回头，小声问出了她最关心也是最忧心的问题：“那修理费……得要多少啊？” 听她这么问，嘉煜一挑眉。“关心这个干什么？” “呃……你看，是我撞坏的，所以……” 所以她怎么也得赔点吧。虽然这昂贵的修理费她肯定是负担不起，但是等毕业以后赚了钱，一点一点偿还的话……她寿寝正终之前应该能还完吧？ “你要赔？” 欣怡眨了眨眼睛，然后艰难地点了下头。 “好啊。”韩先生说，“一会儿用你身体来赔（陪）吧。” 一旁的欣怡风化了。 第47章 §§047沉默之丘 亲戚家。 长辈们都喝了不少酒，现在都已是酩酊大醉，昏睡不起的状态了。 招待欣怡他们的，是新郎官的妹妹——娇娇。 亲戚为新郎官盖的房子就在这栋房子后面，年轻一辈人都去闹洞房了，老房子只有这位妹妹一个人在家，就显得清净许多。 “你跟哪里捡来的帅哥啊？” 欣怡带着嘉煜进门后，这位娇娇就饶有兴趣地打量。 “呃……他是我男朋友。” “嘿，穿得这么正式，不过这个时间才来是不是有点太晚啦？” “他不放心我明早一个人开车回家，所以一下班就赶了过来。” 欣怡把车撞坏的事没必要跟这些亲戚提起，免得没事添乱。 “唷！真是体贴。那你们俩什么时候办事啊？” “一会就办。”嘉煜没啥好气地说。 欣怡急忙用手肘捅了他一下。……能不能不要在她亲戚面前讲这么儿童不宜的事情啊！ 嘉煜的到访太过突然，亲戚家已经没有多余的客房了，而乡下地方又没有旅馆，不过娇娇的人真不错，她很爽快地让欣怡跟她挤一个房间，原本为欣怡准备的客房让给嘉煜住。 借用完浴室，欣怡来到娇娇的房间，娇娇正趴在床上抬着腿，听着手机里播放着的鬼故事。 “我说娇娇啊……你哥今天大喜，你却跟这听鬼故事……不太吉利吧？” “没事，我爸在盖那栋房子的时候，没少在风水上花心思，鬼怪去不了他那的。”娇娇说的没心没肺。 ……真是个好妹妹。 欣怡坐在床边，也跟着听。过了一会儿，娇娇才扭过头来说：“你不怕啊？” “还行。” 她经常跟鬼打交道，能看见能交流的，比较有免疫力了。再说了，真有鬼出现，旁边那屋还有嘉煜在。 “喔。”娇娇将鬼故事关了，翻了个身，凑到欣怡旁边，“那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 看她一脸神秘的样子。 “在这个村子东北的方向，有一座小山丘。从国道走的话，有一条小岔道可以通向那边。山丘底下，有一幢废弃的房子，已经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没人居住了。” 接下来就是那栋房子闹鬼的流言吗？欣怡想。 “传言，那栋房子的主人是突然暴毙的，他们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也从不跟附近的村落往来，所以也没有人来埋葬主人的尸体。可是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年代，常年无人使用的废弃房屋，实在是太浪费了——所以一个大老板便打起来那栋房子的主意，他带了好多工人去那栋房子，看看是重新修葺一番好，还是拆掉重盖的好。 “少说也过了十几年，即便主人的尸体还在，也是一具白骨了。那些人为了不招致主人亡灵的怨恨，在整理房子的时候，也在四处找寻主人的尸体，想着将主人厚葬掉。 “但是……他们把房子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主人的尸体。” 这个故事娇娇也不知道讲过多少遍了，但是她还是像第一次给别人讲那样，难抑兴奋。 欣怡也很配合她，紧张地问：“然后呢？” 娇娇很满意这位听众的积极性，继续说：“就在大家纳闷的时候，房子后面的山丘上，忽然传来一个工人的一声惊呼！ “他们闻声赶去，小小的山丘上，全是坟墓！耸立的墓碑好像魔鬼的眼睛，让他们毛骨悚然。一个工人看到了墓碑上的字，更是吓得魂飞魄散！碑上刻的是主人的名字，但让工人害怕的，是雕刻的刀工。那痕迹，完全像是用爪子抓出来的！ “这时山丘上刮起一阵怪异的风，他们吓得一个个抱头鼠窜。然而……然而谁也没能离开那栋废宅。在他们失踪后不久，有村民用望远镜眺望过那座山丘，上面的坟墓数量又增多了。” 娇娇故意将表情变得阴暗，凑近欣怡的脸，营造一种恐怖的效果。 “那幢废宅，便成了一幢凶宅。而前往那栋房子的人，都~会~死~” “……好像也不怎么恐怖嘛。” 娇娇“切”了一声，“但是死人的事是真的。” “没有报警吗？” “这里的人才不会做多余的事呢！万一招致亡灵的怨念怎么办？” 亡灵的……怨念啊…… 这一晚，欣怡睡得并不安稳。她一直在想娇娇讲的故事。还有……那个救了她的幽灵。 第二天一大早，拉着一筐蔬菜，嘉煜和欣怡驾车踏上了返程的归途。 长辈们还在宿醉，来送他们的只有娇娇。过意不去的娇娇，便把自己家耕种，准备拿到集市贩卖的蔬菜搬来一筐放到车后备箱里，作为欣怡大老远参加婚礼的谢礼。 娇娇本人说，他们这里只有水土肥沃一个优点，很多东西都适合在这里生长，种出来的农作物要比其它地方的要新鲜。 一路欣怡沉默不语。嘉煜实在受不了这静谧的气氛，便问：“你怎么不说话？”莫非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才不敢说话不成？ “我在想事情，昨天娇娇给我讲了个故事，我很在意。” “什么故事？” 欣怡将恐怖故事的内容跟嘉煜复述了一遍。 “你觉得，会不会是恶灵作祟？” “也不见得。”嘉煜说，“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的。首先如果进到废宅的人都无法活着回来，那么这个故事又是怎么流传出来的？其次，就算是恶灵，弄出这么多条人命，冥界不会放任这么多年坐视不理的，一定会悬赏通缉。但是我从未在生死簿看到这样的通缉令。” 欣怡又不说话了，目光呆然地落在窗外，怅怅打量外面掠过的景致。负责开车的嘉煜时不时地看一眼身边的欣怡，她的状况有点让他担心。 又往前行进了一段路，靠着护颈枕呆愣的欣怡忽然坐直了身子，手趴着车窗，大叫：“停车！” 嘉煜赶紧靠右边停下。“怎么了？” 欣怡指着窗外，“就是那个山丘！娇娇说的那个山丘！” 国道旁是一条横向延伸的小土路，让她得到这就是娇娇所言山丘的确信。路的宽度，刚刚好够他们的车经过。 “你为什么对这个故事这么在意呢？” “我总觉得那里真的有什么发生，这是女人的直觉。” 女人的直觉，虽没道理可依，但有时候相当准确。姑姑也这么说。 嘉煜开着车来到山丘附近，找了一个空阔的草地将车熄火，然后步行寻找那传言中的废宅。 幸运女神没有离他们远去，没过多久他们便在山丘下找到了那座废宅。 这是一幢设计得很朴素的小型别墅，只有两层高，红色的砖墙显得格外醒目。庭院荒草萋萋，在这栋死宅里只有它们是唯一的生命。 围着庭院的铁栅栏和铁门早已被岁月腐蚀，比酥还脆弱不堪。欣怡的手刚轻轻一碰，那扇铁门就掉了下来，打破了这份死寂。 “欣怡，别乱来。” 嘉煜赶忙拉住了她。从刚才开始，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嘉煜的目光便落在这些茂盛的杂草上，从未见过的种类，上面开着点点淡黄色的小花。 这些草完全没有被人践踏过的痕迹，别墅紧闭的大门，也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这与娇娇讲的故事情况不符。如果是带着工人搞装修或拆迁，就算心中怀着对主人家的敬畏，也至少会有一些动过的痕迹才对。 不知为何，嘉煜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嘉煜……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 面对这样一幢宅子，欣怡心中的好奇被完全勾起了，就像探索未知领域那样被兴奋盈满，她都快要忘记，这里是传言中闹出凶杀的地点。 她一手拉着嘉煜的手，一手拨开杂草走到大门前。门没有上锁，大门是向外开的，她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拉开了门。 一股伴着发霉的异味扑鼻而来，两人捂着鼻子，慢慢往房间里摸索。 房间里结满了蛛网，木质的地板上满是厚厚的灰尘。陈旧破损的家具横七竖八地散布在不大的空间里，两侧有着明显的划痕。屋顶的白炽灯泡也碎了一个洞，喇叭状的灯罩侧歪着，看样子是被钝器击中后造成的。 欣怡虽然没有幽闭恐惧症，但是对这样的环境还是泛起一些排斥感。 房子的电源早已被掐断了，走到幽暗一点的地方，他们只能通过手机自带电筒来照明。 然后，他们就在房间里发现了陈旧的血迹，凝固在地板上、家具上，早已变成了暗黑色。 欣怡停下了脚步，僵立在原地，身体在战栗。 “……嘉……嘉煜，血……！这么说，那个故事果然……！” “我在，别怕。” 手心传来鼓励的温暖，欣怡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动摇，回握住嘉煜的手，跟在他身后对这个诡异的房间进行调查。 嘉煜在角落里发现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拍掉上面的灰尘，扉页用钢笔写着《食用草药研究观察日记》，里面的内容是用铅笔记录的，涂涂改改，还有一些注释，也有明显被人反复翻阅的痕迹。很可惜，如今里面大部分字迹已经看不清了。 嘉煜为了方便翻阅暂时松开了欣怡的手，欣怡马上就从背后抱住嘉煜，头埋在他的背上，“嘉煜，别松开手，我怕……” 嘉煜只好先将笔记放在一边的桌上，拉住她的手，开始调查其它地方。 他们在厨房里找到了沾有血迹的钝器，整齐地放在橱柜上。在所有房间都是被打斗弄凌乱的状态下，只有这间厨房是相对整洁的，不过，并没有被人使用的痕迹。 这有点奇怪。 嘉煜尝试拧了拧水龙头，但是内部已经生锈，完全拧不动。 “嘉煜，还是小心不要留下你的指纹比较好……” 混乱的大脑还能尚存唯一一丝冷静的，便是出于对嘉煜的保护意识。 她是觉得，如果以后警方来这里调查，采样到嘉煜的指纹的话，只会让嘉煜陷入不清不楚的尴尬境地。 嘉煜投来一记温暖的淡笑，对她说：“有没有勇气跟我到山丘上看看？” 山丘上，是排列整齐的坟墓。 只有开始的几个坟头上耸立着墓碑，碑文早已被雨水腐蚀，看不真切。 嘉煜蹲下来，检查着泥土的痕迹。 欣怡的双腿在哆嗦，胃里的酸水在翻滚，她随时都可以吐出来！ 在嘉煜检查第二个墓碑时，她终于是伏在一边，吐了出来。 吐出来的只有酸水，这种干呕更让她难受。 嘉煜轻轻抚着她的背，“你还好吧？” 这种时候，嘉煜没有说出“是你非要来”的话。 他对她，从来都是包容，从来都是温柔。 他们没有带手帕和纸巾，他就用他名贵的西装衣袖擦拭着残留在她嘴巴上的酸液。 “……你查……查到什么了……” “坟墓的手法，都是出自同一个人。……这里竟然也长着。” 整座山丘，长着和庭院相同的草，而且，比庭院里的枝叶还要大些。淡黄色的花蕊静静的开放着。 欣怡的脸色愈发苍白了。嘉煜便让她站到通风的山头，然后自己接着去检查坟墓的情况。 眩晕感侵蚀着她。 风中有着奇异的香味。 视野变得越来越模糊。 “……嘉……嘉煜……” 发出声音也越来越困难。 “欣怡？” 她挤出笑容想让他安心，嘉煜扭过头来了。但是在这一瞬间，她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很快，笑容被恐惧替代。 “啊啊啊啊啊啊——！！” 转过来的嘉煜……他的头……是一具骷髅…… 从坟墓中，爬出来好多的白骨，正不断像她逼近。 “欣怡！” “别过来——！！”欣怡尖叫着。 欣怡脚下的步子有些蹒跚，眼前的景象无论是给身体还是给精神都带来不小的冲击。欣怡惊恐地挣脱着抓住她的手，不断往后退。 “危险，欣怡——！” 身后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什么牵制住了她。紧接着，是一个沉稳而清澈的声音在耳后响起： “打晕她。” 第48章 §§048何为无垢 “……你下手还真轻。” “她到底怎么了？——解释！” 嘉煜抱着昏倒的欣怡，怒瞪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幽灵男子——夜悟。 刚才，欣怡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他的表情就跟看见鬼一样，她不住地往后退，完全没注意她身后是下坡。 在她差点就从山丘上跌落下去时，夜悟扶住了她的腰，然后让嘉煜打晕了她。 夜悟的视线在淡淡黄花上短暂一瞥，又落回嘉煜的脸上。 “……幻觉。空气中弥漫着的花香，让她产生了幻觉。” 空气中带着奇异的花香，香甜的气味，将人引到不归途。 夜悟平静的目光中终于有了波澜，嘉煜看得不是很懂，也不想看懂。他只想知道，欣怡到底有没有事，他下手实在是轻，在她结束短暂昏迷后醒来，会不会又开始发作。 嘉煜的想法就全写在了他的脸上。 夜悟单薄的嘴巴微张，这种要说不说的态度让嘉煜变得愈发急躁，看着他的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 其实比起解释这些状况，夜悟更想知道，为何嘉煜会没事。他俩吸入的可是相同的量。 “惊讶吗？”嘉煜也从夜悟的表情看出了他的想法，“我从小就已经适应这些微量药物反应了，因为我家情况比较特殊。” 这么说还是无法撬开夜悟的嘴，嘉煜索性让他明白个通透，从怀中取出钢笔，赫然一变成死神镰刀，森亮的刀刃泛着幽冷的光。 夜悟眉头微微一皱，眸中的波澜更深。他竟然转身就走。 “喂！你……” “抱着她，跟我来。”怕他不放心，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没有恶意。” 嘉煜当然知道他没有恶意，因为直到现在，他的气息依然清明。 他们从山丘上下来，走出庭院，又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几百米，途中路经一口枯井，夜悟的脚步一滞，嘉煜也从那口井中感觉到不祥的气息。 夜悟终是没有停下脚步，他们又走出一小截路，来到一个小木棚下，这里距离农民的农地已经很近了，想必这个棚子也是附近村民搭起来的。中午的太阳太过毒辣，没办法做农活，他们就在这个棚子里纳纳凉、歇歇脚。 “我们最好想办法让她赶快醒来。我记得这附近应该有水源，用清水泼一下她试试。” “不用。唤醒睡美人的办法，用这一招就够了。” 夜悟讶异地看着嘉煜，然后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直到那长长的一吻结束，夜悟才把头转过来。 “……唔……嘉煜……我们到家了吗……？” “你在说什么呐？我们正在夏威夷，你忘了今天是我们结婚三十周年纪念日了吗？” 怀中的欣怡猛地坐了起来，张望四周后，轻轻给了嘉煜一拳。 “我看你是一天不捉弄我，你就浑身难受。” “嗯，我现在是很难受。”某个部位。 “……啊咳！”夜悟打断他俩，尤其是色心腾起的这位男士，“看来她只是不记得刚才发生什么事，身体机能并没有受到影响。” “现在可以好好解释一下了吗？” 欣怡顺着嘉煜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站在几步开外的夜悟。 夜悟却不急着解释，而是走近蹲下，在嘉煜的注视下翻着欣怡的眼皮，又探了探她的脉搏。确认她真的没有中毒后，才缓缓起身，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广阔无限，一片湛蓝。 他闭上了眼，轻轻吐出一声呢喃：“你们刚才去的宅子，它的主人，正是我。 “那里起初并不是什么凶宅。在我们那个年代，‘中国人的研究’一直被外国学者瞧不起，自从袁隆平打破他们的观点后，便涌现出了一批又一批农学家和植物学家，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看上了这里丰穰肥沃的土地，便用自己的经费盖起了那栋房子，躲在里面搞研究。我们所处的那个年代，还不是每家每户都能填饱肚子，所以我就在‘健康饮食’和‘解决饥荒’上动脑筋。 “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让我成功培育了一种可食用的植物。我发表的论文在学术界也引起轩然大波，有更多的植物学家关注起这一领域，并且和我携手，在那栋房子里共同研究。 “又过了两年，我们种植的植物突然发生了异变，正是你们在庭院里看到的那种草……这里环境优益，地质优渥，它们开始自发性地疯狂生长、蔓延…… “起初，我们并没有意识到它的危害性。只是知道，服下这种草的人会产生幻觉，会有一种幸福感，而且会上瘾……可是如果控制饮食，我们想，它对人体的危害性应该不大。 “可是渐渐的，我们也察觉出不对劲了。随着它的成长、进化，就连花的香气都可以起到麻痹神经的作用，如果长期服用或吸入气体，人会有致命的危险。 “我们几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不毁掉这种草的前提下，想办法找出补救的方法。……可惜，我们太天真了。之前的尝试性服用加上经年累月吸入花的香气，我们已经彻底没救了。 “终于有一天，我的同伴们陷入了疯狂，他们像市井泼皮一样互相斗殴起来。我决心毁掉这些草药，但是服食太多的同伴们已经离不开它，他们为了阻止我烧毁这些草，把我关在了那口井下…… “这之后，他们时而清醒，时而疯狂。清醒的时候，他们会扔下食物和水袋给我，疯狂的时候……” 欣怡捂住了嘴巴，这么说房子里的血迹，都是那些植物学家发疯时留下的？而他会留着长长的头发，是因为，一直被关在井底，不见天日…… 夜悟悲伤地摇了摇头，继续说：“他们神志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他们在疯狂地争执中丢掉了彼此的性命。而失去食物供给的我也逐步走向了死亡。 “我们的离奇失踪在当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但是谁都没想到，我们会在这个地方。为了培育这些植物，我们对外界隐瞒了行踪。现在想想，真是报应。 “我放心不下那些植物，也不想让同伴曝尸在宅子里，我无法投胎，便以鬼魂的姿态在尘世游荡。起初，我的力量很弱，连维系灵体都很困难。我效仿修士，吸取日月精华，渐渐的，我可以维系身体，而且也能碰触尘世的东西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埋葬了同伴的尸体。山丘上刻着名字的坟墓，就是他们的。可是这个时候，我的宅子却闯入一些不速之客。他们看中了这块地，想盘下来盖成商品楼。 “庭院的草已经长得很茂盛了，并且蔓延至漫山遍野。他们很快就吸入了使他们疯狂的量，我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又一次发生，但我却无能为力……” ——所以，那些没有名字的坟墓，就是这些人的。 “可是即便酿出这么多悲剧，我还是不忍心毁掉这些草……但是也不能继续让悲剧发生，于是我就跑到附近的村落里，找了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附身，借他之口散布关于这里的流言。 “消息很快传开，而且越传越恐怖，我的目的达到了，他们没敢惊动警方，也再没有人敢来这里。” 说到这里，夜悟眸中的清淡之色开始变得摇摇欲坠。想起这些事，让他痛苦不堪，悔恨不已。 嘉煜说：“除了欣怡，你游荡的这些年一定还救了不少人。是为了赎罪吗？你的真正名字到底叫什么？” 夜悟自嘲一笑，“我早已抛弃自己的名字了。”他闭上了眼，“那把镰刀……看来，我终于可以解脱。我自知罪孽深重，你可以斩了。” 诉说完心事也依然没能升天，还要求嘉煜“除灵”，他的愿望，只能是无法被世人认同、无法被嘉煜执行的愿望。 嘉煜心里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作为植物学家，他又何尝不想像袁隆平那样，作出为全人类有贡献的研究来。然而他苦心钻研出来的，竟然是这等害人的妖草。 嘉煜叹息道：“如果当年你能在察觉出不对劲时，便处理掉这些草，也许结果就会有所不同。……究竟是草的功效迷惑了人心，还是人的*腐蚀了这些草呢……” 夜悟只有苦笑，直到被嘉煜的镰刀斩杀时，这抹苦笑都没有从他的表情上消失。 任何人都会被私欲所支配，科学家也不例外。 欣怡有些难过，“嘉煜，他在地狱中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嘉煜摸摸她的头，说：“灵下到地狱后，并非马上受苦刑，地狱的官吏会进行核准，作祟的恶灵才会被判刑，普通的地缚灵还是会被放回轮回台安排转生的。只是官吏办事效率非常慢就是了，会耽误一定的转生时间。” 不管在世如何，死后只要不为恶灵不作祟，都能平等的步入轮回。只是下一世投胎成什么，是由前世的作为评判的。 灵若是能自主升天，灵体抵达冥界时，会有鬼吏直接安排他们上轮回台转生。所以冥界还是提倡死神们多多超度，而非图省事用镰刀强制执行除灵。地狱压的灵太多，他们也头疼。 遇到棘手的地缚灵，必要时还是得强制执行的。所以死神在外如何工作全凭个人良心，冥界只能任死神们自行裁量，无法做硬性规定。 夜悟的事虽不圆满，姑且也算解决。嘉煜拨通本家电话，是媛媛接的，他让媛媛通过生死簿将沉默之丘的情况报告给冥府。不多时，冥界便派使者来将生长这种草的地方全用结界封起来了。至于如何在不影响附近居民的情况下销毁这些草，冥界有待商榷，反正直接纵火烧是不行的。 冥界使者做完指派的工作，看了看那些草，扭过头对站在一旁的嘉煜和欣怡说：“难怪二十年前我们查不出因由，原来害人的是这些草。” 原来二十年前冥府就对这里展开过调查了，因为这里死去大批精神失常的人，实在异常，可惜当时并未查出什么。这种草的迷惑作用对灵体化的冥界使者是无效的。 冥界使者拍了拍嘉煜的肩，“我们早就听闻过你的大名，长官们也很赏识你。听说你与欧阳家的继承人有比拼？加油，不要输啊！” 看的出欧阳家的强硬做派在冥界也不讨喜，尤其是被他大批量送入地狱的地缚灵，气的地狱官吏们直跳脚，毕竟谁也不喜欢被增加工作量。但因为欧阳的做法不违规，地狱官吏无法弹劾他。 夜悟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嘉煜的车。他当然没要她赔偿。 “觉得过意不去，那跟我约会补偿如何？时间地点都由我决定。” 被那双眼盯着，欣怡根本不能说“不”。 然后就决定了五天四晚的温泉旅行。 第49章 §§049远山旅行 “既然来到这样的深山里，当然是要尝尝野味了！我想吃烤兔肉！烤兔肉！” “……这里没有那种东西。” “那又是鸡鸭鹅肉？我不要！好不容易来到这种远离人间烟火的度假胜地，为什么我们还要吃这种没有新意的东西？” “莹莹，家养的家禽跟市面上贩卖的肉质是不同的。” 分别坐在驾驶位和副驾驶对话的一男一女，正是姑父和姑姑。现在正值南方的一月，学生们已经放寒假了。这辆7座的商务车正摇摇晃晃地缓缓爬着山坡，终点是龙溪村，一个以登山和泡温泉而广为人知的旅游胜地。 “总之，别想给我再吃鸡鸭鹅！再吃我觉得我都快长毛了！” 看了一眼坐在副驾对景区美味大为不满的妻子，姑父想了一下，说：“我记得这里还有乳鸽。” “我们应该吃带四条腿的东西！而不是长翅膀的！”姑姑扭着身子转后，视线绕过坐在中排正坐的两名恬静少女，看向后排的一对，“你说是不是，欣怡？既然来到深山里，肯定要吃带腿的东西吧？兔肉什么的！” “……她睡着了。” 回答姑姑的，是与欣怡同坐在后排，搂着她肩膀充当靠枕的嘉煜。从欣怡把头一靠睡着后，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 “这丫头怎么这么爱睡？” “她昨天一天都在帮她妈妈照顾饭店的生意，晚上又睡得很晚。” 本来，欣怡的寒假应该是在“宅在家”或是在“帮妈妈看店”中过着规律的生活，规律到一成不变的地步，现在她的规律假期之所以会被打破，是因为前一阵子她撞坏了嘉煜的爱车，而嘉煜要她约会补偿的缘故。 夫妻俩感慨着“真是懂事的孩子”，不像他们儿子，一放假就来一句：“妈，给钱，我要跟同学去瑞士旅游！”就不见踪影了。夫妻俩叹息一声，然后又开始了度假村美食的话题。 嘉煜玩着欣怡的头发打法无聊时间，而坐在中排的两名女子，视线始终拘谨地落在窗外，既不主动攀谈，也不接别人的话茬。 两名女孩，一个叫媛媛，一个叫莜莜，是嘉煜母亲的得意门生。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受龙溪村村长之托，来超度亡魂的。 每年来龙溪村旅游的人数不胜数，尤其是登山爱好者们，这种有着原始气味的深山便成为他们的首选。流完一身热汗后，再泡个舒适的温泉，真是再好不过。 “登山运动”逐渐成为一种流行趋势，很多不知道登山守则的登山爱好者越来越多，为了追寻野外生还刺激而无视山里的下山时间告示牌，最后不幸遇险的家伙几乎每年都有。 如果让这些家伙的亡魂在山里游荡，不知道又会搞出什么事非来。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龙溪村都会请韩家来超度一次山里的亡魂。 韩家自然是非常乐意应下这门差事。他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远离纷扰的城市好好享受一次旅行。而且山中的地缚灵，加上动物的亡魂少说也是数以百计，这对完成“万魂计划”非常有利，顺便，还可以锻炼门下弟子的超度能力。 这也是韩夫人让两名弟子跟来的原因。嘉煜已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除灵师，加上是继承人，所以便让他来监督门下弟子的修行，超度的灵也会算在他的“万魂账本”上，一石二鸟。 “……是‘一箭三雕’才对呢。”嘉煜把玩着欣怡的头发，喃喃自语。这样跟她相处的时间又多了，何乐而不为。 快到预定的日式风格民宿“翠苑”时，嘉煜摇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欣怡。她茫然地看了一下窗外的风景，意识还不知道飘在哪里，以至于大家下车拿行李的时候，她还是没睡醒的状态。 后备箱里欣怡的行李箱已经被嘉煜搬下来了，他一手拉着欣怡的行李箱，一手提着自己的包，媛媛见状忙说：“少爷，我帮你拿。”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提手。 “不用了。”嘉煜看见她和莜莜只背了一个小背包，疑惑地问：“怎么你们两个东西这么少？”欣怡的行李箱起码有二十斤重，而姑姑的行李箱嘛……姑父好像搬不动了。 “少……吗？”媛媛一听，有点慌张，她和莜莜从小在韩家长大，懂事时就跟着夫人修行，从来没有出门旅行过，不晓得旅游都要带什么东西。东西带少了……是做错了吗？ “算了，没事。”看来母亲忘记交代她们，出门旅行的小常识了。 这时旅店负责人迎了过来，吩咐侍从接过客人们的行李放在推车上，又带领他们到各自的房间。 他们预定了三间豪华套间，两人居住一间的话显得有些奢侈，但这三间房无疑可以观到最美的风景。透过宽大的玻璃窗眺望，可以看见远处苍翠满盈的山峦，葱郁的让人震撼。曲曲折折的沥青路两旁坐落着几家旅店，装修风格都很别致，看得出龙溪村走的是“异域风情”。对于常年居住在拥挤城市的人来说，这里的风景确实很好的勾起人们心中旅行的韵味。 “视野不错，我们很喜欢。” “那么几位稍作休息，厨房正为几位烹调午餐，大约三十分钟后就可享用了。” 侍从将三把房门钥匙分别交到姑父、嘉煜和媛媛手里，便下楼去了。 直到自己间的房门关上，欣怡才从没睡醒的迷糊状态彻底清醒过来：“等等！我们两个住一间吗？” 嘉煜早就猜到她会是这种反应，只是没想到这丫头的反射弧这么长。欣赏她的表情实在有趣，嘉煜坐在床沿，拍了拍那唯一的一张大床，笑笑说：“是啊宝贝，晚上还要睡一起哦。我～会～好～好～疼～爱～你～的！” 欣怡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她是猜到嘉煜会很开放，但是姑姑和姑父呢？！那两口子也这么开放吗？竟然默许这么安排？？她以为嘉煜会跟姑父住呢。 她嘴角抽搐两下，早知道这么安排，她绝对不拿这么幼稚的小熊宝宝睡衣啊！一想到让他观赏这么幼稚的睡衣，她就好想死啊！ “媳妇，午饭还有一会时间，你先去冲一澡吧。” “不了，我先收拾收拾行李。”赶紧把那个睡衣，还有内衣先藏起来！ “这样啊，那我去冲澡了。别偷袭我哦。” “谁会啊！笨蛋！” 嘉煜轻笑一声，吻了一下那羞红的脸蛋，便去浴室冲澡了。欣怡趁这个机会赶紧将睡衣塞到袋子里压在箱子最底下，客房一般都会为客人准备浴衣的，看来这几天她只好先穿民宿的浴衣了。总比小熊宝宝强！ 又把几天穿的外衣挂起来，这时姑姑来敲门。 “丫头，午饭快准备好了，我们下去吧。” “我等等再下去，嘉煜还在洗澡。”扔下他可不好。 “等他干嘛？我们先走。刚才又有几批旅客住宿了，我们赶紧下去找个好位子坐。”姑姑又敲了敲浴室的门，“臭小子，我先带你媳妇下去了，你赶紧的啊。” 正在擦身子的嘉煜表示对姑姑这种诱拐他媳妇的行为相当无语。 翠苑一共有两栋楼，都是三层的建筑。两栋建筑的二三层是由一条游廊连接起来，如果从上方俯瞰建筑整体的话，是成“h”形。本馆的一楼是接待大厅和餐厅，二三楼是住宿。别馆的一层是泡温泉的，分室内温泉跟室外温泉，二层是给客人娱乐的，有咖啡厅、台球厅、运动健身厅，三层是提供水疗、足疗等按摩服务的楼层。 本馆和别馆的每层楼两端都搭配电梯和楼梯，出行非常方便。 从电梯出来，走过一个小拱桥，便是餐厅了。姑父、媛媛和莜莜已经下来了。姑父坐在餐位上喝着茶，而媛媛则是拉着莜莜，有些兴奋地对着餐厅内的装饰拍照。 她们只比欣怡小了一岁，但因为从未出过门的缘故，相比同龄人她们更显得天真烂漫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次超度的任务韩夫人会让她们两个跟来，除了修行，更多的是想让她们见见世面吧。 “这个餐厅好漂亮啊。”看见两个小丫头拍照，姑姑也忍不住，她拽起姑父，“老公，快给我拍。” 姑父放下茶杯，看着这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妻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还是遵照老婆的意思，帮她拍照了。 欣怡落座，服务员除了送来茶水外，还将一张菜单递了过来。“小姐，这是下午甜点的菜单，您看看您几位都喜欢些什么，我们提前为几位准备。” 欣怡翻着菜单，有些点心可以在泡温泉的时候享用。瞄了一眼旁边桌的客人似乎没这服务，看来这是加在“豪华套间”消费里的项目了。 欣怡按照菜单上“店长推荐”的选了几种，然后又点了几个大众口味的点心，姑姑和姑父还在拍照，嘉煜不知道还在墨迹什么，欣怡招呼媛媛和莜莜过来，服务员马上玲珑地递了两份菜单给她们。 “你们两个看看喜欢吃什么。” 两个女孩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菜单还是拿不定主意。 韩夫人嘱咐过：出门在外，一切听从嘉煜安排。 媛媛怯生生地问：“小姐，少爷喜欢吃些什么呀？” 看来她们实在没个主见，想随嘉煜的大流走。 媛媛的这个问题，让欣怡觉得挺熟悉的。曾几何时，她也这么问过文晖。 “哦，他是杂食动物。” “杂食……”媛媛和莜莜对视一眼，“嗯……具体，都是什么呢？” “具体……” “我喜欢吃你。” 耳边忽然传来磁性低沉的嗓音把欣怡吓了一跳，然后是扑鼻而来沐浴露的淡淡香气。 “你走路跟幽灵一样，想吓死我啊？” “如果幽灵能把你吓到，我不知要省多少心。” 嘉煜拉开欣怡旁边的椅子坐下，服务员走到他旁边递给他菜单，但是嘉煜却将菜单推到一边，而是将欣怡点好的单子要了过来。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要两份。” 嘉煜手指敲着欣怡喜欢吃的东西，对身后的服务员说。 “怎么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欣怡小声嘀咕。 “嗯。‘妇唱夫随’嘛。” 媛媛和莜莜还是犹豫不决，嘉煜说：“菜单上有图片，如果实在不知道哪个好吃，就选你们觉得可爱的甜品吧。” 虽然做了指引，但是二女还是没能马上做出决定。究竟是妈忽略了对她们这方面的培养，还是在生人面前不敢说呢？嘉煜决心让她们自己选择，总是听别人的，不就跟牵线木偶一样了吗？ 嘉煜继续教她们：“不知道某样东西的味道如何时，可以询问服务生。” 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立马走到她们两人身后，说：“不如小姐们把你们喜欢的口味告诉我，我来给您指出符合您要求的点心。有水果味，巧克力味，还有一些不是很甜的种类。” 这个建议不错，嘉煜对她们点点头。 结果两人很费力想了半天，才终于决定了一样点心。 ……不错，也算有进步。 因为每年都来这家，所以姑姑和姑父喜爱的点心，嘉煜是知道的，就帮他们定了下来。 “好期待啊，一会的温泉。”欣怡一拍手，她还是第一次泡温泉呢。 温泉固然值得期待，不过困扰嘉煜的问题却也在泡温泉上。 第50章 §§050只能我看 嘉煜落座不久，菜就都上齐了。姑姑和姑父结束拍照，也赶紧坐了回来。 这里的餐桌都不大，六个人围在一起坐就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大家都不怎么在意，也没有刻意去分席次。 餐厅为他们准备的午餐十分丰盛。虽然没有姑姑想吃的兔肉料理，不过厨师长精心烹调的特色料理也还算让姑姑满意。 首先是姑父赞不绝口的烤乳鸽，还有用乳鸽煲的汤，农家特色的土鸡肉和烧鹅也是必不可少的，考虑到嘉煜爱吃清淡的，厨房还准备了白灼菜心、农家豆腐。菜上齐后，服务员又为每人的碗里添了饭。 “大家开动吧。” 虽然姑父这么号召了，但是动筷子的只有四人。媛媛和莜莜仍是浑身僵硬地坐着，她俩似乎还不习惯和尊长们在一个餐桌上吃饭。 坐了一上午车，如果再饿着肚子的话，那么一会泡温泉的时候她俩一定会晕倒的。挨着媛媛的嘉煜，和挨着莜莜的姑父只好不停地给她俩夹菜，因为她们接受的教育就是，别人夹得菜一定要吃掉，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先让她们进食。 欣怡的旁边挨着姑姑，本来姑姑对乳鸽实在没什么兴趣，但是在欣怡说了一声“好吃”后，姑姑也将信将疑地夹起一条乳鸽腿尝了尝，事实证明欣怡没有说谎，鲜嫩的肉感确实让舌头很满足。 “姑姑，那个豆腐也很好吃喔，应该是现磨的吧。” 欣怡用筷子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虽然这不符合餐桌礼仪，不过大家都是自己人，姑父和嘉煜不会在意这些个繁文缛节。 听到欣怡这么说，媛媛第一次主动伸手想用勺子舀豆腐，欣怡跟姑姑说着话，朝白灼菜心伸筷。两人几乎同时行动，媛媛的手臂在半空中碰到欣怡，猛然晃动了一下，碰倒了嘉煜盛着啤酒的杯子。 啤酒从杯子里洒了出来，不过好在没有弄脏嘉煜的衣服。媛媛轻轻地发出一声惊叫：“呀！” “真是的，你这孩子在搞什么啊？”姑姑皱着眉头数落道。 “对、对不起，少爷。” 媛媛急忙站起来，想伸手去拿纸巾，纸巾盒放在姑父面前，姑父就递给了她。 “啊，怨我，我才该道歉。”欣怡也拿出自己的纸巾，在啤酒顺着桌布流到嘉煜裤子上之前，赶紧擦拭着。 嘉煜按住欣怡的手，“行了，我来就好。媛媛也坐下吃东西吧，无心之过，不要在意。” “媛媛，坐下吧。”看她还傻愣愣地站着，姑姑跟了一句。 这样怕生的性格还真是让人忧心，欣怡听说她俩是嘉煜母亲的弟子，迟早要成为独当一面的除灵师。但是这样的性格真的能独当一面吗？欣怡不禁为她二人的未来担心起来。 用过午餐，又在席间喝茶聊天消耗了一下胃里的食物后，大家各自起身，准备回房换泳装前往别馆泡温泉。 那么，让嘉煜担心的问题来了。 “泳……泳装吗？” 媛媛和莜莜尴尬对视。嘉煜叹了一口气，果然，在他看见她们的行李只有一个小背包的时候嘉煜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她二人，应该只装备了除灵师的道具，泳装也好，换洗衣物也好，应该都没有拿才对。 他们点的甜点，只有在露天温泉才能食用。露天温泉还是男女混浴的。不过，就算是在男女分开的室内温泉，众目睽睽之下，光着身子泡也不太符合中国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于是他们就杀到了据说是龙溪村最好的一家泳衣店。店里还有几个年轻姑娘跟男伴在挑泳衣。本来，像泳衣这种贴身之物是不准客人试穿的，但是这家店为了尽可能满足客人需求，不但有试衣间，还提供一次性护胸和一次性底裤给客人，同时保护客人和泳装。 姑父借口抽烟站在店外。帮女生挑选泳衣——这种得罪老婆的活他可不会傻到去干。而嘉煜也觉得，一个大老爷们去凑热闹也不太合适，就跟姑父站一起。 果然，媛媛两人在挑选泳衣上又犯了难，左看右看不知道要选哪件，姑姑拉着欣怡去比基尼区挑选了，想起韩夫人叮嘱的：出门在外一切听从嘉煜安排。她们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店外：“少爷……” “自己选！” 姑父忍着笑意，说：“小煜，你帮帮她们又如何呢？” “那这助人为乐的美德，还是由姑父来吧，请。” “我烟还没抽完呐。” “店里没有贴禁烟标示。” “不。不管有没有禁烟标示，人民都该自觉遵守公德。” ——那就把这烂摊子推给他？！ 其实，店里也有陪女伴挑选泳衣的男性顾客，他们等在试衣间门口，准备点评女伴的泳装。不知道这两个男人是什么心态，反正嘉煜是觉得，把他丢在女子泳衣区是浑身别扭。 可是在瞄到姑姑将两件比基尼硬塞到欣怡手里，还把她推向试衣间后，嘉煜终于忍不住冲了进去。 姑父吐出一口烟，看着嘉煜的背影笑着说：“还不是得进去。” 欣怡当然有带自己的泳衣。但是姑姑“买买买”的瘾又上来了，决定给她自己还有欣怡也买一套新的，而且首选还是比基尼。 “这件红的也好看，这件黑色的更性感。哎呀，你都换上我看看。” 旁边站着的两个男人看见两个大美女拿着比基尼，一双色眯眯的眼睛亮了起来。 “姑姑，那个……我的身材，穿不了……” “还没试穿又怎么知道效果不好呢？”姑姑真是爱死这家店了，不但样式多，还能试穿。嗯！ “给我等等！”嘉煜从姑姑的魔掌里拉过欣怡，“她的泳装我来选。” “喂！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宽了？”姑姑叉腰。 “我乐意。”嘉煜把欣怡手里的两件比基尼丢回给姑姑，“你喜欢穿你自己去换。” “吃枪药了你！”嘉煜这死小子，竟然没大没小吼她？真是气死她了。 嘉煜拉着欣怡的手往媛媛她们在的方向走。让她在别的男人面前穿得这么暴露？别开玩笑了！她的肌肤只有他能看！ 媛媛她们在传统保守的泳衣区，看见嘉煜过来，本来想询问他的意见，但是看他一脸铁青又不敢开口说话了。 嘉煜扫了一圈，现在的泳衣怎么越做越暴露？什么“充分体现女性优美曲线”？——扯淡！在嘉煜看来都是为了博男人眼球设计的。瞧瞧这是什么？背部全都露出来了！还有这件，这又是什么？胸部只打了个蝴蝶结，这包的住吗！这是哪个被驴踢了脑袋的设计师设计的？他一定要想办法黑了他电脑！ “欣怡，你自己带的泳装是什么样的？” “嗯……”欣怡挑出一件，“跟这个差不多，颜色不一样。” 这也不行。难道就没有更遮一点的了吗？！ 嘉煜气恼地扒拉着衣架，然后终于锁定了一件。 “宝贝，你就穿这个。” 欣怡嘴角抽搐着接过。 这……好像小学生装。肩带很宽，背部一点也没露出来，下面还是平角裤。虽然比基尼有点太过，不过好歹也是泡温泉穿的，稍微露一点泡水会比较舒服吧？ 姑姑也走了过来，看见嘉煜挑的，顿时翻白眼。“你有没有眼光啊？” “这件挺好。” “难看死了！哪有女孩子喜欢穿这种的，一点看头都没有。还是我给欣怡挑……” “这，件，挺，好！”嘉煜皮笑肉不笑。 “少爷说好，那我们也拿这款吧。”媛媛和莜莜说着，也选了一样的。 姑姑扶额，“欣怡，你说点什么。”甭指望媛媛和莜莜了。 “嘉煜，我也觉得……”觉得这件不太好看。 “宝贝。”嘉煜温柔地搂过欣怡的腰，毫无温度的笑容亲密地贴近，“小宴宴还在哭泣哟？” “……我也觉得这件好看！nice！！” 嘉煜满意地松开她。哼，除非他死了，否则她这辈子都别想穿暴露的泳衣出现在其他男人面前！ “小宴宴？”姑姑疑惑地看着一脸挫败的欣怡，“什么梗？” 欣怡哼歌：“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啊？” “没啥，姑姑，什么都没有。啊哈哈……”听修理厂说，那辆卡宴与其花钱大修还不如重买一辆……唉！她这辈子都不敢开嘉煜的车了！ “你们三个去试试泳衣合不合适。” “欣怡不用试了。”嘉煜没啥好气地瞪了一眼守在试衣间门口的两个色狼，“她的尺寸我不会拿错。” 欣怡忙翻出泳衣上的尺码牌。咦？真的哎，是她的码数。她还以为是嘉煜随便拿的呢。 “你怎么知道欣怡泳衣的尺寸？”姑姑狐疑。 嘉煜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说：“姑姑，你非要在这里让我把细节说出来吗？” 姑姑眨了眨眼，拍了一下脑门，忽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对媛媛她们说：“那你们去试衣间试一下看尺寸合不合适。” 二女抱着泳衣，惴惴地跟着姑姑往试衣间走。 欣怡猛地拽着嘉煜的衣袖，“你别乱说话啊，姑姑她们会误会的！” 这句或许是嘉煜为了打发走姑姑的借口也不一定。但是为了欣怡的清白，她非得把这件事说清楚不可！ “误会什么？” “误……误会我被你……”她羞红了脸，“被你看光了……” 结果嘉煜不慌不忙地说：“过了今晚，这就变成事实了。” 事实你个头啊！ 嘉煜吹着口哨，去收银台为欣怡结账了。 第51章 §§051忍得好苦 回到翠苑，他们在更衣室里换好泳衣，便穿过室内温泉间，走到了外头。 木制拖鞋踩在石子路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人工岩半包围着浴池，浴池很大，能容纳不少人。浊白色的池水升起袅袅热气，池水中已经泡了不少旅客，在舒适的水温下相继露出满足的表情。 几位女士脱掉浴袍放在池边的岩石上，用脚尖试了一下水的温度后，才把整个身子钻下去。 温泉的水温刚刚好。欣怡长吁了一口气，让下巴以下的部位都浸在温泉里。旁边的媛媛和莜莜也效仿，姑姑则是四处张望，本以为她在找她老公和嘉煜，结果她找的是送甜点的侍者。 “加一杯红酒。” “好的。” 木质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远去了。侍者没离开多久穿着浴袍的嘉煜和姑父就从他离去的小路出现。 “你们墨迹什么呢？”姑姑问。 姑父答：“回了趟房间，把钱包手机放回去了。” 难怪嘉煜让把手机交给他。 嘉煜在欣怡头顶站定，然后脱掉披在身上的浴袍，堪比好莱坞影星的紧实肌肉和完美身材引来不少注目，跟着回头的欣怡在看到近在咫尺的男性本色，尤其是那紧绷的泳裤就在眼前时，差点喷鼻血。身子一晃头全浸在池水里。 “呼噜噜噜噜……”水面飘着小泡泡。 嘉煜赶紧下水然后一把抓起她，说：“怎么泡温泉还能溺水？” 欣怡紧贴着他的身体，搞不清楚是温泉的热气慢慢渗透她的身体，还是因为跟他肌肤相贴导致的燥热，她只觉浑身发烫，双颊绯红。都是他害的！ 如果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嘉煜还真想继续逗逗她。不舍的放开她，然后视线移向一旁休闲的享受温泉的媛媛和莜莜。 “你们两个好像渐渐适应人多的地方了啊。” “是、是的！因为欣怡小姐说，把那些人当成灵看，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媛媛羞涩地说。 就连一向很少开口的莜莜，也破天荒的说话了：“……实在是很了不起，我们以前怎么没想到呢？相比恶灵，他们不过是小孩灵的程度而已。” 莜莜一边说着，一边攥紧双拳，做出拳击的准备姿势。 ……算了，随你俩怎样理解，反正只要没那么害怕生人就好。 嘉煜和姑父入池不久，服务生就端着他们点的点心，还有姑姑要的红酒过来了。他将盘子摆在小木架上，这个高度他们在温泉里刚好够得到。 “你干嘛还点了红酒？” “这才是温泉的浪漫呀！” 姑姑一边回答姑父的话，一边端起酒杯晃了晃，然后小饮一口。 “嗯~惬意。” 媛媛和莜莜对视一眼，似乎也想要尝试一下“温泉的浪漫”。 “不行，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虽然她俩的年纪已经不属于小孩子了，不过姑姑能这么自觉不给她们灌酒还真是谢天谢地。 “说起浪漫……”姑姑忽然放下酒杯，一把拎住嘉煜的耳朵，让他不得不把头伸向她这边，“听好了，晚上除了接吻不许你做进一步的事！再难受也给我忍！” “……” 姑姑的善意叮嘱还真是让嘉煜哭笑不得，好在她有刻意压低声音，其他人应该都没听见才对。不然丢死人了。 嘉煜的身体太刺激欣怡，所以她特意离他远点，走到一边跟媛媛和莜莜谈论起了关于灵的话题。这对她俩来说也算是帮了大忙，其他的话题姐妹俩完全插不上话。 “……就是这样，然后如果灵突然恶灵化的时候……” 媛媛好像背课文一样，熟练地说着一般超度和除灵的事项。虽然跟嘉煜平时做的没什么两样，但是欣怡总觉得女孩子讲得更细致一些。 莜莜突然问：“欣怡小姐的通灵眼是什么时候有的呢？” “五六岁的时候……你们两个是一出生就能看见灵吗？” “不是的。”媛媛说，“一出生就能看见，只有继承三家除灵师血脉的人才可以。我们这些外姓弟子，是决定加入到除灵师修行的那一刻，才被赋予了通灵眼。” “赋予？怎么赋予啊？” “就是吃来自冥界的食物。”莜莜说。 “吃……冥界……”欣怡已经惊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冥界的东西……能吃吗？ 媛媛笑笑说：“其实冥界跟阳间是一样的，人在死去后去往那个世界等待转生时，鬼差为了不让等待的人感到无聊，也会提供酒、食物。” 莜莜也说：“冥界还有商业街哦！我们的道具都是从那里买的。” “你们两个……不会去过冥界了吧……”欣怡嘴角抽搐。 两姐妹摇摇头，媛媛说：“没有，有资格来往两界的，只有除灵师的血脉才可以。我们是听夫人说的。” 欣怡僵硬地转向嘉煜，他不会……也有去冥界的经历吧？ 看出欣怡的想法，莜莜点点头：“少爷去过。死神的镰刀要特别定制，而且要通过冥府死神执照考试才能拥有，需要本人亲去。” 再次看向嘉煜。嘉煜也感受到了欣怡怪异的视线，投去一个大大的“？”。 欣怡赶快扭头。 “你们在说我什么啊？”游过来的嘉煜盯着欣怡。 “没什么。”眼前的男人已经可以跟神佛一个级别了，欣怡用拜神的眼神看着他。 “少爷，我们在讨论超度的事情。”媛媛说。 “欣怡小姐问我们除灵的经验。”莜莜说。 “这样啊。”嘉煜摸了摸欣怡的脑袋，“那你们两个好好教教她，尤其是跟她说说灵的危险性，省得她老不自觉。” “好的。” 结果从泡完温泉直到晚饭结束，欣怡都在跟她们请教灵的知识，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几乎都忘了另外三人的存在。她们还将珍贵的死神道具送给了欣怡，并告知其使用方法。 “……这个缚魂绳就是这样使用，而这个是……” “……哦，原来如此……那这个呢？这个呢？” …… 嘉煜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回房的时候—— “欣怡小姐，死神道具要学以致用才行。如果你想熟练掌握这些道具，不如我们出去找找看灵如何？晚上是灵最爱出没的时间段。有灵在，才能更好地讲解。”媛媛建议道。 “好了好了。”嘉煜大手一拦，“很感谢你这份心意，不过这个提案驳回。”开什么玩笑！白天的时间已经让她们抢去了，晚上还要接着抢吗？“你们回房休息吧，明早还要登山不是吗？” “好的。晚安，少爷。”时间还早，不过既然少爷这么说了，那她俩就乖乖回房看电视好了。 欣怡被嘉煜拖回了房间，反锁好门，然后被他怒气腾腾地按在床上。 “一下午，聊得挺嗨啊。”某人杀气腾腾，非常不满。 “不是你让我多学习、多掌握的吗？”欣怡无辜。 “我没让你聊这么久。” 欣怡还是一脸无辜。 压着双肩的力道松开，嘉煜起身去开电视。欣怡松一口气，但是他紧接着的一句话，让欣怡再次紧张起来。 “去换睡衣。” 睡衣！欣怡背脊僵直。小熊宝宝！不！打死也不换！ 嘉煜看身后没动静，转过身。“是你自己换，还是……要我帮你换？” “我换！我换！” 欣怡拉开衣柜的门，感觉背后某人坏坏的“呵”笑了一下，欣怡顾不得他，取出浴袍后直奔卫生间。洗漱完后，又将换洗的衣服洗了晾在杆子上，她才穿着浴袍走出来。 嘉煜已经换好睡衣了，正坐在床沿看天气预报。 “明天要降温啊。”听见动静，他扭过头，“你有没有带厚点的……” 当看见眼前这抹惊艳之色后，嘉煜屏住了呼吸。 翠苑的浴袍衣领很开，她肤如凝脂的双峰若隐若现，加上她刚刚因为洗漱把头发扎起来，脖颈更是一览无遗。 嘉煜听见自己微抽了一口气的声音。 “明天降温啊？”某人完全没注意到，她现在这身，远比小熊宝宝的杀伤力更大。 行李箱就放在床脚，她走过去蹲下，记得箱子里是有一件厚点的外套来着。 腰间忽然一紧身体腾空，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嘉煜抱到了床上，他的身体随之覆了上来。 “小妖精……你这是在引诱我吗……” 没等她反驳，嘉煜的脸已经凑近，吻上她的唇。 “唔……” 今天的吻来得更加火热。嘉煜舌尖撬开欣怡的贝齿，闯了进来，与她的小舌纠缠。感觉到他的舌在自己口中肆无忌惮地探索着，欣怡本能地想推拒，她也伸出舌头想推开他的，然而她不自觉地回应动作更加取悦了嘉煜，他吮吸着她的舌尖，更加深入这个吻。 嘉煜的吻让欣怡整个人都融化了，意识也轻飘飘的，渐渐的，欣怡开始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看着她小脸通红、目眩神迷的样子，还有唇瓣香甜柔软的触感，嘉煜内心腾起层层热浪。她给他带来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让嘉煜舍不得停下对她的索求。 与她紧密相拥的感觉，嘉煜已经无法找出合适的言语来形容了。这是一种已经超脱幸福与温馨的感觉，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他们。而他们，正是彼此的唯一。 他紧紧地拥着她，倾尽所有带给她无限的欢愉，而她，也在用自己的热情一一回应着他。他们拥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满足和甜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才从仿佛永不结束的拥吻中解放开来。欣怡钻进嘉煜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还在害羞。虽然嘉煜没有跨越最后那条线，但是头一次接受他如火的热情，欣怡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嘉煜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奈何这只小猫紧紧贴着他，让他好不容易冷却的火焰又再度腾起。 “……宝贝，你再贴得这么紧我就真的忍不住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充满诱惑力。 她的浴衣被他扔在沙发上，还有他的睡衣。被窝里的两人，肌肤相贴。 欣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谁叫你把我的浴袍扔了。反正人家冷，就要挨着你这个大暖炉。” 现在倒是嘉煜浑身发烫。欣怡的脸又故意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嗯，好暖和~” “唉……你这个折磨人的小妖精。” 为了防止她故意乱动，嘉煜收紧搂着她的力道。 “乖乖睡觉！” 而他今夜，看来是休想入眠了。 第52章 §§052攀上顶峰 某人折磨了别人一晚后睡得香甜，一觉醒来，是嘉煜近在咫尺的面瘫脸。 “早，亲爱的。” “……” 换做往常他也会笑着说句“早”，还会亲吻一下她的额头，但是今天他却反常得很。 欣怡也不计较，她够来手机解锁屏幕，时间显示上午6:08分，虽说一会还要登山，但是再小睡一会也不迟。 把手机扔在一边，欣怡又往嘉煜怀里钻了钻，嘉煜温热的体温一直传向她。嗯，这个大暖炉真不错，被他搂着晚上睡觉都不用开空调。 左蹭蹭，右蹭蹭。 嘉煜：“……” 只能看不能吃，被折磨一晚的嘉煜几乎没合眼。这臭丫头一醒来更是变本加厉，要不是怕弄哭她，他真想现在就翻身把她吃了。 ……看她这么嘚瑟，也许是该让她哭一下。 “有杀气！”欣怡好笑地看着他，强忍住自己想笑抽搐的举动。哎~看他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就知道他想什么。于是欣怡忽然变老实，“嗯，睡觉睡觉。” “睡你个头！”嘉煜一翻身，再度狠狠吻上她。 再度折腾了一次，八点的时候，两人起床了。 嘉煜用温水洗了把脸，姑且清醒了一点。今晚绝对让这臭丫头求饶！ “到底是降温了啊，我这感觉从脚底板到脊梁骨都透着一股阴气呢。”已经洗漱完的欣怡倚靠在卫生间门边，看着嘉煜损着他。 呀~某人又气崩了，愉快、愉快。在他用水泼欣怡前，欣怡赶紧大笑着闪开了。 这时，媛媛敲门。 “欣怡小姐，夫人让我喊你们下来吃早餐……哈秋！” “没事吧？进来。” 欣怡赶紧将媛媛让进来，又顺手将卫生间的门关住，隔绝里面“衣不遮体”的那位。 “你穿的好少啊，今天降温喔。” “唔，嗯……”媛媛苦笑了一下。 “没带厚衣服吗？”聪明的欣怡马上就想到了。 媛媛苦笑着点点头，又打了一个喷嚏。欣怡拉开行李箱，从箱底翻出自己仅有的一件加厚外套给她。 “快穿上吧，一会去山里会更冷的。……话说莜莜应该也没拿厚衣服吧？” 媛媛感激涕零地穿上欣怡的外套，暖洋洋的，她说着“好缓和”，听欣怡说起莜莜，她回答说：“是、是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对不起……” “知道了，我问问看姑姑，她应该有拿厚外套。”欣怡想起嘉煜还被“困”在卫生间里，忍着笑，赶紧说：“啊，你们先去餐厅吧，我等你家少爷就好。” “好的。谢谢欣怡小姐。” 送走媛媛关好门，欣怡从衣柜里找出嘉煜的衣服和裤子。嘉煜听见关门声便从卫生间里走出，坐到床上。同时，欣怡将他的衣服裤子递给他。“喏，给你，少爷。” 抱着膀子取暖的嘉煜一边伸手拿衣服，一边说：“还知道心疼你老公。” 嘉煜快抓到衣服的时候，欣怡的手又往回一缩，他抓的手就落空了。欣怡又耍猴似的逗弄了他几下，看他要发火了，卖了个破绽，让他把衣服夺了去。 “你别以为你把我弄感冒了，今晚你就逃得掉。”穿好衣服的嘉煜弹了一下欣怡的脑门，现在敢这么整他，晚上一定要她含泪求饶！“你把衣服借给媛媛，你穿什么？” “穿你的。”欣怡毫不客气地拉开他的旅行包，翻出一件burberry卡其色的中款风衣来，“哇！我要穿这件！这件！” 欣怡美美地穿上，想起自己有顶帽子，翻出来戴上，站在镜子前臭美。 “你看！我像不像福尔摩斯？”她把她的长发用头绳扎起来塞到帽子里，远远看去，真的像个男生。 这件衣服，以嘉煜的身高穿正好，欣怡穿就有点长了。不过衣服版型好，长一点她穿着也十分合适。 这去餐厅的一路上，她这身装扮博得不少男人的注目。嘉煜在她后面插着兜，一脸不爽。 “干什么呐，华生？走快点！”昂首阔步的欣怡回身，催促后面那位。 早餐的品种很多，中西结合，任意自选。姑姑她们已经拿好餐就坐了，欣怡去拿餐，嘉煜则是找到他们的餐桌，坐在姑姑对面。 这小两口从大门一进来，姑姑就一直盯着他俩看。看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而欣怡却是一脸神清气爽，由此判断昨晚他们是没有全垒打了，否则状态应该是颠倒过来的。姑姑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之前虽叮嘱过嘉煜，但是她一向不相信男人的自制力。 “看什么，满意了？” “看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没大没小了。” “她不愿意我不会强迫她。” 嘉煜话音刚落，他面前就多了两个盘子，里面盛的都是他比较喜欢吃的食物。欣怡屁股撞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往里挪。 “姑姑，你看我帅不帅？”欣怡放好餐盘，就向姑姑秀她的福尔摩斯装扮。 姑姑一皱眉，“干嘛把自己打扮成个小子？” 欣怡还在得意地秀着肌肉，“这样帅嘛！哎呀，我妈多亏没把我生成男孩，不然我得迷死多少小女生啊！” 一直默默喝粥的媛媛和莜莜，抬起头看了欣怡一眼。 “你说是不是，华生？”欣怡勾着嘉煜的脖子。 “没你这么吃饭的福尔摩斯。” 啐，死神先生还真是没什么幽默感。欣怡讪讪地收回手，看媛媛和莜莜还在盯着自己瞧，于是摆出个大笑脸，说：“我帅不帅？” “帅。” 嘉煜先生愈加无语了。 用好早餐收拾好行囊，他们便朝着深山步行出发。再降温也阻止不了登山爱好者的如火热情，这一路有不少旅人同行，原本静谧的林间气氛就被旅人们掀开了喧闹的奏章。 欣怡他们的目的地还在更里的深山之中。 明察的福尔摩斯先生发现，自从进入山里，媛媛和莜莜就已进入了除灵师的状态，她们四处搜寻，不时的从背包里取出什么，安置在树丛下面。 “嘉煜，她们在干什么？”欣怡问。 “她们在安置幽灵集中装置，在这样的深山里一个一个找就同大海捞针，所以便用死神道具把他们聚集到一起。” “哦！”欣怡一拍手。 被装置吸引，渐渐有灵往他们这边飘了过来。媛媛从背包里取出引灵灯，这些灵便老老实实跟在他们身后走。行进至半山腰上时，身后结队相跟的灵已经有三十多个了。 基本上都是遇难的登山者之灵，他们的心愿，就是想攀到这座山的山顶上，然后拍照留个纪念。 山的海拔不算高，可是若想攀上山顶，还是要多费一番工夫。欣怡的腿已经有些发软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粗喘着气。当她听到这些灵的心愿后，脸色有点发绿。 “小姑娘，你这可不行啊！一看就是缺乏锻炼！来！吸、吸、呼！吸、吸、呼！” 一个大叔的灵看见欣怡一副向山路屈服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听他这么一说，走在前头的嘉煜、媛媛和莜莜停下脚步，看向欣怡。 欣怡现在的表情，简直比吃了黄莲还难看。她按照大叔教的呼吸方法，吸、吸、呼，但胸腔胸闷沉重的感觉还是没有得到好转。 “歇一会吧。”看见欣怡这样子，嘉煜心疼了。 欣怡找了一块大石头，不顾形象地坐下，“呼呼”地大喘着气。先不说嘉煜和姑父，就连姑姑、媛媛和莜莜连大气都没喘一下，她开始怀疑，到底是她体质太差了，还是这几个人太非人类？ 莜莜安抚因为停下来而不满聒噪的个别灵，而媛媛走到欣怡身边，轻轻顺着她的后背。“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欣怡小姐？” “谢、谢谢……” 欣怡现在满面通红，不过倒不是因为觉得羞愧，而是大量运动后身体的自然反应，热量在全身不停游走，她一边喘着气，一边松开风衣的扣子，可是还没解开第二颗，嘉煜的手就按了上来。 “在山里脱外套，你是想感冒吗？” 可是真的太热了，她有点透不过气。 这时，在欣怡的视线内，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对方的动作太过突然，让欣怡和嘉煜都不由一愣。 手的主人，鬼灵队伍中唯一一个青年灵，嘴角浮起宛如春风般的微笑，“抓住我的手，我拉着你走。” 青年与嘉煜视线相触的一瞬，空气中似乎迸射出了火花。 姑父苦笑，而姑姑一拍脑门，罕见的发出困扰的声音：“唉，果然还是选中欣怡了啊。” 青年自称樊星河，与其他遇难者的灵一样，只要顺利登上山顶即可满足，不过，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希望跟欣赏的女性一起分享登山的喜悦。 既然是灵的愿望，又不出格，除灵师就有义务帮其达成。在场这么多女性，本来这是一个很好完成的任务。 ……结果偏偏他看中的人是欣怡。 “欣怡这么可爱，这也没有办法。” 虽然姑姑这么说，但嘉煜可不干。 “很抱歉。”嘉煜挡在欣怡前面，“她不出借。” ——她是我的。这句潜台词星河已从嘉煜的表情上读懂了。星河眯了眯眼，说：“她的体力快到极限，我拉着她走能节省她不少体力。” 嘉煜也眯了眯眼，忽然背对着欣怡蹲了下来，说：“欣怡，上来。” 欣怡瞠目，“你……你要背我？” “嗯。” “别逞强了。”姑姑走上前，“距离山顶还有一段路呢。” “如果连自己老婆的重量都承受不住，那还算什么男人。” 总觉得说着这句话的嘉煜背影，特别的帅气。欣怡看他坚持，便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趴到他的背上。 星河不死心，刚想拉住欣怡，这时媛媛忽然拉住星河的衣角。 “星河先生，我也走不动了，你能拉着我，带我走吗？” 嘉煜已经背着欣怡，往前走了。 星河苦笑了一下，然后拉住媛媛伸来的手，“美女的要求，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登上山顶，嘉煜已是气喘吁吁。欣怡赶紧从他背上下来。 “你没事吧，嘉煜？” “……没事。” 嘉煜坐在岩石上休息，这时一个力道将欣怡扯向了一边。 “来来来，拍照啦！拍照啦！” 尽管嘴上能逞强，但是嘉煜已经没有力气阻止星河将欣怡拉走了。 幽灵们按照身高站成两排，姑姑拿着冥界拍立得相机对着焦。 “小姑娘们站前面！”一个幽灵大叔吆喝着。 “你站我旁边。”星河拉着欣怡。 “来，一，二，三，茄子！”姑姑调整好相机，号召道。 “茄——子！” 幽灵们比着大大的剪刀手，咧着嘴巴高声说着。 “啊！”脸上忽来柔软冰凉的触感，欣怡惊讶地偏头，手捂着脸颊。 “下辈子当我的新娘吧。”星河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身形渐渐变得透明。 山顶上荧光点点，星河还有其他幽灵大叔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升天了。 “啊呀呀……”姑姑拿着拍立得速成的照片，有点伤脑筋地笑了。 照片上，正中央是一脸惊讶的欣怡，以及弯下腰，挂着温柔笑容亲吻欣怡脸颊的星河。欣怡和星河的左右，分别站着面露恬静微笑的媛媛和莜莜，她俩的身边挨着两位大叔，他们的视线落到了亲吻欣怡的星河上。 而后排的其他幽灵大叔们则是咧嘴大笑，朝天比着大大的“v”字。 除了某人以外，大家都觉得这是张好照片。 “烧了。”嘉煜看了一眼照片，怒火冲天。 “好啦好啦，不过就是亲了一下脸颊嘛。你看，你一下收获了三十多个灵哦？”姑姑哄着他。 “万魂业绩”一下进账三十多个灵，绝对是大丰收了。不过嘉煜先生还在纠结星河的吻，完全高兴不起来。 看着正在争论照片的二人，欣怡苦笑。看来今天晚上，她又甭想睡了。 第53章 §§053徒步探索 天空已露出曙光。 光线透过厚重的窗帘，屋子里已不再是漆黑一片。 欣怡轻轻挪开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轻悄悄下了床。 冷空气还要持续几天。龙溪村的超度任务已经完成，剩下两天的旅行时间就供大家自由支配。因为外面实在太冷，嘉煜准备效仿寄居蟹窝在旅馆房间的被窝里过着宅生活，而姑姑和姑父则是到别馆的二三楼去享受按摩服务了。 欣怡和媛媛她们约好，到附近走一走，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本来，她应该是被窝里那位的“咖啡伴侣”才对。要知道一个人窝在被窝里可没什么情趣。 “对不起啦。”穿好衣服的欣怡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嘉煜，悄悄在心底说了一句。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门。关门的声音应该不会吵醒他。 媛媛和莜莜已经在餐厅吃早餐了。 这两天的共同行动，让她们很快熟络起来。同龄间的女孩子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一开始她们的话题还是灵，但渐渐的，欣怡开始引导她们谈论别的话题。为了让她们增长见闻，欣怡还建议她俩晚上回房多看看电视。这主意显然不错，她们现在的兴趣已不是固定在灵身上了。 “早，欣怡小姐。” “早。” “欣怡小姐，这里的拉面非常好吃，我帮你排了一碗，请用。”莜莜将餐盘上还温热的拉面端到欣怡面前。 “谢谢！啊，还有，不是说了叫我欣怡就好了嘛。” “那不合规矩，你是少爷的情妇。” “噗——”欣怡口中的牛奶全喷了出来。 “莜莜！”媛媛赶紧说，“你用错词啦，是‘媳妇’才对！” “有什么区别吗？” “情妇是见不得光的。你忘啦电视里的那个女人？” “原来如此。我很抱歉，欣怡小姐。” 呆萌的莜莜有一丝失落，本以为昨晚从电视剧听来的词能现学现用，结果还是用错了。 媛媛将纸巾递给呛咳不停的欣怡，忙问：“你还好吧，欣怡小姐？” 欣怡一边咳一边摆手，表示自己还活着。 喝了几口温水，总算是活过来了。……她们到底是看了什么电视剧啊？ “‘媳妇’只是他这么爱叫啦。我们还只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像姑姑和姑父这种结了婚的，男方才可以叫女方‘媳妇’或是‘老婆’。”欣怡解释。 “那你会和少爷结婚吗？”莜莜一本正经地问。 “这个问题也扯得太远了吧？”欣怡赶紧低头吃面，已掩饰自己的尴尬。她今年才大二，现在就谈论结婚为时过早。 “……”“……” 媛媛与莜莜对视了一眼。 少爷跟那些普通人家的男孩不一样，他的交往对象，是要在将来背负韩本家的隐职，是以接替大夫人成为韩家女主人的女性。相貌不一定非要多出众，但是品行、举止，尤其是处理有关灵方面的能力必须配得上“韩家媳妇”这个名号才行。 所以这次出门，大夫人除了交代要协助少爷办好超度事项外，还吩咐了一件事。 韩夫人：“媛媛，莜莜，这次嘉煜一定会带一个女孩子同行。你们注意观察那个女孩子，回来把所观所感告诉我。” 说是少爷迷恋之人，母亲的直觉，他绝对会带着那个女孩子同行。 接连两天的观察相处，媛媛和莜莜对欣怡颇有好感。 她们随身携带的小本本上这样记录着： 能感知灵：通过 对灵的应变能力：通过 超度亡魂：通过 对付恶灵： ——还差一项。欣怡小姐是少爷真心喜爱的女孩，而她们也很喜欢纯真的欣怡小姐。只要她通过最后的试炼，大夫人也不能说什么了吧？其它方面，只需以后嫁过门再慢慢培养就好。 二人暗暗点头。莹夫人已默许，接下来只要让欣怡小姐通过最后的试炼，这趟旅行就可以圆满结束了。 享用完热乎乎的早餐，她们步行在沥青铺成的街道上。 由于天气转冷，肯出来步行看景的游客已然不多。但是临街的店铺依然开放着，对这些做生意的小贩来说，向来是风雨无阻的。 她们在一家手工艺品店驻足。媛媛挑起一个挂饰，店主亲切地说这些挂饰有辟邪的作用，尽管三人都清楚店主是在胡说八道，不过她们还是被这精巧的做工和可爱的外形吸引了。 “马上就是猴年了呢。” 其实不是“马上”，而是“已经是”了。不过中国人总是觉得，过完农历的大年初一后，才算是开始新的一年。 欣怡挑出一个刻着可爱猴子的挂饰，“把这个送给杨阳学长，他应该会很高兴吧。” 欣怡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自从嘉煜为她戴上后她就没有取下来过，洗澡也是贴身戴着。算来，她还从未送过嘉煜什么东西。 不知是被自己同化了，还是嘉煜故意而为之，现在他的喜好跟自己如出一辙。可是送给他的礼物，能按照自己的喜好选吗？ 欣怡在众多商品中发现一个做工精巧的木制手链，油光沉水，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有着纹理的玉石。店主说这是血龙木，在灯光下珠子会变通透，怕她不信还拿手电筒照了照，果然是颗颗剔透晶莹，似血红润。 嘉煜手上虽然戴着家族的驱邪手链，但是再戴一个血龙木手链应该不冲突才是。据说印度尼西亚的巫师用血龙木帮助避邪，也有王室成员将血龙木装饰在剑柄、王座上增加威信，还有一些医生用此木做药引治病。反正买这个东西送给嘉煜，应该没坏处才对。 欣怡挑了一串纹理细腻的血龙木手串，又给文晖和杨阳选了两个挂饰，付了款。 媛媛和莜莜还在挑选着，从她们关注商品的选区看，应该是在挑送给长辈的礼物。难得二人没有询问别人的意见而是自己拿主意，这几天，欣怡确实看到了她们的成长。 欣怡默默地注视着二人，好久没有跟女孩子一起购物了呢。在学校的时候，时间基本都用来跟嘉煜度过了。对此宿舍长她们意见很大，说欣怡重色轻友，欣怡只有摇头苦笑的份了。 等她们挑好礼物付了款，三人一起走出了店铺。 “欣怡小姐，再去那边逛逛好吗？” 难得她们这么主动。欣怡点点头。 再往前走开始进入村民居住的区域，道路两旁坐落着民房，偶尔也会窥见一两栋别墅，究竟是提供给外乡人住宿还是村民自用，单从外观无法作出判断。若从一路走来再寻不见旅馆这点分析，可能是富有的村民自用吧。可见龙溪村规划的井井有条，旅游区和居民区划分的很清晰。 欣怡的鼻子忽然痒痒的，她慌忙背过身，连续打了两个喷嚏。 ……看来是某人刚刚睡醒，正在叨念她吧。 还好买了赔罪的礼物。 “你怎么了，欣怡小姐？”看见欣怡猛摇头，媛媛担心地问，“是不是天太冷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欣怡唯一的一件加厚外套，现在穿在媛媛身上，她穿的则是嘉煜的风衣。相比加绒的外套，风衣自然是略逊一筹。 虽然有点凉，但还没有冷到身体承受不住的地步。“没事，我不冷。” “可是你刚才有打喷嚏。” 欣怡苦笑：“那是有人在骂我。” 现在打道回府会被大魔王折腾死，而且难得她俩想逛逛，欣怡不想扫兴。 再往前走有几家街边大排档，村民自建房的一层作为供客人吃食的餐馆。门口堆起木炭，铁架上串着一只小乳猪，一位老人坐在一边，翻滚着在烤。 哎！这不是有四条腿的烤肉吗？虽然不是兔肉，不过也能让姑姑解馋吧。看来人不能拘泥某一处，要时常探索与发现才行。 媛媛和莜莜也对烤乳猪充满了好奇，在得到老人允许后，她们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欣怡小姐，我们一起合个影好吗？” ……跟烤乳猪合影吗？欣怡揉着眉心，对上她们殷切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又咽了回去。 媛媛将手机交给老人，请他帮忙。老人很欣慰她们对他家的烤乳猪有着这么浓厚的兴趣，高兴地表示会帮她们多拍几张。 于是三女跟串在铁架上的乳猪并排合影的照片就完成了。 “发到朋友圈上吧，这样莹夫人和少爷也能看到了。” 千万不要！他会笑到喘不过气来的。 然而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见媛媛传好照片后，手指快速点了“发送”。 消息刚一发出，就有很多人回复留言。 “欣怡小姐，师兄们都问你是谁呢。我能回答他们吗？……啊！不过莹夫人嘱咐过，有关你的事要跟弟子们暂时保密呢。” 欣怡单手覆面。……你师兄弟怎样都好啦。 三十秒后，姑姑打来电话：“欣怡，你们跟哪里发现的烤乳猪啊？订位、订位！我们中午过去吃啊！” 欣怡双手覆面。……天啊。 回到旅馆房间，嘉煜还是钻在被窝里，露着上半身看着电视节目。他的手机就放在旁边。 欣怡刚走到他的视线范围，就听他不太高兴地说：“一大早把我丢下，就是为了跟乳猪照个相吗？” 欣怡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还不如乳猪吗？” “……你是不如乳猪好吃。” 嘉煜双眼一亮，“你来吃吃，看谁好吃？” 欣怡脸色一红，从袋子里掏出血龙木手串，砸到他怀里，“你个色狼！” “这是什么？” “给你的礼物。” 嘉煜有些惊讶，旋即微微一笑，伸出右手，“你来给我戴上。” 他的右手还戴着驱灵手链。见欣怡迟疑，他晃了晃手臂催促。欣怡从包装袋里取出手串，戴在他右手腕上。两个手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戴两个好像有点怪。”嘉煜防身的手链不能摘，若是换成左手，一手一个就成手铐了，不好。 “不怪，我很喜欢。”他忽然凑近，“就好像你在跟我求婚一样……” “求……！”欣怡差点咬到舌头，“这又不是戒指！” “那你下次送我一个戒指……”他的嘴唇慢慢覆了上来，“我看哪天我们一起选好了。” 至于现在嘛，嘉煜吻住她，当然是要补回早上被她逃走的时间了。 欣怡只能在心里抗议：你个大色狼！ 第54章 §§054鼠灵大闹 老人家还是坐在店铺门口，表情很和蔼，带着乡下人悠然的笑容，“吱呀呀”地转着香喷喷的烤乳猪。 乳猪已烤得九分熟，已有香喷喷的肉味飘出。 等姑父把车停在店门口，他们下了车，老人家的笑意就更浓了。 像烤乳猪、烤全羊这种吃食，非但要提前订，还要交付一些订金的。欣怡知道。 但是这家非但没要一分订金，还承诺保证把香喷喷的乳猪烤好，他们过来就基本可以开吃了。 其实店家当然不确定欣怡他们到底过不过来吃。但即便他们不过来吃，老人也还是会坐在店铺门口，悠悠然地烤着乳猪。 只因他已烤了一辈子。 除了烤乳猪，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看到客人喜欢自己的手艺，总是很高兴的。 当姑姑围着烤乳猪看，还要跟它合影时，老人就更高兴了，高兴得像个孩子。 他停下铁棍，将乳猪最好看的一面给她，配合她合影。 嘉煜看了乳猪一眼，眼含笑意唇贴欣怡耳边轻声说：“你确定它比我好吃？” 欣怡给了嘉煜小腹一拳，瞪了他一眼，快步往餐厅里走。 “媳妇，你就不能有点幽默感嘛。”嘉煜也快步追了过去。 其实欣怡还是有点幽默感的，只可惜那幽默感在旅馆连同细皮嫩肉被他一起吃了个透。 已有人招待他们进店入座。 餐馆不是很大，但是主人收拾得很干净，座椅也坐着很舒服。 老人的儿子送来了茶水。茶叶不是好茶叶，但泡出来的味道却很清香。儿媳拿来了餐单，还特意说了她家的菜量有多大，建议他们别点多。 嘉煜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店家，心里感觉暖暖的。 点了几道菜，又叫了几瓶啤酒后，香喷喷的乳猪就上桌了。 “等一会！”在大家准备动筷子的时候，姑姑忽然说，“先让我拍张照。” “好了没有，姑姑？”嘉煜揉着眉心。他一觉醒来已经错过旅店供应早餐的时间，之后又“运动”了一小下，现在的他已经快饿死了。 “那个，不好意思！”姑姑叫来服务员，“能帮我们拍张照吗？” “好啊，想怎么拍呢？” “来来，大家酒杯都满上，站起来！” 姑姑兴奋地号召，于是六个人或兴奋或无奈地站起来，高举酒杯—— “庆祝三个小姑娘找到这么好的美味，干杯！” “干杯——！” 大家七嘴八舌的回应着，嘉煜的声音听起来很无精打采，不过因为媛媛和莜莜的声音很高昂，刚好将他这份没精神掩饰了过去。 酒杯相碰的一瞬间，闪光灯也闪起。 “给，真是幸福的一家人啊。”服务员笑容满面地将手机交还给姑姑。 “嗯，欣怡笑得真可爱。” “真的？我看看。”嘉煜伸手接过姑姑的手机，六个人的酒杯高举在乳猪上，除了他的表情有点无奈外，其他人都带着各自特点的笑容。“给我发过来。” 一向对照片什么的不感兴趣的这孩子，竟然会主动要家人的照片保存。姑姑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那我帮你跟欣怡多拍几张合影？”姑姑对摄影还是很有自信的。 “我不拍，你给欣怡拍好，然后发给我就行。” 姑姑忽然坏笑道：“不愿意跟欣怡合影是不是？那好，我给欣怡照完，然后把她的照片跟文晖p在一起。哈哈！” 欣怡瞠目，嘉煜眉毛一挑，说：“很好。” 很好就是“你可以试试”的意思。 从小看着他长大，姑姑自然是听出他话里有话。 姑姑说：“怎么着，你还想大义灭亲呐？” 嘉煜淡淡一笑，“大义灭亲侄儿不敢，大义灭电脑还是能办到的。” 姑父一边将猪肉一块块切开、分好，一边说：“他不喜欢拍照的，你就别招他了。” 欣怡暗暗一笑，原来他不喜欢拍照？长得这么帅连一张照片都没有那岂不是白白辜负了这身好皮囊？她眼珠转了转，一扯嘉煜袖子，“嘉煜……” 嘉煜被她盯着直起鸡皮疙瘩，“……干嘛？” “人家想跟你拍照……” 对视一秒。 对视两秒。 对视三秒。 “拍吧……” k·o 欣怡win 欣怡晃了晃剪刀手，这招“必杀之少女秋波”果然好使。看来以后只要在他面前卖个萌，啥事都好办。 姑父正在撕猪蹄膀的手就忽然停下，韩家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嘉煜，看了他很久。 看来这个世界上能改变男人的，只有他心爱的女人。 有佳人与烤肉陪伴，男人们的酒总要下去快些的，何况这里的女人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几瓶啤酒很快就见了底。 “麻烦再拿两瓶啤酒过来！” 常温的啤酒箱都在外面放着。老人儿子应声而起，只是他还没有走出门，门外忽然又进来一个人。 是个老妪，看起来神智不是很清醒，走路走得很慢，微微颤颤。 还没等儿子出声，外面烤肉的老爹就追了进来，看着老妪的目光充满了哀伤，语气温和，又有点打着商量：“大姐，志平不在这里。” 但是没人敢碰她。老妪呆滞的目光就忽然落到嘉煜他们这桌上，一步一步靠了过来。 儿子赶紧给媳妇使眼色，媳妇几步跨上来，挡在老妪前面，带着笑容说：“婶子，过来这边坐，我泡茶给你喝。” “对对！”老人也跟着说，“俺家的茶叶香，你不是一直想尝尝？” 老妪的目光又在嘉煜他们身上挨个转了一圈，这才在媳妇的搀扶下，到一边落了座。 儿子这时拿了啤酒回来，起开瓶盖，赔着笑说：“几位别见怪，这老婆子有点失心疯，跟他相依为命的儿子在五年前失踪了，这才落下的病根。” 等男人走开，姑父对媛媛说：“你们带着生死簿没有？” 媛媛说：“带了。”她已经明白姑父的意思，说：“我查查。” 媛媛从背包里取出生死簿，打开冥界死者查询页面，输入“志平”，又将坐标锁定龙溪村。 数据查询大约有一分钟，然后画面写着“查无此人”。 查无此人，就是说志平还没有死。 人没死，就总还有一线希望的。 老妪呆坐在椅子上，茶水也不喝，只是盯着茶杯沿，嘴里喃喃着“……志平……志平……” 着实让人心酸。 这时后院忽然传出一声女人的惊叫。 后院是村民自家的菜地，这餐馆里大部分的菜，都是他们自给自足的。 儿子第一个冲了出去。听到这声音嘉煜他们也坐不住了，也都跟着追了过去。 满后院的菜已被搅得一塌糊涂，就好像有一只大象在菜园里践踏着跳完广播体操一样。 发出惊叫的是儿子的母亲，她抱着头，已经坐在了地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辛辛苦苦种的菜被彻底糟蹋，这样巨大的打击，只有锄地种田的劳苦农民才能体会得到。 “妈！妈！”儿子赶忙将老娘扶起，捋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韩家人看着这满地疮痍，心下已经了然。 欣怡的视线在这几个人的身上一一扫过，姑姑抱着膀子叹气，姑父苦笑，嘉煜、媛媛和莜莜虽然没什么表情，不过欣怡还是看清写在他们眼底的“真是麻烦”。 欣怡又将视线落到菜地上，菜叶被践踏，但更多是被啃食的痕迹。这种现象更像是什么动物干的。 “是灵。”欣怡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嗯，还是田鼠的灵。而且……”嘉煜也终于苦苦笑了，“还是一大群。” 还有什么比一大群田鼠大闹田园让人更闹心的？ 鼠患必须得解决。 “嘉煜，这些老鼠的灵如果解决，是不是也能算在万魂的记录里？” “算。不过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些老鼠的灵。”嘉煜耸了耸肩。 田鼠的灵当然不会乖乖待在原地让他们找到，更不会乖乖待在原地被嘉煜除灵。 两姐妹背包里的道具倒是足够他们找到这些鼠灵。 结了账，他们便从后院的菜田一路追寻，寻到其它田园，又寻到了山上，靠着引灵灯和聚灵装置，总算是找到了几只。 “这样不行。”姑姑说，“分开找，这样效率快些。” “不要走远。不管找到没找到，三十分钟后都在这里碰面。欣怡，你跟着我。” “没事。不就是靠这些装置把田鼠引诱到笼子里吗？我自己能搞定，这样搜索范围还能大些。” 嘉煜看了媛媛和莜莜一眼，想了想，最后还是勉强答应。 母子连心，韩夫人既然能猜到嘉煜会带着欣怡来，那么嘉煜也必然能想到，她将媛媛和莜莜安排过来是什么用意。何况姑姑一向藏不住心事，早就交代母亲通过箫总知道欣怡的存在了。 既然知道那就光明正大，所以这些天当着媛媛和莜莜的面，嘉煜与欣怡亲近毫不避讳。 母亲想让媛媛和莜莜掂一掂欣怡究竟有多少斤两。鼠灵虽然顽固麻烦，却没有危险。 ……也罢。 “媛媛，把你的道具分给欣怡一点。” “是，少爷。” 缚魂绳，引灵灯和幽灵集中装置，这些道具的使用方法，欣怡都已知晓。 “加油，欣怡小姐！” 将道具收纳好媛媛又双双握住了欣怡的手，眸中大放欣怡看不懂的光彩。 “哦……哦。”欣怡眨了眨眼，在场的人只有她不知道，这句“加油”意味着什么。 第55章 §§05五百岁魂魔 风在吹。 树叶“沙沙”，偶尔伴着几声鸟鸣。大自然以自己的音律谱写一曲美妙的声音，若不是天气稍微冷了些，手头的事多了些，欣怡真想驻足倾听。 山里的风总比城里要凉一些，欣怡紧了紧风衣领子，又弯下腰来仔细检查了一遍聚灵装置。 自分开行动已经有十多分钟了，装置也安置了不下三四个，怎么一只田鼠都没见着？是其他人捕获得太勤了，还是说她太笨了？ 欣怡有点沮丧，拉耸着肩膀继续往前走。 山里的路基本上都是人踩出来的，欣怡越往前走路就越稀，而两旁的树木草丛却渐渐茂盛起来。 欣怡停下脚步。再往前走，就真的是进深山老林了。欣怡拿出手机解锁屏幕，距离约定汇合的时间没剩多少了，而且这里一点信号都收不到，还是赶紧打道回府的好。 可是她转悠来转悠去，就是走不到约定好汇合的地方。她明明是按照来时的路走的，不知从何时开始，欣怡就觉得她一直在森林里打转，树丛好像长了脚一样，她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 “……来的时候道路两旁明明没有这么多树啊……” 手机已经一点信号都没有了，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嘉煜他们。 “哈！” 欣怡将手机放回衣兜里。如今的人太过于依赖现代科技，一旦没辙的时候就会变得惊慌失措、一无是处。只可惜她吴欣怡大小姐可不是个会像困难轻易屈服的人，也不是个孤身一人就会哭鼻子的人。她深吸一口气，气运丹田，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然后—— “来人呐——！” 风依旧在吹，树叶与风相拥发出甜蜜的“沙沙”声，依旧是那么悦耳。悦耳之时，又夹杂了那么几声不和谐之音。 “嗷呜——！” “嗨——！” “哈——！！” “汪汪汪汪——！！！” 五分钟后—— “……呼……呼……呼……” 欣怡手撑在树干上粗喘着气。 “……呵呵呵，这帮人……莫非都是死人不成……”欣怡的嗓子已作哑，从喉头挤出的怨念冷的也像极北的冰。 可惜她的抱怨一如刚才的大喊大叫一样，没有传到任何人的耳朵里。 时至黄昏，夕阳满山。 葱郁的树林遮挡了光线，山里本来就很难保存阳光的温度，太阳落山后，就更冷了。 又冷又累，她再也走不动了，靠在树干上坐了下来。 “该不会下一个遇难者就是我吧？……等明年他们过来超度亡魂的时候，我得想想怎么跟他们打招呼呢……” 欣怡渐渐闭上了眼。 又猛地睁开！ 她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前方的树丛。 虽然很轻很轻，但是她的确听到了什么东西响动的声音。 “谁在那？”她的一双眼也亮了起来。 不会是嘉煜他们。她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了，他们一定在疯狂找她，肯定没闲心跟她玩捉迷藏。 欣怡作出防御的姿势。 树影攒动，一个人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一愣。 “你……” 欣怡紧盯着眼前的男人，这人一把邋遢胡子，头发也是乱蓬蓬。看到了他欣怡忽然就想起了夜悟，只是这个男人没有夜悟那般云淡风轻，淡然无争。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人绝对是个活人。 想起夜悟，欣怡的心揪了一下，以至于问话慢了半拍。 倒是男子先回神，他大声：“你进得来？你竟然进得来？” 欣怡没明白他在表达什么，他手捂着嘴满脸不置信，又忽然想起什么，急切地问：“今年是几几年？” 这人真怪。“当然是2016年。” 男子听后踉跄后退，咬着嘴唇，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紧紧盯着欣怡，喃喃着欣怡听不懂的话：“……这么说……已过了五年……这么说，我已经……难怪你能进来，难怪你能进来……” “喂，你……你没事吧？请问怎么走才能回去村子？我好像迷路了。” 男子惨然道：“你出不去了……她既然放你进来你就再也出不去了……五年后，你也会……” 男子不再看她，转身要走。 “喂喂喂！这位大哥，能不能不要装神弄鬼吓唬我啊？你一个大老爷们吓唬我一介弱女子你觉得很光彩吗？”欣怡追了上去。 男子倏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她，讶异说：“你……你说你是女的？” ……真失礼。这人什么毛病？她不就是装扮成福尔摩斯嘛，不就是把头发掖在帽子里嘛，不至于让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吧？ 欣怡帽子一摘，头发顺势滑落下来，她晃了晃头让头发捋顺，“喏。” 男子眨了眨眼，表情就好像刚刚吞下了一颗大鸭蛋。少顷，他忽然扶住头，仰天大笑：“哈！那女人一定是疯了！对，她早就疯了！才会连男女都分不清！”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又要走。 “等等！等等！”欣怡小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我们的沟通好像出现了点问题，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 “你想出去？” “嗯哼。” “办不到。” 他绕开她，又要走了。 欣怡双臂一张，再次拦住。鬼机灵眼珠转了转，眼眶里就忽然噙着泪，满脸的委屈，着实让人心疼。 男人最怕女人掉眼泪，尤其在他面前的还是个很好看的女人，更是没了免疫力。 男人看着欣怡，揉了揉头发，即便想板脸也板不起来了。 “你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欣怡没想到在这样的深山里竟然会有这样一间平房。虽然不大，但是若一个人居住的话绰绰有余。 欣怡跟了进来，这房子只有一间屋，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张床，一张很大、很舒服的床，足足够三个人睡的床。 除此之外，欣怡再没有看到别的。除了这张床，就什么都没有了，连个桌子、凳子都没有。 欣怡怔住了。“你别告诉我这是你家？” 男子一屁股坐在床上，若不是知道她是个小姑娘，他就直接躺上去了。 “这房子本来是别人的家，现在是我的，但很快就会变成你的了。” 他眼皮微抬，接着说：“你不懂，是不是？这屋子就叫‘一枕黄粱’，而这个林子叫做‘有来无回’。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五年，现在马上就该去见阎王，五年后，就是你了。” 欣怡后退一步，讷讷道：“你……你这人有病？” “这里有个女鬼，听说是生在清朝同治年间，那时又闹太平天国，又闹洋务运动，她无依无靠，遇见了个男人，跟了他。但她男人不是个好东西，玩完以后就把她卖给了窑子。上那种地方的男人更不是好东西，花样百出，不但糟践了她身子，还给她毁了容。 “毁了容的女人当然是没法要的，老鸨就叫人给她埋了，活活埋了，就埋在这山里。不过埋她的人也没能活着离开这里。她刚咽气就变成了怨魂，把埋她的男人统统困住，他们是怎么对她的，她就怎么偿还。 “从她跟了第一个男人直到死，总共过了五年，总共被折磨了五年。所以她也折磨男人五年，五年后就把那男人活埋了。 “她说，这很公平。 “两百年来死在她手里的男人可不少。现在我的第五个年头到了，她放你进来，很快就是你了。” 这是欣怡听过最荒唐的故事，她实在不想相信，但是她又不得不信。如果不是女鬼的力量在作祟，她又怎么会走不出这山林？她忽然想起了那个老妪，想起了她那失踪五年的儿子。 “这么说，那个叫志平的人……” “志平是我，我就是志平。”男子嘴角浮起一个弧度，但很难当成是他在笑，“这么说你见过我老娘了。她还好么？” “很不好。” 志平站起，又慢慢坐下。他现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除了等死。 “这么说你在这生活了五年，就只有这一张床？” “有这一张床就已经足够了。你别忘了她的遭遇，别忘了她要怎么以牙还牙对付男人。”他忽然笑了笑，“我还是不跟你说了，免得脏了你这小姑娘的耳朵。我看你还是把那帽子戴上，把头发塞进去。这屋子里忽然多了一个活生生的女人，我还真不习惯。”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只有一张床的房间。 欣怡又往后退了退，警惕地看着志平。 志平却不再看她，而是躺在床上，搭着腿，闭上眼假寐。 一个将死之人，哪里还有心情去碰女人。 欣怡的手伸进衣兜里，里面还有一条缚魂绳。她仅有这一个对恶灵道具。 “那女鬼什么时候来？” “也许是明天晚上，也许是今天晚上。” 媛媛说过，晚上是灵最爱出没的时间段。 床很大，志平只躺了一个边，还留有很多可以坐的地方。但是欣怡不愿意坐在这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不光是警惕志平，还因为这张床上沾染了太多的污秽与腐靡，她觉得恶心。 欣怡走到屋角，抱腿坐在了地上。 她现在只有等。 女鬼纵然力量强大，可也影响不了日落月升。 天渐渐黑了。 志平早已睡着，房间里是他打呼的声音。 欣怡还是抱着腿一动不动。直到外面隐隐有了声音，她才慢慢把头转向了大门。 她来了。 第56章 §§056至死不渝 她踏着月色而来，月光将她的身影照的惨白。 死一样的惨白！ 她乌黑的发半遮着一半侧脸，想必头发下面就是被男人毁了容留下的惨状。 门“砰”一声被推开，有寒气灌入，也有肉香味飘入，她乐呵呵地走进来，看着床上的志平。 “起来了，懒鬼。看看我今晚给你准备了什么？” 她手里攥着的肉往床上一丢，志平被砸醒了。 女鬼打响了三个弹指，黑咕隆咚的房间里就忽然亮了起来。 她拿来的是田鼠肉，而且她已经费心烤熟，还撒了盐巴和辣椒。 欣怡终于知道附近村落里的鼠灵是哪里来的了。 “新人，你不来吃一点么？” 原来她已经发现坐在角落里的欣怡了。她饶有兴致地靠近，扳起欣怡的脸，细细打量着。 “长得还挺俊俏。” 她的手好冰，就好像被寒冰盖在脸上一样，欣怡一阵瑟缩。 女鬼咯咯一笑，手拿开了。“日子还长着呐。” 日子确实还长，所以她现在没必要冻死这个新人，或是吓死这个新人。 “过来吃点东西吧。也许你会觉得这些老鼠肉恶心，不过总比饿着肚子好。这个季节，山里也确实没什么动物可以捕食了。” 她倒确实是养着这些男人，还费心照顾他们的饮食。 只因她确实不想让这些男人这么快死掉，留着他们的命，慢慢折磨，日子还长得很。 志平还是不动，也许他是觉得，饿着肚子会死得更快些。 女鬼走到床前，吃吃笑道：“你不吃？那好，我们就直接开始。” 不消片刻，她就扒光了他的上衣。 志平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已是个死人。 五年来被她做着这样的事，即便不死，也该麻木了。 女鬼的掌中燃起一团火，鬼火，她缓缓凑近志平的小腹。“你们男人就喜欢对女人玩这些，觉得刺激又有趣，尤其是女人尖叫求饶，你们更觉得有趣。” 鬼火灼烧着志平的皮肤，他紧咬着牙，额上汗水直流。 “怎么不叫？你不出声这个游戏就没意思了。” 欣怡捂住了嘴巴，这场景太过诡异恐怖，恐怕再看下去她会疯！可是她又不敢动，只好闭上了眼睛。 她必须等待出手的时机。 那边还在继续。 志平终于抵不过灼烧的疼痛，“啊”了一声。 “啧啧啧，这样可不行，声音不够妩媚。来，重来。” “啊……啊！” “嗯，这还动听些，不过还是不够。你得发出取悦我的声音，这样我们才能继续下一个游戏。” “杀……杀了我！” “杀？”女鬼的脸色一沉，“你说什么呢？”鬼火熄灭，而她的手上多了条鞭子，狠狠地抽向了志平，“求饶啊！求我放过你啊！你们男人作践女人时不都喜欢听这种话吗！快说！” “杀……杀了我……” “啪！”又是狠狠的一鞭。 “够了！”欣怡猛地站起，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女鬼惊讶地回头，“你的声音……” 她话音未落，欣怡快速从兜里取出缚魂绳，抛出，缚魂绳见灵倍长，迅速将女鬼牢牢绑住。 “？！”女鬼怔怔地看着捆着自己的绳子，“……” “志平，你不要紧吧？” 志平粗喘着气。 被缚魂绳绑住女鬼却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欣怡。“原来……你是女人。你竟是女人……” 媛媛说过，恶灵被缚魂绳绑住是绝对逃脱不了的。欣怡便放了心，走到床边查看志平的伤势。 “喂！不要接近那个男人，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欣怡不理会女鬼，鬼火没有伤到志平，倒是那实打实的两鞭子给志平身上抽出了两条血印。欣怡刚将志平扶起，忽然一股力道猛地将她拉向了一边。 “跟你说话听见没有？你聋了不成？” 女鬼拽着欣怡，欣怡瞠目，缚魂绳落在了地上，竟然没有绑住她！ 这怎么可能？ 女鬼笑道：“你那绳子给我挠痒痒还差不多。” 并非缚魂绳威力已失，而是女鬼怨气凝结的灵力太强，除非是死神镰刀，否则一般的死神道具根本制不住她。 欣怡面如死灰，女鬼却安抚道：“你别怕，我不会害你，我不会害女人。”她的眸中漾出一抹哀伤，封建社会的女人活得连猪狗都不如，她安忍去加害总是受苦受难的女人。 志平忽然大叫：“不要看她的眼睛！” 但是欣怡已去看了，还看清她眼底写满了悲伤与凄厉。 而女鬼外露的一只眼仿佛也驻进了欣怡的心里，窥探着欣怡的秘密。 “哦……幸福的小姑娘，有疼爱你的父母，尊重你的朋友，还有……一个时时关照你的男人。” 女鬼哀戚的眸中涌起了一分厉色。 “可是，他真的是真心爱你么？” 欣怡只觉通身一震，驻在心里的那只眼睛忽然失去了踪影。 女鬼已移开了目光。 “我叫雅琴，欣怡。” 这女鬼比夏文彬厉害多了。 雅琴的眼睛不但看了她从出生到长大的一切信息，还让她看了雅琴那五年是怎么被男人折磨的。 走马灯一样闪过的画面，却异常清晰，仿佛身临其境般，让欣怡感触颇深。 欣怡只觉得她体内的血液在不断翻腾，一股气血从胸腔上涌，从她的喉咙痛到了深处。 看了这些，她实在无法再指责雅琴。 看了这些，她不得不承认有些男人真的很恶心。 可是—— “……可是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这样的坏人！你如果真看了我的过往，你就应该明白！” 爷爷、外公、老爸、嘉煜……他们都不是这样的人！ 雅琴冷笑：“时过境迁，人心会变。” 她活得不长，才两百年；她观得人不多，才千千万。 ——已足够。 欣怡还想说什么，雅琴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表情疏离，像是心绪飘向了远方。良久，她才说：“我们来打个赌，如何？你若赢了，我放你们走。我知道这个男人还有一个老娘在等着他。你若输了，这个男人还是得死，而你，要留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怎么赌？” “赌你的男人是不是真心爱你，赌他会不会对你不离不弃。” “你要怎么试？” “别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说话也不能动。”雅琴牵着欣怡的手，将她按在床上坐下，又轻轻一推，欣怡就躺了下去。“你只要乖乖看场好戏就够。” “至于你么，”雅琴一只手抚上志平的肩，“除了泄我心头之恨，你也还算有点别的用处。”她一推，志平也躺了下去，跟欣怡躺在一起，雅琴吃吃笑了：“跟一个既年轻又漂亮的小姑娘躺在一起，总比跟我躺在一起舒服，是不是？” 志平不能答。 雅琴抓着志平的手，放在了欣怡的小腹上。 欣怡咬着牙，但是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她唯有看，只剩下听。 她看到雅琴的手在她左脸颊上轻轻一抚，登时一股腐烂的恶臭味扑鼻而来，雅琴抓着她的手贴上左脸，手上是皱皱巴巴的触感。 雅琴撩开遮挡自己半边脸的发，“你现在跟我一样了。” 不一会，她又听到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看到嘉煜手持死神镰刀进来时，她才终于明白雅琴为何心血来潮要跟她打这个赌。 雅琴拍着手，“来得好快呀！” 她笑的无限恶毒。 嘉煜的心就快要爆炸！ 房间里就只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他的欣怡和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的咸猪手正搭在她身上。 ——正如每个夜晚他做的那样。 他还看到，他的欣怡被毁了容。 嘉煜一向是个沉着冷静的人，但他现在已经被气晕了头，气血很快上涌，就连额头都爆出了青筋。 他的镰刀更快！刀光一闪，已逼近雅琴咽喉。 雅琴身体全凭本能去接，双手护在咽喉前，空手接白刃，直到接住她才猛然心惊！ “好家伙……”雅琴敛起笑容急速后退，发丝飞扬，忽然生出无数触手，触手顷刻变得比铁还坚硬，齐齐向嘉煜腹部刺去。 她的动作也很快。 可嘉煜比她动作还快！集中力比她还绝！无数触手有无数行径轨道，但是他的动态视力已一一将其捕获，在那些宛如游蛇一样的触手刺中他之前，他已挥镰刀将其尽数斩断。 双方都是各不相让，来来去去已打了十几回合。 年轻人，血气方刚，越战越勇，而雅琴渐渐落了下风。她一边防御一边恶毒地说：“我知道你是这丫头的相好，但如今她已不是完璧！你觉得她和那个男人独处的几个时辰里，会什么也没发生？” 嘉煜的身形忽然一斜。 ——破绽！ 雅琴狞笑，触手向嘉煜要害刺去—— 嘉煜急忙躲闪，但闪避还是不及，虽未被坚硬的触手一举贯穿心肺，但侧肋还是被擦伤了。 手中的镰刀脱落，伤口渗出了鲜血。 雅琴近身，右手扼住了嘉煜的喉咙，四目相对时，雅琴的心眼驻进了嘉煜的心房。这样，就会知道这个男人的所观、所想，就会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 “绝望吗？痛苦吗？看着心爱之人被人糟践过后的滋味如何？” “我不会放过你！”