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萍修仙录》 第1章 初见剑仙 “大天尊,安保天王偷了无上修炼宝典——金丹要诀,下界去了。” “知道了。” “大天尊,安保天王被封界神雷击中了。” “知道了。” “大天尊,安保天王的残魂,卷着金丹要诀,遁入天界缝隙,不见了。” “知道了。” ——————————————————— 宝树国是神州第一富庶之地,又被称为“天堂之国。” 这国中一州一城一县一村,都是以花草树木为名。其中就有一座白杨城,依山而居,周围有三水环线绕,是个风景秀美的好地方。 今天天气不是很好,略有些阴沉觉的。 余亦足伸了伸懒腰,从自己搭的小茅屋里爬了出来。晃晃悠悠来到南门外,猪拱桥边,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一个缺了口的破瓷碗,摆在地上。铺开一团破草席,左腿屈起,右腿斜伸,漫不经心地看着来往的人群。若有人扔几个铜板,他也不拜不谢,只是微微点头,算是回应,那神态,透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骄傲劲儿。 路旁一个穿着绸衫的富家公子笑骂:“小要饭的,我施舍你铜钱,你连个揖也不作,这点礼数都没有,太不像话。你看城东的瞎子,我给他钱,他都是五体投地行大礼,那才是乞丐。你给我跪一个,你跪一个,我给你一块银饼。”说完,手里果然拿出一块指头大的碎银饼子,晃晃着。 余亦足斜瞥了他一个眼神,没有理会,继续神游去了。 富家公子摇着折扇,无奈地说:“你这个惫怠家伙。活该要一辈子饭。” 旁边的人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没人会和乞丐一般见识。 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笑嘻嘻地来到余亦足身边,也不嫌地下尘土,学着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余亦足这才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几眼,见来人并不认识,也不搭话,只是眼神里露出疑问的神色。 书生略抬了抬下巴,笑着问道:“小乞丐,在这里要饭几年了?” 余亦足看了他一眼,用有些蹩脚的口音回答:“两年有余。怎么着?你有兴趣?” 书生仰起头,哈哈一笑,说道:“我看你气质卓然、神态不凡啊。怎么甘心在此作这等下贱行当呢?” 余亦足有些发楞:“要饭的怎么了?犯王法了?你想要饭,还没有地方哩。” 书生:“哈哈,可我明明见你骄傲的很啊。刚刚那人,让你跪一下,就给一块银饼,这么好的买卖,你怎么不跪?” 余亦足:“你来跪我一下,给你一块银饼子,如何?” 书生一楞:“怎么可能?那也太失身份了。” 余亦足冷冷一笑:“对啊。我也是有身份的乞丐,怎么能为了一块银饼子下跪。否则,我和其它的乞丐,又有什么不同?” 书生听了,咂摸了几下,:“噢,有点意思。” 然后又说:“这白杨城十年不见,变化好大啊。”就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走了。 走了好远,书生忽然回过头来:“我要去找我的媳妇去了。等回头再与你讲话。” 余亦足眨巴了几下眼睛,回答道:“若你再回来,我给你留个位置。” 书生也不生气,就这么走了。 忽然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喇叭儿唢呐儿,排成一行行走着。一群人麻衣丧服,哭哭啼啼地从城门走出来,白幡招摇,纸钱洒地,又有妇人哭天嚎地的声音,声振天外。然后是一群和尚,个个身穿袈裟,摇头晃脑,敲着钹儿,念着超渡经文。后面又有一群道士,个个仗剑披发,念着太上老君疾疾如律令。 余亦足见惯了这种的场景,只是奇怪,这哭丧妇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嗓门,可以一气不停地哭一路。忽然看到刚刚的书生又折了回来,继续坐下来:“小兄弟,你看这是谁家在发丧啊。” 余亦足看了一眼,说:“当然是苏家喽,这白杨城里,还有谁这么排场。那灵幡上面斗大的字儿写着呢,苏府老太君讳美之灵位。” 书生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苏家?没记得苏府还有个老太君啊。你知道吗?” 余亦足:“听说,这苏老太君厉害的很啊。这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书生叹了口气:“当然有关系喽,我媳妇就是苏家的姑娘啊。我这一走数年,也不知道我老丈人还认不认这个婚约。不行,我得去一趟。”说完就打算起身。 余亦足看了一眼天上渐渐聚拢过来的乌云,说:“这种情况下,你贸然前去,会不会犯忌讳?” 书生想了想,也有道理。这发丧路上,确实不宜冲撞的。只得等送丧人群回来的时候,再去府上祭祀。于是书生就坐在那儿,与小乞丐闲聊。“你和我详细说说,这苏老太君的事儿呗。我作为女婿,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啊。” 余亦足在此行乞两年,很少开口。难得有人和他聊天,也就聊了起来。 “这苏老太君,可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精明能干,执掌苏府多年......”小乞