嘉煜厉声，手腕家族传承的手环灵力催动，直取雅琴心房。 雅琴忽然一笑，然后像朵青烟一样消失了。 脱力后嘉煜一晃，靠摔在了墙壁上，他咳了几声，知道雅琴毫发无伤，可也顾不上她会暗中偷袭。他捂着伤口，一步一步走到床前。 欣怡不能动，也不能出声。雅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她想告诉他这不是真的，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是雅琴算准，她布的局会让一个男人失去理智。 心眼还埋在嘉煜身体里，雅琴隐没身形，在暗处观察他。 嘉煜拿掉志平的手将欣怡慢慢扶起，眼底闪着让欣怡害怕的情绪。 忽然—— 他将她拥入怀里。 欣怡倏地张口说话了：“那个女鬼说的是真的。” 天！这话不是按照她的意志说出来的！ “虽然不是我自愿，但我的确已经跟他发生了关系。” 她望向了他的眼，她如今能凭自己意志做的，只有望向他的眼。 “你走吧！如今我容貌全毁，清白已失，自然是配不上你这位韩大少爷……”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嘉煜凝注着她，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是全心全意地凝注着她。他有目能视，有耳能听，但是他全不在乎，只要她活着，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他的伤口还在流血，隐隐作痛，但是他却不顾这伤，将她抱了起来。他知道被强要后的女人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 欣怡仍是说个不停：“我脸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很臭吧？我的脸一定让你恶心的想吐吧？哼，嘉煜，你真的不介意吗？” 嘉煜忽然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然后唇瓣游移，一路亲吻着她散发着恶臭的溃烂侧脸。 欣怡睁大了眼，虽然这是女鬼的伎俩，但是那股恶臭和溃烂却是真的在脸上。 “欣怡，我们结婚吧。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你放心，你脸上的伤，就算倾尽家产我也会给你治好。就算治不好……”他搂紧她，“我也依然爱你。” 我爱你，至死不渝，死生不弃。 欣怡的眼泪似奔涌的江水一样流下。她的心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温暖过。 雅琴忽然现了身，一个响指，施在欣怡身上的所有小伎俩便全消失了。 她输了。 嘉煜说的是真心还是敷衍，她这心眼观的是清清楚楚。 “嘉煜！嘉煜你的伤不要紧吧？”恢复的欣怡马上跳起来，反抱住嘉煜，查看他的伤口。 嘉煜微怔，“你怎么……” “刚才不是我……！” 雅琴素手一拦，“我来解释给他听，会比较快。” 埋在嘉煜体内的心眼，便将欣怡进入房子后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回放了一遍。这样确实要比欣怡解释来得快，来得信服。 雅琴的身体在颤抖。是在为自己悲叹，还是在为这对佳人欣慰？ 她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 “我输了，这女孩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会遵守诺言，放你们离开。”雅琴仰天，没想到时隔百年，竟然真的让她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不管伴侣为何，他对她都一如初心，不离不弃。 了解了前因后果的嘉煜先是一愣，他慌忙看向满是泪痕的欣怡。他本打算抛开男性自尊要自己不去在意了。现在得知这不过是雅琴设的局，他好像被惊喜砸中一样，心中五味陈杂。 他慢慢抬手，拭去欣怡的眼泪，良久才对雅琴说：“我已负伤，已经不是你对手，你不管是加害，还是逃走，都轻而易举。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雅琴淡笑，她虽容貌已毁，但欣怡却觉得此时的她好美。 “我答应了就不会食言，我不会伤害你们。我也逃不出这座山，你对她的爱使我失去了继续怨恨的意义。我已经很累了……是该歇歇了……” 她是真的累了，两百年了，终于让她在污泥中看到开出一朵清莲。害她的人早已作古，她也是该斩断留恋了。 欣怡与嘉煜对视，嘉煜慢慢点了点头。她搀扶着嘉煜，捡起地上的镰刀。 镰刀斩下的一瞬间，雅琴笑望着二人：“小子，记住，要对她始终如一，永葆初心。” 雅琴的灵体被送往了地狱。她下在山里的灵障也随之破除。 扶着欣怡的手忽然滑落。“欣怡，一直往东走，就能出去……”嘉煜双眼一黑，倒了下去。 第57章 §§057真情流露 当嘉煜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的人已经躺在旅馆房间的床上。 床头的台灯亮着，亮度已经调节至最暗，嘉煜微微侧了一下头，欣怡趴在床边，似乎一直在看护他，现在已经睡着。 她的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左手。 肋骨还是有些隐约的痛，腰间缠着绷带，看来是姑姑他们帮他治疗过了。 他的右手伸过来轻轻抚着她的发，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只要她没事就好。 他的动作让欣怡醒了过来，她猛地抬起头，对上嘉煜温柔的笑脸，心中泛起苦涩的情绪，她想抱住他，倏然想起他还有伤，身形一顿，打消了这个念头。 嘉煜眼含笑意，说：“过来，让我抱抱。” “不行，你的伤口会裂开的。”如果不是在意他侧肋的伤口，她早就忍不住去抱他了。 “没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欣怡“噗嗤”一笑：“瞧你，刚一醒来就不正经。”还能开玩笑就说明他真的没事了吧？他晕倒的时候可真吓死她了。好在雅琴消失后灵障解除，手机恢复了讯号，她立即联系了姑姑他们赶来，不然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来，他的伤都是为了她。欣怡心里头是又高兴又难过。多亏了媛媛心细，有带韩家特制的伤药来给嘉煜敷上，不然在这连个诊所都没有的龙溪村，嘉煜可怎么办啊？ 嘉煜静静地凝注着她的脸，忽然说：“把房间的顶灯打开。” 要那么亮做什么？他不觉得晃眼吗？欣怡有些疑惑，不过还是依言打开了顶灯。 “扶我起来。” 欣怡熬不过他，只好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把自己那半边床的枕头支起来给他靠上，又给他背后披了件衬衣，小心他光着膀子着凉。 “你饿吗？我买了些八宝粥，你要吃我就去给你热一下。” 嘉煜摇摇头。 “那要不要喝水？” 嘉煜招招手，“过来，坐这儿。”他指了指他身边空出的位置。 欣怡刚坐下，他就捧着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瞧。他是在瞧她的伤疤，她脸上的皮肤细腻如凝脂，光艳如桃李，哪里还有那恶臭溃烂的疤痕？他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嘉煜，我不是真的毁容，那是雅琴搞得障眼法骗你的。”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相信雅琴……天啊，那他该不会也还在怀疑着她跟志平吧？欣怡抓住嘉煜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无比的真诚，赶紧说：“我和志平也是清白的！他绝对绝对绝对没有碰过我！” 嘉煜有点郁闷地看着她。……拜托，就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她不会知道，当他听到她已被其他男人侵犯时，他受到的打击有多么大！若不是当时她脸上挂着伤疤，他就直接劈了那个男人了。最后知道是虚惊一场时，说真的，他都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欣怡以为他还是不信，加紧说：“真的真的真的！人家才不会让你戴绿帽子呢！……呃……”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口无遮拦时，震惊地呆了一下——天啊！她在说什么啊？她怎么会突然蹦出“戴绿帽子”这个词来的？ 嘉煜双眼一亮，“‘绿帽子’？”他的脸忽然凑近，“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欣怡眨了眨眼，“忘记了什么？” “你好好想想。”嘉煜只是淡笑，故意卖关子就是不说，似乎是觉得她自己想起来更有趣一点。 嘉煜那阳刚的男性气息时刻萦绕着她，让她不自禁地想退缩。嘉煜眼疾手快环住了她的腰肢，往他怀里一带。 “干、干嘛啦！你是真不怕伤口裂开啊？”欣怡被他的力道禁锢只能将螓首埋入他的脖颈间，双颊染上了一层羞涩的潮红。 嘉煜的一双黑眸迸射出灼然的光芒，他凑到她耳畔，轻轻说：“我那么炽热的表白，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表白？……啊！ ——欣怡，我们结婚吧。 ——就算你脸上的伤治不好，我也依然爱你。 欣怡的内心腾地升起一股甜蜜的悸动，一阵阵流窜的暖流让她的全身酥软、发烫，她觉得她的脸就快像火山一样喷发了！ “你、你、你……！你是以为那些话是我说的，才出言安抚我的吧！” 当时的她被雅琴控制着，说了一些伤害嘉煜自尊心和一些自暴自弃的话。想必嘉煜为了稳定她当时的情绪，才会这样告白的吧！不然没头没脑的说什么结婚啊！ “喔……”嘉煜一挑眉，她竟然是这么认为的？“那些话不是你说的？” “不是我啦！是雅琴控制我说的！我怎么可能对你说出这种话？” ……这倒是。依她的性格，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恐怕她会一句话不说，甚至连她的面都不让他见就擅自消失吧！ 那她还不如拿这些话刺激他，起码他还承受得住。 “那是我的真心话。”他捧起她的脸，与她对视，“不管那些话是不是你说的，那都是我的真心话。” 他知道这些话现在就说还为时过早，她还没有毕业，但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那是他唯一想告白的真心话。他爱她，永不弃，永不悔。 “我……”欣怡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感动当然有，欣喜也当然有，可是他说结婚……她根本还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嘉煜清俊的脸倏然涌上一阵不好意思的燥热。“我说我爱你，还跟你求婚了喔。……你的反应就只是这样？” 难得他能鼓起勇气说出这般羞人的话。也就是她，换成别人他才不干这种只有在少女漫画才出现的事！太考验他了！不过这丫头什么意思喔，就没一点点感动吗？换成别的女生早就激动地抱住他说“好呀！好呀！”了好伐！ “……你、你是认真的吗？” “废话。”嘉煜真服了她，好心情也一扫而空。 “喂！有你这种态度求婚的吗？”还敢凶她？还要不要结婚了啊？ “那要我跪下来？” “别乱动好不好！”他还真的要单膝下跪啊！“你知不知道你的伤需要静养啊？你是不是也想让你的伤口溃烂发出阵阵恶臭啊？” 耶，说到伤口溃烂她倒想起来了，当时她脸上的伤痕那么丑，又那么臭，他竟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亲下去！他的大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啊？ 欣怡把鼻子凑到他嘴边，嗅嗅，嗅嗅。 “……你干嘛？”不回应他的告白也就算了，还支着鼻子跟这闻来闻去的，她是想嫌弃他今天没洗澡吗？ “我在闻你有没有口臭。” “口臭？！”这丫头还真是懂得怎么伤他男性自尊喔，“吴欣怡，你没事干了吗？” “不是啦，你今天不是亲了我的脸嘛！那么恶心你怎么下的去嘴的？”连她自己都嫌恶心的不要不要的喔。 “……”嘉煜现在突然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好嘛好嘛！我很高兴你的心意啦。”她觉出杀气了。 “就这样？” “结婚的事……你、你也太急了吧，起码等人家毕业以后再说嘛。”而且，还有她老爸那关呢。即便他是韩嘉煜，过不了老爸这关，他也休想娶她进门。 “还有呢？” 这家伙今天态度还真是有够强硬耶！唉，算了，看他受伤的份上，就让他高兴高兴好了。 “iloveyou！” “听不懂。” 你蒙谁呢！欣怡先是气结，然后又悲叹一声，表示投降：“我……我也爱你……”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唉……算了算了，说得这么不情不愿的。”嘉煜气恼地叹着气。 欣怡瞪大眼睛瞧着他。……好像真的生气了耶。她轻轻戳了戳嘉煜的胳膊，嘉煜瞪了她一眼，把头别开。 “嘿嘿，亲爱的。”他的头转向哪，她就追向哪。 “躲开。”虽然带着气，不过口气倒是不重。 哼！她偏不！她这个人就是，别人越叫她往东，她就偏往西。她忽然扶住嘉煜的脸，轻吻他的额头和他高挺的鼻梁，一路下移到他的唇上，舌尖慢慢描绘着他的唇线，然后温柔地贴上，辗转吮吻。 嘉煜倒抽一口气。自从他们交往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他只觉心跳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没有男人能抗拒得了心爱女人的吻，嘉煜搂过她，反客为主加深这个吻。 原本只是浅尝辄止的吻却在嘉煜的热情下变得渐渐失控，他早就把伤口传来的隐痛抛到了九霄云外，沸腾的血液让他满脑子想得都是她。想吻她，想要她！ 他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抱住她，而这时欣怡的手碰触到了紧缠在他身上的绷带，欣怡猛然回神，轻轻推开他，喘息着说：“……不行，伤口会……” “别去管那什么伤口……”他扳回她，再度含住她的樱桃小口，舌头快速缠住她的。 “不行啦！”欣怡还是推开了他，两人四目相接，粗喘着气。 嘉煜郁闷地靠回枕头上，关键时刻要他打住，还真是要他命呀！ “乖乖躺下，等你伤愈了，人家再给你亲亲……”她把披在身后的衬衣收走，扶着他躺好，给他盖上被子。 嘉煜凝注着她，虽然脸上维持着平静无波，但是内心还是难以平复想要她的情绪。 欣怡被他那火热的目光给看窘了。他的热情被中途喊停似乎让他相当不甘心，但是欣怡真的怕他伤口裂开啊，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盯着她啦！再被他盯下去她也要把持不住了。 “哼……” “乖啦，乖！”见嘉煜没啥好气地咕哝一声，欣怡赶忙出言安抚，还轻柔地啄了一下他的脸颊，“我最爱你了！” 嘉煜低哼了一声。算了，“最爱”就“最爱”吧，他就当成“我爱你”来听就好了。 “对了嘉煜，志平已经被平安送回家了。姑父也对他的记忆做了处理。媛媛已经把整个事件以你的名义上报给冥界啦。” “不许你提他！” 哪壶不开提哪壶。即便知道她和志平是清白的，但是想起那只咸猪手搭在她身上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咋啦？”好端端的，又生什么气？ “过来躺我旁边。” 欣怡眨了眨眼，见他瞪过来，只好依言爬上床，躺他旁边。 他的大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这是干什么？” “消毒。” 欣怡翻白眼，这又是哪出跟哪出？不过他温热的手掌覆在自己皮肤上真舒服，欣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看她睡得这么香甜的样子，嘉煜的心里又郁闷了。 第58章 §§058青梅竹马 在一阵舒缓的手机铃声中欣怡醒了过来。 她摸索着朝枕头边探着手，把手机扒拉到耳边。 不用看手机屏幕就已经知道是谁打来电话的了，她的手机来电铃声只有三个人是特别设置的——父母和嘉煜。 “……喂？”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些困意。 想象她揉着惺忪睡眼的模样，嘉煜笑了一下，说：“起床了，宝贝。” 放寒假后嘉煜就回韩家本宅住了。现在已经临近农历的新年，宏煜集团虽说也放了假，不过嘉煜的生物钟已成，早起的习惯是改不掉的了，因此便也成了欣怡的定点闹钟。 距离温泉之行已经过去小半月，嘉煜的伤口在韩夫人的精心治疗下也已经痊愈，多亏高濑家族研制的药膏，以至于他身上一点疤痕都没烙下。 “嗯……”由于还没睡醒，欣怡相比平常充满活力的声音，现在听起来有些发嗲，可是在嘉煜听来却是特别可爱。 真心怀念那几日在龙溪村旅游的日子，可以抱着她随便亲。 嘉煜把手机换到另一边，柔声说：“宝贝，今天游乐园的人比较多，你要注意安全。这星期你不方便，太过刺激的机动游戏你就不要玩了。还有，不许喝凉的饮料，不许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听到没？” 欣怡狂汗。这星期她来月事。他一个大老爷们，比她一个女人懂得还多，日子算得比她手机里的软件还准，还督促她多喝红糖水之类的，她感到温暖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知道了啦……”这已经不是男朋友了，他都快变成她老妈了。 “乖。晚上你们准备回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俩。” 今天欣怡跟邻家的弟弟陆天琪约好到游乐园玩一天。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昨天晚上—— 老爸约邻居过来打麻将，天琪顺便来串门。 欣怡躲在自己房间里，跟嘉煜开着□□语音。她看漫画，那头嘉煜正在审阅宏煜集团各部门汇总过来的年终报表，得空了就聊两句，没空就这么挂着，用嘉煜的话说，哪怕是光听呼吸的声音，都感觉像是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对此欣怡完全没有意见。 “姐姐。”天琪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客厅老爸他们说说笑笑的声音立马传进了房间，天琪以为她在学习，赶忙将门关上。“你干嘛呢？” 他们居住的这栋楼是爸爸单位分的房子，楼里住的都是爸爸的同事，互相串门是常有的事。 欣怡和天琪是青梅竹马，虽然欣怡虚长天琪两岁，不过两人从小很玩得来，像是钻床底呀，玩完泥的黑爪子往两家墙上乱抹呀这种事他俩可没少干，两家的大人对这两个活宝可是头疼得很，却也促就了他们的亲密无间，直到已成年的现在，他们还是保持着这种随便进出对方房间的亲密关系。 欣怡扭过转椅，示意让天琪坐床边，说：“看漫画呢。我说你，马上高考了你还不学习呀？”六月份可是一转眼就到了。 天琪微微一笑，他没有像小时候那样随便在她床上乱滚，而是只坐一个小小的角。即便姐姐不在意，他现在也明白不能乱坐人家的床了，尤其是女孩子的。 “唉，都放寒假了还是饶了我吧。”天天要他看书会看成书呆子的。 “优等生还真是悠哉啊。”当年她可是埋头苦学才能进入a大的耶，老天怎么就没给她一个优等生的大脑呢？“你想去理工大，还是哪？” “不知道。没准是a大哦？” “我们学校有你喜欢的专业吗？” “外语系倒是可以考虑下。”现在掌握多国语言的人在社会可是很吃香的，尤其是小语种，社会很缺这样的人才。 “你一个理科生去读外语系？” “怎么，瞧不上我呀？”天琪环抱双臂，逗趣说：“去年夏天咱们几家去韩国旅游的时候，是谁帮你们当的翻译呀？”姐姐还敢说咧，她买化妆品的时候还不是拽着他跟韩国人用英语交流的。 就知道他要提这事！“我也有跟老外交流呀！”欣怡不服气。 “哦——‘thankyou’吗？” “显摆你英语好了是不是！”欣怡鼓着腮，嗔怪地去打他。 电脑那头正在看报表的嘉煜听见这边的对话先是一愣，然后摇着头笑了。 天琪乖乖让她打完，然后说：“对了姐姐，有件事求你。” “准奏。” “你说的啊！”天琪笑，“‘准奏’就是同意了！可不许你赖！” “什么事啊？”看他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 天琪俏皮的笑容忽然收起，视线微微移开不去看她，双颊也渐渐染上绯红，努力克制心中腾起的难为情感觉，慢慢说：“我一直跟我班里的同学说我有女朋友……” 欣怡打断他：“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臭小子不务学业玩什么早恋！ “啧！没有啦！”天琪又羞又恼地澄清，“骗他们的！不然那些女生的情书能把我烦死！” “呦呦呦。”欣怡略带捉弄地看着他，哼哼，这小子还挺受欢迎的嘛！ 天琪红着脸：“姐姐，你能不能等我说完你再笑啊？” “哦我不笑了。”欣怡抿着嘴，但是她的表情还是很欠揍。 “这不放假了嘛，他们就提议到游乐园玩一天，可是这几个混蛋团购的是情侣票！这不就逼着我带女朋友去吗？” 欣怡笑，情侣票有优惠嘛。“虽说是情侣票，检票员又不查你们户口，你们男女同学搭伴着进去不就好了？” 天琪苦恼地叹了口气，说：“他们早就怀疑我在说谎了，团购情侣票就是想试我。”他同学不怀疑他那才叫有问题，他声称了三年，却从没见他给哪个女孩子发过信息、打过电话什么的，这太不正常了。 “那你老实交代得了呗。别人还能拿你怎么样啊？” “不行！”天琪斩钉截铁，“要是穿帮了那些女孩子又会没完没了来烦我了。眼看就要高考了，我不想因为这个影响我心情。” “那你就告诉他们，你现在只以学业为重，不会和任何人谈恋爱。” 天琪苦笑着摇摇头，“姐，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像你这般明事理的。如果只是一句‘我不想在高中谈恋爱’就能解决，我又何必撒谎说我有女朋友。” “这倒也是。那怎么办？” “姐姐。”天琪鼓足了勇气，“你明天假装我一天女朋友行吗？” “啊？！” 他听出了她的犹豫，赶忙说：“只是在一起装装样子给他们看就好了，我们这么熟很容易骗过他们的。……不行吗，姐姐？我实在找不到别的跟我很熟的女生可以拜托了……” 天琪就像她的亲弟弟一样，如果是去年被他这么拜托，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的。可是现在…… 她的麦克风没有关，嘉煜应该也听见了吧。 欣怡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电脑屏幕一眼，与嘉煜的聊天窗口是最小化的，可就在她看去时，嘉煜好像与她心灵相通一样，忽然发送了一个窗口抖动过来，聊天窗口弹出，附带他敲的一句话：没事，去吧。明天好好玩一天。 欣怡呆住，不知道他是以何种心情敲出这几个字来的，语音连接并没有被挂断，即是说——他没有生气？ “喔……喔，好。”她盯着电脑屏幕，在嘉煜那一行小字的鼓动下，答应了下来。 天琪松了口气，露出暖暖的笑容，“那姐姐，明天我们八点走好吗？跟他们约的是九点钟在游乐园门口碰面。” “哦。” 天琪站起了身，“那你继续看漫画吧，我去打一锅麻将。” 天琪高兴地离开了欣怡的房间，把他老爸赶下麻将桌，自己上阵。欣怡在房间听到天琪老爸的咆哮：“你小子来凑什么热闹？” 天琪：“心情好，打一锅。” 目送走天琪，欣怡赶紧对着麦克风说：“嘉煜，在吗？” “嗯。”音箱马上传来嘉煜平静的声音。 “你……真让我去啊？” 那头沉默了半响，柔声说：“嗯。因为我明白你的心意。他是你重要的弟弟，你不想让他为难。” 盯着嘉煜的聊天窗口，欣怡竟有些痴了。 他这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已经代表了一切。他了解她，体谅她，信任她，包容她。 在这一刹那，如果嘉煜说让她“不许去”，她也许真的不会去，哪怕事后还是对推辞掉天琪的求助而感到后悔。 可是现在她更不想让嘉煜心里不好受。 嘉煜柔声道：“你不是一直也想去游乐园玩？我最近又没办法陪你，跟弟弟去好好玩一天吧。晚上我有空，可以去接你们。” “嘉煜……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你是天底下最笨的老婆。” 欣怡嗔道：“我哪里笨了？” 那头嘉煜但笑不语。直到妈妈过来教育欣怡别天天守着电脑，要她早点休息，嘉煜才打字：“听妈妈话去睡觉吧，明天你会很累的。早上我叫你起床。” 所以第二天七点，嘉煜依约叫早。 欣怡又跟他在电话里“嗯嗯”了两分钟，才终于肯起床。挂断电话，嘉煜转身，当他看见母亲静静站在他身后时，僵在了原地。 “外面这么凉，在房间里打电话不好吗？”韩夫人风韵犹存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佣人做好早餐却不见儿子，原来他躲在这里。 韩家本宅是三层高的别墅，嘉煜的房间是在二楼，但是他竟然躲到三楼阳台上打电话。她都已经知道欣怡的存在了，他还藏个什么劲。 “那个叫欣怡的小姑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带回家给妈见见？” “……妈，你站这里多久了？” 韩夫人微微一笑：“从你接通电话开始。” 就是说，他们的通话内容她听的一字不漏。 “干嘛偷听我说话？”嘉煜有点气急败坏。他刚刚喊欣怡“宝贝”，还有跟她说的那些肉麻兮兮的情话，全让妈听到了！ “怎么，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了？”见儿子羞得满面通红，韩夫人掩嘴“呵呵呵”地笑。 嘉煜揉着眉心，走进房间。 “以后想给她打电话在屋里打吧，妈不会干涉你了。” 在听过媛媛和莜莜的报告以及得知百岁魂魔事件后，韩夫人已经接受欣怡了。 百岁魂魔（雅琴），s级通缉恶灵，就连经验丰富的老手死神都觉得棘手的存在，欣怡一个普通女孩子竟然能去直面她，实在是勇气可嘉。平心而论，如果不是这丫头让雅琴改变了主意，单凭嘉煜一人之力是绝对收服不了这个恶灵的。 韩夫人看了媛媛拍的她们跟烤乳猪合影的照片，觉得这丫头挺讨喜的，又听说众人都搞不定的星河也是欣怡超度的，她作为除灵师已经合格了。 最重要的是，这丫头把她宝贝儿子的心栓的死死的，八百年不见动心一次的嘉煜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子去研究经期护理，他爸当年都没做到这种地步。 “妈，你认可……欣怡了？” “妈是认可你的决定。”没有哪个父母不心疼自己孩子的。 “谢谢你，妈！”嘉煜一激动，给母亲一个大大的拥抱，还亲吻了她的额头，然后兴高采烈地下楼吃早餐去了。 “这孩子……”瞧他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第59章 §§059集体约会 就在嘉煜跟他母亲纠结之时，欣怡已经装扮好跟天琪出发了。 刚好家门口就有直达游乐园的公交车，虽然线路稍稍绕了一些大概需要乘坐一个小时左右，不过总比花费一笔昂贵的打车费叫出租车来得强。 “姐姐，给。” 天琪知道姐姐是绝对会赖床而耽误掉吃早餐的时间的，所以天琪特意给她准备了她喜欢吃的巧克力味的蜂巢蛋糕给她。 他俩坐在双人座位上，欣怡接过天琪的蛋糕，感动地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说：“天琪啊，看你这么懂得体贴女孩子，以后你的女朋友一定幸福得要死啊。” 天琪静静地笑了，视线落在姐姐的身上。“是吗？” “不过你现在把精神全给我放在高考上！” “哈哈，好。” 姐姐打扮得特别可爱呢。今天绝对是他难忘的一天。 二人一路闲聊，在公交车走走停停中，总算是按照约定时间赶到了游乐园门口。 公交车靠站的时候，天琪透过车窗老远就看到他的同学们已经聚集在门口，他和欣怡反而成了压轴的了。 “来，姐姐。”天琪拉着欣怡的手走下了公交车。 “天琪！好慢喔！就差你了。”一个女孩子最先发现天琪，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可当她看见天琪身后的欣怡时，笑容忽然僵住。 听到女孩的招呼，原本围在一起说话的其他几个同学也走了过来。 “可算来了，天琪！” “没办法，我家老远的啊。”天琪松开欣怡的手，高兴地走到同学群里拍着他们的肩。 欣怡看着刚才被天琪拉着的手微微发怔。在被握住的一瞬间，欣怡的心里升起一种抗拒的情绪。她一直努力克制才控制住想挣脱他的想法。 没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体，已经无法接受被嘉煜以外的男人碰触了吗……就算是跟自己这么要好的天琪，现在都会排斥。 看来，得在肢体语言以外动脑筋了。好在二人从小熟识，应该不会穿帮才对。 “天琪，就是她吗？”其中一个男生发现了站在天琪身后的欣怡，“好漂亮呢！难怪你藏到现在。”他捅了捅天琪的胳膊。 “是哪个学校的女生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另一个女生也跟着起哄。 “我们小时候就在一起了。”天琪得意地说，“我们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哇！这么浪漫？” 结果大家七嘴八舌追问二人是怎么从普通的青梅竹马演变成恋人关系的。欣怡完全没想到这帮熊孩子竟然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心中暗叫不好，看向天琪，他却依旧从容。看来同学的问题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初中刚毕业我就表白了。那个时候她刚失恋，被我钻空子了呢。” “喂喂喂！我哪里有失恋啊？”啊，糟！她下意识就反驳了。可是可是，她高一是对班里一个男生有好感没错，高二分班他选择了文科是让自己觉得有点可惜没错，可那也只是可惜的程度，还没到失恋的地步啊！ “哦？那是谁拉着我诉苦水来着？” “我当时就是随口一提！”欣怡拍了他一下，“你怎么老是记这种没用的事？” “印象太深刻了，想忘都忘记不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为了一个男的伤心。” “停！我才没有伤心。”她的清白啊！她对那个男生真没到喜欢的程度啊！其实只是类似同桌间的友谊程度而已啦。 “哈哈，天琪吃醋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见天琪表现出这样的一面，觉得很新鲜，看他二人拌嘴看得津津有味，更有男生跟着起哄。 “我们天琪绝对比那个甩你的男人好！” “都说了我才没有被甩。”欣怡揉着眉心。算了，不解释了，他们又不是嘉煜。 “好了好了，那边检票了，我们赶紧进去。”天琪见欣怡噘嘴了，赶紧打住这个话题。 算上欣怡和天琪，他们一共是四对情侣。检票过程中欣怡发现，有一个女生时不时盯着自己瞧，那种火辣辣的目光让她有点不舒服。尤其是天琪和自己说话时，对方的敌意愈发明显。可是当欣怡看回去的时候，她又马上移开了目光。 趁这个女孩没注意的时候，欣怡问了她的名字，原来她叫刘思彤，而她的男朋友叫石磊，很腼腆的男生，很少跟同学搭话，只是默默跟在刘思彤旁边走。 欣怡挠了挠脸，该不会是卷入什么奇怪的三角恋里了吧？再看看天琪，这个笨蛋完全没发觉。算了，先不管了。反正天琪也没打算跟任何人交往，她今天只要好好扮演他的女朋友，让其他人信服就可以了。 他们是首批进入游乐场的游人，好处就是一些热门的游戏项目暂时不用排队。他们直奔过山车，在天琪同学几乎是“侵略城池”的气势与速度下，他们抢占了第一车次前排的位置，依次坐好降下安全杆后，在游人们兴奋、紧张、期待下，车子开动了。 最开始车身是像蜗牛一样慢慢爬上那钢铁的轨道，逐渐攀升过程中，欣怡紧张地握住一边天琪的手。在排队过程中她已粗略观赏了一遍这些宛如八岐大蛇般交错盘绕的钢铁轨道，那些或成环形或是垂直的钢架已经让她触目惊心，想望而却步了，可是为了不让大家觉得扫兴，她才决定打肿脸充胖子。 车身在飞速下落的一瞬她已后悔，早知道就站在底下看他们玩，打死她也不体验了。她握着天琪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已经掐进他的肉里。 天琪急忙看向欣怡。比起这种风驰电掣的刺激感，欣怡掐他的感觉更让他镌骨铭心、永生难忘。 ……好痛啊，姐姐！ “痛苦并快乐着”——以前天琪非常不理解这种自相矛盾的说法，但是他现在终于明白了这“六字真言”里面蕴藏着的深意！这种建立在自身苦难中的被需要的感觉，着实考验着他！ 原来电影里那些“幸福的快要死去”的说法不是骗人的！被姐姐这样需要着他是感到很幸福，而且！他是快要死了！ ——快被姐姐掐死了！ 不行！不行！他们的约会才刚刚开始，一上来就阵亡怎么行呢！ 天琪大声地叫着“没事的”，希望她不要过度紧张，更不要再掐他了！可是他的安抚都被疾驰的风声和乘客的尖叫声掩盖，再加上她已惊吓过度，根本听不进去。 过山车依次完成了大回环、垂直下落等惊险刺激的模块。欣怡只感觉自己的世界是天翻地覆，脑中更是斗转星移，加上耳边刺耳的尖叫声与偶尔从前方飘来的口水攻势，欣怡此时完全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她严重怀疑，不断下落的车体究竟是要完成钢轨的路线，还是直接把她车送到地狱去。 就在她头晕目眩，觉着上涌的血气就快把脑子顶爆炸时，过山车终于完成了所有项目，缓缓停了下来。安全杆上升，他们可以离开了。 她松开天琪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四周嘈杂的人声早已传不进她的耳朵，她的头晕晕沉沉，胃里也在翻江倒海，她被窒息的感觉包覆，脸色苍白如纸。感觉眼前有数只带着苍蝇翅膀的嘉煜在围着她转，一边转还一边用训人的语气说：“让你别玩太过刺激的机动游戏你偏不听！” 终于脱离苦海的天琪急忙吹着自己被掐疼的手。天！掌心并排四个坑！还好姐姐不像一些个女人爱留长指甲，不然她这“九阴白骨爪”一抓下去，他的掌心非被“一箭穿心”不可！ 疼归疼，但是天琪还是没忘关心她的。姐姐的脸色只比死人要好上几分。天琪的一只手已废，他急忙用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询问着：“你还好吧，姐姐？” 现在的欣怡已经没精力去排斥天琪的亲密动作了，眼前乱飞的小苍蝇嘉煜也越来越模糊，她只觉双眼一黑，顺势倒在天琪怀里。她贫血了。 同时阵亡的还有一个女同学，不过相比之下，她的情况只能算是虚弱，而欣怡可以说接近虚脱了。 “快，天琪！人工呼吸！” 天琪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吼那个出馊主意的男生：“瞎说什么？别跟这瞎起哄！” “天琪，我这有水，我还没喝过，快给她。” “不行！现在不能给她喝水！”这帮子蠢蛋，究竟有没有常识啊？天琪气恼地扶额。 结果是不认识的一个游客给了一块糖果，欣怡含了一会才有所好转。 “姐，你还好吗？”天琪忧心地看着她。 “还活着……” 盘旋在头顶的嘉煜小苍蝇群体还在说个不停：“让你别玩太过刺激的机动游戏你偏不听！”欣怡四处张望，怎么嘉煜还学会远程诅咒了？该不会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吧？……不，不太可能，以他的脾气，即便是在暗处盯梢，看见她难受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的。他不可能在这里。 看欣怡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天琪总算松了一口气，对同学说：“暂时先别玩太过刺激的游戏了。” “好吧，那我们去玩碰碰车怎么样？这个她俩总不能还有事吧？”刘思彤挖苦地说。天琪的这个女朋友真弱，一个过山车就受不了了，啧啧。 “碰碰车没问题……”欣怡虚弱地说。 另一个女生也表示没问题。 “姐，真的没事？要不我带你去水吧坐坐？让他们去玩。”天琪还是不放心。游乐是小，姐姐是大！ “不用，碰碰车我挺拿手的。”碰碰车就是“撞车”嘛！她是挺拿手的。 第60章 §§060一厢情愿 事实证明欣怡确实对“撞车”挺在行的。根据小宴宴的撞坏经验，她已经充分掌握如何将对方撞垮自己却安然无恙的方法了。 如果让她写一本关于这方面的书，估计书名不外乎是《论钢铁是怎样撞成的》、《理论与结合之撞车技巧》吧。 她跟天琪共乘一辆，天琪完全交由她驾驶，只见她在固有场地里横冲直撞，十分娴熟的用车头撞击其它碰碰车的侧身或是车尾，将撞击力冲到最大，而己方受力相对较小，最后搞到其它车联合追击她，但她还是能从容躲过敌方的撞击，脚底抹油快速突出重围。 天琪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开心的笑了。“姐，你可真厉害。” “那是！都说过我有经验的嘛！”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害臊哦。 “姐！撞他们！”天琪手指了指从正面绕过来的刘思彤&石磊组合。 “好咧！” 欣怡调转车头，笔直地冲着他们的侧腹驶去。对方车辆开始是由石磊驾驶，但是石磊的性格本就属于慢条斯理那种，不管是面对欣怡的组合还是别人，他们都处于被动。刘思彤看不下去，一把抢过驾驶权，眼睛紧盯欣怡，想与她一分高下，奈何在欣怡精湛技术之下，她还是略逊一筹，只有遭受攻击的份。 欣怡见好就收，老是欺负同一个人没什么意思，她很快又将战火烧向其他人，不巧这时预示结束的铃声响起，所有碰碰车都失去制动停了下来。 天琪和欣怡无不遗憾地下车，他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出走，一边笑着夸耀她纯熟的碰碰车技巧，另一对情侣也靠了过来，也是对欣怡赞不绝口。 刘思彤生气地从碰碰车走下来，望着前面两对情侣的背影愤愤咬牙，对刚站起的石磊说：“你真笨！玩个碰碰车都玩不好！” 石磊只是看着她，一点脾气也没有。 他们又玩了一些游戏，时间一晃，就到了午餐时刻。他们选了一家还算实惠的店，不过游乐园内的餐饮店同比外面还是要贵出很多，而且饭量也小。大家站在点餐台前举棋不定。 这家店共有3种套餐可选，最便宜的套餐定价是68元一份，搭配很差，菜量也少得惊人，很少有客人选择这种。最贵的标价98，除了盖浇饭外还搭配一素菜一羹汤，先不说味道如何，可以肯定这个量能够填饱肚子（大胃王除外）。一般肯花钱进店消费的，都不去计较这个不合理的价位了。 “两个c餐，谢谢。” 欣怡掏出钱包正要付款，天琪急忙按住她的手。 “哪能让你掏钱。” 一般来说都是aa制，不过情侣组合里，很少有让女方掏钱的男生。 不知道其他情侣组的情况如何，反正欣怡的那份门票钱是天琪支付的。如果再让他负担两人份的午餐钱，欣怡就真觉得过意不去了。 收银员细细打量着欣怡，然后忽然“啊”了一声，喊来后面的值班经理，跟他耳语了几句。 经理听后，翻出手机看了看，又看了看欣怡，忽然说：“两位不用抢着买单了，二位这单我们免了。”又对收银员说：“再加两杯热饮给这二位。”再次看向欣怡二人：“二位是想喝热巧克力还是什么？” “为什么要免我们的单……？”欣怡可不相信中奖之说，无缘无故被免单，实在有够诡异的。 经理微微一笑，将手机翻转给欣怡看，并很有礼貌地说：“您看，这照片上的人是您吧？” 照片是她没错。而且这张照片好面熟，好像是姑姑在龙溪村给她拍的…… 天琪沉声：“你怎么有姐姐的照片？”莫非是变态跟踪狂不成？他将姐姐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经理。 经理依旧笑得从容无邪，无论是从公司的培养面讲，还是从自身的涵养面讲，即便是面对游客的质疑与猜忌，也不允许他乱发脾气。 他依旧彬彬有礼地说道：“是这样的，之前韩先生有来电话特别关照过，照片里的这位小姐的一切消费费用已经由宏煜集团预先付款了，所以您不必再额外支付相关费用。韩先生已经打点好一切，我们招待不周还请您见谅。” 宏煜集团会跟游乐园所属公司的董事层有来往这倒不出乎欣怡的意料，只是没想到嘉煜他竟然已经事先通过电话交代过了……他的这个老公，要不要对她这么好，要不要这么给力呀？竟然连热饮都交代过了……她好想抱抱他喔！干脆给他发个信息好了！嗯！ 她发现最近不知道得了什么魔怔，只要碰到有关他的事，她的心就会变软变酥，她好像是鱼而他是水，一离开他就浑身难受。 她这周来月事，还是少喝点带□□的东西为妙。“我要热牛奶就好了。” “那我喝咖啡。”天琪说。 欣怡和天琪拿好餐落了座，欣怡掏出手机给嘉煜发了一条短信：老公，我有乖乖听话哟！好爱你，么么哒！ ——虽然真实情况有点大相庭径，但是汇报工作一定要捡好话说才行滴！ 正在跟家人享用午餐的嘉煜收到短信后微微一笑，看来这丫头是受到他吩咐的特别关照了。其实不只是游乐园的餐馆，他还跟其他管理层接洽过，嘱咐他们要特别关照他的女朋友，他太了解她的性子，如果不特别关照下去，她一定又会乱来了。 嘉煜迅速回了一条短信：玩的开心！注意安全。 收到短信的欣怡心中一暖，收起手机，继续用餐。 他们享用完午餐后又在餐厅坐了一会稍作休息，大家各自打点，该上厕所的上厕所。 欣怡刚从厕所里走出，听见外面两个熟悉的声音，立时停住脚步。一个声音属于天琪，另一个声音属于刘思彤的。欣怡躲在了墙角处。她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绝对不是她现身的时候。 “怎么了吗？”被刘思彤忽然叫住，天琪不明所以地问。 刘思彤望向天琪的眼神写满了炽热，她无法确认这是否是她一直等待的时机，但是眼下却是她能够跟他独处的唯一机会，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干扰的机会。 刘思彤定了定神，说道：“天琪，你知道吗？我这三年来一直喜欢着你……我知道你已经谈了女朋友，可是这三年我满脑子都是你……我，一直无法停止喜欢你……” 对于刘思彤突然大胆地表白，天琪先是一怔，然后羞涩地笑了一下，可是这个笑容只有天琪自己心里清楚，他完全是装出来的。其实这三年间，他已经或多或少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感情，可是，他没有办法回应她，因为他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他无法承诺给她什么。 天琪虽然隐约感觉到了刘思彤的心意，但是没想到她会表白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天琪短暂的沉默似乎给刘思彤带来了伤害，她苦笑了一下，用干涩的声音说：“我的告白……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吗？” “呃……”天琪苦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经有石磊了吗？” “我不喜欢他。”刘思彤说的毫不留情，“我不喜欢他。他追求我，我只是回答了一个‘哦’，我们仅只是这样的关系。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 有一些女孩子总有这样一种通病，既不接受也不拒绝喜欢她的男孩子，暧昧不明的态度更容易让他们当牛做马。 “对不起。”不管怎么说，天琪能想到的话就只有这一句，“对不起，我很高兴你的心意，但是我没办法接受。” “因为你的女朋友？” “嗯。”明明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天琪此时却低垂着视线。不过欣怡看不到，而刘思彤也看不懂就是了。“她对我来说是万里挑一的存在，除了她我没办法喜欢上任何人。所以对不起……而且，石磊对你是真心的，你既然已经接受了他，就不该背弃他。” “可是他不是你。” “不。”天琪摇摇头，“我永远也比不过他的，因为他只在意你。”天琪终于抬起了头，“你应该珍惜他。而且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更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业上，而不是我的身上。” 之后他们还说了什么，但是欣怡没有在听了。她稍微绕了个远道，悄悄回到了座位上。没过多久，天琪和刘思彤就坐回了座位。刘思彤的眼睛红肿，应该是哭过了，天琪的神色还算淡然。他们之后还谈了什么，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道，欣怡也没打算过问。 刘思彤还没落座，石磊就一直盯着她瞧。这个男孩是一直打算默不吭声，还是盘算着要做些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于天琪……欣怡认为他做的很好，既然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接受她，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是对的。何况，即将高考，考生们确实不该再为感情的事情绊住自己的前程。 “姐姐……？” 天琪惊讶地看着摸了摸他脑袋的欣怡。 “姐姐绝对支持你喔！”甜甜笑着。 ……什么呀？天琪满肚子疑问。 晚上用完晚餐，他们从游乐园里出来时，嘉煜已经等在出口处了。 天琪对嘉煜有印象，而欣怡也没打算隐瞒。 “天琪，这是我男朋友。你们还是第一次见面吧？” 不是第一次了。双方都对对方有印象，嘉煜认出天琪是先前他第一次到访欣怡家时，那个在楼底对自己怀有莫名敌意的男孩。 “姐姐，你……”当天琪听说姐姐的男朋友对他们一天的行程安排完全知晓时，简直是难以置信。……这个男人究竟有一颗多宽宏的心，才能接纳自己女朋友假扮别人女朋友的事实？ “没吃刺激的食物吧？” “你都把餐订好了，我还怎么吃啊？”欣怡好笑地看着他。 “零食呢？” “没有啦！” “难得你听话一次。”嘉煜满意地摸摸欣怡的头。 天琪站在两人身后，二人的互动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姐姐与自己也亲密无间，但是她从未对自己露出过这样幸福的表情。……在她心中，他永远也比不上这个男人。他输了，从他得知这个男人知道一切还能包容时，他就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底。 他与姐姐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但心的距离却是如此的遥远。哪怕他再怎么借口接近她，她的心也不会跟他接近一厘米。 天琪苦笑，白天他还劝说刘思彤放弃他，现在他却不得不劝说自己放弃姐姐了。 心中骤然一紧，一股猛烈的情感在灼烧着他。自己对姐姐的那份强烈执著，如今必须由他亲手扼杀。 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这就是嫉妒的感觉。 “天琪，愣着干什么，快上车啊？”已经坐上副驾驶的欣怡，脑袋从车窗探出来催促道。 嘉煜从后视镜凝视着他。 天琪睁开眼，努力控制住不让泪水夺眶而出。倘若哭出来的话，他跟姐姐仅存的青梅竹马关系也会立即崩塌，所以他绝对不能哭。 “好。”他拉开后车门，钻进后面的座位。 嘉煜收回视线，启动车子。 在车子启动的一刹那，天琪忽然说话了：“姐姐。” “嗯？” 嘉煜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一紧。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说什么呢？跟我还见外呢？” “没有哇，我怕姐夫误会嘛。” “……不会。”嘉煜平静地说，紧握的手松开，刚才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他放弃了。 说来可笑，如果陆天琪不愿放弃吴欣怡，面对这青梅竹马的十几年情分，韩嘉煜有把握能稳赢么？ “你看，你姐夫都说不会误会的了。”欣怡扶着嘉煜的肩，扭身对天琪说。 天琪耸耸肩，意味深长地说：“姐夫，你还真是辛苦啊。” 嘉煜淡淡一笑：“谁让你我都摊上这么个主呢？” 欣怡皱眉：“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嘉煜：“男人的话题。” 天琪：“姐姐是不会懂的。” 欣怡：“哈？” 欣怡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懂了。 读者诸贤，你明白吗？ 第61章 §§061新年礼物 似乎就连天气都在恭贺新春、喜迎猴年一样，前几天还是阴雨连绵的湿冷天气，一进入到春节阶段，天空就迅速放晴了。 老天爷还真给面子，如果过年七天都持续下雨的话，那也太糟糕了。 太阳既已露脸，那么欣怡的妈妈说什么都不能让欣怡继续在家里过着“冬眠”的生活了。一大早妈妈就毫不留情地掀开了欣怡的被子，房间里略微湿冷的空气很快就把欣怡冻醒。 暖气那是北方的特权，南方无福享受。虽然南方城市的每个家庭里都会安装空调（贫困家庭不在此列），也可以制热，但是无论空调再怎么发挥功效，都无法和暖气匹敌。 欣怡好像雪猴一样团抱着身子不住瑟缩，控诉着母亲的行为：“老妈，你干什么啊？” “去给我干点活。今天爷爷来家里吃饭，你去菜市场买点菜和羊肉回来，我们中午开火锅。” 就这样，欣怡被迫起床了。 她去菜市场溜了一圈拎着食材回来，走进小区，赫然发现楼底停着一辆很眼熟的车。 “这好像是嘉煜那辆卡宴？” 欣怡围着这辆小宴宴转了三圈，还把脸贴窗户上猛瞅。小宴宴被她盯得发寒，车灵心声在说：“离我远点……” 应该不可能是嘉煜的车吧，被她撞成那样估计没这么快修好。再说他要是来她家，怎么会不事先跟她招呼一声呢？广州开得起卡宴的有钱人太多了，谁说是卡宴就得是嘉煜的车。 欣怡对着小宴宴——尤其是那饱满光滑的车头傻乐了一下，就拎着东西上楼了。 虽然欣怡驾驶过嘉煜的卡宴，但是她压根没记住车牌号是什么，所以无法从车牌直接判断。 搭乘电梯上了楼，欣怡掏出钥匙打开自己家门，在玄关换了鞋后，将买回来的蔬菜和羊肉卷拎到了厨房。 妈妈正在厨房忙碌，接过欣怡手中的袋子，对她说：“爷爷已经来了，还有一位客人。厨房不用你帮忙，你去给爷爷和客人倒倒茶。” 客人？这可真是破天荒。这么早就有客人来，莫非是来拜年的？ 欣怡接过妈妈给她的茶壶。 “他们在阳台下象棋呢，你去吧。” 欣怡家的阳台很大很宽阔，五个人在这里围成一圈吃烧烤都富余。阳台连接欣怡的卧室和父母的卧室。欣怡选择从自己的卧室过去。 一眼就看见她的电脑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盒子，占据了她桌上一多半的面积。 盒子上印着saber骑着机车的图像和看不懂的日本文字，欣怡愣了一下，这不是fate系列saber机车版的手办模型吗？难道是老妈给她装起来了？可是她记得早把盒子扔了呀？ 欣怡很早以前就从某宝网上购买了一个国产的saber机车版手办，她一直摆放在床头柜上，可是年前老妈收拾家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她的saber摩托车的把手给弄断了。欣怡欲哭无泪，也不能跟亲妈发火，只好等着春节过后各门店开门买个502回家粘一粘了。 为了抒发心中的苦闷，她在微信朋友圈上发了一条消息：“本来我今天一肚子气，但是回家看见老妈把我的saber机车弄断后，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她还附加了残疾saber的照片。 为了避免老妈的二次荼毒，她把残疾品暂时收到柜子里了。 ……难不成是老妈良心发现，赔了她一个？ 不，应该不可能。且不说春节期间快递公司已经不送包裹，即便送老妈也不会这么干的。太后一向有理，能让她“不小心”弄坏，说明你摆放的姿势不正确。 难道是爸爸？家里就爸爸最疼欣怡了。 管它，一会再问吧，先把茶水给爷爷和客人端过去。 走到阳台，眼前的情景差点让欣怡没端稳手上的茶壶。 爷爷、爸爸和客人坐在阳台的木凳上，阳光正恋恋地拥抱着他们。 没有什么比冬日里的旭阳还要来得温暖的了，在阳光充足的阳台下象棋，真是一种享受。 爷爷似乎陷入了苦战，虽然他背对着欣怡而坐，欣怡看不见爷爷的表情，不过从那声“嗯”的鼻音就能判断出，爷爷举棋不定了。 而把这么厉害的爷爷逼入苦战的客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的男朋友——韩嘉煜。 欣怡的下巴差点没砸到地上。 ——下面那辆小宴宴还真是他的啊？！怎么来家里也不告诉她一声！还有还有！老爸老妈到底是怎么让他进门的？居然还跟爷爷对弈起来了？！ 三人的茶杯早就空了，欣怡赶紧给他们的茶杯满上。爱棋成痴的爷爷就不用说了，她给嘉煜倒茶的时候，这家伙的视线竟然还在棋盘上一动不动，似乎没注意到欣怡过来，茶杯满茶他也连个叩手礼都没表示一下。 欣怡怒！不请自来也就算了，竟然还不跟她打招呼？干脆往你茶杯里挤一管芥末酱呛死你算了！ “爸爸……”她想问嘉煜的事。 “嘘！”老爸马上竖起食指，让她噤声。 ……有这么紧张么？欣怡把茶壶放到一旁的收纳架上，也将目光投向棋盘。 已经是残局了，爷爷执红子，嘉煜是绿子。嘉煜的两个“卒”已过“楚河汉界”，兵临城下，另外他的“車”和“馬”也杀到了“帥”附近。爷爷这边的“炮”也压到了嘉煜“将”前，不过嘉煜“飞象”阻去了“炮”的攻击。就看他们两边谁能先“将军”了。 嘉煜竟然能把爷爷逼到这种地步？ 爷爷“嗯嗯”了半天，终于走了一招“回马”，踩掉了嘉煜一个“卒”，欣怡和爸爸都惊讶，爷爷怎么走这步？但是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俩不能点出爷爷走了一步坏棋。 嘉煜淡淡一笑，埋伏在边上的“車”打掉了爷爷的“马”。 “哎呀呀呀呀呀，坏了坏了坏了坏了！”爷爷拍着脑门，他老人家竟然看漏了这个“車”！“输了、输了！”他还剩一个炮，对方一个車一个马，还有一个过河的卒，根本没法打了。 “是爷爷承让了。”嘉煜谦虚地笑了。 “小伙子，行啊！来来，再下一盘。”爷爷扭头，“乖孙女，给爷爷倒茶。” 欣怡拿来茶壶，先给爷爷倒上，爸爸没喝，欣怡去拿嘉煜的茶杯，嘉煜为了方便她倒水也去拿茶杯，二人同时伸手，指尖在空中相触，欣怡缩回了手，而嘉煜拿起茶杯支在了半空，对上她的视线，报以温柔的笑容。 “谢谢。”在欣怡家人面前，他得装装相了。 欣怡皱着眉头给他倒茶。 “对了闺女，这是小韩，你应该认识，跟你一个院系的。”爸爸趁倒水的功夫介绍道。 欣怡瞄了一眼嘉煜，又将视线落到茶杯上。 ……岂止是认识，他连你闺女身上有几根毛都清楚好嘛！ “你怎么来我家了？”反正认识，欣怡跟嘉煜说话不用那么客气。 老爸笑呵呵地说：“是我叫小韩来的。爸早就想跟小韩吃个饭了，与其在外面吃不如在家里，吃的放心又舒坦。” 小韩？老爸你叫的还挺亲切的嘛。“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爸单位一直有购买宏煜集团的产品设备，这几个月都是小韩跟踪售后升级服务的。哈哈！这孩子真不错，帮我们优惠了好多，搞到我在领导面前倍儿有面子！” 欣怡眨了眨眼，又看回嘉煜，嘉煜看着她的目光更温柔了。 阴谋！绝对的阴谋！董事层亲自跟踪售后升级服务，这绝对是天大的阴谋！欣怡瞪着他，你小子一定早就知道负责人是我爸了，所以才亲力亲为的吧？而且竟然瞒着她与老爸接洽了这么久！ “对了小韩，你交女朋友了吗？”爸爸笑呵呵地问。 嘉煜从欣怡身上收回目光，转向爸爸，有礼貌地说：“还没有，叔叔。” “我闺女也没有男朋友，要不你们两个先处一处？”这么好的小伙子可不能让给别人家孩子。 ——等一下，老爸！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收买了！以前的你不是说如果我嫁人了你就不活了吗？！ “好啊。”嘉煜笑着说。 ——你好个屁啊！ “老爸！”欣怡尴尬地看向爸爸。 “哎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正常正常！你妈在你这个岁数都怀上你了。” “这孩子不错。”摆棋子的爷爷也发话了，“现在的年轻人不务正业，除了打网络游戏什么都不会。这孩子行！事业有成，象棋又下的这么好，我很中意。我孙女婿就得是他这样的。” “谢谢爷爷。”嘉煜笑道，又对欣怡风度翩翩的一笑：“以后请多指教，欣怡。” 欣怡眉角抽搐。真不愧是天字号第一的大贱人。 这之后嘉煜又跟爷爷对弈了几盘棋，或输或赢，双方旗鼓相当之下全凭棋运。这时妈妈喊吃饭，爷爷和爸爸起身，爸爸说：“闺女，你把桌子擦一下。” 嘉煜说：“我来帮忙。” 爸爸说：“让她收拾就行了，你是客人。” 爷爷说：“让他们俩收拾吧！年轻人爱跟年轻人凑一块。棋盘不要动，一会吃完接着下！” 爷爷这是想促成他俩的好事啊。 爷爷和爸爸前脚刚一走，欣怡马上把嘉煜拽到一边，嗔道：“你竟然瞒着我跟我爸有来往！现在还收买了我爷爷！” 她气鼓鼓的样子真是可爱，确定大人们看不到阳台的情况，嘉煜在欣怡唇上偷亲了一下，“我好想你。” “别岔开话题！说！什么时候认识我爸的？” “在一次检查公司的客户清单上看见叔叔的名字，就特意核实了一下，确定后叔叔的业务就由我来跟了。” 他当时说要亲自负责xx银行xx分行的售后升级服务时，部门主管吓了一跳。 “经理，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就好，哪需要您亲力亲为？” “那不同。”嘉煜挥手，“这位客户可是我的老丈人。” 当时可真是一语惊人，惊起一滩鸥鹭啊！一想到主管当时好像生吞鸭蛋一样的表情，他就能笑出声来。 “笑个屁！你来我家怎么不告诉我啊？”欣怡叉腰，脸凑近逼视他。 “想给你一个惊喜嘛。”靠这么近，他又在她的唇上啾了一下。 “……我鄙视你。”美男计也不好使。 “好啦，别鄙视我了。你看看这个saber你满意不。” 欣怡瞠目，“你买的？” “嗯。” 欣怡打开包装，细细端详模型做工，惊声：“这是——日本原装的？” “废话。我能给你买仿制的？”看见她在朋友圈发的消息后，他就联系日本的高濑家族帮他买了寄过来，为了能在春节给她，嘉煜还特意选择走空运。 她就是随便在朋友圈上一发，他竟然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欣怡虽然心里是美滋滋，但嘴上依然是凶巴巴的：“那我也鄙视你。去把棋子摆好，凳子放整齐，桌上的水渍擦干净。不然不许吃饭。” 第62章 §§062来整一盅 嘉煜认为给媳妇娘家干活是天经地义的，只是嘉煜以前从没想过，这种事这么快就会轮到自己身上。现在媳妇给了他这个机会，他觉得，挺新鲜的。 嘉煜拿来置物架上的抹布，将桌边的水渍擦干，又将两边的棋子和木凳摆放好。欣怡一直袖手旁观，但是看着看着，她又心软了。她一把夺过嘉煜手中的抹布，比着手势说：“你去洗洗手吃饭吧，剩下的我来干。” 嘉煜又夺了过来，说：“哎，我干上瘾了，你不要剥夺我的乐趣。” 欣怡眨了眨眼，第一次听说“干家务活是一种乐趣”。 等他收拾完，欣怡说：“快去洗洗手，那边催吃饭了。” “洗手间在哪？你带我去。” “我家什么构造你不是都知道吗？” “欣怡。”嘉煜微微一笑，“你忘了我今天可是第一次来你家？” 在老爸老妈眼里，嘉煜是第一次来他家做客，他“不可能知道”洗手间在什么位置。 他心思倒挺细腻的。 嘉煜淋水，欣怡就将洗手液挤在他的手上。欣怡的温馨动作让嘉煜心中一甜，脑子里更是萌生了捉弄她的念头。他快速摩擦让泡沫包覆双手，“欣怡。”她一看他，他就马上把手上的泡沫点在她的脸上。 嘉煜像个孩子一样高声笑了出来。 好像他八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欣怡的眼瞪得比核桃还大，脸上那种略微黏腻的感觉把她的火气直接勾了上来，她狠狠擦掉泡沫，并用沾着泡沫的手去打嘉煜。 她本想打他两三下解解气，可是想要打到一个运动神经优秀、动态视力超群的人非常不容易。 非但不容易，还被他趁机吃了豆腐。 唇上*辣的感觉刚转瞬即逝，脖子上就传来了黏腻的感觉。 ——这个死嘉煜又把泡沫抹她脖子上了。 “韩嘉煜！你还没完了、没完了、没完了是吧？” 她每说一句“没完了”，就在他肩上狠狠拍一下。 这一回他倒是没有躲开，而是嬉笑着让她打。可是他还不如躲开呢！这二货骨头好硬，他疼不疼不知道，她的手好疼啊！ “我看看，我宝贝哪里打疼了。”他不闹了，赶紧去抓她的手。 “别用你摸完屁股的手摸我。”疼死她了，她一边“吸溜”着吹着手，一边瞪着他。 “宝贝儿，我刚才摸的可是你呀。”嘉煜忍着笑，媳妇是被他气傻了吗？ 媳妇果然气结。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看！”嘉煜把剩余的泡沫涂在了自己的脸上。 欣怡看着他，眼里满满的鄙视。“幼稚。” 泡沫抹了满脸，好像圣诞老公公的胡子。明明像个二愣子，可为什么帅度丝毫未减，反而更显得他别样的风情呢？ “赶快把脸擦干净啦！幼稚！” 嘉煜“哦”了一声，去拿搭在架子上的毛巾。一共有三条，嘉煜从其中一条毛巾上印着的草莓图案判断出这应该是欣怡使用的。摘下来，直接往脸上招呼去。 欣怡已经用清水洗干净了脖子，正要去拿毛巾，看见嘉煜用她的毛巾擦脸，马上去抢，急声：“你怎么不问下我就拿去擦脸？这条是我擦脚的毛巾！” 说完欣怡忽然也大笑了出来，笑的比他更像个孩子，好像九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她差点就笑岔了气。 “让你糗我！这下好了吧。哈哈哈！” 跟他生的气一下子就消了。 嘉煜的面部表情丰富极了，阴晴多变化，不过最后还是统一成“我认了”。——反正是媳妇的，不是外人。 两人从洗手间来到餐厅，分别落了座。 老爸正在拆酒的包装，见嘉煜坐下，说：“小韩也喝点酒吧？” 爷爷比划着：“给他整一盅。” 嘉煜点头：“好。” 欣怡马上反对：“不行！他是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可是老爸手快，酒已经倒上了。嘉煜也并没有推却。老丈人叫他喝，他当然不能拒绝。嘉煜在她后背轻轻拍了一下，意思是不要紧。 爷爷拿过一杯酒，说：“才斤把酒，一会儿跟我下两盘棋酒劲就散了。” 欣怡嗔道：“爷爷！现在交警查酒驾查得很厉害的，你们这不是在害他么？” 爷爷手点着欣怡，扭头对儿子说：“瞧见没？‘女生外向’，这跟小韩处了还没一会儿呢胳膊肘就开始往外拐了。” 欣怡脸上一烧：“爷爷！” 老爸听了以后神情有点复杂。小韩是他介绍给女儿的，也是他第一个能够勉强放进「我心目中够资格成为我女婿人选之文件夹」中的男人（对老爸来说哪个男孩子都只能算“勉强”），但吴父心里此时还是有一种自己一手带大的乖女儿被猪给拱了的微妙感觉。 被这种微妙的感情左右，吴父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对嘉煜来说才不算失礼。 好在这时老妈端着蔬菜出来打圆场：“爸爸，您就别取笑欣怡了，不然这孩子一会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爷爷笑着说：“想堵住爷爷的嘴呀，就陪爷爷喝酒。” 嘉煜马上起身，恭敬着说：“第一杯自当敬您。” 从起身、杯沿相碰，动作中满满的是对爷爷的敬重，“我干了，爷爷随意。”说完他一饮而尽，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既透着年轻人的潇洒，又有一种酒场老手的稳健。 爷爷问：“酒怎么样？” 这酒是三十年陈的汾酒，度数高、酒味醇，别看入口清爽，下肚的后劲可大，迅速上头。他这酒共雪藏了两瓶，十年前拿出来其中一瓶跟朋友对饮时，可干翻了不少人。可这小子一口饮尽还能面不改色，实属难得。 对于不会喝酒或不惯喝酒的人，酒入喉头时会有一种呛辣、灼烧之感，但是对于酒中圣徒来说，只有入口绵柔、回甜爽口之感。嘉煜一尝便知道此酒非凡，连连夸赞，句句点在精妙处。 爷爷捋着胡须，心中大为欢喜：“这小伙子不仅棋艺了得，也是个喝酒的行家，句句讲在点子上，没有半点是为了拍我马屁阿谀着说的。眼波荧光流转间透着全是对我孙女的爱慕之意，别人看不出，老头子我年逾六十，什么人没见过，又怎么会看不出？既然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一见倾心，老头子今天就推波助澜一把，别叫我这爱女成痴的傻儿子搅和坏了！” 爷爷示意让欣怡斟酒，又对嘉煜说：“还不快敬敬你吴叔叔？”今日叫声“叔叔”，没准择日就成“岳父”了。 嘉煜微微一笑，起身敬吴父：“叔叔，祝您身体健康、事业高升。晚辈干了，请您随意。”言毕又是一饮而尽。 虽然嘉煜年纪尚轻，但二人毕竟是生意合作伙伴关系。商场上只有利弊之争，没有年纪之分。再者，吴父靠着嘉煜给的便利得了不少好处，这杯酒理应他敬嘉煜才是，但是嘉煜一句“晚辈”聪明的重划了两人的立场，既表达了他爱慕吴父女儿之意，又给吴父保全了面子。 不然当着家人的面，让吴父起酒敬一个晚辈，面子上也还是有些挂不住。 “第三杯敬你阿姨。”爷爷继续下令。 老妈可喝不了这汾酒，她和欣怡倒了些啤酒，见嘉煜起身来敬，老妈也赶紧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小口，而嘉煜又是一饮而尽。老妈赶忙说：“你们也别光顾着喝酒，吃菜呀。” 这时爷爷又发话了：“不忙。孩子，你跟我孙女也……” 爷爷本想说，让嘉煜跟欣怡也喝一杯。 欣怡快手捞了些青菜到嘉煜碗里，抢在爷爷话头前说：“来来来，吃菜、吃菜！韩哥哥，这青菜可是我远亲家自己种的，好吃得很！你快尝尝吧。” 臭爷爷！这酒可不是这么喝的，还真要让嘉煜挨个敬啊？他都没吃东西就猛灌酒，这不要他胃里翻江倒海吗？ 欣怡冷不丁的一句“韩哥哥”，让嘉煜顿时呆住了。她唤他“亲爱的”时，本已让他觉得甜蜜，但是这句“韩哥哥”更是甜中带蜜，蜜中带甜，比手中这杯清酒更甘醇醉人。三杯烈酒下肚本来还没什么，但这句“韩哥哥”却听得他热气上涌，满脸红晕。 大人们见他脸色殷红如滴血，便知道他是脸皮子薄，不好意思了，爷爷大笑一声，也不再劝酒，而是说：“来来，先吃点东西再喝，不要辜负劳动人民的辛劳汗水啊。”儿媳忙碌一上午准备这些饭菜，一筷子都不动岂不是要伤了她的心？ “爷爷，您多吃点吧！青菜有营养着呢！”欣怡将锅里的生菜捞起，盛到爷爷碗里。 爷爷不傻，知道乖孙女有心偏袒小韩，而非真心孝顺夹菜，倒真是“女生外向”。他也不说破，只道：“你给小韩多夹点，他坐那个位置够不着。” 只要爷爷不灌他酒，别说给嘉煜夹菜，就是让她喂他吃饭都成。她立时起身给嘉煜夹肉、夹菜。 嘉煜自然明白媳妇的苦心，只是这点酒量还不至于让他醉酒罢了。可是他又很想继续享受媳妇对他的缠绵情意，他的饮食喜好她又完全知晓，便由着她夹菜，也不出声阻止。 ——贤妻若此，夫复何求？ 欣怡坐下的时候，嘉煜偷偷握住了她的手。大拇指摩挲着欣怡的手背，直到大人们让他吃菜，他才松开。 “闺女，你不吃饭想什么呢？”妈妈看着低头呆愣着的欣怡。 虽然大人们没看见，但是当着家人的面他拉她小手，她害羞。 用完午餐，欣怡帮妈妈收拾餐具。嘉煜想帮忙，爷爷却说：“厨房是女人的天地，你跟我去阳台接着下棋。” 老爷子酒瘾大棋瘾更大，嘉煜只好舍命陪君子，奉陪到底了。 欣怡帮妈妈洗完碗，妈妈提溜来一篮果篮，说：“桌子不用你擦了，你把水果洗出来，拿给他们吃。” “哪来这么多水果？” “那孩子买来的，真是太客气了。又懂事、又能干……”妈妈忽然捅了捅欣怡的胳肢窝，“我看那孩子看你的眼神亮晶晶的，看来对你印象不错，你跟他尝试着处一处，万一以后两人成了呢？” 欣怡微笑回应。她对嘉煜，已经是佩服得“全体投地”了。 她将洗好的提子端去阳台，可惜鏖战激烈的爷爷和嘉煜完全没有功夫吃。最后那一盘提子全喂进了欣怡的胃囊里。味道真心不错。 一晃眼就到了日暮时分。 嘉煜不再叨扰，欣怡便送他下楼。电梯门刚一阖上，他便问：“我表现还不错吧？” 欣怡竖起大拇指：“大人真乃神人也。”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愧是天字一号大贱人。” “嗯？”他将脸凑近，似乎又要吃她豆腐了，“说我什么？” “夸你帅，人人爱。” ——肯定不是这句。这时电梯已到一楼，大门打开，他们来到外面，行人三三两两，人多眼杂，他不方便欺负她了。 饶她一回。 嘉煜摸摸欣怡的头，“我走了，你回去吧。”他遥控车门解锁。 “嗯，路上小心。” 欣怡止步，看着他坐上车，又跟他互相招招手，目送他的车远去，这才收回视线，上了楼。 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桌上放着的摩托车saber模型。她抚着车身，眸中盈光流转。 ——比起这个模型，她和嘉煜的恋情能得到父母的首肯与祝福，才是今年最好的新年礼物。 第63章 §§063朋友之拳 用“愁眉苦脸”来形容开学的学生们，一点也不为过。拖着行李箱分别前往各自宿舍的他们，就好像刚从天堂般的极乐之境跌入了刀山火海的地狱一样，表情好像股民看到股市熔断一样惨重，毫不夸张。 不过欣怡那张苦瓜脸在见到舍友的时候已经稍有好转。宿舍长和韩剧姐已经先一步抵达宿舍了，欣怡一进门就看见正在整理床铺的她们。 “亲爱的们，本宫来啦！” “欣怡！” “达人！” 将手提袋往地上一扔，欣怡快步上前，双臂大张投入同是这种姿势迎接她的二人怀抱。 真的是好久没见了，虽然假期有用□□语音，但感觉就像分别了几个世纪一样。正因为她们对彼此而言都是倍感舒心的存在，才会格外珍惜这份友谊。 三人抱在一起转了个圈，一边傻笑一边“咚咚咚”地跺着脚。她们的宿舍在三楼，这样闹腾楼下肯定会听到的，不过她们倒是不用担心二楼会投诉或是找上门来，从窗外传来的雀跃声音比她们的动静还大，看来疯闹的不单是她们三个。 ——像这种打招呼方式，也只能在学生宿舍里见到吧。 床单还没铺好，被罩还没套好，欣怡的手提袋也还扔在地上。——可尽管如此，她们仍然意犹未尽。没过一小会姗姗来迟的yy姐也加入了拥抱转圈的行列，直到宿舍长的电话响起，她们才恋恋不舍的分开，该干嘛干嘛。 欣怡把床垫上的灰尘掸了掸，然后从行李袋中取出床单、被罩。韩剧姐已经整理完床铺了，就来帮欣怡的忙。 “达人，一假期你都跟韩学长干什么了？快给我说说，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韩剧姐空闲的一只手捅着欣怡的胳肢窝，表情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就知道这货不去帮yy姐而是帮自己是没安好心。只可惜她吴欣怡已非吴下阿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欣怡眼珠一转，欠揍的表情无限春风得意：“好啊，来发个红包我就告诉你。支持扣扣、微信、支付宝，baby！” “达人，你，你学坏了！” 看着眼睛瞠得老圆的韩剧姐，欣怡露出了堪称完美的笑容。这时就听手机发出微信的一声“叮咚”，欣怡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一看，是来自yy姐的随机红包。 猴年吉祥 财源滚滚~~~~ 8.88元 yy姐手指头一比划，意思是：“说啊。” 欣怡眉毛一挑。哎哟，人见人爱的小辣椒，出手就是阔卓。欣怡领取了yy姐的红包，清了清嗓子，说：“那请各位听众听好了——话说那是一个风和日丽、阳光明媚的大好日子，吾突发奇想，决定和吾心爱之人韩嘉煜相偕前往声名远播，以‘小桃源乡’为称的龙溪村作安适之游……” yy姐和韩剧姐异口同声：“说重点！” “……若说龙溪村盛景就必是温泉。只要忘却男女羞涩之心自当可畅快享受。吾与嘉煜虽尚觉羞耻，却也不想枉费此行。说时迟那时快，吾纵身入水，溅起层层水花。正当暗自惬意、感受有如清蒸带鱼般的温泉妙趣之时，在吾视线前方赫然出现一伟岸身姿，昂藏七尺，形貌昳丽……” “说重点！”二人再次发火。 “这就是重点啊。”欣怡表示无辜，“水汽蒙蒙，热流袅袅，只见那人脱掉披身浴袍，向吾款款而来，待近身吾才看清，原来此人正是吾心爱之人韩嘉煜。在吾讶异羞涩之时，他忽然向吾伸出手臂……” 欣怡讲到这故意卖关子拖长音，二女紧张地问：“抱你了还是亲你了？” 欣怡摇头晃脑说：“欲知他此举为何，请继续发红包。支持扣扣、微信、支付宝，baby！” 结果欣怡挨了两人一顿“朋友之拳”。 “朋友之拳”与我们平时挥舞拳头时稍有区别，那是充满仁慈与爱意的拳头。 人通常在挥拳前，五指紧握，大拇指有如铜墙铁壁般紧紧包住食指或中指，让你的拳头充满力量，一击将对方的脸蛋和自尊击个粉碎。但是“朋友之拳”却是将这灌注力量与权威的大拇指藏到四个指头中，被四指紧紧包覆。这样一来拳头的力道就大打折扣，挥出来的也是绵柔之力，顶多只能在棉花上勉强凿个坑，击溃不了任何事物，无法称之为“对敌之拳”。 ——所以这样的拳头便被称为“朋友之拳”。 她们的吵闹声实在影响宿舍长通电话，她捂住话筒，对她们说：“你们就不能安静会！三天不打是要上房揭瓦啊？” 一看就是在跟褚子轩情话中，不然她才不会嫌她们吵闹呢。 家长训人了，三人立时安静下来，表现出无限酸楚的样子，摇头的摇头，捶胸的捶胸。 韩剧姐说：“哎，有异性没人性。” yy姐说：“有了老公忘了娘。” 欣怡说：“重色轻友。” 宿舍长一记“朋友之拳”向欣怡挥来，白眼道：“你有资格说我？” 欣怡握住迎面而来的“朋友之拳”，底气十足道：“当然有资格！我今天可没儿女情长，甩了嘉煜三条街呢！” 今天嘉煜本来说送她到宿舍，她死活没让。倒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只是怕他没完没了“动手动脚”罢了。 龙溪村旅游完留下的弊病，他特别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不拘时间，不看地点。他说：“我跟我媳妇亲热，别人管的着么？” ——此等没羞没臊的话竟然能从这么一个看似文艺正经的人口中说出，欣怡怀疑，他的节操是不是被温泉水稀释掉了。 放这么长时间假，宿舍已染了一层厚厚的灰，她得把时间放在打扫宿舍上，而不是浪费在跟他的卿卿我我。还有就是，趁着报到之日没课，跟她许久未见的闺蜜们好好疯玩一天。 友情是需要持续经营才能维持滴。 这头宿舍长与褚子轩的通话还在继续中。 “嗯？……啊，没有，我在跟欣怡讲话啦。”宿舍长赶紧对电话那头的褚子轩说。 三人立马凑过去听，想知道宿舍长跟褚子轩到底在说什么甜言蜜语。电话那头褚子轩的声音有点小，不过还是勉强能听清。 “你们宿舍人都到齐了吗？” 三个脑袋使劲往她手机听筒这边挤，宿舍长单手推来推去无力，退路又被她们堵死，最后只好由得她们偷听。“到齐了。她们正在烦我。” 褚子轩微微一笑，心想她们肯定在偷听他俩的讲话，依旧十分镇定地说：“一会我们想去奥特莱斯的电子游戏厅玩会，顺便在那吃午饭。你们去不去？” “奥特莱斯啊……我问问她们。” 宿舍长把听筒稍稍挪离耳边，看向这三人问：“你们想不想去奥特莱斯玩？” “我要去！”韩剧姐举手。 “要是不嫌我们当电灯泡的话，乐意奉陪。”yy姐坏笑着说。 欣怡耸了耸肩，表示：“我向来服从组织安排。” 宿舍长又把手机放回，对褚子轩说：“都去。那一会我们收拾完宿舍就下来，大概有半个小时吧，你们等我们一会。” “要不我们直接在奥特莱斯碰面。他们几个已经等不行了，你们到时候直接到四楼找我们。如果找不到就打电话给我。” “也好，那到时电话联系。” 挂断电话，宿舍长又看向欣怡：“你不叫你老公一起去呀？他今天也在学校吧？” 欣怡摆摆手，“免了。吕伟在吧？我家那位还是别去拉仇恨了，太嘲讽。”一场篮球赛，他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虽然明着都没把对方怎么着，但是肯定是互相看不顺眼。 韩剧姐颇有深意地看着欣怡，语重心长地说：“唉！红颜祸水啊……” 欣怡立马去捏她的脸：“靠！还不都是你们乱点鸳鸯谱！要不是你们故意撮合，我能摊上这烂事吗？” yy姐摆出女主播的神态，说：“下面请欣赏：《校园青春三角恋之奥特莱斯版》。” “版你个大头鬼！”欣怡气得跳脚。 “不过吕伟好像对欣怡是彻底死心了，今天返校我还在校门口看见他帮一个女孩子提行李呢。唔……女朋友？嘿嘿，一会问问他。”韩剧姐手指点唇，无限八卦地说。 “你别那么无聊好伐。”不过欣怡还是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求吕伟继续对她死缠烂打，她才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积累备胎的女人呢。 “那一会我们就尽情的玩吧！” 宿舍长说：“我也就会玩个太鼓达人，其它游戏我都玩不来。” yy姐说：“那你就陪我去逛商城，奥特莱斯应该有很多品牌折扣店，我们去淘衣服。”又问欣怡：“你不再买几件衣服啊？” “不买，我衣服够了。”姑姑给她买了不少衣服呢，她的衣柜都快装不下了。“我要称霸游戏厅！” 韩剧姐举手：“我也要称霸游戏厅！欣怡，我们来比赛吧，有个‘快打僵尸’的射击游戏，据说困难模式下分数打到一定程度有奖品。” “……看你知道得那么清楚，想来是大一的时候没少去玩了？”欣怡眯眼。 “嘿嘿嘿！玩小霸王长大的孩子，怎么能不去游戏厅嘛！小霸王其乐无穷啊~！”韩剧姐学着小霸王学习机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欣怡嘴角抽搐。 大家收拾好宿舍，就出门了。虽然没打算叫嘉煜同行，不过欣怡还是发了个短信告诉了他一声，让他午饭自己解决。 消息刚一发出，她就收到嘉煜发来的一个无语的表情。 紧跟着第二条：在哪里？ 欣怡速回：你猜！ 嘉煜：………………………… 欣怡捂着手机偷笑，试想那头气急败坏的样子，赶紧拉着伙伴们的胳膊，说：“我们快走！快点、快点！”说完，她拉着她们跑了起来。 她有预感嘉煜一定会来女生宿舍找她，所以趁他还没赶来之际，赶紧溜之大吉！ 第64章 §§064积羞成怒 她们赶到奥特莱斯与褚子轩等人汇合，已经是十一点了。四个男生只是随便打了会拳皇，看见她们来了，就结束对战，起身吃饭。 照理说，要选在哪家餐馆吃饭，应该是要询问女孩子的意见，但是三个大男人仿佛将四个女孩子当空气，一个劲问吕伟要去哪家吃。 “……随便吧。” 吕伟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疲惫，人也不是那么有精神，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活力与朝气。可能是因为长途跋涉返校累了吧。 “蜀味小馆行不行？”记得吕伟很喜欢这家的夫妻肺片。 “行。” “不会吧？”yy姐听后哀嚎一声，“又吃辣？” 她对上次他们聚在一起吃火锅仍心有余悸。那股呛辣的味道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再吃辣，估计她的扁桃体又要发炎了。 “放心放心，他家的料很香，一点也不辣。我向你保证。”褚子轩看到yy姐那张包公脸就知道她联想起他们上次聚餐的遭遇了，赶紧宽慰道。 换做平常他们一定会遵循女生们的意见来的，但是今天不同。今天吕伟有点反常……所以室友们想尽量照顾吕伟的心情。 只要不像上次那么辣，女生们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进了店，选了一个圆桌坐下，开始点菜。 不到20分钟菜全部上齐。大家一边用餐一边随意聊起寒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趣事。主要还是女生说的话题比较多，男生组选择静静的听，偶尔插上一句，或是调侃几下。不过只有吕伟除外，不管他们说什么话题，吕伟都不参言一句，只顾埋头吃饭，韩剧姐找他搭话，他也不理。 ……真是怪了，难道男生也有大姨妈？ 吕伟默然的态度大大刺激了韩剧姐的自尊，她柳叶细眉微微一皱，想起今早在校园门口看见的，便直言不讳：“喂，吕伟！今天上午我看见你帮一个女孩子拉行李箱，什么时候交了女朋友也不跟我们报个喜！还拿不拿我们当朋友了？” 吕伟夹菜的手一僵，另外三名男生也变了脸色，不安地看向他。 现场的气氛变得难以名状。 吕伟知道唐岚岚这句话是无心，他们相处了一学期，他知道她神经大条、直来直去。他也想努力舒缓自己紧绷绷的脸颊，但当他视线与欣怡相交，想起心中永远忌讳之人的那抹剪影，终是没办法保持冷静了。 他沉声：“关你屁事。” 然后撂下筷子起身，饭也不吃就走了。 “吕伟！”他的一个舍友马上起身去追。 韩剧姐脸青一阵白一阵，面部表情已拧成了麻花，她怒不可遏道：“他有病啊？我说什么了，至于吗？！” 褚子轩双手做着向前推的动作，示意让她冷静。他们这桌发出的动静太大，已经引来食客和服务员的注意了。 “韩剧姐，冷静、冷静！……你们原谅他吧，他心情不好，我们会带他来打游戏，也是为了转换一下他的心情。” 欣怡忙问：“他怎么了？”如果她没看错，刚才他是在跟自己眼神交汇的一瞬突然发脾气的。莫非惹他不快的人是自己？ 欣怡心情有些沉闷，其他人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褚子轩与另一名室友对视一眼，才说：“他父母离婚了。” “啊？！”四女震惊不已。 “他们家这个年都没过好。”另一名男生摇了摇头。 “不是，都这么大岁数了还离什么婚啊？”韩剧姐果然是直言不讳。 “那谁知道。”褚子轩遗憾地摇了摇头，“不过他父母感情一直不好。我们假期打排位的时候，语音里老能听见两口子吵架，有一次还动手打了起来。当时我们听着吕伟就去拉架了，他连麦都来不及关。” ——虽然隔着一间房，但夫妻俩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大，当时yy频道一下就安静了。游戏他们当然是没心情再打，也不想偷听吕伟的家事，便都退出了yy频道，只有吕伟的黄马还在上面挂着。 “那之后他们就离婚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中的一个人上yy频道一看，吕伟的马甲还挂着，仍然开着自由麦，但里面除去偶尔街道传来的汽笛声便再无声音。他叫了几遍“吕伟”根本无人回应。直到晚上他们才知道，原来昨晚他爸动手打他妈，吕伟为了保护妈妈推了父亲，推倒在地，头重重地磕了一下。叫来救护车去医院检查，说是轻微脑震荡，由于年纪大了要留院查看。 他老爸没事。但不知是儿子那一推伤透了父亲的心，还是母亲再也受不了丈夫的脾气。他们离婚了。 “我爸妈离婚了。” ——晚上当褚子轩他们听到他这声平静无波澜的声音时，全都呆住了。 吕伟此时是什么心情？他又是怎么想的？——他们问都不敢问。他们只知道，他依然平静。 但他们也知道，他不可能是平静的。 他的家已不完整。 父母是协议离婚。吕伟还有一个亲妹妹，过完年就该中考了，不管孩子考上哪所高中，学费都将是母亲的一大负担。 因为母亲说什么也不会把两个孩子交给前夫抚养，而前夫也根本没有抚养孩子的意思。 跟他要抚养费？没有用的，就算找来法院强制执行也没有用的，他就是不给难道还找警察把他关进去么？ 自己和妹妹的学费，以及一家人的生计，从此就落在了吕伟的肩上。 “唐岚岚，你今天看见的女孩，算是吕伟的上司。”褚子轩结束回忆，对韩剧姐说，“吕伟在假期找了一份工作，薪酬可观。那个女孩，就是他公司总裁的小女儿，今天转来我们学校读书。所以吕伟才会给她提包。” “那没准那个女孩芳心暗许，最后变成情侣也不一定。”韩剧姐小声嘀咕，脑中臆想男版灰姑娘的爱情小剧场。 “不会的。”褚子轩苦笑，“你是没见那位小姐，等明后天正式上课你见了她就知道了。……我这么跟你说吧，她不过是把吕伟当成一条狗。” 任何男人都无法容忍别人把他当狗看待的。 可是吕伟没办法。 当人无法维持温饱，自尊也只能拿来给别人践踏，换做自己生存下去的筹码。 yy姐一挑眉，“他这是在哪工作？” “蓝方。” 蓝方集团，与宏煜集团同为全国企业前百强的家族企业。用人标准也与宏煜一样极为严格，吕伟能侥幸进入蓝方，自当是要好好珍惜。 再苦他也得忍。 这就是现实社会的残酷。 去追吕伟的男生回来了。褚子轩急忙问：“他人呢？” “没走，外面玩拳皇呢，别管他了，我们吃。”男孩看向韩剧姐她们，“你们吃，男人嘛，每月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不愉快，他一会就没事了。你们别在意啊！” 韩剧姐安静了。虽然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但嘴上是绝对不会道歉的。 吃完饭买了单，大家去找吕伟。他选的是八神庵，正在虐一个小男孩。看他手里摇着摇杆，其他人手也痒了。 “你们女生想玩什么就去玩吧。”褚子轩将兑换来的游戏币交到宿舍长手里。 “欣怡，咱俩去玩‘快打僵尸’！”韩剧姐立马将欣怡拉走。她才不要跟吕伟待在一起呢，多尴尬啊。 “快打僵尸”的游戏画面类似生化危机，游戏中将会带领玩家进入冲击性的射击快感，是一款恐怖的僵尸射击类游戏。有单人模式，也可以双人对战。 画面中，随处可见破损的墙壁，幽暗的光线与惊悚的音乐给玩家带来的视觉与听觉效果，将yer的血液沸腾到了顶点。 废弃城市的街道上，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残垣断壁，便是蠢蠢欲动的各类僵尸，他们对声响以及活人极为敏感，敏捷程度比人类高许多。他们霸占了这个本应该是人类主宰的城市，看到幸存者（玩家）就会疯狂发动攻击。 游戏设定成玩家角色死守一个逃生据点，持续枪击不断来袭的僵尸群体，直到救援的直升机赶到，才能结束游戏。如果是二人对战模式，两名玩家同样要死守据点等待救援，游戏结束后双方胜负按照各自击杀僵尸成绩来定。 由于直升机被设定为10分钟后赶到，也就是说，单机模式和二人对战模式都只有10分钟的游戏时间。 不管是哪种模式，角色数值都是固定的，玩家一上来有三种枪供选择：m16突击□□、rugermini-14□□和春田制勃朗宁m1911a1□□（默认给玩家双枪），子弹有无限发，无需换弹匣。 游戏机共有五台，她们过去的时候，其中一台围满了观众。韩剧姐拨弄开人群，看见一个少年正在挑战单人困难模式。看了他打出的分数，韩剧姐立时露出了崇拜的神情：“天呐！能打到这样的高分，这是大神啊！” 少年面露得色，继续秀他精湛的枪技，并高声：“i！” 这句“游戏之王”话音刚落，少年的身后忽然浮现出一个缥缈的女性灵体，正露出迷人的笑容。她朱唇微张，做出吸气的动作。 欣怡瞠目，这时肩上忽觉一沉，韩剧姐软绵绵地靠了过来。 “咦……？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困呢……” 不只是韩剧姐，围在少年身边看他玩游戏的群众也露出了疲态，呵欠连连。 少年仍然紧紧盯着屏幕，手指操控对一波又一波涌来的僵尸进行狙击。m16突击□□发出的扫射火光仿佛激光束一般，僵尸群体瞬间被打成筛子、血沫飞溅。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人们的情况，更没有感觉自己头顶上有什么东西。 “岚岚！岚岚！” “嗯……” 韩剧姐垂着眼皮，好像得了重感冒一样嗜睡。欣怡摇着她，不得已搀着她走到一边的“极速竞赛”区，找了一个没有人玩的摩托车，让她先坐下休息。 有古怪！ 那个女人应该是幽灵，韩剧姐变得如此嗜睡，一定是因为她在作祟。而那个少年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被灵附身了。 游戏厅太吵，她确定韩剧姐没什么大事就快速跑到卫生间，给嘉煜打电话。 那边过了好久才接起。 “喂，嘉煜……”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终于想起还有我这么个人了？” 听筒传来嘉煜极其不爽的音调。 第65章 §§065成王败寇 ……唉，果然把他丢下让他不爽了。 满满的不爽啊。 “不要那么斤斤计较嘛，嘉煜。”欣怡讪笑。 “哼。”那边依旧表示不服。 欣怡躲在厕所里，挠着脸。哎呀，这孩子现在怎么也变得爱耍小性子了，简直跟自己如出一辙啊！莫非真是处久了他也被自己潜移默化了？可是这孩子怎么就不学点好呢？她明明有很多优点的啊！ 比如说贤惠大方温柔体贴活泼可爱…… 算了，还是先哄一哄他，忙正事要紧。 “孩子他爸，你就原谅奴家这一回嘛！么么哒！”欣怡装着可爱发着嗲。 总之，电视剧台词先招呼上！韩剧姐万岁！ 那边嘉煜听见欣怡这句没羞没臊的“孩子他爸”，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嗽半天好不容易缓过劲来，他才用沙哑的嗓音问：“好了，你们在哪？是不是要我去接你们回学校？” “不是不是，是这边出了点状况。” “状况？”嘉煜一听，也顾不上嗓子难受，一激动又大声起来，结果再次咳嗽了几下。可是他此时也顾不上自己嗓子，脑中臆测她有可能遇到的“状况”，心里越来越慌。“好、好，你别急！我马上过去！你在哪里？” 她不急，反而是他比较急。欣怡想：估计他以为我又遇到什么事了。赶忙说：“我没事！”她捂了捂话筒，将声音放低些，谨防厕所隔壁的人听到，“是看见一个幽灵，好像在吸人的精气！她还附在了一个男孩身上。韩剧姐由于靠得太近，已经有点不行了。呜呜，嘉煜，你快来。” “你们在哪？” “奥特莱斯四楼的游戏厅。” 嘉煜眉头紧皱，对她跟人跑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非常不满，不过他还是忍住想吼她的冲动，相对平静地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的欣怡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厕所里太味了，她赶紧走出，却在洗手池前与吕伟碰了个正着。 双方都是一愣。 吕伟停下洗手的动作，站直身子，看着她。 欣怡被他看着就有点窘迫，想起刚才韩剧姐对他的无礼，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话题可说，就赶紧赔着笑道：“那个，刚才岚岚无心的，你不要往心里去啊……” 吕伟没有说话，欣怡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只好话赶话，说：“她……我们不知道你遇到那么多状况……” “褚子轩告诉你们的？”吕伟的口气冷冰冰的。 家丑不可外扬。 欣怡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没过脑子就冒出这么一句，肯定是刺激到吕伟的自尊心了。 “呃……没有！他也没说什么……” 越解释越出错。 吕伟的面色果然不太好看，欣怡以为他会说些冷嘲热讽的话，可是等了很久很久，他却什么都没有说。欣怡“嘿嘿嘿”傻笑了一下缓解尴尬，想着还是别在这里碍他的眼，正要走，忽然被他叫住。 “吴欣怡。” 她只好又转过来，微笑着面对他。 “嗯？什么事？” 感觉吕伟喉结蠕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做着吞咽的动作。他看住她，眸中是欣怡读不懂的情绪。 “那个转学生你小心点。” “……啊？”欣怡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就是蓝方总裁的女儿。我刚进蓝方的时候，他们总是在向我打听韩嘉煜的情况。我私下了解到，蓝方与宏煜的关系一直不错，两家明明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但是双方却从来没有起过冲突。你应该也能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文章了吧？……我不想说韩嘉煜的坏话，但是你要记住，男人就算水性杨花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水性杨花？”嘉煜吗？不可能的。嘉煜的为人她很清楚。“吕伟，你是不是误会嘉煜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 吕伟甩了甩湿答答的手，便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欣怡。 ……蓝方？老实讲欣怡对这些国内知名企业了解的不是很多，起初她连韩嘉煜、宏煜集团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关注蓝方？即便有这方面的意识，恐怕也得等到即将毕业面临找工作的问题时，她才会去网上查阅资料吧。 现在拿手机上网查查倒也可以，不过欣怡现在没功夫考虑这些，她得去看看韩剧姐怎么样了，那个幽灵还有没有继续作祟。 欣怡快速跑回“极速竞赛”区，韩剧姐还坐在摩托车上，看她的样子比刚才稍微有精神了点。 “岚岚！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犯困。可能我刚才吃太饱了……嘿嘿。” 韩剧姐醒了醒盹，游戏之心又开始热血沸腾。 “也许打会游戏就好了！哎，我们快回去‘快打僵尸’看看那位大神还在不在！我要向他请教怎么通困难模式。哈哈！奖品，我来了！” 少年还在打着他的游戏，老远就能听到他“呼哈”的怪音和机枪扫射的声音。围在他身边看他打游戏的群众好像赶集一样，场面异常火爆。 “让一让！请让一让！” 正在欣怡犹豫的时候，韩剧姐已经拨开人群奋勇前走到少年身边了。欣怡也由此看到女性幽灵还附着在他的头顶上，好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 能够近距离观看大神操作让韩剧姐觉得很幸福。欣怡环视四周，被少年吸引而来的人群越来越多了，很快就将过道围的水泄不通。不知道幽灵又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开始作祟，不然干脆自己先尝试着跟她接触一下？ 嗯！就这么办。 “呃……借过……” 欣怡拨着人群，好不容易前进了两步，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在拥挤的人群中想把手伸进口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好不容易掏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是嘉煜。 估计他到了吧，太好了。 “喂，嘉煜。” “欣怡，你在哪？听得清吗？” 两边都是好吵的情况，游戏厅里播放的各种bgm，喧闹程度十分可观。欣怡一只手紧握手机，另一只手扒拉着人群，费了好大劲才来到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 “你在哪里啊？我在射击游戏这边。” “我看见你了。”嘉煜挂掉了电话。 听他这么说，欣怡东张西望，忽然背后被人轻轻一拍，欣怡吓了一跳。刚转过身，脸蛋就被对方双手捏住了。 “哎嘿嘿，嘉煜。” 嘉煜看她的眼神温度相比平时降低了几个等级，欣怡心虚地笑着。丢下他是不对啦，但是寒假黏在一块还不够，开学第一天还要黏啊？ 嘉煜闷哼一声，问她：“在哪？” 欣怡带他来到“快打僵尸”游戏机前，拨开围观群众，来到少年跟前。 “咦？韩学长，你也来啦？” 嘉煜点了一下头算是跟韩剧姐打招呼，然后一把扶住正玩得嗨起的少年，强行扳过他的肩。 “干嘛啊你！”被嘉煜粗暴的行为所累，少年出现了失误。 “你脑袋顶上那个，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嘉煜眯了眯眼。 少年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老……老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年粗鲁地打掉嘉煜的手，但是对上大魔王的阴暗表情，气焰明显矮了一截，爆的粗口也完全没有威慑力，“想问老子话，有本事先赢了老子再说！” 呃，这孩子说话真冲。看着他的欣怡好像担心自己孩子的妈妈一样担心着这个少年。 ……唉，嘉煜绝对会被惹怒的。他最讨厌别人说话跟他没规矩。 “是么？”嘉煜跟欣怡手里拿过几个游戏币，投到机器里，在少年旁边站定，手按在键位上，“你要是个男人，最好给我说话算话。” “咕……”被嘉煜气势所迫，少年吞咽着口水，“想、想赢老子，没那么容易！” 一旦有第二名玩家投币，就会自动转入二人对战模式。 屏幕开始数字倒数，嘉煜的眼神完全变了。 无疑他们选的是困难模式。 少年选择双枪，一次打两个便是他打出高分的秘诀。不过这也要求相应的精准度和操作技巧才办得到。 嘉煜选择rugermini-14□□。这种武器的优势在于通过瞄准镜可以打到很远的僵尸。因为游戏里的僵尸都是由远而近攻过来的，系统不会变态到在玩家跟前忽然刷新一波僵尸。不过使用过□□的玩家都知道，这种看似便利的武器使用起来可一点也不顺手。新手几乎没人选择这把枪。 游戏颤栗的音乐响起，二人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yer占据了一栋二层木屋。嘉煜顺着楼梯来到了屋顶，这里视野宽阔，的确是狙击的最佳地点。少年则是站在一楼的一个拐角处。这个游戏他已经通关过很多遍了，哪个位置能打到最多的僵尸他自然是清楚得很。 “第一局让你好了。”嘉煜忽然说，然后双手离开了按键。 “少瞧不起老子！” 屏幕中僵尸群体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现，困难级别下的二人对战模式，其僵尸数量之多，非比寻常。面对这如山似海的阵势，普通人别说想着通关了，就连阻挡第一波进攻、不被僵尸杀死都难。 僵尸们一进入少年的射击范围，少年便游刃有余地射击起来。有几个僵尸顺着楼梯往上走去找嘉煜，但嘉煜真的按兵不动，少年快速清理完包围他的僵尸迅速去打追嘉煜的那几只。结果第一波僵尸被少年独自歼灭。 “嘿！大话王！老子看你是怂了，才说什么让老子的话吧？” 基本上，除了欣怡和韩剧姐以外的围观群众都是这么认为的。 嘉煜不理会这些声音，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随着警报响起，第二波攻势来了。这时嘉煜双手快速覆上按键，屏幕中嘉煜控制的角色朝着某一方向抠动了扳机。 画面还没有看到僵尸的影子，但是显示嘉煜的分数已经不是“0”了。 “什么……？” 嘉煜十指灵活地操作着游戏角色。画面严谨地遵循近大远小原则，那么远的距离，肉眼根本无法判断僵尸的位置。即便是使用瞄准镜也不可能看清。但是他确确实实打到了。 僵尸刚一刷出，瞬间就被嘉煜狙击。嘉煜不停变换着视角，他的分数也在不断上涨。 从僵尸出现，确认，瞄准，狙击——这一连串的动作，嘉煜以闪电般的速度完成，并且保证精确无误。 刚才怀疑嘉煜的围观群众，看到嘉煜的操作后被深深地震慑了，现在都发出了不同程度的惊叹声。——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人手能玩出来的吗？ 嘉煜的分数很快就追上了少年。可是目前为止少年连个僵尸的影子都没见着。 “混蛋！” 少年操控着角色往僵尸刷新的位置跑去，一边跑一边胡乱开枪。换作平时这种做法是非常不明智的，但他如今早已被嘉煜气的怒火攻心、乱了方寸。再者，他不守着僵尸的刷新点，就真的一个都打不到了。 可是即便少年使出浑身解数，从嘉煜枪口下抢来的僵尸数量也不多。基本上还是刚一出现就被嘉煜狙击掉了。 短短十分钟，却仿佛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随着天空中传来的直升机声音，游戏宣告结束。 二人分数相差太远，是嘉煜的稳赢。而且，系统评定嘉煜得分后，给出的评价是“”。 ——不是“good”而是“”。 有史以来最高分数。 荧光将嘉煜背影映射而成的剪影拉得修长，光影在每个人心中不断延伸，直至将这个人的身影推至金字塔的顶峰。 太酷了、神操作——相信这些赞美的词汇已在不少人心中油然而生了吧。 “骗……骗人的吧……” 自称游戏之王的少年，最多也是打出“good”的评价。 这游戏看似无章法，其实，僵尸的刷新点还是存在一定规律的。而掌握这个规律，只要让第一局就够了。 “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嘉煜牢牢盯住少年，“你最好遵守诺言。” 第66章 §§066蛛丝马迹 少年忽然拔腿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少年拔腿的一瞬间，欣怡眼角闪过一道四角星光芒，她身形一闪倏地拦住少年去路，肩上背包瞬移手中，然后干劲十足地往少年脸上一抡—— 少年被砸得东倒西歪，骨碌碌转了几个圈，然后很出洋相的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围观人等无不呜呼哀哉，心想这一下少年是否会魂归西去。 假寐着的女性“幽灵”还是漂浮在少年的上空，似乎对少年的遭遇完全置之度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欣怡，干得漂亮。”嘉煜蹲下身摸索着少年的衣服，最后在他的裤兜里翻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按下“off”后，漂浮着的女性“幽灵”便消失了踪迹。 围观群众看着这一对，立时后退三步。真是男的变态，女的病态啊！一个打完人非但无悔意，另一个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韩剧姐眨了眨眼睛，嘀咕了一句：“欣怡，他不过就是跟学长说话稍微没礼貌了些，你不至于要弄死他吧？” 面对韩剧姐的“童言无忌”，欣怡“呵呵呵”笑着，快步走到她面前，勾住她的脖子。韩剧姐就感觉欣怡的手指好像黑寡妇的脚一样慢慢在她脖子上攀爬。 韩剧姐被欣怡不由分说的魄力吓得汗毛倒竖。而欣怡不带温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道：“你不是想要奖品？嘉煜打的分数足够你兑换奖品了，你还等什么呢？”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威胁的语气。韩剧姐只有讷讷地点头，眼里蓄满了泪水，欣怡在她背后一拍，她便离弦之箭般往服务台飘去了。一边飘还一边不忘承诺道：“你放心，欣怡！就算警察逼供，我也不会招出人是你们杀的！”言毕，一溜烟人就不见了踪影。 围观群众闻言又后退三步。 “胡说八道什么啊。”欣怡噘着嘴，看着被自己打的眼冒金星的少年，“他只是晕过去而已呀。” 她的背包里装着手机、钥匙、钱包，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重量。一击下去，堪比小杠铃的力量。 顺带一提，这种行为非常危险，请好孩子切勿模仿！ 不过话说回来，这男的看着长得挺结实，没想到那么弱不禁风。她下手也没多重，不至于现在还不醒吧？ 就好像是回应欣怡的内心活动一样，少年忽然纵身跃起，趁着众人愣神之际，向着电梯门飞快地跑去。刚好一部电梯从楼上下来，四楼门开，少年粗暴地扒拉开其他人，闪进电梯，快按关门键。 电梯在没搭上电梯的人们之叫骂声中往一楼下降。 “打不过就溜，真是没品。”嘉煜看着那一溜烟就不见的身影，给着差评。 欣怡回神，看着嘉煜，“你怎么不拦住他？” 嘉煜环抱双臂，成竹在胸地说：“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手指指了指地面，自少年方才躺着的地方至电梯处蜿蜒着细碎粉末。“这是追踪粉，我撒在他身上的。顺着这个找，他就跑不了。我倒要看看是哪来的家伙在背后指使这小子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嘉煜早就知道他是在装晕。在检查他衣服的时候，嘉煜顺便翻了一下他的眼皮，他是不是真的晕过去看一下瞳孔的情况就知道。他不戳穿，就是为了给他机会让他逃跑。 “刚才那个……果然不是幽灵？”欣怡走到嘉煜跟前，小声说。 其实她也怀疑那东西不是真的幽灵来的，那个样子未免太安静了些。 “那是一个装置，如你推敲的一样，吸人精气的。那小子真是在玩火，倘若弄出人命来，冥界是不会轻判他的。” 顺着追踪粉，从奥特莱斯出来后穿街走巷，最后在一个废弃工地里他们发现少年的身影，只见他走进一间白色集装箱房。 门开着，废料围成的篱笆形成了一个小院，院子里是用废铁搭成的简易炉子，上面放着一个凹凸不平的铁水壶。 欣怡和嘉煜悄悄摸摸地躲在门板后。 四下静得出奇，在门外他们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小宝，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房子里响起一个成年女性的声音。 “今天晦气！对不起，姐，奖品没给你拿回来。你很喜欢那个‘肥嘟嘟’娃娃吧？”少年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 “无所谓。我倒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它是奥特莱斯限量版的娃娃，心想着如果放到网上拍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唉，算了，另想它法挣钱吧。” 听她这么说，少年对着房顶祈愿：“格老子的！挖猫砂也好，带小狗也好，给老子来点工作做吧！” “不过真稀奇，‘快打僵尸’的困难模式有那么难？连你这个游戏王都打不出兑换奖品的分数？” “才不是！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坏了老子的好事。都怪那个瘪三、混蛋、下三滥！” “你说谁是‘瘪三、混蛋、下三滥’？” 刚好小宝站在门口，嘉煜一脚揣在小宝屁股上。小宝一个踉跄，今天第二次来了个狗□□。 “格老子的，是你！……呜哇！” 撅着屁股回头的小宝又被嘉煜补了一脚。 女子那双平静到仿佛没有任何起伏的眸子中罕见地闪过一丝诧异，她看着嘉煜，又看了看洒在地上的那些从刚才开始就让她觉得蹊跷的粉末，突然明白了。 女子漾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热情地说：“是客人啊，请进请进！寒舍简陋，不要嫌弃啊。” “姐，干嘛欢迎他？格老子的你还不快给爷住手、哦不，住脚！……哇！” 嘉煜像踩死蟑螂一样又在小宝屁股上踹了一脚后，才收回了腿。冷冷盯住女子，说：“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 追踪粉……看来是那个装置暴露了。但女子非但不慌，还笑的热情从容，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大难临头了一样。 “哎呀，我知道您很生气，但是能不能给我一个陈述的时间？别站着，来来来，进来坐。……哎哟！对不起，忘了凳子在外面放着。等一下啊！” 女子将小宝扶起来，手比着让小宝去院子里搬凳子。小宝不知道姐唱的哪出，揉着屁股不情不愿地去搬了。跟嘉煜擦肩而过时，他怕嘉煜暗算他，背贴着墙警惕地看着嘉煜，像个螃蟹一样横着走出去了。 欣怡看了一眼小宝，表示同情了一下他的屁股后，跟着嘉煜走了进来。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说：“这里就住着你们两个人啊？” “欣怡，不要被她蒙蔽了。只有那小子一个‘人’而已，在你面前的，可是个怨念很重的恶灵。” 闻言，欣怡再度惊讶地审视着女子。别说恶灵的特征，这个人明明有着血肉之躯，而且，那个叫做小宝的少年也能看见她不是吗？ 女子眉头一皱，“哎哟，您别把话说那么难听嘛！您见过像我这样人畜无害的恶灵吗？” “人畜无害？”嘉煜冷冷一笑，“以活人精气为食的你，还敢声称自己‘人畜无害’？” “您听我解释！我也是有苦衷的！而且，每个人我只摄取一点，他们吃饱喝足再睡一觉就会补回来了，不会威胁到他们性命的！” “去说给地狱官吏听吧！”嘉煜拿出钢笔，正要变成镰刀模式时，小宝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格老子的！快给小爷住手！” 小宝搬着凳子冲了进来，把凳子横在嘉煜跟前，挺身护住女子。 “老子不知道你们是打哪来的瘪三！但是想动我姐，就先踏过老子的尸体！” “好了好了，小宝。”女子拍着他的肩，“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又看向嘉煜，“死神，请您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求您给我陈述的时间，如果我的解释您不满意，到时候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嘉煜：“……” 小宝讶异：“姐，你说他是死神？这么说，他们是专门来对付你的？” 这小子果然知道她不是人类！嘉煜眯了眯眼。 “小孩子不要管，快去给客人冲果汁喝。”女子对小宝眨了下眼睛。 小宝嫌恶地看了一眼嘉煜，虽不愿，但还是听从姐的吩咐。 他将凳子搬到陈旧的木桌旁，嘉煜和欣怡便在女子殷勤的“请”手势下落了座。小宝背对着他们从架子上拿出仅有的两个茶杯，用毛巾擦了擦，又从一个袋子里往杯里倒了些粉末，地上是他去年打电动赢来的小暖水瓶，上面还贴着大大的“一等奖”字样。冲好水，小宝没好气地端来，“咣”地放在桌上。 “喝吧。” 中午吃的辣，欣怡还真有些渴了。她拿起杯子吹了吹，“那我就不客气了。”正要一饮而尽时，嘉煜忽然打掉了她的杯子。 “别喝！” 果汁洒了一地，发着“滋滋”的声音，冒着腾腾热气，还泛起不祥的白色泡沫。 嘉煜的眼睛死死盯住女子。 女子哈哈哈讪笑，拍着小宝的肩，“小宝，你又调皮！快去给客人倒真的果汁来，下面的柜子。”又一副讨饶的表情看着嘉煜，“小宝不懂事，死神大人您可千万别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啊！” 小宝慢吞吞地蹲下身，与女子偷偷交换了一个眼色，从柜子里摸出一个小瓶，眸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他忽然快速转身，拔掉瓶塞，把喷头对准嘉煜和欣怡的脸上奋力一喷—— 第67章 §§067爱本无界 这股喷雾来得太快，直冲二人的脸面。 嘉煜忽然站起，一只手捂住欣怡的口鼻，一只手挡住欣怡的眼睛。他自己也屏息、闭眼，防止这喷雾侵进眼睛里，或是吸进肺里。 “姐，你快走！” 趁着他们注意力在喷雾的空当，女子夺门而逃。 瓶里是将安眠药捣碎掺水弄成的催眠喷雾。嘉煜万万没想到这种在武侠小说里描绘的下五门的下作招数有朝一日能让他在现实中领教。 但毕竟不是正规的催眠喷雾，不是很奏效，加上他有了防范，他和欣怡都没中招。 可惜趁乱让那个女鬼跑了！ “你跑不了！” 嘉煜正要去追，双腿却被小宝牢牢抱住。 “老子不会让你动我姐一根汗毛的！老子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家人！” “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不管她是人是鬼，她都照顾了老子一年！她……她是我重要的家人啊！” 这少年好大的力气，嘉煜竟然挣脱不开。 “我去追她！” 小宝只能牵制住嘉煜一人，欣怡一个箭步闪了出去。 “回来，欣怡！” 可是她已经跑得连个影都找不着了。 啧！这丫头，好了伤疤忘了疼。她都栽在恶灵手里几次了，还是不长记性！可是小宝一心只认定嘉煜是危险人物，嘉煜甚至都动了粗，他还是死不松手。 小宝流着泪，说：“要不是姐，我病死在这都没人知道！她是我的命！老子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她！” 嘉煜正准备落下的拳头忽然就停在了半空中。 如果这只是为拖延时间的演技，那他的演技足可以荣获奥斯卡金像奖了。如果真是演技，作为一个男子汉，他应该会哭得更风光体面才是。 “……你先放开我。” “……呜呜……老、老子不放……” 嘉煜长吁了一口气，轻叹：“她既然是你的命，你就不想让她早日投胎么？人不能太自私。” 人不能太自私。 这六个字带给小宝的冲击实在不小。抱着嘉煜的力道忽然变小了。 嘉煜摆脱小宝却没有离开，他将小宝扶起，看着他，一字一字道：“如果你真的是为她着想，就该劝她放弃对尘世的留恋，早日升天。她在尘世逗留的越久对她就越危险。她为了你不惜犯法吸取人类的精气，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她会有什么后果？还有你，助纣为虐必将引火*——你不怕遭报应么？” 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可是一听姐会有危险，小宝方寸大乱。“你、你骗我！你只是想带走姐！……她不会有事的！”对，一定是这样没错！姐说过，她只摄取少量的话，冥界的使者是不会察觉的！这家伙只是想抓走姐，他只是在危言耸听！ 小宝再次挡在嘉煜面前。 嘉煜直视着小宝眼中的愤怒，淡泊的神态中有种钦佩与同情，但更多的是入骨的坚定。 “我问你，她的双眼可变红过？” 小宝很想高声回答一声“没有”，但这一声还未破口而出，他的底气却已渐渐低了下去。 ——他记得。 那是一个幽静的月夜。 院子里很静。 淡淡的月光透过唯一的一扇窗照进来，姐就站在窗前，望着月色怔怔。 小宝自睡梦中醒来，摸索着鞋子想去小便。抬眼刚好看见玻璃窗反射的姐那双明亮的眼。 那双眼殷红如滴血，眼波流转，是难以掩盖住的残忍与杀念。 小宝打了个冷战，困意立马驱散，他微微颤颤地唤了声“姐”。 那边闻言身形轻轻晃了一下，极小极小的摇晃，然后她转身，是正常的眸色和平日的笑脸：“又不敢一个人去解手啊？” …… 小宝的动摇嘉煜全看在眼里。 “双眼泛红就说明她自控能力已到极限，要不了多久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取人性命的。……你，忍心看她走上绝路么？” 嘉煜的这些话就像是鞭子，每个字都在深深地鞭笞着小宝的心。他用力抱紧双臂，过了很久，他忽然神色凄厉，咬着牙说：“……老子才不相信你的鬼话！老子会和她一直生活下去，不许你来破坏！你滚！你滚！” 他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来，饱含愤怒的一记直勾拳在嘉煜眼里看上去却是极慢，不费吹灰之力便接住这一拳。 嘉煜心中重重叹息。本来方才嘉煜有大把机会直接用镰刀斩了恶灵，只是恶灵与小宝生出这样的情意让嘉煜在敬佩之余感到些许不忍，倘若小宝肯对其规劝，嘉煜本打算对恶灵摄取生人精气之事私自隐瞒下来，超度她，送她到转生台投胎。 嘉煜徇私包庇若被查出自然是要被冥界追究，但他既敢私自裁量又何惧冥刑加身？大不了以后将功补罪。鉴于嘉煜以前的功绩，冥府也不会对他重判。可惜小宝终是没能体会到嘉煜的苦心，而嘉煜担心欣怡，实在不愿再耗费时间跟他多做解释了。 “……抱歉。” 嘉煜拧住了小宝的手腕，身形微侧快速切入，硬生生一记过肩摔将小宝摔了出去。 小宝重重落地，扬起漫天灰尘。 嘉煜不再理会小宝，而是直追欣怡而去。 话说那厢去追恶灵的欣怡，在废弃工地走走绕绕后，还是将目标跟丢了。四周满是废料和倒刺的钉板，要欣怡一边注意不被钉子扎脚一边寻觅恶灵踪迹可谓十分困难。 而且欣怡一向没什么运动细胞，追这么几步道，已是让她气喘吁吁。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个笑嘻嘻的声音，欣怡急忙张望，原来那个恶灵一直坐在头顶的木架上，正含笑看着自己。 “我看得出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你这么追我，不怕我加害于你？” 欣怡喘息：“我觉得你不是坏人……我有事情想问你……” 那恶灵上上下下打量着欣怡，换成搭腿的姿势，俯身嫣然一笑，说：“不是坏人？你是第二个对我说这种话的人。我很中意你。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欣怡对上她的眼，问：“……小宝的家人在哪？他为什么会跟你生活在那个集装箱里？” 恶灵嫣然一笑：“那孩子没有家人，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跟我一样，孤零零的来，又孤零零的去。” 这事明明有够无限伤感，但她却说得淡然，笑得嫣然，眸中也罕见少了那分虚伪之色，而是添了几抹柔情蜜意。若是仇恨与孤寂尚埋在心底，是绝对不会有这份从容温暖之态的。 恶灵的表情似乎触及到了欣怡心中某处柔软，她也柔声：“你是为了照顾小宝，才迟迟不肯投胎？可是你这样逗留尘世也不是办法……” 恶灵笑了笑，说：“我知道。但是你别看那孩子成天‘老子’、‘老子’的总把脏话挂在嘴边，总以为自己是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但其实他比谁都不懂得照顾自己。如果我不陪在身边，实在无法想象那孩子该怎样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下去。” “雏鸟若总是待在鸟巢里，是永远也学不会飞翔的。人有着无限的可能性，你不放开他又怎么知道他活不下去？” “你不懂。倘若你也生活在一个只有讥诮没有同情，只有寂寞没有安慰的环境里，你也会活不下去，无论如何也活不下去的。” 女子抬眼，长空寂寂，夕阳无限好，洗涤灵魂的颜色，浩瀚而缥缈。人就仿佛是那天上的繁星，不过点点。星与星抱团相拥相簇，才成星系；若只一颗，便是孤星。 孤星啊……女子笑得淡漠。 还记得她与他第一次相遇。那时她刚死去，可悲可叹连个哭丧的人也没有。活着时，天地广阔，可却无一处安身；死后，魂体边也没一个引路人。看来她还真是天煞孤星，本不该出生在这世上的。 她漫无目的的游荡。死后的灵体甚是方便，活着时双足无法涉足之地，死后都可观个遍。她走着走着，忽然鬼使神差般被废弃工地的一幢集装箱房屋吸引了去。 然后，就在屋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他。 她手忙脚乱，围着他倒下的身体原地转圈圈。赫然想起以前听老人讲过的掐人中、探鼻息方法，她赶紧蹲下身，但是无奈手指从哪个角度碰触还是会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挨到地板。 她忘了，她现在是鬼，而鬼是碰不到活着的人类的。 她又开始转圈圈，转了半天突然奔出，跑到最近的诊所。灵是能直接穿过人体没错，但却可以碰触阳间的死物。她拽着医生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想把这个医生直接拽到那个男孩子那里。 听诊器忽然自己动了起来，医生吓得魂飞魄散，他马上把听诊器摘了下来，就好像上面趴了一只绿头苍蝇，赶紧把它丢在了地上。 女子咬牙，又去碰别的东西。可惜她把整间诊所弄得鸡飞狗跳，却没有一个医生能“领会精神”。 她气得破口大骂：“你们这帮庸医！”心中更是发狠：你们要身体有什么用……然而就在这时，医生一个个倒下，从他们的身体里冒出源源不断的“蒸汽”，流入到她身上。 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走出诊所时，一个老太太问她：“请问xx街怎么走？”时，她才讶异。 “你、你看得见我？” 她又抓了好多路人来问，所有人的答案都是“看得见啊”。 当时她有一种喜极而泣的心情。 她立马又飞奔到另一家诊所，这次毫不费力地拉来了一个医生，医生真是个好人，知道她负担不起医药费的情况下还是出了诊。确诊是发高烧至人昏迷，马上打了退烧针，临走时还留下了一星期的药和两百块钱。 她靠着这两百块钱买了一些生活物品，将这集装箱重新打扫了一遍，才变成现在能住人的样子。 就这样，她救了他，也瞒下自己是鬼的事实，与他生活在了一起。 可是在诊所吸取的活人精气很快就消耗殆尽。她的身体再次恢复成灵的透明状态。 她就站在眼前，他却看不见。他发疯一样地找她！大雨滂沱的泥泞路上，他跌了好几跤，膝盖已经摔破，却还是顽固的、漫无目的在寻找…… 他的恸哭让她心疼！ 她从背后抱住他绝望的身影。这一瞬间，路人全部倒下，而她有了碰触到他的实感。 “……姐，你刚才……上哪儿了……” 他当时的表情，她永远也忘不了。 自那以后，她便依靠吸食活人精气为生。 但人鬼终究有别，纸是包不住火的。朝夕相处很快就能发现，她跟人的“不同”。她不想隐瞒，于是坦然，让她没想到的是告知真相后，小宝依然待她如初。 “人也好鬼也好，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不管你是人是鬼，你都是我重要的家人。” ——是他爱的女人。 第68章 §§068肠断天涯 将近黄昏。 西边的天空只是淡淡的染着一抹红霞，太阳还是明晃晃的高悬在天空，散发着璀璨耀眼的金色光芒。 阳光照射在废弃的工地、货架上，女子仰望着天空，似也被金色染上了一层生机的红晕。 风轻轻悄悄地吹着，吹在人的身上，是那么的温柔。 空气中弥漫着四季桂的花香，香的醉人。 女子从方才起便安安静静的，似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欣怡看着她，又看了看从衣兜里摸出的缚魂绳。自温泉旅行后，欣怡身上总是装备着这样东西。 女子，缚魂绳，女子，缚魂绳……就这样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后，欣怡忽然抬手，“我丢~”将手中的缚魂绳往女子身上一抛—— 缚魂绳见恶灵倍长，顷刻间就把女子牢牢绑住。 “你、你干什么？”女子的思绪瞬间就被拉回了现实。她被束缚重心不稳，从木架上摔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变成了蚯蚓在爬的姿势。 “我怕你跑啊，我没力气追了。”欣怡闪着无辜的星星眼说道。 女子大张着嘴，差点没被欣怡气晕。 “喂，还好吧？”欣怡也蹲下来，戳戳女子的脸，真的是人类的肉感耶，皮肤滑滑的，真好玩。 “别戳了！” “哦，好吧。”欣怡住了手。她只是想试试缚魂绳有没有起作用而已嘛！看来这次是真的起作用了，她都没有挣脱开。 她，吴欣怡，作为嘉煜的助手，终于派上用场一次了！哈哈哈哈哈！热烈庆祝！撒花撒花！ “小丫头，你快放开我！” “对不起喔，我还真不知道这缚魂绳的解除方法。你还是乖乖等嘉煜来吧。他会超度你的。” 女子不甘心，缚魂绳绑住的是她上半身，她就蜷缩着身体，好像蚯蚓一样活动双腿，在地上爬行。但是四周都是废料和钉板，女子根本无法前行，她爬了两步就停了下来。 左看右看，四处都被阻绝。 摆脱不了缚魂绳束缚的她，扭动着身体，开始大吵大闹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欣怡看着这位一边蹬腿一边叫嚷的“大蚯蚓”，无奈地揉着眉心。 “你别乱动了，你越是使力这绳子就会绑的越紧的。”到时候难受的只会是她自己。 女子自然是不肯听劝，她愈发用力，好像砧板上的鱼一样，“啪嗒啪嗒”地扭动着身子。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低沉的隆隆声，紧接着是脚下的地面在震颤翻腾，仿佛有什么凶猛可怖的东西在地底奋力搅动，震得欣怡牙齿打颤皮肤发麻，四周随便叠着的木架也相继倒塌。 “这是……你的杰作……？”欣怡看着那条大蚯蚓。 “不不！不是我！” 女子也安静下来了，她着地的姿势更能感觉到大地在战栗。对于这突然发生的异变，女子比欣怡还要紧张。不知为何，女子此时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欣怡也觉得这动静不像是女子能搞出来的。她抬起头，高悬的烈阳似乎比方才离得更近，看上去通红肿胀丑陋不堪，把原本纯净的天空渲成一片血红。 空气的流速也忽然变了，变得燥热而蒸腾，狭小的空间被刻印上了一种焦灼的感觉。光线通过空气折射出诡异的色彩，街景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与红相交织的世界，这两色形成的鲜明对比在视网膜的深处燃烧着。 ——整个视野都在眩晕着。 欣怡清楚的意识到，这里已经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废弃工地，而是别的什么场所或是空间，或者可以说是近似黑洞视界一样的存在场。 身后忽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如躁动的鼓点般由远而近，让欣怡的心绪莫名紧张。欣怡缓缓转过身，身后，远远地是一个高大的黑影。 冥界的黑袍随风抖动。 死神的镰刀光华耀眼。 欣怡脱口：“嘉……”待看清时，马上闭上了嘴。 ——不是嘉煜。这个男人不是嘉煜。 对方已经走近。 欣怡对上他的面庞，清俊的面容却是如霜的冰冷，那双如幽夜般深邃的双眼中写满了冷酷与排斥。男子慑人的气场让欣怡通身战栗，连连后退。 对方仿佛欣怡不存在般，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走到被捆绑的女子跟前。 “哼。” 从这一声鼻音判断是对女子满满的讥诮与轻蔑。男子高举镰刀，刀锋抵住女子的咽喉。 “慢着！……呀！” 欣怡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双手推着男子手中的镰刀，却不想反被男子推到了一边。 男子看了欣怡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残忍，冷冷说：“敢碍事连你一块砍。” 这句话勾起了欣怡的无尽怒火。哈！她吴欣怡可不是吓大的！高个子你跟这吓唬谁呢？！ 欣怡狠狠打了男子一拳，火大地说：“喂！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登徒子？”好吧，欣怡也被小宝传染了。“这个灵是我先发现的，碍事的人是你才对！” 男子看着欣怡，发出一声轻蔑的嘲弄：“你有执照吗？” 欣怡眨了眨眼，“执、执照？”*！你当是城管在抄小贩的摊儿，还得有执法证才行啊？ “哼，没有，是吧？”男子高傲地比着手势，食指在天空中划了一个“一”，意思是“滚蛋”。 “我是没有！”欣怡继续不甘示弱，“但是我的朋友有！我是他的助手，怎么地吧？” “朋友？”男子顿了一下，然后第一次正视欣怡。他上上下下将欣怡打量了一番，才说：“你那个‘朋友’还在一边凉快呢。”“朋友”这个词他咬得很重，“所以，你最好也哪里凉快哪里去。” 他的食指又动了动，继续比着“滚”的手势。 欣怡强忍着想问候他祖宗十八代的心情，还有强忍住想咬上那只手指头的冲动。 男子自欣怡那双满满抗拒的双眼中，看出了她不会乖乖听话退到一边。于是他弹了一个响指，原本停止颤动的大地再次发出了强烈的争鸣。 欣怡只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在压着她，不管她怎样以力相拒都是白费力气。那厢被捆的女子情况更为糟糕，这层层重力施展的威压让女子发出阵阵惨叫，悲惨凄厉不绝于耳。好像有无数只手在将她挤压一样！ 欣怡半蹲在地上，手掌撑着地面，艰难地侧着头，质问男子：“你……做了什么？” “‘灵压装置’，是一种可以制造出空间视界的死神道具。你自称是死神助手，却连这个都不知道？……不过也是啊，像你这种屁民自然是用不起这么昂贵的道具。”男子面露得色，能够彰显身份似乎让他心情变得好很多，“这个重力场不会对活人造成太大危害。你乖乖的，一会我会放你出去。” 男子冰冷的视线又射向地上痛苦百倍的女子，不带感情地说：“还有什么遗言么？” 灵压给女子造成无法言喻的重创。无边的疼痛与四溢的恐惧心理让她那双美得吓人的红瞳变得泪眼汪汪。先前她还不明事态，但是当她看清男子手持镰刀样式的瞬间，才完全地了解了自己现在所处的状况。 “你……那个镰刀……你是……” ——“开膛手杰克”。这是一个让幽灵们闻风丧胆的死神代号。 只要被“杰克”盯上的灵，一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因为地狱里别说太阳，就连明月都没有。 刀光一闪，女子再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的身体已经被镰刀切成了两半，就像那位开膛手杰克每次作案时的手法一样。 非常精准的一击，丝毫不留情。 缚魂绳也已经被镰刀割断，但是女子的灵体并没有消失，因为吸食活人精气有了虚伪的血肉之躯，镰刀斩下时，地面上竟然也有了淡淡的血迹。 女子一双空洞的眼牢牢的望着一个方向。她似乎是在等。 男子先是诧异，又马上被不悦所取代，他再次高举镰刀，打算给她更狠戾的一击。 就在这时，欣怡忽然站了起来！ 可是欣怡已经来不及阻止，第二斩已经落下。 同一时间，不远处一声凄厉的嘶喊伴着四周玻璃破碎的声音直传耳际。 黑红相间的视界消失了，四周恢复成原来的街景。 而那一声凄厉的嘶吼，欣怡听出那是属于小宝的声线。 女子空洞的目光终于有了光彩，第二斩击下落的一瞬，她拼尽最后力气对着小宝绽放出一个笑容，便随着镰刀将她拦腰截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 姐被斩杀的一瞬深深定格在小宝的眼里。 小宝忽然跳了起来，狂怒地冲到男子身边，一把揪住男子的衣襟，充满杀意的拳头高高举起，落下！ 男子也举起拳迎击，似乎是想比比谁的拳头更快。 就在这时，一条矫健修长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两人之间，同时握住两个人的手腕。 “都住手！” 如果说嘉煜握着小宝的手腕只用了三分力，那么握着黑衣男子的，便是全力。 ——他还真是一如他的作风，冷酷无情！ 男子看了一眼嘉煜，冷哼：“哼！妇人之仁。”语气是满满的不屑。说完他便用力一甩，嘉煜没被怎样，但小宝却受力向后踉跄了几步，然后一跤跌在地上。 他没有站起来。他已经没有力量站起来了。 他痴痴地看着地上那摊淡淡的血迹，瞳孔中布满了血丝。 小宝忽然猛地抬起头，看着嘉煜，看着男子，颤抖着、恶毒地指责：“你们……这些凶手！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我恨你们。”他反反复复的说着这四个字，声音渐渐微弱，脸也渐渐扭曲，一双眼睛，也渐渐变成了死灰色。 他忽然张大了嘴，就在同时，嘉煜一个箭步冲过来，一记手刀落在他的脖子上，击晕了他。 ——小宝竟然想要咬舌自尽！ 男子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突然说：“他想死，你又何必拦他？我的韩大公子。” 嘉煜抬起头瞪着他，眼神是那样的可怕。 “滚。” “你这么没风度的样子若是被韩夫人瞧见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还不走！” “好好好。”嘉煜的态度非但没有激起男子的怒火，反倒让他更愉悦了，“我走。不过韩嘉煜，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若继续妇人之仁，我看韩家也不必再比试下去，干脆现在就迎娶邓家的千金，免得输的像个丧家之犬。” 他丢下这句话，便潇洒地挥着手，淡出了嘉煜的视野。 欣怡难过地看着嘉煜，直到他面上的激动之色平静，她才走了过去。“……嘉煜。” 这种时候，欣怡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嘉煜才慢慢地伸出手，慢慢地将小宝抱起。 “欣怡。”他慢慢地转身却没有看她，“忘了今天的事吧……拜托。” 欣怡的手刚伸出去，又缩回，她只好说：“好。”纵然她有满肚子疑问，纵然她想知道刚才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纵然…… 但是欣怡现在却选择了沉默。 今天的事，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欣怡不能，嘉煜更不能。 太阳已西沉。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余晖仿佛要将三人的影子也拉到天涯去。 不远处，一对男女静静注视着一切。男子已褪去身上的黑袍，而身边矮他半头的女子，如银铃般甜美的声音发出无辜的腔调：“哥，这回可不怨我，实在是韩嘉煜太狡猾，我拖不住他啊。” “就算十个你也未必能拖住他。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猎物被哥哥抢走，韩嘉煜一定气死了。”女子笑靥如花，“怎么样，哥，我说那个女孩能看见灵吧？之前跟你说你还不信。” “蠢模蠢样的。” “会吗？可是我却觉得她有趣的很！她还是第一个敢顶撞哥哥的人！怪不得韩嘉煜那么宝贝她。我倒想跟她交个朋友。” 男子一双深沉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亲妹妹，“朋友？我记得你说过你不需要朋友。” 女子笑得更甜：“那你记不记得我还说过，‘我的规矩我来破’？” “随便你。只要别耽误了我们家的大事。” 女子嫣然道：“当然。” 第69章 §§069将心比心 夜凉如水。 心凉如夜。 嘉煜已静坐了一个时辰，却还是难以平复一颗如火荼毒般愤怒的心！ “咚咚咚”，很缓的敲门声。等了片刻不见里面的人应，媛媛只好拉开门，走进。 “少爷。夫人叫您过去。” 嘉煜起身，他的脸上全无表情。 幽夜寂寂，天地无声。韩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也不知是悲还是忧。 良久，她才出声：“孩子，你在迷惘。” 除灵师最忌讳的就是迷惘。 嘉煜站的笔直，直视母亲：“我不是神人，更不是圣人。我也会迷惘——是人都会迷惘，迷惘本就无错。” “难道你觉得，放过那个恶灵，成全小宝比较好？” “是。”他毫不犹豫。 “糊涂！”韩夫人竟也动了怒，“《家训》第一条是什么？背出来！” “夫天地鬼神，与我并生者也。气分则性异，域别则形殊，莫能相兼也。生者主阳，死者主阴，性之所托，各安其生。” “不错，只有恪守其道，天道才不会失衡。” “可是……” “我再问你，七宗罪里的第三罪是什么？” “贪婪。” “不错，贪婪！”韩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滞留尘世就因她一个‘贪’念，吸□□气更是贪得无厌。若不除她，他日必成祸患！这样的祸患你竟然想要包庇？孩子，你差点就铸成大错！” 嘉煜攥紧了双拳。“可是她不过是想与爱人厮守……如果您非要扯到原罪上……儿子无话可说。” 她是以爱之名。如果换做他，为了与欣怡厮守，想必也会做出一样的事。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敢这么跟母亲说话。 “好，你很好！我教出来的好儿子……！” 嘉煜静默。 这时，有弟子敲门。韩夫人说了声“进来”，弟子恭恭敬敬说：“夫人，那个孩子已经醒过来了，不过状态不是很好。” 韩夫人神色稍缓，说：“倒也是个痴情的人。我去看看他。” “妈，您打算怎么安置小宝？” 韩夫人看了他一眼，说：“我会收留他，免得他再寻短见。至于你，去给我好好面壁思过！” 嘉煜便接着在冥想间里静坐。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猛地推开，姑姑走了进来，照着嘉煜脑袋来了一个“一阳指”，先是大骂道：“你小子是哪根筋搭错啦？竟敢犯浑？”又对着门外喊：“嫂子，我正教育他呢！呵呵！” 又转回脸来，捅了捅他，小声说：“行了别傻坐着了。欣怡老担心你了，我让她去你那等你，你赶紧回学校去！” 嘉煜抬眼，“……你不再教训两句？” “行了行了！不过你小子也真是啊，惹嫂子生气也挑挑时候好吧？你想惹也好歹等你爹出差回来再惹啊！你可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啊。”姑姑叉腰。大哥不在，这个家便没人能护着这位小祖宗了！大嫂的脾气若是上来了，那可不管是不是亲生的，是真训哇！ 嘉煜站起身，“那我走了。” “赶紧滚。”姑姑又对着门外大喊：“嫂子，他说他知错啦！” 嘉煜从本宅后门偷溜了。 欣怡在嘉煜位于教工住宅区的房子里坐落不安。一听到门锁有动静，便知是嘉煜回来了，还不等外面转完钥匙，欣怡就从里面把门打开。 “嘉煜，没事吧？” 对方没回答，欣怡反而跌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中。不过，与其说是嘉煜抱着她，不如说嘉煜将疲惫的身体埋入欣怡的怀抱中更为贴切。 欣怡的怀抱永远是让他心安的场所。 嘉煜快速关好门，锁上暗锁，扶着欣怡走到客厅，把欣怡推倒在沙发上。 “嘉……” 他覆上来，如狂风暴雨地亲吻她。这不是他平常温柔的吻，但也不尽是狂野般的掠夺。嘉煜只知道，她身上的味道令他迷醉，她的馨香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让他本来就失衡的心变得彻底失控。 欣怡任由他抱着、吻着，默默承受着他的需索，没有出声。 如果这是能安慰他的方法，那么，她愿意。 她愿意安慰他。 他的亲吻渐渐变成了撕咬，嘉煜双眼迷离，直到听到欣怡因痛发出一声“嘶”，他才猛然回神，弹跳着离开沙发。 他在干什么？ 嘉煜双手覆面，揉着眉心。他苦笑着低喃：“我还真是差劲……” 欣怡静静地望着他，忽然说：“可以的。” “可以什么？”他还是覆面，不敢看她。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欣怡别开了视线，一抹绯红悄然爬上脸颊。 “……你不会后悔？” 欣怡想了想，柔声说：“我……不会后悔。” “但是我会。”他重新看回她，“如果是以这种方式得到你，我一定会后悔到死。” “嘉煜……” 嘉煜看看时间，“现在是十一点二十分，门禁时间早就过了。你是住我这，还是穿上我的袍子回宿舍？” 冥界的黑袍能使人灵体化，穿墙走壁，大门形同虚设。 欣怡皱了皱眉。他这是……在赶她走？ 欣怡倔强地说：“这么晚你要我上哪去？” 他又何尝不希望她留下，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天天住在这里。可是今天…… “那好，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他这又是什么意思？在龙溪村的时候他们已经同眠共枕，现在他又在避讳什么？ 欣怡沉声：“你是主，我是客，理应你睡卧室，我睡沙发。” 她去抱枕头和被子，嘉煜拉住了她。 “欣怡，你在闹什么别扭？” “是你在闹别扭。” 好吧，嘉煜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他抢过她手中的被子和枕头，扔回卧室的床上，“你去洗澡吧。我……去阳台凉快凉快。” 他刚要动，欣怡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嘉煜，你不要再这样折磨你自己了，好不好？”她收紧搂着他的力道，“你要我忘了今天的事，你也忘掉，好不好？” 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着。 嘉煜身心一震。 他慢慢地转过身，双手轻柔地抚上欣怡的双颊，揉了揉她的小脸蛋，“快、去、洗、澡。”每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 欣怡抬头看他。……他真的没事了吗？ “要我帮你洗？” 欣怡脸色一红，然后像一阵旋风一样奔到了浴室，浴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而留在原地的他也不见了装出来的笑容。 嘉煜来到阳台。 今夕月缺。 月映人心。 ——是不是因为人心也缺了一处？ 夜风沁入，微凉，足以冷却他焦躁的心。 欣怡洗澡向来墨迹，每次都要洗上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足够他调节心情了吧？ 嘉煜望着天上的弯月。 欧阳瑾瑜的第一斩，本已该送那女子入了地狱的，但她却强撑着一口气，只想再见小宝最后一面。 这本就是个奇迹。 她太想见小宝最后一面，这种情感已经不是常理所能解释的情感，激发了她所有潜力在支撑着她，所以即便被死神镰刀一击必杀，她还能保灵形不灭，让她坚持到小宝赶来，见他最后一面。 这该是一种多么伟大的情感？嘉煜的心是肉长的，这样的情意怎能不让他动摇？ “唉……” 重重的一声叹。嘉煜闭上双眼，又猛地睁开！ 只要一闭住眼睛，小宝那扭曲的面孔，那声凄厉的“我恨你们”就会浮出脑海，久久挥之不去。 以除灵师的立场，以死神的立场来讲，他没错。 但是他还是觉得他做错了。 嘉煜忽然觉得，成为死神是一件很痛苦、很无奈的差事。他本以为母亲能够理解他，但是母亲却说他“糊涂”。 ——欣怡呢？欣怡一定能理解他的是不是？一定会支持他的是不是？ 也许跟她诉诉苦心里会好受很多。但是嘉煜不能再让她担心了，不能在她面前露出哪怕丁点的脆弱情绪。 但凡这天下的男人，都有这样一个通病——那就是只有在自己的生母面前，才会流露出他最脆弱的一面；而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哪怕心里再痛苦、再难过，他也会佯装很坚强，好像天塌下来他也能抗住一样。 ——这就是男人。 忽然嘉煜的肩上多了一件衣衫。他讶异回头，对上欣怡一双殷切关心的眼。 “晚上的露水很重，也凉得很，还是进屋吧。” ——“进屋吧。” 他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了，小宝扭曲的面孔也渐渐变得模糊，暂时淡出了他的脑海。 夜风依旧很凉很凉，但他此时却觉得很温暖。 嘉煜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是湿的，便拿起她搭在肩上的毛巾，为她擦干头发。 “明天我去买一个电吹风回来。” 文晖说得对，这间教工住宅区的房子他原本的确只是当成宿舍歇脚。但现在，他却觉得像个“家”了。 他以前生活简单而随便，现在，却不能再这么随便下去。起码，“家”里得有些像样的女主人用的东西。 “你又不用。” “你用。” “我宿舍有的。” “家里也得给你准备一个。” “不用了，我就住一晚。” 嘉煜擦头发的手忽然一滞，莫名的生起一种不快的情绪。“我先去洗澡了，你记得把头发擦干再睡觉。” 欣怡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她说错什么了吗？他的情绪怎么就忽然低了八度？ 欣怡惴惴地走进嘉煜的卧室，掀开被角钻进被窝。她本想等等嘉煜，但实在乏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男人洗澡都很快的。嘉煜擦干头发，却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像个虾米一样缩成一团，只占据了床上小小的一边，旁边还留有很大空地可以躺人。灯是给他留的吧。 嘉煜帮她掖好被角，指尖轻触到她的唇。她的温度让他贪恋不已，他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 曾经多少个漫漫长夜，让他孤枕难眠。就因为曾与她相拥而眠，使身与心早已熟记她的温度，所以自此每当入夜就寝，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去寻觅枕边的她，但他摸到的却是冰凉的床单。那份孤寂与空虚又怎是一个愁字了得？ 而今晚，她不过是“借宿一宿”，之后又将变成他独自一人。抱她入睡？呵，温存一夜后，又留他独自舔舐伤口？还是在这样糟糕的心情下？ 他关了灯，在床沿坐了好久，这时欣怡忽然翻了个身，嘉煜以为她醒了，结果她是把头偏转到里面，睡得依然像个煮熟的虾米。 这种睡姿可不利于血液循环。嘉煜手探进被窝想纠正她的睡姿，结果被他探到的是一片冰凉，只有她缩成一团的地方勉强温暖。 难怪她会像个虾米，自我取暖。 嘉煜到底是不忍她受冻，脱掉衣袜也钻进被窝，抱她入怀。他的体温很快就焐热了被窝，小虾米感受到温暖渐渐舒展，还自发地把冰凉的手脚贴向他的皮肤取暖。 嘉煜冷得一哆嗦，怕吵醒她又强自忍着。 空虚寂寞的感觉在心中无限扩大，嘉煜的心情更加沉闷了。 经历了今天的惨痛，以后的夜晚嘉煜更需要她的陪伴，倒不是要做什么，只是这样拥着她入眠，就能暂时忘掉小宝和女子的画面。如果他说，希望她以后也留下来，她会为了他留下来吗？ 他轻轻吻上她的唇，在她耳边倾吐：“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回应嘉煜的，只有欣怡平稳的呼吸声。 第70章 §§070照顾病患 夜深沉。 也不知道是几点，欣怡忽然自一阵阵滚烫中惊醒。她被嘉煜揽着，欣怡察觉这异常的高温是来自嘉煜的身体。 欣怡抽出手在他脑门上摸了一下，好烫！ 他在发烧。 欣怡赶紧起床，她轻轻挣脱他在熟睡中依然揽着她的手臂，轻唤：“嘉煜。” 他好像已睡得什么都不知道了。 欣怡随便找了一件他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下地开灯，去找退烧药。 但是嘉煜一向很少生病，家里除了维生素c含片外，再无其它药物，也找不到体温计，欣怡只好先去厨房烧开水，然后又跑到卫生间取来冰毛巾，先敷在他脑门上，物理降温。 通常会导致感冒发烧的原因有两种：一是忽冷忽热，二是过度疲劳。嘉煜显然属于后者。 过度疲劳，外加打击与心伤，竟然让这个一向健康的人也经受不住倒下…… “没想到‘小宝事件’带给你的伤痛会这样深……” 欣怡心疼地抚着他的脸。她只有在心里祈祷，嘉煜能战胜病魔，更能战胜心中的那份恐惧。 “小宝事件”同样也给欣怡带来了伤痛，她心里也同样非常不好受，但是欣怡却熬过来了。 男人们总以为女人天生是水做的，动不动就哭哭啼啼，只有男人才能撑起一片天地。殊不知女人们有时候要比男人要坚强得多，也比男人振作的快。尤其是当女人成为母亲的时候，这种力量更会发挥至极限。 冰毛巾很快就被嘉煜焐热了，欣怡便取下来，跑到卫生间再用冷水淋湿。自来水管的水冰的很，手浸在冰水中有种被针扎过的感觉，刺痛。欣怡微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让自己迅速适应冰水，然后赶紧投好毛巾，跑回卧室冷敷在嘉煜脑门上。 欣怡的动静惊扰了熟睡中的小猫，它跟在欣怡身后优雅地荡进卧室，又纵身一跃跳到床上，挠着嘉煜的被子。 本来是有三只猫咪幼崽，寒假的时候被嘉煜同学要走两只，家里就剩下这只跟欣怡最亲近的“豆丁”。 其实这只嘉煜的同学也想要的，但是因为欣怡很宝贝它，嘉煜说什么也不给。 “豆丁，爸爸病了，不要挠他。” “喵！” 豆丁通人性，听懂了欣怡的话，卧在了嘉煜旁边，似在守候。 厨房的水烧开，欣怡用两个杯子倒来倒去将滚烫的开水变成能喝的温水，然后端来给他。 “嘉煜，醒醒。” 嘉煜勉强睁开眼睛，朦朦胧胧，意识还不知飘在哪里。高烧使他全身酸软无力，欣怡喝了一口白开水，含在嘴里，然后嘴对嘴喂他咽下。 高烧的病人极度缺水，嘉煜如饮甘霖，立刻贪婪的吸吮着，他像是嫌不够的吐出舌头，一直在她的口中索求，舌头与之交缠，喉间还发出暧昧不明的低吟。 含在口中的水很快就喂完，她离开他的唇，就听他呢喃：“不够……还要……” “你等一下喔。” 她刚要去喝水，头颅被他按住，他再度吻上她的唇。 “是这个……还要……” 欣怡一怔，是为他的难得撒娇。他没多少力气，唇瓣只能轻轻摩擦，欣怡便由着他来。 吻着吻着，他不吻了，似乎因为欣怡不主动，他有点闹小情绪。 “你都不亲我。” “……你还病着呢，不闹，啊。” “哼。哼。哼。”某人红彤彤的脸蛋上写满了委屈，低声哼哼。 哼哼什么呀，跟猪一样。现在的嘉煜十足十一个小孩子，许是因为病了吧，这样的嘉煜真的很少见。 毛巾又被他焐热了，她取下毛巾，手摸上额头探他温度。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摸在他额头上很舒服，他享受地闭上眼。 还是很烫。看看表，清晨五点，校医室开门也要七点多。如果不想办法先帮他降温的话…… 对了！7-是24小时营业的，虽然不卖药，但是有卖白酒。 她的手刚一离开他的额头，嘉煜马上睁眼，用尽力气拽住她的手臂，“……别……别走……”别离开他。 “乖，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她将他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他的表情好像被丢弃的小狗一样，可怜极了，融化了欣怡所有。她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我快去快回。” “只给你五分钟……快点回来。” 五分钟时间都不够她下楼的。 “你数到第一百只羊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哦……一百，一百，一百，一百，一百……” “……” 欣怡眼睛抽搐……算了，让他慢慢玩去吧。 “豆丁，看好爸爸。” “喵喵。” 她换好衣服迅速下楼。天蒙蒙亮，路上只有她一人。她跑步到7-，从货架上取出两瓶二锅头，准备结账。 店员□□着睁着眼，一边扫码，一边推销：“薄荷糖现在有优惠，要不要来一盒？” 看他值夜班挺不容易的，欣怡便点了点头。 “诚惠45元，谢谢惠顾。” 欣怡又一路小跑着回来，心想着还指不定家里那位只会数“一百”的病号要怎么闹唤呢。 果然，刚一开门就听见卧室里那位扯着嗓子喊：“欣怡！老婆！我要死了！” 这不还活得好好的么。 欣怡刚一走进卧室，那位就立马安静下来，睁着大眼看着她，又变成了乖宝宝。 “老婆，我嗓子痛。” “叫那么大声，嗓子不痛才怪。”欣怡从袋子里取出薄荷糖，给他喂了一颗。 “老婆，我的头快要炸了。” 欣怡赶紧摸他脑门，好像比刚才更烫了。 “我这就用酒精给你擦身子，帮你降温。” 欣怡去卫生间取来一条干净柔软的毛巾，拧开二锅头的瓶盖，将酒水慢慢浸在毛巾上。 屋子里很大一股酒味，豆丁讨厌这气味，喵了一声，逃出了卧室。 欣怡慢慢解开嘉煜睡衣的扣子，渐渐露出他健硕的胸肌，尽管她已经欣赏过很多次，但还是不禁心如擂鼓、面红耳赤。 快擦快擦，他不能受凉。 欣怡命令自己淡定，握着毛巾赶紧擦拭，颈部、胸肌、腋下，擦到手心的时候，忽然被他反手握住。 毛巾轻拭着他的肌肤，被她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触，带给他清凉愉悦的感觉，酒精的效力非但没让他把热气散掉，反而让他更加浑身燥热。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了。 “老婆，求非礼。”他扭捏着说。 “……” 欣怡朝嘉煜翻了个白眼，对于他的苦苦哀求和吹气引诱置之不理，迅速擦完上身和双臂，帮他把睡衣穿好。 “老婆老婆老婆。” “又怎么了？” “中医疗法，下半身也要擦的。” “……” “你要救人救到底。” “这句话的下一句是：‘送佛送到西’，如果你想，我不介意。”欣怡瞄着他某个部位。 被她这样盯着，嘉煜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他的宝贝□□，讪笑：“不、不用了……衣服脱了挺冷的……” 欣怡先是板着脸盯了他几秒，其实她一直憋着笑，最后终于还是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老婆，你欺负我。” 欣怡大笑：“谁叫你一副欠欺负的模样。” 但是欣怡又坐了下来，坐在他腿边，撩开一点点被子，把他双脚露了出来，用沾了酒的毛巾一点点擦拭。从脚趾缝再到脚心，欣怡擦得很用心。 嘉煜扭着身子要坐起，欣怡说：“躺着别乱动。” “我想看着你。” 欣怡将他的一只脚放在自己大腿，擦完后学着电视里教的，帮他推着穴位。 “有什么好看的？以后还要给你擦一辈子，只怕到时候你不想看都不行。” 怎么会？别说一辈子，就算两辈子、生生世世，他都愿意这样看着她。 “光物理降温也不是办法。”欣怡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我去一趟医务室，你要是想睡就再睡一会。或者我把ipad拿来，给你看看电视？” “我不想睡觉。”如果她不在，一闭上眼睛，那个讨厌的画面又会浮现。 “那就给你放放电视剧吧。曼宁姐的新片上映了，韩剧姐说挺好看的。” 欣怡很快把ipad拿来，用支架支好放在床头柜。 “我不想看。”嘉煜其实没什么心思看电视剧的，虚弱的他此时只想要她陪在身边，可是当他瞄到ipad里显示的日期和时间时，留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她已经照顾了他一整晚，他不能再提出过分的请求了。 “宁姐这部剧老欢乐了。”嘉煜看上去比刚才有了些精神，她想给他看看欢乐的东西，好让他忘却昨天的伤痛，“那《欢乐喜剧人》怎么样？小沈阳有一期演得都给我笑抽了，我给你找。” 他叹气，随便吧。 她找出节目给他放好，“那我给你买药去啊。” “欣怡，骑我的山地车去会快些，钥匙在鞋柜上。”不能耽误她八点半上课。从他家到医务室，骑自行车单程只要10分钟。 虽然病痛折磨得他头沉脑裂，但是这样简单的计算还是行得通。往返医务室，将药放下再骑车去教学楼，时间刚好来得及。只是要苦了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听课了。 不到八点，欣怡回来了，比他预算的要快，看她大汗淋漓，想来是飞速驱车所致。回到家她先取出体温计夹在他腋下，又忙着去厨房重新烧开水，准备喂他喝药。 “39度多，来，把这些药喝了，喝完再睡一觉，蔡医生说要你多休息的。呵呵，说到这位蔡医生啊，名字比你还好玩呢，叫蔡昕。这学期刚被学校聘来的。我跟他说了你的症状，他就给我开了这么多药，还说你要是实在难受就去吊针。” 各色的药片，又是消炎又是退烧。他喝下，躺好。 “……行了，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快点……去上课……” 药物作用让嘉煜渐渐有了困意，加上头疼脑裂他本就不想多话，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只是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算长，九点半他睁开眼，手摸索着床边，忽然摸到一只手。 “你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她竟然没去上课？ 第71章 §§071与猫争宠 她竟然为了他没有去上课！ 开学第一天就逃课固然有点不合适，但是欣怡在心里已经分出了谁更重要。 嘉煜的眼圈忽然就有点湿润了，而欣怡噙着笑，瞅着他的脸猛瞧。 “这咋的，睡着了还能眯眼呐？”欣怡故意逗着他。 嘉煜仰着脖子看着天花板，这样眼里那一滴就不会顺势流下来。男儿是有泪不轻弹的，不过他心里明白，自己不能再为了小宝的事萎靡不振了。 “来。”他拉过她撒娇，“不搂着你我睡不好。” 她一夜没睡，都是为了照顾他。如果直接劝她休息，她一定又会找各种理由拒绝。 总感觉生病的嘉煜非常孩子气呢！欣怡微微一笑。沉着冷静是他，现在这样也是他。人就像一面棱镜，光的折射角度不同，所呈现的光影也不同，但都是它，人亦如此。 反正从昨晚到今晨欣怡已经各种见识韩先生别样的一面了，现在这样也没差啦！ “好。” 欣怡把ipad关掉钻进被窝，嘉煜的大掌马上把她揽到怀里。 她是真的很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嘉煜亲吻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等欣怡再度醒来，嘉煜已经不在床上了。欣怡在书房里找到他，就随便披了一件外套，开着电脑，手指飞速在键盘上运作着。 他还真是没有半点病人的自觉！欣怡刚想出声训斥，这时嘉煜的手机响起。 他接起来：“合同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这样，好，那我一会去一趟公司……”他突然发现欣怡倚在门边，慌忙改口：“啊，你、你把合同送到我家来，我临时有事情走不开。另外，记得给我带两份午餐过来。对，两份。” 挂断电话，韩先生一脸讨好地看着她：“我哪里也不去，你不要摆出那么恐怖的表情嘛，老婆。” “烧退了随便你想工作到几点就工作到几点。现在，给我好好休息。” “谨遵老婆口谕。”嘉煜赶紧将笔记本电脑合上，“其实我觉得我好多了。” 欣怡将体温计递给他让他量，十分钟后取出，依然是三十九度。 “这叫好多了？是不是要等这个体温计被你量炸了你才觉得自己的高烧严重啊？” “老婆大人息怒，息怒。我知错了，我去跪遥控器！” 欣怡瞪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厨房倒水。嘉煜就像一条小尾巴一样双手缩在袖口里跟在她后面。豆丁这时也跟着进来，在欣怡脚边蹭了蹭，又跳到猫食盆前，很期待地坐卧。 欣怡从柜子里取出猫食，往猫食盆里一倒，豆丁俯下头嗅了嗅，它没有急着进食，而是很懂事地舔了舔欣怡的手心，又伸出一只小爪子挠了挠欣怡，似乎是在表示感谢，然后才开始狼吞虎咽进食。 豆丁的动作点燃了欣怡身体里所有的萌细胞，她宠溺地摸着豆丁的头，“豆丁好可爱呀！好乖！好乖！” 嘉煜突然意识到，他当初没送走豆丁简直就是战略性失误！它明显是在跟他争宠嘛！正因为清楚被欣怡的手抚摸是一件多么舒服的事，看到豆丁露出享受陶醉的表情，他就嫉妒的发狂！ 媳妇，我的手感比豆丁还要好，也来摸摸我呀！ 欣怡感受到嘉煜灼热的视线，说：“哦，电热壶里的水是温的，正好喝。你要是渴了就自己倒水吧。” 嘉煜一脸委屈，为什么将我和豆丁区别对待啊？ 等豆丁吃完，欣怡才站起来，将豆丁的猫食盆清洗干净。 “老婆老婆老婆。” “你要是闲得无聊，给我倒杯水去。” 嘉煜更委屈了，他可是病号耶！地位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欣怡擦干手，端着水杯出去了，嘉煜那好像小媳妇一样的吃醋表情她完全没看见。 嘉煜瞪着舔着爪子的豆丁：“改天给你找只母猫好好治治你，让你老缠着我媳妇。” 嘉煜从厨房走出来，这时欣怡从卧室里拿出一条小毛巾被，抱着来到沙发上，盘腿坐下，毛巾被展开披在自己身上，然后用遥控器打开电视找到东方卫视，继续看《欢乐喜剧人》连播。 嘉煜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豆丁也跟着蹿出来，喵了两声跳到沙发上，挨着欣怡的手像个大爷一样一躺，露出毛茸茸的肚皮，意思是给它挠痒痒。 欣怡便把豆丁直接抱到自己腿上，右手捋着豆丁的毛毛。豆丁享受着眯着眼，舌头在嘴边舔啊舔的。 嘉煜的驴脾气就上来了，小样的，你还没完没了了？！他拍了豆丁一下，豆丁支着脑袋瞧他却没动作。嘉煜气急，一把拎起豆丁往地上一扔，然后身子一沉脑袋枕在欣怡腿上，眼睛瞪着地上的豆丁示威。 开什么玩笑，这是你的御座吗？她的腿是我的！你一边凉快去！ 腿上的易了主欣怡当然有感觉。 电视里，正在争德云社“一哥”的岳云鹏与郭麒麟，跟沙发上正在争她大腿使用权的一人一猫相继进行着。两边的战况都很激烈啊。 谁说嘉煜成熟冷静、老练稳重的？欣怡摇摇头。真想让这么评价他的人看看他是如何跟一只猫铆劲儿的。欣怡觉得这俩实在有趣，也不支声，让他俩爱咋咋斗。 豆丁发出低沉的“喵呜”，弓着身子抗议。爷俩开始大眼瞪小眼。 看来这一回合是嘉煜占了上风嘛！ “来，给你盖上。” 欣怡抽出毛巾被盖在嘉煜身上，给他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搭在他脖子上，就好像给豆丁捋毛毛一样摸着他。 嘉煜得意洋洋地看着豆丁。看见没？我媳妇默许我躺了，没你份！ 豆丁气恼地挠了两下毛巾被，见抗议无效后，怪叫了一声，不知道去哪了。 旗开得胜的嘉煜享受地枕着媳妇的腿，懒洋洋地跟她一起看电视。喜剧演员们使出浑身解数在逗观众笑，欣怡乐的开怀，嘉煜见她心情不错，眼珠转了转，讨好说： “老婆老婆老婆。” “嗯？” “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呗。” “嗯。” 嗯就是答应了？ 嘉煜慌忙坐起身，“真的？” 挡着她看电视了，欣怡把他扒拉到一边，“真的。”高烧病人通常都是晚上情况比较危险，留他一人没人照顾，欣怡不放心。 特大喜讯让嘉煜欢呼雀跃得跟什么似的，就差房顶没被他掀开了。中午，文晖拎着两个饭盒来家里，看见他傻笑的表情，霎时汗毛倒竖。 “我不就是帮你送两个饭盒……你干嘛笑的这么恶心？” “滚蛋，谁跟你笑了！你就是个送外卖的。” 欣怡接过文晖手里的饭盒，“晖哥，他发烧了，你让着点他。” “发骚？我看也像。”文晖没好气的把手中文件往嘉煜怀里一扔，“赶紧签字！” 敢这么跟未来的董事长兼现任经理说话，八成文晖是宏煜集团自成立以来，最nb的职员了。 韩总经理把文件随便扔在沙发上，屁颠屁颠地说：“我媳妇下旨让我静养，养病期间禁止谈论工作事项。” 如果不是因为财务做的工资表需要他签字，文晖真想掐死他！ 不过话虽这么说，吃饭的时候，文晖还是跟嘉煜汇报了一下近期工作情况，有些事需要韩经理点头才可以。只要不是太让嘉煜费神的决断，欣怡倒也不干涉。 用完午餐，欣怡在厨房里收拾。嘉煜坐在沙发上，卡着点准备吃药。文晖摇头苦叹，坐在他旁边。 “唉……” 嘉煜将药片倒在手心上。 “唉……” 嘉煜端起水杯。 “唉……” “唉唉什么，老年痴呆么？”嘉煜瞪了他一眼，跟个苍蝇似的，烦不烦？ “我说，你们两个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进展到哪一步，这个问法还是过于隐晦了。 嘉煜挑眉，“什么哪一步？” “还装。”文晖坏笑着捅了捅他，“看你刚才那么高兴的样子，想来你们晚上的生活也一定过的很不错。” 嘉煜给文晖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公司。一听是要带“两份午餐”，他马上就知道了另一份是给什么人。不打听出点□□来，回去怎么好八卦给杨阳他们听？ 嘉煜不慌不忙地喝完药，拿起手机按下一个号码，“喂，马主任，这个月文晖的绩效奖，你们重新核实一下。” “别别别，韩总，韩总。我嘴欠，我嘴欠。您高抬贵手，小的这个月就指望绩效奖吃饭呢！” 文晖回到宏煜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杨阳，千万不要作死去问韩总的生活*问题！ 欣怡收拾好厨房走出，问文晖：“晖哥，你下午急着回公司吗？” “你有什么事？”问话的是嘉煜。不知从何时起，她就不叫文晖“学长”而是亲昵地叫“晖哥”了。她跟文晖这么亲近，让他很不爽。一旁豆丁伸了个懒腰，好像在说：“活该。” “下午的课老师要点名，我得去一下。刚好下课回宿舍搬东西。所以我想说，如果晖哥下午不急着赶回公司，就帮忙在家照顾下你。” “只拿内衣就行了，其他东西我下午直接差人买回来。” 天呐，他说什么呐？文晖在呢好不好，他能不能不要当着外人的面说得这么直截了当啊！ 她的脸色，一会像苹果，一会像茄子。 欣怡尴尬地瞄着文晖，文晖感觉到那似乎带着零度杀意的眼神，赶忙望天学机器音：“我是空气。我是空气。我什么都没听见。” 欣怡真想挖个坑跳下去。 到点欣怡去上课了。临走前，握住文晖的手，“一定要看着嘉煜啊，不许他工作！” “好好好，你放心去上课。”嫂子你再握下去，我就该没工作了。 欣怡出门没多久，嘉煜便不听话地换好衣服，车钥匙扔给文晖，说：“车我去超市。” “干什么去？” “当然是给我老婆采购必需品。” 瞧他一脸愉悦的样子，哪里有点病人的虚弱样？ 第72章 §§072乐在其中 嫂子和老板下相反命令，应当遵从哪个？考验文晖的时刻到了。 嫂子还没正式过门，于是乎文晖选择站在老板那边，一起阳奉阴违。文晖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嫂子我对不起你！ 文晖车嘉煜来到x区最大最好的一家超市。先前已经电话约好的宏煜集团某女职工早已等候在电梯口，等着他俩从地下停车场搭乘电梯上来。 电梯门打开，女职工小萱便迎了上来，恭敬道：“韩总，文哥。” 小萱是文晖的部下，今天她轮休，而且家住的不是很远，文晖便打电话叫她过来帮忙挑选给欣怡用的生活物品。 首先，两个大老爷们逛超市别扭，为了避免围观群众不必要的误会，文晖觉得还是拉一个女伴来的好；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给女孩子选的东西，当然还是要问过女孩子的意见。 嘉煜倒是不反对，欣怡的喜好他是知晓，但是要买某些特殊用品时，还是需要女孩子出面购买比较合适。 “嗯。”嘉煜对小萱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昂首阔步往超市卖场走去。 不同于在公司见面时的西装，今日的嘉煜穿的休闲随便，白色衬衣外搭灰黑撞色的开衫毛衫，嘉煜懒得系扣子，前襟完全敞开，却更显得他清新俊逸、气度翩翩，没了西装革履的严肃，反倒增添了年青人的蓬勃朝气、从容洒脱。 小萱看呆了。 韩总一直是宏煜女职工们梦寐以求的对象，被列为“想攻略之№1”，只是因为身份太高大家只能奢望，而且韩总虽平易近人，但是同比男性职工，对女性职工的热情度总感觉低了几度，让未婚女士望而却步。 小萱已参加工作三年，兢兢业业，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上，以至于到现在还没谈对象。说实话她不是不想谈，只是没遇到合适的。莫非……文哥叫她来帮韩总选购，是在推波助澜，给她制造机会？！ “擦擦口水，赶紧跟上。”文晖胳膊肘捅了捅小萱。 小萱赶紧回神，忙问文晖：“文哥，叫我来是给韩总提包吗？” “提包这么光荣而艰巨的任务是我的。” 小萱一听，顿时雀跃起来。这么说来，文哥果然是给他制造机会的？哇！哇！文哥，太感谢你啦！ 但是文晖紧接着的一句话立时将小萱从天堂打入了地狱—— “你的任务是协助韩总给他老婆挑选生活用品。记住了，一定要高标准、严要求，只许最好，不在价钱。我们韩总要给他老婆一个惊喜。” 小萱嘴巴张成o形，缓了好久才欲哭无泪地呜咽：“文哥，我没听说韩总已经结婚了啊？” “未婚妻、未婚妻！” “未婚妻也没听说过啊？” “我们韩总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到位。” 那你喊个已婚女士来帮忙挑不是更好？干嘛叫她啦！真是的，文哥真是块木头，害她幻想一下子破灭了啦。 “你呀。”小萱的表情也太明显了，文晖看见倒也罢了，若是被嘉煜看见，只怕影响对她的年终考核，嘉煜从小到大最烦这种幻想被他青睐然后一步登天的女孩子了。“虽说不能麻雀变凤凰，不过你要是表现的好，所选商品能让韩夫人满意，韩总一高兴，说不定给你加薪或升职哦？” 对哦！比起麻雀变凤凰，这个听起来更实际可靠点。小萱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被韩总看上的啦，能匹配韩总的女孩子，一定是名门闺秀。小萱很快就重新振作了。 嘉煜先奔卖电吹风的，这个一定要给老婆优先搞定。嘉煜拿起售货员推荐的看了看。小萱赶紧跑过来，说：“韩总，吹头发我推荐用这个，这个风力柔和，快速干发不毛躁，最适合长发的女性使用了。” 嘉煜看了一眼小萱，第一次记住了她的长相。“那就按你推荐的吧。” 文晖在后面悄悄竖大拇哥。不错不错，不枉他这一年的栽培，小丫头挺机灵。 之后又选购了洗护套装、梳子、毛巾、牙刷等等等等，反正结合三人之力，能想到的一应俱全。购物车很快就满了。小萱看着这满满一车，好生羡慕那个被韩总惦记的女生。 门口结账，嘉煜掏卡，突然头一沉身形一晃，幸而小萱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不然嘉煜就要撞到一旁的货架了。 “韩、韩总，你全身在发烫！” “小发烧，没事。”嘉煜不喜欢被别的女人碰，站稳便让她松开了手。 “韩总，这附近有家门诊，我认识里面的医生，人很不错的。要不我带您去吊一针吧？” “是啊。”文晖也说，“还是输液见效快，反正时间来得及，你去看看如何？” “不去。”嘉煜将卡递给收银员，签字，“我不想那么快好。”否则还用得着他们说，他不知道去校医务室吊针吗？ 不想那么快好？喔……文晖一笑，说：“韩总，我知道有一种方法可以快速让病情恶化。” 嘉煜眉毛一挑，看着发小居心叵测的嘴脸，说：“我也不想英年早逝，让我老婆守寡。” “韩总此言差矣。嫂子还没出嫁。”文晖点到即止。你爱死不死人家守什么寡？ 有胆识，好极了。嘉煜很友善地笑了笑，说：“今年的年终考评，我很期待。” “别别别，韩总。您怎么会英年早逝呢？韩总一定天福永享、寿与天齐啊！” 嘉煜失笑，这马屁拍的，当他是神龙教的洪教主吗？ 傍晚。 一下课欣怡便第一时间赶到宿舍收拾衣服，然后拎着两大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嘉煜家。 只有客厅的灯开着，静的无声。玄关只摆放着一双嘉煜的皮鞋，看来文晖已经不在。 欣怡唤了一声，不见有人应，便赶紧关门，连拖鞋都顾不上换，将两个袋子先扔在地上，去寻她忧心一下午的病人，然后在沙发上看见了睡着的他。 嘉煜穿着睡衣裹着被，把自己裹得像个大粽子，乌黑的发丝散落在卡其色的沙发扶手上，几乎与之融为一体。 他的样子，憔悴可怜。 欣怡蹲下身，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要在安静的客厅里荡出回音。摸着他的额头，还是好烫。虽然知道药物治疗不可能那么快好的，但是一下午热度一点也没退下去是怎么回事？ 欣怡的手指贴在他的脑门上，软绵绵，凉丝丝，非常舒服的感觉。嘉煜睁开眼，目光与她关切的眼神对上，饱含着思念、忍耐与柔情蜜意，激发了欣怡心中所有的爱怜情绪。 “老婆，你回来了。” “下午按时吃药了吗？晖哥呢？” 药嘛，本来不想吃的，但是媳妇太聪明，一板药有多少粒她记数，不喝会露馅儿。文晖嘛…… “我让他走了……公司忙……” “你这个当经理的说话都不好使吗？” “不能搞特殊嘛……” 其实是觉得他继续待在家里碍眼。 欣怡摸摸他的头起身去拿放在茶几上的体温计，药片就在旁边，欣怡虽然没检查但还是扫了一眼。嘉煜在她背后看着松了口气。果然，媳妇不是省油的灯。 “来，再量量体温。” 欣怡把甩好水银的体温计递给嘉煜，然后回到玄关去拿装着她衣服的两个口袋。嘉煜坐起了身，夹着体温计像尊弥勒佛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老婆，我饿了。” “哦，我把衣服挂好，就去给你买饭。” “不，我要你做饭给我吃。” 做饭给他吃，这句话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欣怡的大脑发出阵阵嗡嗡声，不明所以为何会突然跳转到这种在少女漫画中才会出现的剧情。 对上嘉煜期待的眼神她唯有叹气，且不说她厨艺如何……“家里没有食材没有锅啊？” “有。”大粽子挪着身子下了地，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到厨房，开了灯，“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碗瓢盆筷勺煲，一应俱全。” 看见欣怡呆愣，嘉煜笑了笑：“只要是你能想到的东西，家里都有。” 厨房变得拥挤起来。微波炉、电饭煲……这些以前没有的东西，就好像变戏法一样出现在了欣怡面前。拉开橱柜，米面油各种佐料整齐地摆放着。 拉开冰箱门，保鲜柜里还有一些时蔬和鸡蛋。 她没话说了。 “老婆，我想喝粥。” 如果是白粥的话，用电饭煲，即便是不会做饭的人也不难完成。 “好吧。” 洗好米，用水浸泡了十几分钟后，欣怡倒入电饭煲，又加入清水，开始煲粥。只要等锅自动跳了就可以了，不用看着。欣怡一拐进了卫生间，洗手。 然后她就看见了之前不曾出现在卫生间的大批量用品摆在相应的位置上，尤其是有着情侣意味、成双成对的毛巾、牙刷和漱口杯。 大脑回路卡壳三秒。 嘉煜坐回沙发上看电视，欣怡大步奔到他面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质问：“你下午是不是背着我出门了？” 真敏锐。 “没啊，这些都是让文晖买回来的。”嘉煜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着谎。 购物小票什么的他早就销毁了。难不成欣怡还想去查学校的监控录像？即便这样嘉煜也有办法造假。 “……信你一回。” 嘉煜笑得无邪。 不多时粥煲好，欣怡盛出一碗，端到嘉煜面前。他仍然裹得像个粽子，双手也完全包覆在被子里。视线从电视剧收回落在碗上，又抬眼看着欣怡。他的目光带着某种热度，饱含期待与恳求。 被这样的目光击中，欣怡鬼使神差地端起碗，握住勺柄吹着烫，然后慢慢递到他唇前。 在这一瞬间，这已不仅仅是一碗粥，而是一碗温馨，一碗温暖，一碗幸福。 许多年后，嘉煜回想起当时的这一碗粥，问其味道，他仍答得不假思索：“很甜。” 真的很甜。 这种甜蜜感觉如涨潮之水洗礼着他，让他固执地想再多病几天。 病态病态，傻得可爱。 男人要是傻起来，就像二十世纪末红极一时的某果汁品牌一样—— “椰风挡不住”啊！ 第73章 §§073体贴入微 韩先生已经病了三天，时好时坏。白天温度尚能控制，可到了晚上却又复发，且温度还在不断上升，有一晚用体温计给他一量，竟然烧到41度。 欣怡从小感冒发烧习惯了，知道高烧不会那么快好，也知道夜晚体温会上升也算正常。不过欣怡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耶！他从小锻炼，按理说体质没那么差，病情不会持续这么久吧？ 不过这三天欣怡的料理手艺倒是精进许多。虽然刀工仍略显拙劣让人不敢恭维，但是煮出来的菜味道还不错，火候还行，韩先生吃的赞不绝口，心满意足。 说来这也全仰仗韩先生的悉心教导。二人共同研究菜谱，嘉煜监工，欣怡操刀。油热几成熟，什么时候放什么菜，什么时候放什么调料，全是由过目不忘的韩先生指挥完成的。 “可以放胡萝卜丝了。” 这不，晚饭时间，嘉煜又在指导欣怡烧菜了。 “滋啦”一声，胡萝卜丝入锅，欣怡拿着炒勺翻炒几下，然后看着一旁负手而立的某位病号。 “……嘉煜，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会做饭？” “不会。”这个真没撒谎，从小到大都由佣人一手操办，哪里用得着他动手？他只是培养了一副好舌头，比较会吃而已。 “可是为什么经你指导下的菜会那么好吃？按理说我做的菜应该是难以下咽的才对呀！” 说来惭愧，欣怡长这么大还不会做饭。有一次被妈妈硬逼着做，只是一道简单的鸡蛋汤，让她做出来却是白水煮鸡蛋沫，完全没法喝，遭到了妈妈的强烈批评，说：“看你以后怎么嫁人。”那个时候欣怡就想，大不了以后找一个会做饭的老公呗。 嘉煜看着她微微一笑：“因为我老婆天资聪颖，我不过就是照菜谱给你重复了一遍，你看你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来了。” 其实中国四大菜系不同于西餐，做菜全凭厨师自己拿捏，根本没个准儿。即便是特级大厨，同一道菜烧两次味道也会有点不一样。而西餐则是固定做法，电脑计算，味道恒久不变。 教导欣怡，嘉煜目前只能采取西餐的做法，按照菜谱给的量控好油、菜、调料的入锅，控制好时间，只要严格遵守菜谱上写的，味道就不会太差。掌握这些对嘉煜这位活电脑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其实欣怡也没有那么笨，她就是懒。现在在嘉煜的谆谆教诲下，她也学会举一反三了。烧菜，“好吃、讲究”是要学问要下苦功，但是做到“能吃、凑合”，只要肯去做，能难到哪去？ 嘉煜亲吻了一下欣怡的侧脸，“所以老婆，我看好你喔！以后天天做给我吃，给我做一辈子。” “你要不嫌弃，那也没问题。”自己不拿手的厨艺被人夸奖了，心里总是要特别高兴的。欣怡美美的颠着勺，“哎，做新菜的时候再用你，这几道菜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这炝锅太呛，发烧病人不能闻这个味，快出去。” “嗯。” 等嘉煜出了厨房，欣怡才反应过味儿来。哎，不对呀？怎么被他忽悠两句，她就天天给他做上饭了？还做的不亦乐乎！她原本是不想当厨娘的呀？ “太可怕了……这人太可怕了……” 而现在，她还是老老实实将菜出锅吧！ 一起用完晚餐，韩先生很主动去厨房洗碗。撑到肚胀的欣怡埋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着电视剧。徐曼宁新片在各大卫视轮番播放，收视率不错。荧幕中的曼宁演技又有所提升。 之前受到箫总的邀请，嘉煜还带着她又去了一次星影，曼宁热情招待了他们。 夏文彬事件后曼宁改变很多，不再是咄咄逼人，变得娴静内敛了，脸上挂着的也不再是演员的虚伪笑容，而是真情流露。此前欣怡一直担心文彬的事会害她一蹶不振，当时曼宁望着远方的天空，说了一句话：“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我在此倒下，文彬会笑话我的。” 曼宁是真的想开了。 回头看向厨房，不知道我们家这位有没有从小宝的阴影中走出来呢？ 恍惚中那位已经将厨房收拾完毕，刚好出来与她四目相对，嘉煜嘴角浮起一抹淡笑，快步走到欣怡面前，手托起她的下巴。 “你这般盯着我瞧，是在引诱我？” 冤枉！她哪里是在引诱他？但是忧心小宝的心思又不便让他知晓，迟疑中欣怡苦思冥想措辞，却被对方当成了是在默认。 “老婆，你好色。” 嘉煜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然后拽着她的胳膊将她往卫生间里拖。 等等等等！到底是谁色？ 共同沐浴完嘉煜又将她连拉带抱弄进了卧室，客厅的灯和电视也不关，便猴急地扑了上来。 “慢、慢着！”欣怡双手按住他即将压下来的唇，“你还发烧呢！” “唔，所以才需要散热。” 某人打着“散热”的名义，行着“更发热”的事。好吧……欣怡承认他实在是厉害……她只觉潮水一般的眩晕感阵阵袭来，意识很快便飞出了三丈高空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动作才渐渐停歇。嘉煜躺在她旁边，呼吸浓重，一时半会很难平息。欣怡有些歉疚地搂着他，每次都是这样……说是他在吃她……但每次舒服的都只有她而已……好多次她都能感觉到嘉煜已濒临极限，可最后关头他都忍住了，没有全垒打。其实她早已准备好，从头到脚、由外到内都成为他的女人了…… “嘉煜，唔……我帮你。” 每次都被他伺候，偶尔她也该主动一些，去解决他的痛苦了。她的手便握了上去，嘴巴也覆上他的唇，齐头并进。 在她青涩的抚触下，嘉煜如遭电击般猛然一颤，一阵阵焚烧的热浪淹没过他，那炽热的象征几乎要爆发出来，他费尽全身的自制力才遏止住那冲动。 “欣……别……唔……”嘉煜喑哑着，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要她住手，但是他的整个人却本能地想要寻求解脱…… 在媳妇的善解人意后，嘉煜终于第一次得到了小小的满足。 等他渐渐平稳了呼吸，欣怡才问：“你有没有觉得舒服一点？” 嘉煜那饱含情意的眸子涌现出层层笑意，被她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他怎么可能只是“舒服”一点？只是……越来越不能满足现状了。啊啊，怎么办？ 欣怡用纸巾擦拭着他的痕迹。嘉煜他……果然是憋了很久呢……好多…… 嘉煜起身，“唔……柜子里有干净的床单和被罩可以换……” 两两对视，然后都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这还真是……结果二人又起来将床单被罩换了下来。嘉煜铺床，欣怡提着他的“墨宝——百万雄师过大江”走到卫生间，投进了洗衣机里。 嘉煜收拾好床铺重新钻回被窝。看来他明天得去找医生来给他吊一针才行了，赶紧让烧退了，每晚才能好好享受老婆大人的体贴。 清晨。 嘉煜神清气爽，叫醒缩在自己怀中的小猫起床。 “欣怡，中午不用跑回来了。一会文晖过来，午饭让他解决，你跟同学在食堂吃吧，吃完回宿舍休息一下，晚上再回来。” “哦。”她还以为今天都不用回来了呢！果然是想多了。 欣怡骑着嘉煜的山地车去教学楼了。她走没多久，文晖便提着两个果篮来访。 “这是王主任和马主任送的。”文晖解释，“还有很多职员听说你病了要送鲜花、果篮什么的，我拿不了那么多，便帮你婉拒了。” “嗯。”嘉煜看他放下果篮。他不喜欢这种东西，不过留着给欣怡吃吧。 “韩总，您再不康复，我看他们下次就该送花圈了。” “‘他们’是指你、袁飞宇和杨阳吧。”其他人谁敢？ “咳咳！韩总明察！这里面绝对没我事。” 没你事才怪，你绝对是始作俑者。不过算了，他心情好不去计较。想想他也是该“康复”了，否则晚上会力不从心。 不扯皮，文晖开始正经汇报工作。汇报完嘉煜沉吟，稍作思考后一一作出指示。修长的手指握着圆珠笔，在文件上一一签了字。 完成后，嘉煜将文件递回给文晖。 “辛苦了，韩总。”即便不在公司，马屁该拍还得拍。 “你预约一下崔医生，一会车我去他的诊所打个点滴。” 说完这句话嘉煜起身，去卧室换衣服，留下在原地狐疑的文晖。 ……莫非嫂子给他吃错药了，他怎么突然想着要自己好起来？他不是说，“装虚弱，博同情，才是人生正道理”么？ 然后文晖目光不经意地往阳台上一瞟，顿时豁然开朗。 看着那些被晾晒在阳台上宛如红旗招展般的床单和被罩，昭然若揭某人昨晚的“罪行”。 ……搜得斯奈（そうですね）。 等嘉煜换好衣服出来，文晖追着他问：“老大老大，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喝什么喜酒？” “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吗？难不成堂堂韩总连个名分都不打算给人家？不能这么干，是不是？” 唉，这辈子交友不慎。 嘉煜在玄关换鞋，神色仍安稳不动如泰山。文晖感慨，这样都没害臊一下，果然是人至贱则无敌，脸皮堪比城墙厚啊。 见调侃失败，文晖也只好老实换鞋。嘉煜一边整理衣领，一边平静地问：“你准备随我多少份子钱？” 文晖眨了眨眼睛，“呃……谈钱多伤感情。” “没钱则没感情。” “韩总，您看您文质彬彬、仪表堂堂的……啊！是什么改变了您？是什么让您变得这么庸俗？” 还唱起来了？ 嘉煜温文一笑：“敝人向来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文晖：“……” 好一招打人不打脸，骂人不骂脏啊！ 文晖折服！ 事实证明，韩总损人、阴人的功力已臻入化境，非尔等凡夫俗子可匹敌！ 所以文晖觉得，自己还是老实待着听从韩总吩咐吧。 第74章 §§074A大怪谈 “韩学长发烧好些了吗？” “烧得直哼哼。” 宿舍长和yy姐面面相觑。很难想象韩学长“哼哼”的画面。对此欣怡也不愿过多透露。欣怡也是有占有欲的，嘉煜这么好玩的一面，她一个人知道就得了，才不会跟她们分享呢。 上午的课程结束，几个人往校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这学期周五的课程安排的比较尴尬，上午只有一节课，九点半上完课就没事了。而且这堂课老师全员点名，想不去都不行。不过所幸家里那位上午有人照顾，而且观他这两天虽被病魔叨扰，却依旧生龙活虎的样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欣怡便放心将时间交给室友，陪同她们去图书馆打磨时间。 看来跟她们抱有相同想法的学生不在少数。门口的存包处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书包、挎包，最后搞到欣怡她们只好将物品暂存在服务台。 不过想想也是，逢一至五早上宿舍都要清宿，没有课程的学生们可不就只有到图书馆来消磨时间。因此有少数党抱怨图书馆一点也不人性化，好歹内置个wifi什么的，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甘愿沉醉于书本的世界中的。 欣怡就属于这少数党中的其中一人。 图书馆库藏的书籍除了理论知识就是理论知识，偶尔会有一些名家著作，不过都是跟必修课业有关。中文系的学生一定会对图书馆的海量书籍高呼万岁，但要她一个软件系的学生想发出同样的呼声，可谓比让她有生之年能实现一次太阳系旅游都难。 要求校方采购漫画书籍这个要求不甚合理，但好歹也多方位采买一些小说嘛！这琳琅满目的书架上堆得都是些什么呀？ 欣怡挑来挑去，最后勉强抽出一本《西厢记》，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手肘一支翻了两页。 『恰便似呖呖莺声花外啭，行一步可人怜。解舞腰肢娇又软，千般袅娜，万般旖旎，似垂柳晚风前。』 三人见欣怡翻看《西厢记》而不是打开手机跟群里的狐朋狗友扯淡，以为她本意是要用功，哪知她翻看三两页后便进入这种状态： zzzzzzz 三人差点从座椅上跌倒。原来她是在助眠。脸往书本上一瘫，就差口水在书页上蜿蜒。若非知道韩学长高烧身体不适和了解欣怡秉性，旁人一定误以为韩嘉煜每天晚上怎么吃她呢，搞到她晚上缺觉，白天补觉。 其实，如果她们再稍微大胆设想一下，几乎可以接近真相了。 为了防止遭到以中文系为代表，所谓爱读书群体的强烈鄙视，yy姐还是拍醒了与周公幽会的欣怡。 “别睡了，起来跟我们一块聊聊天嘛。” 原则上，图书馆禁止闲谈。但是想要贯彻执行还是存在一定困难。因为校方的“不人性化”将学生们都驱赶到这里，搞到图书馆汇集各路人马，总不能要求他们向中文系学生看齐，抱着本书去找寻里面的黄金屋吧？ 所以，小声谈话还是在允许范围之内。 “就是嘛，你晚上在学长家还睡不够啊？”韩剧姐坏笑着捅着欣怡的胳肢窝。 老实说，即便yy姐舌灿莲花，欣怡也没有特别想听的感觉。这几个家伙天天就会八卦一些没用的。可是，如果欣怡依旧表示“我没有兴趣听”的样子来的话，一定会被这几个人调侃:“啧啧，你们俩晚上是不是‘艰苦奋斗’以至夜不能寐，所以大白天才会补觉啊”之类的。虽然这种说法倒也是接近真相，但若是被她们拿来当做调侃的题材那还是免了。而且以这帮死党的尿性来看，她们多半会想成是她对嘉煜霸王硬上弓的。 “好吧好吧，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听好喔，这可是本校迄今为止最大的奇谈、怪谈！”yy姐故作神秘地咳嗽了一声，让欣怡不禁去想到底是有多么神秘的事情。“有天下午中文系的一个男生去了艺术系的大楼……” “跑去艺术系？去看赵娜啊？” 虽然欣怡没打算认真参与到她们的话题中来，不过yy姐的楔子让她有了反应。 这学期将是赵娜在学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下学期开始，升为大四生的赵娜就该离校实习了。如果想一睹艺术系系花芳容那么这学期就得争分夺秒。 欣怡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类似事件在嘉煜的身上发生过。 尽管全校已悉数得知韩嘉煜已经有了一个叫吴欣怡的女朋友，并且还宠得很，可还是有一小部分女生不肯死心，天天烧香拜佛盼望韩嘉煜跟吴欣怡快快分手，更有爱慕者不嫌路远堵到教工住宅区的大门口，死守韩嘉煜。 欣怡和嘉煜双双出入住宅区时就撞见过好多次，搞到嘉煜现在腻歪步行出门，去哪都开车。还好出入住宅区需要刷卡，不然这帮女生还不得堵到他家门口？ 所以谈及中文系的男生会跑到艺术系的缘由，欣怡只能想到这条理由。 中文系距离艺术系还是有些距离的。如果不是为了见偶像，那还有什么理由特意跑那么大老远去？ 结果yy姐露出了有点忧伤的表情，才刚开头就被欣怡打断，这位听众还真是不配合啊。 “……不是啦。” “那是——” “哎呀你不要插嘴听我说啦！” yy姐发火了，欣怡赶紧闭上嘴，连连用手势比着“请说”。 “那个男生在放学后跑到了艺术系所在的教学楼五楼，那时将近傍晚六点，最后一节课也早就结束了，所以整栋大楼根本没有人影。 “从四楼往上走的途中，他就隐约听到有钢琴流淌的声音。巧的是，这位男同学有些音乐造诣，马上听出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他发现这段音乐弹奏得非常精妙，仿若行云流水般流畅，可见运指技术之精湛，才能重现这段天籁之音！他本来是帮女朋友拿落下的东西的，但是优美的旋律让他沉醉其中，余音缭绕在耳际竟久久不能自拔，失魂一样留在原地驻足倾听。 “夕阳将整栋教学楼渲染的一片通红，余晖逐渐蔓延至走廊的各个角落，也将那名男生的脸照得红彤彤。动听的琴声听起来就像是献给上帝的礼赞，一种无法言语的感动洗礼着男生的全身，让他热血沸腾！” 讲到这，yy姐夸张地环抱住自己，露出无限神往陶醉的表情。欣怡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应该去学表演，加上这得天独厚的嗓音，留在软件系天天对着电脑平添辐射未免太屈才了。 “虽然比起音乐学院要略逊一筹，但是同比其它大学，我们a大艺术系的才子们还是算个中翘楚的，你看每年的技能大赛我们学校的参赛学生均能捧着奖杯回来，所以即便能演奏出这种程度的乐曲也不足为奇。所以这名男同学就好奇到底是谁在演奏《月光》，于是他来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前。咱学校有钢琴的地方，就只有艺术系的音乐教室了吧？” 谁说的？大礼堂也有一架庆典用的钢琴好吧？不过这种时候泼她冷水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欣怡选择了沉默。 “但是，就在他站在门口准备拉开教室门的时候，里面的琴声停止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感到疑惑的男生缓缓拉开了教室的门。” yy姐故意压低了声音，手指比划着做出开门的动作。从她这副故弄玄虚的样子判断，故事应该快接近□□了。 “明晃晃的教室里，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开着的窗户和随风飘动的窗帘。 “男生迅速朝钢琴看去——但是，完全没有人在。钢琴的盖子是打开着的，证明刚才的确有人使用过这架钢琴。这时一阵怪异的风从窗外吹来，男生忽然大惊失色，往窗户走去，心想着：‘总不会从窗户跳下去了吧？’……你猜怎么着？” 欣怡挑眉，“还用说？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跳下去。”a大有学生自杀那还了得？真有这种事发生学校早该传得沸沸扬扬了，说不定还能天天看见警察叔叔在校园抓这个、那个学生询问情况。“你们天天跟这造谣不怕教务处主任找你们去聊聊天么？” “那你怎么解释钢琴音？那位男同学可没毛病。”宿舍长说。 敢情这个怪谈是从宿舍长口中流出来的吧？中文系……哦，原来褚子轩也这么八卦么？还“没毛病”……辽宁民间艺术团的节目看多了吧？ “钢琴盖也许是有学生用完就忘了盖上。至于钢琴音嘛……没准是哪个学生丢三落四的把手机忘了。而刚巧他设置的手机铃是《月光》，可能是定时闹钟吧，所以一直响个不停啊。”欣怡大胆分析着可能性。 要不就是播音室放的，说不定是哪个学生的恶作剧来的。这么老套的情节那些漫画家和小说家早就用烂了，没想到宿舍长她们还在用。 这种千篇一律的“学院怪谈”虽不至于让欣怡厌烦，但也没法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哪怕是不让她们失望而装装样子也极为困难。真不晓得这么无聊的事她们几个怎么会有这么大兴趣。 “可是有谁会这么无聊啊？”yy姐噘着嘴。 “比如你，你，你。”欣怡挨个将她们三个指了一遍。 “切！” 那三个立马打掉了欣怡的手。 欣怡耸了耸肩，继续翻看手中的《西厢记》。 “绝对是幽灵啦！幽灵！” “嘘——！” 韩剧姐太大声了，宿舍长立马示意她噤声。来自四面八方的读书群体的鄙夷眼神刺得她们背脊生疼。 听到“幽灵”这个字眼，欣怡翻动书页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将书页翻了过去。“你不是不信这世间有鬼的吗？”欣怡头也不抬地问。 “那怎么解释空无一人的音乐教室响起的钢琴音？丢手机这种解释未免有点太牵强了吧？谁会这么笨把手机忘在音乐教室啊？”yy姐不服气。 “这有什么？我们家嘉煜还丢过手机呢。”虽然马上就找回来了。 这句话似乎非常有说服力。如果连那个韩嘉煜都能丢手机，那别人丢个手机还能有什么稀奇的？虽然嘉煜唯一一次丢手机是因为吴大小姐去招惹灵的缘故。……嘛，欣怡吐了吐舌头。 “……真是手机作怪啊？” “没准是哟。”欣怡合上书，站起，“所以什么幽灵呀、疑似自杀事件这种有的没的你们还是不要瞎传了，小心教导主任真的找你们聊天啊。” 《西厢记》看着实在是累，欣怡起身将之归还，顺便找找还有什么其它好看的书。 第75章 §§07五千金小姐 欣怡将《西厢记》放好，又顺着书架摸索书目，挪动两步，最后在但丁的《神曲》前立足，伸手准备拿起时，这时旁边忽然同时伸来一只手，目标也是《神曲》。 “啊，不好意思。” “你请。” 二人同时收回手，互相谦让着。 是个与欣怡身高差不多的女孩，不过由于衣着搭配的缘故，看着要比欣怡还要高那么一点点。体型纤瘦，妩媚细长的丹凤眼闪烁着锐利的目光，纤细的尖下巴使得她的脸部线条非常完美。 真是个大美女，却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气质，浑身缠绕着堪称威严的氛围。但是看着欣怡的目光还算友善。 “你请。”对方见欣怡不为所动，再次礼让。 “哦，如果你需要还是你拿好了，我只是随便翻翻的。”欣怡连连摆手。 听到欣怡这么说，女孩原本淡漠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 “很有品位。” “哎？” “随便翻翻却相中《神曲》，很有品位。不过……”女孩从书架抽出《神曲》，将书脊呈现给欣怡看，“这个版本的译文不是很好，不推荐。” 真是言简意赅……很符合这个女孩的气质。 “不过如果只是想查资料，倒是可以一阅。” “啊哈哈……不用了，我不是查资料用的。” 女孩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欣怡，一边将《神曲》放回原位，一边问：“其实你是相信有幽灵存在的吧？” “啊？”欣怡没反应过来，对方怎么没头没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们系的一名男生跑到艺术系五楼音乐教室，结果撞上鬼弹琴的这件事，没想到那么快就传到别的系了。” 她是中文系的？那不就是读书群体中的一员？ 大脑分析出这一信息的欣怡马上挠着头道歉：“哦……真对不起，我们聊天聊得太大声了，是不是影响你学习了？” 肯定是韩剧姐那一嗓子“幽灵”引起周围人的反感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个人也对这起《月光》事件颇感兴趣，所以就稍稍留心了一下你们的对话。虽然对你失礼了些，可我觉得你提出的手机恶作剧论点颇为牵强。手机是没办法表现出钢琴的那种张力的。所以这个理由我觉得不成立。” 女孩牢牢看住欣怡。总觉得她眼睛里似乎还有一双眼睛，欣怡被她看得好不自在。 “关键是……每天傍晚艺术系大楼的钢琴教室里都会响起琴声……总不能，天天有人把手机落在教室里吧？” “是……是这样吗？”欣怡哪里知道每天傍晚钢琴都会自动弹奏的事啊！而且她不想再就这个问题探讨下去了，奈何在这女孩紧逼的视线下，欣怡无从退缩，只能强装一副感兴趣的样子陪同。 “所以，手机恶作剧的观点不成立，而幽灵的观点倒是有几分说服力，是不是？” 这……怎么好像感觉开起辩论会来了？对方一直有理有据有节地反驳欣怡的观点。怎么说呢……不愧是中文系的，某些方面还真是执着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世界真奇妙啊！哈哈……”欣怡讪笑。 照这样看来，十有□□是有灵在作祟了吧。但是灵的事是隐秘的，欣怡总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承认这些神鬼论的东西，所以她只好装傻子装到底。再说了，在学校里宣传这个，绝对会被教务处盯上的！所以欣怡对韩剧姐的警告没有错。 “是呢。”女孩也微微一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威利·葛侬也说过：‘人们能够想象出来的任何事情，在现实中都有可能发生。’灵，亦然。” 欣怡觉得这个女孩子还真是奇怪，对方究竟想表达什么，怎么老将话题内容往灵的方向引？欣怡口才并就不是很好，在领教了一次以褚子轩为代表的中文系学生厉害之后，欣怡实在疲于跟这帮人有口舌之辩。这个女孩比起褚子轩，只有过之而无不及！欣怡好想逃喔。 欣怡只好向宿舍长她们投去求助的视线，希望她们能心领神会过来找个借口让她脱身，却惊讶发现那三只全都用看见鬼一样的表情看着这边。不只是她们，欣怡环视了一下，图书馆所有视线都集中在了她和这个女孩的身上。 ……这什么鬼？ 自上学期校篮球比赛，她和嘉煜的恋情在全校公开后，欣怡自认在a大应该是有些小知名度了，所以在校园晃悠经常有人盯着她看倒也不算新鲜事，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种被万人仰望的地步吧？更有甚者张着大嘴，都快能吞下一颗大鸭蛋了。 欣怡的动作、表情女孩全看在眼里，双眸深处闪过一丝狡黠，又怕被欣怡看出来，右手轻抬做着梳理鬓发的动作加以掩饰。 “《神曲》我推荐田德望先生翻译的版本。”女孩拍了一下欣怡的肩膀，便离开了图书室。 欣怡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大门外，才终于松了口气。 中文系的……呵呵。 欣怡疲惫地归位，发现那三个用看着英雄归来的目光紧盯着自己。 “……你们干嘛？” “欣怡，你知不知道刚才跟你说话的女生是谁啊？”宿舍长说。 她哪里知道，只能一般推断出是属于中文系的学生。 于是宿舍长宣布出这个惊天霹雳：“她就是蓝方总裁的小女儿！吕伟的上司！” “她就是……”原来她就是那个把吕伟当狗使唤的千金大小姐？但是那人刚才跟欣怡说话很友善，不像是那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啊？虽然刚开始是给欣怡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这位欧阳小姐自从转来咱学校后，逢人不超过三句话。而她竟然跟你攀谈了五分钟！五分钟耶！”宿舍长扶着欣怡的肩膀，一脸不可思议。难道欣怡能发出奇怪的荷尔蒙，让富家子弟均对她有好感？先是韩学长，然后又是这位欧阳小姐。 “你、你刚刚说她姓什么？” “欧阳啊。”宿舍长不明白欣怡干嘛一惊一乍的，欧阳这个复姓很常见啊。 欣怡捂住嘴巴。……不会吧，欧阳？莫非是…… “你知不知道她的全名是什么？” “好像听子轩说……是叫欧阳瑾慧吧。挺文艺的名字。” “欧阳瑾慧……欧阳瑾慧……”欣怡喃喃着这个名字，然后也顾不上图书馆的规矩，掏出手机拨打着媛媛的手机。 她必须确认，这个欧阳瑾慧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不是跟韩家有比拼的那个欧阳家的成员。 响了很久对方却没人接，欣怡干着急，可能媛媛还在修行中，不方便接电话。 这事又不能跟嘉煜确认，嘉煜还生着病，让他知道只会徒增烦恼，不利于病人的恢复。 结果欣怡连中午饭都没吃好，跟大伙用完午餐便急急忙忙赶回宿舍打开自己的电脑在网上搜索蓝方的信息。 欣怡虽然已跟嘉煜同居但并未办理退宿手续，所以她的东西依然放在宿舍。 欣怡分别搜索“宏煜”、“蓝方”这两个关键词，打开两个词条对比，发现两家公司成立的时间相差不远。 她又详细查阅蓝方的信息，可惜只有对企业的详细介绍，涉及有关“欧阳”这个家族的信息非常之少，除了创始人的名字欧阳胜外，便再无其他家族成员介绍。 欣怡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正准备关闭浏览器，这时被一条发自去年六月份的搜狐新闻的内容所吸引—— [蓝方科技产业园剪彩仪式] 欣怡点开，一组照片呈现在眼前。某栋大楼前，红地毯铺成的剪彩区上，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中握着一条红绸和剪刀，做着剪裁的动作。 她将照片放大仔细观看剪彩区的每一位成员，然后发现了照片右二一个让她非常熟悉的身影。 绝对不会看错——那个男人的傲慢与冷酷给欣怡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象。 那个在“小宝事件”中，手持镰刀横插一脚的死神。 原来是他…… 真的是他！ 照片里的死神与今天的那个女孩相貌上有几分神似。听姑姑说过，欧阳家这一代是两兄妹来着。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欣怡点掉浏览器上的红叉，关闭电脑。她苦笑着长吁了一口气。那个男人，还有这位蓝方总裁的小女儿绝对就是那个欧阳家族的成员！ 难怪今天那个女孩总是将话题往灵的身上引……莫非那个女孩是在暗示？莫非那个女孩已经知道她跟嘉煜的关系？ 如果真是这样，欧阳家的人又为什么要把音乐教室发生的灵异事件想办法说给她听？两家的万魂比拼尚没有结束，如果在音乐教室弹奏《月光奏鸣曲》的真的是幽灵，那欧阳家应该会直接除灵才是，又为什么放任学生们大肆传播这件事？他们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欣怡命令自己冷静。想要弄清楚这些问题，看来，今天傍晚，欣怡只好亲自去音乐教室查证一番了。 第76章 §§076太公钓鱼 等待，让欣怡觉得下午的时间格外漫长。 总算熬过了两节课，大家抱着课本纷纷离座，前往食堂用餐。 “欣怡，你要回去给学长做饭呐？” “啊……嗯。” “啧啧，贤妻良母喔。” “等改天我们也去尝一下你的手艺。” 三人组调侃着。 “哼，你们还是赶紧去食堂占座吧！”欣怡失笑。 与三人分道扬镳后，欣怡又在校园四处转悠了一会，快接近六点的时候才动身往艺术系教学楼的方向走。 这样大费周章，倒不是为了配合那个幽灵出没的时间段，只是单纯不想碰见任何一个属于艺术系的学生。凭借她小小的知名度，艺术系的学生十个人里准有九个能认出她，而且应该也都有听说赵娜跟嘉煜的事。欣怡只想做个安安静静的美少女，过着轻松悠闲的校园生活，可不想再卷入什么学园是非里。 唉，说到底还不是家里那位祸水害的。 天气似也如人阴郁，不知不觉间竟然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已经上到艺术系教学楼二楼的欣怡停下脚步，窗外的暮色正不断逼近，湿漉漉的感觉缠绕着皮肤。欣怡泪奔。天气预报虽说今天阴天但没说会下雨啊！害她没带伞耶！ 不过控诉天气预报不准确也是无谓的，还是往上走调查音乐教室《月光奏鸣曲》事件吧。 上到四楼的时候，虽然楼外的雨声有一定的干扰，到还是隐约听到了钢琴的声音，给沉闷的空气注入了一些鲜活的节奏。 至五楼。走廊里回响着她鞋底与地面相触发出的足音。来到音乐教室门前，里面的钢琴音戛然而止。欣怡不假思索地拉开了教室的横向活动门。 在暮色笼罩的音乐教室，那个人坐在钢琴凳上，看向了欣怡。是一个女生。 严谨地说，是一位女性幽灵。 她直发披肩，柳叶眉下是一双灵动沉静的美丽瞳孔，仿佛比世人奉若珍宝的琥珀更为光彩夺目。薄薄的嘴唇和细腻的气质给人一种“清纯可人”的印象。附着在周身的那层淡白色的光膜，好像是从天而降的圣光般，与她的气质混为天然，一扫阴雨天带来的阴霾。 “你果然来了，欣怡同学。” 教室里突然响起第三个声音让欣怡吓了一跳。她这才发现，一个女孩背靠着墙双手环胸，正对着钢琴的方向而站。不是别人，正是上午在图书馆跟她搭话的女孩——欧阳瑾慧。 “欧阳——小姐。”欣怡屏息，在直呼她“欧阳瑾慧”之前，慌忙改口。 欧阳瑾慧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蓝方的员工也不是欧阳家的人，所以不用对我用敬称，叫我瑾慧就可以了，欣怡同学。” 欧阳瑾慧说完便静静地看着欣怡，观察她的反应。 虽然这个女性幽灵的出现是偶然，但消息能这么快散播出去却是她欧阳大小姐故意而为之。目的有几个，但最为主要的还是找个借口接近吴欣怡。欧阳瑾慧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脑中臆测欣怡接下来可能说的话。 欧阳瑾慧先前已经设想过一遍与欣怡的对话内容，所以她有把握对答如流。 来吧，快问。 欣怡眨了眨眼，看看欧阳瑾慧又看看灵，有些遗憾，但又有几分洒脱地说：“啊，你放心，‘先来后到’这个规矩我懂。那我不打扰你超度了，再见！”欣怡说完转身就走。 “你给我回来！”欧阳瑾慧话脱口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有失淑女风度。她没想到这个吴欣怡竟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难道她就不奇怪自己是怎么知道她的吗？就算她够聪明，能猜到欧阳家已经事先调查过她的底细了，这种时候也该稍微表示一下惊讶或不满吧？ 欧阳瑾慧最初是这么设想的—— 方案一： 欣怡：“咦？欧阳同学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瑾慧：“不要小看了我们欧阳家的情报网。我还知道你能看见灵，还有协助韩嘉煜超度万魂的事。” 欣怡：“咦咦咦咦咦？原来你早就知道！我还想极力隐瞒的说！” 瑾慧：“哼，都说了不要小看我们欧阳家的情报网。” 方案二： 欣怡：“欧阳同学……莫非也是来调查《月光》事件的？” 瑾慧：“你不用再装了。” 欣怡（心虚）：“我……我装什么？” 瑾慧：“你能看见那个幽灵。” 欣怡：“不、不会吧？这么快就穿帮了？” …… 结果，白准备，完全没用到不说，反倒被对方弄得一愣一愣的。上午在图书馆试探她的时候，见她极力隐瞒灵存在的事实，想来是韩嘉煜把她教育的不错，有严格遵守除灵师家的“灵隐”原则，所以欧阳瑾慧想着她一定会继续装糊涂。没想到这个吴欣怡不仅大大方方承认、接受，还把这个灵让给了韩家的敌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欣怡闻言站住，疑惑地看着欧阳瑾慧，“请问还有什么事吗？”她还要赶回家给嘉煜煮饭耶！ “你这接受能力也太强了吧？你应该问我啊？问我怎么知道你叫什么，怎么知道你能看见灵的！快，快问！” ……神经病？欣怡嘴角微微抽搐。感情这位大小姐是不甘寂寞类型的？ “唉……欧阳同学，我觉得欧阳家想获取近来嘉煜的超度情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你家那位死神还跟我有一面之缘，所以你们家知道我的情况也不足为奇啊。倒是你，既然你上午已经认出我，干嘛还要拐弯抹角啊，我不喜欢被人家拿来当猴子耍哎。” “哦，对不起。”……不对！她干嘛要道歉啊！不过，说来奇怪，这个吴欣怡用这种口气跟她讲话，她非但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挺新鲜挺有意思。依她的脾气，应该会觉得这个人是在找死才对啊？想想她那天顶撞哥哥的时候，哥哥好像也一反常态没有生气耶！ 欧阳瑾慧越来越觉得这个吴欣怡有趣了。 欣怡摇头一叹：“既然你们欧阳家已经插手这件事了，那么加油。我告辞了。” “慢、慢着！” 欣怡叹气，这位大小姐是想怎样啊？ 欧阳瑾慧急问：“你就这么走了？” “我不走还待在这里干吗？”欣怡的目的只是确认两件事：一是到底是不是有幽灵出没；二是这个欧阳家是不是已经知道她跟嘉煜的关系。现在水落石出，她还留下干吗？ “你……难道你不知道欧阳家跟韩家有万魂的比拼？难道你要将这个灵拱手相让？”她未免也太没有上进心了吧？ “我当然知道啊。可是，既然是你先发现的，那我也只好作罢了。” “我先发现的你就不争了吗？”欧阳瑾慧快被她气炸了，“不行！今天你一定要管这个灵不可！” 一直静默的灵看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沉吟了一下，然后配合着欧阳瑾慧的发言手指覆上琴键，弹了一小节激昂的曲调。 欣怡一脸无奈：“你也太随性了吧！”她想怎样就怎样啊？ 幽灵这时弹奏了一曲沉闷的小节烘托欣怡的心境。 欧阳瑾慧：“是你不求上进！” 幽灵配合她们的语速，很时宜地按下一个长长的高音。噔—— 欧阳瑾慧：“……” 欣怡：“……” 二女停止争辩，一齐看向为她们伴奏的幽灵。 欧阳瑾慧扶额：“清清，请不要给我们的对话加效果。” 被称为清清的女性幽灵手指离开琴键，笑了笑说：“哎呀，你们终于想起我的存在了。其实你俩谁都好，只要能够顺利超度我就行，我不挑的。” 欧阳瑾慧叹气。这个吴欣怡将她的计划全打乱了！“欣怡同学，我老实说吧，我们家不能对a大校园内的幽灵出手。” “……为什么？”见识过欧阳家那个黑衣死神的行事作风后，欣怡才不信欧阳家的人说的鬼话。 “a大是韩嘉煜的管辖区。如果欧阳家在韩家管辖范围内动手的话，那么今后韩家也可以随便到欧阳家的管辖区域狩猎。得不偿失。” “是这样吗？”欣怡将信将疑。 “是啊是啊。”无比诚恳地点头点头。 ……是才怪。欧阳瑾慧暗暗吐了吐舌头。欧阳家什么时候怕过韩家？就算在他们的领地内除灵韩家又能怎样？只是她现在不这么说怎么留得住这丫头？ “由于权属问题，欧阳家不便插手。可是身为除灵师家族的后人，又不能对清清放着不管……”欧阳瑾慧装作沉思的样子，眼珠转了转，忽然一拍手，“所以呀，你来超度就没问题了！我可以从旁协助你。既不违背我们家族信条，又不得罪韩家，两全其美。”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欣怡是不会轻易相信的。但是当她看到一直静静看着她俩说话不言声的清清渐渐露出了祈求的表情，心下又有点不忍。 幽灵会逗留在这个尘世间也是极其无奈的事情。他们又何尝想成为地缚灵？可惜凭他们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解脱。 欣怡的心就软了下来，反正超度后也算在嘉煜的头上，这样看来欧阳家似乎没占到什么便宜。 可正因为他们不占便宜，欣怡才觉得怪怪的。犹豫再三，加上欧阳瑾慧说的诚恳，欣怡还是接下了超度的任务。嘉煜发烧这几天万魂的任务毫无进展，现在帮他多超度一个灵也好。 欣怡走到清清面前，她似乎越发无聊，开始弹奏起《最炫民族风》来了。这钢琴版的《最炫民族风》……听起来也别有一番情趣啊！ “我说，静静啊。” “我叫清清。” 好吧，因为《最炫民族风》太闹了，不自觉就……欣怡慌忙改口：“那个，清清啊。” “嗯？” “你的眷恋是什么呢？” “眷恋？” “既然你有升天之心，却不得实现，说明你对尘世还心存眷恋。你只有说出来，我才能帮你解决。”欣怡稍微思考了一下，“你这么喜爱弹奏，是不是遗憾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音乐会？” 欧阳瑾慧看着欣怡，不错嘛，还挺上道的。这是韩嘉煜训练的结果？ 清清原本恬静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种很奇妙的变化，她激动地说：“别跟我提什么音乐会！我不想听！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 第77章 §§077愿者上钩 清清突然又开始弹奏起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二乐章，指速稳健，曲意凄怆。窗外淅沥的雨声如躁动的鼓点混入音乐之中，暮色渐渐逼迫，更显得教室凄凉萧索。 一种震人心魄的黯然自心中油然而生，凄美的音色在欣怡心中烙印下难以言喻的悲伤，欣怡仿佛与清清同化，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心在伤咏。 这下欣怡更不能不管她了。 “清清……”欣怡有点难过，但是为了超度她，又不得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是不是在音乐会上发生什么让你讨厌的事了？” 清清又伤心又害怕，停下弹奏的她双手抱头，微微颤颤地说：“不……不知道……” 一直沉默地欧阳瑾慧开口说道：“没有用的，如果是让灵讨厌的回忆，他们会选择把它忘了减少痛苦。所以……”欧阳瑾慧也在钢琴键上按下一个长音。噔——“帮灵找回遗忘的记忆并助其升天就是死神的工作。” 窗外雨渐帘纤，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头绪，欣怡便跟清清说好，明日上午她还会来教室找她。欧阳瑾慧虽然承诺家族不会对清清出手，不过这位大小姐似乎是打算观摩到底。 反正就算欣怡说：“你不准跟来！”欧阳瑾慧也不会听的吧。 欣怡回到嘉煜家，已经快七点了。虽然雨势减小，但是她一路骑车飞驰无伞可撑还是被雨淋了一身狼狈，所幸没有感冒，不然真的就和家里那位成双成对了。 用钥匙打开门，在玄关赶紧把鞋换掉，又脱掉袜子提在手上，进而走到客厅，一股扑鼻的火锅料味儿从餐厅飘来，振奋着欣怡的神经。 “好香啊。” 嘉煜穿着围裙从厨房冒出一个头，看见她湿漉漉的衣服，马上放下手里的菜走了出来，说：“你就这样冒着雨回来？你宿舍的同学都没有伞吗？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好去接你呀？” 她跟舍友分开的时候还没有下雨嘛……而且与其跑回宿舍去借伞，还不如直接骑车骑回家呢。 “我看雨小了才回来的，也就头发和外套顶着雨湿了些，没什么的。” “赶紧把湿衣服脱下来。”嘉煜垮着脸。 看她磨磨蹭蹭，嘉煜干脆动手帮她脱，又把她赶到浴室让她冲个热水澡，而嘉煜则是转身去卧室给她拿睡衣。 欣怡简单冲洗了一下，热水温润着全身，一扫被雨淋湿的阴霾，只觉心中是晴空万里。暖却身子她便关了淋浴，赶紧将水擦干，又用电吹风吹干头发，换上睡衣，从浴室走出。 开饭前，嘉煜先让欣怡喝了一杯板兰根冲剂，防止感冒。 还得让病人照顾自己，欣怡真没面子。 “嘉煜，你的烧退些了吗？” “热度下来了。”他可是吊了一天的针，不然晚上哪能这么有精神。 欣怡将信将疑地把手覆上他的额头，“咦？真的不烫了耶，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啊？” 嘉煜但笑不语，这时有人敲门，嘉煜转身去开门，看见文晖提着一大袋子站在门前，龇牙一笑：“我爸妈不在家，您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蹭口饭吃呗。” “我家可不是救济站。不过带手信自可另当别论。” 文晖晃了晃手提袋，“穆斯林刚切的羊肉卷和肥牛！” 嘉煜瞄了一眼那袋子，大概有三斤肉吧。原来又一个嘴馋的，今天吊完针嘉煜顺道买了海底捞的火锅料回来，文晖从那时就惦记上晚上这顿火锅了。 门给他打开，“进来吧。” 文晖在玄关换拖鞋，嘉煜拎着袋子往厨房走。欣怡坐在餐凳上用漏勺扒拉着锅里煮的鱼蛋。嘉煜见她睡衣第二第三颗扣子都没扣上，纤细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就那么露着，眉头一皱，“把扣子扣上。” “谁来了？”欣怡听外面有动静，扭头往客厅瞅。 “赶紧扣！” 欣怡赶紧将第二颗和第三颗扣子扣上。 “第一颗也扣上。” ……没必要吧？衣领卡着喉咙吃饭多难受呀。 “不要。”欣怡吐着舌头示威。开第一颗又不失礼，外面人不都这么穿么。 文晖刚好听见他们对话，心想，敢情现在嘉煜穿外套不爱系拉锁扣扣子，是受嫂子影响啊。 结果欣怡还是老老实实把扣子扣上了，现在不听他的话，晚上估计没好果子吃。想想他的“惩罚手段”，就让欣怡欲哭无泪啊。 不过他们的用餐气氛还算愉快滴。嘉煜是个心思细腻的人，火锅配菜准备得很丰盛，而且以欣怡喜欢吃的居多，还摆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牛羊肉已煮熟，嘉煜起身用漏勺捞出，全部盛到欣怡碗里。这口文晖想了一下午，于是腆着脸说：“老大，你也给我盛点呗。” 嘉煜于是用漏勺在锅里稍微一搅，瞅准，溜边沉底、轻捞慢起，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果然是符合他韩家公子的身份。 嘉煜反手将漏勺里的食物放文晖碗里，文晖顿时傻眼。 姜片。 “快吃，不用客气。” 欣怡摇头失笑，而文晖则是泪流满面。 “还要我帮你夹么？” “我自己来、自己来！” “晖哥也不是外人，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动筷嘛。”免得被嘉煜整。 女主人虽然没把文晖当外人，但作为蹭食主义者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用完餐收拾餐具的活文晖自然是要抢着干了。 韩先生和韩夫人向来分工明确，你做饭，我就刷碗。晚饭既然是嘉煜准备的，所以欣怡便主动洗碗了。文晖以为韩先生会来给欣怡打下手，没想到韩先生倚着厨房门，吃着圣女果，看他俩忙活。 这倒是有了文晖这个帮佣，韩先生还真不客气，真没拿他当外人。 “嫂子你看，他都不过来帮忙，这样的男人还要他干什么，休了吧。”文晖摆出气愤填膺之势，为嫂子打抱不平。 “嘭——”文晖的后脑勺忽然被咬了一半的圣女果砸中。 “嫂子！你得管管。”文晖揉着后脑勺，再次泪流满面。 “嘉煜！” “手滑。” 拉倒吧，明摆着是故意的。 “嘭——”又一颗。 嫌他碍眼了。文晖品出来，赶紧帮着收拾完，道了句“多谢款待不打扰了你们休息吧再见”就赶紧退场了。 欣怡看着被关上的房门发怔。“……晖哥是不是学过相声？这般口齿伶俐吐字清晰嘴皮子溜索。” 回身看住嘉煜，他的目光分外柔和。“他会不会相声我不知道，我可是会演小品。” 这可奇了。“你还会演小品？” 嘉煜点头，眼底闪过揶揄之意，“当然。不过演小品都是需要帮手的。” 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欣怡终于反应过来，暗骂自己是笨猪。 他轻笑，将欣怡横抱，“我给你演一个‘七擒七纵’。” “你够了！每天都这样我会被你累死的！” “……不怕……明天是星期六，你可以睡个懒觉补回来……” #￥%&！ 欣怡的抗议声已被嘉煜的热吻吞没。 如果说嘉煜家里现在是一片春光旖旎的玫瑰色，那么欧阳家则可以说是严肃的灰色。 自听完亲妹妹的汇报后，欧阳瑾瑜就一直冷着脸，让管家和佣人们怛然失色、胆战心惊。 虽然大少爷平时就不苟言笑，但至少表情上还有个温度。现在……佣人们切实的感受了一把北极的寒冷生活。 欧阳瑾慧倒是没有被哥哥的冷脸吓到，优雅地端着欧式茶杯，品着红茶。一杯茶尽，手点着桌子让女佣倒茶。 “你还有兴致品茶？”欧阳瑾瑜斜睨着妹妹。 “哥，你这是在生什么气？” 瑾瑜抽气，咄咄逼人：“阿慧，你是不是喜欢韩嘉煜？” 瑾慧终于很不文雅地喷了口茶，难过地用手帕抹抹嘴，咳嗽着说：“哥！我喝茶的时候请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喜欢他？啊呸—— “呵，不喜欢他，那还帮着外人算计你哥？” 瑾慧擦完嘴，将手帕递给女佣，看向哥哥：“何出此言？” “你还好意思反问我？你学校的那个灵，不通知我去处理也就算了，还把她让给了韩家人？你是嫌你哥哥除的灵太多了，所以帮韩家平衡一下是吧？” 欣赏着哥哥的皮笑肉不笑，瑾慧端起蓄满的茶杯，“哥你误会我了。清清让给那个女孩我有我的用意。” 瑾瑜眉毛一挑，瑾慧继续解释：“我之前也说过，韩嘉煜最大的弱点就是吴欣怡。只要掌握了她，我们就能掌握住韩嘉煜。我们家就能稳操胜券。” 尽管欧阳家不择手段除灵，却还是远远落后于韩家的万魂进度。虽不愿承认，但技不如人也是事实。 瑾瑜神色稍缓，喊来管家：“老邱，你去开张支票过来。”这世上有太多见钱眼开的女人。 “哥，用钱是没用的。她会跟韩嘉煜在一起，并不是看中韩家的家世与财产。”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人。我觉得她……挺好玩的。”瑾慧顿了顿，“你知道吗？她今天在得知我的身份后还敢教训我耶！跟那些溜须拍马的家伙不一样。我觉得韩嘉煜会这么喜欢她，也是因为这个吧。” “所以你一新鲜就把这么大的饵送给她了？” 瑾慧讪笑：“饵没有吸引力，鱼儿怎么肯咬钩呢？我要给她足够的糖，把她哄开心，她才不会提防我，才会心甘情愿为我们欧阳家做事。” 这话也确实有道理。 一个灵而已，他欧阳瑾瑜不是赔不起。 “要是搞砸了……”瑾瑜也端起茶杯，“打你屁股。” 瑾慧表面堆着笑，心里却有点发虚。好像这个欣怡同学经常不按套路出牌，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的思维模式不一样…… 大概，可能，八成……没问题吧？ 瑾慧偷偷捂着自己的臀部。 老天保佑，南无南无！ 第78章 §§078为君分忧 韩先生贯彻执行完他的“七擒七纵”后非常满足，睡得香甜，哪怕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欣怡看着他有些无奈，每晚都是如此他竟然一点也不厌烦，似乎是想把以前孤枕难眠的辛酸靠这种方式一一弥补回来。 嘉煜本是个睡眠很浅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就能立即醒来，但自从她夜夜陪伴在他身边后，他就睡得像个死猪一样沉了。 欣怡轻悄悄下了床，去书房找来他的生死簿。这东西她只看嘉煜用过一次，很多功能还不晓得要怎么用。本以为这东西跟人界的ipad大同小异，没想到实质差别还是挺大的，先不说有很多在人界只有在科幻电影里或者是游戏里才见过的功能，最关键的一点是，想要使用必须经由主人认证才可。欣怡研究半天才搞明白这所谓的认证就是要采样主人的指纹。 高级货，真是高级货历经多少代才在5s上实现了指纹识别认证功能，没想到这项发明在冥界早就是司空见惯。欣怡想象着阎王大人喝着茶讥笑人间科技落后的模样，顿时擦了一把汗。 清清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愿意回想，如今想知道跟清清有关的资料，就只好借助生死簿的力量了。这事跟欧阳瑾慧有关，欧阳两兄妹对目前的嘉煜来说是禁忌。他好不容易从小宝事件的阴影中渐渐走出，这种时候可不能让“欧阳”再来刺激他的神经。欣怡打从一开始就决定要瞒着嘉煜自己解决。 “这破玩意就不能换成输入密码的方式吗？” 嘉煜的所有密码都是她的生日，如果是数字密码，她都不用费力去破解。 没办法，欣怡只好抱着生死簿回到卧室，手抓着嘉煜的手按在生死簿的“认证页”上，让机器采到他的指纹。 ……怎么有点杨白劳卖女儿的感觉？ 认证成功“哔——”的一声，吓得欣怡差点没抓稳生死簿。她不知道怎么把这机器调成静音，只怕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要吵醒他了。 欣怡急忙看向嘉煜，只见他睫毛微颤，身子动了动，手自发从生死簿上移开，“唔……”他的唇间突然发出一声低吟，他的手臂慢慢往外移动，像是在寻找她的身体一样。 欣怡赶紧钻回被窝，心“扑通扑通”直跳，仿佛要跳出她的胸膛。嘉煜的手碰到她的腰，马上像蛇一样将她环住，挪着身体往她怀里钻了钻，搂着她继续沉沉睡去。 他没醒，她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忆着上次嘉煜查找小满父母信息的情况，欣怡摸索着找到“冥界情报站”，点进。 依旧是那个古香古色的小酒馆，给予情报的鬼差依旧是笑的那么欠揍。欣怡乱点一通，终于找到了输入姓名的地方，她尝试着输入“清清”，没想到鬼差那双贼眼睛骨碌碌转了一会后，还真给她找出来了。 欣怡一边默记生死簿上的信息，一边时刻警惕枕边人会不会醒来。嘉煜在她怀中熟睡的像个孩子，软软的头发贴着她的睡衣，一撮两撮，仿佛要与她融为一体。欣怡轻轻摸着他的头，指入发根，柔柔软软，又有些扎手。她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才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晚安，嘉煜。” 第二天欣怡起得很早，嘉煜还在熟睡，欣怡在桌上留了一张便条说自己回宿舍一趟，一会就回来，然后便拿着小手包草草来到了音乐教室。 欧阳瑾慧已经恭候多时，正在静静聆听清清演奏《致爱丽丝》。 清清见到她来，停止弹奏，扭身看向她，问：“怎么样，今天能超度我了吗？” “啊……啊。” 欣怡挠了挠脸，先确认生死簿提供的信息是否有误。 “清清，你曾经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吧？你的名字，是叫宋清清对吗？” “是啊。”清清一脸自豪，“艺术一班的宋清清，我可是艺术系的当家钢琴师，而且还荣获过‘小金星杯’全国青少年组大赛冠军呢。哦呵呵呵~” 生死簿给出的信息果然非常准确。 “那清清，蔡昕，你还记得吗？” “菜心？”坐在一旁的瑾慧端正了一下坐姿，插嘴道，“菜心可是好东西，我喜欢吃白灼的。” 欣怡苦笑：“不是蔬菜，蔡昕是个男人的名字。” “名字？蔡昕……”瑾慧嘟囔着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眉头是越皱越紧，坐姿也一改风格翘起了二郎腿，手抵住脸颊，不住地摇头嘀咕：“怎么会有父母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难道祖辈是农商吗……？” 要是抱怨名字起的不好，貌似你们欧阳家也没资格说人家。你哥哥还不是叫金鱼（瑾瑜）吗？还有我家那位叫甲鱼（嘉煜）……莫非除灵师三家都是离不开水的喔？那么邓家的女儿又叫什么？“邓莲玉（鲢鱼）”吗？……不对不对，我干嘛要去想这个问题！ 欣怡连忙摇头驱散掉脑中的胡思乱想，看向一旁不说话的清清。 清清双目圆睁，感觉瞳仁都要放大了。 欣怡的话似乎唤起了她少部分的回忆。她微微抬头，思绪飘向了远方。良久良久，才说：“啊……我想起来了，蔡昕！对了，蔡昕！那个家伙说什么也不让我去参加音乐会！” “说起来这颗菜到底是何方神圣？”欧阳大小姐问。 “是清清的朋友。而且还是……” 还是今年学校新聘任的校医。 “喔……”瑾慧若有所思地看向清清。欣怡说了一半的话，让她误以为清清跟那个蔡昕是一对恋人了。 “我想起来了，那一天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天……我本来是要参加校音乐节的……可是那个家伙拉着我就是不让我参加。我问他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清清回忆着，“当我甩开他赶到大礼堂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我的节目。我一气之下跑出了学校，结果……” 结果就遭遇了事故。 几年前，这附近发生过一起特大连环车祸，清清就是在那个时候不幸蒙难的。当年的报纸上也刊登着清清的名字。 “所以——”瑾慧站了起来，仍保平静达观的神色，但是她讲出来的话可不能让欣怡平静：“把这个蔡昕找出来，然后暴打一顿给你出气，你就能如愿升天了是吗？” 欣怡汗颜。想起前日她哥哥的除灵手段，心想欧阳家莫非都是民风彪悍？ 对于瑾慧的“建议”，清清既没有阐述感想，也没有泼冷水，而是轻巧的移开了视线。清清与瑾慧相识还不到一天，就已经巧妙地掌握了与她相处的技巧，这点让欣怡佩服不已。 与人相处果然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啊！ “他明明知道弹钢琴对我来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清清把视线转向了欣怡，“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挠我登台演奏。为了音乐节我可是准备了很久……” 清清频频摇头，为自己扼腕叹息。 欣怡想起昨天傍晚初见清清时她的样子，那时她很微妙地表达着她对蔡昕的愤慨，可是现在也只是伤脑筋的程度，欣怡一直担心提起“蔡昕”会让她暴走恶灵化，结果倒是自己多虑了。 松了一口气，欣怡建议：“不如听听看他怎么说如何？他现在是我们学校的校医。” 蔡昕刚被聘请到学校，清清的灵就出现了。缘分还真是不可思议。 蔡昕是一位非常称职负责的医生，即便是周六日他还是坚守在校医务室。欣怡刚一进门，蔡昕就认出了她，微笑着打招呼：“吴同学，你男朋友的发烧好了吗？” “怎么韩嘉煜生病了吗？”瑾慧看着欣怡，脑子里开始盘算到底要不要在他生病期间做些文章。 “啊，昨晚量过体温，热度已经退下来了。” “不能大意哦，给他开的药还是得让他坚持吃完这个疗程。” 真不愧是医生，时时刻刻为病人的身体健康着想。 欣怡看向在一旁默默站着的清清，她并没有像她们想象中的那样，在见到蔡昕本人后感情有出现很大波动，她反而非常平静，平静的就像是冬日的湖面一样。 是该说她教养好呢，还是该说她根本就没把蔡昕当回事呢？ “那你们来医务室有什么事吗？”蔡昕友好地转向了瑾慧，“莫非是这位同学不舒服？” 瑾慧懒得搭理他，欣怡连连摆手，“不是的，是我有些不舒服，自从听完同学给我讲的鬼故事以后，我每晚都做噩梦，没办法入眠。老师，能不能给我开点助眠的药？” “不行哟，这类的药物还是少吃为妙。你可以睡前做做体操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呀，把心态放松，这世间哪里有鬼呀，不要自己吓自己了。” 欣怡做出很害怕的表情，颤着音说：“可是真的有鬼耶！就在音乐教室里，钢琴莫名其妙就响起来了，我亲眼看见的！”她环抱住双臂，不住地哆嗦，“我听同学说，几年前学校有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出车祸死了，她当时就是音乐班的学生。所以都在传是她的鬼魂在弹奏！真是可怕，我每晚都能梦见一架钢琴自己动起来！” 蔡昕的面色越来越凝重，瑾慧在一旁暗暗佩服欣怡的演技。这段鬼故事被她描述的有声有色，而且她害怕的样子也非常逼真。 欣怡的话让蔡昕的胸口紧绷。被这一感情驱使，蔡昕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温柔的笑容了。 “是……宋清清……吗？” 蔡昕会这么快就说出这个名字倒叫欣怡颇感意外。 “老师，你也知道她的事啊？” 蔡昕的笑容就有点苦，“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她是我的病人……” “病人？她有生病吗？”怎么从没听清清提起过？ “嗯……虽然不是什么致命的病症，但是对她而言却是很致命的一种病。唉……可惜我千算万算，还是害她丢掉了性命……” 第79章 §§079交个朋友 蔡昕的表情变成了无限惆怅扼腕。 对于一个钢琴演奏家来说，他的手指就是他的生命。 偏偏清清的手指出了问题。 假期到亲戚家作客的时候，清清的手被亲戚家的小狗咬伤了肌腱。虽然很快就医，手指肌腱也基本康复，但弹钢琴还是个大问题。 “建议你近期还是不要弹钢琴。” 蔡昕曾经对清清这么说。 “我的手已经好了。这是你说的。” 这就是清清的回答。 ——是，的确是他说的。他也没有说谎，只是有所保留。 手已不影响使用，但是弹钢琴不在此列。 只因像清清这样一个以弹钢琴为生命的人，若是告诉她以后再也不能弹钢琴，就等同于要了她的命。他只能这样说，短期内，不要弹。 清清也有一直遵医嘱，可是校音乐节，是她期盼已久的日子。那一天，她就算死在那，也一定要弹奏。 对于一名医生来说，不觉得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来的更重要。钢琴家的执着在医生眼里变成了可笑。 但是意外的，他又能体会到她的苦心。 蔡昕听说了，a大音乐节要她演奏的曲目是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第三乐章。那首曲子极快，演奏时手指要灵活有力——对于她的手指肌腱来说是极伤的。 实话实说？告诉她你的手若是再弹钢琴可能会废掉？ 可是他又不忍见她绝望的表情。 索性就唱个黑脸吧，他想尽办法拖住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弹奏。只要过了这个对她来说“非弹不可”的校音乐节就没有问题了。 但是他又能如何真的拖住她？最后还是被她狠狠推开。那一推她分外用力，似乎是在以此证明自己的手已经完全不碍事。 后来的事，蔡昕也听说了。 她确实没有参加音乐节。 她死了。 看着她的灵位，他懊悔万分。如果当初不拦着你，索性让你弹个尽兴，你也不会丢掉性命了吧？ 即便手的病症复发，但至少，人还活着。 人活着，就总还有希望的。 医务室里，轻薄的窗帘正随风舞动。窗外乌云密布，天色渐暗，似乎随时又可能飘起雨点。 听完蔡医生的回忆后欣怡无限感慨，世间往往有多少事，是弄巧成拙呢？ 清清听完蔡昕的叙述久久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双手，盯了很久很久，最后在欣怡和瑾慧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轻声：“哼，真是多事的男人。” 困扰她不能升天的答案，竟会是如此可笑。 可是她看着蔡医生的目光却是分外温柔。 之后，她便升天了，走时再没有一丝留恋。 害蔡医生回忆起这么痛苦的事，欣怡连连道歉，蔡医生挥着手，说着“没事”。 他当时的表情，应该是笑着的吧？ 他不知道欣怡说她睡不着是为了套话的借口，一连给出很多助眠的建议。 “还是不建议你吃药。” 欣怡觉得，他真是个好医生。 辞谢蔡医生，欣怡和瑾慧一前一后走出医务室。 空气中已有了黏着的感觉，湿冷的风缠绕着皮肤，紧接着，一滴，两滴，顷刻间雨点就争先恐后地落下，沥青路面很快披上了一层深黑色的雨衣。 她们又只好折回，站在楼道门口。雷阵雨，欣怡想着等一会雨势就会渐停，这时瑾慧掏出手机，按下管家的电话号码，待接通后，说：“老邱，来接一下我，在b区大楼门口。” 本以为要等个把时间，结果瑾慧挂断电话没几分钟，远处就看见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向这边行驶而来。a大是绝对不允许外部车辆入内的，学生的车也不行。不知道欧阳家是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a大车辆通行权。 车子在她们面前稳稳停下，一个中年男人从驾驶位撑着伞快步小跑到瑾慧面前，那硕壮的啤酒肚随着他的步伐上下弹跳，显得非常滑稽。 “两位小姐，请。” 伞很大，可供三人共撑，而老邱更是殷勤地把伞柄往自家小姐那边斜，任凭自己被风吹雨打，也不可撼动对欧阳家的忠心。拜此所赐，两人站在伞下是绰绰有余。 “上车吧，欣怡同学，我送你回去。宿舍，还是哪里？” “谢谢你，那麻烦把我送到教工住宅区。” “韩嘉煜家？”瑾慧淡淡一笑，“老邱，先去韩家的房子。” “是的，小姐。” 一直撑伞到两位小姐坐上后座，老邱才收了伞快步跑回驾驶位。他的西装尤其是肩膀沾了水，他便很仔细地擦掉后，才入座开车。 趁这空当，瑾慧抓紧机会增进感情。 瑾慧说：“本来今天想邀请你到我家做客，但是念及韩嘉煜生病和天公不作美，所以作罢。如果明日天气好转，不知道欣怡同学能不能赏这个脸？” “请我？” “是。在今天见识了你的超度技巧之后，我觉得我们欧阳家有很多值得向你学习的地方，希望欣怡同学不吝赐教。” “可……可你们是除灵师家族吧？轮得到我这个外行教你们吗？” “欣怡同学过谦了。虽然同为除灵师家族，但是每个家族的做派不尽相同。冥府一直提倡这边的除灵师多多超度，为了响应冥府政策号召，我们家族希望能尽早掌握超度的诀窍。” 欣怡眨了眨眼。超度有诀窍可言吗？不就是想方设法达成亡灵的心愿？ “你们可以跟同为除灵师的另外两个家族请教啊？” “邓家没落久矣，家中无男丁，所以已经许久不从事死神这一隐职了。而韩家与我们家由于赌约的关系，立场使然我们不便向他们低头请教。欣怡同学不是韩家人，而且对超度颇有心得，还希望你不吝赐教。” 竟然把头都低下来了。堂堂世家大小姐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也许欧阳家本质不坏？ 老邱也彬彬有礼地说：“还请这位同学答应。我家小姐是真心想跟您交朋友的。”说着说着，开始老泪纵横了。“唉……因为欧阳家世背景太显赫，我家小姐从小到大连一个知心朋友都没有。何等悲凉！何等寂寞！” “别说了，老邱。”瑾慧也开始做着抹泪的动作，“说多了都是眼泪。” 欣怡汗颜。这说着说着，怎么变悲情戏了？ “唉……” 喂喂，怎么又忽然换成一种“没办法了呢”的表情？ “欣怡同学，我想你可能不了解我的苦楚。因为我是蓝方总裁的女儿，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不是对我敬而远之，就是阿谀奉承，我从来没有交到过女性朋友……” 原来她是想要朋友啊？ “而欣怡同学你是第一个一点也不在意我身份的人，能够跟我正常交流，而且还是灵感女孩，我不用对你隐瞒灵的事。所以……”她双手握住欣怡的手，一脸真诚，“能不能请你做我的朋友呢？” 欣怡还是被人家第一次说“能不能做我的朋友”，有点不适应。所谓朋友这种关系，都是在人与人的相处间自然形成的。不过，对于这位大小姐来说，应该是迈了相当不得了的一步吧？ “哦……嗯，那我们就当朋友吧。” “真的吗？” 瑾慧很高兴的样子，前面开车的老邱也连连说着“恭喜小姐”。欣怡觉得他俩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夸张啦…… 于是在欧阳小姐的盛情难却下，欣怡跟她交换了电话号码。 车子驶入教工住宅区，停在嘉煜家楼下。 “谢谢你们送我回来。” “明天见哦，欣怡同学。” “呃……”欣怡讪笑。不是说明天如果天气好转才邀请她的吗？莫非欧阳家还要人工消除雨不成？ “对了，欣怡同学。”车子发动前一刻，瑾慧忽然降下玻璃窗，“我们家向你请教超度的事，请先不要跟韩嘉煜提起。你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设法阻挠的。” “我觉得嘉煜没有你说的那么坏吧……” “就这么说定了哦。”微微一笑，冲欣怡潇洒地挥挥手，车子开走了。 回到家中，嘉煜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点着生死簿做冥思苦想状，好像在查什么信息。欣怡就有点心虚……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颤颤巍巍走到他旁边，就听他嘀咕：“怪了……怎么多了一个……” “什么……多了一个啊？”欣怡笑吟吟地问。 “万魂的数据，多了一个灵。” “那现在是多少个了？”欣怡扒着他的手臂看。 “九千八百七十三个。我记得之前是七十二个来着……”猴年嘛，七十二变，七十二变，所以这个数字非常好记。 嘉煜忽然看向欣怡，“宝贝，你该不会……悄悄摸摸地超度亡灵了吧？” 好敏锐！ 欣怡赶紧看向地板，后背僵直，直流虚汗。 你说他今天非要翻什么生死簿啊，莫非他还跟花岛咲一样有电波感应能力不成？ 欣怡的目光像漩涡一样在地板上打着转儿，心里琢磨该怎么应对他这句话。 承认？——不成，他一定又要教训她了。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韩嘉煜训话。 不承认？——可是能瞒得过他吗？这人猴贼猴贼的，脑袋里装得全是精明。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的这些小动作嘉煜全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有点忍俊不禁。她还用琢磨怎么编谎话骗他？跟她相处半年多若还是掌握不了她的那些小动作，嘉煜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训她？那他哪舍得。 不训？她太没记性。 “唉……”嘉煜把生死簿放茶几上，将她拥入怀中，如果想要他这辈子对她说一句重话，估计他得打娘胎里再重生一回才行，“老婆，你只要开开心心上学就好，万魂的事情不用你操心的。”还有就是让他欺负就行了。 “我不是你助手吗？”她噘嘴。 “是喔，是贤内助来的喔？”他咬住她的耳垂，“贤内助都要做什么呢……？” 他咬的她好麻！她一边躲一边颤声：“要做什么？” 他轻笑：“我们已经a了，什么时候可以c呢？” 在日本漫画里，a常常用来表示接吻的意思。 他们确实是没少a…… 那c嘛…… c…… 欣怡的脸迅速变红，热气很快红透了耳朵根，大脑随时会像小火山一样喷发。 他最近不是一直干着往c过度的事嘛…… 嘉煜就喜欢看她害羞的反应，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可爱有趣。“嗯？什么时候可以？” 欣怡表示：贴这么近，宝宝有点方！ 第80章 §§080神秘信件 欣怡盯着地板“这个、那个”了好久，想想他是憋了很久……似乎不利于身体健康…… 算了，豁出去了！ “那就……今晚……好了……” 嘉煜那火热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捉弄之意愈发明显。他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圈住她的身体，情难自禁地挑起她小巧的下巴，再度轻轻含住她那圆润的耳垂。“真的？今天晚上？” “什么蒸的，还煮的呢……”欣怡紧紧揪住他的前襟，阵阵酥麻感在心中泛起甜蜜的余韵，她害羞地垂下螓首靠在他肩上，可爱的脸蛋透出一片妩媚的绯色。讨厌啦，她今天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他攻陷了啊？像是要扳回一城似的，她轻轻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嘉煜眸中的笑意更浓，知她是害羞，却难得没有趁机继续吃她豆腐，只是轻抚着她的侧脸，在那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捏了捏。“虽然老婆大人恩准了，不过今晚还是不要了吧。” “啊？为什么啊？”难得她下定决心了耶！ 她都没察觉出她这番话透着点点失落之意。嘉煜“噗嗤”一笑：“哦……我都不知道原来欣怡这么想要我啊？之前那番娇羞之态是你欲擒故纵？” “纵你个头！我还关公战秦琼哩！” 这是词穷了吧，开始乱整词汇了。嘉煜好笑地弯起嘴角，“我倒是想像关公或秦叔宝那样驰骋，不过今天真的不行，来日再战。” “今天怎么了？” “你呀，小笨蛋，你忘了今天是你什么日子？” “啊？什么日子啊？”欣怡一脸莫名。今天不是她亲戚来的日子啊？ 嘉煜捏捏她的鼻子，“今天可是你的‘中奖日’啊。”真是个小笨蛋，还好她遇见的是他，若是换成别的那些不负责任的男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乱来害她“中奖”，她岂不是要哭死？ 欣怡眨了眨眼。难怪她今天这么容易就妥协，还有一点……欲罢不能……原来是生理需要啊……这就不能怪她不矜持了。 “你……你就不会做做措施什么的……”一层羞赧的红晕飘上欣怡的脸颊，情侣之间这样的情话本属正常，可她还是会觉得很难为情。 “做措施干什么？”他一挑眉，竟然一本正经说着这个问题，“戴着那个东西一点也不舒服，我才不要戴。宝贝忍一忍啊，过两天我会好好满足你。” 他竟然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而且明明是他想要！怎么到他嘴里反倒成了是她想要了啊？真是太无耻、太不要脸了！ “满足你个头啊！我、我才不想要呢！” “不想要？”他的手越发不安分，招逗着她，“你的反应明明就是想要……” “别、别揉啦……大白天的……嘉煜你就是个色狼！无耻变态闷声大色狼！” 嘉煜微微一笑，将她柔若无骨的身子搂得更紧，十分满足她紧贴着他的感觉，“欣怡，你可知狼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贞的动物？它们一生只会寻得一个伴侣，相依为命，从不分离，公狼若死了，母狼宁可孤独至死，也不会另寻伴侣，母狼若死了，公狼也只会孤独地守着它们的洞穴，绝不会另结新欢。” “真的吗……？”一直觉得狼是天性凶残的动物，原来它们对伴侣是这么忠诚的喔？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被嘉煜牵着鼻子走。 “嗯。所以你不能控诉我色啊，你不觉得对自己唯一的伴侣一点色心都不起这才叫无耻吗？”嘉煜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性感的浅笑，以修长的食指轻抚她的粉腮。 “该不会又是你耍我吧？”他可没少戏谑她。 嘉煜立即眨着眼说：“真的。” 欣怡怀疑地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总觉得似乎又着了他的道儿。 嘉煜一直噙着笑，这时外面有人敲门，他这才收回笑容让自己变得正经些，起身去开门。 “您好，顺丰快递。请问吴欣怡小姐是住这里吗？”快递小哥很礼貌地将印着“sf”字样的文件封的正面拿给嘉煜看。 确认收件人是欣怡无误，嘉煜代她签了字，关好门，拿着文件封递给她。 “买的什么？” “嗯？我的快递？我没买东西啊！再说了，就算买也是寄到学校的保安室，我又不知道你家地址。” 欣怡狐疑着接过快递，蹭蹭蹭三下将封条撕个稀巴烂，摆出掏鸡窝的架势眯着小眼瞅着里面的东西，鼓捣鼓捣，抽出两张长方形的纸条。 看着像是门票。 嘉煜一屁股坐她旁边，身子一斜脑袋往她大腿上一枕，两腿一蹬跟个大爷一样一躺，交叉着手臂仰视她。 她的腿已经是嘉煜御用的枕头了。 欣怡双手高举到鼻尖附近，借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着门票，上面用油彩绘就，红色与白色占据了大部分的画面，然后就是窸窸窣窣各种斑斓的配色。欣怡横着看完竖着看，连说这配色还真是有够精妙的。 嘉煜暗自好笑，你又没学过色彩搭配又懂什么是精妙了？看也看了，夸也夸了，他都躺这么会儿了，是该放下跟他接着亲热了吧？结果欣怡继续拿着横着看完竖着看，还时不时扭着身体换角度看，兴致昂扬时又晃着双臂拿远处瞅瞅，一颠一颠的，嘴里发出类似学者苦心钻研某作品时独有的冗长“嗯嗯”声。 嘉煜枕在她大腿上直担心，再这么大幅度的研究来研究去，他分分钟就会被甩在地上。油彩画虽然画的抽象了点，但也不至于研究这么老半天吧？于是嘉煜伸着脖子也去看她手上的门票，看看上面究竟描绘着何方妖怪，能让她这般弃怀中“秀色可餐”的美男子不顾，一心沉醉于油彩画中的世界。 红白主打色看上去像是人的服饰和头发，也就是说这是一幅人物画。如果嘉煜没猜错，这画的应该是犬夜叉。虽说作者的画还不到还原高桥留美子原画的程度，但是也明显是个有功底的画家，无论是色彩，还是形态，都描绘得栩栩如生。 嘉煜不禁纳闷，连他都能看得出来这上面画的是犬夜叉，欣怡竟然跟那里研究半天？要知道欣怡的脑袋可是由动漫元素构成的，没道理看不出来。 为了他能躺着舒服些，嘉煜开口：“是犬夜叉。” “我看出来是犬夜叉了。” 那你还跟那研究什么？ “可是这一坨一坨的颜料糊上去看着跟屎一样，看着好恶心哦。” “我觉得画的挺好啊。” “像屎一样。” “油画的表现风格就是如此啊。” “像屎一样。” ……要不要重复三遍。 “欣怡，女孩子不要总是将屎啊屎的挂在嘴边。” “也许是跟你处久了，潜移默化？” “……”不愧是他媳妇，丝毫不动声色就报了刚才被他捉弄的仇。 似乎是毁了她心目中的犬夜叉令她相当不满，再次抒发了一遍“像屎一样，莫非这位画家的大脑是屎构成的吗”，欣怡终于将目光移向了重点——也就是所谓门票背面印着的信息。 “星光动漫展……” 谢天谢地她没有吐槽“星光”这两字。嘉煜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身将头面向她，贴着她小腹，右手环住她的腰肢闭着眼小憩。 “展会地址：xx国际会展中心一楼，展会时间……卧槽？！今天是最后一天啊！” 宛如超级赛亚人变身之势，欣怡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周身也咻咻咻燃起斗气。原本像树懒一样挂在她腰上的那位终于抵不过伟大地球引力的吸引，分分钟被摔在了地上。 四脚朝天，四仰八叉。被茶几和沙发卡住动弹不得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不知因何事而激动的媳妇小宇宙爆发之际还在他腹部踩了他一脚。 “呃——！……谋杀……亲夫……” 堪比杀猪时的惨叫，肢体成v字型。 欣怡这才惊觉给了他一脚，赶紧去扶他：“嘉煜……没死吧？” 嘉煜一脸痛苦地看着她：“……你想我说什么？” “呃……还是沉默是金吧……” 拽了半天，总算把他拽起来。欣怡讨好地为他拍去身上沾染的少许灰尘，“哎嘿……对不起嘛，嘉煜。” 他不想说话了。 “嘉煜……我们去动漫展吧，现在就走。”她摇着他的胳膊，嗲嗲地撒着娇。 虽然尚未搞清楚这两张会展票是哪里来的，但是不用白不用啊！欣怡身为动漫达人的细胞在燃烧ing！ “无语”也好，“脱力”也罢，恐怕都不能切实地形容嘉煜此刻的心情。她身体前屈脸渐渐朝他凑近，率真而热切的目光，感觉她连瞳孔都放大了。在她这样眼神的驱使下，嘉煜根本没有办法对她说个“不”字。 “……下雨哦。” 原则上这语气已经等同于点头同意了。 “这点毛毛雨哪能算得上雨呀！我们开车去，地下停车场跟会展中心是相连的，不会淋到雨的！”她继续晃着他的身体，总觉得再晃下去他就该散架了，“好嘛好嘛，去嘛去嘛！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嘛！” “……”摇啊摇啊摇啊摇。 “哎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混账傻[哔——]二货……（省略骂了三十秒的同义词排比句）现在才把票给我！第一天给我，我们第一天就可以去了嘛！好嘛好嘛！”继续摇，“去嘛去嘛！好嘉煜求你了……” “……好。”唉…… 谁让他韩嘉煜摊上这么个媳妇呢？ 第81章 §§081星光漫展 国际会展中心距离a大倒是不远，开车的话也就20分钟的车程。嘉煜一边开车一边质疑这两张票的来源，欣怡看着窗外想了想，脱口道：“可能是欧……哦买糕的！” 她本来是想说，可能是欧阳瑾慧寄来的作为增进友谊的礼物吧，话刚脱口便意识到“欧阳”不能在嘉煜面前提起，慌忙改口惊呼。 “怎么了？”嘉煜看了她一眼。 “呃……我忘了带相机了。” “用手机拍不一样嘛。” “那哪能一样啊？手机怎么可能达到相机的效果？” “差不多就得了。” 差不多就得了？欣怡眉头微皱，于是就这个问题以资深漫迷的角度与他争论。虽然初衷是为了转移话题，不过她现在已经把初衷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欣怡巧舌如簧、喋喋不休，嘉煜知道她的热血劲头一上来便根本停不下来，只好由得她说，又必须做出洗耳恭听的谦卑态度来聆听姑奶奶的教诲，只要被她看出你有一点不耐烦，跪遥控器那都不算什么，对他而言最严厉的惩处是三个月别想上她的床。 从出家门到抵达会展中心地下停车场，欣怡的嘴巴就没停过。嘉煜便想起周星驰演的《九品芝麻官》，只怕欣怡已经可以堪比包龙星的功力，除了不能把钢管说弯、死人说活外，她跟包龙星也差不了多少。 嘉煜把车倒入停车位，熄火，锁好车。这时姑奶奶也终于教育完了：“……就是这样，你懂了没？” “懂了懂了。”嘉煜点头点头再点头，“是我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我记得四楼有一家尼康专卖店，我们先上去看看挑一部单反然后再去看漫展好不好？” “干嘛要去买个单反？因为拍漫展就要买一部单反我有病啊？用手机拍不就完了嘛，差不多就得了。” 吴大小姐说完便下车昂首阔步往电梯走，留下在驾驶位目瞪口呆的韩先生。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她的阴晴多变化了，但是这还真是……果然女人心，海底针！他有自信能计算一切，却唯独琢磨不透这位！ 有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的女人么？！自打脸的事吴大小姐干的太多了，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嘉煜还能说什么呢？他赶紧下了车快步追上她，跟她肩并肩进了电梯。 电梯门刚一打开，马上两个奇装异服的女孩挂着笑脸迎了上来，见到嘉煜后笑容更甜，看着他的目光就要闪星星眼，其中一个柔声细语说：“二位请到这边买票。” “我们有票了。”欣怡从包里掏出门票递了上去。 女孩子接过将副劵撕掉，为了不破坏门票上的油画图案女孩撕得格外小心翼翼，可她这乌龟动作让欣怡难受极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冲进展会了。 “问一下，”嘉煜看着接过门票的女孩，“还有其它途径能获取到门票么？” “网上也可以买的。还有就是主办方会送一些票出去。”这事本来不该对外说，但是在嘉煜颜值的魅力下，女孩忘乎所以什么都抖了出来。 “主办方是谁？”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我们也只是临时雇员。” “哦，这样，谢谢了。”嘉煜暗忖，还是不清楚票是谁送的…… “祝二位玩得愉快。”迎宾小姐将门票双手递回，还附上了展厅的缩略图。 她话还没说完，欣怡就发出欢呼雀跃的长长一声“哇哈”，兴高采烈地跑了进去，嘉煜愈发无奈，接过被欣怡评价成“像屎一样”的犬夜叉大作。 这倒真是有了漫展忘了老公。 两个迎宾小姐目瞪口呆，注目着欣怡的背影有些羡慕嫉妒恨。能把这样的帅哥扔在一边，这女孩子什么毛病？ 嘉煜面色坦然，虽为受害人却仍显淡定，反正今天又不是第一次被她丢下，也算经验丰富了，而且为了能顺利c，现在绝对不能得罪这位姑奶奶。 尽管外面是阴雨连连，可展厅还是汇聚了不少游人，他们对动漫的狂热程度已经到了风雨无阻的地步。不过国际会展中心地下一层直通地铁，这倒也为这些动漫爱好者提供了便利。 嘉煜追上欣怡时，她正跟一个cosy成佐助的清秀男孩子对着话。 “我觉得你的气质也可以cosy成工藤新一耶！你穿日本高中校服一定也很好看。” “佐助”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睛眯成月牙一样，轻声说：“新一的头发不太好做，发胶固定的不好看起来就会很傻。” “唉唉，谁让青山刚昌就喜欢画这些呆毛呢。” “我还有很多作品的，都在我微信上。你要是想看可以加我微信，给我点个赞。” “好啊好啊，那我扫你吧！”欣怡雀跃地说着，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佐助”也打开了手机微信，让欣怡扫码。 嘉煜再一次大跌眼镜了，对这种只聊三句就能互加微信的行为实在理解不能。本来只是不太了解所谓的漫友圈子，但是在目击欣怡轻易把微信告诉陌生人后，则是对这个圈子充满了排斥，心中更是涌上一阵酸涩之意沿着全身脉络上下游走。 欣怡与“佐助”相见恨晚，相聊甚欢，完全把嘉煜忘在了一边。既然这样又何必叫他来？他真搞不懂跟那种涂眼线、化浓妆还佯装一副小鲜肉的男人有什么好聊的，竟然把他丢在一边不予理会这么长时间。 嘉煜不愿走近，看她聊得忘乎所以他即便靠近也会被她无视，那不是更尴尬？可他也不愿离得太远，就与她保持2米的距离，像个木头一样矗立在原地，心里画圈圈直诅咒这个男人。 这时后背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那只手拍完又马上怯生生地缩回，嘉煜回头一看，是两个学生妹，羞滴滴地看着他。 “请问……能跟你合张影吗？” “不行。” “拜托拜托……就一张。” “不行。” 欣怡扭头见嘉煜被两个小女生纠缠，便结束了跟“佐助”的对谈，过来挽住嘉煜手臂，“我老公不喜欢照相的，不好意思。” 她挽住他手臂时已让他的火气稍稍降下去一点，一句“老公”更是让他怒气全消，他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根本不关注那两个女孩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对欣怡轻轻说了一句：“走吧。” “哦。”虽然她还想再跟前面那个“时崎狂三”合个影，但是她从他平淡无奇的声音里听出他有些不高兴，于是收回心思老实跟着他走。 可是走着走着欣怡身体里的“动漫细胞”又开始蠢蠢欲动，看见前面有漫画家在为客人现场作画，便拽着嘉煜大步流星往那边走。 五张桌子并排被排成“一”字型，桌上除了摆放着画家们作画的工具和纸张外，还放着一些他们的作品给客人参考。 欣怡对比着五人的画风，最后将目光定在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哥身上，问：“请问画一张要多少钱？” “100。” 欣怡听后二话不说从包包里掏出钱包，取出两张一百纸钞递给小哥，“帮我画两张。” 其它时候嘉煜从未见她这么大手笔过，先不论漫画的价值，单从100元买一张纸来说是否有这个价值？嘉煜的判断是没有，但是欣怡一遇到跟“动漫”有关的事物她倒违背了自己坚守的原则。要知道欣怡向来是个精打细算的女孩，原则上是“太贵的不买”、“不管买什么一定要先砍价”，现在这般豁然大度，实在是让嘉煜哭笑不得。 小哥抬眼看了一眼欣怡，又看了一眼挨着她站的嘉煜，问：“妹子，是画你一个人的，还是连你旁边这位一起？” 小胖哥说话字正腔圆，还带着点儿话音，欣怡听出他是北方人，那说话的调调让她觉得非常有趣。 “画我们两个人的。” 胖小哥这回连看都不看嘉煜了。“哟，妹子，画你没什么问题，这位小哥我可画不来。” “为什么呀？” 胖小哥做着大手前推的动作，一脸正色，“哥从来不画颜值比自己高的男人。你想啊，这带着怨念画，作品能看吗？” “妹子就行？” “妹子、妹子自然就不一样了不是？看着颜值高的妹子那是带着赏心悦目的心情画的，那画出来的画自然就卖座。你要是让姚非拉天天蹲厕所里头瞅着凤姐照片画，他也画不出来啥好漫画。” 胖小哥手指点着桌子，沉吟：“嗯……不过既然妹子都交钱了，不画也不合适……”扭头喊邻桌的女孩：“哎，冰糖，有事干没？来来给这位帅哥画张相。”今天还没开张呢，煮熟的鸭子可不能叫飞了，画，必须画，说什么也不退钱。 欣怡失笑：“合着你们这些画家给人画像，都是男画师给女的画，女画师给男的画，才能出好作品？” “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有理有据，好吧，欣怡服气了。 冰糖妹妹听着招呼看向嘉煜，被那张清新俊逸的侧脸萌到，立马热情道：“请，请，快坐，帅哥想要什么风格的？文人墨客？古代侠士？还是现代小鲜肉？要么就是高冷总裁型？” 这都什么跟什么……嘉煜又不好驳欣怡面子，只好坐在冰糖妹妹面前。“随便你。” “那成，那我就自由发挥啦哦呵呵呵呵！” 冰糖嗲嗲的笑声直让嘉煜起鸡皮疙瘩。……为了让欣怡开心，忍住…… 欣怡也坐下来，笑道：“她叫冰糖？难道你叫葫芦？” “妹子咋这么聪明？没错，在你面前的就是葫芦哥，顺带一提，不要崇拜哥，哥就是传说。” 嗯，看你那体型就像个葫芦。 “妹子说说，你想要什么风格？哥给你画成个萝莉怎么样？” “不要！嗯……”欣怡想了一想，说：“我想被画成魔法师，穿着漂亮的法师长袍，手持华丽的法杖，脚下有魔法阵的那种。” 葫芦心想：这钱还真是不好挣。面上堆着笑，说：“哎哟，妹子真是慧眼识英才，哥最喜欢画魔法师了，一定给你画的棒棒哒。” 葫芦小哥还真是萌萌哒，欣怡想。 “那妹子坐端正了，摆个笑脸，哥尽量把你的特点全表现在画作上。” 于是欣怡呲着牙，“这样行吗？” 葫芦哥汗颜：“……妹子，你是想要画恐怖风格的么？” 第82章 §§082戏谑成风 欣怡于是又咧了咧嘴，问：“那这样呢？” 葫芦哥握着的笔就“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欣怡也知道自己的“笑容”可能比哭还难看，但是要她刻意摆出微笑的表情，还要做到自然潇洒、真心流露，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葫芦哥重新拿起笔，“这样吧妹子，哥先打草稿，你趁着这时间好好揣摩一下你的表情。” 客人点名说要画魔法师的时候，葫芦哥的脑海中就已经构思出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虽然这位客人的身材并不怎么热火，但是这种属于少女的纤细温婉却也恰到好处，谁说大波才能撑起一片天的？这种a—b的妹子也能萌力四射啊。至于魔法师的服饰，还是画保守点的衣服好了。葫芦哥飞快动笔，很快就画好了草稿。 接着就是对草稿的细部调整。 欣怡深深为葫芦哥的精湛画技折服，她也曾经尝试临摹漫画人物，看似简单，轮到自己亲自作画时却发现无从下笔。反观葫芦哥，分分钟就拟好了人物轮廓，现在他正在逐步修改细节，这也没花他太长的时间，按她要求，脚下踩着魔法阵，手持法杖吟唱咒文的女魔法师就成型了。唯有法师的面部还是一个大大的“十”字。 调整得差不多了，葫芦哥撂笔，抬头看欣怡，“妹子，表情酝酿的怎么样了？” 于是欣怡摆了一个笑容给他看，这次葫芦哥没有马上发表意见，欣怡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出她现在的笑容是“ok”还是“x”，一直维持着笑容，搞到脸部肌肉好疼。 葫芦哥终于叹了口气：“……妹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欣怡内心泪奔，果然还是“x”啊。 葫芦哥清了一下嗓子，说：“说有那么一天呐隔壁老王去理发店洗头发。洗头师傅给他抓痒的时候呢，老王的手机就响了，他一接，哎，是下属汇报工作，你说汇报就汇报吧，他还整得废话连篇的，老王就不耐烦了，对着电话嚷：‘重点！’那头还是啰嗦，老王就吼：‘重点！重点！重点！……喔哦哦哦哦哦！’” 原本四周喧闹的交谈声被葫芦这一嗓子整安静了，周围的视线全投到了他和欣怡身上。游客们本来以为这边是绘画区，没想到竟然是个杀猪区。 紧接着，就传来欣怡控制不住的爆笑声。 “……那边在干嘛？” “那两人是有病？” 不远处有人看着这边议论着，不过声音很快就被放映区那边的音乐所掩盖，没有传到欣怡这几个人的耳朵里。 冰糖和另外三位画手认识葫芦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逗比程度大家早已知晓，这个故事又至少听了四遍，见怪不怪了，所以大家丝毫没有受到逗比病毒的影响，笔下依旧勤快地给客人绘画。 其实这个笑话本身并没有那么搞笑，只是葫芦哥模仿隔壁老王被洗头师傅挠疼的惨叫声模仿的恰到好处，那宛如杀鸡一般的惨叫笑点十足。形容成“杀鸡叫”，那还算是美化了一下，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欣怡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个准确的词汇来形容，不过给她留下了足够震撼心灵的印象，感觉葫芦哥再叫下去就该下蛋了。 “噗哈哈哈哈——！” “搞笑吧？” “不是，是你比较搞笑，你太有才了！……哈哈哈……” 葫芦哥不光有绘画天赋，他的才艺表演也值得一看，他模仿的惨叫声加上那夸张的表情，着实将欣怡逗笑了。 “是吧？像哥这么叼的还有六个。” “好叼好叼。” 葫芦哥笑笑，扯皮归扯皮，葫芦哥还是趁欣怡流露出自然笑容的时候，用眼用大脑快速记忆她的笑容，分析人物特点后迅速加之在他的画作上。 嘉煜则是冷眼瞄着旁边这一组，方才葫芦突然爆出的杀鸡叫给他吓了一跳，然后紧接着就是欣怡夸张至极的爆笑声，他看得出来，她快笑到拍桌子了。 ……有那么好笑么？ 韩先生的脸就越来越冷，小宇宙biubiubiu直线上升，心中十分不爽她跟那头猪的娱乐互动，逗她笑那是他的唯一专利，死胖子你敢在我面前侵权？ 冰糖停下笔，手杵在桌子上欣赏着嘉煜现在的表情，脑海里忽然闪过两个类似石器时代的野蛮人，穿着豹纹小裤裤，一个拿着狼牙棒追着另一个打的成品图，然后一连串的细节画面也纷纷出现。照此构思，画成一幅四格漫画都不成问题。 “哎，帅哥帅哥！”冰糖招招手，“我干脆给你改成石器时代怎么样？多送你一个人物，不加钱的。” 嘉煜斜睨了她一眼。 冰糖讪笑：“啊哈哈……您继续看那边，当我什么也没说。” 葫芦皮厚，完全感受不到嘉煜的视线在灼烧着他，快速动笔调好细节，成品出图了。 “怎么样，妹子？” 欣怡拿起画作细细赏鉴。画中法师身着精致华丽的长袍立身于圆形的魔法阵上，法阵以六芒星为主，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魔法符文，长长的浅色长发飒爽飘摇，右手持杖、左手前伸做着施法的动作，脸上洋溢着无畏的笑容，尤其眼睛最为传神，整部作品惟妙惟肖，与欣怡真的有几分相像。 “画的真好。”欣怡觉得这一百花的挺值。 “上帝的满意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慰藉。”葫芦活动了一下肩膀，看了一眼冰糖的进度。 不知道是冰糖的模特不配合，还是冰糖贪恋人家的美色在故意拖延时间，或者两者都有？总之冰糖的进度很慢，作品才完成了三分之二。 葫芦接了个电话，跟那边聊了几句后挂断，起身对欣怡说：“妹子，送你张彩绘吧，免费的。” “真的吗？” “哥骗你干啥。刚好哥跟会展中心的管理层熟，他们那有扫描仪，你先跟这坐会，哥去把画扫描到电脑上，晚上回家给你电脑绘色，你留个地址，等我上好色把彩绘邮寄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嘴上这么说，可手上已经把黑白稿递了回去，“那谢谢葫芦哥哥。” “客气了，蝴蝶妹妹。” 葫芦小心翼翼地收起画稿，往电梯的方向走了。 “你要飞呀？” 嘉煜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让欣怡大脑懵了一下。 “他是葫芦娃，你是小蝴蝶，那我是什么？” 没想到嘉煜也挺诙谐幽默的嘛！为了配合他，欣怡则以嬉皮笑脸回应。 “你是青蛇精！”这话她根本就没有过脑子，倒也符合她的作风，本想互相调侃一下，但见他脸上霎时乌云密布，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人家没在跟她逗趣，于是慌忙改口道：“那怎么可能！你是爷爷！” “噗——”冰糖实在没忍住，这女娃还真是越描越黑。 嘉煜冷哼了一下，“哦，是吗，‘爷爷’？” 还不如青蛇精，起码青蛇精还年轻。他本来就情绪不佳，现在更是烦躁和郁闷到了极点，心中一千零一遍问着自己——他为什么要答应跟她来什么鬼漫展，一直被冷落不说，现在还自取其辱、自找麻烦。 “你是大爷。”由于脑子里的葫芦娃小剧场还没有散掉，结果她一情急把“爷”字压了个四声，嘉煜的表情已经可以用可怕来形容，欣怡暗骂自己真蠢，赶紧改口：“不不，大爷、大爷！”她把二声咬得很重，一再强调他是位高权重的“爷”，而不是庞眉黄发的“爷爷”。 嘉煜冷着脸不做声，欣怡便像考拉抱着树干一样紧紧抱住嘉煜的腰，下巴枕在他肩膀上蹭着他撒娇，视线盯着冰糖的画稿瞧。 冰糖偏好古风，将嘉煜设计成古代侠士，纵马飞驰。 “哇！冰糖把你画得好帅哦！我们把它裱起来挂在卧室吧？” 他不理她，而是指着冰糖的画稿，手点着骏马，说：“这里改一下。” 顾客就是上帝，冰糖摆出十二分的营业笑容：“没问题，想怎么改呢？” 嘉煜的手指离开画稿，指向自己肩膀上那个大脑袋，一字一字道：“改成骑着她！” 冰糖的嘴巴都快抿成了v型，显然觉得嘉煜的这个点子极富创意：“好主意！那表情也要改一下，‘惬意的笑’怎么样？” “能表现出奴隶主的状态就行了，把她给我画成m。另外这里也要改一下，改成xxx……” “哦，好主意！帅哥你想法真不错呢……” “还有这里……” “哦哦……” “凭什么……”欣怡松开了他，本想开口驳回这个提案，这时嘉煜适时地在她后背位置摸了一下，就听一声细小的“啪”隔着她外套发出，欣怡立马直起了身，热度“咻咻咻”在体内上升，很快就羞红了脸。 “嘉煜，你讨厌！” 她又羞又恼地往一楼的洗手间奔。 讨厌讨厌讨厌！他把她那啥的扣子都解开了啦！搞到前面松松垮垮的托着，隔着外衣蹭来蹭去难受极了，而且随着她跑步的动作肩带也滑了下来，她只能用手托住，不然跑步动作稍大些就可能掉出来。 还好洗手间位置不远而且一路人也不多，不然丢人就丢大啦！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那啥手术失败搞到位移了呢！ 结果一楼洗手间门前立了个大大的牌子：清洁中。 我靠不是吧？欣怡泪奔着来到二楼，然而二楼特喵的只有男厕！ 我[哔——]你奶奶个爪！ 三楼终于是女厕，可以正常使用。欣怡冲进去“砰”地一声关门反锁，赶紧脱掉外套将那啥重新戴好。 欣怡一边整理衣服一边强自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他要不是她男朋友，她早就问候他祖宗十八代了！可是也不能因此便宜了他，跪遥控器无济于事，跪坏了影响她看电视，干脆从今晚开始让他滚去书房睡！欣怡看了一眼身后的马桶，不！让他滚去厕所睡！坐马桶上当你的思想者去吧魂淡！ 她誓言说的信誓旦旦，神态俨然。保持着这个表情走出洗手间，转到楼梯口。 “bonjour！iselle！” 视野前方忽然伸来一只黑色大手给她吓了一跳，回头看向手的主人更是让她俨然的表情瞬间松垮下来。 “哎哟我的妈呀！” 情不自禁就这么叫出来了。 眼前的“不明生物”高她一头，身体左右摇摆双手晃晃悠悠，整个人被一团黑布罩住，连个头都没露出来。疑似头部的位置带了一个白色面具，三个黑窟窿构成眼和嘴，眼角还有月牙形的红色面纹，横竖皆对称。 欣怡眨了眨眼，“……无脸男？” 第83章 §§083打预防针 在欣怡面前摇摇晃晃佯装可爱的，正是cosy成《千与千寻的神隐》中无脸男一角的怪人。 欣怡会当他是怪人，是因为在他用法语打招呼的时候，欣怡听出那是属于成年男子的声线而非孩子。在漫展上cosy成任何角色都不稀奇，无脸男的衣料服饰也相对简单，是懒人cosy爱好者们的首选，可是你要一个大男人穿着这身装束像个白痴似的摇摇晃晃、手舞足蹈，绝对会被人当成怪人看待。 “你穿着这玩意不会呼吸不畅吗？” 这就是欣怡上下打量完无脸男的装束后想到的第一句。 “呼呼呼。” 对方发出意味不明的怪音，那双被黑布包覆的黑爪子缓缓从袍下伸出抓住面具，由下往上轻轻掀开，露出一张温和年轻的笑脸。 可能是他经常在笑的缘故，他的眼角有些细细的笑纹，目测大约三十几岁，正值男人最富魅力的年龄段，鼻梁挺拔容貌英俊，欣怡总觉得这个男人似曾相识。 ……怪了。 “呃……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男人微微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面熟呀？” 欣怡木讷地点点头，脑中还在想着到底是跟哪里见过这个人。 男人的笑意更深，道出一句惊天霹雳，把欣怡劈的呆若木鸡：“我是韩嘉煜的表哥哦。” “韩嘉煜”这个名字自男子口中而出时，带着一种引以为豪的情绪。 欣怡盯着这位表哥反反复复看了很久。难怪觉得这人面熟，他根本就是一个相似版的嘉煜嘛！虽然并非完全像镜像一般相像，但五官还是有很多神似之处，尤其是那高挺的鼻梁，就好像他二人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样相像。嘉煜最好看的地方就在于他的高鼻梁，作为五官整体的点睛之笔，将整个脸蛋衬托的棱角分明、俊美非凡，这个男人也是一样。只是相较下他整体比嘉煜多了一分随和，感觉更容易相处。 欣怡赶紧低头补上问候：“你好，初次见面，哥哥。” “再叫一次。” 再叫一次？“……哥哥？” “嗯——”发出满足的长长鼻音，表哥端正的脸庞绽放出暖暖的笑容，伸出黑爪子摸了摸欣怡的头，“听着感觉真好。” “呃，请问……？” “啊对了，我叫你小欣怡好嘛？呼呼呼，你跟那孩子的事我已经听韩莹说过啦。” “没问题是没问题……”表哥的话让欣怡觉得怪怪的，既然是嘉煜的表哥，怎么会没大没小的直呼姑姑的名字呢？欣怡觉得不妥，却又不敢贸然指责。 “小欣怡，还喜欢我的漫展吗？” “哎？星光动漫展是哥哥举办的？” “hohoho，我是赞助人哦。”表哥晃了晃一只黑爪子，得意地比着剪刀手。 这样说来……“难道寄到嘉煜家里的门票，是哥哥你……？” “是呀是呀，听说你喜欢这些东西，老早以前就跟他提过一句，他好像没当回事啊，没办法我只好自己寄票给你啦，还好赶上啦。” 原来还有这么个情况喔？好极了，回家追加他一天睡马桶！ “对了，小欣怡，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嘉煜这个孩子怎么样？” 这个太过唐突的问题令欣怡不禁微怔。 “……啊？” “没关系，不用顾忌我跟他是亲戚关系，照直批评没关系，你跟他相处的时候觉得他如何？” 看得出来表哥的态度相当认真，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奇怪，不过欣怡还是遵照他的意思说出自己近期的想法： “我觉得嘉煜既有霸道总裁的能力与气质又有些幼儿园大班小朋友的幼稚。” “哎呀，是吗？真意外，他到底有多幼稚啊？” “要多幼稚有多幼稚，就在刚刚他还……”说到这欣怡闭上了嘴，一朵红云悄然爬上了脸颊，表哥一副人畜无害好相处的样子，害她差点就把这么丢人的事也吐露出来啦。 表哥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其实刚才嘉煜对欣怡做了什么他已经通过视频监控一览无遗，虽然那小子手快别人无法发现什么，但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那小子是不是经常欺负你呀？那得报仇才行呢。” “也没有经常欺负……只是偶尔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我都习惯的了。” “是嘛，那你跟我讲讲他怎么个幼稚法，我很好奇呢。” 他拉住欣怡的小手，顺着楼梯往楼上的方向走。 “到楼上的办公室慢慢聊吧，刚好新到了点茶叶，泡给你喝。” “那是不是叫上嘉煜一起？” “不叫他。” “那我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 “电话也不打，就是让他找不到你，才叫报仇啊。” “他会着急的。” “就是让他干着急，才叫报仇啊。”表哥露出无比璀璨的笑容。 ……哥哥你真会玩。 来到表哥的临时办公室，欣怡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落座，表哥则张罗着泡茶给她喝。 茶叶清香扑鼻，带着淡淡的果香味，喝一口，甘甜无比，欣怡赞道：“这茶真好喝。” “好喝你就多喝点。” 欣怡一连咕咚咕咚饮下三大杯，顺便跟表哥讲了讲嘉煜是如何幼稚，当然太过*的内容欣怡自动略去，表哥一边笑眯眯地听着，一边时刻注意欣怡饮用的茶量。 ……嗯，应该可以了。——表哥暗忖。 这时，欣怡的手机响起，她从包里拿出来，对表哥说：“是嘉煜打来的，怎么回他？” “先接。” 电话接通，就听那头嘉煜有些好笑又有些歉疚地说：“还生我气？先回来好不好，葫芦的画已经拿回来了，你不再看看？” 表哥从她手里接过电话，“我来跟他聊。” 嘉煜听这边不说话，以为欣怡还在生他闷气故不作声，于是继续好言好语哄她，这时就听表哥拖着长长的尾音，一字一字道：“嘉煜，是、我、哟~！” 不知道那头嘉煜说了什么，表哥拿着电话站到窗边去打了。就听表哥说：“你猜！……我就不告诉你她在哪，有本事你来找啊！……哎呀，不听不听，狗儿念经。”嘟一声，表哥挂断了电话。 “哥哥帮你报仇了哦。”表哥笑眯眯地把手机还给欣怡。 “……他该不会是发火了吧？”嘉煜生起气来还是挺可怕的。 “放心，即便他发火也是冲我不是冲你。”表哥冁然而笑，贼兮兮的表情要多贱有多贱，整了嘉煜让他心情倍儿爽。 为了不让嘉煜那么快通过气息搜寻找到她，表哥说需要出去布置一下，让欣怡别离开办公室。 表哥走后欣怡无所事事，便四处打量。表哥的临时办公室空间很大，除了工作区和接待区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茶水间，欣怡在柜子上发现一个茶叶盒，牌子是，背面密密麻麻用日文写着产品介绍，欣怡只能大概看懂两句： 『傀儡』状態を解除する，効果が72時間持続する “……什么意思啊？” 拧开盖子，一股清爽的果香味扑鼻而来，正是她刚才喝的那种茶叶的味道。惦念起老妈平日看店辛苦，这茶味清香，又被冠上“自由”之名，想着可能有提神功效，也想给她买一两罐喝来尝尝。 这事不好跟表哥张嘴，否则对方一定会送怪不好意思的，就想着用手机在网上查查，现在网上不乏进口食品，总能找到，便掏出手机想着扫码，直至这时才注意到，手机不知何时开始就没了信号。 难怪嘉煜再没打进电话来。 重新开机信号也没能恢复，欣怡以为是sim卡出了问题，取出重新放好，依然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也不可能是手机欠费。 纳闷之际，表哥一扭一扭的回到办公室，无脸男的面具又被他盖了回去，伴着他那魔鬼般的舞蹈步伐更显滑稽好笑。 “小欣怡，你猜他要花多久才能破了我的阵？” “阵？” “嗯，动了些手脚，在这一楼层设了灵障。” 虽然灵障具体为何欣怡至今尚不得窥探全貌，但是也知道在灵障内接收不到任何通讯信号。在龙溪村时，范围那么大的深山里嘉煜都能找到她，想必这小小的会展中心应该不在话下。 “……十分钟？” “真看得起他。”表哥喃喃了一句，面具下的眼睛别有深意地瞥向门扉。 结果嘉煜耗费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得以进入这间办公室。门被他“砰”地一声推开，一脸气急败坏。 表哥已经脱掉无脸男的装束换回便装，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跟欣怡玩着ps4游戏：《勇者斗恶龙：英雄2》。两人玩的不亦乐乎，早就忘了嘉煜的存在。 嘉煜大怒，肩膀不住颤抖，最终忍无可忍冲着“表哥”大吼：“老爸！” “嗷——！”游戏里的boss应声倒地。 嘉煜走过来，抓起老爸手中的手柄往地上一扔，老爸仍然一脸淡定，反正boss打完了，扭头：“小欣怡，记得存档。” 欣怡一脸惊愕，视线来来回回扫着这爷俩，不可置信道：“老、老爸？！你、不，您是嘉煜的爸爸？”她站了起来，“不会吧……这么年轻？我真以为您是他哥哥！” “嗯嗯，不用说敬语啦。”夸他年轻这话十分受用，老爸美美地点着头，“没关系，你可以叫我哥哥呀。” “老爸！”嘉煜介于老爸与欣怡之间，一只手撑在沙发上杀气腾腾，“拜托你不要再胡闹了！” 老爸撅着小嘴，一脸委屈，“我哪里胡闹了？笨蛋儿子，爸爸可是在帮你耶。” 嘉煜揉着眉心，“帮着给我添乱，还真是谢谢您了。” 嘉煜拉住呆愣的欣怡，“我们走吧。” 老爸笑脸相迎：“留下跟爸爸一起吃个晚饭嘛！”他也想借此多跟未来儿媳妇亲近亲近啊。 “晚上张总不是约你吃饭吗？我们不参与了。” 嘉煜拉她的动作太快，害欣怡连个再见都来不及说就被他拉走了。 老爸看着门口苦笑着叹气，他这个儿子还真是跟老婆脾气一样样的，真是不好玩。而且……笨儿子完全没发现欧阳家的小动作呢……老爸靠在沙发上，视线瞄向茶水间。 算了，反正刚刚已经做好预防措施了，还好他有时刻关注欧阳家在冥界的购物清单。 “咚咚”，葫芦敲了敲门，推门进来。 “韩董。” “扫描完成了吗？” “早就完成啦，不是您说要跟儿媳妇打游戏叫我不要来打扰吗？” 老爸淡淡一笑：“怎么样，我儿媳妇的魔法师形象能用在我们的手游里吗？” “没问题啊，现在御姐多了已经视觉疲劳了，像这种清纯路线反而更受欢迎，到时候让策划那边把属性调整的nb一点就ok了。” “不，这个角色不设定成玩家可控角色，而是设定成最终boss。” 葫芦汗颜，韩董您还真是恶趣味……全世界玩家都在想方设法推倒您儿媳妇，您儿子知道不得气出一脸翔来？ 想起刚才冰糖给他看的韩董儿子要求的画作，葫芦不住地摇头，韩家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邪恶……虎毒无犬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第84章 §§084比谁幼稚 嘉煜拉着欣怡的手往电梯的方向走，他没怎么用力，欣怡很轻松就挣脱了他。 哼！他好像忘记点什么事哦？ 被她甩开嘉煜倒不介意，他按下向下的按键，等待电梯上来时，对欣怡说：“我老爸那人很喜欢恶作剧的，你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离他3米开外。” 你有脸说你爸，你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嘛！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她叉腰，凶巴巴地看着他。 嘉煜闻言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嗯？忘了什么？” 吼！这人年纪不大，忘性不小！“你对我做了什么事，别告诉我你忘了！” 哦……说那个啊，嘉煜哑然失笑，因为太过顺手结果不小心就…… 他抱住她讨饶：“晚饭想吃什么？武林厨神还是去你常去的那家馆子？” “放开！”她气恼地挣脱开，力气用得大了些，嘉煜一个重心不稳竟然软软地撞在了墙壁上。 “嘉煜！没事吧？”欣怡一惊，赶忙上前扶住他察看。她没想到她这一推竟然能把他推倒，他看上去很痛苦，她开始恼自己，下手也没个轻重。 他扶住她站稳，看见她眉毛因内疚拧成了“川”字，轻声宽慰：“没事……刚才破除我爸爸设下的灵障时耗费了不少心力，现在有点使不上力气……” “对不起，嘉煜，我、我不知道……”现在她心里哪里还有气？只有内疚。 “没事的，老婆，不怪你……”他无比虚弱地说。 他们在八楼，三楼是卖场所以电梯上来的比较缓慢。她主动搂住他的腰充当他的拐杖支撑着他等在电梯前，嘉煜就软绵绵地趴过来，全凭她引导，“哎哟哎哟”的在她脖颈上吹着气。他那灼热的气息瘙痒着她的感官，她想躲，但又怕他支撑不住，只好咬牙忍着。 嘉煜眼底满是戏弄的笑意，他把头又往里枕了枕，唇贴在她白皙的脖颈上，还故意用嘴巴喘气，唇瓣一张一合地碰触着她，又软又热。 “嘉煜……你的头能不能往那边挪一挪？”酥酥麻麻的她实在受不了！ “哎哟……老婆我没力气动了。” “那……那算了。” 欣怡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耍了，他根本就没事！这招“装虚弱，博同情，才是人间正道理”真是屡试不爽啊！而且经他这么一闹，让欣怡再没有机会控诉他之前的坏心眼。 电梯门在这时打开，两个妇女正欲走出，结果看见欣怡和嘉煜的姿势，楞了一下，然后其中一个女的手指快速点着关门键，电梯门关住的那一刹那，欣怡听见这个女的对同伴说：“唉，你说现在的小年轻……” 电梯上去了。 眼看着电梯门阖上，欣怡一只手撑着他一只手伸向电梯门，“回来——！” 整个楼道回荡着她这声“回来”，与她泪奔的心情产生着共鸣。 电梯很快又下来。欣怡依稀记得从4层往上数都是写字楼，而现在又是那些白领下班的时间…… 不会逼到她搀着他走楼梯吧？ 电梯在八层稳稳地停了下来。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肩上那位忽然说了一句“我没事了”直起了身子，然后拉着她的手飞快地挤进了电梯。 这一瞬间，她好像明白过来了。 她狐疑地瞪向他，用眼神指控他的行为。嘉煜感受到她*辣的视线偏低头与她对视，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有点嫌弃的口吻说：“你干嘛老盯着我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的声音高不高低不低，却偏偏让电梯里每个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于是全电梯的视线齐刷刷射向了欣怡，就好像她是多么没见过帅哥、多么花痴的一个女人。 “韩、嘉、煜！”她咬牙切齿。 这时电梯抵达一楼，门刚一开嘉煜便脱兔般窜了出去。 不溜是白痴。 欣怡这才反应过来，气恼地去追他。 如果他真心想逃以欣怡的脚力是根本追不上他的，他故意配合着她的速度放慢脚步，让她既抓不到他，又不会完全追不上。结果一楼的漫展厅就上演着这样一场“你来追我呀！”“别跑！”的白痴戏码，临近漫展结束时间，有些漫迷还以为是赞助方加的戏码，纷纷掏出手机录像。 “那两人cosy的是什么呀？” “不知道，也许是没什么人气的漫画。” …… 反正韩先生不觉得丢人就是了。 嘉煜率先一步跑到冰糖那里。不见葫芦踪影，另外三位画师已经收摊走了，只有冰糖依然守信坐在摊位上手杵着桌子支着脸颊等嘉煜来取画。 看见嘉煜跑过来，冰糖半调侃半抱怨：“哎哟大爷，您终于来了。我说您二位到底去哪浪了？就算去对面如家开房这也早该完事了吧？让我等得这个辛苦啊。” 葫芦给欣怡画的魔法师也放在冰糖这里，她一并交给了嘉煜。 嘉煜一边审着画稿，一边回她：“不愧是漫画家，想象力还真丰富。” “你是说我的画还是说如家？”冰糖坏笑。 这女孩性格跟花玲有一拼，都是他不擅长应付的类型，嘉煜选择沉默是金。 这时欣怡终于追了过来，她没什么运动细胞，追这么几步道跑得又急，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抓着嘉煜的衣角，本意是要给他一拳，软绵绵地凿过来就好像是撒娇的猫猫拳一样，毫无威慑力。 冰糖看她面色红润、香汗淋漓、娇喘连连，娇羞地依偎在男友身后，幡然醒悟。 大爷指的是画。 “我劝大爷还是适度一点的好。”冰糖嘀咕。 嘉煜看画没在听，而欣怡则是没听懂。 《嘉煜骑欣怡》被冰糖描绘的栩栩如生，画上嘉煜耀武扬威地骑着欣怡一脸春风得意，画上邪佞的表情虽然跟本人性格有点出入，但是冰糖做了处理有点q版的意思，倒也别有一番情趣，而欣怡软趴趴的匍匐在草地上努力前行，小嘴巴抿成了“Λ”形，清纯可人的小脸上是“甘愿为你做牛做马”的顺服表情，脑袋上梳了两个好像月野兔一样的包子头，散下来的发丝成了嘉煜手中的缰绳。 总的来说，构思巧妙，结构合理，尤其将嘉煜、欣怡的神态和主仆关系表现的传神阿堵。 嘉煜频频点头，已示满意，欣怡瞠目结舌，已示抗议。 抗议当然无效。 “你……我……”已经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冰糖好言相劝：“哎呀，靓女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等明年漫展的时候你还来，到时候再画一张你们两个人反过来的不就好了嘛！” “明年再说明年的吧。”明年他不会再给她机会来漫展了，“帮我把这两幅画包起来。” 依旧是嘉煜负责开车。一路上，欣怡不发一语，愤慨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卷起来的画，心中第一千零一次想象着把它揉成纸团再撕个粉碎泄愤。 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让嘉煜忍俊不禁。 他知道，她是不会做出毁画的举动的，这种时候她的原则就都用上了，这毕竟是自己花100个大洋买来的，只能忍了，谁让她笨，怎么就没想到让葫芦画一幅自己奴役嘉煜的画呢？ 小火苗燃烧ing！ 嘉煜赶紧在下一个路口拐弯，开往武林厨神。她最爱吃这家店做的冰榴莲，入口即化的满口榴莲香让她一直挂念，嘉煜一次就点了三份给她，还有她平素爱吃的凤爪啊、虾饺啊，总之能给她整的全给她整上。 当然领不领情就是欣怡的事了。 在餐桌上呢，他们的主仆关系就完全对调了，嘉煜充当专用服务生的角色，一直给她倒茶、夹菜，她餐盘里扔的残渣和骨头只要稍微堆起，嘉煜便主动给她换盘，这般殷勤备至、体贴入微连周围几桌都被感动了。 “别以为你现在讨好我，我就不生你气了。晚上你给我蹲马桶去睡吧！” 嘉煜微笑不说话，旁边一桌的大婶听了觉得过不去了，连连苦劝：“哎，小媳妇，你男人对你这么好，有啥事过不去的啊？这夫妻吵架呢，就是床头吵床尾合，这在外头啊，不能太不给男人面子……” 呱唧呱唧呱唧呱唧。 上了岁数的女人话唠，话匣子一开就没完没了，欣怡这顿晚饭是吃不安稳了，她用纸巾抹抹嘴，喊服务员没好气道：“买单！” 回家后依旧是跟他冷战。当然嘉煜没有去蹲马桶睡，她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并没打算执行过，就如嘉煜没办法对她说一句重话一样，她也没办法真的去生他的气。 她多半是在跟自己置气。 洗漱完她从衣柜里抱出一条被子铺好，又抱来两个枕头放在床中间，立好三八线。她钻入自己那边的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上眼准备休息。 隔壁书房的灯关了，嘉煜伸着懒腰走进卧室，欣怡立刻警觉地眯着眼缝，偷瞄他的一举一动。 嘉煜好笑地看着那道三八线，心想到底是谁更幼稚些。他扒拉开碍事的枕头，掀开她那边被她焐的暖呼呼的被子，大方地躺在她身旁，将她搂进怀里。 ——不到一秒钟又被她用脚踹了出去。嘉煜见状又重新撩开被子钻进去，宛如一只夏蝉般紧紧贴住她。就这样两人你来我往彼此较劲，他一贴过来她就把他踹出去，她踹完他他又马上顽强地钻回来。踹着踹着她终于没了力气，下午剧烈跑动让她腿部肌肉酸疼，现在更是痛上加痛。 “你真幼稚。” 嘉煜好笑，“咱俩谁更幼稚？” “离我远点！讨厌！”她干脆背过身。 背身就背身，还更方便抱。他先装老实，等她疲惫的睡着后才偷偷钻进来搂住她。 她是真的睡着了，不再踹他，他可以安全上垒。 “呵，这回没招了吧。”嘉煜一声轻笑，目光恋恋地注视着她的睡颜，良久良久，轻声呢喃：“说我幼稚也好，说我无聊也罢，欣怡，会这么逗你，这是因为……” ——我太喜欢你。 他喜欢逗她，他喜欢看她生气却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样的日子就算重复一个世纪他也不觉得乏味。 如果来世还能在一起，他还会继续逗着她。 用这样的方式来倾诉，我有多在乎你。 是那么的，深爱着你。 第85章 §§085盛情难却 早上欣怡还是被欧阳瑾慧的电话叫早的，嘉煜已经不在房间，还有那幅《嘉煜骑欣怡》的画作也已经不在。 吼！他真有闲心，好极了，妙极了。 她腿部肌肉酸疼，本来是个拒绝瑾慧邀请的好借口，但是欣怡突然改变了主意，存心跟嘉煜赌气似的，一口接受了瑾慧的邀请。 按照昨日的约定，瑾慧的车子已经恭候在嘉煜家楼下了。 欣怡步履蹒跚地走下楼，瑾慧坐在车上看着她若有所思，待她上车还没坐稳，瑾慧便问：“腿不舒服？” “嗯，有点痛。” 瑾慧于是叹气：“韩嘉煜这般需索无度么？韩家人向来很过分，你也真是辛苦。” “呃，你误会了……” 瑾慧不等她说完：“我家里有特制的药膏，你擦一些会好受很多。不过擦完以后三天内不可以再……咳咳，否则就不管用了。” 她、她只是肌肉拉伤而已呀！大小姐你想歪了！ 瑾慧视线转投窗外，车窗倒映着她别有深意的微笑。很好，韩嘉煜越是宠她爱她，这个计划就越有施行的意义。 瑾慧又与欣怡闲谈，老邱专心地开着车子，仿佛与空气同化。欧阳家的教育极好，每个家仆都守得本分，懂得分寸，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当空气，什么时候主人才需要他们。 人若想在社会这个大泥沼中不至被吞没，是不是都该学会这些？ 欧阳家的本宅在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的大门，保安远远就看见了欧阳家的车，车子还未接近时，就已把安全闸打开。 小区里很静，仿佛是到了无人的山谷，只有风声流淌，只有落叶虫鸣。 这是很高档的别墅区，住的都是些高贵人士，他们都懂得自重自爱，绝对不会去打扰别人。 刚入小区时，还是一排排的联排别墅，再往里驶入些，便是独门独院的独栋别墅了。 车子在一栋独栋别墅前停下，家里的佣人听见汽车引擎声知道是小姐和客人到了，赶紧出来看住院子里的看门犬，抓住它的项圈，不让它攻击到客人。 这是一只纯血的德国牧羊犬，倘若像人一样直立起来，可以达到一名中国成年男子的标准身高。它被训练的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极具攻击性，只要有陌生人接近主人的房子，它就会毫不留情地进行攻击。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露骨的寒意，自欣怡下车起，看门犬就死死盯住欣怡，喉间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它像铜像般站的挺直，仿佛随时准备扑上来。 它若真的扑上来，恐怕三个仆人也按不住它。 那双眼，完全没有情理可言，有的只有命令与忠诚。被它盯着，欣怡的腿竟有些发软！ “john，坐下。” 随着瑾慧清音令下，看门犬喉间的“咕噜”声戛然而止，老实坐下，虽然眼神依旧不友善，但是仆人已经不用再按着它的项圈。不过它散发的气场依旧让欣怡不敢接近。 “放心吧欣怡同学，john训练有素，不会攻击你的。” “我看这里治安很好，有保安时常巡逻，应该不会有贼人潜入吧？也需要看门犬护院吗？” “是不需要。不过……对我们这些家庭来说，看门犬的作用，‘摆设’更大于‘看门’。” 是门面，是彰显主人身份的装饰。 “这样啊……”有钱人的想法果然不正常。 这个问题问得蠢极了，换作平时，瑾慧根本不屑回答，所以当她嫣然回答欣怡时，仆人们都不同程度地流露出讶异的神情，转瞬便理解这位客人的地位不同，对待她的态度也从“礼貌”变成了“崇敬”。 欧阳家的别墅少说也有姑姑家三倍大，远远看去好像一座古堡，火焰般的瓦片即便是在这样阴郁的天气下依然闪耀着耀眼的红，白色大理石巩固的墙面坚固地保护着建筑体，以黑曜石做饰，光泽圆润，彰显着主人的威仪。 震撼，辉煌，美丽。 院内的四季桂正散发着沁人的香，几朵花瓣坠入草地，白与绿交相辉映，给庭院带来栩栩生机。人工砌成的水池中有几尾锦鲤嬉戏。 “请，欣怡同学。”瑾慧淑女地比了一个手势，开始在前面引路。 踏过柔软的草坪，踩在白如美玉的石阶上，推开沉重的金饰门，欣怡跟着瑾慧进了屋。玄关已有女佣恭候，她们已摆放好舒适的拖鞋，欣怡换好鞋跟着瑾慧来到客厅。 欣怡刚与瑾慧分宾主位落了座，女仆便将茶水端了上来。 精致的白瓷茶杯，好像婀娜的少女玲珑剔透，热气袅袅，茶香四溢，一种独有的清新，伴着点点果香。 这茶香味似乎有些熟悉。 “这是用趵突泉的泉水泡制，专门从济南空运而来的。茶叶也是极品，我保证欣怡同学从未喝过。” “……喔。”欣怡端起茶杯，细闻幽香，总觉得与昨天嘉煜爸爸泡的茶有些相似之处，品啜甘茗，舌尖又觉出迥异之别，昨日之茶甘洌，今日之茶微苦，但入喉却极为爽快，值得回味。 “味道怎么样，欣怡同学？” “真好喝，不知道这是什么茶？莫非是江华苦茶？可我喝着又不像……” “呵呵呵……”被这么一问，瑾慧的神态忽然变得有些忸怩，目光游移。 欣怡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这话应当没什么失礼之处。 老邱这时上前恭敬地道了声“小姐”，瑾慧如获大赦，转向老邱问他：“什么事？” “厨师长来问午餐应当如何准备。” “按照家宴标准准备。” “是。”老邱躬身一礼便退下了。 “啊欣怡同学，那么就按照我们约定的那样，可否详细说说超度亡魂的事项？” 瑾慧抓准时机转移话题，不让欣怡再对茶叶一事提出疑问。 “啊好……其实我觉得也没什么诀窍可言，就是尽量达成灵们的心愿，让他们了却对尘世的眷恋升天罢了。” “嗯嗯，那么有什么注意事项呢？”瑾慧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注意事项？”欣怡想了想，“因人而异吧，总的来说就是不要激怒他们，不要让他们因情绪不稳恶灵化就好了。” 这个回答可能让对方不尽满意，欣怡便将媛媛先前讲述的一些要点知识结合她自己遇到的几起灵异事件对瑾慧直述了一遍。 瑾慧表面佯装洗耳恭听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当耳旁风，欧阳家对超度完全不感兴趣，灵的愿望与他们何干？这么麻烦的事只有韩家那个傻子才干。 瑾慧一直盯着欣怡的茶杯，只要欣怡拿起品茶杯稍啜一口，瑾慧马上拿起公道杯给她续茶。 “呃……”欣怡面露苦笑。欧阳同学，那个……我不是下水道啊？倒水不用这么殷勤的。她终是不好驳人面子，只能满怀对主人家的敬意饮下。看着欣怡喝茶的动作，瑾慧眼眸闪过一丝狡黠。 呵呵呵……问我这是什么茶吗？ 这是冥界出品的傀儡茶，参入一滴人血，再给人喝下，就会变成供血之人的傀儡，任其摆布。 呵呵，喝吧，多喝点，很快你就会变成我们欧阳家的牵线木偶了。 那个韩嘉煜这么宝贝她，一定也对她的话唯命是从吧？呵呵呵，所以只要拿下她，就等同于拿下了韩嘉煜！ 十分钟过去，欣怡目光清明，完全没有被人控制的违和感。 二十分钟过去，欣怡还是没见有什么反应。 半个小时过去，瑾慧终于坐不住了。 这傀儡茶竟然没有效？！不可能！……莫非是女仆把茶叶放少了？瑾慧心想。 瑾慧突然站起把欣怡吓了一跳。 “瑾慧……？” “哦呵呵呵，茶水好像有点凉了，我去重新泡一壶。” 身后的女仆立马上前，“小姐，这事我来就好。”瑾慧一记眼刀杀回，吓得女仆又退了回去。 瑾慧“哦呵呵呵”掩嘴往厨房去了，而欧阳家所有仆人对欣怡的声望已经从“崇敬”升级到了“崇拜”。 ——竟然让大小姐亲力亲为泡茶，这名少女究竟是什么来头？ 瑾慧气急败坏地冲到厨房，拿起“傀儡”茶叶盒，细细对照背后的说明书。 “可恶！明明承诺过是‘立时见效’的……既然这样，我就把整盒茶叶都倒进去！”再无效，你就等着给我退卡吧！ 一整盒茶叶倒进小茶壶，热水一冲，茶叶立马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看着那浓郁浑浊的颜色，瑾慧“呵呵呵”地笑了。 欣怡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看着那杯黑乎乎的东西，欣怡冷汗直流，恐怕喝酱油都比喝下这杯茶要来得强。 “呃……瑾慧同学……这、这茶叶放的也太多了吧？” “啊啦，真不好意思欣怡同学，我是头一次泡茶，不知道斟酌……”瑾慧流露出娇羞的表情说，“因为欣怡同学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很高兴，所以就想亲自泡茶给你喝……” 欣怡还能说什么呢？被瑾慧这样的目光凝视，纵使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被那热忱的目光所熔化吧。 只有硬着头皮喝了。 欣怡就好像即将奔赴沙场的死士一样，艰难地捏住品茶杯，仰脖一口饮掉，视死如归。 喉头顷刻间便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苦味侵占，舌头酥麻的就快要腐烂掉一样，苦味沿着口腔蔓延至心肺，而这难受的感觉又直逼大脑，她只觉眼前天翻地覆、斗转星移，她难过地扼住喉咙，这种时候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了。 还好侍女玲珑，马上端来一杯温开水给欣怡，欣怡立马接过拼命往嗓子眼里灌，接连灌了几大杯，喉头那股奇异难闻的味道才得以冲淡一些。 瑾慧同学，莫非你的本意是想谋杀吗……？ 这才一杯，就已经险些让她去阎王殿报到了，看着那满满一壶的苦茶，欣怡的心里紧张的要命。 人在紧张的时候多半会想小解，加上欣怡又喝了那么多水，双重催化她就有点忍不住。 “瑾慧，可以借下洗手间吗？” “当然，一楼走廊尽头就是。” 欣怡来到一楼走廊尽头，却发现洗手间的门锁着。她泪奔着狂拽了几下，门锁“咣咣”的声音引来一位女仆。 “对不起，这间下水道堵了，如果您要上厕所，就只有三楼拐角佣人们使用的那间公共卫生间可以使用了。” 怎样都好，就算是给john用的她也忍了，她已经快不行了啊！ 女仆将路线告诉了她，沿着一楼的走廊走到尽头，从那边的楼梯上到三楼左拐，再在岔口右拐后直行几步左手边就是了。 欣怡听着这个路线，内心是崩溃的。她知道欧阳家很大，但是厕所不用整的跟个迷宫一样吧？ 其实主人们的房间和客房都有设卫生间，但是没有少爷的命令，女仆不敢放欣怡进去使用。 女仆手头还有活要干，告知卫生间的位置就离开了。欣怡只好自己凭借记忆小跑着去找。 三楼，噔噔噔，嗯，左拐……来到岔路口……然后是怎么走来着？欣怡看着这十字交叉的岔路口，倥偬无助。 欧阳家实在大的过头了吧？！ 欣怡在原地跳来跳去，不这样就该决堤了。 得找个人问一下才行…… “杠啷啷——”、“杠啷啷——”，左手边的走廊传来金属碰击的声音，欣怡总算看到一线希望，寻声找去。 走廊里只有一间房间的门是虚掩着，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欣怡扶着门边，刚想敲门，门忽然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拉开，紧接着“咻”地一下，一道黑影如闪电般闪出。 “我说过，在我锻炼的时候不要来打扰，你们是聋了吗？” 第86章 §§086欧阳瑾瑜 呈现在欣怡眼前的是男人精壮的胸膛，因为他一直在健身的缘故，结实的肌肉上布满了汗水。 除了嘉煜，欣怡还没有这么近距离观赏过其他男人的胸膛。她大脑空蒙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对上男子黝黑的双眸和冷峻的面孔。 她认得他！那个在小宝事件中横插一脚的死神！ 竟然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他！还真是最糟的情况。 “你是谁？”她不是家里的佣人，瑾瑜的眼睛谨慎地眯了起来，静静打量她的面孔许久，才认出来她，“……是你？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欣怡下意识想溜，可是还没等她转身，瑾瑜眼疾手快伸手撑住了墙，挡住她的去路，将欣怡禁锢在他的手臂与墙壁之间。 他看到她脸上露出细微的痛苦之色，全身也在不住地颤抖。瑾瑜好笑，那日她与他对峙时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哼，现在这小猫的利爪去哪里了？ 只见欣怡吐息越来越重，双颊也渐渐泛红。瑾瑜注意到自己现在是赤条条着上半身，揶揄道：“怎么，看傻了？还是你怕我？……说话。” 如果她肯表示屈服，他可以稍微给她个笑脸。 虽然他那身结识的胸肌确实让人动容，但现在欣怡这般可不是因为他之故。上楼的时候她就已经快憋不行了，搞到她全身的肌肉紧张到酥麻，这才会忍不住发颤，肚子一直在较劲，脸不被憋红才怪！现在的欣怡，已经到了多一分钟都难熬的地步了。 欣怡朱唇微张，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厕……” “侧？” “……厕……所……” 禁锢在自己手臂中的女孩朱唇微启，双颊泛红，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泪花，微仰着小脑袋像只可怜的小狗一样注视着他……现在，换瑾瑜有点懵了。 欣怡如愿以偿地上了厕所。 并非是使用佣人的公共卫生间，而是健身房正对的客房内的卫生间。 瑾瑜坐在飘窗的软榻上擦着汗，听着卫生间冲水的声音，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她说要借厕所他就借给她用？ 厕所门打开，欣怡一副“爽了”的表情走出，看见瑾瑜，赶忙用双手遮住眼睛。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啊？”变态吗他是？ “这是我家。” ……好像是喔。欣怡讷讷地说了句“对不起打扰了”，依旧保持着双手遮眼的动作，像个螃蟹一样贴着墙壁横着往门口走。 “站住。” 声音不带一点感情。鉴于他有借她上厕所解决内急，欣怡站住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是瑾慧同学邀请我来的。” 阿慧？她又在搞什么飞机？好死不死偏偏把韩嘉煜的人领到家里来。 瑾瑜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别人跟你说话，你就这样子回答？连个礼貌都不懂？” 你这种口气又哪里体现出礼貌和大家风度了？嘉煜可不这么说话。不过算了，毕竟这里是他家，欣怡让步，但双手绝对不离开眼睛。“我没想对你不敬，但是如果你不穿上衣服，我只能这样子答你的话。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家好的，你想，欧阳少爷，男女授受不亲。而且……” 授受不亲？瑾瑜挑眉，她也想太多了，她以为她是黄金，人人都想碰么？“而且什么？” “而且，我不想我的眼睛长针眼哎！” 长针眼？！这三个字猛然窜进了他的脑子里，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 瑾瑜三步并两步奔到她身边，再次将她按到墙上，冷冷地说：“有胆你再说一遍？” 再说就再说！……不对，欣怡从手缝中能看到她现在的处境，这个姿势对她很不利哎！这个变态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坏事来。好女不吃眼前亏，她吴欣怡能屈能伸，何必为了一时逞口舌之快而让自己遭殃呢？ 她赶忙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健美身材太震撼了，我的小心脏有点承受不起。” 这个说辞还算让他满意。他放开了她，往对面健身房走去，他的衬衣在那里。 欣怡总算松了一口气，捋了捋胸脯，准备往回走。 在岔口她又犯了难。……呃，她刚刚是往哪边拐的来着？这泡尿憋得她连路都找不到了。真是的，都怪欧阳家太大了！奢侈的有钱人！穷苦人民的天敌！ “别在我家乱跑。” 背后忽然传来瑾瑜冷冷的声音吓得欣怡一哆嗦，他已经穿好衣服，看也没看欣怡一眼，“跟着我走。” “……哦。” 当瑾慧和客厅伺候的仆人们看到少爷和欣怡一齐走入客厅时，都愣在了原地。 这对组合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瑾慧最先回神，讪笑：“大……大哥，你今天在家啊？” 欣怡翻白眼，有钱人钱再多房子再大又有什么用？她连她哥哥在不在家都不知道，这要是失火了……呃，算了，还是别在背后咒人家了。 “你叫她来的？”瑾瑜看向妹妹。 瑾慧愣神了一小下，然后理解了哥哥的话。“啊……是啊，欣怡同学是我第一个朋友，请朋友来家里做客很正常啊。” 哼，朋友？他这个妹妹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她自出娘胎起就带着一股傲气，加上父母从小宠溺她，更是骄纵了她的脾气，她从来只把别人当使唤的狗，什么时候需要过朋友。 瑾瑜的目光扫过茶几，落在了那杯浓郁乌黑的茶水上，停留了几秒，心下已经了然，脑中又突然浮现出欣怡刚才在他怀里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对他说“厕所”的情景，看着妹妹忍俊不禁道：“你到底给她喝了多少？” 能把一个女孩子憋成那样，也要点本事。他这个妹妹，还真是该死的爱玩。 瑾瑜展现的笑容给欧阳家带来雷劈一样的震撼。 ……哥哥竟然……笑了？还是因为欣怡同学？ 而仆人们更是将对欣怡的“崇拜”刷到了天神级别。 要知道，欧阳瑾瑜一年会笑的次数用一只手指就能掰扯得过来。 笑容昙花一现，瑾瑜敛起笑容坐在瑾慧旁边，看着欣怡命令道：“坐。” 欣怡眼角抽搐一下，十分不爽他的语气。 欣怡的不为所动并没有出乎瑾瑜的意料，他看向妹妹，说：“现在知道了？” “知道什么？”瑾慧一头雾水。 欣怡这时也走了过来，在他们兄妹对面坐下。 瑾瑜修长的手指在公道杯上点了点，意思是他已经知道这是傀儡茶。“这东西不会起作用的，你白费力气。” 欣怡不明白这对兄妹的对话内容是什么意思，她顺着瑾瑜的手指也看向公道杯，脸色立马绿了。……不会还让她喝吧？真的会死人的啦！ 瑾慧腾地站起，“茶叶店的老板骗我？”她指着一名男仆，“你，过来，把这杯茶喝了。” 男仆不敢违背小姐的命令，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茶水已经凉了，苦味更加浓郁，男仆差点厥过去。 然而下一个瞬间男仆的神色立马变了，痛不欲生的表情忽而绽放出璀璨的笑脸，璀璨到你觉得他脑子有问题那种，他用极其崇拜仰慕的声调说：“瑾慧小姐，请您尽情吩咐我吧！” 那声音跟某片中受虐狂对着女王皮鞭娇滴滴地说：“啊，请您尽情鞭挞我吧～我好喜欢（红心）！”的感觉一样。 瑾慧直起鸡皮疙瘩。“闪一边去！” “遵命！”一蹦一跳地走了。 欣怡看着男仆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莫非是苦茶冲击了脑袋，让人都不正常了？ 瑾慧重新坐下，拽住哥哥的衣袖小声问：“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瑾瑜轻哼：“所以我说你根本就斗不过韩嘉煜。……你觉得他会这么放心让这女孩跟着你来咱们家？你觉得他不会提前做什么准备？” “可是……！他应该不知道才对！……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算无遗策到这种地步？” “所以说，你还是不了解他。我可比你早认识他两年，他的花花肠子可多，你斗不过他。” 刚巧这时嘉煜给欣怡打电话，更是让欧阳兄妹确信，傀儡茶对欣怡无效果是韩嘉煜提前做了准备。 欣怡还在跟嘉煜生气，接起电话没好气道：“干吗？……你管我去哪里。……你是不是去裱画去了？好哇！你还真的去了！那你就别管我在哪！” 欣怡愤慨地挂断电话，不过在瑾瑜眼里，则当成是这两人串通好的演技罢了。 哼，韩嘉煜，跟我来这套……打电话特意来嘲笑我失败吗？！瑾慧气恼地想。 老邱这时过来，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欧阳家这顿午餐吃的不算愉快。瑾慧自然是因为嘉煜的算无遗策搞到满肚子气，气都气饱了，哪里还能吃下东西？欣怡则是不晓得这些名门望族的餐桌礼仪，不敢造次，就只夹放在自己跟前的食物，总的来说没吃多少。 正常用餐的只有瑾瑜，只见他用小刀切好一小片肉后放到自己的餐盘里，偶然抬了一下眼，看到欣怡正愁眉苦脸盯着距离她位置很远的一道菜看。 早上没吃早餐，又被那杯苦茶所累，她现在已经很饿了，就差肚子很没出息地叫，如果这一餐是跟姑姑他们吃的，欣怡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离得再远她也要站起来够的，为了能填饱肚子，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不形象了，就算走过去夹她也无所谓，但是这顿餐是欧阳家请的，欣怡不想给嘉煜丢脸，尤其是在欧阳瑾瑜面前丢嘉煜的脸。 跟嘉煜生气归生气，在外面还是夫妻一条心的。 她现在在想，瑾慧是真的真心想跟她做朋友吗？先是苦茶差点害她见了阎王，然后又是摆出一大桌丰盛的食物，让她只能看不能吃，欣怡难过极了，表情也丰富极了，一会是自怨自艾，一会又变得乐天安命，最后盯着自己空空无几的餐盘，变成了老年痴呆状。 瑾瑜放下餐叉，叫来身后的侍女，指了指她刚才瞄着的那道菜：“把那个端去她那边。” 欣怡有点受宠若惊，抬头看向瑾瑜，他早已收回视线，很文雅地喝着红酒。 欣怡愉快地大快朵颐，侍女玲珑，已经不用少爷吩咐就懂得拿餐给欣怡，各种美味珍馐让她尝了个遍，最后欣怡满足地摸摸肚子，嗯，饱了。 瑾瑜抬眼，就看见欣怡傻乎乎地摸着肚子一脸满足的样子，脑子里浮现出阳光下一只吃饱喝足的猪靠在篱笆上幸福地晒太阳的画面，嘴角难得浮起一丝弧度。 瑾瑜的表情没有逃过瑾慧的眼睛。……哥哥没下逐客令已属难得，现在还频频笑场？霎时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要玄幻了。 瑾慧的奸计没有得逞，更没有准备第二套方案，用完午餐欣怡表示就不叨扰了，瑾慧也没理由挽留，送上了高濑家族特制的止疼药膏，便安排老邱送她回去。 欣怡走后，瑾慧一脸挫败地坐靠在沙发上，“我这么完美的计划，韩嘉煜到底是怎么洞悉的？” 瑾瑜坐她对面，手指翻着生死簿上的信息，找到购买清单，然后翻转给妹妹看，“就是你的购物清单暴露了你的动机，下次记得匿名购买……不过，即便你匿名，韩家入侵网络获取你的资料也是易如反掌，这方面的技术我们家确实比不上。” “哥，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长长心吧。”瑾瑜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便出门去狩猎灵魂了。 瑾慧噘着嘴，苦思冥想计策。 哥哥狩猎幽灵实在辛苦，鬼知道那些幽灵平时都飘荡在什么地方！本来心想着控制住吴欣怡好拖一拖韩嘉煜的万魂进度，可惜傀儡茶计划失败了……对了！瑾慧一拍手，记得a大被韩嘉煜布下了除魔结界，那么，如果她破坏那个结界的话…… 第87章 §§087意外风波 清晨。 嘉煜自睡梦中惊醒，猛地掀开被褥坐了起来，一股恶寒自脚底板沿着血液游走一直凉至心肺，他双眼圆睁着凝视着卧室的墙壁。 包覆在学校周围的结界被什么人打破了！ 自嘉煜入学起便在a大周围布下了除魔结界，使得恶灵没有办法接近，所以这四年来a大的学生们才得以相安无事。 破坏结界的人手法相当粗暴，根本就不计后果。a大之前一直保持着被结界包覆的“净灵”状态，现在这层保护磁场突然消失，效果反弹只会招致大批量的地缚灵和恶灵疯狂涌入学园。 ——究竟是谁……？ 嘉煜的动静吵醒了熟睡中的欣怡，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视野朦朦胧胧的，瞅了半天才看清嘉煜，他已穿好了上衣，正坐在床边套着裤子。 “嘉煜，你怎么起这么早啊？” 九点以前起床可不是他性格，要知道韩先生近来一直喜欢赖床，还拉着她一起赖，她不像他可以一直赖在床上不起，周一至周五还要上课，她要做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不可以总翘课的。可是嘉煜太可恶了，总骗她才五点才五点，她睡得迷迷糊糊，窗帘又厚卧室黑咕隆咚的，她就真信了，在他温暖的怀抱中继续睡回笼觉。结果…… 一直负责记班级出勤的宿舍长数着她的迟到记录，无不惆怅地说：“欣怡，你再迟到我看这学期你评‘良’都费劲……” 不要啊！她不要因为这事毕不了业啊！！ 欣怡跟他抗议，他却厚颜无耻地说：“做韩家的媳妇又不需要看学历。” 可是找工作要看呐！高学历才有好职称啊！ 他又说：“未来宏煜集团的董事长夫人这个职称你觉得怎么样？”他搂住她的腰，“看中经验，不看学历。” ——这人无耻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 他今天竟然起这么早，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啦？ “去调查点事情。”嘉煜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死神镰刀缩成的伪装钢笔，“我回来之前你不要出门。” 他神色匆匆地出门了。 叫她不要出门，这怎么可能？今天可是周一，她有课耶！ 他走后欣怡也开始穿衣洗漱，熬到差不多快要上课的时间，她动身出门。 今天的校园内有一种很压抑的气氛，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一种浑浊阴暗的气缠绕在身体周围，压的胸腔喘不过气来。 正当她纳闷之际，视野前方便出现了浩浩荡荡的幽灵群体。不错，是群体！熙熙攘攘，结伴而来，他们正在骚扰着过路的学生，不是靠在他们身上，就是压着他们的膀子，更有甚至借着灵体轻盈之便坐在了他们的头上，学生们自然是受不住，鬼压身的重量非常人可以想象，学生们一个个神态萎靡，精神不振，更有的呈现昏昏欲睡之态，跌坐在了路边。 欣怡捂着嘴巴，不明所以为何会有这么多幽灵涌入学园，依稀记得嘉煜说过他有布置结界，会隔绝这些幽灵的侵入。……莫非，他今早神色匆忙地出门，就是因为这事？ 欣怡的通灵眼体质让这些幽灵没办法对她施行鬼压身，有的鬼魂发现欣怡能看见他们，便飘过来缠着她，说“哎，帮帮我啊！”的话，只是数目着实太多，欣怡没办法一个个问清他们的愿望。 这个时间，宿舍长她们应该已经在教室里了，欣怡担心她们的状况，拂开这些纠缠着她的幽灵，快步跑到教室，奋力拉开教室的门一看——果不其然！学生们一个个萎靡不振地趴在课桌上，他们的头顶上、肩上被幽灵们压着，而那些幽灵倒是非常惬意，将教室当成了聚会的场地，学生们的身体就成了他们的座椅，一个个谈天说地，畅所欲言。 “……欣怡，啊，你今天没迟到啊……啊……没力气了……” 宿舍长艰难地握住笔，在出勤表上给欣怡打勾勾，压在她背上的鬼见状也俯下身子去看宿舍长正在写什么，结果这一压的重量让宿舍长连笔都握不住，“啪嗒”掉在了地上。 “娅雯！”欣怡走到宿舍长身边，将压着她的鬼驱赶走，“去！去！” “哎呀？你可以看见我？”鬼惊讶，遂招呼教室里的同伴，“喂！你们快过来！这个女孩能看见我们！” 众鬼闻言，纷纷离开学生们的身体，将欣怡团团围住。 “喂！我们想升天啊！”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帮帮忙啊！” 众鬼你一言我一句，一边说一边逼近欣怡。 少了鬼压身，学生们倒是马上就恢复了常态，一个个精神抖擞，有的因身体异常解除而欢呼雀跃，有的则是对刚才的情况感到莫名其妙，不停地观察着自己的身体想找出原因。 欣怡的三位室友也已恢复，yy姐看到欣怡脸色越来越差，关心地问：“欣怡，你也不舒服？……说来也怪，我们刚才都觉得身体好沉重，该不会学校有什么流行病毒传染了吧？” “娅雯，我已经签到了，你不能算我旷课啊！” “欣怡，你去哪里？” “医务室！” 欣怡丢下这句话，就带着一大帮幽灵群众离开了教室。倒也不是她自愿当这个领头羊，只是幽灵们急于解脱，见欣怡可以看见他们，她走到哪他们就跟到哪里。 嘉煜走得急，没有拿手机，欣怡又不懂得通过气息去寻找他，没办法，她只好领着这一大群幽灵往中文系的教学楼方向走。徘徊在校园内的幽灵看见这长长的队伍也纷纷加入，结果幽灵大军越来越多，都能组建一支攻城队伍了。 没做多远，突然听见前面传来阵阵惊呼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是一波又一波汹涌而至的幽灵们，他们神色恐慌，嘴里尖叫个不停，正不断向欣怡这边逼近。 等他们再近了一些，欣怡才听清楚他们在说“快逃！”，那些逃亡的幽灵看见欣怡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赶紧扯着嗓门喊：“快跑！那边有个死神见着我们就砍！不想被他送进地狱就快跑啊！” 跟着欣怡的幽灵们闻言，顿时吓得四散而逃。 欣怡一听，更是加快脚步往跟幽灵们相反的方向跑去。 在中文系教学楼的下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挥舞着巨大的镰刀，对周围的幽灵毫不留情地进行着斩杀。 欣怡停下脚步，看着那人的背影惊声：“是你？” ——欧阳瑾瑜！ 瑾瑜闻声回头，目光在欣怡脸上停留了两秒，又将目光移回到一个企图逃跑的幽灵身上，追上去干净利落地一斩。 从破除嘉煜的结界到现在，已经有几百个地缚灵被瑾瑜送往了地狱。 “我们学校会出现这么多幽灵，这都是你们欧阳家搞得鬼吗？！” 瑾瑜不置可否。 欣怡说：“太过分了！就为了你们欧阳家取胜，你不但把大批无辜的灵送往地狱，还把全校学生都卷了进来！” 瑾瑜一挑眉，“他们会怎么样，与我何干？” 欣怡怒叱：“你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欣怡的指责，让瑾瑜感到莫名的不爽，桀骜不驯的欧阳大少爷绝对不允许有人用这般口气同他讲话，但是瑾瑜发现，除了没被尊重而发怒外，心里还滋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瑾瑜也说不清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心里有种酸涩之意在不断盘旋，被这一情感支配，瑾瑜就快要爆炸了。 只见他勃然变色，瞪着欣怡怒吼：“住口！不许你用这种口气对我说话！” 他这一嗓子洪亮高昂，站在中文系教学楼顶上正在破坏嘉煜结界阵眼的瑾慧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她停下动作，脚下浮动的圆形道教法阵也渐渐息形，她走到边上扒着栏杆向下望去，这时突听得身后响起一个低沉而又迟缓的声音： “欧阳瑾慧！……果然是你们在搞鬼。” 嘉煜脸上全是冷酷之色，声音已没了平日与欣怡说话时的温柔，清清漠漠的声音，冰冷有如寒髓泉中积结的深冰。 瑾慧从容转身，带着欧阳家与生俱来的神气傲气回应：“这么好的资源你都不用，与其这样浪费下去，不如让我们欧阳家来赋予用武之地。” “不惜把学生们也卷入么？” “反正又不会闹出人命，能为我们欧阳家服务，他们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欧阳瑾慧！” “我布下那么多幌子，却还是这么快被你找到我，你可真是厉害。” “……哼，你大老远专程而来，就是为了要找我的麻烦？” “哎呀，怎么欣怡同学没有告诉你吗？”瑾慧环抱双臂，摆出高傲的神情斜睨着他，“我已经转到这所学校来了，说来我也是在用自己学校的资源，你管不着。” 欣怡同学？ ——那丫头！嘉煜神色铁青。难怪那丫头昨晚要跟他约法三章，原来她早就见过欧阳瑾慧了！ 昨天上午都不见她人影，打电话给她她还在生气，傍晚等她回家，还没等他哄她，她突然提出来要约法三章，只要他同意她就勉强准许他把装裱好的《嘉煜骑欣怡》挂在他书房里。 其一，三天之内不许跟她亲热，要等肌肉拉伤好了再说； 其二，不管她做了啥，他都不可以训她； 其三，帮她搞定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 当时他只把侧重点放在了第三条上，毕竟这条有些无耻，但思来想去嘉煜还是照单全收了。虽然距离欣怡毕业还有两年，但是如果现在就把这个摊子甩给他，她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她这点小心思嘉煜最后还是举手妥协。 没想到，媳妇竟然在第二条上给他下套！ “臭丫头……”嘉煜气的咬牙切齿，这种事她都能瞒着他！ 嘉煜正要说些什么，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是欣怡一声高亢的“不要——！” 嘉煜听见欣怡的声音，也顾不上再去管瑾慧，一个箭步冲到栏杆前向下看去。 瑾慧知道欣怡跟哥哥在下面对峙，她也好奇下面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向下看去—— 楼下瑾瑜手持镰刀，斩杀了一个企图逃跑的地缚灵。欣怡站在一旁捂着嘴巴，为他这般狠厉决绝而心痛不已。 嘉煜瞪大了双眼，那两个人站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组合，瑾慧也略感诧异，哥哥挥舞镰刀那一瞬她完全目击，总感觉哥和以往不同，今天他出手极为凶猛！瑾慧不知道她大哥此时有一股郁气积压在心中，平日本就不把这些地缚灵的心愿当回事，现在更是拿他们当撒气桶，这么一会已被他斩杀了几十只幽灵。 “拜托你不要这样！”欣怡大喊，“他们都是些可怜的孤魂野鬼，你怎么忍心把他们送到地狱去？” “你闭嘴！” 瑾瑜已经几近癫狂状态，见一个杀一个，他的行为激怒了其余的幽灵，他们情绪暴怒身形倍长，身上开始冒出浑浊之气，只须臾，这几只鬼灵便合为一体，变成了一个凶猛的怪物。 恶灵化了。 嘉煜大叫一声不好，向楼下冲去。恶灵极具攻击性，又是几只合为一体力量大增，欧阳瑾瑜又不管不顾，欣怡有危险！ 瑾慧也紧跟着嘉煜跑下去。 恶灵不断向瑾瑜发动攻击，却被他用镰刀轻松挡下。瑾瑜面露得色，挑衅道：“来啊，畜生！” 恶灵知道打不过瑾瑜，开始逃跑，可惜融合体的恶灵身体笨重根本跑不快，没几步便被瑾瑜追上。瑾瑜高举着镰刀，即将落下斩击之时，恶灵忽然变得灵活，瞬身到欣怡身后，把她往瑾瑜的方向用力一推—— 瑾瑜大惊：“快闪开——！！！” 她无力躲闪，而他手中的镰刀已经收不住了…… 欣怡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儿时的记忆，葱郁的莜麦田中一道大门耸立，里面有一位老伯伯笑盈盈地对她招手：“孩子，过来，让外曾祖父好好看看你……” 意识在这一瞬被剥夺。 嘉煜和瑾慧此时已奔至楼下。 锋利的刀刃从欣怡的身体穿过，她倒下的那一瞬牢牢定格在嘉煜眼底。 第88章 §§088这是意外 不知学校是否有流行病毒在传播，总觉得今天的头昏昏沉沉的。 小婧从医务室走出，情况也没有得到好转。蔡医生的诊断结果是，身体没有问题，可能是课业压力太大，导致精神疲劳。 小婧笑笑，精神疲劳应该永远不会跟她沾边，她天生就是个乐天派，活力四射，永远是那么的有精神。小婧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稚嫩的脸庞和娇小的身躯给人留下可爱的印象。 她慢慢吞吞地走向中文系教学楼，心想着头昏脑沉也不见得是坏事，这样就有了逃课的理由。 转过拐角，她停了下来，又赶紧躲了起来，手扒在墙壁上，冒出半颗脑袋窥视。 视野前方，有四个人影，小婧认出其中一个是本校的男神韩嘉煜，虽然小婧是一年级生，却也在刚入学的时候就听学姐说起过韩嘉煜的大名，上学期末校篮球赛上，更得以见到男神真人，脑海中早已牢记了他的身影。还有一个女孩正倒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如果她没认错的话，那女孩应该是韩嘉煜的女朋友。 ……男神的女朋友移情别恋，然后幽会的时候被抓正着？ 这个念头也只在小婧的脑海中一瞬闪过。比起他女朋友怎么样，小婧更在意的是能在学校看到男神。 她高兴极了，兴奋极了，她从没想过还能在学校里看见韩嘉煜，他现在是实习期，本该不会再在学校出现了的。她赶忙翻出手机调成静音，然后将相机调成视频模式，对准男神录像。 就在这时—— 嘉煜忽然奋起，冲着那个陌生的男人脸上就是一拳！ 小婧过于惊讶，手机晃了一下，接下来发生的她都没有录到。 “韩嘉煜！你干什么？！……哥，你没事吧？” 瑾慧看到自己大哥被打，箭步挡在哥哥面前，先是查看哥哥的伤势，然后又立马瞪向嘉煜，扬起手，就在她准备掌掴嘉煜时，身后的哥哥忽然抓住了她扬起的手。 “……瑾慧，你接住她。” 瑾瑜让妹妹接过自己怀中的欣怡。 “这样你解气了吗？”瑾瑜看定嘉煜，直视他犹如针刺般愤怒的眼神。 瑾慧慌慌张张地探着欣怡的鼻息，又去把脉，她已没了呼吸，脉搏也停止了跳动。 “哥！她……” 瑾瑜一扬手，示意妹妹不要再说下去。 “她没死，她还有救的。”瑾瑜的脸上难得显出了消极之意，内疚，自责，这些情感如潮水般侵蚀着他的大脑，所以刚才，他才会站着不动去接嘉煜那愤怒的一拳。 死神的镰刀，既可以斩杀亡者的灵魂，也可以勾走生者的生魂。 那一斩，已将欣怡的三魂送往了冥府。 必须赶在明天天亮前把她带回来。 否则，*七魄一散—— 她就真的死了。 “是你去冥府，还是我去？”瑾瑜问。 必须有一个人留在阳间照顾欣怡的身体，守住她的七魄，这项工作只有熟知阴阳定理的死神才能做。 只有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才能做到。 去往冥府也是一样，只有持有死神执照的人才可合法自由进出冥界。 也是只有他们两个的其中一个，才能做到。 嘉煜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沉默。 没有什么比他的沉默更可怕。 他若是痛骂瑾瑜一顿，或是像刚才那样施展暴力，那还好得多，因为至少还能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嘉煜此时在想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没有想！他已经没办法思考，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一股名为恐惧的压迫感袭上心头，宛如针刺一般穿刺着他的心！ 他的思绪还定格在欣怡被镰刀砍中的那一刹那，正是那一刹那，他感觉有一道扑面而来的重力，将他的身体团团挤压，整个视野也开始旋转。 会去揍瑾瑜，完全是身体自己动起来的，根本不是他的意识在操控。 现在，连嘉煜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意识飘荡在哪里。 他是真的不知道了。 欣怡的灵魂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他的灵魂似也跟着她一起走了。 那个肇事的恶灵已经趁机逃走了，但学园内还是游荡着许多地缚灵，这些灵，终归是要处理的，否则这所学校的其他学生就有可能遭遇危险。 ——这个问题就在刚才，瑾瑜还不曾去想过。 他本来就不在意其他人的死活的。 也许以后他也还是不会去在意。但是现在…… 瑾瑜看着欣怡，再一次问嘉煜：“吴欣怡的灵魂，到底是你去追回来还是我去追回来？” 吴欣怡，有人在说欣怡。 嘉煜忽然抬起头，瞪向瑾瑜，然后目光又渐渐移到在瑾慧怀中的欣怡身上。 “别碰她。” 这是嘉煜说的第一句。 他抱起欣怡渐渐冰冷的身体，碰触到的一瞬间，双手感触到的冰凉蔓延至他全身，嘉煜险些失手将欣怡摔下。 嘉煜差点停止呼吸。 心脏也跟着骤然紧缩。 一股强烈的恐惧感充斥在他的体内。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气力才将欣怡接住，抱稳。 “决定好了吗？”瑾瑜已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欣怡非正常“死亡”，她的灵魂是非法入界，没有鬼差引导，现在都不清楚她的灵魂在冥界的什么地方飘着！查明这些，得要些时间。冥界那边也全非法制世界，如果她的灵魂去往了某些不法地带，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到底……” “我会救她回来。” 这是嘉煜说的第二句。 撂下这句话，嘉煜抱着欣怡转身就走。 瑾瑜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她的肉身便交由我们来照顾。” “——不必。” 这是嘉煜说的第三句。 他总共就说了这三句话。抱着欣怡，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欧阳兄妹还怔在原地。 “……哥。”瑾慧一脸忧心地看向哥哥，“吴欣怡不会真的殒命吧？” 瑾瑜拍了拍妹妹的肩，“你不用担心，万事有哥哥在。如果她真的回不来……冥府和韩家要惩罚的，也只是我一人，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哥！你绝对不能有事！再说了这是事故！”瑾慧激动地大叫，“欣怡同学会被你的镰刀砍中只是一场意外……！” “不必再说了。你回去你的班级，该上课上课，别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那你呢？” “学校还有这么多的灵在徘徊，自然是要除掉。” 听哥哥这么说，瑾慧的神情又振奋了许多。 “这一次下来，少说也收获了几百个灵，我们家的数据应该就快要追上韩家了。” 也不枉她费力破除韩嘉煜布下的结界。 “行了！万魂的事先放一边。” 瑾瑜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前方的建筑外壁上，那是小婧一直藏身的地方。 当然她现在已经不在那里。 瑾瑜眯了眯眼，总感觉刚才那里似乎有什么人的气息。 他跟嘉煜一样，可以看到活人的气息。刚才场面太过混乱，他和嘉煜才都没有注意到而已。 ……算了，现在是管别人气息的时候吗？ “还不快去上课！”见妹妹还不动，瑾瑜没好气地催促。 瑾慧张了张嘴，又闭上。 她还是第一次见哥哥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可见哥哥现在有多么恼火。瑾慧只好悻悻然去上课。 瑾瑜拿出手机迅速拨通家里的号码：“有一个恶灵从我这边逃走了，你们将他找出来除掉。”说完这句，他便挂断了电话，握起了镰刀。 徘徊在学园的那些地缚灵们要倒霉了。 嘉煜抱着欣怡的身体迅速跑回家，然后开车一路飞车开回韩本家。 韩夫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未来儿媳，竟然是她的尸体，她讶异地看着嘉煜：“……你这是……” “妈，我要去一趟冥界，请您帮我照顾她。” 嘉煜将欣怡放到净室的床上，跟母亲交代事情原委后，便急急忙忙去往了内阁。 除灵师三家都有一间独特的内阁，那里有一扇独特的门，连接着冥府的通路。 嘉煜的爸爸正在会客，得知儿媳的际遇结束会谈匆匆忙忙赶来了净室。韩夫人正用圣水擦拭着欣怡的身体。 “小欣怡怎么会……？”韩父扑到床前，看着欣怡那静静沉睡的容颜，一脸紧张。 “似乎是欧阳家那边不小心才……” “不小心？！”韩父的声音异常尖锐，整座府宅都回响着他这声尖叫。“好极了，欧阳老头，这下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父怒气冲冲地走出净室，看样子似乎打算去欧阳家找家主算账。 韩家的客人方才跟着韩父一起来到净室门口，贤伉俪的对话这位客人也全都知悉。他见韩家主冲出来，赶紧挪动脚步挡下了他。 “韩家主，请息怒。” “飒也君，你让开！” 青年友善地笑了笑，双臂却撑得更开，“韩家主，现在不是找谁算账的时候，最要紧的是将这位小姐从冥府带回来。嘉煜君已经前往冥界救人了，我们这边是不是也该跟冥府打点一下？” “天煜，高濑君说的极是。”韩夫人也过来拦阻，“生魂非法进入冥界，阎王大人和冥府的管理层应该马上就会察觉。阎王大人不好说话，我们只能先打点管理层，请他们高抬贵手放那孩子一马。” 韩父瞬间像晒蔫了的茄子一样萎了下来，他在原地踱步，双手覆面说：“就怕阎王老子要亲审呐……！” 青年微微一笑道：“阎王大人的话，听说他前往天庭参加盛筵，应当不在冥府。” “真的吗？！”韩父瞬间又振作了，他双手扶住青年的肩，“飒也君，你帮大忙了！好好好，我这就去贿赂跟我熟悉的那个鬼差！” 韩父一溜烟便跑没了踪影。 青年说：“据说有个恶灵逃走了？如果让他为祸人间就麻烦了，夫人，我帮忙去把他找出来吧。”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画满符文的纸片夹于右手两指间，在空中左右晃了一下，口中低吟振振有词，忽听他大喝一声：“疾！”纸片往空中一抛，那张符竟变成了一只灵狐。又听青年道：“去！”灵狐便向天空飞去。 青年对韩夫人鞠了一躬：“我的式神很快就会找到他，那么我去去就回。” “高濑君，你刚到中国舟车劳顿，却还要麻烦你除灵，实在是……” “夫人严重了，这也是阴阳师的义务与本分。” “那就有劳了。” 青年名为高濑飒也，是日本阴阳师一族的次男，阴阳之术起源于中国，所以高濑家族自古便与中国的三家除灵师交好。高濑的族人们都能讲一口流利的中文。 高濑飒也来中的目的，是送达之前韩夫人交代的，要高濑家族制作的使通灵眼失效的药。 药还未来得及交出，他刚抵达韩家没几分钟，就出了这等事情。 走出韩家府邸，飒也抬眼望了一眼广阔无垠的天空，喃喃：“韩家要这个药究竟是要做什么呢……？” 而这时的欣怡正盘坐在一块大石上，手撑着下巴做思考状。 她身处在一座山谷里，天地间充满了醉人的香气，谷中的风吹在她身上，是那么温柔。不知从什么地方，有水滴与石头发出撞击的声音，噌吰如钟鼓不绝，是那样的悦耳动听。 这里常春。 人心在这里也是常春的。 所以欣怡现在非但没有一点惊慌，反而觉得舒适惬意，惬意到她都忘了怎么会来这里，惬意到忘记了很多事。 “唔……”思考思考再思考，“总觉得有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唔……”她一歪脖，“想不起来呐。” 第89章 §§08九千钧一发 巍峨的阎王殿耸立在群山之间。 日复一日，一派祥和。 而今天，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祥和—— “小阎王大人——！” 只见一马首人身的人急急忙忙从阎王殿的大门一路奔跑至阎王大人的职务室，被他带动起来的劲风吹得其他文官手中的文件漫天飞舞。 “小阎王大人！出事了！出大事啦！” 马面跑的太急，从大门到职务室的这一大段距离被他撞翻了不少人，他就在身后这些人的抱怨声中火急火燎地奔到了小阎王大人的职务室门扉前。 按照冥府礼，要对阎王行跪拜大礼，马面还没奔到小阎王的公案桌前就已屈膝跪下，但他跑的太急惯性使然让他保持下跪的姿势又往前滑行了一小段路，衣料与地面摩擦竟然都摩出了火花，一条火链在他身后蔓延，而马面直到撞上了高大的公案桌前才得以停下。 公案桌被马面这一撞剧烈摇晃，在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就好像大山崩塌一样瞬间分崩离析，散落在地面上到处都是。 直到这些文件山全掉在地上，埋首文件中的小阎王的头才得以被人看见。 “何事惊慌？” 与那约五岁大的稚嫩脸庞不符，小阎王清俊的脸上是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的声音也是沉着有力，下属害他已批示和未批示的公文散落一地混淆一起他都没有因此生气，而是从容地拿起召唤侍女的摇铃，召唤她们进来收拾这满地疮痍。 “启禀小阎王大人，有有有有一生灵非法进入冥界，现在好像飘到鬼阴山那边去了……” “什么？”小阎王闻言从高大的座椅上跳下来，走到马面跟前，马面只是看了主子一眼，又将头埋得更低。 小阎王那张俊美清秀的脸上罕见的覆上一层烦恼之色。生者之魂进入冥界可是大事一件！不想在他代理期间竟然发生此等大事，算算日子老爸也该从天界回来了，必须在他回到冥府之前将这件事妥善处理。 “传我口谕，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尔等不得声张！尤其不能传到父王耳朵里！听见没有！” “是！是！” 马面也明白，这事要是被阎王大人知道了，受到处罚的可不只是他们这些鬼差，就连小阎王大人的屁股也会挨他老爹的板子。 小阎王的目光变得深邃氤氲，视野所及之处不再是职务室，而是整个冥界，他的神识在冥界各处穿梭，眼前景象以鸟儿飞翔的视角不断推进，很快便寻到鬼阴山，在山谷一隅的巨石盘上发现了端坐的欣怡。 小丫头摇头晃脑了一会，然后突然跳起来，寻了一个她中意的方向去了。 视野切断，眼前恢复成职务室的景象。 “不妙……”小阎王自言自语，“那鬼阴山鱼龙混杂，位处地狱一隅，算是半个不法地带，必须在她被别的鬼怪发现前将她带回来。”吩咐马面道：“去唤谛听来。” 须臾，只见一狮身龙首的灵兽被马面牵来，谛听伏地而卧，方便少主骑乘。 小阎王跳坐到谛听背上，对马面说：“我去去就来，这里的事务暂时交由你打理。” “属下恭送小阎王大人。” 谛听驮着小阎王腾云驾雾去了，马面躬身送走少主，便跟着侍女一起收拾被他散落在地上的文件。 这时，就听得大门外一个浑厚的声音喊：“马面——！” 马面听出来是他的好搭档牛头的声音，回头一瞅，牛头大汗淋漓地往这边奔，马面迎了上去，忙问：“干什么慌慌张张的？” “你你你你你可将那人类生魂进入我界之事汇报给小阎王大人了？” “啊，汇报了。”马面眨了眨纯真的大眼睛。 牛头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他一拍手，“完了完了完了！”然后掐住马面的脖子，嗔道：“你嘴怎么就那么快？那么快？那么快呢？” “别、别掐！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阎王大人尊驾何处？” “去寻那生灵了。” 牛头一听，身子一瘫跌坐在了地上，双手覆面满是绝望。 “你这是怎么了？”马面狐疑。 “怎么了？”牛头又跳起来，重新掐住马面的脖子，马面被他掐得吐出长长的舌头直咳嗽，“还不是你嘴快！韩家刚刚来联络，那生灵是被死神镰刀误斩的，韩家要把人接回去，不能交由阎王殿审理啊！” 马面一听，眼泡子都快瞪出来了，直叫唤：“你怎么不早说！” 牛头马面两兄弟与韩家世代交情，两兄弟曾经跟韩家初代家主承诺，但凡韩家的请求，绝对做到有求必应。 马面问：“韩家人呢？” “在殿外候着。” 于是马面和牛头赶紧来到殿外，见到嘉煜，马面吞吞吐吐地说：“……那那那那个，贤侄啊……” 马面“那个”了半天，“足将进而趑趄，口将言而嗫嚅”，除了“那个”就没了下文。 嘉煜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问：“人是否已经在阎王大人手中？”既如此，就算硬闯阎王殿他也要把欣怡要回来！ “那倒还没有……” “哎呀，贤侄啊。”牛头受不了搭档这吞吞吐吐的样，抢着话说：“你要的人还未被送至阎王殿，她现在在鬼阴山一带，不过方才小阎王大人已经去拿人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鬼阴山？嘉煜双眼一亮，“那我赶在小阎王大人之前抵达鬼阴山就可以了！”他转身要走，牛头将他拉住。 “哎呀，大人骑得可是谛听，你用跑的怎么追的上神兽？骑这个！”牛头冲着天空招招手，一只仙鹤便俯身飞下，停在嘉煜面前。“虽然它比不上谛听的脚程，不过大人走的是官道，你若抄小路过去，兴许会快大人一步！只是那小路凶险异常，机关重重，我等鬼卒也不敢冒然前往，你还是要去？” “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得去。” 他说这话时竟然没有一丝犹豫，意志坚决让马面屏息。 牛头点点头，道：“你既已有这个决心，那老牛就给你指一个人！”牛头的大手往嘉煜脑门一伸，嘉煜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阎王殿到鬼阴山外围的线路全景，紧接着画面一转到鬼阴山脚下一处洞穴之中，嘉煜看到洞中隐约有一人影，“贤侄，你若想安然通过那机关之路，需得此人指引才可。只是……他愿不愿意帮你，就看你有没有能力说服他了。他若肯帮你，你或许能赶在小阎王大人之前找到那位生灵。” 嘉煜牢牢记住这条路线，拱手一礼道：“多谢。” 仙鹤振翅疾飞，耸立在群山之中的阎王殿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牛头马面冲着嘉煜离去的方向挥手，只能在心里盼望他能赶在少主前面。 仙鹤行至数十公里忽然俯身而下，穿云破雾之后，嘉煜眼前便浮现出一座巍峨大山的隐约轮廓，想必那便是鬼阴山。整座山峦陷入云海之中，浮浮沉沉，若隐若现，一派缥缈出尘之像。 仙鹤嘶鸣一声，在一处巨岩落脚，嘉煜虽不通兽语，却也知仙鹤表达目的地抵达之意，抚了抚仙鹤的翎毛以示感谢，仙鹤振振翅膀，头偏向一端，似乎是在告诉他，他要找的人就在那个方向。 一条蜿蜒向上的小路，路面坎坷，极难行走，岩石层出不穷，有些可踏足，有些需要扶手攀岩。道路上方被绵密的灌丛和不知名的植被包覆，洞穴就隐藏在其中，难怪仙鹤无法载他上去。 嘉煜艰难地行进一阵，手心滑过那些尖锐的石尖，细细感受着脚下坚硬的岩石，硌得脚底板生疼，嘉煜一步步往上攀登的同时一边确认着方向，大约过了半小时的功夫，才终于发现了那个洞穴。 洞不大，也没有九曲十八弯的复杂路，自洞口便可一眼望穿洞内景象，里面一位老者正对他而立，身形瘦高、须发皆白，但却没有老态龙钟之感，人依然是精神饱满，一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嘉煜看。 “打扰了。”嘉煜拱手一礼，“晚辈的妻子因为某些缘故生灵误入了鬼阴山，还恳请这位前辈能带我进得山里面，让我救妻子出去。” 老者的面上说不上是善还是不善，他别过头，大手挥挥，“走吧，老朽乃罪人之身，隐居在此是为将功赎罪，你的事老朽不便帮忙。” “恳求前辈！” “走吧！走吧！” 老者已背过身去，嘉煜守得礼节，知道不得硬闯，一时站在洞穴外心乱如麻。谛听乃上古神兽，那是何等脚程？他在此耽搁一秒，那头神兽便已神行千里。就算官道绕远，也不过耽误十分钟到十数分钟而已。 他已经没有时间犹豫，既然老者不肯帮忙，那就硬闯。嘉煜原路返回来到山脚下，一条森然幽暗的通路呈现在眼前，通路两旁的枯木枝相互偎依缠绕，向上延伸的那些似鹰爪的树杈宛如屋顶般牢牢地覆盖住了这条小径。光是这番景象，便让人萌生望而却步之感了。 对嘉煜来说，纵然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的，仙鹤飞至他身后嘶声鸣叫，嘉煜看它一眼，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人话：“里面凶险异常，你不必跟我进去。” 仙鹤叼住他的衣角，岌岌振翅，不让他前行。 “我必须去。” 仙鹤松开了嘴，看着嘉煜的身影渐渐被道路里面氤氲的雾气吞没，发出阵阵嘶鸣。 老者不知何时站在仙鹤身后，“那小子就这么进去了？” 仙鹤啼鸣不停，老者干脆骑上仙鹤，拍拍它的翅膀，“走！” 仙鹤振翅一飞，向延展道路深处飞去，很快便追上嘉煜，老者看着嘉煜即将踏进鬼门关，大手一抓，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拽到仙鹤背上来。 “好小子，不要命了！老朽要是晚来一步，你这一脚踏错阵非死即伤！” 嘉煜满脸错愕，老者先是指挥仙鹤飞行，得空才说：“这条通路里面的机关全是按照奇门遁甲之术所布，你若不知道生门在哪，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鬼阴山的门户，不入鬼门关，何至鬼阴山？ 老者捋着胡须，“罢罢罢！反正老朽也是戴罪之身，多加一条罪状又有何惧？左右不过再多几年服刑期，总比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强！” 第90章 §§090冥冥注定 越往里飞，道路越错综复杂，幸得老者指引嘉煜才能窥到这些机关全貌，如果换成是他自己硬闯，分分钟就会被隐藏在道路两侧的飞剑刺中或是被落石砸死，再或者就是陷入暗藏在路面下的泥沼中窒息而亡。 这些机关花样繁多复杂，还有喷涌的火柱，即便是上古神兽谛听，若是没有明白阵法之人指引，恐怕也得弄到非死即伤。 想一想就怵然心惊！ “前辈，您究竟犯了什么过错，要在这鬼阴山脚下受罚？” 听到他这样问，原本指挥仙鹤的老者忽然安静下来，不但不作答，还变得好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是晚辈冒昧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嘉煜诚恳道歉。 老者长叹一口气，徐徐说道：“那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冥界每隔一段时日便会为鬼灵开启通往阳间的门，让尚未投胎的鬼魂们回乡探亲。当年老朽回到故乡后，发现子孙后世已经搬走了，昔日列祖列宗的坟地已经变成了一片金灿灿的莜麦田。 “老朽不知道子孙后世的居所，也不敢冒然前往阳间去寻找，就怕错过关鬼门的时间，所以老朽就一直待在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内，等着鬼差关门打发我们回去。 “鬼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这时门外忽然跑来了一个孩子，老朽一眼就认出那孩子是我的曾孙，可是鬼门马上就要关了，老朽没办法从通道走出去，可我又太想看一眼我的子孙，便招手将那孩子喊了进来。” 鬼灵不得诱使生者进入阴间，这是冥府的规矩。 嘉煜一瞬不瞬地看着老者，总觉得这番话颇为熟悉，曾几何时，他几乎从什么人的口中也听过类似的版本…… 老者苦笑着继续说道：“老朽跟曾外孙相聚没几分钟就到了关鬼门的时间，鬼差过来引渡我时发现老朽将生人引入冥道便把老朽抓到了阎王殿前，冥道也被鬼差强制关闭。 “鬼吏本来是要重判老朽的，后来查到我的曾外孙没有因为老朽的过失影响到寿命，只是稍微更改了些命运，便将老朽从轻发落，阎王大人知晓老朽懂些五行术数，便指派我到鬼阴山脚下为各处通道布置机关，阻绝那些恶鬼扰乱冥界其他地方。” 有光就有影，哪里都有肮脏的地方，冥界也不例外，这鬼阴山就成了地狱里这些不法之徒的聚会场所，冥界虽有这个想法想整治，但地狱积压的恶灵实在太多，实在力不从心，便指派老者过来布下奇门遁甲之术，里面的恶鬼出不去，其他鬼灵也进不来。 嘉煜一直注视着老者，把老者那充满怀念的目光尽收眼底。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嘉煜问道：“老人家，您昔日在莜麦田见到的孩子，可是姓吴？” 见老者不搭言，嘉煜又问：“是不是叫吴欣怡？” 嘉煜想起来了，他与欣怡初识的时候，欣怡跟他讲过小时候险些误入阴间回不来的事，当时欣怡明明白白告诉他，是在莜麦地里发现一扇门，她也是在钻过那扇门后才有的通灵眼。 这跟吃冥界的食物大同小异，并非所有人在接触阴间的东西后都会获得通灵眼，只有那些天选之人才有这个可能，一万个人里有一个就不错，大部分的人沾染上阴气绝对会被病魔缠身，从此变得虚弱无比。 欣怡没有经过修行便有这个才能，只能说，这就是命中注定。 想到这，嘉煜的心竟有一丝兴奋！如果眼前这位老者真的是欣怡的外曾祖父的话，那么他不但是自己的恩人，也是为自己结下姻缘绳的月老。老者刚说他的子孙命运稍有更改，那所谓的变更之处，是不是就是指与自己相遇的事？如果她没有被赋予通灵眼，他们之间便一直是陌路关系。 嘉煜急于求证，老者却遗憾地摇摇头：“老朽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只是如果还能见到她的话，老朽一定能认出她。” 谈话间仙鹤已搭载他二人穿过了重重机关之地，眼前豁然开朗，这时已将近黄昏，云间数缕日光泄露，倾泻在这鬼阴山之上，乃至群山被染上一层红霞，仿佛被点燃般美得炫目，而阳光还是像黄金般绽放着强烈的金色光辉，照耀在山谷间，辉光洒在谷中的鲜花植被上，金色与红色相交汇，经久不灭。 嘉煜叹道：“没想到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却仍有如此美景。” 老者抚摸着仙鹤的翎毛，缓缓道：“景就是景，并不可怕。若说这世间最可怕的，还是人心，没有什么比人心来的更可怕。” 嘉煜不能否认。 但现在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夕阳满山，他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欣怡的生灵将她带回去。 “虽说带你进来了，可是鬼阴山这么大，又当去哪里找你的妻子？”老者问。 嘉煜屏息，眼睛轻阖，让心如止水，去感应欣怡的气。 ——不管她在哪里，我都能找得到她！ 四周空气的流速忽然变了，老者觉得轻风似乎要将嘉煜包围住一样，渐渐的，嘉煜的吐息也化为风，视野神经似乎也与轻风相连，风就是他的眼睛，带着他找到欣怡的踪迹。 周围的草地以嘉煜为中心微微拂动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它们一般，一层一层形成草的波浪。 须臾，嘉煜睁开双眼，指定一个方向，铿锵有力地说：“那边！” 不知是为嘉煜气魄所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老者竟迟迟不能言语。 嘉煜重新骑上仙鹤，右手一伸邀请他：“老人家，快上来！” 这位老者很可能就是欣怡的外曾祖父，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再见上一面。 老者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本想在此跟嘉煜告别然后走回去，但是当他对上嘉煜的眼睛时，竟然忘记说拒绝的话。 那双眼睛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情绪，而且莫名的，勾起了他心中早已遗忘的思乡情绪。 老者默默地骑在仙鹤背上，当他看到那一抹让他熟悉的身影时，震惊的差点从仙鹤背上跌下来！ 活着时，不曾谋面的亲族自然不会认得，但是人死后变成鬼魂，那双眼竟然有了辨别血缘的功效。 是不是自己的亲人，一眼就能认得。 “那个女孩……”老者喃喃着，然后看向嘉煜，极力想从嘉煜那里求得真相。 嘉煜此时已经顾不上搭理老者，看清那一抹身影，嘉煜脸上写满了惊喜与感激，他对着陆地上正在行走的女孩背影大叫：“欣怡——！” 欣怡听到有人喊她立时停下脚步，这时视野前方忽然从天而降一只大鹤，还不等鹤停稳，鸟背上跳下一个人来，等欣怡反应过来时身子已被那人拥入怀中。 “太好了，你没事……” “你……” 对方的举动让欣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虽然对方长得挺好看的，但是没由来的就这么抱着自己，也有点太那个了吧？ 欣怡连忙推开他，生气地问：“你是谁啊？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这回换嘉煜大张嘴巴了：“你……” 欣怡退后三步，双手交叠做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 被她这样的表情所触，嘉煜只觉一股寒意从脚裸蜿蜒至脊梁骨，心口好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一样，让他险些喘不过气。 “欣怡，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可是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揶揄之意。 倒是在见到老者从鸟背上下来时，欣怡先是对鸟能当坐骑表示小小震惊了一下，定晴再看老者时，眸中那防备之意才渐渐有了淡化之意，她慢慢靠近老者，轻声问：“呃……你……好像……” 总觉得这位老人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一时也忘了仙鹤坐骑带给她的震撼，歪着脑袋细细打量老者。 老者看了欣怡一眼，又看向一脸受伤的嘉煜：“……她就是你的妻子？” “妻子？！”欣怡闻言再度跳了起来，她捂住嘴巴，目光好像一把刷子把嘉煜身体扫了一个遍，高声：“不会吧？我是这位帅哥的妻子吗？” “不是吗？”老者狐疑的目光来回审视着两人。 “是。”嘉煜叹气，当时情急说是寻找妻子，现在他也懒得更正或解释了，“看来是来这里的冲击，造成她间歇性失忆。” 嘉煜故意说“这里”而不直言“冥界”，是怕再刺激到她。老者已经从他的话中明白这层意思，这个女孩是他的曾外孙，他自然不会去伤害她。 欣怡惴惴地靠近嘉煜，“我真的是你的妻子？” “嗯。”嘉煜点点头，手慢慢向她伸出，发现她没有躲开后，大胆地抚着她的脸。 欣怡发现她好像一点也不讨厌这个男人的碰触，相反还有一种舒服愉悦的感觉。而且，这个男人流露出悲伤的表情时，自己的心也会跟着痛起来…… 也许真的是他的妻子吧？不可否认她有很多事都想不起来，包括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山谷里。所以对方说她是间歇性失忆倒也不是说谎。 “欣怡是你的曾外孙吗？”嘉煜牵着欣怡的手，扭头问老者。 老者点了点头。 嘉煜虽然急着带欣怡回去，不过，机会难得，还是让他们祖孙相认比较好，这也应该是老者一直以来的心愿吧。 嘉煜正想跟欣怡介绍老者，这时忽然狂风呼啸，紧接着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劲风过强让三人睁不开眼，待风渐去，看清来人面貌时，嘉煜那错愕的表情霎时凝固在了脸上。 而一旁的老者见到来物，早已跪拜在地。 第91章 §§091冥府一游 来者正是骑乘着谛听的小阎王。他从谛听背上跳了下来，一双狭长的凤眼看向嘉煜他们的方向。 只见他身着一袭黑色汉服于谛听降落时带动的劲风中飒爽而立，那如丝缎般光亮润泽的布料上绣着一条红色巨龙，衣袂被风吹动，那条龙绣的栩栩如生宛如一条真龙附着在衣料上，长长的龙身蜿蜒盘旋在后背与下摆，龙头正好趴在前襟的位置，呲牙瞠目，龙骧麟振，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破云飞出。 明明是绣上去的龙，但被那双龙眼瞪着，欣怡还是感到胃里一阵酸堵，视线从那少年的衣袍再向上，发现对方的眼睛也直勾勾地打量着自己，被那深邃的黑凝视，欣怡心里咯噔一下，她赶紧别开目光，又惴惴望向少年身后的巨兽。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怪物，面目狰狞，甚是吓人。 她忽然感到脱力，扶住脑门碎碎念道：“我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突然嫁给了一个帅哥，又看到这些奇珍异兽……” 如果不是做梦，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没有合理的解释，总不可能是穿越到某部网游里吧？ 欣怡拍打着自己的小脸蛋，“醒过来！醒过来！……” 她一连说了六个“醒过来”，双颊也被她拍打的生疼，除了跪拜在地上不起的老者，剩下的二人一兽的目光都看向了正在努力让自己清醒的欣怡。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蹲在地上一脸挫败地喃喃：“……醒过来……” “谛听。”小阎王声音放柔对身后的神兽说，“先去吧。” 谛听微微低首，好像人类鞠躬一样，然后卷起一阵旋风，消失了踪影。 嘉煜也慢慢蹲了下来，慢慢扶住她的肩膀，一开始欣怡双肩颤抖了一下似在抵抗，但当嘉煜温热的体温传给她后，渐渐的，肩膀的抖动消失了，却依然无法平复混乱的心情。 “冷静点，欣怡。”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她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是啊。”他柔声，“你是在做梦，所以你不要害怕，梦里的东西全都是假的，等你一觉醒来，这些恐怖的异象就会全都不见了。” 欣怡眨了眨眼，沉吟了片刻又歪着脖子问她：“那我醒来后，还会见到你吗？”她自己又想了想，然后自嘲一笑：“应该不会了吧，你是我梦中的人。” 嘉煜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一直静默的小阎王突然说：“她丢了一魂，应该在这冥界某处，所以才会失忆不记得你。” 嘉煜从小阎王的语气中判断出他没有敌意，这才站起身，微微躬身补上礼节。“小阎王大人。” 冥界礼见阎王要行跪拜大礼，嘉煜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想跪。 而欣怡自然不晓得小阎王的身份，不懂得要行跪拜大礼。 小阎王倒也不介意，朝着某一方向微微一扬手，用不符合他童子模样的沉稳声音说道：“她丢失的那一魂在十八层地狱的方向。” 这下就连嘉煜也无法继续保持平静的神色了。那是地狱中最为恐怖的地带，在尘世罪孽深重的恶灵都被关在那里，十八层地狱常年不见天日，大部分陆地被滚滚岩浆侵蚀，油锅、刀山、血池、铜柱……各种凶险设施布置，最凶恶的厉鬼恶灵在那里也会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险象迭生。 嘉煜不禁在心里咒骂起欧阳瑾瑜来，若不是他和他那个混账妹妹，欣怡又怎么会受这番苦？想着想着，他又开始自责自骂到自己头上，如果他早点注意到欧阳家的动向，那么这些事都将不会发生。直到小阎王又动了一步，嘉煜才停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再度警惕地看着小阎王。 “你放心，我来，并不是为了拿她。”嘉煜那一脸提防之色尽收小阎王眼底，小阎王转身，对着天空招了招手，方才隐去身形的谛听又从云端中冒出，徐徐来到地面。 欣怡抓着嘉煜衣角，看着谛听直往他身后躲。谛听纵然表现友善，神兽之尊身份在那，灵魂自当敬畏，所以即便欣怡不晓得那是什么，还是会感到惧怕。 嘉煜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发颤，连忙宽慰：“别怕，这是你的梦，所以你梦里的生物都不会伤害你的。” 嘉煜的声音有一种镇定人心的力量。 欣怡还是紧紧攥住嘉煜的衣角，凝注着嘉煜的脸，嘉煜漆黑的双眸闪烁着怜爱的柔波，欣怡抿了抿唇，然后慢慢点了点头，选择相信他的话。 小阎王摸摸谛听的鬃毛，对他们说：“骑着谛听去，很快就会到。只要在入夜以前让这个女孩的生灵回去，她肉身中的七魄就不会散去。” 七魄不散，身形就不死。 小阎王不予追究还亲自助他们一臂之力，嘉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小阎王已骑上谛听，对着嘉煜招招手，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老者，问他：“苏炳，你也跟来。” 老者讶异抬头，小阎王眼波在欣怡身上流转片刻，又回到老者身上，眼神示意他上来。 小阎王已经知道老者跟欣怡的关系。 冥界有属于自己的版图，而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指地狱的一层层直到第十八层，而是按区域大小来形容的，就好像阳间的一个个省。 谛听驮着他们自云间飞快奔走，蹄行千里。欣怡享受着飞翔的感觉，早已忘却对谛听的本能恐惧，而是看着下面壮丽的山河，发出“哇哈”的惊叹。 她也时常做些自己会飞的梦，但都不如这一次感觉来的这样逼真，虽然是谛听驮着她，但这种轻飘飘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飞起来一样，耳畔呼啸的风声也是以往不曾体会过的。 脚下的版图变成了一条延绵的河川，波光粼粼，散发着迷人幽暗的光芒，仔细看的话，水面上还飘着紫色的莲花，好像梦幻一样氤氲，正向着某个方向缓缓流动。 “那是忘川河，日本叫三途川。”欣怡斜着身子直往下看，在她身后的嘉煜一边紧紧抱住她防止她掉下去，一边在她耳边轻声介绍，“上面漂浮的紫色睡莲代表每一个冥界居民对尘世亲人的思念。” “唔……”欣怡心想着还真是梦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回头看他正想跟他说，结果不小心亲到嘉煜的唇，她一惊，赶紧扭回身子低下头，红云已经烧到耳根。 见她的小手覆面，嘉煜轻笑，在不好意思？仿佛回到初识时的感觉，那时他只是拉着她的手，她便像这样羞嗒嗒的。爱怜的情绪瞬间盈满全身，他收紧手上的力道，将她拥的满怀。 “唔……偶尔做一下这样的梦也挺有意思的……”她喃喃，心想着梦中能骑着奇珍异兽游遍山河大川，还有一个这么帅的老公陪伴，真想就这样一直不醒来。 随着谛听前行，幽暗的河水很快又被一片火红所代替，那是生长在忘川河边的花——曼珠沙华。继续往前行，下面的景象颠覆来时路上的幽静美好，变成一片火海，滚烫的岩浆从地面的裂缝喷出，火柱冲天，谛听虽轻松躲过，但那炙热的热流却在灼烧着欣怡的皮肤。 “小阎王大人，欣怡的那一魂究竟在哪里？”这样的热度就连身为死神的他都受不住，更不用说欣怡和老者。 小阎王定了定神，看向一个方向，“在起源大厅。” 起源大厅为何，即便是死神也不曾听闻过。嘉煜本想详细询问，奈何刚一张嘴，四周灼热的气就呛得他喘不过气来。 谛听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跃过脚下波涛汹涌的岩浆区，来到一片荒芜的戈壁，放眼望去尽是黄沙，天与地之间以地平线横切一道分隔开来，只有天的灰与地的黄，两种颜色交织的大陆。 酷热伴随着席卷的黄沙，浑浊的空气遮蔽着视野，眼前朦朦胧胧仿佛在云里雾里看不真切。谛听也放慢了速度滑翔了一阵，慢慢的，视野前的风沙屏障改变了形状，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从中撕开，一个高耸的黑影出现了，像是要冲破黄沙包覆一般，黑影很快拥有了具体的形状。 那是一个巨型的方尖碑耸立在沙漠，犹如一柄利剑直插云霄，在这片荒芜中它是唯一不可侵犯的庄严。碑身刻有阴刻图案和看不懂的文字，顶端似乎是一个装置。 谛听停在方尖碑上方，只见小阎王剑眉一敛，双手高举，口中吟唱着欣怡听不懂的咒文，随着他清音亮起，方尖碑上阴刻的图案仿佛活过来般从碑上浮出，以“∞”的形状围绕在尖塔周身，随着文字的浮动，塔的顶端倏然闪耀出耀眼的金色光辉，直冲云霄。 “要开启起源大厅的通路，需要解锁三处方尖碑的密码，这是其中一处。”小阎王解释。 谛听又驮着他们来到另外两处方尖碑的所在地，小阎王依次解锁了它们的密码。当最后一个方尖碑亮起时，只见整个沙漠忽然摇晃起来，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崎岖的裂缝，仿佛一张血盆大口般吞噬着流沙。 谛听飞到裂缝上空，几人看着脚下的裂缝不断拓宽，隆隆之声也越发强烈，就在欣怡讶异的目光下，金色的沙地往两边分开，当中现出一个向下的巨石台阶。天地摇晃逐渐止息，转眼间一条通往地下的通路就形成了。 “这里就是起源大厅的入口。” 周围又恢复成死一样的寂静，谛听向着台阶下飞去。 “起源大厅是什么？”欣怡一边欣赏着两侧被撕裂的绝壁，一边问小阎王。 小阎王悠悠的声音在空中回响：“那里是冥界的信息库，记录着一切生命的秘密……” 第92章 §§092起源大厅 石阶的尽头是一扇金黄色的巨门，材料是用一种罕见的砖土制成，非常坚固，表面还散发着媲美金子的光芒。大门正中央由一个圆盘组成，上面刻着精致的雕花，小阎王手指刚一轻触，这些雕花镂纹便绽放出微弱的荧光，霎时像缕青烟消失不见。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踏入此地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空间非常宽阔，四壁附着着釉彩一样的物质，发出斑斓的光辉，中间镶嵌着蓝色的宝石，正发出晶莹的亮光，将整个空间照耀的宛如白昼一样。 他们从谛听背上跳下进入大门，踩在一块矩形石板上，石板周边发出金色的光，好像装饰广告牌的霓虹灯一样，紧接着，石板缓缓浮动，载着他们缓缓前进。 欣怡尚以为自己在梦中，因此对眼前景象不觉惊异，嘉煜却不然，他虽知冥界科技不输阳间，却不曾料到冥界科技竟会发达到这种地步，石板姑且能用磁悬浮原理解释，可是发光的墙壁该如何诠释其原理？而且随着他们的深入，那些先进的科技一个个呈现在眼前，空间传送器、温度气候自动调节器、全息投影显像壁画等等……在阳间只是幻想或科学家们正在努力研究推广的科技，在冥界却早已得到广泛推广与运用。 小阎王说这里记录着一切生命的秘密，而他们现在看到的，不过是这起源大厅的冰山一角而已，恐怕更为惊叹的科技还在中枢部分。 石板在一个大厅前停下，降落，等搭乘的乘客全部下去的一瞬，石板化作点点荧光消失了。 欣怡很快发现这里与上一个房间不同，这里走廊的地砖已不是石砖，而是散发着荧光的透明石板，光芒甚是耀眼，石板下面是一片虚无，踩在上面会给人一种“会不会掉下去？”的感觉，然而它异常坚固，即便用大炮轰也无法损坏丝毫。 欣怡兴奋地跑上去，环顾四周又仰头看向天花板，四周排列着整齐的釉彩质地的等身雕像，他们被称做远古守卫一直守护着这条长廊，而天花板则是散发着幽暗蓝光的神秘拼图，上面印刻的文字很像中国古代的甲骨文。 往前走走，道路中间耸立着一个一米高的圆形石柱，直径大概有一颗篮球的剖面大小，顶端却是一个立体三角。在这一片光亮的世界里唯有它的幽暗显得格外异常。欣怡围着它转了三圈，这时小阎王几人也走了过来，欣怡蹦蹦跳跳到嘉煜身边，拽着他的衣袖娇滴滴问：“你看你看，这是什么？” 欣怡即使失忆也能这般依赖他倒是让他很欣慰。只是她问的这个……他哪知道？于是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小阎王，等待正主解答。 小阎王在那圆柱上捣鼓了一下，那三角立体石柱忽然像一本书打开那样一分两半，一道光束自里面发出，紧接着圆柱与切开的三角立柱相继发出淡蓝色和莹绿色的光芒，半空中忽然浮现三块石碑的三d全息投影，上面用正楷字记录着这座大厅的建设信息。 “这些只是普通的记录板。走吧，她的魂在里面。” 小阎王和谛听已经走远，欣怡却还在用手指戳着那些立体影像玩，看着自己的五指自那荧光穿过，呵呵，好好玩！ 嘉煜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来，刚想叫她，这时老者摸摸欣怡的头，“孩子，我们走吧。” 欣怡看着老者怔了怔，然后甜甜地回了一声“嗯！”，蹦蹦跳跳地追上了前面的人。 嘉煜好笑地摇了摇头，伸出手，“牵着我的手吧。” 欣怡却害羞地摇摇头，“不要了，我还是自己走吧。” 他还以为她已经适应他们的关系了呢，嘉煜的表情有些落寞，看来要赶快找到她那失散的一魂，赶紧让她恢复记忆才行。 老者拍拍嘉煜的背脊，“不要在意，孩子。”嘉煜看着欣怡时流露出的种种情意老者都看在眼底，他完全不怀疑嘉煜说的与外孙女是夫妻的事实。 嘉煜笑笑，“我没事的，倒是您，您一定很想跟欣怡相认吧？” 老者忽然停下，看着欣怡的背影，看了好久才缓缓摇头，“如今知道她过得好就足够了，认与不认，也没什么必要。认了，反叫她多了一份牵挂，老朽希望那孩子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嘉煜皱了皱眉，“可……” 老者笑道：“冥界有这么一句话，渡过忘川水，忘记生前事。与其感怀过去，不如祈盼过世的亲朋好友能在来世一生顺遂，这些年老朽早已看淡看破，你不用担心，你们过得幸福，届时老朽通往轮回台时也能更安心些。” 嘉煜本还想说些什么，这时前面的欣怡又发出一声惊叹的“哇！”，将嘉煜的话堵了回去。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 发光回廊的尽头有一个类似祭坛的石台，上面摆放着一个黄金大型法柜，看着小阎王慢慢走上祭坛靠近法柜，嘉煜就想，莫非欣怡那一魂被囚禁在这里？ 欣怡对那法柜不感兴趣，倒是对屹立在走廊两侧的雕像感到好奇，她走到一个雕像前，用手摸了摸，再在他们的身上戳了戳，这些雕像似乎做过剖光处理，表面光滑干净，手感极佳，欣怡一个兴奋直接抱住了一个雕像，脸还在人家胸口上蹭了蹭。 小阎王还在解锁法柜的密码，嘉煜一直静候在小阎王身侧，神情急切地看着那法柜。 大厅忽然传来沉闷的隆隆声，解锁一半的小阎王停下手，这时听得空中传来一个空蒙的机械女高音说：“认证系统不匹配，检测到不明物体，开启防御模式。” 小阎王慌忙扭头，就看见原本静静屹立在走廊两侧的十数个雕像正在追着欣怡跑。 “欣怡，你在干嘛？”嘉煜看着那一条长龙感到又好气又好笑，真是一刻不盯着她就出乱子。他赶紧纵身挡在欣怡面前，手持镰刀抵挡那些雕像的攻击。 “小阎王大人……！”老者也急了，向小阎王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阎王叹了口气，“看来是被她不小心碰触到机关了。”小阎王双手做喇叭状，对着嘉煜高声喊：“一旦系统开启防御模式，即便是我解除也要费些时间！你们就坚持一下吧！” 嘉煜苦笑：“你、你说得轻巧……”他奋力挡住一个雕像的攻击，“也考虑一下我的心情呀！” 这些雕像比钢铁还硬，即便是死神镰刀也无法伤到他们分毫。而且他们已经认定嘉煜和欣怡为入侵者，下手狠厉招招毙命，嘉煜眼见就要防守不住了。 “别怕别怕，我来对付他！”既然是在她的梦里，那她应该也有些超能力才对！ 只见欣怡双手前伸摆出莲花状，口中大喝：“看我的龟派气功——！” “别玩了祖宗！”在其中一个雕像伸出大掌准备把欣怡掌掴到一边前，嘉煜赶紧拉着她跑。 “我、我跑不动！” 嘉煜扶额：“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他收起死神镰刀，双手往她后背和小腿一抄，直接抱着她跑。 他不跑不要紧，他这一顺着原路往回跑，那些原本没有激活的雕像也被瞬间激活，很快就将他二人团团围住。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咆哮，谛听扑倒嘉煜他们面前的雕像，守在二人面前。 嘉煜反应过来，将欣怡先抱到谛听背上，然后自己也翻身跨坐上去。谛听怒吼一声，震退两个欲攻上来的雕像，凌空飞起。 本以为就此脱困，谁知那些守卫背后忽然发出一声机关解锁的声响，然后背上也显出一对透明的羽翼来，守卫振振翅膀，也凌空飞起，飞翔速度竟然一点也不输谛听的脚程。 眼看他们就要飞出这座大厅，大门处忽然闪起一道亮光，下一秒一道晶状体的屏障就把大门封住，阻绝了他们逃亡的道路。 谛听只好往回返，神兽的自尊不许它输给这些雕像守卫，它在空中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闪避着雕像的攻击。 这样飞欣怡不但不觉得头晕，还感到越来越兴奋，这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百倍！她振臂高呼：“加油！小黄！加油！” 谛听能懂人言，“嗷呜”一声以表抗议。它堂堂上古神兽，尊贵无比，你这小丫头片子给本尊起的什么破名？ 谛听神威受损，忽然在半空停下，摆出一副要干架的姿势，怒瞪着来犯的众守卫。守卫自然不会摄于谛听的神威，手持各种兵器，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防御系统解除，认证成功，欢迎您来到起源大厅，小阎王阁下。” 随着这一声机械音，守卫们一个个停了下来，对着谛听深鞠一躬后，各自退回应有的位置，再次变成了雕像。 小阎王那边，应许法柜开启，一个萤火虫般大小的乳白色荧光自应许法柜飘出，然后亟不可待地往欣怡身体飞去，与之融为一体。 记忆霎时如喷涌般自脑海浮现而出，魂体相融带来的灵魂波动，如急骤的鼓点般震撼着她。过了一会，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怔怔地看着嘉煜。 “欣怡，记得我是谁吗？”嘉煜看着她。 欣怡凝视着嘉煜，眼里闪出了泪花：“……嘉煜？我不是在梦里，这不是梦……”她扶住嘉煜的双臂，“这里真的是冥界对不对？我已经死掉了对不对？” 三魂的回归，让她记起被瑾瑜镰刀斩杀的那一瞬，灵魂被从身体生生剥裂的痛直到现在都怵然心惊。 嘉煜擦拭着她的泪痕，她能想起他让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要哭。”嘉煜亲吻着她的额头，“你先冷静。”他捧住她的脸：“你没有死，我这就带你回去。” 欣怡点点头，依偎在嘉煜怀里。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安心。 谛听飞回小阎王身边，二人与小阎王见礼后，小阎王问欣怡：“感觉如何？” 欣怡汗颜：“呃……着实地体验了一把恐怖片中被僵尸追杀的刺激感……” 小阎王忍住笑，“我是问你，可有不适之处？” 欣怡看了看自己的灵体，然后摇了摇头。 “嗯。”小阎王点了点头，这时应许之柜忽然绽放出光芒，一条光束直冲天际，在半空中投影着欣怡从出生到被瑾瑜斩击时的过往画面。 二十多年的生涯顷刻之间便放映完，光束渐渐消失，应许法柜自动封闭。 这时一直静默的欣怡忽然走向老者：“你……你是我小时候在莜麦田遇到的……” 老者叹了口气：“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为什么这一路你都不肯认我呢？若不是刚才那个奇怪的盒子放出那些影像，我都不知道你是我曾外公！”说到这，欣怡已泣不成声，她扑到老者怀里，带着哭音喊：“曾外公，你不知道我有多感激你！” 若不是曾外公当年唤她进入那冥界的通道，她也不会阴错阳差有了这通灵眼，更不会与嘉煜相遇。 老者慈爱地注视着她，拍着她的背笑笑：“不哭，孩子，能见到你老朽已经很开心了。” “外公，为何您还未投胎？” “他尚有使命。”小阎王忽然出声，然后右手一点，角落里忽然出现一个传送门，“走吧。阳间已是夤夜，你若再不回去，就要陪他做伴了。” “走吧，孩子，你该回去了。”老者笑着拍了拍欣怡的小脑袋瓜，又对嘉煜说：“照顾好她。” 嘉煜深深地看了老者一眼，慢慢地点了下头，对欣怡说：“走吧，回我们的世界。” 在踏上传送门的时候，欣怡扭头对老者喊：“曾外公！我会给你多烧纸钱的！” 老者笑了笑，跟她挥手作别，直到他们的身影在传送门中消失。 小阎王看了一眼关闭的应许法柜，自言自语：“属于她的应许法柜没有消失……她这一生，还有一次濒死的劫难……” 应许法柜似在回应小阎王这声呢喃般，黄金柜的表层晃过一道润泽的光亮。 第93章 §§093因地制宜 夤夜。 韩夫人在净室静静地看着欣怡熟睡的脸，指尖掠过她冰凉的脸颊。 走廊外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净室的门被人急切地拉开，嘉煜双手捧着一抹荧光球匆匆进来。 “妈，欣怡的肉身没事吧？” “七魄还未散。”韩夫人站起将路让开，“还好你赶上了。” 嘉煜来到床前，将手中捧着的欣怡灵魂放到她身体上，那点点荧光很快没入欣怡身体，不多时，欣怡渐渐睁开了眼睛。 嘉煜焦急的神情进入视野，欣怡想坐起，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四肢僵硬的好像木头一样，她想发声，喉间就好似堵了一块年糕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别急，你的身体陷入假死状态，如今三魂与七魄刚刚相融，需要些时间恢复。”嘉煜知道她听力应该也还没有完全恢复，便俯身凑到她耳边，轻轻说着。 她的眼珠转了转，渐渐适应着房内幽暗的光线。 “放心，已经帮你请假了，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 嘉煜端来一杯热牛奶给她，欣怡微微颤颤地伸出手，费了好大的精神力才让手指勉强能屈伸，但还是感到力不从心，碰触到杯身已经费了很大力气，她已经没有多余的体力接住杯子。 嘉煜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借给她力量帮助她一点一点饮水。 她喝了一小口又呛咳出来，嘉煜一边擦拭着奶渍，一边柔声说：“慢慢喝，欣怡，要让喉咙适应这种感觉。” 欣怡慢慢点头，一小口一小口啜着，起初水入喉头还有一种吞食砂砾的难受感，但渐渐的，那种膈应的感觉慢慢消失了。 喂完牛奶，嘉煜又递给她一根木棍，“握住它，慢慢尝试做举杠铃的动作。” 欣怡艰难地握住，刚刚举起一点，双臂肌肉忽然痉挛让她手指脱力，就在木棍快要打在她脸上时，嘉煜握住了它，“没事吧，欣怡？算了，你还是先休息吧。” 欣怡强忍着痉挛的疼痛，顽强地重新握住了木棍。她知道，要想让身体机能尽快恢复，这些康复运动是必要的。她就这样粗喘着气，双臂在不停地痉挛颤抖中慢慢慢慢做着举杠铃的动作。 嘉煜一边用手帕拭去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一边柔声鼓励着她。直至晨曦初升，她的身体各方面机能总算恢复了大半。 她蹒跚着来到庭院，鼻尖嗅着清新的空气与四季桂的花香，嘉煜扶她在庭院的椅子上坐下便去给她端汤药去了。 微风轻拂，视野感到阵阵眩晕，就在欣怡险些从椅子上栽下来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没事吧？” 一个暖暖的声音在空气中静静流淌着，欣怡僵硬地转过头，对上青年温和的笑容。 “……没事，谢谢……”欣怡沙哑的声音自喉间发出，好像荒野枝杈上栖息的乌鸦鸣叫般一样难听，她微怔，右手抚上喉咙眉头微皱。 “我扶你坐下。”飒也扶着她，然后自己也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不用担心，嗓子沙哑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好了。” 欣怡都要为自己掬一把同情泪了，她怎么就这么惨，自从认识嘉煜以后，被恶灵追赶、被恶灵附体，现在更好，还去冥府走了一圈，欣赏了一遍冥界的大千世界、锦绣河山，还跟小阎王打了个照面。呜呜呜……好想哭啊……她休了嘉煜行不行啊？ “来，把这碗药喝了。”嘉煜这时端着药碗出现，看着欣怡哀怨的目光有些微怔，发现飒也在她旁边，眼里也闪着丝丝笑意，心里更是莫名其妙。莫非飒也跟欣怡说了什么？不过飒也君应该不是那种会在背后说人闲话的人啊？可是……他怎么觉得欣怡的目光盯得他全身发麻呢？ 嘉煜也一屁股坐到欣怡旁边，与飒也点头致意后，开始喂欣怡喝药。 “嘉煜君，这就是肇事的恶灵。”飒也从怀里取出一张娃娃纸符放在圆桌上，手指在那小脑袋上点了几下，纸符渐渐膨胀，变成卫生纸大小的小恶鬼，头上长着尖角咧着大嘴，q版形态的厉鬼脸非但不恐怖反而看着有点可爱。它晃了晃脑袋，看看飒也又看看嘉煜，身子一扭一扭想要逃跑，刚动一步又被飒也的指肚按住，趴在石桌上手脚捶打拼死挣扎。 嘉煜和欣怡的视线便落在了这个小家伙的身上。 “本来想当场消灭它的。”飒也的目光在欣怡身上短暂停留片刻，又微笑着看回嘉煜，“不过还是交由你处置吧。” 嘉煜喂完药取出镰刀，刀尖在那小恶鬼身上一割，小家伙便伴着一股青烟消失了。 想想算上这个恶灵，他的万魂数据已经快接近一万的整数了。嘉煜叹了一口气，经过学校净灵场那么一闹，欧阳家应该也要追上来了吧？而且学校的善后工作还没有做……唉，前路真是多灾多磨难啊。 “对了，欣怡，这一位是高濑飒也，职业是阴阳师，和我们韩家也是世代交情。飒也，她叫吴欣怡，是我的女朋友。” “你好，吴欣怡小姐。” 欣怡听不惯人家直呼她全名，于是笑着说：“叫我欣怡就好，你的中文说的真好，一点也看不出是日本人。”这一张口发现，喉间难受的感觉消失了，这些话她说的非常顺畅。“我的嗓子好了？” 她站起来，发现自己已经不像方才那么浑身软绵绵的了。 “我家的药很有效吧？”飒也笑了笑道。 “好热闹啊！” 嘉煜的老爸忽然出现，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啊！”欣怡惊声，“你是嘉煜的……” 韩父笑得腼腆，两根食指戳着自己的脸颊歪着脖子装可爱说：“哥哥。” “——爸爸！”欣怡一脸黑线地更正他。 “再叫一次。” 欣怡眨了眨眼，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呢？“爸爸？” “嗯。”韩父流露出满足的表情，大掌在欣怡脑袋上摸了摸，“听着真舒服，以后就这么叫。” “老爸。”嘉煜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爸爸，“有什么事吗？” 他才站了几秒钟哎！这个臭儿子就开始下逐客令了。既然这样，那就等你结婚度蜜月的时候做些手脚…… 韩父咳了一声，对欣怡说：“妈妈找你喔。” “妈妈？” “嗯，妈妈。” 欣怡大脑蒙圈了一小下后，才意识到是嘉煜的妈妈，顿时有些紧张。 嘉煜起身，正打算跟欣怡一起见母亲时，被父亲跨前一步拦下。 “妈妈说只见小欣怡一人。” 嘉煜与欣怡面面相觑，韩父喊来媛媛，要她搀扶欣怡进去。 “等一下！”嘉煜猜不出母亲单独会面欣怡是何用意，于是向飒也求助：“飒也，借你的式神一用。” 飒也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对裁剪成小人状的白色剪纸，轻轻一吹，那纸便跟活了一样动了起来，其中一枚爬到了欣怡身上，缩在了她衣领里。 “偷听啊……”韩父笑眯眯地坐在儿子旁边，似乎也打算插一脚。 “媛媛，保密喔。”嘉煜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使出美男计。 媛媛挠了挠脸，最后还是妥协。 在媛媛的搀扶下，欣怡来到韩夫人在别墅二层的房间。媛媛帮她敲了敲门后，便退下了。 “进来吧。” 一个沉稳却不失慈爱的声音自门内响起，欣怡惴惴地推开门，拘谨地走进去。 “请坐。”韩夫人面色和蔼地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别紧张，吴欣怡，你叫不紧张！欣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中规中矩地在韩夫人面前坐下。 “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定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什么话？在庭院偷听的嘉煜一脸黑线。 韩夫人的和蔼可亲让欣怡松了一口气，听到她这么说，欣怡连忙摆手：“没没没，苦头完全没有的，他照顾我很多的。” 虽然她刚才还有想休了他的想法，但是在人家母亲面前，还是捡好话说吧，毕竟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能允许别人说她儿子坏话的。 韩夫人掩嘴笑了笑，慈爱的目光看着她，然后切入正题：“孩子，你想跟嘉煜永远在一起吗？” 欣怡用力点了点头。 “是吗？”韩夫人和蔼地笑了笑，经历过鬼门关还能回答的这样毫不犹豫，韩夫人很喜欢这个女孩的率真与纯真，还有对儿子那份赤忱的爱。 作为过来人，又了解了他们历经的种种，如今韩夫人已经没必要再深问——“通灵眼对你来说是幸与不幸？”这个问题了。 因为这个答案，心存两个孩子心中。 未来是他们的，而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就是为他们送上祝福。 韩夫人不着痕迹地将飒也拿来的那一瓶能让通灵眼失效的药丢进了一旁的纸篓。 她看着欣怡的目光，就好像看着自己女儿一样，是那样温柔。“既然如此，那么就没必要累及我儿，去跟欧阳家搞什么万魂比拼了。” 韩夫人此话一出，不光是欣怡，就连在庭院偷听的韩家父子也同样是一惊，只有尚不知韩、欧阳两家有比拼的飒也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两父子面面相觑。 韩夫人解释：“其实一开始邓家跟我们提出联姻请求的时候，是有别的办法可以婉拒的，奈何嘉煜那孩子是一万个不愿意，我也不好强迫他，这才应下欧阳家主的万魂比试。” “呃，阿姨，请问是什么办法呀？” 韩夫人笑了笑道：“就是让他娶个老婆呀。” 欣怡差点从椅子上摔倒。 本来韩夫人的计划是让嘉煜娶媛媛或者莜莜，韩家祖宗立下的规矩，韩家的媳妇必须是驭灵体质，这一条不可废，可是嘉煜对媛媛、莜莜没感情，韩夫人只好从长计议。而现在嘛…… “孩子，你的通灵眼体质完全有成为韩家媳妇的资格，既然你已经接受这样的命运，而嘉煜又这么喜欢你，所以我想，只要你们两个结婚的话，那么韩家也有了拒绝邓家的借口。至于欧阳家那边，这一次是他们不仁在先，也怪不得我们韩家不义。只是……” 韩夫人苦笑了一下，继续道：“这样却成了利用你，让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没没没，我不觉得是利用。”欣怡连忙摆手，“我……我是真心喜欢嘉煜，想跟他在一起。”她红着脸，头渐渐低了下去。在嘉煜母亲面前说这些话真是羞人，还好嘉煜没听见！ “是吗……”韩夫人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真挚的笑容，“孩子，谢谢你。” 谢谢你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谢谢你肯陪在我那个固执的儿子身边。 隐藏在欣怡衣领中的小纸人这时悄悄地跳了出来，像羽毛一样从窗缝中飘了出去。 第94章 §§094准备订婚 飒也式神的通信已中断许久，嘉煜还是看着那张小纸人久久出神。 欣怡那句“我是真心喜欢嘉煜，想跟他在一起。”让嘉煜久久回味。 突然很想拥她入怀。 说这句话的她，想必会微垂着小脑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一双瞳仁剪秋水，视线在地板上打着圈圈，吹弹可破的小脸蛋上也泛起害羞的红晕，一定非常可爱。 “嘉煜君，你要结婚了吗？恭喜你了。” 嘉煜看向飒也对他笑笑说了声“谢谢”，便径直走回了屋子。 “坐不住了。”知子莫若父，韩父摇摇头，“飒也君若是不急着回日本，不妨留下来喝杯喜酒。” “恭敬不如从命。”飒也笑笑，“其实我原本就打算多叨扰一阵子的，我一直很向往中国的锦绣河山，很想四处走走看看。” “飒也君上一次来中国还是十多年前吧？” “是的，那时随家父一起拜访……”彼时年幼，却也有难以磨灭的青涩回忆，少女的那抹倩影直到现在飒也仍记忆犹新，“韩家主，x街的那个小公园还在吗？” “早就拆了哟，现在已经是商品楼了。”韩父偏头想了想回答，看到飒也毫无保留的沮丧表情，韩父问：“怎么了？” “没什么。”飒也嘴上虽这么说，但脸上那抹失落之色却越发明显，他从怀中取出多年来一直珍藏之物，怅然地看着。 “哟，是羊脂玉啊，能借我看看吗？”韩父自飒也手中接过羊脂白玉雕刻成的玉观音项链，“……嗯，此玉色如截脂，温润坚密，莹透纯净，即便是羊脂玉中也属上品，价格不菲，要好好珍惜哦。” 飒也接过玉坠，急切的问：“这玉很珍贵吗？” “嗯，现在像这种这么纯净的羊脂玉可不好找了。” 玉观音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纯净的光芒，飒也指肚轻轻抚摸着，感受那温润的冰凉感觉，心中的失落之意已无法言喻。 ……唉，这么多年，又该去哪里寻这玉观音的主人？当年与她相遇的公园已经不在，即便在，这么多年，物是人非，又如何保证她还会出现在那个公园？ 飒也小心翼翼收起玉观音，心中无限恻然。 这之后，韩家一直忙于儿子与吴家女儿的婚事工作。 念及欣怡还未毕业，因此双方家长把“结婚”改为“订婚”，先确定下这门亲事再说。起初吴父、吴母对订婚一事仍存疑虑，认为女儿还未到他们认为的出阁年龄，现在谈起婚事过早，但是在韩家的厚颜无耻……呃，不，应该说是运筹帷幄下，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最终说服了吴家，让他们答应了订婚的请求。 于是两家开始商量黄道吉日，为此韩父还请来某某某大师，某某某风水师来择吉日，大师掐指算了半天，终于确定一个月后的某日是所谓的“吉时良辰，百无禁忌”的订婚好日子。 “一个月……准备时间很仓促啊。”姑姑说。 虽然订婚的流程不像结婚流程那样繁琐，但应有的礼仪也该面面俱到，聘礼、订婚场所的准备等等工作，都需要在一个月内筹办好。 嘉煜不慌不忙地拿出一份他早前拟好的订婚流程单递给了家人，上面基本已经谋划好，仔细看的话能看出他是把结婚流程缩减成了订婚流程。 姑姑疑惑地问：“你什么时候拟的这份流程单？” 嘉煜微微一笑：“很久了，记不清了。” 姑姑感慨，原来我们家最未雨绸缪的是这个小东西！ 事实证明嘉煜的未雨绸缪还不止这一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订婚戒指，还在某日晚包场一家高档的酒店，在与欣怡共用完烛光晚餐后，他忽然拿出戒指单膝跪地，深情款款地说：“嫁给我吧，欣怡。” 欣怡虽然猜到了他请她用餐可能有这个意思，但是当他真的这样单膝跪地求婚时，她还是表示小小震惊了一下，尤其是在酒店经理、服务员众目睽睽的热情注视和声声祝福之下，羞涩之情更大于惊喜。 她别过头掩饰害羞，扭捏着说：“唔……我能说不吗？” 嘉煜仍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托住她的左手将订婚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笑若春风地说：“没得商量。” 戒指大小刚好合适，欣怡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量过的，唔……也许是在她熟睡的时候？ 他一边缓缓推入戒指，一边柔声却又有些霸道地说：“戒指既是‘爱情恒久远’的承诺，又是锁住你一生的‘枷锁’，我看你往哪里逃。” 然后，他站起，与她十指相扣，就在酒店全体人员的注目下，他抱住她忘情地吻着。 第二天姑姑问她被嘉煜求婚是什么感觉，欣怡不假思索地说：“这人臭不要脸的功力真是一天比一天高了。” 先是不许她拒绝求婚，然后又当众非礼她——饱含柔情与蜜意的法式热吻。 他倒是在想方设法制造浪漫气氛啦，但是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前热吻，她会很不好意思耶！ 之后又是带着她挑选新房。欣怡白眼：“我们不是订婚吗？现在选新房干什么？” 韩先生说：“趁热打铁。” 欣怡不知道他是乱用成语还是别有深意。 嘉煜的首选还是别墅，欣怡在看了看周围环境后，双臂交叉给出差评。 “虽然环境宜人，但是周围没有便利商店没有菜市场，光有一些休闲会所和娱乐圣地有个卵用啊？” 真会居家过日子，于是嘉煜又看中了一间位于市中心的商品房，吴大小姐看过以后，再次双臂交叉给出差评。 “为什么？”嘉煜不解，这里大型超市、商店一应俱全，公交、地铁也搭乘方便，她怎么还不满意？ “这里地处商业街地段，太吵了，那些过往行人的吆喝声和临街店铺放的音乐声会吵到你不能入眠，你住了就知道。” 别墅也不行，市中心的楼盘也不行，嘉煜发现他这媳妇太难伺候了，总不能还住学校或者住韩本家吧？他才不要哩，学校的房太小，本家的闲人太多，影响他以后的二人世界。 最后千挑万选，总算在三环一带选中某小区一套不错的商品房，还有地下车库，周围生活设施也配套齐全，搭乘交通也方便，非常方便韩太太的日后出行。 买好房找好装修公司定好装修方案，房子的事就可以放到一边置之不理了，开始忙别的。 总之这一个月欣怡疲于在学校和订婚事宜中来回奔波，她都感到骨头要散架了有木有！不过嘉煜比她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让她心里稍稍感到平衡一点。嘉煜不但要跟着家人准备订婚事宜，还要做好相关保密措施，在婚事成埃落定以前绝对不能透出半点口风给欧阳、邓两家知道，尤其是欧阳家，否则他们一定会从中作梗。 飒也那边也是，因为他来中国除了给韩家送药之外，拜访另外两家也在他的行程之内，于是韩父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总算骗得飒也保证对韩家订婚一事做到守口如瓶。 一切基本打点完毕。由于是订婚，只有双方的亲属参加，他们没有知会好友同学什么的，等到正式摆婚宴的时候再邀请。 订婚宴当日，欣怡迷迷糊糊的走完了一系列流程，在结束了那繁琐的订婚宴后，晚上终于得以如愿跟嘉煜成双成对把家还。 暂时还是住在学校教工住宅区的房子。 欣怡刚进家门便不管不顾往床上一趴，“累死我了……我的腿好酸喔！” 结婚的日子商定在两年后，等到欣怡大学毕业。 嘉煜坐在床边帮她揉着腿，“小腿酸还是大腿酸？” “都酸！” 嘉煜帮她按完小腿按大腿，等他手覆上大腿的时候……他的呼吸有些渐渐急促了。 这时欣怡想起一件事：“说来，女方家应该给男方家回礼的，我爸妈给你家回的什么礼啊？”她都不操心订婚宴的事，不知道父母是怎么准备的。 “没要。” “啊？” “要人就好。” “不会吧？”她坐起来，“你们真的没要回礼？这样我们会说不过去的。”韩家的聘礼他们可是已经收了啊。 嘉煜环抱住她笑道：“你惦记这些干什么？”真是该关注的不关注，不该关注的乱跟着操心。 彼此呼吸相闻，呵在脸上痒痒的，嘉煜嗅着她的馨香，动情道：“既然你这么想给我回礼……那就把你给我吧。” 不等她辩驳，他已急切地吻住她的唇，舌头霸道地滑入，与她的小舌纠缠在一起。他的手也越来越不安分，一只手抱着她，一只手已去解她的衣扣…… 今天的嘉煜与往常不同，今天的他似乎已经不打算在中途停下。欣怡被他紧紧拥着意乱情迷，在他的带领下只觉身体轻飘飘的，体内的细胞被愉悦充盈，意识也随着这股暖流的升腾而飘到九霄云外…… 一夜缠绵，万般承欢，直到两人都没有力气，才渐渐止歇。 嘉煜拥着她稍微平静了一会儿，拂去她脸上的汗水，轻声问：“我有弄痛你吗？” 她羞赧着回答：“你最开始那一下我以为我会死掉……后、后来还不错……”她往他怀里钻了钻，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她太娇小了，第一次适应不了他也是正常的，不过嘉煜自认已经很绅士了，天知道那么缓慢的节奏他忍得有多辛苦。 她是他的宝贝，他不会因为自己的需要就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弄伤她。 他轻笑，吻了吻她的唇：“以后就不会痛了。” 看着她在自己怀里娇羞的模样，原本熄灭的火焰又再度腾起，欣怡也感觉到他那里的变化，颤着音说：“……我真的不行了……” “嗯，我知道。” 他的宝贝初经人事，虽然他很需要，但也不舍得让她这样劳累。嘉煜去卫生间拿来温毛巾擦拭着她的身子。 欣怡恍惚了一会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刚刚……是体内……而且根本就没做措施…… “嘉煜，今天不是我的‘中奖日’吧？” “唔，这月我没算。” “不会吧？”她猛地坐起，差点撞到嘉煜的头，“那那那万一刚才中奖了……” 会中奖才怪，他才不想这么快让她怀小宝宝呢，起码五年，不，六年以后再考虑，他要尽情享受跟老婆的二人世界。 “中奖了就中奖了。”他故意逗她，“反正你现在是我老婆，而我妈又想抱孙子。” 欣怡全身脱力地软在他怀里，看来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被嘉煜给耍了嘛！ 第95章 §§095阴谋迭起 第二天欣怡完全是被某人的口水淹醒的，承欢一夜她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脖子和脸上湿湿滑滑，还以为是豆丁跳上床铺在跟她嬉闹，小手一伸试图扒拉开在她脸上蹭的东西，结果手指先是被硬硬的东西硌了一下，然后一个柔软湿滑的东西马上又缠了过来，她猛地睁开眼。 “……嘉煜，你在干什么？” “吃你的手。”嘉煜含着她的手指含糊不清地回答。 她抽出手，指尖碰到他的牙还被他弄疼了一下，欣怡正要抱怨，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身体已被他完全禁锢动弹不得。 “……你这又是做什么？” “吃你的人。” 他宣布完毕便饿狼一样扑了上来，他早就掌握了她所有的敏感地带，稍微撩拨她便招架不住，只能任君品尝。在床板咯吱咯吱也不知道咯吱了多久，嘉煜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以示这次辛勤劳作非常满意。 他万般不舍的退出来，搂着软在他怀里叫到没力气的可人儿，亲了亲她红润的脸颊，“宝贝，我爱你。” 她本来想抱怨他昨晚没要够今早还要她的行为有够无耻，但是在听得他这一句饱含缠绵悱恻的“我爱你”时，又瞬间没了脾气。 “……唔，我觉得你还是要适度点，老这样人家受不了的。” 他隐着笑意，“莫非我的技巧还不够好，让你不满意？” 嘉煜在这方面很“大度”，绝对不会因为老婆说不满意而觉得有失男性自尊大发脾气，相反，他会自我反省跟她刻苦磨炼以提升老婆对他的满意度。 欣怡从他那贱兮兮的表情中洞悉了他的想法，心里再次鄙视了他一把。 “不是不满意你啦，就是因为你太厉害了，人家才觉得受不住……” 嘉煜失笑，只听说过老婆抱怨丈夫不行的，还没听说行也要被抱怨的。 于是欣怡就解释：“你看我一直维持这种‘烧鸡式’腿会很累嘛……” 嘉煜懂了，他深刻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失职，然后就百度出了四十八式图。 欣怡：“……” “老婆你看你看，还是漫画版的哟！你来看嘛！……不得不说日本人在这方面真有见地。” 欣怡：“……” “老婆你觉得背后怎么样？不过这样也挺累的哈，不然你在上面试一下？这图里给的建议还蛮多的哎，真长知识。我看我们最好都试一遍，这样我好知道哪种你不会累。” 欣怡：“……” 比臭不要脸的程度，她哪里能敌得过韩先生？ “你奏凯。”她把被子往他脸上一堆，翻身下地。 “上哪去？” “洗澡！” 嘉煜轻笑一声：“我抱你去。” 帮她擦沐浴露的时候，就听她埋怨：“以后我们的孩子绝对不能像你。” 嘉煜把泡沫刮在她的小鼻子上，笑得更开心了：“可是我觉得我们的孩子还是像我比较好，这样不会受人欺负。” 欣怡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帮她洗完又帮她把水擦干，看她还像树桩一样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嘉煜催促她：“快点穿上衣服，小心感冒。” 她双臂支愣着，“我要你伺候。” “脱你衣服我拿手，帮你穿我不会呀。” 大实话，而且他一点也不害臊。 欣怡再次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就在他俩在洗手间打情骂俏的时候，殊不知今日各大报纸的头条印着这样一则新闻： 标题：【xx新闻】宏煜集团董事长独子与女友订婚！ 据xx社报道据可靠人士消息透露，日前宏煜集团董事长独子韩嘉煜先生已与女友举行订婚仪式，爱情修成正果，结婚指日可待。 报道中并没有指出这位女友究竟是谁，“可靠人士”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因为对方还在念书，为了避免造成女方困扰，在此不便透露其身份。”所以接下来的报道中只是对宏煜集团和韩嘉煜经理做了一些详细介绍，一些媒体还刊载了嘉煜在董事会会议上发言的照片，照片上的他英伟俊逸，本来这则新闻只有商业圈人士关注，现在拜这张照片所赐，广大网民也开始关注起这则新闻来，并被人们疯狂转发，新闻发布还不到一小时，网友评论就已过上万条！ 评论自是褒贬不一，有一部分网友看到嘉煜照片后则羡慕起那位“女友”来，当然这部分网友大体都是女性，顺便留言抒发了一下富二代怎么怎么样的情怀。 有部分网友揪住“女友还在念书”这一关键词大骂嘉煜禽兽，连学生都不放过——拜这一类网友所赐，很多人误以为这位女友可能是国中生，甚至有人说是小学生，并用来大做文章。 总的来说，这则新闻的发布对宏煜集团在商业圈上的地位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各大媒体争相要求宏煜集团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布这位女友的身份。 欧阳瑾慧看到这条新闻时，愤怒地将报纸摔在了桌子上。 “混账！韩家竟然敢违背万魂的约定，耍这等阴谋诡计！” 相比瑾慧的怒不可遏，瑾瑜倒是神情如常，他的目光在被瑾慧揉皱的报纸上淡淡扫过，看向抱着一叠文件走出的老邱。 “查到了吗？”瑾瑜不带感情地问。 “查出来了，少爷。这个‘可靠人士’的身份的确是宏煜集团的竞争对手，经过多方渠道调查最后都指向孙兵，而且网络上那些喷子多半也是被孙兵收买，故意挑起事端来抹黑宏煜的。可是……” 瑾瑜明白老邱在疑惑什么，订婚一事韩家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周到，就连他们欧阳家都无法获知，区区一个孙兵又如何知道？ 瑾瑜从沙发上站起，抓起冥界的衣袍就要出门。 “哥，你去哪里？” 由于之前误将欣怡的灵魂送入冥界，哥哥的死神镰刀被小阎王暂时没收了，现在的他根本没办法除灵。 “韩家有内鬼。”瑾瑜答非所问，丢下这一句话便出门了。 “韩家有内鬼。”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韩本家，韩父也扶着额头皱着眉，苦笑着道出这唯一的可能性。 是孙兵把消息透露给媒体的这一点，欧阳家既然能查到，韩家自然也能查到。孙兵，小人也，韩父不恨，只是奇怪究竟是谁放给他的消息？ 知道嘉煜跟欣怡订婚的，只有本家的人和吴家。 问题绝对不是出在两位亲家身上，要不是韩家的死皮赖脸，吴家本就不同意这么早订婚的。也不像是吴家其他亲属干的，否则他们一定会指名道姓公开曝光欣怡的名字，借此显摆他们沾多大光傍上多大的壕，何必跟这玩打哑谜？ “韩家有内鬼呀。” 重复的这一遍，韩父的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而韩家弟子则纷纷垂下了头。 都以为韩夫人严厉，殊不知韩天煜翻脸更无情。 “想不到我韩家竟然养了一条白眼狼，白眼狼啊！” 韩父说得无限唏嘘，目光在这帮弟子脸上一一扫过，说不清此时他带着什么样的情绪，手指点在木质的扶手上，噔，噔，噔，在房间回响。那一声一声韵律的节奏似乎要将人心也沉下去。 一个弟子终于受不住这份诡异的气氛，“噗通”一声软倒在地。 韩父低垂着视线瞅他，声音不温不火：“元驹，起来。” 叫他起来，但在元驹听来家主的话好似一块无形的巨石，将他生生压了下去。 元驹颤声：“家主……我……我……” 韩夫人叹了口气：“元驹，莫非我待你不好？莫非你觉得韩家有愧于你？” 这时又走出一个弟子，一把抓起元驹的衣领，眼看着高举的拳头就要揍上去。 媛媛适时地拉住了他：“住手！家主、夫人面前，不得无礼！” 那人收了拳头开始猛烈摇晃元驹的身体，厉声：“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忘了是谁收留我们？你忘了你入门时发过的誓！” 元驹已泣不成声：“哥，我没有！家主、夫人对咱兄弟有恩，我怎么可能干那种吃里扒外的事？……我，我只是把少爷订婚的事说给了小宝听！” 小宝！ 韩父的脸色忽然变了，他急声：“那个叫小宝的孩子在哪里？” 一名弟子闻声躬身退出，不多时又回来，躬身说：“家主，他不在道场，宿舍也已找过，他的东西都不见了。” 又打电话问公司主管，回话说昨天小宝还有来上班，今天还没见到他人影。 韩家不但收养了小宝，还给他在宏煜集团安排了一份工作，让他学着融入社会，让他学会自力更生。 因为是夫人带来的人，即便他缺勤主管们也不好言声。 “跑了……”韩父的声音仍无起伏，就好像一潭死水甚无波澜。 也许太静了。 韩夫人担心地看了丈夫一眼，他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他表面越静，内心的火焰就越翻腾！韩夫人看出，外子的一双清眸深处已有团团火焰在燃烧。 本以为数月以来的朝夕相处已度化了小宝心中的怨气与恨意，没想到最后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韩夫人叫媛媛拨通嘉煜的电话，把这件事说给儿子知道。 嘉煜听了以后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波澜，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欣怡，捂着听筒径直走到阳台上去。“你们检查一下，家里有没有丢东西。” 听儿子这么说，韩夫人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唤来莜莜去查，结果果然不见了一些值钱的首饰。 “我知道了。”嘉煜依旧没有波澜，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急也没用，“公司的事就交给爸爸，小宝的事我来处理，我会找到他。” “你能知道他在哪里？”韩夫人问。 嘉煜笑笑：“他现在一定很害怕，所以他不会急着变卖那些首饰，而是躲起来了，和麋鹿一样，害怕时会躲进森林深处。 “还有，这件事一定要对欣怡保密。另外欧阳家和邓家的动向，就有劳妈您多费心了。” “既然如此，不如我去欧阳家做说客，来中国有些日子，还没对另外两家进行拜访呢。”了解事情起末的飒也自告奋勇说道。 如果是飒也的话，欧阳家应该多少会给些面子。 事不宜迟，挂断电话嘉煜抓起冥界的黑袍准备出门。 “嘉煜，还要去超度吗？” “嗯。” “不是说订婚后就可以不用跟欧阳家搞比拼了吗？” 他摸摸她的头，“这是母亲的意思，我有我的想法。我想堂堂正正迎娶你入门，而不是让你成为日后欧阳、邓两家茶前饭后的话柄。” 这是他的实话。 注视着他，欣怡久久不能言语。 嘉煜在她唇上落下一吻：“乖乖等我回来，就好。” 一切都交给他，就好。 第96章 §§096意味不明 嘉煜出门后欣怡无所事事，便翻菜谱来看，研究着几道以前不曾接触过的困难菜式，决心自己要好好犒劳一下嘉煜的胃。 她这人是直肠子，一有了想法，便马上付诸于行动。她抓起外套挎好挎包，带上公交卡出门。 距离学校两站地的小区附近，有一家大型菜市场，那里卖的蔬菜还算新鲜，价格也比较公道，对于欣怡这种会居家过日子的女孩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 她有心想让嘉煜大吃一惊，脑中想象他先是惊讶然后感动的表情便在内心雀跃开来，倏然不知自她跨出a大校门后，身后不远处一直有一个黑影在跟着她。 公交很好等，这一班不是很拥挤，她刚落座翻包想掏出耳机戴上听歌，走道那边的胳膊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她讶异抬头，一个陌生的男人对她抱歉笑笑：“对不起，没站稳。没撞疼吧？” 无心之过，欣怡自然不会计较。“没事没事！” 男人又一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欣怡微笑摆摆手，却看漏男人眸中闪过的一丝狡黠。 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那里装着隐蔽式摄像机。 狗仔队的一贯手段。 男人坐到最后一排，翻出相机调取刚才的拍摄记录，确认将欣怡的正脸拍得清晰无比后，满意地笑了。 宏煜集团董事长独子的女朋友到底是谁？这则新闻绝对劲爆。 公交很快到了站，欣怡下了车，男子就跟在她身后不远。 光是拍到她的照片还是不够，宏煜将这个女孩子保护得很周密，凭记者的渠道根本挖不出这个女孩子的任何情报来，比后台，像他们这些靠这种花边新闻报道为生的记者根本斗不过宏煜，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跟踪她。 他运气不错，得到消息蹲点没多久就碰到这个女孩离开校园了。a大考虑到学生们安全对外人管控很严，一般情况非校方人士禁止入内。 男子越想越觉得惬意，嘴角也浮出丝丝笑意。就在这时眼前景象一晃，他被人一左一右拎了起来。 他惊恐地看着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大汉，厉声：“你们要干什么？” 西装革履，戴着深色墨镜，典型的保镖架势。他们不理会男子的大喊大叫，也不顾路人诧异的眼光，就这样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架到停在路边的一辆奔驰商务车前，门一滑开，男子就被他们扔了进去。 他的头撞在了椅背上，衣兜里的隐形式录像机也跌了出来。还不等他呼痛，一只手就按住了他的头，将他按在了地上。 录像机被一个男人捡起放在手里，他一边把玩，一边用沉冷的声音对正在动粗的保镖说：“放开他，让他坐下。” 男子这才得以看清这车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尤其是那个拿着他的机器把玩的男人。 “欧阳——” 他马上闭住了嘴。 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恐怕他比分管他们那片的居委会大妈还要熟悉。 只是他不明白，宏煜的事，蓝方为什么要插手去管？ 瑾瑜取出录像机里的存储卡交到下属手里，又将机器恢复出厂设置，塞回了他口袋里，表情没有一丝温度，看得男子发毛。 瑾瑜垂眼瞧他，“孙兵给了你多少好处？”见对方不答，瑾瑜也渐渐失了耐心，“两倍——不，五倍，我出五倍的价钱让你去挖孙兵的黑料。” 男子终于鼓起勇气问：“……蓝方为什么要管宏煜的事？” 他刚一问，身后保镖的手立马按住了他的肩膀压他伏在座椅上，瑾瑜示意保镖松开，自己也不计较他的僭越，而是在满车人的讶异中回答了他：“蓝方和宏煜情同手足，记住，惹宏煜就等于是在惹蓝方。” 宏煜与蓝方在商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得罪一家已经快把他逼到途遥日暮的境地，只是孙兵开的价钱极好，他才被利欲熏心，而如今同时得罪两家的话，更是要他穷途末路。 他已是冷汗直流。 瑾瑜的下一句，更是将这层窗户纸明明白白捅破：“你最好乖乖拿着五倍的钱照做，否则……” “我做！我做！”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而且更重要的，他今天要是敢不答应，恐怕下一秒就会被丢进珠江里喂鱼。 他丝毫不觉得有半点对不起孙兵，像他们这种人只奉金钱为上帝。 瑾瑜满意地点点头，将这家伙交给下属，他自己抓起一件黑色的外套搭在手上下了车。 “少爷，您去哪里？” “你们先走。” 瑾瑜顺着欣怡走过的方向，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 欣怡在菜市场尽情采购，拎着几个大塑料袋满足地走出市场。 有点……重！ 她深吸几口气，为了嘉煜，值。 回程的公交站要穿过小区才能到，这条路很长，两边沉甸甸的袋子拖拽得她肩膀手臂酸痛，她只能咬牙走得快些，早一点坐上公交让手臂早一点得到解脱。 塑料袋本来就不结实，她步子迈得急这么一颠，一根菜帮子给口袋划开了一个口子，并伴着她的脚步一发不可收拾，开口越咧越大，蔬菜争相滚落在地上。 “哦！mygod！” 欣怡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些洋葱越滚越远，有一颗滚啊滚直到碰到一双男士皮鞋的鞋尖才停了下来。 瑾瑜拾起脚下的洋葱，看着不远处一脸挫败地捡散落一地蔬菜的她。 果然是蠢模蠢样的。 他走近她。 视线忽然出现一双男士皮鞋，欣怡抬起头，正对瑾瑜一副完全不掩饰在欣赏她窘态的脸。 一股电流蹿上欣怡背脊，她下意识地往后跳，手里提着的袋子也被她这一跳掉在了地上。 她已顾不上这些蔬菜，而是摆出防御的架势，警惕地瞪着瑾瑜：“你想干嘛，坏蛋？！” 坏蛋？ 他皱眉。 “你这爱给别人起外号的癖好还真叫人不敢恭维。我想知道你最初给韩嘉煜起的什么外号？” 杀人狂魔……不对！她干嘛要着他的道去回忆与嘉煜初识时的事啊？何况这根本就不是起外号好吗！ 欣怡在胸前比划着奥特曼biubiubiu的动作，没好气道：“你把我害这么惨，叫你坏蛋已经算我教养好了！”她一边说一边后退，“……你现在又想怎么害我？” 他将洋葱递上前，她则反应过度又后退两步，他只好收回将那颗洋葱当篮球放在手里抛着玩，虽然嘴角抿着，但是他眼里已不自知地腾起丝丝笑意，“你是有被害妄想症么？” “你捅我一刀我还能对你笑，那才叫精神有问题！” 她十分满意自己的口气，这样凶他让她觉得痛快极了！要她公共场合破口大骂她是做不出来的，但是现在这个表情，这个语气，也一定能把这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气到半死！ 瑾瑜平静地看着她挺起胸脯噘着嘴，一脸示威的模样，平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声音并不大。 “对不起”这三个字，他还是第一次说，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说得这么干涩。 对于欧阳少爷来说道歉已经是迈出他人生的一大步，可是对于欣怡而言，单是这三个字不足以让她接受他。 他或许也能理解，她的厌恶与提防尽收眼底，他让自己不去在意，也不想多做解释，看着散落在地上到处都是的蔬菜和那被丢在地上破了口子的塑料袋，他忽然脱下西装，蹲下身，将满地的菜一颗颗捡起兜在他的西装上。 “你这是干嘛？” “难道你还有多余的手提袋么？” 当然没有，而且附近也没有便利店，再折回菜市场也不太现实。 她现在的确是进退两难。 “你这是在向我示好，想让我原谅你吗？” 他不置可否。 “可是我不想看见你，现在更不用你假惺惺来帮忙。” 她俯下身提起那包没有破损的袋子，然后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地上的蔬菜都塞进去。 “难道我的西服还不如你的袋子结实？” 他霸道地伸出手，去抢她手中的袋子。 也正是这一抢，他看见她中指上戴着的订婚戒指，忽然觉得分外刺眼。 倏地，他格外用力，她被提手勒了手，吃痛缩回。 他感到抱歉，更多的是愠怒，想去抓她的手来看，但欣怡对他的厌恶不断扩大，让他心中一颤。 他只好装作若无其事。 但要想装作若无其事并不容易，非但不容易，反而更会让他原本就不快的心变得更容易胡思乱想。 混乱中，有几种感觉被唤醒，冲击着他的身体。 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萌生这样的冲击感。 手中的包袱有了实质的重量，他掂了掂，就凭她瘦弱的身子哪有那个体力一直拎回韩嘉煜家。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 他不等她来抢，便大步往前走。欣怡留在原地气结，咬了咬牙小跑追上了他。 “欧阳家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为所欲为吗？” “你要这么想也可以。” “欧阳瑾瑜，请你告诉我你现在这是唱的哪出？” “我不会唱戏。” 欣怡觉得他这个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她跟他并肩走，拌着嘴，在路人看来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对他俩纷纷投来趣味的探寻目光，倒让他的心思得了逞，看他嘴角越来越上扬，欣怡只好忍了下来，一脸不爽地跟在他后面。 她才不要被人家假想成是他的情侣，死也不要！ 瑾瑜在前面走，时不时地瞥她一眼，她低着头，气鼓鼓的腮就越发明显，好像蹲在池塘边的青蛙，想着这个画面他忽然想笑，又忍住。 而她呢？别说笑脸，就连正眼都不给他。 ……也罢，本来就没奢望她的原谅，但是被她这样冷落，瑾瑜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他失笑，莫非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受虐狂？被她臭骂一顿他才觉得舒坦？ 他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了。在看到那篇报道的时候，他没有像妹妹那样愤怒，没有指责韩家的违约，而是第一时间想到是韩家出了内鬼，想到会不会牵连到她。 她今天从出校门开始，他就一直跟着，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跟踪她的记者。 什么时候开始对她上心了？ 因为自己误将她送入冥界，感到愧疚？ 亦或是比愧疚还要炽热的情绪在心底油然而生？ 瑾瑜猛地停下脚步，跟在他后面的欣怡一头撞在了他的背上。 她捂着鼻梁控诉：“你干什么？” 第97章 §§097至亲之情 视野前方，小区楼下，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小男童站在那，怅然地盯着楼上某一户瞧。 小男孩薄如蝉翼的身体仿佛随时都会被阳光溶解。 是灵，分外的脆弱，惆怅的表情写满了哀伤。 瑾瑜看着小男孩倏然停下脚步，欣怡撞上了他的后背，撞疼了她的鼻梁，十分不满地抱怨了一句，然后侧着身子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欣怡看清那小小的身影时，警觉让她立即挡在了瑾瑜的前面。 “你想除灵？！” 瑾瑜心中一叹。没想到是托了地缚灵的福，她才会正眼瞧上他一眼。 这愤怒的直视，竟让他的心中生起了些许悲凉。 “我的镰刀已被小阎王没收，我现在已经失去了除灵的能力。” 他很平静地回视着她，很平静地说。 欣怡一怔，想起小阎王那威严的气场，咻咻上升的怒气也慢慢变淡，直至在暖阳下蒸腾。 斩她的那一瞬，心中是存着愤怒与恨意的，但是这些负面情绪随着冥界游走，随着与曾外公重逢，随着嘉煜的悉心照料、相守不弃，随着他们订下姻缘，已渐渐淡出了欣怡的心底。 若不是他，也不会有这些收获。 何况，“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刻骨铭心，是另类的两相折磨，于他，没有必要。 欧阳家族于她来说，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何不展颜一笑，又何必徒增心伤？ 小阎王的处理不失公平，既然他已被惩罚，她又何必在此时落井下石？ 她收回双臂解除对他的警惕，转而走向小男孩，轻轻拍了拍他，柔声问：“小弟弟，你怎么了？” 男孩先是一惊，然后用一种很感激的表情看向她，声音变成了抽泣：“姐姐……求你……救救我妹妹……” 瑾瑜也走了过来，冷眼看着这个灵。 他对灵的态度，一直是如此。 若不是镰刀不在手…… 欣怡急切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我、我家热水器煤气泄漏……我吸了太多已经不行了……可是我的妹妹应该还活着！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妹妹吧！” 一氧化碳中毒？！那必须争分夺秒。 欣怡急问：“哪一户？” “602……” 欣怡马上拨通了120和119电话，报了详细位置。 出警最快也要5-10分钟消防员和救护车才能相继赶到，一氧化氮中毒又是小孩子，她能坚持到救援赶来吗？ “怎么办……” 欣怡比小男孩更心急，在原地来回踱步。 她忽然扶住小男孩的肩膀，“小弟弟，你穿过你家大门，从里面给我把门打开！” 小男孩止住哭声怔了怔，然后马上点点头往自己家楼上跑，欣怡紧随其后。 “你疯了？” 瑾瑜看着她毅然决然的背影，咒骂一声，拎着一兜子菜也跟着追了上去。 快速来到602门前，小男孩轻易从大门穿了过去，奈何他灵力太弱，根本没办法碰触阳间的死物，小手覆上门把手时又穿了出来。 “呜呜……怎么办，姐姐？” 欣怡二话不说用脚踹门，咣，咣，大门就像钢铁铸成般，纹丝不动。她去敲隔壁邻居的房门，试图借窗户过去，或是借点用具把门撬开，但是这个时间都去上班了，邻居家没一个人在。 楼道里有一扇窗子，距离小男孩家阳台大概有两米多的距离。 两米多。 必须试试。 她来到窗前，刚要翻身爬窗，瑾瑜忽然从背后拉住了她。 “你不要命了？掉下去怎么办？” “这点距离，还算安全。”她咬牙，意外的冷静，“只要我抓住护窗栏杆慢慢移动，就……” “你以为那些粗制滥造的护窗栏能吃住成人的体重吗？！” 她回眸看他，看到他因愤怒瞳孔布满了红血丝，他将那碍事的一兜子扔在地上，不顾她意愿牢牢揽住她后腰，让她移动不了分毫。 柔软的触感随着他的皮肤经络游走一直流窜至心肺，怀中的她纤细，杨柳小腰不盈一握。 他当然跟别的女人接触过。 但是她的触感却意外的好。 好到让他……失了神。 倏然想起那日在家中，她被他禁锢在怀里，吹弹可破的笑脸殷红如滴血，娇滴滴地仰望他的情形。 心中那些被逐渐唤醒的感觉在不断扩大，泛起层层涟漪。 “不过是一个地缚灵，犯得着你这么玩命？”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声音里，已有了不同往昔的愠怒，一双锐利如鹰的眸中，也写满了危险的信号。 铁血公子欧阳瑾瑜，头一次这般情绪化。 她挣扎，他就越是收紧双臂的力道，她越是身体前倾要钻出去，他就越是把她往回捞。 电光火石之间的力量较量，力量悬殊，而她已没时间跟他玩耍。 她凛然：“你既然是死神，就应该知道，灵也跟活人一般，有自己的感情，有自己的种种思念，我才是不懂，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的看轻他们？ “再者—— “这屋子里面可是还有一个活人！” 瑾瑜微怔。 一个八百年也没感性过一次的人，竟然为了她这一番话，心中产生了动摇。 他直接把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抱到地上，她刚要挣扎，他按住了她：“别动！” 好像变戏法一样，他忽然披上冥界的黑袍，对她说：“你去楼下等消防车！”又扭头对那小男孩说：“你跟我进去。” 欣怡抿了抿唇，想去拉他，他瞥到她的动作，心里微痛，面上冷然：“你放心我现在没有除灵的能力，不会拿这孩子怎么样。” “不是，我想说……你会不会有危险？” 里面可是一氧化碳的煤气场！等于是一间小毒室。 瑾瑜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她是在……关心他？ 但是他喜怒依旧不形于色：“灵体化是不怕任何毒气的，韩嘉煜没有教过你吗？” 她不说话了，默默垂头去捡他扔在地上的布兜，拎起来，头也不回地奔下了楼。 他却看着她的背影发怔，直到她消失在楼梯口，他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 直到小男孩抓着他的衣角唤他：“大哥哥……” 他才猛然回神。 “走吧。” 他与小男孩双双穿过大门。 70平方米左右的小居室，装修简单，屋子也比较乱。瑾瑜先是奔到浴室找寻小女孩的身影。 浴室有一扇窗子，是向外推的，滑动的铁片早已生锈，窗子只开了一条小缝。 正是这条小缝和当哥哥的细心才救了妹妹的命。 窗户以小孩子的身高根本够不到，小男孩就让妹妹踩着自己的身体，身子半悬在窗台上，让她努力把头伸向外面，为了防止妹妹吸入一氧化碳，哥哥还准备了湿毛巾让她捂在了口鼻上。 瑾瑜冲进浴室就看到这样一幅哥哥舍命让妹妹活下去的画面。 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让瑾瑜久久不能释然。 “哥哥！哥哥！” 他赶紧奔至窗前，搬动妹妹的身体。她已陷入昏迷，瑾瑜探她鼻息，呼吸微弱，脸上也仍有血色，她正顽强的与死亡相抗争。他一搬，小妹妹的身体便软绵绵地倒在了瑾瑜怀里。 而在地砖上趴着的小男孩脸上已经没有生气了，本来瑾瑜还想确认一下小男孩的存活可能，因为时常也会有生灵在身体危机时会跑出来的情况。 “哥哥，别管我了！我妹妹她……” 瑾瑜第一次萌生心痛的情绪，兄妹之间的亲情，让他联想到了自己跟阿慧。这孩子还这样小，就已经有了保护妹妹的意识，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瑾瑜通身一震。 对他，肃然起敬。 就在他抱起小女孩的一瞬间，外面终于传来消防车和救护车的警笛声。 这样就没办法将小女孩直接抱到外面，否则这起煤气泄漏事件会升级成灵异事件。瑾瑜抱着她来到阳台通风口，先松开她的衣领让她保持呼吸通畅，接着对她进行了紧急心肺复苏，她的胸膛终于有了起伏。 门锁在搅动，没多久房门就被消防员撬开，红色制服分批涌入。 小女孩被最先发现，在消防队员的救援下被带到了楼下，医护人员蜂拥而上，确认了一下小女孩的情况，“太好了，还有救！”然后把小女孩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小男孩的尸体也被消防人员抱了下来，灵体化的瑾瑜和小男孩紧随其下，看到妹妹被安全送上救护车，小男孩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谢谢你，大哥哥，谢谢你！” 小男孩一直重复着“谢谢你”，牵挂他在尘世的最后一缕意念在这一刻被解放，他的灵体逐渐变得像羽毛一样轻盈，升至半空，化作荧光点点。 欣怡站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瑾瑜走近她，缓缓地说：“他妹妹没事了，她……” “我都知道。”欣怡微笑着打断他混乱的语言。 她笑了？ 瑾瑜错愕，她对他一向横眉冷对，这还是瑾瑜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 她笑起来，宛如春风般，拂动着他的心。 “第一次超度灵的感觉如何？”她记得瑾慧说过，欧阳家从来没有超度过一个灵。 “我……”瑾瑜只觉心里有一股热气直往上涌，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第一次被如此真挚地说“谢谢”。 原来…… 这种感觉…… 是这般美好…… 消防员已想法联系到了孩子的父母，他们闻讯赶来扑到小男孩的尸体面前痛哭。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媒体记者也赶来了，闪光灯对着消防员和小男孩拍照。 在他们想起报警的人之前…… 欣怡忽然说：“走吧。” 用看着英雄的目光远远地遥望了一眼小男孩的遗体后，欣怡和瑾瑜默默离开了现场，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第98章 §§098波动跳跃 下午的暖阳铺洒在柏油路上，明晃晃的。 瑾瑜提着布兜与她肩并肩走，偶尔瞥她一眼，看到她眸中那抹清净之色。 孩子的家长、媒体，应该都在找她。 这是一个可以让自己成为“人民英雄”、“城市好人”，被媒体宣扬，可以名垂青史的大好机会。 她却选择默默离开。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孩？ 阿慧说过，她选择跟韩嘉煜在一起，一不为名，二不为利。 ——因为……爱？ 心中有个位置，骤然刺痛了一下。 瑾瑜为了摆脱苦闷的心情，仿佛逃避般，问她：“你……” 有好多想问她的。 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欣怡转眸看他，目光在他深邃的双眸中辗转停留又看向前方：“你想说什么就说，是男人就不要吞吞吐吐。” 瑾瑜失笑，她跟韩嘉煜也这么样说话吗？ “你不怪我了？” 欣怡又看回他，很正经严肃回答这个问题：“我到现在还是不认同你们家的做法，但是你把我送去冥界的事我已经不怪你。 “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她收回视线转而投向天空，浩瀚缥缈，广袤无垠，一如她现在的心境，“我在冥界增长了不少见闻，最重要的——” 她又笑了。 “我遇见了我的亲人，能跟他说说话，能再见他一面，能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幸福——这都是托你的福。” 托你的福。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恬静的笑容，他通过这种方式试图让自己的时间静止。 他缓缓抬起手，又放下。 遏制住自己想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时间的流逝反倒显出他的尴尬，精明如他，此时却不知该如何应对她的话。 好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 ——是韩嘉煜吗？这样想着的他，苦涩瞬间充斥他的全部神经，然而她接听电话的第一句话又将他的苦涩全部冲散，因为他已知道，电话那端，不是他—— “喂，您好？……这是我应该做的。……对不起，我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她挂断了电话。 看来消防员和媒体在现场没找到报警的人，就想办法从城市指挥中心那边获取了报警人的电话。 但是那边不肯死心，电话再次喧嚣起来，她不耐，干脆关机。 瑾瑜这时也掏出电话，按下老邱的电话号码，交代了几件事。挂断后，他对欣怡说：“我已经吩咐下去，不会再有媒体或是什么人来骚扰你了。” 她开机，果然再没有任何电话打进来了。 她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却平静地说：“走吧。” 他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 他开车，她就安安静静在后排坐着，瑾瑜偶尔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二人就这样一路无话。 他这部车没有贴可以在a大通行的标识，被保安拦了下来。他难得没有生气，把车停好，送她进学校。 保安本想连他的人也一起拦，但是当保安与瑾瑜对视了一眼后，拦他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够胆拦。 欣怡本想要拒绝的，但是想想没了他的西服这一袋子蔬菜她也拎不回去，只好作罢。 漫步在校园，与三两学生擦肩而过时，一个短发女孩迎面撞到了她，她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身子后仰，这时一只大手从背后接住了她，将她拥个满怀。 “小心点。”瑾瑜拥着她的力道温柔，警告短发女孩的口气却是冰冷。 短发女孩刚想道歉，当她看到欣怡和瑾瑜时，瞳孔瞪圆，面上一惊。 是他们两个？ “小婧，走吧。”短发女孩的同伴见她还愣在那里，催促她。 小婧惴惴离开瑾瑜身边，没走几步道，又停下，回头看向那两人。 欣怡表示自己没事，匆促离开他的怀抱，可是他的手还搂在她的肩上。 小婧拿出手机，悄悄地按下快门。 竟然被小婧两次撞到这两个人幽会，两次都是在校园，两次都是这个男人抱着她。 呵，还真是大胆。 小婧的同学也认出欣怡，在小婧归来时，她们嘀咕：“那个女的就是韩学长的那个？……韩学长的订婚对象就是她？” ……对哦，小婧差点忘了，今早被刷爆朋友圈的新闻。 韩嘉煜订婚了，说是和自己的女朋友。 外媒不知道韩嘉煜的女朋友是谁，但是a大师生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韩嘉煜曾经亲自公开过他的恋情，对这个女孩的宠溺程度全校有目共睹。 小婧暗暗咬牙，本来对欣怡是“嫉妒”，现在已经升级成了“憎恨”。 ……你已经有韩学长了，还在外沾花惹草，虽然上一次你被韩学长撞见后，不知道你是怎么魅惑学长，让学长相信了你，还跟你订婚，但今天——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有好日子过！ 小婧看着手机里保存的录像和照片，已下定了决心。 欣怡没有直接回教工住宅区的房子，而是绕远去了校内的一家便利店。瑾瑜没有教工住宅区的通行卡，欣怡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卡给他，让他送到楼下后拿着她的卡出去。 欣怡从店里面买了手提袋，把瑾瑜衣服包着的蔬菜重新装回袋子里面。 这才发现，他的西服已被蔬菜上残留的水渍和泥巴脏的惨不忍睹。 这样的衣服，瑾瑜自然是不会再穿的了。 两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这件脏脏的西服上，他正打算对她说“随便扔了”，这时欣怡突然说：“你的西服我会洗干净了再还你，我不想欠你人情。” 瑾瑜暗暗庆幸自己嘴没那么快，他环抱双臂来了兴趣，揶揄的口吻说：“什么时候洗？这件衣服我明天会议要穿的。” 欣怡咬了咬牙：“我马上洗给你，你先到我家坐一会。” “你家？还是韩嘉煜家？”她生气的样子要比平静时更可爱，瑾瑜心下更加愉快，“我不想进韩嘉煜家。” “那你找个地方坐一会，我……” “我也不喜欢等。” “……你想怎样？” “你洗好，明天送来我家。我家地址你知道的，不是么？” 欣怡忍住气，咬牙道：“……好。” “我的西服很名贵，记住，要用手洗。”其实他的西服向来都是干洗，不过…… 他看向她，注视着她的眸，这个女孩的脾气很好摸清，他知道她为了还这人情债绝对不会拒绝。 她的胃都快要被气炸，可她还是咬牙：“……我不会洗坏你的西服。” “洗好后还要用熨斗给我熨好。” 她别过脸，阻绝他揶揄的凝视：“我家没有熨斗。” “是吗？那算了。明天记得开车来，韩嘉煜要是不借你车子用，你就打车来。我家所在的小区步行人员一律禁止通行。” 她没有再搭理他，提着她一大袋子蔬菜，一手兜着他的西服，头也不回地往教工住宅区的方向走。 他看着她那倔强的背影，满心愉快。 这样的心情直到他开车到自家小区门口都没有消失。 保安远远就看见他的车牌，为他开启了安全闸。 车子在驶入大门时，他突然刹车，视线瞥向保安室里，一个头发微卷的青年。 “……飒也？” 正在跟保安理论的飒也闻声扭头，一脸得救了的表情：“啊！瑾瑜君~~~！” 飒也飞扑到瑾瑜的车前，瑾瑜降下玻璃窗，飒也俯下身跟他对视：“这里的保安一点人情味都不讲，我都跟他讲了是来找你的，他还是不让我进去。” 保安被他这么告状，顿时汗毛倒竖。他是履行职责，但是欧阳家告之管理处炒他鱿鱼不需要任何理由。 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得罪了欧阳家的朋友，就是一条很好的理由。 所幸这位欧阳少爷只是笑哼了一下，叫飒也上车，没有为难保安。 瑾瑜直接将车停在了自家车库，飒也欣赏着这座古堡一样的建筑，赞叹道：“瑾瑜君，你家……好大啊！比嘉煜君家里大多了。” 铁血公子更开心了，然而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开心也转瞬即逝，他看向飒也：“你去过韩家了？” “是呀，我从韩家那边过来的。”飒也率真地点点头，刚要往前走，被一声狗吠声又声声震在了原地。“瑾瑜君，你家的看门犬……哈哈有点凶残啊。” “john，坐下。”瑾瑜的声音忽然低了八度。 他现在不想听到跟韩家有关的任何字眼。 瑾慧见到飒也来由衷的高兴，但是当她听说飒也是从韩家来，同她哥哥一样，热情也低了八度：“飒也，只有韩家是你们高濑家族的朋友，我们欧阳家不是吗？来中国那么久都不跟我们联系。” 飒也挠挠头：“瑾慧小姐不要误会，我去韩家是办公事，并不是疏忽你们。” “办什么事？” “送药的。” “送什么药？” “阿慧。”瑾瑜忽然插嘴，“飒也远道而来，你怎么跟审犯人一样？”又招呼家仆：“上茶。把老邱叫过来。” 他们在客厅沙发落了座，瑾慧扯着飒也问这个问那个，瑾瑜没心思听，而是在心里琢磨要怎么利用今天救下小女孩生命的这则新闻。 从欣怡今天的态度来看，她还不知道订婚新闻的事。如果向媒体透露报警的人就是她，韩嘉煜的订婚对象，倒是可以帮宏煜一把卖个人情，不过这样做她就彻底成了媒体的焦点人物。 老邱这时走过来：“少爷。” 瑾瑜示意老邱跟他出来，吩咐：“告诉媒体，今天下午在xx小区报警的女孩是我蓝方的职工，另外，等孙兵倒台后，将他们的股东与客户全部吞并到蓝方来。” “宏煜那边需要我们援手吗？” “看他们如何行动，适当以合作伙伴的关系说几句公道话就可以了，其它的让他们自己摆平。” “瑾瑜君好忙啊，代替欧阳伯伯掌管这么大的公司就是不一样。”飒也看着瑾瑜与老邱离去的背影佩服道。 “飒也，你去韩家到底是干嘛？” 飒也苦笑了一下，瑾慧身体前倾眯着眼，再次打悲情牌：“既然你信不过我就算了。什么时候开始我在你的信誉度里变得这么低？还是韩家这几天净跟你讲我们家的坏话，让你有所误会？”她知道飒也心肠软，她这样说他绝对得招。 飒也果然举手投降：“韩家没有讲过你家半句坏话，我去韩家只是去送让通灵眼失效的药而已。” “通灵眼失效的药？！”瑾慧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又柔声：“韩家要那个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而且……”他耸了耸肩，“韩夫人又说不需要了。” 一会要一会不要……瑾慧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今早看到的新闻——她懂了！ “飒也，你那个药还有没有？” “有啊。你也要吗？” 瑾慧嫣然一笑：“你带了多少，全部给我。” 飒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她，“就只有这一瓶了。而且还没有确定这药的稳定性和其它副作用。” “你家研制的药肯定没问题。” 瑾慧紧紧攥着药瓶，心下已有了计较。 第99章 §§099因为有你 时间大约在欣怡与瑾瑜接触小男孩灵的时候。 废弃工地，铁的气味和什么东西烧着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刺鼻难闻，灼烧着嘉煜的神经。 麋鹿害怕时会躲进森林深处，因为森林深处乃是它们栖身的家。 但凡这世间任何的生命体，都不会排斥家的温暖。因为只要有“家”在，再空虚再寂寞的心都会被一种名为“温暖”的情感填满。 是避风港。 是幸福。 对小宝来说，与那名女子相识并一起生活的那个废弃集装箱就是他的家。 所以嘉煜判断小宝躲在这里。 他果然在。 废旧的集装箱前，是他憔悴的背影形成的剪影，称不上温暖的光线将他的影子拉得寂寞萧索。他听到嘉煜故意踏出的脚步声，并不怎么紧张地回过身，恶毒的笑。 小宝知道他会来。 他已恭候多时。 光线一晃，嘉煜捕捉到小宝背后有个什么东西在光线反光下闪了一下。 视线上浮，看清小宝憔悴到不成人形的脸，眼窝深陷，形如枯槁。 母亲绝不会亏待他。 有时，人，为何总将自己往绝路上逼？ 嘉煜叹了一口气。 “小宝，我们谈谈。” 小宝在冷笑，那不入耳的“咯咯”声打破静谧的废弃场地，不和谐地喧嚣。 在韩家暂住的这段日子，小宝没有学会化解仇恨，倒是将韩家的傲骨学得入木三分。 像是嘲笑一般，像是嫌嘉煜碍眼一般，就那样站在那里，逼视。 “你终于来了。”伴着他诡异的“咯咯”声，他的声音森冷而决绝。 看来韩家的教育还是有成果，放眼以前小宝绝不会有这样的洞察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沉得住气。 现在的气氛紧张到难以名状，嘉煜却还有这等幽默的闲心，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以前的他，虽不及欧阳瑾瑜那般狠厉，但却是对一切都漠然。 漠然有时比狠厉更来得决绝。 如果将狠厉比喻成冰锥，那么漠然就是一块巨大肥厚的冰面。 被冰锥凿一下疼不疼？——答案是疼，如强烈，还会变成刻骨铭心的痛。 可是冰面呢？不管在它上面做了什么，它都纹丝不动，冷漠毅然，你伤不了它，它更不会去在意你。 世间最大的伤害就是不管你做了什么，对方都无动于衷。 但是现在这块千年的冰层却融化了。 ——是谁温暖了他？ 嘉煜唇角间忽然浮现的浅笑就成了小宝眼中莫大的讽刺。 小宝厉声：“好，好极了，你现在还笑得出来，我是不是该夸你城府太深？” ——这又是谁灌输给他的？ 嘉煜于是又叹了一口气：“协助外人向媒体曝光我跟欣怡订婚的事，帮着他们借机诋毁宏煜，滋扰欣怡的生活，就是你的报复手段？” “这样都没让你动怒，看来我做的还是太轻。” 动怒？ “拜你所赐，从刚才开始我至少收到十个人给我随的份子钱。”他都觉得好笑，订婚都能收到份子钱，还是人家主动贴。他一则新闻倒是从侧面证明宏煜究竟有多么深远的影响力，那么多人巴巴的谄媚倒贴。 “韩嘉煜！”小宝瞋目切齿，又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韩嘉煜最拿手的就是把别人轻易代入他的步调中，一旦随了他的步调乱了自己方寸，就只能任他随意摆布。 嘉煜欣赏小宝的“不动”。 因为不动就是动！ 世人又有多少懂得其中的奥妙？ 敌不动那我动。嘉煜小心警惕着隐藏在小宝背后的东西，一步步靠近：“现在你如愿给我制造了麻烦，步出你复仇之路的第一步，也如愿把我引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然后呢？” “……我要杀了你，为姐报仇……” “大声点。” “我要杀了你。” “大声点。不是已经下定决心了么？怎么讲话还这样没有底气？”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这一声破空，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的清晰尖锐，仿佛喉间也驻进把刀，刀尖将他的声线拉得狭长。 “很好。”嘉煜仍是笑的无动于衷。 殊不知嘉煜越是如此，小宝就越容易被激怒，人一旦被激怒就很容易乱了分寸，就会如飞蛾般跌入织好的蛛网。 所以你若不想跌入别人的陷阱，就千万不要轻易动怒！ 小宝杀气腾腾地瞪向他，忽然亮出一直藏于身后的匕首，那尖锐的刀尖在光线下泛着森冷的光，似将人心也寒到骨髓里。 嘉煜手点着自己的心脏，“来啊！刺向这里我才会死，你看清楚！” 小宝咬牙：“你别以为我不敢！” 他一跃而起，双脚带动扬起地上沙砾飞溅，与四周杂物相击发出噔噔响，倒成了为他壮胆的战鼓。 小宝已很近了，嘉煜看得到他握着刀柄的手在颤抖。 嘉煜冷笑！ 连把刀都握不稳，就想着要杀人了。 ——又是谁教唆的他这等“勇气”？ 孙兵，你好，你很好。 忽然出现在手中的钢笔变成镰刀，只一挥，小宝手中尖刀脱落，再一勾，刀柄缠上他疾驰的身体，借惯性将他凌空腾起，片刻又重重摔在了地上。 弥漫的灰尘遮蔽了双眼，四肢百骸传来车碾的痛，与不甘。 视野出现死神镰刀的刀尖，漆黑的刀身，森白的光！与他鼻尖，咫尺。 成王败寇，胜负已分。 胸腔一股气血上涌，到了嘴边是铁的腥味。小宝愤声：“你——” “我是让你攻过来，但我没说不会防啊。” 比臭不要脸的程度，又有谁能敌得过韩先生？ 防不胜防，纵使心里明白不能被对方言语相激，却还是被轻易代入了韩嘉煜的步调。 他的挑衅，是故意，故意要小宝乱了方寸。 所以被他耍得团团转，自己也确实无话可说。 可是……！还是好恨。 恨不能给姐报仇，恨不能…… 嘉煜也很没品地蹲下来，垂眼看着静静流泪的男子。 今年……十七了吧？小屁孩一个，但也算是半个男人。 是男人，就不要轻易落泪。 嘉煜听着他的嗫喏：“……姐……姐……” 哭的像个鼻涕虫。 堂堂男儿这般没出息，嘉煜本就轻视这种，现在更是不耐，他现在的表情像极那叼着狗尾巴草的地痞无赖，瞅着小宝噘着嘴说：“姐，姐，姐，就只会‘姐姐姐’的叫吗？” 小宝怒瞪，嘉煜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刺体，痛殴着他的神经。手指在地上狠抓，留下蜿蜒好似烧焦一般的抓痕。 恨！好恨——！！ “明明做了件好事，非要把自己演成个恶人。该说你是恶趣味呢，还是……？” 萧索的场景中，忽然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紧接着，在嘉煜身后，空间变得扭曲，空气中出现一条白色裂缝，一双手将那裂缝撑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洞，周围泛着好像黑洞力场一样缥缈的气层。 两个人影从那洞穴走出，为首那人约五岁模样，却散发着不属于孩子的威严气场。 小宝的视线前又出现一只鞋子，不似现代人的装束，倒像古代的官靴。 小宝抬眼。 如果说韩嘉煜给他的感觉是气人的话，那么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渗人。 只见少年身着一袭黑色汉服飒爽而立，衣袂轻展，那如丝缎般光亮润泽的布料上绣着一条红色巨龙，那条龙绣的栩栩如生宛如一条真龙附着在衣料上，长长的龙身蜿蜒盘旋在后背与下摆，龙头正好趴在前襟的位置，呲牙瞠目，龙骧麟振，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破云飞出。 嘉煜站起，对那少年躬身拱手道：“小阎王大人。” 小阎王垂眸看着匍匐在地的小宝没说话，这时自那洞穴忽然传来一声高昂的女高音打破沉寂的天空：“小宝——！” 这个声音…… 小宝通身战栗，不可置信地抬眼，没等他看清来人，便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小宝！小宝！”女子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在小宝脖颈上，纯净了他的心。 “姐……？”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悲愤化为了喜悦：“姐——！！姐，我好想你！……” 属于他们二人的世界，嘉煜和小阎王退到了一边，还给二人一个可以团聚片刻的空间。 “好人不好当。”嘉煜回答小阎王刚才调侃他的那句话，“再说对方已经把我当恶人，那索性就再坏一点。而且啊……” 他也想小小报复一下。谁让这个笨蛋给宏煜添了麻烦，还累及他的家人和心爱的欣怡跟着受连累。 小阎王抬眸，看嘉煜笑得分外孩子气。 “我最讨厌鼻涕虫，所以活该被我整！”小阎王还看见嘉煜对着小宝的方向吐了吐舌头。 “要是你呢？”小阎王的清音在空气中回响，“要是将他们换成你跟吴欣怡，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坚持，还觉得男儿有泪不轻弹？” “不会。”他承认，还说得这么斩钉截铁。 可是下一秒，他又吊儿郎当地笑了：“可是我和欣怡永远也不会分开，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我俩是绑定在一起的，不会分开。” 所以小宝和女子的悲剧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不会变成第二个小宝。 呵……小阎王听出他的“话中有话”，视线一瞥，试着学阳间人做鄙视的眼神：“你少跟我来这套，别想贿赂我，我是不会给你改生死簿，让你们永生永世都能在一起的。” 嘉煜眼珠一转，开始发扬臭不要脸的精神。 “拿我的劳力换，生生世世卖给冥府做死神。” “没戏。” “那拿xxx换。” “没戏。” …… 废料场就上演着这一出画面： 这头是一个妖冶女子在央藉一名男孩，那头是一个俊逸男子在央求一个小孩。 不知从何时起，让人呛咳的热气变成了能暖人心的气流，抚慰着人的感官与认知。 …… 时间流逝，日暮垂危，是该回去了。 嘉煜还是不依不饶，小阎王一边扶额一边摆脱：“别这么死皮赖脸。”他走到女子前，看着依偎的那一对：“时间到了。” 女子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小宝：“记住姐的话，好好活着，不要再干傻事了。” 小宝抿了抿唇，姐给他讲了阴阳定理，讲了许多许多，小宝起初听不进去，可渐渐的，他低下了头。 解铃还须系铃人，嘉煜这步棋总算没下错。 小宝抬头，视线刚好与嘉煜相撞。 嘉煜没好气道：“你从我家顺走的那些首饰，韩家不追究，就当送你的饯别礼。从今往后，自力更生，好自为之。” 做出这些事，宏煜是不可能再收留他的了。 女子急道：“死神大人！求您网开一面！小宝他知道错了！”她去按住小宝的脑袋，“快！小宝，快认错！” 嘉煜别过脸冷哼：“哼，求我干什么？我是坏人，别老逼着我做好事行不？尊重一下‘坏人’这个职业！” 大家都听出他这话里已有九分是在赌气。 谁更像孩子？ 小宝忽然在嘉煜面前跪了下来：“我惹得祸，我担！……请你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我要连同姐的份活下去！我要做个有出息的男人！”……要让姐安安心心在冥界服罪，让她省心。 嘉煜瞄着他依旧没啥好气：“宏煜员工从来不轻易向人低头，更不会动不动就对什么人下跪。” 女子欣喜，赶紧拽小宝起来：“听见没有小宝！死神大人原谅你了！他肯收留你了！” 嘉煜又哼：“别这么说，他还未成年，谁敢用童工？” 这回连小阎王也来帮腔：“他今年十七岁，阳间的法律是不许录用不满十六岁的未成年人，你们当初用他就已钻了这个空子，现在还说这话？” 嘉煜扶额，阎王老子果然脸黑，真不给面子。 小宝仍长跪不起，他这回倒是真心认错，如若嘉煜不答应，他就真不起。 嘉煜无奈：“你自己定，要走，要留，随你。宏煜从来不拒绝人才。” 自己的命运自己掌握。 小阎王和女子相视一笑。 天空下，小宝和女子做最后的拥抱，这一次，真的就是永别。 冥界有句话是“生前种种隔世抛”，小宝懂了，不会再纠缠，而是打从心底祝福姐来生顺遂。 女子在小宝额头落下一吻，“再见……”头也不回地进入冥界通道。 再见，再也……不见。 小阎王走到通道前忽然止步，看住嘉煜：“结果虽然是好，但你太乱来了。人不要对自己盲目自信，倘若你没算准，被他刺中，我可不会因为你一句‘意外’再续你一条命。” 嘉煜耸耸肩：“我这不是没事嘛。” 小阎王：“哼。作为长辈要点你一句，凡事，量力而为，莫要过火。” 嘉煜对比着两人的身高外貌，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笑。不过……小阎王乃千岁之躯，的确有资格训人。 嘉煜笑笑：“啊，受教。以后不会了。因为……家里还有人在等我。” 小阎王白了他一眼，消失在冥道中。 …… 晚上，嘉煜回家，欣怡笑盈盈开门：“嘉煜，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正因为家里还有她等着他，所以说什么他都不能让自己有事。 饭桌上全是新菜色，他看得出这些不好做。 ——是谁融化了他？ 心里，真的很暖。 欣怡身子前倾凑到他跟前：“你好像很高兴！发生了什么好事？” 他抱住她：“唔，很多。” “等等……我、我没刷牙……唔……” 他已吻住她。 当然高兴了。 因为，有你。 第100章 §§100莫逆于心 东方的天空已漏出曙光。 卧室里一片春光旖旎，属于情侣们的韵味在低吟浅唱。 嘉煜陶醉地看着欣怡，欣赏着爱人的美丽胴体，也难怪他会看的目眩神迷。她那雪白的皮肤光滑如丝缎，俯身下来与他紧密相贴，骚动着他的感官，身体的细胞逐一被点燃，在沸腾燃烧！ 她的三千烦恼丝顺着耳鬓垂在他身上，似墨染般层层化开。嘉煜一手扶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拨开一绺烦恼丝轻轻抚摸她潮红的双颊，落下绵密的吻。 她的甜美，如二月草原上微拂的春风，温润甘美，沁人迷醉。而且她，不但承受，而且赋予。 幸福，甜蜜。 就在她濒临极限的时候，他一个挺跨，为她倾泻出所有。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无限满足，她累趴在他身上，他一手环住她，一手拉来被子为他们两个盖好。 “宝贝，辛苦了。” 回应他的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他抱着她翻身，让两人颠过来，换她躺下，他在上面看着她，吻着她的唇。 “欣怡，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她已经听了很多遍，可惜还是没什么免疫力，听后还会脸红耳赤，心跳加速。 “唔，我也……爱你。”她缓缓气，看着他说。 爱你，想满足你，身与心都被这样的心情盈满。 他宠溺地亲吻着她，吻的间隙，他说：“老婆，有个笨蛋跟记者说漏了嘴，媒体公布了我们订婚的新闻。” 那个笨蛋——小宝，此时因为旷工一日正一边挨着主管的训，一边打着喷嚏。 “不过，那个笨蛋没有把你的信息透露出去。” “你处理就好。”她往他怀里钻了钻，懒洋洋地说。她知道，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好。”汇报完成，他再度吻上，还有变本加厉之势。 她试图推开他：“不要，我累了。” “无妨，我不累。” 他的吻开始下移，手更是不规矩。欣怡实在受不了他，一口咬上他的脖子抗议，他任凭她咬，还享受的闭眼轻声：“老婆，吻痕不要留太多，你老公等会还有个客人要见。” “……” 欣怡住了嘴。这个人还真是…… “跟人家约的几点？” “唔，其实我已经迟到了。” “那你还拉着我要！”她真是服了这头色狼。 “不吃饱怎么有精神谈判？”他说的没羞没臊。 说是谈判，倒是给了对方脸面。区区孙兵，小人者也，以为耍这些阴谋手段就能吃定宏煜？就以为能十拿九稳拿捏住他老爸，顺便控制住他韩嘉煜？ ——做梦！舆论导向，谁不会暗度陈仓？依老爸的脾气是绝不会放过他的，韩家要真出动关系网，谁也别好过。以孙兵的实力终究是惹不起宏煜的，现在主动求和，也是在意料之中。 啐，答应见你一面已是给你面子。 慢慢等着去吧。 嘉煜手臂一揽，将老婆娇躯搂在怀中：“让他等是你老公的制胜之策，所以我们再睡个回笼觉。” “……” 说是睡回笼觉，他的手却越发不老实，欣怡推拒不开，干脆学死鱼贴砧板——任君品尝。只是韩先生的行动刚贯彻执行一半，手机响起，不想理，却声声催命。对方也是抱着不接通不死心的那种，嘉煜无奈揉着眉心，看到来电显是文晖时，更觉得眉角痛。 韩总终于肯接电话，文晖大喜：“韩总！快看新闻！” “新闻”二字让嘉煜的□□退潮，他来到书房打开电脑，新闻网页上满满的是孙氏集团的□□：产品质量问题，安全隐患问题，欺骗消费者，甚至，他个人生活作风问题都被爆料，男女关系混乱，多次被拍在xx酒店与x女开房…… 而今早，孙氏的各大股东要求撤股，退出孙氏集团。 ——这是将孙兵逼上绝路。 而这些，不似老爸的风格。韩家不喜欢靠这种手段打压对手。 那么，除了韩家，还有谁有这个能力，在一夜之间制造这么多“铁证如山”？ ——欧阳瑾瑜。 不言而喻。 欣怡也披上衣服走过来，站他身后搂住他脖子，“你在看什么？”她眼睛刚要往屏幕上瞄，嘉煜便阖上了笔记本电脑。回她：“没什么。” 文晖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嘉煜问：“孙兵呢？” 文晖瞅了瞅在宏煜会客室的那个男人，老实回答：“人已经晕倒了。” 嘉煜的一句“孙兵呢？”不冷不热，文晖一边揣摩上司口吻，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救他起来吗？” 老板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救。” 就在嘉煜问文晖“孙兵呢？”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神圣计划的短信音，欣怡解锁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不喜欢等。 这个口气…… 欧阳瑾瑜。 欣怡皱眉，这才想起阳台上还晾着他的西服，而她答应，上午给他送去。 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嘉煜也是愁眉紧锁，欧阳家的铁血介入搅得他头痛，回身看欣怡也是一脸不开心，以为是受自己影响也搞得她心情沉重，于是手覆上她眉头为她舒展开，柔声：“不要不开心，一切有我。” 欣怡一惊，以为自己心事被他看出，心下顿时有些慌张，她急忙解释：“我……” “老婆，借我靠。”他疲惫地靠入欣怡怀里，紧紧搂着她，脸熨帖她平坦小腹，借她传递来的温暖让自己放松。 欣怡闭上了嘴，心中百感交集。 须臾，他起来，人又恢复了精神，自我振奋说：“充电完毕！”捏了捏欣怡紧张的小脸，“老婆，超级赛亚人要去拯救世界了，快给我一个祝福之吻！” 她吻上他的唇，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早点回来……” “嗯！” 他回以宠溺的笑，换好衣服，抖擞出门。 嘉煜出门后不久，欣怡也换好衣服，兜着瑾瑜的西服出门。车被嘉煜开走，她在校园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报上地址便在后座闭目养神。 司机却是个话唠，一听又是那传说中的别墅区更是来了精神问东问西，欣怡不耐，催促他快点，于是司机大哥就将他那辆上了岁数的丰田开得像刚买回来的兰博基尼一样快。 小区保安还是昨天的小哥，一听出租车上坐的人是找欧阳家的，二话不说立马打开安全闸放人。 车停在欧阳家大门口，给了昂贵的打车费，欣怡站在铁门前怔怔。右边有个对讲器，欣怡尝试着按了一下，“嘟嘟”几声后对方接听。 “我……我是来给欧阳瑾瑜送西服的，麻烦你们派个人出来取一下。” 她话还没说完，铁门忽然自动打开，像是在说“欢迎光临。” 在她看来更像是“请君入瓮”。 欣怡无奈，只好让出租车先走，她提着袋子闷闷而入。 四季桂的香气依旧是那么诱人，她踩在欧阳家的草坪上，“沙沙”，反倒带给这静谧空间一丝不和谐之音。 偌大的庭院不见欧阳家的一位家仆……究竟在搞什么？ 再往前走走，欣怡忽然捕捉到一丝低沉的“嗷呜”，她立时停下脚步。 john就在前方不远处，似在庭院漫步，没用链子拴着，如今与她对望，虎视眈眈的直立着。 欣怡被john犀利的眼神盯到发毛，从未接触过这种大型犬，而且还是毫无感情的这种，欣怡一时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john也不动，只是盯着她越发警惕，喉间的“嗷呜”声也越发沉重。 欣怡吞咽着吐沫，大声：“欧阳瑾瑜，你出来！” 结果回应她的，是john高亢的犬吠声，响彻整个庭院。 这样也好，狗叫的声音比她大多了，这下宅子里那些人总能听到点动静，出来接她了吧？ 奈何过了一分钟，还是不见宅子那边有动静。 “混蛋！”欣怡气到咒骂，试图掏出手机，给瑾慧或是瑾瑜打电话。 然而她手刚摸到裤兜，john忽然冲她扑了过来—— 两脚难敌四条腿，她很快被john追上，看门犬在空中完成完美弧度，将欣怡重重扑倒在地。 所幸草坪做了缓冲，让她没那么疼，john完全压在她身上，赤色的瞳孔尖锐的牙，那狰狞与她脖颈只咫尺距离，从牙缝渗出的口水在她脸上、脖子上蜿蜒，只要john一张口，就可将她脖子生生咬断！ 欣怡瞳孔圆瞠，头皮发麻，脸色煞白，心跳如鼓仿佛随时能跳出她的胸膛！现在的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john，停！” 空气中传来一声宛如大提琴般低沉的男音。 john接收到主人的命令停止嘶鸣，鼻子在欣怡脖子前嗅了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危险虽然解除，但欣怡还是无法制止发颤的身体，她更没有力气坐起来。 阴影笼罩，她平躺在草地的姿势让她正对瑾瑜的脸。 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忽然放声大笑，似乎被他目击了这天底下最有趣的恶作剧一样。 “……你……不欢迎……也不必……让你的狗……仗人势……羞辱我……” 发颤的身体让她没办法完整表达她的愤怒。 瑾瑜欣赏着她的愤怒，这只小猫都吓成这样了，还不忘收起她的利爪啊。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言而…有信……是人立身之根本……” “是么？”唇角漾起一抹笑。 蓦地，他蹲下身将她横抱。娇小的感觉，好像无锡泥娃娃一样精致，软绵绵的温热触感让瑾瑜心中一漾。 “……做……做什么……” “看你抖成这样，我只能这么抱你进去。……莫非你还想躺在我家草地上晒会太阳？” “你……你混……蛋……” 他不让她骂出来，双手用力让她的脸直接贴上他的胸膛，他上身的衬衣非常单薄，布料阻绝不了二人的体温，等于是欣怡间接吻上了他的肌肤。 他的禁锢让欣怡动弹不得，头颅细微的摆动摩擦反倒成了缠绵的亲吻，这更趁了他的心意，欣怡只好忍着这个姿势，好过让他更得意。 他轻笑一声，音色高了八度喊来john：“乖孩子，去叼住那个袋子。” 袋子里是他的西服，john跑来用嘴衔住，乖顺地跟在瑾瑜后面。 进家仆人侍女主动来接，瑾瑜不让，示意他们去接john口里衔着的手提袋，自己径直将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 欣怡还是面无血色身体在抖，瑾瑜站在她跟前环抱双臂看了她好久，这时女仆拆开袋子里的西服，恭敬地问：“少爷，这衣服怎么办？” 侍女看出这衣服虽然洗了但是没做养护，这样的衣服少爷是不穿的。她已料定少爷会说不要，但是出于对主子的尊重她还是问了一句。 然而—— “去挂到我的衣柜里，小心收着。” 女仆眨了眨眼，讷讷地说了声是。 欣怡还是没有起色，瑾瑜唤来仆人，问：“要怎么做才能让她好一点？” “不然……让小姐看看电视？” 电视很快被打开，里面正在上映《超能陆战队》。巧的是，刚好演到大白下载完医疗数据库，准备对小宏进行安慰的这一段。 瑾瑜的视线紧紧盯着电视画面。 大白：“lude:s.” 当大白抱住小宏时，瑾瑜的瞳孔也在渐渐放大。 大白：“lude:,a.youwillbealright.there,there.” 瑾瑜收回视线，慢慢转向欣怡。 ……是么，只要这样做就行了么？ 他靠近她，俯身，在她的错愕下将她拥个满怀。 大白的那句“治疗方法包括关怀和安抚”萦绕在耳际。 他学着大白，轻轻抚着她僵直的背，低声：“你会没事的，乖，乖。” 第101章 §§101绯闻照片 欣怡在一瞬间陷入了石化。 瑾慧跟飒也刚进家门，就看到大哥抱着欣怡，说着：“乖，乖。”的场面，顿时僵在了原地。 “大哥……你们在……做什么？” 瑾瑜闻声稍稍松开欣怡，没理会妹妹，而是观察着欣怡的脸色。 怎么还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电视里，小宏的回答是：“thanks,baymax.”并且好了很多。 瑾瑜纳闷，哪里出了问题？ 花了些时间，瑾慧和飒也才搞清楚前因后果。 “瑾瑜君，你不是嘉煜君，这个方法对你而言是不管用的。”率真的飒也直言不讳道。 瑾瑜闻言青筋暴起，又强自忍住。 瑾慧抱住欣怡安慰：“欣怡同学，没事的，没事的，打起精神来。” 瑾瑜黑线，这不跟我做的一样？ 然而欣怡却在瑾慧的安抚下脸色渐渐有了好转，飒也还唤出式神逗着她玩，欣怡本就是个坚强的女孩，经这二人一哄，气色好转了很多。 瑾瑜就不高兴了。 让他更不高兴的，是欣怡刚有起色，马上起身要走。 “你的西服我已经送到了，告辞。” “谁允许你走了？” 除了当事人跟飒也，欧阳家上上下下都听出了少爷这一声中蕴藏的焦虑与不正常。 瑾慧猜不透哥哥的用意，只好先以“好友”的身份打趣说：“欣怡同学多坐一会嘛，飒也刚好也在，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嘛。” “不用了。”如今连瑾慧也博不到欣怡的好脸色，“告辞。” 她起身，却被瑾瑜拦住去路。 “真把自己当成送快递的，送完东西就拍屁股走人？” 欣怡怒视，为什么这个人总要这样高高在上？ “欧阳少爷瞧不起送快递的吗？他们除了没有一个有钱有势的爹以外，跟你没什么两样。” 这回就连瑾慧都屏住了呼吸，如今欧阳家上下对欣怡已经不再是“钦佩”，而是觉得她在嘬死。 瑾瑜噗嗤一笑：“你这般伶牙俐齿，韩嘉煜受得了你？” 欣怡：“你跟嘉煜自然不同。” 飒也：“她在嘉煜君面前好像不是这样……” 一个是故意，一个是无心，这般异口同声表达的还是同一个意思，等于是先烧了瑾瑜一把火，然后又给他浇了点油，欧阳公子更是跳脚，瞬间没了笑容。 一时间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连一派率真的飒也也看出异常老老实实闭住了嘴巴。 房间里，只剩下瑾瑜因生气而变得越发粗重的鼻息声。 欣怡冷笑一声，再不看他，转身就走。 手腕却被他狠狠抓住，她愤怒回身，抬眼正对上他的眸。 如黑曜石般不再沉静的眸，狂野似火，还闪烁着欣怡看不懂的情绪。 他自制已至极限，才忍住没有对她发火：“‘走’？你要怎么走？五公里外才有公交站，莫非你要走回去？”她是打出租车来的，他在窗前看的清清楚楚。 欣怡却漾出一个笑容，不是善意而是满满的嘲讽：“欧阳少爷，很少玩手机软件吧？不知道‘滴滴打车’？” 她当着他的面打开软件，正要下单约车，手机却被他抢了过去。 “欧阳瑾瑜！” 双方拉锯，他为了不让她抢到把手高举，身高差距即便她踮起脚尖也够不到，结果反倒害她重心不稳靠在他怀里，她抬头，他低头，两两相觑，呼吸几可相闻，透着一股别致的暧昧。 这时欣怡手机响起，瑾瑜以为是那什么滴滴打车，剑眉一敛，心想着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坏他好事，定要他这辈子都开不了车，拿近一看，屏幕显示是韩剧姐。 瑾瑜径自接了电话，按了免提。 欣怡来不及怒叱瑾瑜，就听那头韩剧姐急切的声音响起：“达人，你在哪？出大事了！” 还不等欣怡问出什么事，电话那端的人易了主，欣怡听出是宿舍长沉稳的声音：“欣怡，你冷静点听我说，现在学校有人乱传你的绯闻照片，不过咱们软件系的学生还是站在你那边的，班长现在在帮你看这照片是不是被人p上去的。你最好先跟韩学长讲一下，最好让他出面处理。” 欣怡也顾不上手机捏在瑾瑜手里，直接冲着话筒问：“什么照片？” “我微信发你。” 宿舍长很快将照片发了过来，欣怡抢回手机点击查看，画面是她亲昵地靠在一个男人怀里的情景，紧闭的双眸和她恬静的表情引人遐想，男子只拍到侧脸，可她的正面照却是一览无遗。 欣怡再三逼要，宿舍长才把绯闻帖子的链接也转了过来。标题醒目几个大字：【不要碧莲，都订婚了还在外面偷欢】 内容更是将她评价的不堪入目。 欣怡将手机画面呈给瑾瑜，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的男子虽然只被拍了侧脸，但不难认出是欧阳瑾瑜。 瑾瑜垂眸，认出照片上是他误将她的灵魂斩入冥界时的那一瞬。……究竟是谁照的照片？ 瑾瑜的不说话在欣怡眼里成了默认，她咬牙：“让开！让我走！” 瑾瑜看着她：“我送你回去。” 她愤声：“我被你害得还不够吗？！你还想制造多少目击证人？” “你怀疑是我做的？” “你自己心里清楚。”她别过头。 瑾瑜在心底苦笑，她对他，似乎永远是这样针锋相对。“不是我——不管你信不信。” “请让我走，好么？”她冷冷道。 飒也想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瑾慧则是端着茶杯一直冷眼旁观。 瑾瑜咬牙，喊来司机：“送吴小姐回去。” 飒也自告奋勇：“我也一起送你吧。”欣怡小姐这状态，她一个人怪不放心的。 欣怡本来不想领欧阳家的情，可滴滴打车至少四十分钟才能过来，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待，只能勉为其难，让司机送她回去。 只要别再让她看见欧阳瑾瑜的脸。 欣怡跟飒也走后，瑾瑜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瑾慧讶异竟然从哥哥身上看到一丝落寞。“哥……” “阿慧。”瑾瑜冷眼瞧她，“这张照片，你知道，是不是？” 瑾慧优雅地放下茶杯，嫣然道：“不错，一小时前吕伟已经将这篇帖子发给了我。起初看到哥是这篇绯闻的男主，我也觉得发帖的人真是胆大包天。可是仔细想想，似乎对咱欧阳家也没什么损失。矛头全指向了吴欣怡，这不是挺好的？我很期待韩嘉煜看了这篇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管怎样，都够他们韩家再乱一阵子了。” 瑾瑜不等妹妹说完，愤声：“老邱！” 老邱小跑过来，一脸忐忑，“少爷……有何吩咐？” “让这篇帖子给我从网络上彻底消失！还有，去查查，发帖的人是谁，还有都有谁转播，名单一小时后一并给我。” 一、一小时就得搞定？就算现在联系那些平台负责人恐怕也…… “少、少爷……” “还不去！” 老邱只好讷讷地回了声是，一脸悲壮地去完成任务了。 瑾慧也意识到是踩到雷了，哥哥被人这么拍肯定让他很恼火，她放下茶杯，说了句去学校上课就赶紧溜了。侍女家仆见状更是乌云四散，免得被少爷迁怒。 偌大的客厅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他深沉的静与电视机的喧便成了鲜明的对比。《超能陆战队》已接近尾声，很好的结局，弥留下来的芯片让大白获得了重生。 d。 d？……哼，瑾瑜冷笑，真是莫大的嘲讽。 电视机被无情的黑屏，一如——他的心。 …… 欣怡辞了飒也和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女生宿舍。 宿舍里，她的三个好姐妹和陈婷正对着yy姐的电脑研究什么东西，见欣怡推门进来，齐刷刷地转过脑袋。 “哈喽！韩总太太。”陈婷微笑着打趣。 “阿婷，你也在？”欣怡惊讶。 陈婷微笑：“身为宏煜实习工，自当更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了。” 自技能大赛结束获得宏煜的职位邀请后，陈婷便成了宏煜的一员。 欣怡看着她们，低下头：“照片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都不记得有过这回事。” 那时她的三魂已去往冥界，肉身陷入假死状态，她当然不记得。 “哎呀！我们还能不相信你吗？肯定是有人羡慕嫉妒恨你跟韩学长订婚，p照片诋毁你！” 姐妹们的信任让欣怡心下一暖。 韩剧姐把欣怡拉到电脑前，“现在阿婷在试图通过查ip找出这个叫elsa的发帖人，实在找不出就先黑了帖子再说。” 陈婷说：“这人挺谨慎的，发帖用的流动ip，估计是在网吧。……如果实在找不出，就请学长出马，反正肯定是咱学校的学生。” 韩剧姐笑笑：“请学长出马？韩学长啊？” 陈婷耸耸肩：“我哪够格直接联络boss？当然是我的上司——杨阳学长啦。” 陈婷目前归在杨阳负责的组做实习工，韩总夫人染上绯闻，陈婷也第一时间跟杨阳报告了。至于杨阳跟不跟韩总汇报，那就不是她这个下属该管的了。 不过，阳哥那张嘴肯定憋不住。 欣怡赶忙说：“阿婷，这事你先别跟杨阳学长说，我怕他会告诉嘉煜。现在嘉煜手头也压了不少事等着他处理，我不想因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再给他添乱。” 陈婷口头说“好”，人却心虚地转回身。……对不起，欣怡，估计……晚了。她怕被人看出她心虚，赶紧埋首在电脑，继续奋战查她的ip。 然而…… “咦？”大家被陈婷这一声都吸引了过来，陈婷狂按f5，可是不管她怎么刷新，刚才还正常显示的网页，现在却变成“该页无法显示”。 不仅如此，陈婷还加了elsa好友，可是当她点开elsa的头像时，却被系统告知：该用户因违规操作被永久封禁。 “这篇帖子被删了，而且官方也把elsa的账号封禁了。” 不会吧，杨阳学长下手这么快？ 陈婷刚想抖杨阳对话框问他，这时yy频道里传来班长的声音，原来他们分工行事，陈婷负责调查ip，班长在男生宿舍用自己电脑分析那张照片信息，看看是不是p的。 “照片分析结果出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第102章 §§102毫不留情 女生们互相看了一眼。 yy姐拿决定：“先听坏消息。” 那头班长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语音一直开着，他自然也听到欣怡的声音，知道她回宿舍了。他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照片结果是——不是p的，也就是说，这张照片是真实的。” 韩剧姐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怎么可能？！欣怡都说她根本不记得有发生这回事了！” 宿舍长拉住要发飙的韩剧姐，“你先听班长把话说完。” 班长说：“好消息是，我获取了照片的拍摄信息，拍摄时间是x月x日。才女们，这一天你们应该记忆犹新才对。” x月x日…… yy姐忽然拍手：“是咱校被流行病毒传染的那天！” 流行病毒啊……看来是欧阳家做过善后处理了。x月x日，实际上是欧阳瑾慧破除嘉煜结界，导致大量恶灵和地缚灵疯狂涌入校园的日子。不知道欧阳家用了什么方法，让校方把匪夷所思的那一天说成是被流行病毒传染。 班长说：“不错。那天咱校有好多学生都晕倒了，所以……” 韩剧姐兴奋地抢过班长的话：“所以这张照片拍到的欣怡根本不是在跟男人幽会，而是她晕倒了，别人帮扶她而已！” 查出这一点，足够他们扭转舆论形势了！ 陈婷说：“我马上发帖，反驳那个elsa！” 班长插言：“那天老亮还晕倒了呢，我把他晕倒的照片发你，你也发帖子上，这就是辅证。” 班长话音刚落，就听yy频道传来一男生的哀嚎：“卧槽！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 “妹子有难，你还要什么面子？” 欣怡看着她们，“……谢谢你们相信我，也谢谢你们这么帮我……”后面的话，竟有点哽咽了。 “说什么呢？见外了啊！” 班长也说：“咱们同班两年，你的为人大家都清楚。而且，我们也是在报答你和韩学长的恩情。”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嘉煜打着欣怡的旗号帮软件系的学生们做过期末辅导。虽说及格就好，“多一分浪费，少一分犯罪”，可话说回来，谁不希望考个好成绩？他们都清楚，要不是多亏韩学长的悉心教导，他们不可能考出这么理想的成绩让老师们频频满意。 嘉煜会这么做，也是帮欣怡拉拢“娘家人”。他不久就要毕业，而欣怡还要在校读两年，嘉煜怕自己不在学校有一些人要跳出来欺负欣怡，所以趁他还在学校能说上话的时候便开始为欣怡组建属于她的阵营。他帮学弟学妹们时全是打着欣怡的名义，所以这帮学弟学妹对欣怡自然服帖。 陈婷刚把帖子摆上网，就受到了“娘家人”的积极响应，狂喷elsa捕风捉影，扭曲事实恶意诽谤，诋毁欣怡清白。在陈婷等人的力挽狂澜下，舆论导向终于又偏向欣怡这边。 “活该！那个elsa！”韩剧姐觉得痛快。 “可惜查不到elsa究竟是谁了，否则一定得堵她问问她究竟是什么心态。”陈婷浏览了一遍自己的发帖内容，又点开杨阳的聊天框，输入：学长，elsa的帖子被官网禁了，我查不出elsa本人信息。 杨阳马上回她：没事，已经告知韩总，他说他会处理。 陈婷赶紧清空聊天记录，然后惴惴扭头看正在跟韩剧姐说话的欣怡。呃……这可不是她的错喔…… 宏煜会议室内。 董事会正在召开紧急会议，针对孙氏集团垮台和蓝方横插一脚进行商议。会议由韩父主持召开，嘉煜只需旁听，倒是不用他怎么发言，一切交给老爸处理。 这倒让他可以把杨阳发来的帖子浏览个仔细。杨阳刚发给他时，elsa的帖子还没有被官网封禁。 各大股东和管理层注意到，发表演讲的韩董是义愤填膺，而一直低着头的韩总脸色也是越来越铁青。 下次开会，他们应该穿上羽绒服再来。 会议议程进行到一半，嘉煜起身，悄悄离席。 文晖已在会议室门外恭候他多时，绯闻事件也已知悉，他刚推门而出，文晖马上递上一份资料。 “帖子现在被xx公司删除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已经获取到这位elsa小姐的信息。” 嘉煜不看，而是对文晖说：“接通她的电话，我要当面谈。” …… 小婧躲在宿舍里忐忑不安。自她发帖后，开始舆论导向还站在她这边，可后来随着“一些人士”的介入，形势对她越来越不利，就在刚才，她发的帖子也被清理，账号被封。现在的她大脑混乱，毫无头绪。 第一次干这种事，不安是有的，可是小婧觉得她没有错。 手机忽然响起，陌生号码，她接起，对方只说：“我是韩嘉煜。”小婧便已彻底慌了神。 约在咖啡厅见面，已是嘉煜对她最大的“礼遇”。 深色基调的雅致装潢现在反倒增添了一丝压抑，店内循环播放着钢琴与小提琴协奏的《梦幻曲》，更是将这种压抑的心境衬托到了极点。 不过最让小婧感觉压抑的，还是嘉煜的那张脸吧。 她只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看他脸色。 “动机。” 嘉煜很少有这么言简意赅的时候，可见他已火大到了极点，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小婧一直紧攥着自己衣角，听到这句毫无感情的“动机”，想起两次被她目击到的画面，忽然就来了勇气，她抬头，对上嘉煜零度的眸。 “我、我是在为学长打抱不平！学长都跟她订婚了，她还在外面这么沾花惹草！而且学长你就不该跟她订婚，她算哪根葱……” “——嫉妒。真丑陋。” 文晖坐在隔壁卡座上听得汗颜。敢在他面前说他老婆坏话，真是自寻死路。 小婧张口想辩驳，又被嘉煜再一次生生打断：“证据。” 小婧反应好半天才理解嘉煜的意思，忙说：“照片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她都跟别的男人抱在一起了，她……” “断章取义。”嘉煜嗤笑一声。 “我……” “我也在场，你知道的，不是么？” 这张照片是在他给瑾瑜一拳之前拍摄的，而且做了裁剪，把他和瑾慧剪掉了。虽然那个时候嘉煜被气昏了头，但可没失忆，当时场面他记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我老婆当时在干什么，轮不到你评头论足、擅自诽谤。” 小婧咬咬牙，又拿出第二张照片。这张照片只拍到那两人的背影，力证不强，所以没被她发布到网上。 “那这张照片又怎么说！这次不止我一人看到，我的室友也看到了！他们两个搂在一起！” “哦，是么，‘室友’？” 文晖知道，现在连这女孩的室友都该遭殃了。韩总这是打算要株连九族啊。 嘉煜看也不看她的手机，而是盯着小婧，他的目光就好像一根毒刺，□□化开，灼烧着小婧的眼睛，跟心。 被他这样盯着，小婧仿佛被一层阴影笼罩，扑面而来的巨大压迫感压的她喘不过气来。而男神对她的恶毒仍在继续： “你不是小孩子，所以对你的行为我不能一笑置之。” 这是在……威胁她？ 她依稀想起一位学长说过的话：“这么些年恨韩嘉煜的人不是没有，可是四年了，终究没一个敢真的惹他。” 惹了，自己就会万劫不复。 她挣扎，将手机高举到他面前：“你好好看看！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我p的图！这个男的搂着她的肩膀，你看看啊！” 嘉煜却嫌恶地拂开她的手，“你越是这样就越显得你更丑陋。” 他不需要看这所谓的“罪证”，他信她，无条件。 “呵，丑陋……？”小婧双眸泯灭，对男神的幻想在瞬间破灭，她忽然很想哭，但更多的是恨。 “请你跟欣怡公开道歉，消除影响。”虽用上了“请”字，但却是命令的口吻。 小婧咬牙。开什么玩笑，要她公开道歉？那这四年她在学校就别想抬起头了！“……不可能！” “很好，那我就交给校方处置。” 对方既然是那个态度，已没必要再谈，嘉煜长身立起，隔壁卡座文晖也站起，先一步走到吧台买单。 “等等！”要是让校方介入，她就完了，小婧翻出一段录像，打算孤注一掷，“你要学校处置我之前，是不是先处置一下这个？” 她开启全屏好让他看清，是嘉煜揍瑾瑜的视频，凌厉的一击颇具气势，当初是泄他对欧阳瑾瑜之愤，现在是小婧认为拿捏他的最后筹码。 小婧恶毒地笑：“学长，不知道校方又怎么看待这起暴力事件？” 她本来不想用这招的，韩嘉煜……是你逼我的！ 嘉煜黑曜石般的双眸中流转出幽深的异芒，他垂眸看她，优美的唇角漾出冰冷的笑意：“你尽管去试，只要你取证手段并无不当，指控我的罪名就可成立。” 取证手段并无不当——文晖频频摇头，韩嘉煜就是韩嘉煜，这世上能拿捏住他的人，不超过两人。 韩家的字典里，没有受人胁迫这四个字。 小婧看着嘉煜离去的背影怔怔，身子一软，瘫倒在座椅上。循环播放的《梦幻曲》此时成了对她最大的讥讽。 走出咖啡厅，嘉煜看看表，又看向一旁的文晖：“我的表情看起来怎么样？” “唔……有点渗人。” “是吗？”嘉煜叹气，“去台球厅。” “你不回家？这会嫂子她应该……” “你要我以这副面孔去吓我老婆？” ……那就去吓台球厅的人么？ 开车路上，文晖问：“那个女孩……你打算怎么处置？” 嘉煜疲惫地说：“欣怡还要在校两年……我不能做得太绝。” 否则，欣怡不好在学校立足。 “那那个视频……”原来老大真的揍人了啊？还是揍的欧阳瑾瑜？哦天，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话到嗓子眼，文晖又不敢问，硬生生吞了回去。 “有胆就发！大不了我蹲一年，留在学校陪我老婆。” 文晖觉得，这事他还真能干出来！ 绯闻照片事件随着韩嘉煜的介入很快被平息，同时，欧阳瑾瑜使了一些暗手，让那些攻击欣怡的人付出了代价。 在这两个男人的保护下，欣怡总算得以恢复平静的校园生活。 嘉煜打人的视频没有被流出，小婧也没有公开道歉。 不知道瑾瑜使用了什么暗手，小婧主动退学了。 得知这个结果，嘉煜陷入了沉思。他并不是同情小婧，只是奇怪欧阳瑾瑜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韩家的事。 先是订婚事件，接着又是绯闻事件…… 一个荒诞的念头自脑海一闪而逝，嘉煜微怔片刻后又摇摇头，不，不可能，依照那家伙的性格，屡次出手，想必只是在想法挽回曾经将欣怡灵魂送往冥界的失误，他只是想尽早换回他的镰刀，好继续除灵来完成万魂的比拼…… 自己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会认为他，对欣怡…… 嘉煜笑笑，想必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才会萌生这么可笑的念头吧！ 第103章 §§103倒插门的 订婚事件跟绯闻照片事件虽得以解决，但并没有完全消除对欣怡的负面影响，嘉煜联系星影箫总，用他韩嘉煜的方式解决。 要求公开道歉？移花接木？或是黑了某某某博客？呵，嘉煜不觉得这种方法能有什么用，既然媒体这么喜欢出头，那就利用媒体。 通过镜头，通过电视机，向全天下昭告，他，韩嘉煜女友的为人，昭告他韩嘉煜是有多么爱她。 xx卫视每天晚上黄金档热播的访客节目，当红一线明星主持，嘉宾实力雄厚，这个节目收视率之高可同比《欢乐戏剧人》等综艺节目。 这一期，由当红影星徐曼宁做主持，采访嘉宾正是前一阵在各大网站被炒得沸沸扬扬的宏煜集团董事长独子——韩嘉煜，以及跟他订婚的神秘女友。 档期和演讲通稿早已敲定，细节也基本商榷完毕，只等晚上现场开播。早于一周前这期节目就已经在网站、报纸和节目预告里做了大量宣传，a大更是无人不知，“娘家人”自不用说，之前那些对欣怡心存偏见的人也按耐不住好奇心，当晚守在电脑前看网络直播。 宏煜是a大最大的赞助方，赞助人上电视，a大校园各荧屏电视自然也会转播。 ——还有什么能比这种方法更好帮欣怡洗白的？ 宁姐来电话说，虽然直播是在晚上，但是要他们中午就到，除了化妆，还要彩排和核对最后细节。 所以欣怡天刚亮就离开韩先生怀抱，洗漱收拾，然后站在衣柜前左试右试，踌躇不前。 在她身后，嘉煜抱着抱枕坐在床沿，表情慵懒，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老婆只穿着内衣的曼妙身段，看她拿起这件衣服试穿，不满意脱下，又拿起那件衣服试穿，不满意脱下，衣柜里的衣服几乎要被她试了个遍。 又静看了一会，嘉煜才出声提醒：“老婆，要不要我提醒你，你已经试了两个多小时？再不走我们或许就要迟到。” 她瞪他：“哎呀，反正也不急，稍微晚一点点去也没什么关系啦。而且这是上电视哎！我人生第一次上电视哎！不打扮漂亮点怎么行？而且而且听说t-boy今天也有节目，说不定能在电视台碰到呢哦呵呵呵呵！” t-boy，啊啊，就是那个偶像派歌手？论颜值嘉煜觉得自己比他高多了，真不清楚老婆怎么那么追捧他，八成是被韩剧姐带坏了。 这时她又转过身来，一手一个提着两件裙子，问嘉煜：“老公，这两件你觉得我穿哪件好看？” 嘉煜眼含笑意，回答自己最真实的想法：“你不穿衣服最好看。” 欣怡把两件裙子都丢在他脸上，转身又去找别的衣服。嘉煜笑的赖皮，把贴在头上的衣服丢到床上，从后面抱住老婆的杨柳细腰，手贴上她平坦小腹，嗅着她身上淡淡沐浴露的味道。 其实，如果欣怡说：“好啊，那我就不穿衣服去电视台！”嘉煜就该认输了，可惜即便是开玩笑，欣怡也说不出这种话，所以才能让嘉煜的厚颜无耻一而再再而三的得逞。 “你还坐在这里摸什么鱼？赶紧也去试试衣服啊！我们可是要上电视的哎！赶紧去把自己打扮得好看点！”欣怡真是服了这个大树懒。 “我？我不需要。”嘉煜微微一笑，“我穿什么都好看。” 要不是赶着时间找衣服打扮，欣怡绝对会扭头掐死他！ 欣怡实在拿不定主意，嘉煜又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建议，欣怡只好打电话求助yy姐。 “既然是上电视，又是作为韩总的准太太，当然是要打扮的妖艳性感！”yy姐建议。 妖艳性感？好的。欣怡挂了电话，翻出几件姑姑给她买的妖艳性感的衣服在胸前比划着。 妖艳性感？嘉煜眉头微微拧起，开什么玩笑。 他的唇瓣忽然贴住欣怡的背脊，顺着椎骨一路上滑，在脊椎停下，牙齿咬开背上那三排扣，贴在小腹上的那只手也一路上移，停在那珠玉圆润上，盈满他的手掌，他喜欢这种被他一手包覆掌握的大小。 随着他的动作，二人的呼吸都渐渐急促了。 “讨厌啦，别招我，人家在试衣服啦！” 他的吻也渐渐变成用力的吸吮，舌尖在她光滑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蜿蜒，他忽然双臂用力抱起她，将她压在床上。 急切的吻，不知何时二人的衣衫都已除尽，两两坦诚，四目对望，他燃烧着灼热渴望的瞳孔中倒映着她羞赧的脸。 “讨厌……不要啦，会迟到的……”她低吟。 “反正也不急，稍微晚一点点去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正是她刚才说过的，这么快他就还给她了！ “不、不要啦……真的会迟到……唔……” 他吻住她的唇，吞咽着她的抗议。 在他的热情下，她连“抗议”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盈满的感觉，肿胀感将她撑开，他的攻势唤起欣怡所有的本能反应，她知道马上他将带给她无尽的欢愉，而她也欣然承受，可他却不动了，吻也骤停，就这样俯视着被自己带动起热情的她。 她心醉神迷的眼波写满了对他的渴望，这种难耐感已经快要把欣怡逼疯！ 可他还是不动。 韩先生的坏心眼。 “想要我吗？”他低沉的嗓音在房间回响，眼睛越来越明亮，凝注着小脸通红的她。 这个人还真是……这种时候还问这个问题。欣怡像猫咪一样用脸颊摩挲他伸来的手，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的回答。 但韩先生却对她这种表现方式不尽满意。 他摆动两下，又停下，勾起她的全部渴望，再一次诱惑：“说你要我，说不要停。” 她拼命控制脸上的红潮，但它们就是不听话地泛滥开来，她终于是抵不过他，声如蚊鸣：“我……我想要你……” 却被他精确无误地捕捉，他的忍耐早已至极限，爱侣的羞涩邀请仿佛一把钥匙，他可以听见自己心中那把锁打开的声音。他低吼一声，如一匹脱缰的野马般用力驰骋…… 一个半小时后，xx电视台一楼大厅前。 曼宁环抱双臂注视着缓缓走近的两人。 “我记得你一向守时，小侦探。”曼宁低头看了看表，“可是你今天却迟到了三个半小时，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嘉煜笑的从容：“抱歉宁姐，堵车。” “哪里堵车能堵三个半小时？” “高速呀！”嘉煜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你知道的，xx高速本来就只有两车道，前面还撞车了，没办法我也急呀。” 曼宁眯了眯眼，“放着市区的道你不走绕远跑xx高速？” “这不是怕市区也堵车嘛。” “可是今天不堵。” 嘉煜顿时做懊悔状：“哎呀！早知道市区不堵我就跑市区了，离我家还近呢！” 欣怡冷眼看着嘉煜，心里腹诽：真不要脸…… 曼宁又看向欣怡，叹气：“虽说是作为韩总准太太出席，不过你也不用穿得这么严肃的，去更衣室换换衣裳吧。”就快裹成粽子了。 欣怡听后窘迫，一边咳嗽，一边瞪向一旁的罪魁祸首。嘉煜事不关己地吹了一声口哨。 曼宁要跟嘉煜核对节目台词，曼宁的小助理就带着欣怡去换装。来到更衣室，小助理脱下欣怡的一身行头，看见她身上弥留的吻痕，挠了挠脸，一脸难办地去喊来曼宁。 “宁姐，导演组准备的衣服都遮不住……” 前胸后背到处都是，跟过敏一样，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曼宁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嘉煜那点小心思已被更衣室在场的人理解了个透。 “用遮瑕笔遮一下呢？”曼宁问化妆师。 “恐怕时间不够……这，这也太多了……而且，很深……”顾及欣怡面子，化妆师已经说得很优雅含蓄了。 欣怡双手覆面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曼宁就又叹了一口气：“算了，去给她找件衬衫穿上吧。……他倒是有嘴下留情，起码给你留了个脖子。” “对不起，宁姐！”欣怡低头道歉。 “唉，又不是你的问题，不要替他道歉。不过……以后不要这样老惯着他。” “是……”欣怡好想哭哦，好丢脸…… 于是，韩总爱妻，这节目还没开播就已被全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知道了个遍。 服装师本想给她包装成“灵动可爱”类型的，现在嘛……翻来找去找出一件合她码数的衬衫，打扮一番只能变成“成熟稳重”型的了。然而欣怡虽然已从女生脱胎换骨变成女人，但毕竟岁数还小，穿不出这件衣服的气质，表现不出成熟女性的魅力，被曼宁的气场一压，完全没了看头。 “都怪你！”开播前，欣怡扯着嘉煜的袖子哭诉。呜呜呜呜，这下别说t-boy，就连观众都不怎么注意她啦！ 韩先生对她吐了吐舌头，这结果正是他要的。 而嘉煜嘛，诚如他所言，穿什么都好看，往演播厅嘉宾席上一坐，魅力四射，博得了所有人的眼球。 直播开始，寒暄客套了一番，开始按照剧本上的，曼宁问一些问题，基本都是嘉煜负责回答，镜头偶尔给欣怡一个特写，她只需要“恬静地笑笑”就够了。 进入白热化阶段。 曼宁：“韩总和吴小姐的结婚礼是商定在两年后，那么现在就订婚，是为了给她一个承诺，让她安心吗？” 嘉煜笑笑：“是想给我老婆一个承诺，不过想要安心的，不是她是我。” 曼宁调侃：“哦？我们都以为不安的是吴小姐，没想到竟然会是韩总呢。” 嘉煜流露出的温柔表情，让全场观众为之动容：“她是一个很优秀、很贤淑的女孩，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她总是能轻易闯入别人的心，并悄悄带走它，让别人，注定，为她沦陷。所以，我怕她被别人抢走。” 曼宁也笑了：“你的心就是这样被她带走的是吗？” 嘉煜腼腆一笑：“唔。” 曼宁：“吴小姐的人格魅力也为你带来不少情敌。面对其他男士对她的追求，你怎么看？” 嘉煜冲着欣怡招招手：“老婆，我是最好的！不要移情别恋，只能看着我哦！能给你幸福的只有我！” 全场观众哄堂大笑。 曼宁又问欣怡：“听说现在还是有些对你不肯死心的追求者在纠缠着你，这种时候你怎么处理呢？” 镜头变成欣怡的特写。 欣怡羞赧着答：“唔……关门，放老公……” 全场观众再次大笑。 曼宁也笑了：“追求你的男士中也不乏比韩总优秀的男人，那么是什么让你选择了韩总，而不是其他男人呢？” 全场非常安静，都等待欣怡的回答。 欣怡想了想，说：“我想……是他的温柔和对待人或事的那种一丝不苟的态度打动了我吧。而且……他虽贵为宏煜总裁，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在我眼里更像一个小孩子，让我想呵护他，疼爱他。” 观众发出一声长长的“哇——”。 画面切回全景，曼宁问嘉煜：“吴小姐说你像个孩子，可你给我们的印象却是稳重老成。是你在别人面前都戴上了面具吗？” 嘉煜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每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张面具，人为了要保护自己，往往会不自知地学会伪装，在面具下隐藏真实的自己——这是出于一种生存本能，自然界里，有不少动物、植物就有这项能力，比方我们所熟知的变色龙，所以，我不否认我也有一张面具。” 他深情地注视着欣怡：“世人都只注意外表光鲜亮丽的韩嘉煜，只有她，能正视面具下的我，在我颓败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被层层压力压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只有她，愿意陪着我一起欢笑，一起哭泣，在我无理取闹的时候，只有她，愿意包容我。 “无论我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她都会守护着我。只有在她面前，我所有的伪装都是无谓的，只有她，能看清全部的韩嘉煜，能接受全部的韩嘉煜。” 满场皆静。 片刻后，掌声四起，直至爆棚。 曼宁笑了笑：“观众的掌声，就是对二位最好的祝福。你们的爱，经得起世人的推敲，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事实上，你们已经通过了种种考验，因为，我在二位的眼神中，都看到了你们对彼此的信任，与不离不弃。” 嘉煜和欣怡相视而笑。 曼宁拍拍手，“节目最后，我想大家一定想亲眼见证韩总是怎么向准夫人求婚的吧？要不要让他们来一个现场求婚？” 观众起哄说“要”，这时嘉煜伸手：“慢慢慢！大家伙都搞反了，不应该是我跟我老婆求婚，而是我老婆跟我求婚才对。” 曼宁故作惊讶：“通常都是男跟女求婚的呀。” 嘉煜：“我是倒插门的，当然是老婆跟我求婚呀。” 曼宁：“我的天呐！连韩总都倒插门了。”看向观众：“女孩们，所以你们不要再愁自己嫁不出去，没关系！娶回来就对了！” 观众有爆笑的，有起哄的。 这时道具组拿来特制的婚纱和新郎礼服、礼帽。 曼宁：“看我们节目组导演想的多周到，这道具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来来来，新娘新郎快穿上。” 欣怡穿新郎礼服戴礼帽倒没什么，反倒是嘉煜穿戴新娘婚纱引得全场爆笑。 曼宁：“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丑的‘新娘’。……准备好了，来来来，新郎新娘就位。” 嘉煜披着婚纱一脸雀跃，而欣怡穿着新郎服有些羞赧地单膝跪地，托起嘉煜的手，深情款款地说： “我，吴欣怡，请你，韩嘉煜，做我的丈夫，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 “我将珍惜我们的情谊，爱你，不论是现在，将来，还是永远。 “我会信任你，尊敬你，我会忠诚的爱着你。 “无论未来的生活如何，我都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于你，也请你将你的生命交付于我—— “请你，跟我结婚好吗？” 嘉煜忽然激动地抱起欣怡：“好的呀！” 观众再次被逗笑，曼宁做着去扯的动作，打趣说：“哎哎哎！回家再抱！回家再抱！” 就这样，这期节目在观众的欢声笑语和祝福下落下了帷幕。 第104章 §§104夜色深沉 欧阳宅府内，家仆们再一次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从刚才开始，少爷就握紧了双拳，狠狠瞪着电视。手指之用力，能听见关节的“咯咯”响，指尖也被他攥得没了血色。 都看出来少爷对这个节目很恼怒，但没人敢动，没人敢出声。 少爷也没有换台，或是关掉电视，而是一直铁青着脸将节目看到了最后。 新郎新娘在主持人的煽动下完成“求婚”时，他冷笑！ 家仆们看着他从沙发上站起，全都倒抽一口气。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家仆们甚至觉得，眼前的少爷会不会不是少爷本人，而是从坟地里诈尸出来的僵尸…… 他将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内。 窗外一轮明月，新月。 新月，心悦，——是谁的心悦？ 她，和他，两心相悦。 ——“请你，跟我结婚好吗？” 说这句话时她的表情，洋溢着幸福甜蜜，在他心底，翻滚，沉积，久久挥之不去。 他知道，整场节目下来，不过是韩嘉煜事先跟节目组商榷好的猴子戏，故意那么演，故意给人看。 他脑子清楚，心里明白，可完完整整一遍看下来，还是会生气。 新月如勾似匕首，穿刺着谁的心？ 瑾瑜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窗外的月色，可是他看不见月光，看不见夜色，只看得见一片黑暗。 房门轻叩，瑾慧忐忑走进，“哥……” 瑾瑜突然大声道：“出去！” 瑾慧一惊。 从小到大，他凶过她没有？——没有。 凡事总该有例外的。 只是这个例外不能被瑾慧接受。 她委屈，忽然也来了脾气，她也大声：“哥！你知不知道你最近很不正常？自从你斩了吴欣怡，你就变得不正常了！” 瑾瑜的视线瞪向她，冰与火，两种激烈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瑾慧的眼眶里泪花闪烁：“吴欣怡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变成这样？！” 他冲过来，扬手就要打她！ 她看着他的手高举，眼泪落下。 哥哥竟然要打她！就因为一个吴欣怡，竟然舍得打她！ 高举的手在空中停顿好久，他也怒瞪了好久，手落下——却没有掴上她的脸颊。 手掌攥拳，击向了门扉旁的墙面。 “出去。”饱含怒火的声音。 瑾慧颤抖着双肩，愤声跑出了哥哥的房间。 走廊回响着很重的关门声，紧接着，各种瓷器摔碎的声音从小姐的房间里传出来。 仆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吱声。以前大小姐也这样摔过东西，耍过脾气，那时都是少爷出面去劝，去哄，才把小姐哄好的。 可是今天…… 仆人们看着少爷抓着一件外套下了楼，任凭小姐吵闹，他理都没理。 “少爷……”老邱跟在瑾瑜后面。 “滚开！” 老邱只好停下，一脸忧心地看着少爷进到车库，开着跑车扬长而去。 ……这种状态下的少爷开车没问题吧？ 楼上摔东西的那位还在继续，瓷器没的摔了，她就开始丢别的家具。 老邱又忧心地看着房顶。 ……这两兄妹今天都是怎么了这是？ 银辉洒下，月色依旧。 是谁迷惑了谁？ 同是一片月色下，新月，却是承载着一片欢声笑语，新月带来的心悦渲染着每个人。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vip会员制，所以即便是明星艺人也可以尽情放松、畅所欲言，不用担心有人会窥探你的秘密，探听你的隐私。 节目录制完毕，收视率不错，所以节目组邀请大家到会所吃吃宵夜，享乐一番。 欣怡跟节目组的人很快打成一片，跟他们一起说说笑笑聊得很嗨，谈起今晚节目的话题，导演说：“你们两个表现得都很好，我刚开始还怕你们两个放不开，看来是多虑了。临场发挥真的很棒。” 欣怡有些害羞，“嘿嘿……我都是跟着宁姐和嘉煜的步调走的，嘉煜才是厉害。” 曼宁也说：“他的确很不错，不当演员真的很可惜。他的新娘活跃了全场的气氛，往期的节目里，观众跟嘉宾的互动值没有这么高的。” “都是宁姐主持的功劳。” “别拍我马屁了，功劳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小助理见气氛不错，宁姐心情也很好，连忙说：“宁姐，t-boy的mv，您看……” “我最讨厌的就是天使，所以我绝对不会接这份通告。” 曼宁好心情顿时消失，举起酒杯，离席，往一旁的吧台走去，骨子里的倔强就全体现在背影里。 大家一时面面相觑，气氛忽然就冷却了几度。 吧台调酒师给了一杯玛格丽特，曼宁举杯独酌，吧台闪动的灯光，照着曼宁美丽、温和、平静的脸，使她这张脸看起来似乎也有些激动的变化。 嘉煜忽然走过来，坐到她旁边，微笑着说：“宁姐，你若想喝，我可以陪你喝几杯。” 曼宁的目光落在杯中酒，思绪却已飘到了远方。她在想谁？是否又想起了夏文彬？ 每个人都带着一张面具，而她徐曼宁的面具又何止一张？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至少可以卸掉一些伪装。 “不用管我，去多陪陪你的娇妻吧。” 嘉煜看了一眼欣怡的方向，说：“她向来懂得自娱自乐，有我没我都一样。” 他这话说的调皮，曼宁却从中听出几分落寞，不禁笑了出来。欣怡跟节目组的人玩的正欢，确确实实是忘了韩先生的存在。 “确实如你所说，她的确是有一种魅力，能够轻易走进别人的心里。我跟这个节目组合作不止一次，可还从来没见他们在生人面前这么疯过。” 调酒师给了嘉煜一杯伏特加，他举杯碰了碰曼宁的杯沿，细细品着杯中酒，忽然说：“宁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你还有你的生活。” 她讨厌天使，是因为天使从来没有带给她奇迹，非但没有，还带走了她的夏文彬。她人天生坚强，也懂得自我振作，然而只有这个“天使”是她最大的软肋。嘉煜明白，却也不能说得太多。唯有靠这杯中酒，陪伊人一醉，一醉解千愁。 曼宁幽幽的目光忽然落在嘉煜平静的表情上，“他在那个世界……也不知过得如何？” 嘉煜看着曼宁的目光已有了怜悯悲伤之意，他察觉到自己现下的心境又赶紧将自己目光中流露出的感情隐去。他知道，此时他的这种目光，于这个女人来说，绝对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夏文彬么……依冥府律，他还没那么快转生…… 然而他说：“他已经通过了轮回台，想必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生活。” “是么……”她挤出一抹苦涩的笑。 时光荏苒，匆匆一过，就只剩追忆。 她看着酒杯中的冰块相碰沉浮，短暂的沉默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嘉煜招手，唤来侍者为她又添一杯。 曼宁接过，轻啜，酒如涓溪，流过喉头，尝不出辛甜苦涩，很快一杯又饮尽。嘉煜叹了口气，这般豪爽喝法，看来她是想真醉，然而一个装有重重心事的人想要喝到真醉，又谈何容易？嘉煜也一饮而尽，既然说陪她，就奉陪到底。 左右不过十来分钟，二人的酒已下三巡，调酒师盯着这二人怔怔，调酒的动作也停下来，虽说酒精度不高，但酒就是酒，他心想着这二人再这么拼下去胃会不会有事？ 曼宁已喝到微醺，酒精麻痹着神经让她得到短暂的畅快，空杯呈上去很久却不见酒保动作，曼宁怒声：“满上！” 调酒师看向嘉煜，嘉煜慢慢点了点头。 唉，这般喝法，当事人都不怕了，他又何必多操这份心？ 酒很快添好，曼宁这次浅浅地啜了口酒，幽幽地问：“小侦探，你说……生活是什么？” 嘉煜将她迷离的模样收进眼底，顿了顿，才怅然道：“生活就如这杯酒，会喝的人就觉得净爽甘绵，不会喝的人就觉得辛辣呛口，可酒就是酒，区别是品它的人。”他观察着曼宁的神色，“好与不好，如何定性，只有品过的人才知道。” 曼宁大笑：“真是真知灼见！敬你一杯！” 嘉煜这次却拿过她的酒杯，阻止她再“放纵”下去。她生气敛眉，“拿来！”透着她的高傲，美丽的脸庞微微的红晕，仿佛一颗熟透的苹果，全然没了平素的傲气，却更显明艳动人。 被这样的她凝视，没有男人不会心软的。 可韩先生偏偏不在此例。 他替她喝掉这杯酒也算承了她的敬意，扭头对调酒师说：“给她调一杯饮料。” 虽然他不能借他的肩膀给她靠，却可以这样为她挡挡酒。 “小侦探，瞧不起我么？” 嘉煜叹气：“你累了。” 这时节目组那边的人纷纷起身，说笑着往这边走过来。欣怡第一个蹦过来，扶住嘉煜的肩膀问曼宁：“宁姐，她们几个说要去楼上做做美容，这里的美容师技术相当不错，你也来吧？” 动气让曼宁酒气上涌冲到头顶，她扶着头，欣怡的话也不知听进没听进。 欣怡见曼宁不理她，小声问嘉煜：“宁姐怎么了呀？”这样消沉的模样还真是跟宁姐不符。 嘉煜凑到欣怡耳边，轻声说：“为了夏文彬。” 欣怡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曼宁的表情有些难过，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节目组的几个女孩子喊欣怡，嘉煜拍拍欣怡的背，说：“我看着她就好，你去玩吧。” 欣怡小声说：“也许让宁姐哭出来会比较好。” 如果她肯哭一哭发泄出来，那事情也就好办了。只怕她的眼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流干了吧。 那边催促，嘉煜柔声说：“你去吧，这里有我在。” 欣怡却叫几个女孩子先走，她留下来，帮着嘉煜一起照顾曼宁。 嘉煜看着她，笑了笑：“不放心我？” 第105章 §§105月下迷离 欣怡白了他一眼，本想吐槽，可当她一眼扫到他的空杯，还有七彩灯光下他脸上悄然爬起的迷离红晕，一改说辞，点点头道：“是不放心你。”她将两人的空杯都收远，“酒喝多了毕竟伤身，不要再饮了。” 嘉煜看着她，眸中荧光流转，嘴角漾起一抹笑，轻轻道：“好。” 调酒师竟也松了一口气，可见人并非全为纸醉金迷，混迹这种场所的人，未必没有良心。 欣怡瞟向窗外，一轮新月挂在深黛色的天空，万家灯火辉煌却也抵不住这抹清淡月色。想必月下的清风也是极爽的，她忽然就建议：“要不扶宁姐到外面坐坐？吹吹风，或许人能清醒些，不用这么难受。” 调酒师就插嘴：“用不用帮忙？”这二人都喝了不少酒，就这一个女孩子，想必是搀扶不了两个人的。 嘉煜就在他们的惊讶下稳稳站了起来，晃都没晃一下，就好像他刚才喝的是水，调酒师不禁佩服起他的酒量。 他摆摆手，意思是不用，声音透着股醉酒人的慵懒：“承你的情，敬你一杯。” 调酒师哑然失笑，这人究竟是有多大的酒瘾，那姑娘520小说瞪飞出来了，他还想着再喝。 他当然不会再喝，老婆下令了，他只是调侃调侃，跟调酒师开了句玩笑，也是真心在谢他的良心。 欣怡却当了真，怕他玩大了摔着，过去扶住，顾及他面子只是小声在他耳边嗔道：“我竟不知道原来你是个酒鬼！” 他嘻嘻一笑，扭头，唇瓣抵住她圆润的耳垂，喑哑着厮磨：“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我……” 他忽然住了嘴。 她确实是有很多都不知道的。有光就有影，旁人只道韩嘉煜外表光鲜亮丽近乎无垢，可即便是他也少不了暗影遮蔽。 古龙曾借连城璧口说过这样一句：“其实每个人都有两种面目，有善的一面，也要有恶的一面，否则他非但无法做大事，简直连活都活不下去的。”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背负，也是极不愿她知道的阴暗面。 看来人没醉，却也不能说是清醒的了，他说这些干什么？ “你什么？”她问。 嘉煜眼珠转了一转，笑嘻嘻地说：“我们不如去要个房间，我会在床上慢慢告诉你。” “喝多了吧你！”没个正型！ 他笑的开心，倏然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为情所伤的人，笑声止住，对老婆说：“你扶着宁姐，我可以自己走。”他玩兴随着酒劲儿上来，冲着调酒师飞了个媚眼，学着女人妩媚的腔调说：“宝贝，拜拜！” 调酒师瞠目结舌，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激起一身冷汗，须臾他找来经理，说什么也要换个岗位，说什么也不干调酒师，经理怎么挽留都留不住。 这万恶的韩某人！ 私人会所外围栽培了不少植被，空气比起都市要多一些纯净清爽，嫩叶托着露水好似情人的眼泪，在月下透着晶莹。 欣怡扶着曼宁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棕色的木纹上被月光挥洒的银白，倒真真是月冷凄清，贴上去是真真凉，醉意霎时就清醒了一半。 曼宁轻轻拂开欣怡，“我自己可以，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嘉煜心里叹气，是女性之坚强，还是女艺人的坚持？徐曼宁的傲骨，真是再一次让他长见识。 他刚动了动嘴，这时停车场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很刺耳的刹车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震撼着他们的耳膜，而这声音意外与曼宁的胃产生了共鸣，尖啸声刺激她胃里翻江倒海，曼宁面露出痛苦之色，捂着肚子伏了下来。 “宁姐！”嘉煜、欣怡同时扶住她。 曼宁面色惨白，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嘉煜倏然想起宁姐有胃痛的毛病，拍拍脑门自我反省，他若早想起这回事，也就不依着她让她喝这么多酒。 “欣怡，你先看着宁姐，我去问管理要些胃痛宁片。” 可是再高档的会所理应也不会备治胃痛的药才是。 “我去吧，宁姐的助理应该有药的，你在这里等我。” 她健步如飞，与那调酒师迎面，差点撞个满怀。他手里端着一杯温水，这一晃洒出去少半杯。 调酒师先是道歉，然后看看欣怡身后的方向，杯子一伸：“你拿去这个，水是温和的，那位小姐喝下去会好受些。” “你可不可以送过去？我急着去拿药。” 调酒师的脸色有些煞白，犹豫再犹豫，悲壮的问出来：“那位……那位先生是不是也在？”他声音压小了些：“他是不是比较喜欢……男人？我一人过去会不会有危险？” 他闲着的那只手护住了后面，心想着醉酒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欣怡失笑：“你放心他是我老公，他性取向很正常，刚才只是借酒劲儿卖傻。” 调酒师愣了愣，这才赶紧道歉，然后把温水送了去。 欣怡摇摇头，嘉煜就是喜欢欺负这么实在的人。 上了楼，小助理此时还在做spa美容，一听说宁姐的胃痛犯了，顿时没了做美容的心情。她目前代生病的方助理之职，还属于见习助理，宁姐要是有个闪失，星影绝对会炒她鱿鱼的！ 小助理慌乱地说：“哎……啊……车里有药……”因为还贴着面膜，声音听起来含含糊糊的。 欣怡在内心叹气，这位小助理还真是不靠谱，宁姐的脾气还真是变了，竟然忍受得了这位。 等她清洁好再穿好衣服，估计宁姐都要挂了。欣怡要来车钥匙，先一步跑到停车场去找节目组的专用车给宁姐拿药。 停车场还有大把空位，却有一辆车横在道路中间，开着远光灯，耀眼的强光晃得欣怡双眼刺痛，她用手护眼，强忍着前行。 待走近些才看清，这辆横行的红色法拉利刚好堵在嘉煜的小宴宴前，月光照映着车身优美的弧线，沥青路上的白色画线满是这辆车急刹留下的车辙印。 真讨厌，那么多空位不停，堵别人车干什么？ 欣怡快步上前，想跟车主理论。 却让她瞧见不堪的一幕。 一男的靠在殷红的车身上，一窈窕女郎软绵绵地扑在他怀里，忘情拥吻。男人的手已探进女人的衣服里在不停游移，女的不断发出愉悦的吟哦声。非常大胆，旁若无人。 这简直……！欣怡倏然停下脚步，离他们还有几米远，她咳了一声，以警示。 男人狭长的眼先是斜向她，然后舌从女郎口中缩回来，轻轻扳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女子。 “吴小姐。”很平静的一声，仔细听还能听出这声音里凝结的寒冰，完全不是一个情动的男人应有的音调。 他的一双眸也对上她，比苍白的月色还要森然，只是在正对上的一瞬，眼里的氤氲化开，倏然腾起一股火焰。 “是你——？” 欧阳瑾瑜。 “瑾。”瑾瑜怀中的女子不安地看了他一眼，身子贴上不断摩擦，纤秀的手指探下，想撩拨他的欲望，“吻我。” 这女人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反而还想在观众面前继续。 一车道的沥青路被他的法拉利堵死，刚好两边车位都停着车，想要去到前面停着的节目组专用车，只能跟他们擦肩而过。 欣怡咬了咬牙，猜不出瑾瑜为何会出现在这，也不想去猜。她低头，眼不见为净，擦肩而过时，手臂忽然被他抓住！ “我在叫你！” 瑾瑜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伸手抓住了欣怡的手臂。 “拿开你的手！”欣怡怒瞪着他大叫。 她的声音实在是大，那语气就好像他的手有多脏一样。 他本来不想太用力，但现在他随时都可以把她的骨头捏碎！他用尽全力将她扯到自己怀里，双臂紧紧箍住她。 “瑾，她是谁？”被推开的女子表情受挫，却又不敢跟瑾瑜发脾气，她环抱双臂，冷冷打量着欣怡。 瑾瑜不理那女人，仿佛她是空气。他与欣怡对视，她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厌恶，让他眸中的怒焰沸腾至燃点。脑中她跟嘉煜求婚时的表情与现在的表情交错，刺得他的心骤疼。 难以填补的巨大空洞。 心中莫名的焦虑使他烦躁。本以为，找个女人泄泄火就会好受许多。 于是，他想起了这家会所，想起了那个一直想做他女人的女艺人白薇。 论出世，论姿色，白薇都比吴欣怡强得多。 可是—— 白薇使出浑身解数也撩拨不起他的□□。 然而，冷却的心却在瞥到她的一瞬间有了起伏。 ——“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有多大的魅力，她总是能轻易闯入别人的心，并悄悄带走它，让别人，注定，为她沦陷。” 呵……韩嘉煜，这么多年我就认可你这一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焦虑是为何？ 原来……我喜欢上了你，心已为你沦陷。所以，白薇，才不行。 瑾瑜忽然扳起欣怡的下巴，唇朝着她的慢慢靠了上去。 咫尺之余。 就在这时—— “韩太太！” 曼宁的小助理，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来。也亏了她，瑾瑜渐进的唇蓦地停住。 “韩太太？”白薇思索，对了！她就是今天徐曼宁主持节目的那个嘉宾，那个宏煜韩总的…… “是吴小姐。”瑾瑜冷冷瞧着白薇，更正。 “欧阳瑾瑜，还不放开！” 瑾瑜头偏回来，似笑非笑：“你总是给我个冷脸。你知不知道从来没有女人敢给我脸色看？” 欣怡冷笑：“所以触及到你底线了是么？” 不错，是触及到他，只是那已不单纯是底线，而是心灵的整个部分。 为什么，偏偏，是这女人？ 欣怡说：“可是你能拿我如何？” 他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唇线，被她无情躲过，他轻笑：“我是没法拿你如何……” “瑾……”白薇已从瑾瑜的话听出暧昧来。时常会有一些瑾的绯闻，那些女人不是名媛就是艺人，只是，他对她们向来一视同仁，白薇非常清楚他待女人的标准，所以现在看到他对这个女孩的反常，让白薇心慌了。 小助理跑了过来，瑾瑜暂时放开了欣怡。脱控的一瞬，欣怡扬起手，想惩处他的无礼。 却被他轻松抓住了手腕，不盈一握的纤细，他却用力握住，明明白白告诉她他要征服。那枚订婚戒指就显得分外煞眼，瑾瑜眉拧成川，另一只手用力，将订婚戒指生生剥离了去。 “你！” 他放开了她，戒指放于掌心捏住，似乎再大力一点就可将它捏碎。 “韩太太，您拿到药了吗？”小助理跑到欣怡身边喘着气，发现白薇也在，略微吃惊：“啊！白小姐……” “你生病了？”瑾瑜动容的神色尽收白薇眼底，她攥紧了拳头，却又无能为力。 “戒指，还给我！” 这般咄咄逼人肯定不是她生病了。瑾瑜忍住将戒指扔了的冲动，忽然亲昵地揽住白薇的腰肢，将她带入自己怀里。 白薇分外配合，软绵绵倒在瑾瑜怀中。她会这么旁若无人引诱亲吻，目的就是想让这些目击人见证，好去外面传她跟瑾瑜的绯闻。这样，就等于给她敲定了半个名分。 瑾瑜居高临下地看着欣怡，说：“想要回戒指，那就求我。” 欣怡咬了咬牙，眼里尽是挣扎，最后，挣扎泯灭，她闭上了眼：“请你……求你，把戒指还我，它对我来说很重要。” 求你。 呵！吴欣怡，你的傲骨呢？为了这枚戒指，你就跟我低头？ 瑾瑜将戒指收入裤兜。不扔，这东西是可以吊着她的筹码。他在白薇耳边吹气，故意无视欣怡：“宝贝，我们回房。” 白薇嘤咛一声，娇滴滴地服从。 瑾瑜跟白薇坐上车，欣怡趴在驾驶位玻璃上，死命敲打着玻璃，让他把戒指还她。 他降下一半车窗，侧头，凝视，“想要，就来隔壁酒店找我，501号房。” 他丢下这句话，车窗升起，油门一踩发出刺耳发动机声扬长而去，留下欣怡在原地怅然若失。 第106章 §§106月夕之惑 小助理上前扶住身形俱显颓丧的欣怡，忧心地问：“韩太太，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白薇为难你了吗？” 小助理搞不清楚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赶来的时候，就看见白薇面色不好，而她的男朋友似乎在为难韩太太。 “没什么……我们快点去给宁姐拿药吧。” “韩太太，要是他们刁难你，可以跟宁姐说说，你们是箫总和宁姐的朋友，星影会出面的。” “不用了，我就当遇见一个神经病。宁姐不舒服，这事不要跟她提起，还有嘉煜也是。” 小助理点点头，心里想韩太太真是有气量。 欣怡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的沮丧颓废之意却在无限扩大，她怕被嘉煜看出来，回程都在试图调整心情，让自己强颜欢笑。 她觉得她的演技应该可以过关了。一路遇到做完spa美容的那几个，她们都没有看出欣怡的异常。 药由小助理送到曼宁手上，嘉煜的视线转向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问：“欣怡，你怎么了？” “……没事。” “有事。”他走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欣怡，看着我。……发生了什么事？” 欣怡只是默默摇了摇头，嘉煜的视线下移，然后轻轻抬起她的手臂，谨慎地观察着，“你的手腕怎么青了？” 欣怡这才发现方才被瑾瑜抓着的手腕上一大片淤青，她连忙抽回手，更怕他会看出订婚戒指没戴在她手上，虚心笑着：“刚刚……只是遇到一个醉汉，被他抓了一下，不过没事的，保安出面制止了。” 她逃避的动作和表情都太过明显，嘉煜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这样或许可以瞒过别人，可是却瞒不过他，只因他心思全在她身上，她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他就能看出异常。 她什么都好，就是总喜欢逞强这点不好。也许她的傲骨随了她的母亲，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来扛——这也是他时常感到落寞的原因，他不反对她的独立，只是他更希望她能依赖他，要知道，欣怡，你，并不是一个人。 但嘉煜却什么都没有表态，默默注视了她一会，便将话题打住，不再给她窘迫。 胃痛宁见效，曼宁缓了缓神色稍有缓和，这时节目组负责人说，他们在隔壁酒店订好了房间，鉴于大家都喝了酒，天色又晚，干脆住一晚再走。 听到“隔壁酒店”，欣怡表情一滞，内心逐渐堆积起来的情绪正在骚扰她的意志，想起瑾瑜的话，欣怡深吸一口气，瞳孔中涣散的动摇又再次重组成接受。 戒指，必须拿回来。 节目组订的都是标准间，安排在酒店二楼的楼层。 “欣怡。”嘉煜将房卡交给她，“你先回房休息吧，我跟他们谈点合作项目。” 看着她乖乖回房后，嘉煜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曼宁和小助理在一个房间，听到敲门声，小助理去开门，见到是嘉煜，将他让了进来。 “怎么了？这副表情？”曼宁放下剧本，从沙发上起身看着嘉煜。这个男人很少有这样凝重的表情，至少在她印象中还没有见到过。 “欣怡不太对劲，从拿药回来以后就怪怪的。我想知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嘉煜看向小助理，“你跟她是一起回来的，如果你知道些什么，还请你告诉我。” 嘉煜态度也算谦逊和善了，但是忧心欣怡使他给人感觉并不是很友善，他的气场产生的压迫感让小助理有些透不过气。 小助理便将她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出来，那回话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招供一样。“我去到停车场时，看到白薇和她的男朋友在为难韩太太，我不清楚他们具体起了什么争执，不过最后韩太太也没被他们怎么样，只是拌了几句嘴他们就走了。” 没被怎么样？手腕都青成那样还叫没被怎么样？嘉煜的表情瞬间又冷了几分。 “白薇？”曼宁皱了皱眉，她跟欣怡素不相识，刁难欣怡干什么？不过她这个小助理再糊涂也不至于会把白薇认错才是。“你认得她的男朋友是谁吗？” 小助理摇摇头：“他不是圈里的人。不过那个白薇的择偶标准不是商业界的巨头就是圈内的巨星。那男的挺英俊年轻的，还开着一辆法拉利，不知道是哪个富二代。” 白薇其人，虽然曼宁很少与她接触，但其风评也从星影其他艺人口中听到过，这女人并不注重培养自己的演技或是歌唱技巧，而是一门心思都花在利用姿色钓男人上。曼宁本就看轻这种，现在又得知她飞扬跋扈为难欣怡，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是谁对谁错，曼宁都不能放任她对欣怡的无礼。 曼宁拿出手机，“明白了，我来联系公司，让他们联系一下白薇的经纪公司，这件事有必要……” 注意到嘉煜的表情，曼宁戛然而止。作为一名出道十几年的实力派演员，曼宁很少能被对手的气场震慑住，然而现在…… 冷汗直流！ 然而泄漏出来的寒意也仅在房间蔓延了一瞬，嘉煜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不断腾起的火焰压抑到冰点。 曼宁定了定神，“韩总，这件事你不要插手，还是交由星影来解决。” 曼宁向来是叫嘉煜“小侦探”的，现在她却唤他“韩总”了，现在即便是糊涂如小助理，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个男人……好像跟韩太太是认识的。小助理意识到，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对韩总说的，如果说了，必将又是一场风暴。 “……我担心欣怡，先回房间看看她。” 曼宁也动身，“我也跟你一起，说不定她愿意跟我倾诉倾诉。” 也好。 三人来到嘉煜他们的房间，敲敲门，却不见里面有人应。欣怡手机关机，没办法，嘉煜找来酒店服务生，用备用房卡打开了房门。 欣怡却不在房间内。 三人对视一眼，旋即，嘉煜脸色突变，抓起衣架上冥界的黑袍往电梯方向跑去。 …… …… 时间稍稍回到嘉煜他们正结伴来到酒店前台，打算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 501房间内。 瑾瑜合衣坐在床沿，看着手中的戒指怔怔。白薇洗完澡，穿着浴袍敞着衣领，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一幅活生生的美人出浴图，妩媚动人。 可瑾瑜却完全没发现她从浴室走出，她皱了皱眉，随即又漾出一抹妖娆的笑，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柔声问：“你在看什么？” 她似有似无地摩擦，圆润熨帖着他宽阔的背，无声的挑逗。她的火热身材让她有自信能够征服任何男人，而她精选的精油散发出的香气更是能刺激男人的某些神经。 可他依然不为所动，她看到他那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是盯着那枚戒指出神。 白薇的目光也投向那枚戒指，做工确实精湛，价格看似不菲，但却也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在蓝方总裁眼里，根本构不成什么稀罕物件。 她吻上他的耳垂，舌尖轻舔着他的耳廓，如青葱般的手指也顺着他向下探去，缓缓拉开拉链—— 他忽然抓住她这只作祟的手！另一只手上的戒指扣在床上，微微侧身，避开她的吻。 她直视他的眸，错理解成是他欲迎还拒，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嘤咛着道：“瑾，抱我。” 她想覆上他的唇，这次却被他用手挡住。 他眸色平静，深处又有零星点点的清冷，他张口：“你可以走了。” 白薇咬牙，强忍住，挤出一抹笑：“你这是怎么了？”她的身子像蛇一样缠了上来，“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差。” “……” “瑾，我可以让你放松，让你身心快乐。”她再度吻上他的脖子，双手去解他的衣扣。 还有什么比这种方式能让一个男人感到快乐？ 瑾瑜冷笑！ “白薇，你的那些小把戏真以为我不知道？只要你现在从我的房间走出去，明天那些报社媒体就会刊登我们在酒店缠绵一夜的绯闻，正如你所愿。” 白薇脸色微变，而他玩世不恭的表情里却写着“无所谓”。 “瑾，我不是……” “不是？那埋伏在走廊的狗仔队难道是我请来的？” 既然被他识破，白薇索性不装，“你既然知道外面有人，又何必赶我出去给他们刚好目击到？” “这不是为了趁你心意？” 见他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字里行间又是放任那些狗仔队作为，白薇心下稍微松口气，抱住他娇滴滴道：“瑾，我不走，今晚让我留下来陪你。” 她要的不光是一则绯闻，她还要他的身体和心，要让他的身体、他的心都完完全全臣服于她。 他推开她：“陪我？你知不知道你这口气像什么？白薇，你这是在自降身份，当自己是个婊.子吗？” 他又笑了笑：“女人，我从不缺，更没兴趣去碰一个婊.子。” “欧阳瑾瑜！”即便是一贯对他低眉顺眼的白薇，也忍不了这样的羞辱。 “现在带上你的狗仔队马上滚，绯闻的事我不追究。否则……你清楚我的作风。”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方才还对她热情如火，现在却把她打入寒冰深层。白薇眼泪不受控地流出，她歇斯里底地大叫：“欧阳瑾瑜，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高兴的时候玩一玩，不高兴的时候就可以像块抹布一样随便扔吗？！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他讥诮：“我什么时候说我爱过你？” ——“爱过你”，这个“过”字就像一记耳光，打得白薇完全清醒了过来。原来，不论是现在时，还是过去时，这个男人，从来就没将她放在心上，哪怕只是心里的一个角落。 “你骗我！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在你消极失意的时候会第一个想到来找我？你既然不爱我，刚刚在停车场，又为什么当着那些外人的面抱我疼我吻我，跟他们昭示我是你的女人？！” “……” 愚蠢的女人。 男人想找女人的时候，难道还要分天时地利人和？难道还要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行？ 会在停车场旁若无人地疼爱白薇，拥吻白薇，只不过是他看见了韩嘉煜的车停在那，知道“她”在。 一厢情愿地想要求证，如果“她”目击了他们拥吻的一幕，会不会吃个醋？ “瑾，我知道你是在生我气，请你原谅我，我是太爱你，才会做出这些傻事……” “白薇，我再说最后一次。”他沉声，“——滚。” …… 确认外面的狗仔队已经被赶走，瑾瑜满意地坐在床上，看着那枚戒指。 “欣怡，我等着你来……” 将那枚戒指丢进枕头底下，瑾瑜走进浴室冲凉。擦洗一半时，他倏然停下，而同时，门外的门铃响起—— 第107章 §§107思欲成疾 欣怡站在501房门前，心如擂鼓，万分忐忑。 手指轻点门铃，抬手的那一刻，竟是颤抖个不停。她另一只马上来握住，阻止发颤的手，两手攥拳，向墙上闪着红光的门铃捣去。 门很快打开，只开一30度角，瑾瑜便倚在门框边，微垂着头，姿势是仪态万方，妩媚众生的微笑。 她手一伸，“拿来！” “咣当！”门被他无情关上，留她在门外怔怔，托举着的手就从忐忑的抖变成了气愤的抖。 欣怡气急，先是在门上狠狠踹了一脚，倏然想起这是酒店的门，收脚，确认没有服务生被她这一脚引来后，又不情不愿的按响门铃。 开门动作依然是那么快，想来他刚才就站在门前，透过猫眼将她的举动一览无遗。 依旧是30度角的门缝，也依旧是妩媚众生的微笑，眼里闪着些许促狭，就那么直视着她，眼神明明白白告诉：我看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欣怡咬牙，声音低了几度，不甘着说：“求你……把戒指还我。” 这句还算满意，瑾瑜将门完全打开，比着手势，意思是让她进来。 “你！”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又带着恼怒，她急忙改掉音色，态度恭谨了许多：“麻烦你拿给我，我不便进去。” 瑾瑜笑呵一声，上前，微微俯身，他袍带绑的极松，弯腰便使他松垮的浴袍顺势滑落，露出他健硕的胸膛。他俯身的角度极好，她若平视，则可以看到浴袍里面是空无一物，腹肌往下，几乎可见。 欣怡急忙闭眼，强忍着怒意立在原地。瑾瑜轻笑，头凑近，由于冲澡一半便急着来开门，头发还未吹干，发梢一滴水珠滴落，滴在她纤细的锁骨上，顺势向下一路蜿蜒，他的目光便追随着那滴水珠，仿佛那滴水就是他本身，正亲昵地吻着她的肌肤…… 下腹一阵肿胀，他微微惊讶，白薇使出浑身解数都没能挑起他的欲望，而现在仅只一瞥，便勾起了他的反应。 呵，爱情…… 他唇覆到她耳畔，喑哑着说：“戒指不知道被白薇丢到哪里去，你自己进来找。”说完，他直起身，稍稍离开她些，好让自己正不断扩张的欲望得以暂缓。 欣怡感觉到他的气息离开，眯着眼缝，确认看不到让她长针眼的东西时，这才将眼睛完全睁开。 “那你不妨问问白小姐，她在里面吧？” “又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去问她？” “你！……你确定我该这么进去？你就不怕让我看到不该看的……” 一个男人带着女人上酒店，穿成这样，能干什么？想必床上那位小姐现在更是衣不遮体。欣怡只是来要回戒指，没心思去欣赏他们的动作大片。 “你想看什么？”他笑的揶揄。 “我什么都不想看！谁想欣赏你们的龌龊事！” 他笑的更愉快：“究竟是谁龌龊？这屋子里可没有别人。” 欣怡别过脸，这人还是一贯的可气！ 他却愈加变本加厉：“为什么你就不能往正常的方面想想？莫非，是天天耳闻目染，所以就引申到别人身上？” “你够了！”欣怡脸上爬起一抹红晕。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瑾瑜却笑不出来了。他本来只是想逗一逗她，逞一逞口舌之快，结果…… 该死！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韩嘉煜跟她夜晚缠绵的那些画面。 “进来！”他冷冷道。见她不动，他硬是把她拽了进来，狠狠把门关上。 “嘶……” 他刚好握住她淤青的位置，她吃痛轻呼，他也借此看见她腕子上被自己抓出来的青痕，可道歉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瑾瑜照直走到床边，坐下，够来遥控器胡乱换着电视节目。她站在玄关局促不安，思来想去，还是走进去，看着他，问： “戒指到底在哪里？请你快点还给我吧。我不想打扰你休息。”她已经捡好话说了。 “在床上，自己找。” 欣怡怔住。……床上？ 他的注意力在电视上，她知道这是欧阳瑾瑜在给她下马威，可犹豫再三，还是靠近床边。这家酒店本就高档，5楼都是些商务房，用的都是上好的棉丝被，那么小的戒指被这厚厚的被子压着，根本看不出来凹凸。没办法，她将平铺的被子掀开一个小角，看看戒指是不是藏在里面。 不在。能掀开的地方她都检查了，就只剩下……他屁股底下压着的位置。 莫非……戒指就在这下面？ “你……能不能让让？” “谁的床？” 好一句傲气回应，欣怡疲惫不堪，语气也有些脱力：“我没心情跟你玩游戏……” “想知道在不在，你手伸进来不就知道了？” 欣怡看了他几秒，然后从他的表情知道戒指不在下面。就算他再变态，肯定也不会去坐一枚戒指。 那就剩下…… 欣怡的目光看向那两个枕头，走过去，弯腰，手准备去摸枕头下面。 就在这时，瑾瑜忽然转身从背后抱住她，一个翻身，将她压在床上。 “欧阳瑾瑜！你、你做什么！？” “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进他房间，你觉得会做什么？” “你！” “是你主动接近我的床，我有没有强迫过你？” “你……卑鄙！下流！” “下流？”他笑得邪魅，“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做点下流的事。” 他动手，慢慢解开她的衣扣。她急忙伸手阻止，却被他一只手扣住两个手腕伸到头顶，牢牢控制住。 论力气，欣怡自然是敌不过他。 她瞠目：“你、你想要干什么……” “我想要——”他看着她，呼吸渐渐急促，一双眼更是灼灼，“你。” “不！……唔……” 他狠狠吻住她的唇，一只手钳制住她的双腕，一只手捧着她的头辗转吮吻她的红唇，不给她闪躲的机会。舌尖蔓延开来的甜美刺激着瑾瑜的神经，身体内部传出一种渴望，很快传遍了全身。 他的亲吻令欣怡浑身颤抖，他紧贴着她，那里的悸动便如实的传递给了她，从未有过的恐惧，从未有过的惊骇，她试图挣脱开他，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吻上她的泪水，将那滴晶莹舔舐掉。“成为我的人！”他用牙齿咬开她的衣扣，玲珑起伏被可爱的蕾丝布料包覆，他欣赏着，下一秒便看见嘉煜在她身上印刻的属于韩氏所有的印章。 瑾瑜的双眸忽然腾起一股火焰，他粗鲁地去咬她，以此来完成他的征服。 她的手得以短暂的挣脱，她知道推不开他，便伸手去够床头柜的座机，那里有快捷热线直通警局。 他已被欲望迷情，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欣怡艰难地按下免提，一声冗长的“嘟”让瑾瑜暂时停止了对她的需索。 她流着泪：“你……你若再不放开我，我就报警了！” “报警？跟民警说我在强迫你？好啊，你尽管叫警察来。”他满脸不在乎，“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酒店附近可有狗仔队徘徊，若是听见警笛声，你觉得那些狗仔会是什么反应？” 他哈哈一笑：“一定也会跟着警察冲上来，到时候，他们会怎么报导你我呢？” 欣怡准备按下报警电话按键的手就忽然停下。 “关于我，他们一定会这样写：‘蓝方总裁风流成性，在x酒店强迫w女与之发生关系’。我是会被世人批判一阵子，也会给蓝方带来一定负面影响，但并不会长久，等时效一过，人们就会忘了这回事，我依旧可以过我风光体面的生活。而你呢？” 他凑近她耳畔，字字恶毒：“——将一辈子被烙印上‘被欧阳瑾瑜玷污过的女人’，对了，你上过综艺节目，全国大部分民众都知道你已经是‘韩太太’，如果这则新闻被他们刊登，你的贞洁自不用说，宏煜的名誉又会如何？韩嘉煜的脸面又会如何？……你想仔细了？” “你……” “不要以为我说狗仔队在附近徘徊是诳骗你，你瞧。”他拿来枕边的手机，点开新闻让她看。 醒目标题：蓝方总裁与白薇夜半幽会，激情缠绵。发布时间就在刚刚，还有他们在停车场激情拥吻的照片和白薇从他房间里走出来的照片，那狗仔队做得细心，相机有设置日期，显示就在大约四十分钟前。 时间做不了假，瑾瑜看着欣怡一双眸中的光彩逐渐泯灭，心里甚是得意。 一切尽在他掌握。他知道从接上白薇到停车场再到酒店，一路都有狗仔队尾随，他不戳破，就是想要利用。当时在停车场拥吻白薇，确实只是看到韩嘉煜的车被气炸了，然而在抢走欣怡订婚戒指的一瞬间，他的大脑便构思出了这一计划，他故意对白薇好，带她回酒店，就是想要狗仔队拍到他们拍拖的场面，然后他再赶走白薇，料到她一定心存记恨让狗仔队立时发布新闻，正好给他从侧面提供了证据。 白薇，多谢配合。 “你若想报警，我帮你。” 欣怡忽然抓住了他准备去按电话的手。 她不能。 这样的新闻对女性的伤害是最大的，法律可以制裁欧阳瑾瑜的行为，却无法制止人们今后看待她的眼光。她将一辈子是“被欧阳瑾瑜玷污过的女人”，她抬不起头，她的家人抬不起头，嘉煜更是会抬不起头。 她，不能。 她哭着哀求：“求你……放过我……不要……这样对我……” 他收回手，捧住她的脸，“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紧接着，是绵密的吻，不似嘉煜的温柔，而是一种无情的掠夺和占有，而她现在，身心俱伤，已无力再做挣扎…… 他疯狂摄取她的甜美，好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她令他发狂，渴望得全身发痛，他从没这么渴望一个女人，他用唇去感受她那会融化他心骨的肌肤，手熨帖着她并不断向下。 感觉他的手在碰她裤子拉链，她屈起膝盖用力踢他，却被他用双腿轻松钳制，触及到他的炽热，他魅惑着说：“怎么，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么……” “不……不！” 他再次按住她的手，阻止她乱动，被他抓着手刚好伸进枕头下，摸到了她的戒指。 戒指，嘉煜。 嘉煜！ 她几乎要将嗓子喊破：“嘉煜……呜……嘉煜，救我！嘉煜……” 这声“嘉煜”是彻彻底底激怒了他，他本来就对女人没什么耐心，对她，他已经尽自己最大限度去温柔对待，但是现在，温柔什么的都滚一边去吧！ 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而他，要她！ “你只许叫我的名字！我要让你忘了韩嘉煜！让你的身跟心都彻彻底底只记住我！” 他不再满足亲吻她的唇，粗暴撕开她的前襟，如狂风骤雨般的吻一路向下侵略、撕咬，不再怜香惜玉。 欣怡已经痛得唤不出嘉煜的名字，房间里，瑾瑜浓浊的喘息声与她呼痛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他完全失了理智，就在这时，忽然一股不可抗拒的外力将瑾瑜猛地拉开！还没等瑾瑜反应过来，紧接着迎面飞来的一拳将他重重击倒在地。 第108章 §§108势不两立 “你，找，死！” 嘉煜穿着冥界的衣袍站在瑾瑜跟前，眸色狠戾已是低到了冰点，而那重重的一拳所包含的愤怒，更是将瑾瑜的嘴角打出了血。 两两对视，视线在空气中越发焦灼。 瑾瑜是嘴角挂血，而嘉煜的脸上则一点血色也没有。 好狠戾的一拳，瑾瑜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可瑾瑜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一抹嘴角的血迹，高傲的口吻说：“原来冥界的衣袍还可以这么用。这样即便我告你非法入室、故意伤害，也是没证据了。” 比刚才更重更狠戾的一拳落下！ 瑾瑜自知不是他对手，加上情.欲还未完全消退，怎能奈住怒不可遏的他？ 这一拳带给瑾瑜的震荡，让他的神智也渐渐不清楚了。嘉煜是在下杀手，出拳根本不计后果。 “……嘉煜……嘉煜……”欣怡反应过来，拼尽力气爬起来，从背后抱住嘉煜的腰。再给他这么打下去，欧阳瑾瑜真的会被他打死的。那个混蛋怎样都好，她不能让嘉煜背上罪名啊！“……嘉煜……不要管他了……我们走……” 可是这一次，嘉煜没有听欣怡的。不宰了他，实难解心头之恨！ 嘉煜解开欣怡的手，然后一脚踢在瑾瑜腹部，尖锐的皮鞋尖附着他的力道，瑾瑜感觉自己的肋骨都快要断掉，先前还能强撑，这一脚下去，他是再也受不住了。 “呃！” 腹部受重创，瑾瑜气喘连连，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忽然扑上去反击—— 别说他有伤在身，即便他无恙，也难敌嘉煜。嘉煜反手用力扭住他伸来的手臂，筋与关节的扭力痛的瑾瑜大声哀嚎，而嘉煜紧接着膝盖踢上他的下巴，将他再次撂倒。 “嘉煜！！” 欣怡的哭喊伴着瑾瑜的痛呼，即便在外面走廊上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曼宁和小助理刚搭抵达五楼就听见这凄厉的一声，声音是从最里面的房间发出来的。而且，这声音…… “什、什么？”小助理环视着走廊，天生迟钝的性格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曼宁迅速下达指示：“你去守住电梯口，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有人接近里面的房间！听见没有？” “哦……哦哦。”小助理又跑回电梯口。 索性这一楼层没住几个客人，在更多人听到动静前，得赶紧制止。 曼宁快步跑到501，“咣咣咣”敲着房门。 “小侦探！你在里面吧？是我，快开门！” “宁姐……”欣怡看向门扉，而嘉煜则是住了手，脱下冥界的衣袍，反穿过来披在欣怡身上，遮住她一片狼藉。 反穿的冥界衣袍，不具备任何效果，与寻常衣服无异。 现在的嘉煜无法直视欣怡，他转身，跨过地上的瑾瑜去给曼宁开门。 “谢天谢地……” 曼宁快速闪进来，然后反手关上门上锁。看到屋里的惨状，她捂住了嘴。 “这是……怎么回事……？” “宁姐，欣怡交给你照顾。” 曼宁往里走，看见跪在床上的欣怡，再看看倒在地上的男子，现场推断，曼宁也能大致理解刚刚欣怡遭受了什么了。不过看这孩子的情况，应该是“未遂”。 “小侦探，你不能再打他了！不管他做了什么，暴力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报警更是行不通的，曼宁很清楚。她冷眼看向瑾瑜，警告的口吻说： “看清楚，我是演员徐曼宁，今天发生的事，我们不会通过司法程序追究，但也不许你对外透露半个字！你天亮到星影，我会支给你一笔费用。拿上你的钱，然后沉默，ok？” 瑾瑜想嗤笑，结果喉头涌上一股血腥。韩嘉煜把他揍得不轻，已经没办法说话了，不然他一定会嗤笑出声，告诉这个蠢女人，他是谁，还稀罕她的钱来封他的口？ “不用，宁姐，他绝不会对外泄漏半个字。”嘉煜蹲下身来，逼视着瑾瑜，“除非你承认我把你揍得半死不活，把你揍得完全没有招架之力。被韩家人羞辱，对你来说，是最可耻的事吧？” 瑾瑜瞪着嘉煜，一个字也说不出。 “至于你对欣怡的伤害……”嘉煜揪住瑾瑜的头发，“我会让你们家族都加倍偿还。” 嘉煜狠狠甩开他的头，站起，慢慢抱起无力的欣怡，轻吻了一下她布满泪痕的眼睑，呵护备至：“别怕，一切有我在。” 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对她温柔。嘉煜明白。 欣怡的精神一直在强撑，此时已是极限，沉沉的晕眩压下来，她头一偏，靠着嘉煜的胸膛晕了过去。 小助理看着嘉煜抱着欣怡走出，宁姐紧随其后，诧异地张大了嘴巴：“这……发生什么了？” “别问了！”宁姐眼神叱咤，“快点按电梯。” 将欣怡抱回房，让她在床上躺平。曼宁看见嘉煜拳头上的伤，“你也受伤了，过来，我帮你简单清理一下伤口。”吩咐小助理，“你照看一下韩太太。” 房间的冰箱里有白酒，卫生间有棉签，曼宁仔细地清理他的伤口，给他蹭破皮的部位消毒。 小助理想帮欣怡换上浴衣，解开她的衣服，惊诧她身上留下的吻痕。那不是韩总之前留下的，而是新的痕迹，而且……非常过分，“天！这……” 曼宁和嘉煜走过来，得知小助理的“发现”，曼宁叮嘱道：“记住，今天看到的不许对任何人提起，管住你的嘴巴，听清楚没有？” 小助理讷讷点头，还是头一次见宁姐这么严肃：“知、知道了……” 稍坐了一下宽慰了嘉煜几句，确认嘉煜情绪基本稳定下来后，曼宁和小助理回房了。欣怡渐渐醒转，睁眼看见嘉煜满是心疼她的疲惫神色，心里倍感难过。她张了张嘴，却被嘉煜手指轻柔按住。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取这个。” 嘉煜手掌摊开，订婚戒指露出。在501抱起欣怡的一瞬间，戒指从她手心中掉了出来。他记得，自她从停车场回来后，手上便没戴着订婚戒指了。看见欧阳瑾瑜的一瞬间，重重疑惑也拨开云雾见青天。 ——那个，混账！ 欣怡到浴室洗澡，洗了很久还不见她出来，嘉煜去看，发现她呆呆地站在花洒下，热水一直淋着，她不停用手搓着被瑾瑜亲吻过的位置，白嫩的皮肤都被她搓红，再搓下去皮肤就会搓烂。 “欣怡。”他急忙关掉淋浴，可她还是毫无生气地搓着，就好像那里有着数不清的污秽，她永远也洗不净一样。 他抱住她，将她的手轻轻移开，吻上被她搓红的部位。“傻瓜，你不要这样，不是你的错……” 我都不在意了，你又何苦这样折磨你自己？ 欣怡抽泣一声，忽然扑到嘉煜怀里，失声痛哭。嘉煜轻抚着她的背，一时竟不知如何安慰。他紧紧拥住她，眸色渐渐氤氲，试想她刚刚受到的遭遇，脸色也越来越铁青…… 天色渐亮。 瑾瑜躺在地板上一整晚，被疼痛折腾了一整晚。 他的手机响起，瑾瑜站不起，只能匍匐着前进到床边，牙齿咬住床单一扯，手机顺势掉了下来。他用下巴点开接听，又按下免提。 真是莫大的耻辱！ 电话是老邱打来的。 “少爷！好消息！刚刚冥府将您的镰刀送达，通知我们对您的惩处已执行完毕，即日起您可以继续除灵了！……喂喂？少爷，您在听吗？” 喉咙有团烈火在灼烧，他强忍着，沙哑着报上地址，让老邱来接他。 瑾慧本来还在跟大哥置气，但是看到家仆们把大哥抬进来时，顿时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她冲上去：“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伤的我哥哥？” 他们将瑾瑜抬回他的房间，瑾慧大喊：“快点去请医生来！” 老邱说：“已经请了，傅医生说马上赶来。” 瑾慧小心翼翼握住哥哥的手，看见哥哥这么惨的样子，眼泪又流了出来：“哥，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下的狠手……？” 瑾瑜说不出话，他示意妹妹把手机拿给他，接过来，手指艰难地按下几个文字：“被韩嘉煜。” “是他？”瑾慧顿了顿，本就对嘉煜不爽，现在恨意更是徒增，“他凭什么打人？因为之前的意外事件吗？” 就算欧阳家有过失在先，他也不能这样打人吧？瑾慧让老邱去拨通韩本家的电话，她要跟韩夫人理论，却被瑾瑜用眼神阻止。 瑾瑜又慢吞吞打出几个字：“我抱了吴欣怡，还吻了她。” 这句话带给瑾慧的震惊不小。哥哥昨晚该不会是跑去电视台，然后当着韩嘉煜的面拥吻吴欣怡，所以才…… 良久良久，她才讷讷地说：“哥，该不会……你……真的喜欢上她？” 瑾瑜看着妹妹，慢慢点了几下头。 瑾慧让老邱和家仆都出去，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既然哥哥喜欢她，那我也没什么好说。”哥一旦认定了的，就一定要得到手的。“韩家是以跟吴欣怡的婚约来推掉邓家的联姻的，如果哥哥能把她夺过来，韩家也失去了可推邓家的筹码，不管怎样对我们家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瑾瑜又点了一下头。 “可是……吴欣怡对韩嘉煜一往情深，哥哥又有什么办法让她变心呢？” 瑾瑜闭上眼，头微微侧开，似乎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对了！”瑾慧突然站起，跑到自己房间翻找东西，须臾，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回来了。 瑾瑜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飒也拿来的，可以让通灵眼失效的药。”瑾慧得意地在哥哥面前晃了晃药瓶，“韩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韩家的媳妇必须是驭灵体质，他们韩家会接受吴欣怡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女孩做儿媳妇，还不是因为她有天选的通灵眼。我们只要让她的眼睛作废，就算韩嘉煜再怎么爱她，他们家的祖训在那，到时候也不能违背。” 瑾瑜看着妹妹，在手机打出几个字：“她对你我都有防备，又如何骗她喝下？” “这个……”瑾慧托着下巴想了想，“有了！可以利用吕伟。那个吕伟为了保住自己在蓝方的职位，对我的话唯命是从。吴欣怡虽然对我们有防备，但是对他没有。只要把这个药交给吕伟，再骗吴欣怡喝下的话……” 瑾瑜的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在说，真不愧是我妹妹。 老邱忽然急急忙忙跑过来：“少爷，小姐，不好了！有人爆出我们公司做的银行理财系统存在漏洞，并说之前xx银行出现大量用户资金被骗子套取都是因为我们没有找出这个漏洞的缘故！现在和我们合作的几家银行纷纷要求我们赔偿损失，并且要终止与蓝方的合作！” “你说什么？！” 瑾慧跳了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而床上的瑾瑜闻言，只觉一口气弥漫着血腥哽在喉间，让他剧烈咳嗽，险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能下这种狠手的，不是韩嘉煜还能是谁？ 第109章 §§109犬牙噬心 瑾慧直接拨通了嘉煜的手机，怕大哥情绪再起波动，瑾慧走到走廊上去打。 韩嘉煜太过分了，仅只是他们兄妹跟他的私人恩怨，他怎么能报复到公事上来？先是违背万魂的协定，现在就连两家祖辈立下的规矩都不遵守了！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了电话。瑾慧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刚一接通她立马劈头盖脸地骂：“韩嘉煜！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凭什么造谣说我们蓝方售出的银行理财系统存在隐患？！” 嘉煜冷笑一声：“事实摆在那。有时间跟我胡搅蛮缠，不如去仔细检查检查你们售出的其它系统有没有重大漏洞吧！……还是说，你要请我，一个一个帮你们指出来？” 瑾慧虽然是省文科状元出身，中文系的高材生，但是要是想跟嘉煜舌辩，还是差点功力。再者，做系统的事情她一窍不通，这方面她哥哥也不是很精通，业务有专门的部门跟进，而宏煜出品的各种系统都是嘉煜把关后才能流出，所以想跟他理论业务方面的问题并据理力争，根本就行不通。 瑾慧便搬出两家祖辈立下的规矩跟他争论：“韩嘉煜！你不要忘了两家当初是怎么互相承诺的！‘不干涉、不竞争、不打压’！” 电话那头的嘉煜又是一声冷笑，似乎早就猜到她会搬出这条：“哼，‘不干涉、不竞争、不打压’？”这几个字，嘉煜咬得分外重。“欧阳瑾慧，你有脸跟我说这句话。你们欧阳家在背后没少做小动作干涉宏煜，以为我不知道？” 他不给她辩驳，又说：“是你们自砸招牌在先，怨不得别人。这么多用户被骗你们还不自查，我若再不指出来，受害者还会不断增加。说到良心，你们有什么资格在这质疑我？” 嘉煜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瑾慧愤慨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 韩嘉煜，你很好。 出了这等事情，蓝方自然是要召开紧急会议。瑾瑜因病不能出席，由瑾慧代理。 会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一个能提出像样的解决方案来。合作的各大银行纷纷要求理赔，这笔账算下来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更关键的，是蓝方的名誉。 韩嘉煜到底还是留手了，这件事只是合作方内部讨说法，并没有闹到媒体，搞到人尽皆知。 有人提议，不如请宏煜出面调和，毕竟这方面的技术他们比不过宏煜，两家相交甚好，宏煜又有几位股东跟蓝方这边有合作，现下还是优先解决各大行理财系统漏洞，平息用户的怨气再作其他打算。 瑾慧愤起拍桌，把如此提议的人直接赶出了会议室。 混蛋！韩家要的就是欧阳家向他们低头，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大家都不敢发言了，纷纷低下了头，而在座股东们也纷纷摇头，表示失望。 会议不欢而散。 散会几小时许，便有人递交了辞职报告，之后，便跳槽到了宏煜。 欧阳总裁又不在，女人家又是头发长见识短，根本不能服众。蓝方内部渐渐开始人心不稳了。 瑾慧坐在哥哥的办公室，将那些辞呈报告撕了个粉碎，一旁老邱只是默默看着，知道她行为不当，却不敢吱声。 有人敲门进来，一张口又是说了句“宏煜”，话还没说完，瑾慧抄起桌子上的烟灰缸便砸了过去，吼道：“要滚就滚！” 那人怔了怔，本来是想汇报：“宏煜韩董韩天煜先生刚刚致电，说会协助我们调停。”看总裁代理是那个态度，话又憋了回去，听从她的吩咐，沉着脸“滚”了。 然后那人转眼就将欧阳小姐怒撕辞呈报告的事抖落了出去，那几个交了报告的人听见，嗤笑一声，成，你不批，那我们这月工资也不要，直接跟财务打了招呼，让她停发工资停缴五险一金，拎包袱走人。 瑾慧坐在老板椅上缓了缓，拨通内线：“喊吕伟上来！” 吕伟很快来到，态度恭谨，任劳任怨。他不像那几个人，有技术，有本事，去哪都能混饭吃。吕伟只有死磕在蓝方，否则他一家子都没活路。 瑾慧沉声：“你都收到什么信儿了，说来听听。” 吕伟犹豫再三，还是将刚刚那人在下面办公室掀的风浪如实汇报。瑾慧听后冷笑，手指比划喊来老邱：“在办公室嚼舌根，开除！另外那几个跳槽的，去查查平日来的工作过失。想就这么拍屁股走人？没那么容易！” 公司不能随便开除员工，必须要有合法程序，合理理由才可执行。老邱叹气，现在只能先顺着小姐的意，“那……我去跟人事部说一声，让他们处理。” 老邱走后，瑾慧手点着老板桌，看向战战兢兢的吕伟：“叫你来，是有任务交代给你做。” “欧阳小姐尽管吩咐。” “嗯。你跟吴欣怡，还有没有来往？” 吕伟一愣，她问这个做什么？可也只能如实回答：“有……我的室友跟她的室友在交往，我们偶尔还是会出去一起吃个饭的。” “很好。明天我给你一天假，你想办法约吴欣怡出来，让她喝下这个。”瑾慧将那小药瓶扔到吕伟手里。 吕伟接住，呆呆地看着药瓶，“这……这是什么？” “避孕药。”瑾慧撒谎，“韩嘉煜想让她怀上孩子，借此让她名正言顺成为韩太太。” “可……他们不是订婚了吗？”想到他们订婚的消息，吕伟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他对吴欣怡……还是有些不甘心和怨恨。 “哼，订婚能说明什么？八字没一撇的事儿。你知不知道光是一个订婚，韩家的亲族中就有多少人站出来反对？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韩嘉煜这么想让她怀上孩子的原因。” 吕伟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可是……既然是韩家的家事，您为什么又……？” 瑾慧轻哼：“因为我也不想欣怡同学怀上韩嘉煜的种，明白么？” 吕伟不再多问。看来，这位欧阳小姐果然是喜欢韩嘉煜？他又看了看那小药瓶，其实他心里也是不满欣怡跟嘉煜交往的，所以大概可以理解欧阳小姐的行为，而他自然也不希望她怀上那个讨厌男人的孩子。 “我会把这件事办好。” 瑾慧面露微笑：“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呵，韩嘉煜，你欺我一尺，我还你一丈。等吴欣怡通灵眼失效的那一刻，我看你还怎么嚣张？ 吕伟若无其事地回到学校宿舍，那三个又在lol，吕伟跟他们闲聊几句，然后漫不经心地说：“说来咱们两个宿舍好久没出来聚一聚了。” 室友打趣：“你是想吴欣怡了吧？” “别忘了人家现在可是韩太太了！” 吕伟一怒：“别胡说！我对她根本就没什么。” 那两个人偷着乐，褚子轩摇了摇头，出来调停：“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啊！自开学后咱们就没聚过了，看着马上就期末了，出来聚聚也好。” 吕伟松了一口气。单约吴欣怡，她肯定避嫌不愿意出来。如果是拉着她的室友，她应该会赏脸。 第二天如吕伟所愿，他们几个中午约出来吃饭。 吕伟一直打量着欣怡，她的气色很差，人也没什么精神，悄悄问了一下宿舍长，宿舍长表示她们也不知道欣怡怎么了，她们也不敢问。 吕伟的视线瞄向欣怡平坦的小腹。莫非……他眯了眯眼，插在衣兜里的手将那瓶药攥紧了些。 这回男生们终于听从了一次女生组的意见，远离川菜，吃了些清淡的。欣怡只挑了两口青菜就不吃了，大家忧心地看着她，吕伟忽然站起来，离座，过了一会儿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四杯饮料。 “看你气色不好，喝点这个提提神，这家自己调的饮料，味道很好的。”吕伟将一杯饮料放到欣怡面前，微微笑着。 欣怡憔悴的眼皮稍稍抬起，看着吕伟，挤出一抹笑表示感谢。 吕伟也笑笑，然后将剩下的三杯饮料随便分给了欣怡的三个室友。 开学的时候韩剧姐跟吕伟闹过小矛盾，现在她便借机消除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嘿嘿，这参加工作的人就是不一样，你们三个好好学学吕伟！学学人家的绅士风度，这都是社会经验！” 另外三名男生失笑，你也没步入社会好吧，还吹什么工作经验？ 褚子轩调侃：“嗯哼，伟哥，我们仨的份呢？” 吕伟鄙视：“你们仨要是承认你们是小姑娘，我就给你们去端！” 一个室友便学着女人的调调和搔首弄姿，尖着嗓子说：“哎呀讨厌啦，你怎么知道奴家刚学了《葵花宝典》？” 激起大家一身鸡皮疙瘩，随之，是几个人的开怀大笑。 欣怡看着他们，知道这几个是在想办法逗她开心。她附和着笑笑，却是极为勉强，怕扰了大家的兴致，又低下头，看了看吕伟端来的那杯饮料，小喝了一口。 酸酸的，好似她现在的心境。 眼泪又忍不住要落下来，她忽然举起杯子一口气将饮料喝下去。仰脖，泪就会吞进肚子里。 吕伟看着欣怡将那杯掺了药水的饮料喝下去，负疚感像犬牙一样紧紧咬着他的心，可是他转念一想，这也是为她好，因为你，斗不过欧阳瑾慧的，而韩嘉煜，毕竟是有钱人的公子哥，你真以为，他对你是真心实意，你能保证他不会有厌倦你的时候，不会抛弃你？ 吕伟一直用“长痛不如短痛”这个理由说服着自己，以此稍稍减轻心底的罪恶感。 就在大家快要结束用餐的时候，忽然“咣当”一声，欣怡的碗筷打翻，而她手撑着头，揉着眉心，一脸痛苦。 “欣怡！欣怡你怎么了？”坐她旁边的yy姐立马扶住她。 “我……我的眼睛……好痛……” “眼睛？”yy姐移开欣怡的手，看到她双眼通红血丝满布，吓得“啊”了一声，“天！你的眼睛怎么突然这么红？” 另外几个也赶紧走过来，欣怡紧闭双眼全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吕伟的背脊猛然感到一阵刺痛，就好像是被人狠狠踢了一脚般。……该不会是那药出了问题……？ 褚子轩当机立断：“快送她去医院！” 大家手忙脚乱地扶起软倒的欣怡，褚子轩干脆背起了她，宿舍长叫来救护车，他们随车一同前往了医院。 第110章 §§110通灵失效 在止痛药的作用下，欣怡眼角的阵痛感如退潮般慢慢消去了，但是红血丝依旧满布，煞是恐怖。 医生的诊断结果是：“用眼过度导致眼部疲劳。” yy姐不信：“这怎么可能？她都没做什么，怎么会用眼疲劳？” “经常熬夜导致睡眠不足，或者长时间玩手机或是电脑很容易引起眼部疲劳，建议多吃点含有维生素a或者维生素b的食物，比如像是胡萝卜、菠菜、核桃之类的食品。” “不会是食物中毒引起的吗？”宿舍长问。 医生让他们放一百个心：“不是，检查结果并没有发现异常。” 这时，一直沉默的吕伟忽然说：“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怀孕？”如果她怀孕了，那么现在这样果然是药物过激反应？……可是医生又说什么都没检查出来。 众人先是惊讶地看着吕伟，然后又看向了一旁的欣怡。医生的眼神也变了变，看了一眼欣怡，说：“怀孕不会造成眼睛疲劳。”可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让欣怡去做了b超。 检验结果……当然是没有怀孕。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既然检查没事，那么继续在医院耗着也就没有意义，大家就离开医院，一起回了学校。 这一路，大家各怀心思，尤其是吕伟，虽然尽量装作没事的样子，但被负疚感缠身，还是让他的人看起来很糟糕，目光呆滞，三魂好像少了两魂半，室友喊了他好几声，见他不应，猛地拍了他一下，他吓得一哆嗦，这才猛然回神。 吕伟的室友们：“……”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他们想。 他们误以为是吕伟因为欣怡不开心而失魂落魄了。 而那厢欣怡的精神更是好不到哪去。瑾瑜带给她的阴影还在，现在又被眼痛折腾，人更显憔悴。 欣怡婉拒了宿舍长送她回嘉煜家的好意，拖着疲惫的身子独自走回家。楼下，一辆白色奥迪停靠着，姑姑和姑父老远便看见了她，热情地招呼：“欣怡！哈喽！” 欣怡赶紧走过去，姑姑笑着说：“上车，姑姑带你去选选你们新房的家具。” “嘉煜呢？” “他去超度了。他说无论如何也要赢下万魂，让你堂堂正正进入韩家。他要是不觉得累，我看这也是件好事呢。要让欧阳家输的心服口服！” “孩子，你的眼睛怎么了？”一直沉默的姑父看着欣怡，关切地问道。 听丈夫这么一问，姑姑这才看向欣怡的眼睛，血丝满布，就好像电影里那些狼人一样，马上翻看她的眼皮，惊呼：“这……这是怎么回事？”这种状态很不正常！ “我也不知道……刚刚去过医院了，医生查不出是什么症状。”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姑父忽然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降下车窗叫她们：“你们上车，欣怡的眼睛不对劲，家具城先不要去了，我们回本家一趟。” 姑父很快驱车到达韩本家，在车上姑姑已经电话跟嫂子联络过，所以一到家，韩夫人立马迎了出来。 韩夫人翻看着欣怡的眼皮，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沉重，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上心头，韩夫人喊来媛媛，让她马上联系正在广州塔参观的飒也立刻返回韩家。 等飒也的功夫，韩夫人耐心询问欣怡最近几天都做过什么，接触过什么人。 瑾瑜对她差点施暴的事，她说什么也讲不出口，于是她将这一环节隐瞒，只是说了跟节目组的人玩了一晚上，还有今天中午跟同学聚餐的事。 听着没什么问题……但是，她这眼睛的情况，只让韩夫人想到一种可能。 “嘉煜在哪里？”韩夫人问姑姑。 “他去超度去了。要喊他回家？”姑姑也看出嫂子面色不对劲。 “不用了……”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他比较好。 一小时后，飒也赶了回来，韩夫人马上让他进行诊断，飒也盯着欣怡的眼睛看了好久，先是惊讶，然后神色复杂地看向韩夫人：“这……从症状上来看，欣怡小姐的眼睛，果然……是服食了那药的结果。” 韩夫人虽然想到是这个可能性，但是听飒也亲口鉴定出来，还是有些震惊和错愕。 飒也交给她的药，她确确实实已经丢掉了。她抬起头，牢牢盯住飒也：“高濑君，这药，你可是只给了韩家一家？” 摄于韩夫人的气势，飒也的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老实交代：“这……之前拜访欧阳家的时候，瑾慧小姐也跟我要过这种药，说是要搞研究，我就给她了。”飒也根本就不清楚两家要这药打算做什么，他没道理不给。 韩夫人的一颗心是彻底沉了下去。 “到底是什么药啊？”姑姑急了，而一旁的姑父，面色越来越阴暗。 倏地，姑父揪住飒也的衣领，质问：“是不是让通灵眼失效的药？你把那药给了欧阳家让他们害欣怡？你是何居心？” 通灵眼……失效……的药？ 姑父的话就像一条鞭子，狠狠抽打着欣怡的心。 韩家接受欣怡跟嘉煜在一起的条件就是她的通灵眼。 而现在…… “玉清，住手！”韩夫人厉声喝住姑父，“高濑君是不知情的，想来他也是被欧阳家利用了。” 韩夫人沉痛地闭上眼，这事怪她，如果她当初没有让高濑家族研制这种药的话…… “可是，即便欧阳家有这种药，他们又是如何骗欣怡喝下去的？”姑姑问。 没错，这才是问题所在。大家看向欣怡，却发现她面如土灰，头也渐渐低了下去。 现在，欣怡总算明白，当她眼睛痛得要死时，吕伟那逃避的眼神是为何。 她的心快要碎掉。 被信任的好友背叛，任谁也承受不住这份打击。何况，代价还是这样惨重。 原来他们的情谊在金钱面前，竟然是这样不堪一击。 姑姑说要去找那个吕伟和欧阳家算账，被姑父拉住。事到如今，找他们算账又有什么用？ 仿佛失去魂魄的木偶般，欣怡机械地问：“那么，我的眼睛……是真的看不见灵了吗？” 没错，这才是最关键的。 飒也马上召出他的式神，然而，欣怡什么也看不到。 高濑家族的制药技术号称当世一绝，这本是荣耀，在这里却成了莫大的讽刺。 飒也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只是这一声声诚恳的致歉，已经传不进欣怡的耳朵里。 他们都知道，丧失通灵眼可不是丢手机，不是找一找就能找回来的。 气氛变得难以名状。 良久良久，欣怡缓缓抬起头，眸中无光，她缓缓摘掉手上戴着的订婚戒指，颤抖着将它交到韩夫人的手里。 她的动作极慢，每往前伸一下，心就如被刀割一下。可她还是缓缓地将戒指交了出去。 现在的她，已经没资格拥有这枚戒指了。 欧阳瑾慧为什么设计她喝下这药，她大概也明白了。这是欧阳家对她的报复，对嘉煜的报复。 可是现在她忽然发现她的心情竟然是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一潭死水。 因为，她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再掀不起波澜。 “慢着，欣怡！嫂子……”姑姑急忙看向韩夫人，但韩夫人只是沉痛地摇了摇头。 祖训不可违。她……也没有办法。 接过戒指，韩夫人说：“孩子……” 欣怡却不让韩夫人把话说下去：“夫人，我会跟我的父母说，主动把这门婚事退掉。绝对……不让您在嘉煜面前感到为难。”说完这句，欣怡深鞠一躬，起身要走。 她这人性子就是这样，如果她哭一哭、闹一闹的话，或许韩夫人还是会妥协的，毕竟她的儿子，把这位姑娘的一切都“要走”了。 可是欣怡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韩夫人的手伸出去，又缩回，挽留的话又吞了回去。 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说，儿子和这位姑娘的缘分，已经到了头。 姑姑和姑父把欣怡送回了学校。 路上，韩莹好几次都忍不住要说话，却都被姑父按住，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是往这孩子的伤口上撒盐。 “欣怡……”看着欣怡落魄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姑姑终于忍不住去掐自己的丈夫，“你干嘛拦着我？这根本就不是她的错！大嫂不能这样对她！” “……如果你是大嫂，你会怎么做？你要想一想大嫂的立场，别忘了，你姓韩。” 姑姑怔住。 ……是啊，她姓韩，所以她的优先考虑不是吴欣怡，而应该是韩家。 姑姑握紧双拳。 难道上天真的要这么捉弄人？难道这就是这两个孩子的最终命运？ 姑姑苦恼地揉着眉心，自言自语：“老天爷，你既然要让他们相遇，为什么又要生生拆散？” 嘉煜啊嘉煜，为何你要生在韩家，为何你要姓韩？ …… 欣怡打开房门，看着这间充满他们回忆的温馨房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下。她靠在墙面，又缓缓滑落蹲在了地上。 流在脸颊的，是泪；留在心里的，是伤。 时钟指向六点，暮色垂危，嘉煜也该回来了。 必须在他回来前，离开。 她又重新站起来，冲到卧室，去收拾她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嘉煜考虑的很周到，采买的很齐全，属于她带来的，左右不过几件衣服而已。 当初是轻轻地来，现在却做不到轻轻地走。 打包好衣物，她蹒跚着进入书房，墙壁上挂着那幅《嘉煜骑欣怡》非常醒目。画框是用紫檀木装饰，异常牢固，能够妥善保护好装裱的画。 拿去装裱的时候，老板说：“您一定爱极了这幅画。很少有人肯花这么昂贵的价钱用这么好的木料来装裱一幅漫画的。”一般而言，都是橡胶木、水曲柳、柳安、松木，稍微好一点的，是柚木、酸枝木、花梨木、红檀木等。 嘉煜是很珍惜。也许他爱极的不是这幅画，而是这幅画上画的那个人。 欣怡摩挲着画面，指尖轻抚着嘉煜那奴役她时，那副略微邪佞的表情，她突然把画摘下来，高高举起！……却没有狠狠摔烂，高举的手在空中停了很久，又缓缓落下。 画完好无损，她终是没有把画毁掉，断去这最后的念想。 这幅画已经是他的，如今她又有什么权利去毁了他的东西？ 她对着画上的嘉煜说：“等你知道以后，你或许会恨我的不辞而别。可是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勇气再面对你了……” 没有勇气在你面前，说分手。 她最终还是离开了这间充满他们回忆的房间。房门关上的一刻，她的心门也已关上，他们之间的那些回忆就在她的心底被重重封印。 对不起，嘉煜，我已经，不能再爱你了…… 第111章 §§111君已陌路 九千九百九十。 将近两年的漫长奔走所达成的数字，过去只单纯是完成“万魂”的一个数字，而现在，却是承载着他与她对未来的希翼。 “还差，十个……”嘉煜喃喃，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要把内心的喜悦与欣怡分享！她知道了，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是属于韩家的完胜！多么幸福完美的胜利！ 想着想着，嘉煜突然奔跑了起来。 时至七点，天色已暗，各家各户已点起了灯，明亮的路灯和两旁的街景在嘉煜眼前不停交错着。 想着要赶紧回家，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也许她会因为这个消息走出欧阳瑾瑜带给她的阴霾。 然而他的家却是漆黑一片，用钥匙打开门，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的喜悦之心便渐渐变成了忧心。 为何这么晚欣怡还没有回来？ 去打她的手机，回音却是：“您拨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难道还在跟同学玩？ 被瑾瑜伤害，她的情绪就一直低落至低谷，夜晚，他抱着她入睡，发现她被噩梦侵蚀，身体在他怀中瑟瑟发抖，他的安慰不起作用。当白天接到她同学的邀请时，他想，也好，或许可以让她稍稍转换下心情。 如果能让她心情稍微缓和些，他倒是也不介意她玩到晚归。 八点，还是不见她回来，电话也依旧是“您拨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嘉煜坐在沙发上，心里渐渐涌起了恐惧。 九点，他是再也坐不住了，拿上冥界的衣袍，外出寻找。 他把自己能想到她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却都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您拨的用户忙，请稍后再拨。” 手机屏幕显示时间：11：22分。 或许她已经回家了。 嘉煜火急火燎地跑回家，屋子里依旧是空无一人。 他现在的心很乱，他的心从来没有这么乱过。他现在已经想不出该去哪里找欣怡了。 这种时候他真后悔，为什么之前没有留下她室友的电话？如今这个时间，他也不方便跟教务处或是学生会认识的人查询宿舍长她们的电话。 他现在只有等，也许她只是玩的忘记了时间，也许过一会她就会回来了。 嘉煜身体埋在沙发里，手撑着头，思维完全被混乱充斥。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时钟嘀嗒的声音，时间正在一分一秒无情流逝。 他也曾经熬过漫漫长夜，在黑暗中咀嚼孤独，但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折磨着他！ 时间被拉得像刀锋一样细，他的冷静也渐渐崩盘。 这时手机忽然响起！他看也不看就接起：“欣怡！” “……是我。” 母亲有些忧心的声音。嘉煜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希望所涌现出的热度在一瞬间又被浇灭。 失望。 “欣怡不在你那吗？”韩夫人的声音显得非常小心翼翼，她十分注意揣度自己的语气，只怕一不小心会刺激到儿子。 “从中午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他的声音充满焦虑。 “是么……”韩夫人深吸一口气，这么说，那孩子没有对他说。“儿子，妈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要保证，你听了以后绝对不许冲动。” “……” “傍晚的时候，欣怡已经跟我退掉了你们的订婚戒指……喂？你在听吗？嘉煜！？” 手机从手中滑落，“啪嗒”摔在了地上。 母亲后来好像还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呢？——嘉煜一句也没听进去。 脑中，一片空白。 …… 天空渐渐露出了鱼肚白。 好不容易盼到了周六可以轻松一下，但欣怡的宿舍完全没有可以称为“轻松”的气氛。 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昨晚欣怡忽然提着行李回来，只说了一句：“我跟嘉煜已经分手了。”然后就往床上一倒，头埋在枕头里什么话都不愿意回答。 三人面面相觑。 本来她们三个想在宿舍玩游戏玩一通宵的，结果却都早早睡了。 早上，宿舍长第一个醒来，下地，扒到欣怡床边看，她还是那样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头，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欣怡……”宿舍长轻轻摇晃了她一下，她也不理。 另外两个也从床上爬起来，一脸忧心地看着，宿舍长只好对她们耸了耸肩。 这两人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分手就分手？ 叹了口气，然后比划着手势，让大家跟平常一样，该干嘛干嘛。 她们洗漱完，开始打开各自的电脑，只是声音开得非常小，也没有去打游戏，只是随便点了几个电视剧或电影跟那打发时间。 或者说，她们只是想让这屋子的气氛变得没那么压抑。 关键是看欣怡那个样子，她们哪里还有打游戏的心情？ 天已大亮，隔壁的宿舍或是楼下，偶尔会传来其他同学喧闹的声音，每当这个时候三个人都会往欣怡的方向瞅瞅，看看她有没有动静。 她就跟死掉了一样，一动不动。 韩剧姐忍不住走到她床前，轻声问着：“欣怡……你吃不吃早点？想吃什么我帮你买回来。”她这么说着，借机去掀开欣怡罩着头的被角，发现她一双眼已经红肿的像个核桃。 欣怡终于动了，把头往里面一偏，把后脑勺留给韩剧姐。 韩剧姐放下被子，扭头对那两个观望的对着口型：“她哭了。”她不敢出声，怕她们看不懂，她还用手在自己眼睛比划了一下，效仿着流泪的动作。 那两个叹气。爱的死去活来的，无端端分手，能不哭么。 韩剧姐悄悄离开了欣怡的床，还顺势拿走了她放在枕边的手机，在那两个面前得意地晃了晃。 那两个马上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干得好！” 欣怡打死都不肯说，那么如今，就只有问问韩学长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三个人围在一起，赶忙滑动解锁屏幕，想着调取韩学长的电话簿，可是在“输入密码”那里却犯了难，韩剧姐输入欣怡的生日，却显示“密码错误”。 完，她竟然换密码了。 韩剧姐把能想到的数字组合都按了一遍，甚至连“1111”这么白痴的密码都按了，当然，没一个是正确的。 她的手机密码换成了嘉煜的生日，而这三个……怎么可能知道韩学长的生日是哪天！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隔壁宿舍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尖叫声，那高昂之音吓得韩剧姐差点没拿稳欣怡的手机，随着这声尖叫的带动，又有更多宿舍相继发出叫喊声，相互呼应，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女生宿舍楼。 韩剧姐不耐：“干什么？干什么？地震啊？地震啊？” 宿舍长打开阳台门走出去，想看看其它屋究竟在发什么疯，结果她刚一到阳台，又立马如惊兔一般蹿了回来。 “见鬼了？”yy姐狐疑地看着宿舍长。 宿舍长连忙摆摆手，然后示意她们两个去阳台看看。 韩嘉煜就站在她们的宿舍楼下，正对着她们这间宿舍抬着头，看样子他已经站了好久，挺拔的身影却是说不出的落寞，空洞的眼神一直注视着窗子，而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 恐怕他是给欣怡打了一整晚的电话吧。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消极的韩学长，如果真的同意分手，他又何必那个样子守在欣怡的宿舍楼下？ 触及到他哀恸的视线，那两个条件反射之下立马也缩了回来。 不对啊？yy姐转念一想，她们不是正愁找不到韩学长吗？ yy姐又跑到阳台上，嘉煜也看见了她。yy姐刚想高呼嘉煜的名字，马上被宿舍长捂住了嘴。 宿舍长手指往后比划，意思是你顾及一下欣怡的心情。 欣怡要是愿意见嘉煜，就不会把嘉煜的号码拉到黑名单了。 那怎么办？yy姐用眼神询问。 对了，手机！yy姐打了一个响指，去开欣怡的电脑，用浏览器打开欣怡的icloud。浏览器自动保存着她的账号和密码，yy姐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通讯录，得到了嘉煜的电话号码。 苹果这个功能真是好极了！只要同步过，即便手机数据没了，也可以从官网上的icloud里找回来。 yy姐迅速记录下嘉煜的号码，然后拨通了他的手机，可是，他不接。 现在的嘉煜，只肯接欣怡一个人的电话。 yy姐干脆站到阳台上，把门一关，看着楼下的嘉煜比划着手势，意思电话是她打的。 这一回，嘉煜接了。 “韩学长，你们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分手？” 她们的宿舍在二楼，这个距离不难看清嘉煜的表情。 他的眉头微皱，看得出他对“分手”这个词非常抵触。 “我从来没有说过跟她分手。”他说。 “那欣怡她……” “能让我跟欣怡说几句吗……” 嘉煜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一朵枯萎的花苞，在寒风中随时会摇摇欲坠一样，惹人心疼。 yy姐进屋，走到欣怡床前，在另外两个的注视下按下了免提，手机凑到欣怡枕边。 “欣怡……” 嘉煜疲惫的声音响起，她们看到，欣怡的被子微微颤了一下。 而另外三人屏息，谁也不敢破坏这两人之间的气氛。 “回来吧。” 躲在被子里的欣怡，为了防止自己哭出声来，一直咬着自己的手。嘉煜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他什么时候用这种乞求的口气说过话？他为了她，自尊可以不要。可她——已没有这个资格。 “回来吧……”这一次，他的语气听起来，竟然像在哭，“回来我身边。” 你知道的，我不能没有你。 欣怡止住发颤的身体。……回来？当如何回来？她已经没资格做韩家的媳妇，难道还要嘉煜为了她，跟家族反目吗？ 欣怡忽然大嚷：“拿开！我不想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更不想再见到他的人！拿开！” 一时间，大家都怔住。 她的口气充满了厌恶与决绝，如果不是知道电话那头是嘉煜，她们还以为那是欣怡的仇人。 yy姐只有把手机拿开，关掉免提，小声说：“学长，对不起，我……”这下就连世故的yy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电话那头，嘉煜沉默了好久，而她们，没人敢走到阳台上去看他此时的表情。 “……这样啊……”良久，他出声，“她累了，不要打搅她了。” “学长……” “你，你是李雪晴吧？你……能下来一趟吗？” yy姐震惊了，从没想过会被韩学长记住自己的名字。他又是为了谁，才会记住她们三个的名字？ yy姐急忙换掉睡衣，跑下楼，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碗白粥，粥还是温的，对欣怡这种怕烫的猫舌而言，刚好不过。 欣怡已经起来了，站在阳台门前，不敢跨出，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外面怔怔。 嘉煜已经不在楼下。 对不起，嘉煜，如果可能，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你分毫……可是我只能这样做，让你对我失望，对我死心，这样你才能继续你的生活。 “欣怡，你一直都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刚去食堂给你买了点粥，趁热喝点吧。” 欣怡悲伤的视线收回来，落在那碗粥上，又对上她们三人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坐下，喝了一口。 她忽然停住，泪珠又一连串流了下来，与粥混在一起，稀释。 粥有放白糖，她很少在学校喝粥，所以除了她的父母，就只有一个人知道她的喜好。 “欣……欣怡，再喝点吧。”yy姐看她突然停下，连忙说。 “不要说这粥是我带来的。” 她下楼的时候，韩学长这么叮嘱她。 “她肯定没吃东西。” 学长当时的表情……yy姐永生难忘。 而欣怡看着那碗粥，已是泣不成声。 第112章 §§112酒慰伤悲 第二天，同样是那个时刻，同样是在她们的宿舍楼下，嘉煜就站在不远处，痴痴地看着欣怡她们宿舍的那扇窗。 他可以看见她的气，如今他只有通过去看她的气，来睹物思人。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几番几思量，还是相思好。” 可是今天却下着雨，雨势很大，他却连一把伞都不撑。雨点打在嘉煜的身上，就好像一粒粒石子，他的衣服很快被大雨浸透，雨水自他头上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流过他的脸，流过前襟，顺着他的心口位置蜿蜒而下。 韩嘉煜本来永远都是衣冠得体、风度翩翩的，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他给人的印象都像是一棵临风的玉树，雅人深致，一尘不染。 然而现在，他却是如此颓唐，如此狼狈。 大雨无情地冲刷着他，很冷，很冰，可是他却全然感觉不到。 yy姐撑着伞跑了下来，赶紧为他遮住雨。“学长，你……”她咬了咬牙，决定将心狠下来：“你不要再来了，她是不会见你的。而且你老是这样出现在我们宿舍楼下，会让欣怡在其他学生面前很难做人的。” 昨天也就罢了，今天这样大的雨，他竟然连把伞都不撑就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都知道他跟欣怡谈恋爱，别人又会怎么想欣怡？ 不管怎样，三人组还是站在欣怡这边的，因为欣怡是她们的好朋友，而韩嘉煜，就只是学长而已。 嘉煜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才沙哑着嗓音问：“欣怡她……她还好么？她有没有说什么？” 有，昨天不知道是欣怡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悲伤，还是被她们三人“严刑逼供”，总之，她把能说的都说了出来，包括跟瑾瑜那不堪的一夜。 三人听后，久久不能出声。要一个女人家说出这种事，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 “就算嘉煜嘴上说着不介意，心里也终归是要有个坎儿的。”她说。 通灵眼的事她不便跟室友提起，只是说了一句她已经做不了韩家的媳妇。那么，长痛不如短痛。 她们三个自然相信嘉煜的为人，可是如果欣怡已经这样决定了，那她们也只会无条件站在她这边。 谁让，她们是好朋友呢？ 所以yy姐只能在心里对嘉煜说：“对不起。” 嘉煜的眸色瞬了瞬，终是渐渐黯淡了下去。“是么……”他抬眼，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深深的一眼，然后转身，消沉地垂眸，合上眼，动身。 “学长！这把伞给你！” 可是却被嘉煜轻轻拂开，他就这样顶着雨，消失在氤氲的水雾中。 yy姐扭头，发现欣怡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身体也被雨水打湿，可她似乎也全然感觉不到，只是痴痴地望着嘉煜离去的方向。 “你们两个真是……” yy姐赶紧给她支上伞，这两人是都不要命了么？ 雨水打在伞面上，尖锐的喧嚣，终于打破了欣怡心中死一样的寂静。她环抱双臂，喃喃着：“好冷……” 雨很冷，冷得人心都凉透。 乐莫乐过新相知，悲莫悲过生别离。 雨水注定冲刷不掉心中的悲伤。 那么，酒呢？ 夜渐深。 嘉煜忽然找文晖和杨阳喝酒，还要喝到烂醉如泥、一醉方休，把他俩都吓一跳。嘉煜一向自制，很少放纵自己豪饮。 可是今天，他却恨不得把自己泡在酒缸里，淹死他完事。 酒是在嘉煜家里喝的，文晖带了两瓶五粮液来，这还没多长时间，就被嘉煜一人干下去半瓶。 五粮液以“香气悠久、入口甘美、入喉净爽”而闻名于世，可是嘉煜喝着却觉得又苦、又酸、又涩，若不是想一醉解千愁，他根本就喝不下去。 也许是因为他的心现在是又苦、又酸、又涩，受心境影响，一切就都变了味。 起初文晖是用酒盅给他喝，可他嫌太小，竟然让文晖去厨房里拿三个碗来。 文晖这辈子都没用碗喝过酒，不是内蒙人惯用的银碗，而是真真吃饭的饭碗。一直默不作声的杨阳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却罕见的凄怆：“这是将老大逼上梁山了么？” 土匪的喝法，颇有武松三碗不过岗的架势。嘉煜嘬死，另外两个人可受不住。 他们知道，嘉煜这是想快点喝醉，只有真的醉了，醉到什么都不清不楚了，才不会觉得心痛。 可惜嘉煜再怎么猛灌酒，都不能喝到真醉。因为他心里的伤太深，痛太烈，“疼痛”本来就能让人保持清醒，就算喝到烂醉如泥，“痛”得不到治愈，依旧是没有用的。 文晖就一直跟他说话，想方设法让他的注意力转移，让他去想别的事，不再去想吴欣怡。 可是无论文晖说什么，嘉煜还是没有办法停止想她。 只因“吴欣怡”已经被他融入了心里，融入了他的骨髓里、血液里，已经和他的灵魂纠缠在一起。 除非他死了，否则他又当如何摆脱他的心，他的骨髓、血液，摆脱他的灵魂？ 酒一碗一碗的被他喝下肚，嘉煜的面色看起来，简直就跟死人一样，他精明的眸子再无光泽，空洞洞的，只会盯着自己的酒碗。 他的酒已下去一斤，杨阳一只脚蹬在座椅上，酒没兴趣喝了，一直在嗑着瓜子看着嘉煜，忽然就按住嘉煜的酒碗，阻止他继续喝下去。 杨阳知道自己的舌头太毒，怕张口又刺激到嘉煜，眼神示意文晖。 文晖就叹气：“老大，我觉得你有必要跟嫂子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也许你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 嘉煜摇晃着，醉眼惺忪，缓缓道：“她……都不愿意见我……我又何尝……” 他又要去够酒，杨阳板着脸伸腿，修长的腿横在他面前，小腿使力顶住他的身子不让他动。两股力道相抗衡，结果嘉煜身子一歪伏在了桌子上，酒碗打翻，浸湿了他的脸。 清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已分不清到底是酒水，还是他的泪水。 这一酒碗打翻，也不知是将他浇得清醒了些，还是让他更醉，他伏在桌面上不起，口里喃喃着：“……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杨阳：“……” 文晖：“……” 二人对视着。 “……欣怡……欣怡……” 杨阳实在看不下去了，认识他四年多，什么时候见他这样颓废过？还是为了一个抛弃他的女人。 男儿应当志在四方，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把自己搞得如此颓丧？ “起来！既然她已经抛弃你，就不要再这么没出息地想人家！” 嘉煜却像失了魂般，口中只是在反反复复唤着欣怡的名字，杨阳的话他根本听不见。 毒舌狂暴了，唉，文晖叹气，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知道杨阳也是为了朋友好才说这话，可是杨阳毕竟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又怎么体会得到嘉煜现在的心情？他这么说，无疑是又在嘉煜的伤口上捅了一把刀。 嘉煜会伤成这样，只因他爱吴欣怡，爱得太深太刻骨。 文晖拦住杨阳，让他少说两句。 “那你说怎么办？”杨阳发飙，“就看着他这样半死不活下去？韩嘉煜！这样！半死不活！这还是他吗？为了一个女人，他变了！变得像条丧家之犬！” 唉……这毒舌毒起来还真是不留情面。 “我看我们去找嫂子谈谈。” “要去你去！……我怕我管不住我的嘴。”杨阳暴躁地说，“再说我们这几个人里跟她关系最好的就是你。”杨阳掏出手机，冲着嘉煜醉倒的样子很不客气地拍了一张照，“让她看看！她把她老公整成什么样子！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心疼！”他的手重重点着自己的心口，“嗯？问问她，这！会不会疼！” 杨阳越说越气，脚踹着一边的椅子腿撒气。 ……也是，他那张嘴一毒起来，还真是男女平等。 文晖发微信约欣怡出来见面谈一谈，本来没抱希望，毕竟她连嘉煜都不愿意见了，何况是他？结果五分钟以后，欣怡回话说可以。 文晖高兴汇报：“嫂子约在明天中午！” 杨阳：“……”咬牙切齿，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嘉煜还在唤着欣怡的名字，文晖看着嘉煜：“他该怎么办？” 杨阳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扳嘉煜的身体，“怎么办？当然是给他弄起来！让他滚床上休息去！难道还真让他死在这？” 两个大男人手忙脚乱扶嘉煜起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帮他换掉脏衣服，然后把他抬到床上。 杨阳气喘吁吁：“等他明天清醒了，一定让他给我涨工资！” …… 天亮了。 嘉煜自浑浑噩噩中醒来，宿醉让他的头就快要裂开，他完全记不起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也记不起他是怎么回的家，怎么躺上的床。 手胡乱地摸索着，忽然！他摸到一只手，霎时清醒了一半。 欣怡？ 他急忙往手边看去，发现杨阳在身边睡着，近乎咫尺的脸让嘉煜错愕了几秒，然后手揉着眉心，气恼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扔到杨阳身上，扶着脑袋下了床。 头还是有一些胀痛。 渐渐想起来了，昨天他有叫那两个家伙陪他喝酒。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看来另一个家伙在厨房。 嘉煜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看着空空如也的茶几。连杯白开水都没准备，如果是欣怡在家的话…… 欣怡…… 扶着眉心的手覆上了双眼。 欣怡。 颤抖的心将嘉煜紧紧围住。 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欣怡……” “呦！醒了啊？”文晖端着一份炒面出来，“工作狂的生物钟还真是可怕。” 喝成那样，还能这么早醒过来，佩服佩服。 覆在眼皮的手缓缓移开，茶几上那盘炒糊的炒面呈现在眼前。 满屋子都是一股糊味。 嘉煜抬眼：“我老婆闭着眼炒都炒得比你好。” 文晖没有发飙，而是被他一句“我老婆”震到说不出话来。 是还没醒酒？还是习惯了这么说？文晖在想，他该怎么接这句话。 短暂的沉默。 嘉煜看着他眯了眯眼，忽然说：“去把里面那个喊起来，去公司。” 跟蓝方闹翻，老爸也在等着听他解释缘由，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处理。安抚股东、各种协调善后……足够他转移注意力，暂时麻痹心中的伤痛。 “呃，老大，下午能不能准我半天假？” “干什么去？” “你看我们大四生马上就要毕业了，我得帮老爸做做毕业典礼的准备工作。” 文教授么？嘉煜叹气：“记得典礼是在下周五？” 如今，他还有参加毕业典礼的心情么？ 嘉煜挥了两下手，意思是可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 文晖等着他的下文。 他垂眸，目光黯淡下去。“算了，没什么……” 文晖就从嘉煜这没有表达完的语句里得知，他对她，果然还是不能放下。 第113章 §§113口不对心 嫂子呢？ 嫂子是否也还爱着嘉煜？也还是不能放下？ ——应该是吧。文晖看着同样憔悴到不成人形的欣怡，叹了一口气。 “嫂子，能不能告诉我，你跟老大到底是闹的哪出？” 她一双眼空洞，自在咖啡厅碰面到现在，她始终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仿佛坐在文晖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坏掉的木偶。 时间就在这样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文晖终于又叹了口气，一边搅拌着自从进店还未喝一口的摩卡，一边好像自言自语般说着：“……嫂子，一个人若是老把心事憋着不说，时间长了会憋坏的，如果你还觉得我是你的朋友，不妨跟我说说。” “……嘉……还……吗……” 他忽然停下动作，住了嘴，看向欣怡，看向她嚅嗫的唇。她还是面无表情，还是像个坏掉的木偶一般，可是，刚刚那不属于勺羹搅拌和他自言自语的第三种声音，确确实实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尽管，声如蚊鸣，但，文晖还是隐约听到了。 “对不起，嫂子，你能再说一遍吗？” 欣怡空洞的眸终于动了动，只是眸中无焦，仿佛是透过文晖，在遥望着远方，一个她根本触及不到的地方：“……嘉煜……他……还好吗……” 文晖这回身子前倾竖起耳朵，将精神力超长集中才勉强听清她这句话，听完，他坐正，轻轻摇摇头：“他很不好。……你应该知道他对你的感情，你觉得在你跟他说分手以后他还会跟平常一样吗？” 木偶又不动了，空洞的眼又不知道看向了哪里，但是文晖直觉，她在听。 于是他接着说：“他昨天喝了不少酒，喝到烂醉，喝到脑子都不清楚，可是他的嘴里却一直叫着你的名字，叫着‘欣怡’。” “……” “嫂子你知道吗？我跟他认识十几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哭。” “……” 怕她没听进，文晖又重复了一遍：“嫂子，嘉煜他哭了，因为你说要离开他，他哭了。” 欣怡一双眼空洞，还是无动于衷。 文晖抿了抿唇，这女人真是要把他逼疯！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道理相信她不会不懂。她怎么在听到一个那么骄傲的男人为她流泪、为她伤心欲绝时，还能无动于衷？ 杨阳的那句：“让她看看！她把她老公整成什么样子！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心疼！”盘旋在脑海，文晖在犹豫，犹豫要不要把嘉煜像滩烂泥一样伏在桌子上流泪的照片给她看看。 文晖紧紧攥着手机，内心挣扎一番，最后还是叹息一声，将那张照片删掉。 她精神状态不好，他是来解决问题、劝他们和好的，而不是来羞辱、刺激她的。杨阳的做法有些偏激，文晖觉得不可取。 “嫂子啊，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种狠心的女人，我想知道你的苦衷，你会那么样对嘉煜，总得有个原因吧？” 欣怡忽然抬起了眸，看着他，一字一字道：“晖哥，今天答应跟你见面，只为一件事。” 她的声音听起来竟会是那么遥远，仿佛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文晖支着身子听完又坐正，急忙说：“你说！” “请你帮忙照顾一下嘉煜，他……并不是那么会照顾自己的。” 文晖眨了眨眼：“你来照顾他不是更好吗？他只需要你的照顾。”他一个大男人，怎么照顾他？“嫂子，今天早上他还说起你，你知道吗？我难得下厨给他炒了一碗面，他竟然嫌弃！他还说你闭着眼做得都比我做的好吃。” 这算重拳出击了吧？文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举动，看看她有没有一点点的感动。 可是，她只是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再见他了，我们……结束了。” 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文晖扶额：“所以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一个仿若大提琴般低沉的声音说道：“——因为她现在跟我在一起！” 文晖看着来人，表情先是错愕，然后又变得愤怒。 欧阳瑾瑜坐到欣怡旁边，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直视着文晖的愤怒。 欣怡没有动。 文晖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扫视，怎么也想不透这两个人怎么会走到一起的，他双手重重地砸向桌面，沉声：“这不可能！” “不可能？”瑾瑜轻笑一声，温柔地凝注着欣怡：“宝贝，你告诉他，我们现在是不是在一起？” 欣怡终于动了，机械地说着：“是。” 文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霍然站起，双拳紧攥，死死盯着欣怡。 “……吴欣怡，欧阳瑾瑜说的是真的？” “是。” 瑾瑜得意地握起欣怡的手，与她十指紧扣。她，并没有反抗，任由他握着，也任由他将手放在他嘴边，亲吻。 情侣间再自然不过的亲昵动作。 可是只有瑾瑜知道，被他握住的这只手，颤抖的有多么厉害，如果不是被他用力握住，或许她的骨头都会颤碎。 “你！……你好，你们，很好……” 难怪蓝方最近总是在插手宏煜的事，难怪嘉煜会一反常态突然攻击蓝方！原来……原来…… 是因为这女人？ 瑾瑜护在欣怡身前，直勾勾地看着脸色铁青的文晖：“回去告诉韩嘉煜，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和她的生活。” 文晖冷笑！他现在更要庆幸没有把嘉煜颓废的照片给她看，他们看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嘉煜的愚蠢呢！ “吴欣怡，你够狠！” 文晖一字一字咬出这几个字，然后愤愤离去。 咖啡厅又恢复成了安静。 欣怡忽然抽出被瑾瑜握住的手，没有血色的脸终于有了情绪波动。 瑾瑜看着她，柔声：“欣怡，让我照顾你。” 他去扳她的身子，想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可他刚一碰到她的肩，就听她嫌脏的口吻说：“……别……碰……我……” 他的手又缩了回去。他叹气：“让我照顾你，韩嘉煜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韩嘉煜给不了你的，我也能给你。欧阳家的儿媳……没有那么多规矩。” 不需要她有通灵眼，只要是他喜欢的，家族里不会有人说“不”字。 “接受我的爱，让我来照顾你。” 欣怡一双空洞的眸忽然又有了光！她狠狠瞪向瑾瑜，瞪着这个始作俑者，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与憎恨之意。 她忽然朝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过去！她恨不得咬断他的手臂，啖他的血肉！瑾瑜吃痛，想推开她，对上她充满恨意的眸时，又停下，就那样任她咬着。 “忘了韩嘉煜，爱上我，就那么难吗……？”他的语气里，竟然透出一丝疲惫之意。 爱上他？呵，根本不可能。就算她已经不能和嘉煜在一起，也不可能爱上这个人！永远不可能！ 她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我……恨……你！” 一字一字，直指他心！ 恨他吗？瑾瑜就像没有引擎的汽车一样渐渐脱力，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也好。 “你说过，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刻骨铭心，是另类的两相折磨，只要能被你记在心里，那么恨我又何妨？” 欣怡忽然松开了口，怔住。 你的心里，终于不再是只有韩嘉煜一人了。 “欣怡，我会等你，欧阳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他知道她现在不想看见他，他起身，看了她一眼后离开了咖啡厅。 直到瑾瑜离开，欣怡紧绷的弦才终于断开，她伏在桌面上，默默地流泪。 比起欧阳瑾瑜，她更恨她自己！她恨不得把自己剁成泥、烧成灰。可即便如此，也无法挽回对嘉煜造成的伤害。 她终究，是负了他。 “蜡炬成灰泪始干”，蜡炬未成灰，泪却已经干了。 …… 办公室里，文晖在大发脾气。他人一向随和，突然性情大变，员工们是百思不得其解。 文晖的下属呈文件给嘉煜批阅，顺便报告了这件事。 “喊他来我办公室。” 文晖在他面前，脾气还是收敛了些的，可是越想越替他感到不值，越想越气，发上指冠，脸皮都快憋成了紫薯皮。 于是嘉煜就见到了一个活脱脱的黑脸张飞。 嘉煜静静地看了文晖好一会儿，才缓声说：“……你见到欣怡了？” 他怎么知道的？文晖一惊，气焰霎时就蔫了下去，低着头，不敢与嘉煜对视。 嘉煜长长吁了一口气：“欣怡都跟你说什么了？” “我没见着她。” “那就把头抬起来。” 文晖抬起了头，左瞧瞧右看看，就是不去看嘉煜。 “……她是不是跟你说不会再回我身边了？” “她当然不会再回你身边，她已经跟欧阳瑾瑜在一起了！” 说完，文晖捂嘴，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他嘴怎么就这么快？这下，更不敢去看嘉煜了。 欧阳瑾瑜这个名字从文晖嘴里蹦出来嘉煜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你被欣怡骗了。”良久，嘉煜出声，音色相对平静。 “骗？”文晖又跳了起来，“他们两个的手都挽在了一起！这样！”他十指相扣，在他面前比划着。 “那欣怡有没有当你面说她爱欧阳瑾瑜？” 文晖直接冲到他办公桌前，双手重重砸在桌面上，大声：“是不是我昨天那两瓶酒给你脑子灌秀逗了？都拉手了，还用得着说‘爱’？……是不是他们俩亲个小嘴你才能相信？” “是。”嘉煜看着他，“欣怡主动吻了别的男人，我才信。不然——”他站起来，友好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就是她在骗你。” 文晖怔了怔，仔细去回想当时的情景。论对欣怡的了解程度，终究是嘉煜多一些的。“她……干嘛要骗我？” 嘉煜苦笑：“……这我也想……”他忽然停住，等等！欧阳瑾瑜？嘉煜突然说：“你去查查，xx银行最近有没有人事变动。” “xx银行？” “啊，就是我老丈人。” 事到如今，他还是叫吴父“老丈人”。 文晖本来想吐槽他，可是下一瞬间，他也明白过来了：“你的意思是……欧阳瑾瑜……要挟嫂子？” 嘉煜谨慎地点点头：“很有可能。” “如果这样，嫂子干嘛不跟你讲？就算蓝方吞了孙氏势力扩大，但宏煜也还是能跟他们抗衡的！” 嘉煜笑得就有点落寞：“她就是这样的性子，我有什么办法。” “好好！我马上去办这件事！”文晖刚准备走，又突然停下，“那个……下周的毕业典礼，你……” “我会去。另外，你再帮我办一件事。” 第114章 §§114一念执着 学校的大礼堂聚满了人。 本周，是各系大四生毕业典礼周。 人性化的学校，考虑到平常系与系的互动，校方没有把各系的毕业典礼安排在一天，而是相互错开，可以彼此送行。 而今天，正是软件系的毕业典礼。 不只是软件系的学生，其他系的学弟学妹们也来了，他们知道，今天是韩嘉煜毕业的日子，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 欣怡和她的室友很早就到了，却选了很靠后很靠后的位置。这里，从舞台上看，根本看不到她们。 这正是欣怡想要的，今天来，只是远远为他送行，她并不想被他发现。 等待典礼开始期间，同学们说说笑笑随意聊天，就只有她呆呆地靠在座椅上，三个好友担心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空洞的目光是望向哪里，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成不变地流动着，可是属于她的时间却在那个雨天彻底停止了。 现在的她，说成是行尸走肉也不为过。 从刚刚开始，大礼堂的音箱就一直在循环播放一首日文歌曲，引起了不少学生的兴趣。通常，等待典礼开始期间，工作人员是会播放一些舒缓的钢琴曲或是迎宾曲来带动一下现场的气氛，其他系的毕业典礼也有放音乐，不过都是放的迎宾曲，就只有软件系得到了特殊待遇。 这个“特殊”有点奇怪，系主任怎么会允许放日语歌的？ 现在手机软件里都有“听音识曲”这个功能，于是大家就纷纷掏出手机去查这首歌。青山黛玛的そばにいるね（在你身边），当三人组看到软件上显示的歌词时，她们终于明白了放这首歌的用意。 “欣怡。”yy姐看向她，“这首歌，是韩学长放给你听的。” 在这所学校，除了韩嘉煜，还有谁有这个能力，能让校方在毕业典礼上放指定曲目？ “韩学长”这三个字，让欣怡原本停止流动的时间再次启动。yy姐没有放过她眼中的动摇，照着手机上的译文，逐字逐句，念给她听。 你的事情 我至今仍在思念着 不管时间如何流逝 我仍然在你身边，宝贝 即使分别 在我的心中我们还是一直在一起的 可是还是感到寂寞 所以，快点回来，宝贝 我就在这里 哪里也不去，只等着你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所以请别担心 不管距离多么遥远 这份心情都不会改变 想说的事情你都明白吗？ 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 “……别念了……” 欣怡痛苦地捂住耳朵，泪水已浸透了她的前襟。坐在旁边的宿舍长搂住她消瘦的身子，安抚着她。 这首歌的歌词正是嘉煜想对她说的话，可是那一句一句对她来说却像是毒蛇的尖牙，毒液蔓延，在侵蚀着她的心。 他在等她，可是自她通灵眼失效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已经无法挽回。 悔恨，悲哀，无助。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跟嘉煜相遇？为什么要让她遭遇这样的痛苦？ 所有的感觉，已经乱成一团，她逼着自己不去想他，不去想他，不去想他，可是在这首不断循环的歌曲催化下，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好像倒带一样浮现在脑海。 “……求求你……别再念了……” yy姐还想说些什么，宿舍长拦住她，摇了摇头。 欣怡也很痛苦，不要逼她了。 好在这时滋扰着欣怡感官的音乐停止了，系主任宣布，毕业典礼开始。 大四的毕业生们一个个走上舞台，欣怡终于肯抬起头，痴痴地望着那些人影，想在那些人群中寻到她的嘉煜，再看他最后一眼。 很快就轮到了嘉煜的班级，欣怡看着文晖、杨阳，还有嘉煜的同学们穿着学位服一个个走上舞台，从校方领导手中接过学历学位证书。 没有嘉煜的身影。 领导似乎也在等嘉煜，可是等了好一会，还是不见他的人影。没办法，领导只好先将嘉煜那一份证书放回颁奖台，让下一个班级的同学上来领证书。 “怎么回事？”观众席开始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大礼堂的大门开启，光线沿着走道笔直地铺开，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进。随着他的脚步，观众席渐渐恢复成了安静。 舞台上的颁奖还在继续进行，但观众席的大部分人，已将注意力转移到这个人身上。 他在欣怡的座位前停下，微微俯下身子，注视着她。 头顶一束灯光笔直地打下来，他那苍白无力的脸在灯光下看来，简直就跟死人一样。 嘉煜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面前。没见到他的时候，她想他，可是当他距离自己这么近的时候，她又害怕了。 她想低下头避开，却被他托住了下巴，被迫与他对视。 “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但却充满了严肃。 “你要判我死刑，总要给我个理由。” 理由吗…… 嘉煜穿着便装而不是学位服，看来今天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他是连毕业证都不准备领了。 欣怡太了解他，只好说：“……你先完成毕业典礼，我们的事，稍后再说……” “现在就说。” 下巴被他托着动弹不得，欣怡只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口是心非地说：“我没有爱过你。这个理由，够了吗？” “那就看着我说。” 的确看着他说才更奏效，可是……她做不到。 这时一声电流声破空，紧接着是系主任略微恼怒的声音：“韩嘉煜！还愣在下面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换衣服，上来拿你的毕业证？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一时间，礼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目光刺得她背脊生疼，他终于迎上嘉煜的目光，语气充满了哀求：“嘉煜，我答应一会一定跟你好好谈谈，现在你先去领你的毕业证好吗？” 嘉煜看着她，忽然弯下腰将她横抱，就这样不管不顾将她抱出了大礼堂。 这根本就不是平常的他！ 她越是挣扎，他越是收紧力道。她本想叱咤，可对上他的眸时，又停下。 那双眸，近乎炽热的疼痛，隐忍了那么久，终于在这一刻爆发。 他抱着她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确定没人打扰，才将她放下，却不让她有机会逃开，将她推到墙壁上，双臂牢牢撑住阻去她逃亡的路。 “不是说不爱我？那好，那就用全力推开我，那就打过来。” 说完他便覆上她的唇，急切地吮吻，不是占有，而是一种确认，确认她从头到脚是属于他的。嘉煜好久没有吻她了，她的唇点燃了他黯淡的心，身体一下子热了起来，她不知道他有多渴望她、有多想她！吻加深，他的身体也靠了过来，好像齿轮咬合，无一处不与她完美贴合。 冰凉的墙壁熨帖着她的背，但正面承受的却是堪比火山的灼热，那灼热在一点一点温润着她冰冷的心，身体是最诚实的，迫切地用行动来证明，她是多么想他、需要他。 手臂不自知地环抱住他，舌不自禁地与他纠缠，这一刻，被她筑起的那道冰墙终于土崩瓦解了。 “嘉煜……对不起……对不起……” 吻的间隙，她这样哭着道歉，嘉煜停止对她的索求，手轻轻擦拭着她满面泪痕，然后按住她的头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你是爱我的。” 她哭得彷惶，负疚如泉涌般淹没着她的神经，她也紧紧搂住他，除了放声大哭外，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嘉煜终于笑了，抚着她的背，就像在哄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听见了她在心里说：我当然爱你。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情绪稍稍平复，嚎啕变成了啜泣，他一边安抚，一边柔声：“为什么说分手？” “我的通灵眼已经消失了……我已经没资格成为你的妻子，所以……” 抚着她背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扳正她，让她看着自己：“我什么时候说过，只有有通灵眼的女人才能做我的妻子？” “可是……你家的祖训……你母亲她……” 他叹气：“你是嫁我，还是嫁给我母亲？” 欣怡怔了怔，“可、可是……” “我以为，你会离开我，是欧阳瑾瑜拿你父母的前途要挟你。” 经调查，吴父升迁了，而吴母经营的饭店所租赁的商铺，前不久房东忽然给她免了不少租金。——这应该都是欧阳瑾瑜所为。 “我、我父母？”欣怡紧张起来，“他对我父母做了什么？” 她不知道么？难道欧阳瑾瑜或是吴家没有告诉她？还是说，吴家以为这是韩家帮衬的？ “他什么也没做，我乱猜的。因为我实在想不出你会离开我的理由。”……既然她不知道，那就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好了。他才不想欣怡对欧阳瑾瑜有好感。“通灵眼失效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我没脸见你……”她低下了头，被他再三询问，她还是老老实实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他。 嘉煜听后，摸了摸她的头：“傻瓜。你有我，为什么还要独自背负这些？” 她一口气哽咽在喉，说不出话。 这时，嘉煜的手机响起，刚一接起，就听系主任劈头盖脸地骂：“韩嘉煜！毕业证还想不想要了？” “主任，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解决。” “我管你什么事！10分钟要是不见你人影，你这辈子就都别想毕业了！”说完，挂了电话。 嘉煜叹了口气。 欣怡赶忙劝：“嘉煜，快去先领毕业证吧。” 他握紧她的手，“你跟我一起去。” 还是怕她逃跑。 大礼堂舞台上，毕业生代表正在做演讲，系主任把他俩叫到台后，双手叉腰怒瞪着本来应该是此时在台上作为代表演讲的嘉煜，瞪了一会，才问：“两人吵架了？” 欣怡一直都很怕系主任，躲在嘉煜身后不敢露头。要不是嘉煜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松开，她早躲一边去了。嘉煜看着系主任，淡淡点了下头。 “哼，吵到连毕业证都不想要了？”系主任把手里抓着的证书丢在嘉煜身上，“给你！” 嘉煜接住，诚恳道歉：“给您和各位校领导添麻烦了。” 再怎么说宏煜也是赞助方，他刚才那样校领导都不记过，系主任更是意思意思就完了。 “两口子吵架，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 “是，学生受教。” 他没有参加学校为毕业生举办的一系列活动，而是拉着欣怡急急忙忙回家“床尾和”去了。 第115章 §§115登门致歉 半个月的分离，却好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备受煎熬的两颗心，如今都在强烈地渴求着对方。 他抓着她的手让她抚上自己的心口，“欣怡，你知道吗？你不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里，我都不觉得这里是跳动的。” 一种绞痛的情感猛地涌上欣怡的心头，手指肚轻轻抚着他的心口位置，顺着肌理摩挲，“对不起，嘉煜，真的很对不起……” “你回来就好……我只要你回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他亲吻着她的肌肤。 身心一放松，困意便渐渐上涌，没多久，他便搂着欣怡睡着了。 嘉煜是真的累了，自从欣怡离开他以后，他几乎没有合过眼。欣怡枕着他的手臂，静静看着他的睡颜，他瘦了好多，不晓得这半个月里嘉煜是怎么熬过来的，想到这，两行清泪又流淌下来。她往他怀里钻了钻，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听着嘉煜平稳的鼻息声，她也睡着了。 后来，还是被yy姐的电话叫起来的。她睁开眼睛时，嘉煜已经醒了，一直痴痴地看着她，见她睁开眼，才把床头柜上的手机递给她。 接通，yy姐担心地问：“欣怡，没事吧？” “唔……嗯。”刚睡醒，加上之前又哭过，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干涩。 “你在哪里呀？” “嘉煜家里……” 看来是和好了，yy姐总算放下心中大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看你们两个，真是神经病……”很无奈的口气，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三人组知道，已经不用再为她担心了，还有就是，今晚她应该不会回来了。这下她们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打游戏了。 “什么话嘛……”欣怡郁闷地说，手机被嘉煜拿走，他从电话簿里翻找到他，看见自己的名字还在黑名单里，解除黑名单，然后轻轻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 “打我干什么？”她噘嘴。 “因为你傻。”敢玩失踪，看来等他稍微解决完公司的事，得好好收拾她才行。 “唔……”好吧，是她不对，被打也是应该的。 嘉煜忽然坐起了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打开，又拉过欣怡的手，直到一个凉凉的东西戴在手上，欣怡才发现是那枚已经被她退掉的订婚戒指。 “欣怡。” “嗯？” “直到你毕业以前，我还是会住在学校。所以……” 欣怡也坐起了身，看着他，在他说“所以”的时候，手指轻柔地按住了他的唇，柔声说：“这一次让我来说。嘉煜，我能搬回来住吗？” 嘉煜微怔，旋即，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当然可以，欢迎之至。” “嘉煜。” “嗯？” “我爱你。” 语毕，她吻上他的唇。 知我意，感君怜，此情无须问天，漫漫人生路，幸得你相伴。 …… 虽然二人和好了，可是还是有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在等着他们。 就在嘉煜颓丧的期间，欧阳家已经率先完成了万魂的数据，现在，韩家面临着不得不迎娶邓家千金的难题。 由于先前欣怡退掉了订婚已经被欧阳家告知给了邓家，这下，韩家是一点借口都没有了。 韩夫人平静地告知完，幽幽地叹了口气。嘉煜的脸色忽然就变得沉重，沉重得就好像是深秋时节弥漫在黄山里的阴霾。 欣怡更是难过地低下头。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命中注定？难道他们只有缘而无份？ 嘉煜忽然握住了欣怡发颤的手，紧紧握住，指尖传递的温暖变成无声的鼓励。 欣怡仿佛听到他在说：“不要放弃。” “我到邓家一趟。无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说服邓家主退掉这门亲事。” “我也跟你一起去！”欣怡看着他，这件事既然是因她而起，那么她自然不能当缩头乌龟。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共同面对。你，并不是一个人。 嘉煜与她十指紧握，轻轻说了句：“好。” 邓家位处偏僻，这也是另外两家近几十年来对他们久疏问候的原因之一。 邓家的别墅也不大，规模甚至还不如市区里那些小区里的别墅。邓家旁边还有几户人家，跟他们比起来，邓家的房子或许只能用上这两个字：萧条。 车停在邓家门口，确定没有挡住其他户的通路，嘉煜和欣怡下了车。 门大开着，院子里也没有看门狗，从大门进到家门不过四五步道，大门侧有一个花架，上面放着四五盆盆栽，看得出是用心栽培，枝叶繁茂，修剪得很整齐，也很合理，侍弄这些花花草草的人，一定有一双很巧的手。 邓家没落已久，家里早已请不起家仆，那么，就只有出自邓家主人之手。 嘉煜这时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因为一个手很巧的人，心思必然细腻，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待人通常都是彬彬有礼的。 只要对方肯讲道理，嘉煜这三寸不烂之舌就有用武之地。 可惜嘉煜也并非料事如神，邓家主非但不是个彬彬有礼的人，脾气还臭得很，他似乎已经知道嘉煜要来，还没等嘉煜和欣怡坐稳，他就立马搬出了祖训，搬出那些个条条框框，去堵嘉煜的嘴。 可嘉煜混迹商界多年，早已不是吴下阿蒙，他念及邓家主是长辈，语气里还是存着恭敬：“只要您愿意退掉婚约，万事都好商量。” 话已至此，是明白人都能听出嘉煜的意思。邓家不过是想通过与韩家或是欧阳家联姻来获得他们的帮助，摆脱没落的处境，现在，我们不要人，还帮助你，这个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你有了这些资助，你的女儿也不用愁嫁，又何必非要嫁到两家中的一家，去看人家的脸色？ 但是这对自视甚高的邓家主来说，却是在生生打他的脸。 邓家现在是没落了，但是他们还有“过去”。为了守住这份“过去”，他就不能接受嘉煜的这个提议，否则，他跟路边沿讨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对他来说，联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因为他不觉得这是在卖女儿，因为他到现在还觉得，他跟韩、欧阳两家是平等的。 因为他们都有着平等的“过去”。 谈判僵持不下，嘉煜也渐渐失了耐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显然对这位墨守成规的邓家主不管用，欣怡注意到嘉煜忽然坐得笔直，这就意味着，他已经不将自己当晚辈看。 而是站在利害角度，那么他就绝对不会留情的。 祖宗自然是要尊敬，可是祖宗立下的规矩，时至今日，也不一定就得完全遵守。因为祖宗就算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未必能料定百年后的事情。 科学合理的变革就显得尤为重要。 三国时期的蜀相诸葛亮，即便是那样一个神机妙算的人物，都未必能料到百年以后的局势。 况且，就是因为这些个人的守旧思想，害他和欣怡险些断了姻缘，怎能不气？ 嘉煜字字珠玑，却又暗藏刀锋，邓家主的气焰就渐渐低了下去。嘉煜的人就是这样，如果对方客气，他兴许要比对方还客气，如果对方无礼，那他也就不讲规矩了。 眼看嘉煜言语越来越犀利，欣怡急忙拉了拉嘉煜的衣袖。毕竟三家的关系还在那，毕竟“万魂约定”是优先提出的，韩家终归是理亏的一方，若嘉煜继续这样强势下去，只会让韩夫人在平辈人中面子上不好看。 她这一拉，嘉煜就明白了这意思。心中叹气，还没进韩家门，就已经这般为韩家着想，这么优秀贤淑的儿媳，韩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父亲。”这时一清丽的嗓音打断了嘉煜和邓家主的谈话。 只见一女子款款而来，乍一看她的外表并不是明艳动人的那种，但是若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她的五官细致耐看，加上她举止端庄，任谁见了都会对她赞美有加。 邓家就只有一位女儿，那么这个女孩就是传说中的…… 欣怡的下巴差点砸到地上，她的表情太失礼了，嘉煜急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可是嘉煜的表情掩饰起来也没好到哪去，只因这位邓家千金带给他们的震撼实在太大了。 不是传说这位邓家千金长得比猪还难看？到底是谁跟那以讹传讹？ 果然！不能相信“传说”所说的！ “馨兰，你来了。这位就是韩家的公子，你的未婚夫！” 邓家主强硬地说，不介绍欣怡，自然是因为不承认她跟嘉煜的关系。 这回嘉煜脸上完完全全没了表情，目中掠过一片阴影。 邓馨兰入座，对嘉煜颔首问候：“初次见面，小女邓馨兰。” “哎？不是叫邓莲玉……”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欣怡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三家不是都缺水？还以为这位邓小姐叫邓莲玉（鲢鱼）呢，失望…… 嘉煜悄悄在欣怡腰上捏了一下。臭丫头，这种节骨眼上你跟那瞎琢磨什么呢？ 邓馨兰柔和的目光就看向欣怡，正好看到嘉煜在她腰上捏了一下，掩嘴微笑。 她忽然说：“父亲，当事人既然是我，那么这件事请交由我处理。” “馨兰，你……”见爱女一再坚持，邓家主只好拂袖作罢，“唉！随你吧。” 他这火爆的性子在爱女面前就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长叹一口气摇摇头，又瞪了一眼嘉煜，走了。 邓家主一走，气氛就变得舒缓很多。但是随着邓馨兰的一声问，嘉煜松弛的表情又变得再度紧绷起来： “韩先生，听说你这次来，是想解除与我的婚约？” 第116章 §§116蕙质兰心 “是。”嘉煜半点也不觉得对不起邓馨兰，答的毫不犹豫。 邓馨兰听后，面上的笑容没有衰减，她点点头：“明白了，那就解除吧。我父亲那边由我来说服。” 这位姑娘的爽快让嘉煜和欣怡吃了一惊，毕竟她的父亲是那么顽固，态度又那么强硬，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位邓小姐为什么会这么快答应，而且表情也没有一丝痛苦，甚至连个“为什么”都不问。 是女性的自尊？还是因为她心底明白，邓家终究是惹不起韩家？ 可是嘉煜却没有从这位邓小姐的表情上看到一丝负面情绪，她的微笑真挚而纯真，就好像是一颗原石，未被世俗利益雕琢，纯净得一尘不染。 嘉煜的心里就生出一种愧疚的情绪，因为被退婚的女儿家不论是在古代也好还是现代也罢，面子上都是极伤的，他现在也终于明白邓家主刚才态度那么强硬的原因。 可是，究竟是面子重要些，还是幸福更重要？ 邓馨兰看着嘉煜，笑容就更暖，若仔细看，还能看出她带着一份感激的情绪：“韩先生真是个善良的人，其实你并没有做错，不用觉得有愧于我。” 这位邓小姐竟也有着敏锐的观察力与洞察力，嘉煜暗暗惊讶，他并不是一个轻易将内心的想法外露的人，即便不小心露了，也不过一瞬，但是这一瞬的功夫就已经被她抓住。 “我是来退婚的，你却说我善良？” “不错，虽然邓家的确失面，可是你却同时挽救了两个女人，所以我说你善良。或许我会被人当成笑柄，可是你失信于我，于世人眼光中也未必好过，所以我才说你不用觉得有愧于我。”她笑了笑，“我们的心境一样，背负也一样。扯平了。” “心境？” “是，心境。你的心已经被一个女孩盈满，再也装不下别人，如果你今天真的应下这门婚约，只会变成三个人的不幸，我说的对吗？” 嘉煜佩服：“很对。” “不幸的婚姻只会让大家成为仇人，虽然跟韩先生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可不想大家成为仇人，我更想跟韩先生交个朋友。” 邓家现在最缺的就是朋友，有身份有地位的朋友。 朋友当然要比仇人要好得多，而且还是一个感激你善解人意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又怎么会不对你两肋插刀？ 这位邓小姐很不简单，她说话得体，心思细腻，人也是极其聪明的。嘉煜在内心叹气，他之前真的是太低估邓家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一句话：“尽量让别人去低估你，但你却永远不要去低估任何人。” 其实这位邓小姐，若真是嫁到韩家或是欧阳家，那只会是这两家的福气，因为她实在是聪明，也实在是善解人意，她虽然不是明艳动人，但是却细致耐看。一个这样的女子站在身侧，无论是哪个男人都会觉得风光体面的。 欣怡一直没有说话，她跟嘉煜相处的一年里飞速成长，学到了不少东西。 少说话，多倾听！ 话多错多，破绽就越多。 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跟这位邓小姐比，就好像是襁褓里的婴儿一样稚嫩。欧阳瑾慧也极不上她。 可是她没办法停止去“想”！ 她在想，如果韩家和欧阳家一早就知道这位邓小姐是这样一个人物，也许就不会去搞什么万魂比拼，而是争着抢着来提亲了。 她在想，当见识过这位邓小姐的聪慧，嘉煜有没有感到后悔？ 嘉煜就忽然握住了欣怡的手，十指相扣。 欣怡看向他，看到他看着邓馨兰的眸中有着欣赏和钦佩，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柔情蜜意，只给能盈满他心的女人。 而如今盈满他一颗心的，不是邓馨兰，而是她，吴欣怡。 “当然，邓小姐永远是我们的朋友。” 我们？邓馨兰的目光淡淡从他们紧握的手中掠过，冁然一笑。 他们果然是一类人，所以注定只能成为朋友，而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情人。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邓馨兰柔和的目光转向欣怡。 “叫我欣怡就好了。” “呵呵，那你也可以直呼我馨兰。”她又看向嘉煜笑了笑，“二位大婚时，一定要准许我过去叨扰一杯喜酒。” “当然！”嘉煜也笑了，“因为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朋友——这话嘉煜说得并不违心。因为他已深刻明白“不能低估任何人”的道理，也一早就懂得人不应该只去结交有身份地位的朋友。 就因为孙玉伯广结好友，连杀猪的、种田的都能成为跟他要好的朋友，所以他在江湖中的地位屹立不倒，即便是暴戾如万鹏王、阴险如律香川也撼动不了。 嘉煜忽然问：“那不知邓小姐今后有何打算？” 邓馨兰先是一愣，然后她忽然明白了嘉煜这句话的意思，心下除了佩服，还有更多的是感激。 依这个男人的聪明程度，一定已从她的话中品出她也有自己的心上人，她会爽快答应退婚，也多半是为了这个心上人。他绝口不提，是给她保全了脸面。如果她的父亲知道女儿在与两家有婚约的情况下，她的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一定会大为光火。 这样，邓家主方才指责嘉煜的话就真的成了自打脸皮。 邓馨兰感激，在说服她父亲的同时，也一定会想法子不让两家失和，那么嘉煜这一趟就总算不是白来。 邓馨兰一双明亮的眸子忽然黯淡了些，但又很快掩饰了过去。她笑笑：“我也得学着从商，来帮父亲一把了。还望韩先生不吝赐教。” 心上人的事，邓馨兰也闭口不提。嘉煜自然也无意刨根问底。 “当然，因为我们是朋友。” 心事已了，嘉煜和欣怡便不再叨扰了。邓家主借口看书，不喜欢被人打扰，其实是他有意避而不见，嘉煜也不点破，只是对邓馨兰点点头。 邓馨兰送他们出了院门，嘉煜瞥了一眼院子里的盆栽，忽然说：“邓小姐，我家里的兰花不管怎么照顾都养不好，下次我让欣怡带来，能否帮我看看？” 邓馨兰微微颔首：“当然可以。” 回程的路上，欣怡问他：“你是想让我跟邓小姐多学学？” 嘉煜嘴角上浮：“你越来越聪明了。” “吸收了你这个人精，想不变聪明也难。” 嘉煜听后笑出了声，若不是专注开车，一定会在她的小脸蛋上啄一口。小鬼灵精，学会一语双关了。 可是欣怡的眸色却暗了下去：“可惜还不够邓小姐聪明，否则你也不会让我去跟人家好好学学。” “多学学终归没有坏处。” “究竟是谁在乱传邓小姐‘比猪还难看’的？唉！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话真是没错，人不能勿信谣言啊。” 嘉煜苦笑：“没错。” 欣怡忽然看着他，问：“你说……如果欧阳瑾瑜在知道邓小姐的为人时，会后悔吗？” 嘉煜拧眉：“为什么提他？” 因为我本想问你，但又不敢问你。心里明知你不会后悔，但还是会怕。 “你说他会不会后悔？” 嘉煜忽然靠边停了车。 捧住她的脸，他说：“我不许你提他，更不许你想他，从今以后他就是空气——不，比空气还不是。”人不能没有空气，所以——“他什么也不是！” “我没有想他，我讨厌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他。”她闻见醋味了。 “我说了他什么都不是，把他从你心里的回收站彻底删除。” 讨厌的升级就是恨，恨一个人往往比爱一个人更强烈，也更容易进驻在心里，所以，他不许。 “喂，你怎么这么霸道，我讨厌人都不行？” “不行。我就霸道，这辈子就霸道你一个，你不服？” “不服。” 她马上就被嘉煜堵住了嘴。 过了一会，车子才渐渐启动。 “不后悔。”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乱想，所以他才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们在很大程度上是同一类人。” 所以他们绝对成不了情人，也许最初会因为欣赏对方的聪慧而相互吸引，但很难长久。谁也想保留自己隐秘的一点空间，谁都不想被人知根知底的。 文仲和韩信的下场就是个好例子，只因他们的王上嫌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喔。”欣怡似懂非懂，怕他又乱停车，就不再问。 车子又行驶了一阵，她又问：“你去哪找一盆快死的兰花？” 嘉煜笑笑：“你还真把我问住了。可见我们这类人有时候说话也未必过脑子。” 我们这类人，他强调。 所以，欣怡，不要觉得你比邓馨兰差到哪里去。 “你的朋友、熟人那里没有？” “没有。” “一个都没有？” “没有。” 他又叹气：“只因一个肯花时间花心思去培育花花草草的人，内心一定很寂寞。” 邓馨兰是很寂寞。 与她相处久了，欣怡不得不佩服起嘉煜的见解来。 欣怡第一次单独去的时候，没有带上那盆快死的兰花，邓馨兰仿佛知道似的，也没去计较。 嘉煜说：“你就当做是朋友间的探望呗。” 有朋友来探望，总是很开心的，那代表你还没有被人遗忘。 现在正值暑假，欣怡便有更多的时间来串串门，带着她四处转转。因为欣怡发现这个女孩虽然见识深远，但是去过的地方实在不多。 她们很快就变得无话不谈。 而没过多久，邓馨兰终于吐露了心声，告诉欣怡一直藏在她心中的那个男孩子。 她说他们只在很小的时候在一个小公园见过几次，现在那个小公园早已变成了商品房。 然后欣怡就见到了邓馨兰贴身的玉观音。 羊脂白玉，温润细腻，状如凝脂。她说，这玉本该有两块，当年她将其中一个赠予了那个男孩。 男子间赠玉是互颂友谊，而男女间赠玉，则是许下终身之意。 只是她现在已经不知道那个男孩子在哪里，所以，她寂寞。 当嘉煜听过欣怡的描述后，突然就想起了一件事。 第117章 §§117皆大欢喜 嘉煜想起，曾几何时，他在飒也那就看见过一块羊脂白玉雕刻的玉观音。 于是飒也就被欣怡和嘉煜抓进了小黑屋，看着这两个人凶神恶煞的表情，飒也冷汗直流。……不是说已经不会再计较那瓶使通灵眼失效的药的事了么？而且，也不是他的错啊！ “飒也，你那玉观音是怎么来的？”嘉煜问。 原来不是问他的责啊，飒也松了一口气，于是就解释：“这玉观音是在我小的时候随家父造访中国时，在xx公园偶遇的一个女孩子送给我的。韩家主说这玉观音是用羊脂白玉雕刻，无论是玉的质地，还是雕工都堪称完美，价值不菲。……怎么了吗？” 飒也歪着脖子看着对面那两人面面相觑。 然后，二人齐齐看向飒也，同时伸手指着他，异口同声说：“就是你！” “啊？什么？怎么了？” 没想到，邓馨兰的心上人竟然就是飒也！而且飒也好像也对赠玉的女孩念念不忘的样子。如果能把邓馨兰跟飒也撮合成功的话，那嘉煜真可谓高枕无忧了。高濑家族在日本也是有着很高的地位，这么好的乘龙快婿，想必邓家主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韩先生不怀好意地看着飒也奸笑：“飒也，现在是你用身体赎罪的时候了。” 飒也惊兔般看着嘉煜的脸不断凑近，嗄声：“嘉煜君……你、你干嘛笑得这么古怪？” “来，别怕，过来。”嘉煜一把抓住不断往后躲的飒也。 紧接着，整个韩本家都在回荡着飒也凄怆的一句：“雅蠛蝶。” 没多久，韩家便安排了飒也跟邓馨兰的见面，帮二人约在位于商业街的一家餐馆，相亲！ 邓馨兰起初得知飒也是日本人时吓了一跳，因为他的中文说的实在是流利，加上都是亚洲人种，根本看不出。这下，邓馨兰更是心事重重，心想着就算父亲能同意他们的事，高濑家族也未必会同意，可韩家说会帮忙撮合，让她放一百个心。 “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这句话倒成了韩家对邓家的口头禅。也许不久会成为阴谋论新的代言词。 相亲进行得很顺利，本来他们就对对方抱有朦胧的爱意，现在经韩家这么一撮合，基本上就可以确定的了。 用完餐，二人都不想就这么结束约会，于是邓馨兰提议，继续在商业街逛逛，飒也自然是乐意奉陪。 于是商业街就出现这样一幅景象：一对俊男美女在前面走，在他们身后大约五十米的距离，一个头戴鸭舌帽，眼戴黑墨镜的女孩，手举着高倍望远镜，一会藏在灯柱后，一会藏在街边商店的广告牌后，一会躲在垃圾箱旁，不停用望远镜眺望前面那一对的情况。 而在这个疑似神经病的女孩身后，是一个穿着休闲服却背着一个很搞笑的大型女式挎包的英俊男子，正好笑地看着这个神经病女孩。 “……欣怡，你要跟踪到什么时候？” “嘘！嘘！” “他们听不见啦。” 欣怡没搭理嘉煜，而是焦急地看着前面那一对：“那两个人搞什么啊？又不是站队列中间隔那么大距离干什么？飒也真是的！这种时候要拉起女孩子的手啦！哎哟，急死我了！” 看着欣怡在那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嘉煜失笑，她都快变成邓馨兰的老妈了。 “他害羞吧，毕竟是两人的第一次约会。” “那你跟我第一次约会的时候，拉我手怎么没见你害羞？” “我干嘛要害羞？” 这个人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 欣怡扭过头看了嘉煜五秒，然后叹了一口气：“如果飒也那孩子也跟你一样没个脸红的时候就好了，这样我也不必跟这干着急。” “其实我还是有脸红的时候的。”嘉煜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笑意。 “什么时候？”她怎么那么不信呢？ 嘉煜忽然伸手将她抱进怀中，头枕在她肩上，含住她的耳垂：“就是做那个事的时候。” 他得到的回答是腹部挨了欣怡一肘子。 嘉煜揉着腹部郁闷：“……开个玩笑嘛。” 欣怡完全没听出他是在开玩笑。 前面那一对已经走远了，欣怡急忙拉住嘉煜的手，“我们快跟上。” 嘉煜越发无奈，这个跟踪游戏她是打算要玩多久啊？ 欣怡拽着不情不愿的嘉煜跟着那一对走进一家商场，进了商场里，就不能再用望远镜，而且如果继续戴着墨镜的话也会很奇怪，她只好把这两样装备塞回嘉煜背着的挎包中。 拉开包包的时候，瞥到里面塞着的冥界衣袍，欣怡微怔。 虽然万魂的比拼已经结束了，但嘉煜还是要兼顾死神的工作，所以这些道具他平时也都随身携带着。 心中忽然涌出阵阵酸涩之意。 她再也不能跟嘉煜一起倾听灵的愿望，帮他分担痛苦了。 自她通灵眼失效后，嘉煜便不再在她面前提起跟灵有关的事。 怕被嘉煜看出来，欣怡赶忙将包包拉上拉链，隐起失落的情绪。好在嘉煜正看着一旁专柜陈列的男士皮带，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邓馨兰和飒也不知道逛到哪里了，欣怡急忙左顾右盼寻找，偶然一抬头，这么不经意地一瞥。 商场吊顶的一块铝扣板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它的正下方站着一个孩子。 “啊……” 不行！即便是出声警告也来不及了，掉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就在这时，一只半透明的灵狐忽然飞跃到空中，衔住了那块断裂的铝扣板，然后朝着吊顶上的钢架飞去了。除了欣怡，谁也没注意到异常。 那是——飒也的式神！ 欣怡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有惊无险！正这么想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怔住。 ……等一下，飒也的式神？ 嘉煜这时扭头，笑着说：“老婆，帮我选一条皮带。”然后就看见她摸着眼睛，一副呆呆的表情。“你怎么了？” 欣怡忽然拽着他，往消防通道快步走去。 四下无人。 嘉煜双眼含笑地看着她：“嗯？把我带到这里是要亲热？” 欣怡从包里翻出冥界衣袍，递给他，“你穿上。” 嘉煜的笑意渐渐消失，眸中只剩下探究之色。 “欣怡。” “你先穿上。” 他叹气。接过她手中的冥界衣袍，穿上。 他看着她，露出淡淡的哀伤，这样的表情也就只有在他灵体化的时候才敢流露出来。 他绝不希望她看见他这种表情。还好现在的她已经看不见。 可是就在这时，欣怡忽然抱住了他。 这本是不可能的，她本应该从他的灵体中穿过。 嘉煜通身一震。 怀中的她，身体也在发抖，激动得发抖！ “嘉煜！我、我能看见了！我的眼睛……！” 嘉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慢慢挪动手，将她反抱住。 切实的感觉。 “通灵眼……恢复了？！” 原来高濑家族研制的这种药还是试验品，他当时给药的时候就说过，尚不清楚药性和副作用。而现在，药效已失，欣怡的通灵眼便恢复了。 而且，欣怡的体内已经产生了抗体，即便以后再服用这种药，通灵眼也不会失效。 得到这一消息的韩家，自然是欢天喜地。 嘉煜紧紧拥住欣怡，“看来，老天爷终归是待我不薄……” 欣怡笑嘻嘻地回他：“是待我们不薄。”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飒也和邓馨兰的亲事定下来了，而且飒也的双亲也同意这个小儿子定居中国，高濑财团也将在中国成立分部，由飒也管理。 在他们的婚宴上，欣怡再一次见到了瑾瑜。 她喝到微醺，跟嘉煜打了声招呼到酒店中庭透气，就看见斑驳树影下，他略显孤单的背影。 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是她，怔怔。 欣怡没想到是他，停下脚步，一时尴尬。 瑾瑜看着她的表情，苦笑：“……你还是选择了他。” 欣怡没有说话，瑾瑜心中苦涩上涌，他双眼轻阖：“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就在他以为听不见任何回答的时候，她忽然出声：“不。” 不。 他睁眼，猛地看向她，她的表情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湖水般平静。 因为她知道，现在这个男人再也无法在她心中掀起任何波浪了。 瑾瑜抿了抿唇，然后，他发现了在她身后不远处，躲在树后的嘉煜。 她并不知道韩嘉煜在。 瑾瑜的眸瞬了瞬，重新看住她，“欣怡。” 欣怡。 这不是他能这么亲昵地去叫的名字。 “你刚刚说你不讨厌我，那么，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也是有可能的……？” 欣怡叹气：“我们之间，永远也没可能的。” 他心一紧，“为什么？” 她看定他：“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女人，而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欧阳少爷，我们之间并不合适。” 他急道：“那韩嘉煜呢？韩嘉煜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的世家少爷？” 她摇摇头：“嘉煜选择跟我在一起时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我不要把他当成是韩家的少爷，而只是当成我的男人。” 瑾瑜就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样，往后踉跄了两步。 他缓了缓，才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也只把我当成是欧阳瑾瑜。” “对不起。我的心早已经被嘉煜装满，再容不下别人。” 所以她才说不讨厌他，不恨他，因为她的心已经被爱盈满，已经挤不下恨意。 瑾瑜只觉得眼前一黑，宛如天崩地裂。 他对吴欣怡的感情自然是认真的，是他这辈子头一次对一个女人认真，只可惜，他用了一种错误的方式表达。 所以他输给了韩嘉煜。 爱得不到，现在就连恨也得不到。 瑾瑜忽然大笑，因为他的自尊不允许他落泪，所以他只有笑。 但是他以前的傲气却荡然无存了。 他没有看她，转身，离开了中庭。 瑾瑜从中庭回到酒店大厅，刚进门，瑾慧便迎了上来。 “哥……” “你都看见了？” 瑾慧咬着下唇，难过地点了点头。 瑾瑜抚了抚妹妹的脸，“别这副表情。” “哥，天涯何处无芳草，好女人多得是。” “可是吴欣怡却只有一个。只可惜，哥哥用错了方法，让我们感情的传达没能同步。” 她拽住瑾瑜的衣袖，“哥哥，你还有我。” 瑾瑜摸了摸妹妹的头，是啊，他还有家人，总算不至跌入沟壑。 欣怡还在中庭吹风，这时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她闻着他身上让她熟悉安心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嘉煜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的侧脸，让她的重心全压在自己身上，给她最舒适的享受。 从今往后，他便是她唯一的支撑。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风，千里伴君行。 第118章 §§118喜得千寻 两年后。 嘉煜在新家的书房工作，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端来一杯咖啡，笑着说：“歇会眼睛吧，电脑看久了眼睛会疼的。” 嘉煜转了过来，把老婆抱过来让她坐到自己腿上，搂着她的腰，“孕妇不要做这些粗活。” 他一边说，视线一边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眉头皱了皱。 欣怡实在觉得好笑，手覆上他的眉毛，一边帮他舒展开，一边数落他：“孩子他爸，你眉头要是再皱下去，估计等女儿生下来，都要喊你爷爷了。” 自从发现她怀孕后，每当看到她的肚子，他脸上的温度就低了几度。欣怡一毕业他们就结婚了，而在结婚5个月后，就让她发现了肚子里的小宝宝。 孩子要比他爸预计的早到了五、六年，眼看二人世界破灭，孩子爸爸不爽了。 “谁想当爸爸。”他赌气。 “不想还让我怀小宝宝？” 嘉煜轻轻捏着她的鼻子，一脸挫败地说：“还不是你引诱我的缘故。” 他完全可以算出她的中奖日，可是……没扛住诱惑。老婆那天热情如火，所以嘛……他一不小心，就也乐在其中了…… 欣怡就笑得更大声：“可是我没逼你上我的床啊。再说了，我都让你做措施了，是你说不舒服不戴的，说来还不是你为了自己个人爽快，怨谁呀？” “……”关于这点他完全反驳不了。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其实我倒是想早点生宝宝，人家都说，女人趁着年轻的时候生宝宝比较好。” 嘉煜笑道：“难道你很老吗？” “我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耶！按照你的想法，五、六年以后再生，那个时候我已经是奔三的人了！女人三十以后就变豆腐渣了，生完小孩恢复更慢，那我不是更惨。” 而男人的三十岁，正是步入辉煌的年龄。 他吻了吻老婆的唇：“我又不嫌弃。” 欣怡心下一暖，回吻着他。嘉煜一只手抱住她，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就在这时，他们突然感觉到肚子稍稍蠕动了一下。 嘉煜的手便停下，夫妻俩齐齐看向肚子，欣怡对胎动感觉很有趣，而嘉煜则是因为被坏了兴致抱怨：“臭丫头，你敢踢我？” 欣怡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说：“女儿这个时候就知道保护她妈妈了，看来你以后欺负不了我了。” 嘉煜一惊，猛地盯着她肚子瞧，那视线就好像要把肚子里的孩子灼烧一样，心想着，干脆孩子一生下来就把她扔到本家给爸妈养育算了。 欣怡笑意渐收，环住嘉煜的脖子，有些歉疚地说：“要是怀的儿子就好了。” 韩父认识一位中医朋友，他把脉特别准，给欣怡号脉后说这一胎是女儿。公婆和嘉煜都没说什么，但是欣怡知道，公婆还是想要个孙子来做继承人的。 “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对嘉煜来说，儿子和女儿都讨厌！因为会跟他抢欣怡。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生第二胎啊！”反正国家都开放二胎政策了。 “有关系。”第一胎都不想要，还第二胎？他结束这个话题，催促：“你该休息了。” 欣怡只好乖乖听他话，跟他一起回卧室睡觉。唉……这次诱导又失败了。对不起女儿，妈妈一定会想法说服你爸爸再给你添一个弟弟的！ 第二天，嘉煜早早去公司，邓馨兰带着慰问品拜访，顺便陪欣怡去做产检。 今天预约的孕妇比较多，暂时还排不到欣怡，欣怡不喜欢医院的空气，于是就跟邓馨兰到旁边的星巴克坐坐。 “有早产可能？”邓馨兰听欣怡这么说吓了一跳，手中咖啡杯一晃，褐色的液体洒在了桌面上。为什么欣怡还能这么淡定的说出来啊？ 欣怡笑笑：“嗯，我宫颈有些短，不过医生说了只要用药调理和让我注意不要多动就不会有危险，现在医学这么发达，而且我已经调养两个多月了，没事的、没事的！” 邓馨兰吃惊地看着欣怡：“……你还真是乐观。那韩先生知道吗？” 欣怡苦笑：“没敢告诉他，本来怀这个孩子他就不情不愿的，如果告诉他，我怕他让我打掉呐。”她已经保护小宝宝九个月了，再坚持一个月，孩子就可以顺产了。 欣怡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是上天赐给她和嘉煜的结晶，她一定会健健康康地生下这个孩子的。 服务生过来为欣怡的杯子续温开水，欣怡去拿杯子，邓馨兰赶忙手忙脚乱地抢在她前面递给服务生，“我来我来……你赶紧坐下，不要动！你要做什么，叫我干就好。” 欣怡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没事的啦，你不要紧张。穆桂英怀着孩子还能骑马打仗呢，我没那么娇气啦。” 邓馨兰看着她的笑颜，“欣怡，你真坚强，别的孕妇知道有早产的可能早就吓得半死了。” “如果我天天担惊受怕、过度紧张，不但会影响小宝宝的生长，还会让嘉煜为我担心。现在宏煜有几个项目要谈，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分他的心。” 邓馨兰心想，韩先生能娶到这么好的妻子还真是幸福。 “那么，决定好孩子的名字了吗？” “还没，爸妈都说让我跟嘉煜决定，不过嘉煜都不配合，就只有我一个人跟那想宝宝名字。可是想了几个都觉得很俗，我可不想我女儿以后被班主任和同学笑……” 欣怡你想太多了啦！“那不如想点有意义的名字。” “有意义的名字？” “嗯。比如孩子的名字里融合你和韩先生的名字。” “韩欣煜？韩嘉怡？……不要，好土……” 邓馨兰继续出主意：“那，取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怎么样？你看那些叫建国、兴邦的，都是这么取的。怎么样？” “有意义啊……” “或者对你而言有着深刻意义的事件。” “唔……” 欣怡歪着头想。对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提出分手后，嘉煜在雨天出现在她宿舍楼下的画面。那时的她不肯见他，他却一直苦苦守候，雨水打在他脸上，与他的泪融在一起，痛彻她心。 “‘众里寻他千百度’……有了！”欣怡一拍手，“千寻！我女儿的名字就叫千寻！” “韩千寻？这个名字不错啊。” 欣怡露出微笑，心想着：女儿，妈妈帮你取好名字了哟！就在这时，一阵绞痛突然袭向她，她“啊”了一声，引来所有食客的注目。 “欣怡，怎么了？”邓馨兰紧张地看着忽然面色惨白的欣怡。 “要、要生了……” 邓馨兰赶紧将欣怡送回医院，找到她的医生。欣怡的羊水破了，事不宜迟，医院马上准备为欣怡接生。医生说，根据宝宝的情况基本确定是顺产，不过如果情况紧急还是要有剖腹产的可能性，要欣怡做好心理准备。 在欣怡的拜托下，邓馨兰联系了欣怡的妈妈和嘉煜的妈妈，她们稍后就赶到。送入产房前，邓馨兰急着问她：“那你先生呢？” 欣怡回忆着昨天在他电脑上看到的行程安排，好像他今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吧。唔嗯……还是不要叫他来了吧，可是，生产后又想第一个看到他呢…… 欣怡干脆说：“兰兰，你看着决定吧。” 然后她就被护士推入产房了。 邓馨兰握着手机在产房门外发呆，什么叫她看着决定啊？ 电话响起时嘉煜正在开会，听邓馨兰说欣怡早产，现在正在生小孩，嘉煜的手机直接摔在了地上。 一旁参会的文晖他们看到他面如死灰的脸，急忙问：“韩总，怎么了？” “我老婆……早产……很危险……” 嘉煜一路飞车赶到了妇科医院，家人们已经守在了产房门口，医生说虽然羊水破了，但是要等到阵痛更频繁些才可入分娩室，欣怡的妈妈就在里面照顾。 嘉煜赶紧进去，看到欣怡强忍着阵痛在岳母的照顾下强颜欢笑，心都快疼碎了。 “欣怡，不要生了。”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你在说什么呐？”欣怡好笑地轻轻拭去他额头上的冷汗，“别怕别怕，就跟母鸡下蛋一样，噗地一下就出来了。” 不一会，欣怡的阵痛加剧，被护士推入分娩室。嘉煜隔着门，听见里面欣怡的惨叫声，俊脸顿时一垮，挺身就要往分娩室里冲。 吴母赶紧拦下他：“孩子，不要担心，有医生和护士照顾欣怡。” “妈，可是，欣怡在惨叫！”嘉煜的眼神慌乱，一点都不像平时那个冷静坚强的韩嘉煜。 “每个母亲都要经历这些的。孩子，要不你到外面休息一下吧，欣怡有妈看着。” 嘉煜摇摇头，就算内心再恐惧，他也要陪在这里。 欣怡的生产不太顺利，孩子刚冒出一个头又缩了回去，医生不停地督促：“使劲！用力！” 嘉煜心急如焚，恨不得冲进去告诉欣怡不要生了，这个孩子干脆就不要了！这时，就听里面一个医生说：“孩子的心率正在下降！”而欣怡因为长期疼痛体力不支，人晕了过去。 “韩太太！振作！现在不是你晕倒的时候啊！” 竟然变成难产。 开什么玩笑！嘉煜再也按耐不住就要往里冲，吴母和这时进来的韩夫人急忙拉住了他。 “放开我！欣怡她、欣怡她……！” 她会死的！ 他感觉到欣怡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孩子怎样都无所谓，只有欣怡，他绝对不能失去！ “欣怡！！！” 遥远的起源大厅一隅，一直静静陈放着的属于欣怡的应许法柜忽然绽放出强烈的金色光芒！ [像我许愿，达你心愿] 而曾经欣怡的一魂被囚法柜时，许下的愿望就是：让我活下去。 应许法柜将仅剩的光芒全部倾泻，紧接着，法柜像缕青烟一样消失了。 同一时刻，产床上的欣怡似乎是感受到了嘉煜的呼唤，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咬着牙，使出全身力气将孩子挤出。 倏地，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传来—— “生了！生了！” “生了……”嘉煜已经完全傻住，直到大门打开，护士推着欣怡和孩子出来，他才反应过来。 医生抱着婴儿让嘉煜看了一眼：“恭喜韩先生，是位千金！孩子虽然小了些不过很活泼，接下来还要给小宝宝做各式各样的检查。” 嘉煜木讷地点点头，然后握住欣怡的手：“老婆……你怎么样？” 欣怡的模样既憔悴又疲惫，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一样，让他的心又疼痛地拧了起来。 欣怡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虽然很痛，但是很开心哦。” 嘉煜看着她，感激、心疼，这些情绪在心中盘结，千言万语到嘴边，最后合为几个字：“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事，谢谢你平安生下了我们的孩子。 欣怡回握住丈夫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之后，小千寻在家人们的照料下健康成长着。小千寻活泼又可爱，说话也学得很快，博得了全家人的喜爱——只有嘉煜除外。 嘉煜好不容易能搂着妻子睡会午觉，小千寻便爬了过来，“妈妈，抱抱！” 欣怡微笑，说着“好好好”，把嘉煜推到一边，而是将女儿抱在怀中。小千寻在妈妈怀中咯咯笑，小手摸呀摸，很是享受。 嘉煜在一旁咬牙切齿，打扰他们夫妻午睡不说，手还不老实！他抓开女儿的手，可千寻又立即放了回去，还咯咯咯笑个不停。 嘉煜怒：“不许摸！那是我的！” 千寻笑呵呵地看着爸爸，咿咿呀呀地说着刚刚学会的一句话：“爸爸，羞羞……” 看着嘉煜脸都憋红了，欣怡哈哈大笑起来。有这两个“活宝”陪伴，她以后的生活想不精彩也难！ —全书完— 第119章 Part一千寻版 我叫韩千寻，是韩家的小千金。 这个极富创意与诗意的名字是妈妈给我起的。 如果你熟识妈妈的外号，大概也能猜到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了。 你问我的意见？我哪里敢有什么意见，在这个家里我要是敢对妈妈有意见，爸爸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揍我的屁屁。我总不能再回娘胎里重生一次啊。 不过在这个家里，妈妈还是很疼我的，除了妈妈，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姑奶奶和媛媛姑姑他们了。 你问爸爸？哦，他最疼我妈妈，我不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排多少名。 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挫败感而致使心情低落，因为这家里的女王最疼我，爸爸平时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再说我毕竟是爸爸唯一的女儿，我在家里怎么害，爸爸还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只有一事例外。 那就是他与妈妈在房间里独处的时候。 愚今年尚只有五岁，虽年幼无知，却也对世间万物充满好奇。我想尽可能探索世间每一个角落，包括爸爸妈妈的房间。 我觉得小孩子时常抱有“我很好奇”的态度不是坏事，电视里的砖家、叫兽不是提倡要从小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吗？ 奶奶一直要我当个乖宝宝，乖宝宝就该听大人们的话。 所以我决定要听一听砖家叫兽们的话。 我知道爸爸每次拉妈妈去洗澡后，就一定会回他们的房间的。于是我就趁他们去洗澡的空当，先溜进他们的房间，藏在衣柜里，偷掩着一条小缝，可以窥个大概。 没多长时间，爸爸就连哄带抱地拖着妈妈进房间了。 爸爸的听力是很灵敏的，我怕爸爸发现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透着门缝，我看到爸爸在解开妈妈的衣服。 什么啊，原来他们要睡了。 大人们总是说我们小孩子任性，可是我觉得大人们也好不到哪去。比起小孩，他们更为随性！外面太阳正足，天气大好，与其以睡觉来虚度光阴，不如出去转转如何？可以带我去游乐园或者水族馆啊！晚上睡，白天还睡，不就跟猪一样了吗？ 我失望至极，却仍不敢轻举妄动。只等二人睡熟后，再从衣柜钻出，偷偷溜出房间。 我翘首以待二人入眠，却迟迟不闻鼾声。再次窥觑，惊讶爸爸将妈妈压在身下，口中含糊不清，而妈妈亦相继发出痛苦的悲鸣。 我突然很想放声大哭，又强自忍住。从来没想过爸爸会对妈妈如此，看来我实在太过天真，以为“家庭暴力”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家庭。 爸爸的行为令我失望透顶，决定以后再也不给爸爸笑脸——不！我不会再跟爸爸说话了！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衣柜门忽然被爸爸用力拉开，吓得我一哆嗦，正对爸爸的脸。 那张怪异的脸给我带来的惊悚，让我好几天没吃下饭。 “韩千寻！” 随着爸爸一声愤怒的狮子吼，接着，我就被他拽起衣领，从房间里丢了出去。 “咣！”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 而我心中的委屈也如潮水奔流般在顷刻爆发，我用不输给爸爸狮子吼的功力，坐在走廊上嚎啕大哭。 卧室的门重新打开，我最爱的妈妈穿着睡衣冲出来抱我入怀，在妈妈温暖怀抱的安慰下，我的嚎啕渐渐变成了呜咽。 爸爸也穿上了睡衣从房间里走出，一副我坏了他好事的表情瞪着我，而我亦用“救妈妈脱离苦海”的英雄眼神回敬着他。反正此刻有妈妈保护，我不必担心爸爸拿我怎么样。 “宝贝，你怎么会躲在柜子里？”妈妈问我。 见我泣不成声，无法回答，妈妈又去问爸爸：“进房间时你怎么没发现孩子的气息？万一要是一直没发现她，憋死她怎么办？” “……我心思全在你身上，哪里顾得上去搜寻她在哪？”爸爸一脸挫败地说。 老实讲我对爸妈的对话不大明白。奶奶说爸爸可以搜寻到人的气息。我不太理解“搜寻”这个词的意思。不过找气息这种活儿，那不是狗吗？ 妈妈先是哄我，见我渐渐平静下来了，又去哄脸色臭臭的爸爸。 我不懂妈妈干嘛要去哄爸爸，而且这次破天荒的，短时间内竟然没有哄好他。眼看着爸爸冲过来要打我屁屁，妈妈赶忙拦住。 “孩子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 妈妈，此言差矣。我觉得我很懂事，我从爸爸的家暴中救出了你。 爸爸最终没有打我，但是当天下午我就被他送到了奶奶家。这一路上我俩始终没说一句话。 如果连妈妈也管不了爸爸，那唯有请奶奶出马。所以他把我送到奶奶家我很是感激，正愁告状无门呢。 爸爸把我放下就开车走了，因此我可以放心跟奶奶控诉爸爸的恶行。 可没想到全家人听完我的叙述后哄堂大笑。我不明白妈妈被爸爸欺负有什么好笑的。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打算站在我这边。 宝宝心里苦，无处可诉。我决定绝食以示抗议，奶奶拿我没辙，爷爷把我抱在怀里，开始哄我。 “千千乖，告诉爷爷为什么不肯吃饭啊？” “因为爸爸打妈妈。” 爷爷眼含笑意，摸着我的脸蛋。“爸爸那不是打妈妈，那是爱她。” “那为什么爸爸要压着妈妈？有一次幼儿园的两个小朋友打架，就是这种姿势！” 我还记得下面的那个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登时一股恶寒涌上心头。妈妈现在该不会又被爸爸虐待了吧？是不是也鼻青脸肿？ 想到这，我又放声大哭起来。 爷爷也拿我没辙了，只好喊来媛媛姑姑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那头妈妈温柔的声音止住了我的哭声，我问妈妈有没有被爸爸打的鼻青脸肿，却传来妈妈夸张的笑声。 印象中，只有妈妈整蛊爸爸时，她才会这么样笑。 “我的好宝贝！你错怪爸爸啦，爸爸从不打妈妈，只有妈妈打爸爸的份。” 我还是不信，把在幼儿园发生的打架事件告诉妈妈。妈妈在那头沉默好久，而爷爷、奶奶也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我觉得怪怪的。 “如果爸爸不是打妈妈，那爸爸为什么要骑在妈妈身上？” 爷爷好像喷了口茶，但是急于等待妈妈答案的我顾不了爷爷的反应。 “呃……因为你爸爸太老实，妈妈怕他在公司被人欺负，所以妈妈这是在教爸爸变厉害呢。” 我将信将疑：“……真的吗？” “你看今天爸爸吼你的样子是不是很凶？这就说明妈妈教会他啦。” 爸爸今天何止是凶，简直就是厉鬼让我感到惊悚。 “嗯……” “所以宝贝乖乖吃饭，听爷爷奶奶的话，不用担心妈妈！” “妈妈，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呃……宝贝，爷爷奶奶也很想你，你陪他们几天好不好？妈妈要跟爸爸出差，一回来就来接你，好不好？” “哦……”想想要离开妈妈那么多天，我又有点想哭。 “千千乖乖的，妈妈买礼物给你。” “妈妈……爸爸真的不会打你？” “不会不会，都说了他打不过妈妈。” 我才彻底放了心。 结果妈妈把我扔奶奶家一扔就是一星期。期间我还是不太放心妈妈，一直有跟她通微信视频电话，看到妈妈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总算了却我心中大石。 一周后，爸爸妈妈开车接我回家。我看到爷爷跟爸爸耳语了几句，然后爸爸忽然转头看向我，我以为他要骂我，结果他却温柔地将我抱了起来，用温热的指腹蹭了蹭我的鼻子。 老实说，我有点受宠若惊。 “千寻，明天爸爸妈妈带你去游乐园。想不想去？” 爸爸，您问的不是句废话么。“想去。” “嗯，那你晚上可得早点睡觉觉喽，明天我们玩他一天！” 家里有妈妈给我买的布偶娃娃，明天还能去游乐园痛痛快快玩上一天。我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次是喜极而泣的。 就这样，自我以为的“家庭暴力事件”就这样乌龙的拉下了落幕。 我一直不忘奶奶的话，要做一个乖宝宝。身为爸爸妈妈的女儿，我觉得，我也应该为他们出一份力！嗯，我这么小就懂得这个道理，真是了不起。 爸爸文质彬彬，尤其长得帅气，我也怕他在外面受气，尤其是嫉妒爸爸长得帅的那些丑陋男人们的气，所以我决定帮助妈妈一起磨练爸爸。 所以有一天他们一起去洗澡的时候，我光明正大的来到了他俩的卧室。因为之前藏过一次衣柜，被妈妈告知这是很危险的行为，因此我打消再藏入衣柜的念头，而是改钻床底。 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不消片刻，爸爸搂着妈妈进来，在床底趴着的我将他们的行为一览无遗。 爸爸好像不想让妈妈发表言论，他一直用嘴堵着妈妈的嘴。 我觉得这样不好，这样会让妈妈没法呼吸。 父女连心，爸爸感受到我的脑波传递的信息，唇瓣离开咫尺。就听妈妈断断续续地说：“……别……这么猴急……” “我忍不住了。”爸爸说完，去解妈妈的扣子。 这时妈妈忽然抓住了爸爸的手，说：“等、等一下，千千呢？” 不愧是我的妈妈，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 爸爸于是拉开衣柜，我当然不在里面。 “这回放心了？” 爸爸说完便将妈妈按倒在床上。妈妈的脚和爸爸的腿就在我的视线前方。 ……也许我出来会比较好？ 这回是妈妈感受到我脑电波传递的讯息，就听她说：“等、等等先！”然后大声喊我的名字：“千千——！” “妈妈，我在。” 我从床底钻了出来，从爸爸的裤裆底下。我知道钻裤裆是一种很不雅的行为，但是爸爸不肯挪步，我没有办法。 我拍了拍衣服，笑嘻嘻地看着爸爸妈妈，而爸爸妈妈嘛……嗯……他们看我的表情……惊天霹雳？很遗憾我还没读书，不会用妥当的词汇形容。 结果我理所当然的又被爸爸扔了出去。 这回我没有哭，了解前因后果的我很欣慰地看着爸爸。妈妈的训练取得了很明显的成效，爸爸的表情比上一次更让我感觉到惊悚了，简直起鸡皮疙瘩！ 这样的爸爸肯定不会被外面的坏蛋欺负了对不对？ “爸爸，太好了！” “好个屁——！”爸爸毁天灭地的狮子吼响彻整个房间。 我瞠目结舌，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冲我发火。然后，当天爸爸开车又把我送到了奶奶家。 我郁闷地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听着前面的爸爸妈妈对话。 “明天我联系警局的朋友，给千寻改年龄！赶紧把她给我送小学校去读书！”爸爸咬牙切齿。 “你疯啦？平白无故让女儿大了两岁？”妈妈薄斥，“女孩子最宝贵的就是年龄，你这样乱改，千千长大以后会怨恨我们的。” 我觉得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怨恨妈妈。爸爸嘛……咦？窗外有只小鸟飞过耶！ “那就把她送去星影，箫总和曼宁不是想栽培千寻成为童星？行了我同意了！明天就让她去！” “虽然我家千千很有表演天赋……”妈妈忽然回头看向我，“宝贝，你想成为明星吗？” “明星是什么？”我问。 “就是那些天天上电视的。” 原来是那些天天在电视里逗妈妈笑的家伙……原来他们叫“明星”啊！ “我想去。”我不要那些人逗我妈妈笑，我要自己逗妈妈笑！ 妈妈看着我呆住了，而我则傻呵呵笑着回看妈妈。 从此，我白天便在星影传媒明星经纪公司……哎呀，不知道箫爷爷干嘛要起个这么长的名字，害我差点咬到舌头。反正我白天就在星影接受艺人训练，晚上被妈妈接回家。后来公司帮我接了通告，有时晚上也没办法回家。 妈妈觉得我很辛苦，好几次劝我放弃。爸爸却对我的影艺事业表示支持，说喜好与独立性就该从小培养。可是我隐约觉得爸爸赞成我的原因似乎另有隐情……是我多心了吗？ 啊，对了，这之后妈妈对爸爸的训练仍在继续。我实在不明，爸爸人虽然温雅却也不是个善茬，怎么在外会有那么多人欺负他？可是我又不敢问，只好将这个疑问咽进肚子里。 还有就是，他们在训练之前每次都会找遍所有房间，直到确定我是在xx房而不是藏在他们的卧室里，才会放心大胆进行他们的训练。 自加入星影后，我被爸爸扔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 可是不管爸爸怎么扔我，我都由衷希望爸爸快快强大，早日摆脱那些丑陋男人们的欺负攻击。 你的宝贝女儿：千寻祈。 —千寻篇完— 第120章 Part2欣怡&嘉煜版 岁月如梭，韶光易逝。一晃眼，嫁给嘉煜已六年有余。 我们育有一女，我为她取名：韩千寻，乳名是千千。 千千完全承袭了嘉煜的美貌和机敏的头脑，我视她为掌上明珠，是我们韩家的千金公主。 在此我要重申：我给女儿取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我与嘉煜的相识、相知、相恋最后相结合之故，取“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之意，绝不是因为《千与千寻》这部动漫！所以请你们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咳咳！言归正传。 虽说已结婚六年，女儿都已渐渐长大懂事，但至今嘉煜待我仍如新婚般，让我有些消受不起。我实在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哔—]欲会这么大，搞到现在我有点后悔嫁给他。每晚应付他的需求实在让我乏累，可韩先生依旧活力充沛，欲求不满，甚至晚上没要够，白天接着要。 真是个怪胎，不愧是死神。“神级”果然非吾等凡夫俗子可比。 可却冷落了我们唯一的女儿。虽然我明白不能太娇惯小孩子，要从小培养他们的独立性，但是现在我家的现状未免有些太过。要知道应付完韩先生的索求后我都疲惫地陷入沉睡，根本没多少时间分给我的女儿陪她玩耍。 我先生更不用说，即便他不跟我爱爱的时候，也不会把时间分给女儿太多。他并非是重男轻女，即便我给他生了儿子也不会有所改变。 我只能说我先生在某方面实在幼稚，他总认为孩子抢走了他的二人世界，可是我却由衷喜欢一家三口的亲子生活。尤其我的女儿同比同龄孩子更为乖巧懂事，几乎没怎么让父母操心，更重要的是她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又如何不爱她？ 但是嘉煜…… 唉！当初自我怀上千千时他就没啥好气，如果不是怕伤我身体，我估计要我堕胎的话他都讲的出来。想来这是我和千千的缘分，结婚三个月就让我怀孕。说来嘉煜也怨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他自己，他明明能算出我的“中奖日”，却仍控制不住自己跟我爱爱，而且为了他个人爽快还不做措施……啧啧，那你怨谁？我可没逼你上床。 刚生下千千那会儿，照顾baby让我手忙脚乱，更没时间去满足嘉煜了。 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对女儿不冷不热？ 真是幼稚。 不过拜他所赐，“女儿都跟爸爸亲”这句话在我家没能成立，让我可以如愿以偿跟女儿更要好些。 可是这却遭到了嘉煜的嫉妒，他连自己女儿的醋都吃，跟千千抢着霸占我，叫我好生为难。而可耻的是，这六年我都无法抗拒他的诱惑，被他牵着鼻子走，反而忽略了千千…… 所以今天，我发誓！不管嘉煜再怎么说好听的或是肢体引诱，我都不会陪他了！ 就在我攥拳起誓、誓言要脱离先生掌控之时，他忽然在我背后冷不丁抱我入怀，吓得我一个激灵。 “老婆，你那里……还痛吗？” 他又？！惊觉他所指的我立时警惕，大声说着：“不要！” 他贼兮兮一笑：“你没说痛而是说不要啊！那我知道了！” 他将我横抱走向浴室，我捶着他的胸膛要他放我下来，可惜我的力气怎么抵得过他？ 嘉煜熟知我所有的敏感之处，他只消一个热吻就能勾起我身体里的层层热浪，享受他宛如春风般温暖、细腻的热情。……唉！我怎么会这么没出息的？ 他为我擦沐浴露的时候，我问他：“嘉煜，你是不是……不喜欢千千？” 他一边温柔地揉搓，一边笑说：“怎么会？千寻是我的亲闺女，我怎么会不喜欢她？” 我双眼一亮：“那我们洗完澡带女儿出去玩玩好不好？千千一直在家闷着太可怜了。” “不好。” 我还想说什么，他却湿哒哒地堵住了我的唇，快速冲掉我身上的沐浴露，帮我擦干，又催促我快点穿上衣服，小心着凉。 反正马上又会被他脱掉，穿什么穿？就这几步道而已。 他洞悉我的想法，在我耳边轻轻说：“脱你衣服，也是我一大乐趣。” 太无耻了！我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他啊？ 他脱了八年（算上没结婚时，我俩同居的那两年），着实顺手，我自己来都没这么快的速度，却让他在顷刻间完成。他亲吻着我的耳垂，在我耳边轻喃：“欣怡，我爱你……我爱你……” “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对我说了无数遍。我俩当年交往时，他便时刻在我耳边萦绕这三个字，结婚后更是变成了他的口头禅。我本已该听腻了的，奈何这三个字自他口中而出，饱含他对我缠绵悱恻的情意，让我百听不厌。而身与心，更是在这三个字的催化下，为他沦陷。 他见我有了状态，便放心驶入，我在他娴熟节奏的带领下很快前往了那美好的国度…… 突然，他停下动作，而我则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嘉煜忽然离开我的身体，用被子盖住我，然后找来浴巾裹住他的下半身，下了床走到衣柜前，猛地一拉—— 看到千千的那一瞬间我陷入了石化。 嘉煜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毕竟夫妻房事被自己的孩子窥觑，这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韩千寻！” 嘉煜愤怒的吼声响彻整个房屋，甚至客房和走廊传回了他的回音。 然后我的女儿就被嘉煜像拎豆丁一样抓住衣领，无情地从卧室房门丢了出去。 我终于反应过来，赶忙坐起了身子，而嘉煜则是愤怒地将房间门重重关上。 天！这一刻我无法像嘉煜那样斥责孩子，我只担心若是嘉煜没有中途发现她躲在衣柜里，害她窒息该怎么办？要知道我先生持久力很强，等我们完事再到小憩然后去衣柜拿衣服——孩子绝对会没命的！ 被千千这么一闹，我实在没心情跟嘉煜继续了。我赶紧穿上睡衣，而这时门外传来我女儿悲戚的哭声，令我心碎。 “欣怡……” 我没去注意嘉煜的表情，但是听他语气似乎相当疲惫。可是我忧心女儿，此时实在无暇他顾去照顾嘉煜的心情。 我赶紧拉开房门，我女儿坐在门前的冰冷地板上嚎啕大哭。我将女儿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 “宝贝，你怎么会躲在柜子里？” 但是我女儿已哭得没力气，说不上话。 我感觉我先生也走了出来，头也不回地问他：“进房间时你怎么没发现孩子的气息？万一要是一直没发现她，憋死她怎么办？” 其实我并不是想指责嘉煜。但是见女儿哭成这样，我对嘉煜的口气难免有了问责的感觉。 我的女儿只是普通的人类，而我跟先生不同，拥有看见灵、触摸灵的能力。嘉煜更胜于我的是，他非但能看见死灵，还能看见活人的气息。往昔无数个岁月里，嘉煜都是通过看我的“气”从茫茫人海中迅速找到我，不至于跟他走失。他既然能看我的“气”，那么我女儿亦如此。照理，刚进房门时，他应该就能发现躲在衣柜里的千千才对。 “……我心思全在你身上，哪里顾得上去搜寻她在哪？” 唉……我对先生的回答表示无语。 好不容易安抚好女儿，让她渐渐止了哭声，嘉煜却在这时来了脾气。 “你躲衣柜里干什么？”嘉煜的口气冷冰冰的。 女儿瞪着他，爷俩大眼瞪小眼。我知道千千只是想跟我们恶作剧，她还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么危险。 “爸爸在问你话！” 坏了，嘉煜的暴脾气上来了。姑姑跟我说过，嘉煜不愧是我婆婆的亲儿子，母子俩的脾气是一个样，教训孩子时，不管是不是亲生的，只要做错事就真的揍。 这些年嘉煜没少打我女儿屁股。 我赶忙去哄嘉煜，中途被迫停止已让他怒火烧心，千万不能让他把怨气撒在千千身上。 我学着他平时讨好我的手段去讨好他，但是这一次意外没有奏效。先生的目光盯着千千，黑曜石般的眸子迸射出激怒的火花，而那厢千千同样以跟她爸如出一辙的眼神回敬。 真不愧是父女，看来千千不仅承袭嘉煜的美貌和聪慧，就连脾气也完完整整地继承了下来。 唉！我不管了啦！ 女儿的叛逆激起了嘉煜的全部怒火，他忽然身形一闪绕过我，眼看着就要冲过去打我女儿屁股—— 我眼疾手快从背后抱住嘉煜的腰，他停了下来。 “孩子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 嘉煜冷着脸走进了女儿的房间，我则松了一口气。结果他是去收拾女儿的外套，抓在手里又走出，“穿上，去奶奶家。” 我没有阻止嘉煜，而是跟女儿点了点头要她听话。去婆婆家挺好，至少两人不见面都能冷静冷静。 如我预料的一样，嘉煜把孩子车到婆婆家就马上回来了，哪怕坐下喝口茶都没有。 吃晚饭的时候，嘉煜的心情已经好转很多。吃完饭他去洗碗，而我则接到媛媛打来的电话。 “欣怡小姐，小千寻不肯吃饭，家主和夫人实在劝不住。” “我知道了，我来劝她。” 电话很快换女儿来听，听着她那可爱的抽泣声，我柔声问：“怎么啦，宝贝？” “妈妈，你有没有被爸爸打的鼻青脸肿？” 我被女儿的稚嫩逗得捧腹大笑。我家宝贝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嘉煜尚不知我在发什么疯，从厨房走出，看着我一脸莫名。我索性按下免提，也让他听听我跟女儿的对话。 我一边对着嘉煜做鬼脸，一边跟千千宣布在这个家里谁比较有地位。嘉煜听我跟女儿说他非但不敢打我，只有我打他的份时，嘴角浮起丝丝笑意，在我旁边坐了下来将我揽入怀中，手指缠着我的头发玩。 可是我的千千还是不信我，还说她在幼儿园亲眼目睹两个小朋友打架，用的是和我们下午一样的姿势。孩子天真的问我：“如果爸爸不是打妈妈，那爸爸为什么要骑在妈妈身上？” 我与嘉煜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姿势”的真意。电话那头听见有人喷茶的声音，敢情那边也是按的免提？ 肩头一沉，嘉煜的头枕了过来，他的头发蹭的我的脸直痒痒。我气呼呼地掐了他一下，凭什么他惹得麻烦，要我帮着解决啊？ 嘉煜的手也越来越不安分，我怕再被他这么招逗下去我会当着那么多听众的面发出怪音，于是急中生智，扯了一个弥天大谎。 我告诉千千，爸爸老实惯了容易被欺负，所以我在训练他让他变得强大。那个打人的小朋友，不就是强大的证明吗？ 此话一出，我肩膀上那位就跟得了癫痫一样，无声地笑，全身抽搐。我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真想揍他。要不你跟孩子解释你下午在干什么啊？！ 不过宝贝总算是信了我的话。孩子又问我，什么时候接她回家？ 那位不笑了，马上殷勤给我按摩肩膀，眼神明明白白告诉我：别让她回来。 我叹气，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我只好骗孩子说我们要出差，让她陪爷爷奶奶住几天。 哄好孩子，我挂断电话，恶狠狠瞪了嘉煜一眼：“都是你的错！” “嗯嗯，我的错，我的错。”他环住我的腰肢让我无法从他的怀中挣脱，邪佞地在我耳边吹着气：“所以老婆晚上想怎么惩罚我就怎么惩罚我……” “好啊，今天你给我去客房睡！” “遵命。” 他真的乖乖去客房睡了。然而……我也是在客房睡的。我对女儿撒的谎反倒成了他能“办事”的好借口：“老婆，你不是要让我变强大吗？那我们可得抓紧训练才行！” 嫁给他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想对他爆粗口。 孩子暂住公婆家的这一个星期，他对我更是肆无忌惮。我实在受不了他，命令他一定得给我把千千接回来。他吃了一星期的甜头，早就不跟千千生气，便老老实实遵从我的命令。 虽然嘉煜不跟千千生气，但是千千这孩子比他爸还记仇，我便跟着一起去，万一千千耍小脾气我好从中调解。 问候完公婆，公公告诉我俩，千千这一星期虽然没哭没闹，没有吵着要妈妈，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千千总是望着窗外我家的方向发呆。 我不知嘉煜作何感想，我心里是百感交集。嘉煜苦笑一声：“真不愧是我的女儿，跟她爹一样，片刻都无法离开欣怡啊。” 嘉煜自媛媛手中抱过千千，还破天荒地承诺带她去游乐园玩。 暖阳下，看着这父女俩相拥的画面，我们一大家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惜……我女儿与我丈夫似乎是天生的水火不容。 这不，没多久，又故态复萌。 千千回家我一直陪她，晚上也是母女睡在一起，把她爸丢在一边。嘉煜便不满意了。 几天没释放他再也按耐不住，大白天又把我拉进浴室洗鸳鸯浴。怕我抱怨，从洗澡到抱我进卧室一直封着我的嘴。 “……别……这么猴急……”我呼吸不能了…… “我忍不住了。”他咬着我的耳垂。 把我抱到床上，他开始解我的衣扣。我想起上次千千躲在衣柜里，而我俩洗澡时似乎也没见她在客厅看电视，便问他：“等一下，千千呢？” 嘉煜好笑地看着我，然后拉开衣柜，千千没在里面，我松了口气。 “这回放心了？” 不等我表态他便压了上来，两手握住我的手腕，让我无法动弹。舌头滑入我的口中，肆意掠夺。 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我转头躲开他的热吻，粗喘着气：“等、等等先！”他很痛苦地看着我，我则对着门口大喊：“千千——！” 蓦地，从床底传来我女儿沉闷的声音：“妈妈，我在。” 我和嘉煜双双陷入石化，我感觉得到嘉煜那里……瞬间软了下来。 女儿从她爸爸裤裆底下钻出，笑嘻嘻地看着我们。 这一次就连我都没办法帮女儿说情了。 女儿被嘉煜扔了出去。 但是千千没有哭，而是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爸爸，太好了！” 乖女儿，你这是在跟爸爸挑衅么？ 果然—— “好个屁！” 嘉煜炸毛了。 然后嘉煜又把千千送到了婆婆家。 车上，他还生气地要给千千更改年龄，好让她早两年接受义务教育。我当然不同意了，就因为要满足他的二人世界，就要我女儿牺牲长了两岁？ 见我不同意，嘉煜又说把孩子送到星影。我女儿自她学会说话起就爱表演，有时还学电视里一人自言自语说双簧相声。如果送去星影深造，说不定以后真能红起来。 我问女儿意见，她竟然答应的很爽快。 我还是不太愿意，我知道艺人虽外表光鲜，但背后却要付出多于常人多倍的艰辛与努力。我不愿我的孩子从小吃这种苦，我希望我的女儿不要走这条路。 可是……我又明白冥冥中的定数。 如果这是千寻所选择的道路，那么妈妈会致上无限的祝福！ 而我和嘉煜以后的性福生活嘛……怎么说呢…… 没多久，我又怀孕了，托嘉煜爸爸辛勤劳动的福。 也感谢国家开放二胎政策。 虽然怀着小宝宝很辛苦，但是毕竟有了千千的经验，这次我善于应付。而且最重要的是，臣妾终于不用侍寝了！噢耶！ 公公认识一位老中医，他把脉很准，我怀千千的时候，就是他诊脉说我怀的是女儿。这次依然找他诊脉，他缕缕胡须，告诉我说，这次是个男孩。 我兴奋地握住嘉煜的手：“老公，这次你们老韩家有延续香火的啦！” 而嘉煜则是扶额，一脸挫败地望天：“儿子跟娘好……完了，我头更痛了。” 我掩嘴偷笑。可以想象女儿以后联合儿子一起惹他们爸爸生气的场面。 对啦！既然知道了是男孩，干脆现在就把名字定下来好了。嗯……姐姐叫千寻，而韩家的男儿通常都喜欢带个“煜”字……嗯…… 有啦！就叫千煜！韩千煜！ 我话说在前头哦，这可跟《千与千寻》没有半点关系啊！绝没有关系啊！ 你们表不信啊！ …… —欣怡篇完— 至于嘉煜篇嘛…… ——休想探听我家隐私。 以上。 —嘉煜篇完— ps：小千寻长大后也有属于自己的爱情故事哦~！书名就叫做《来自手机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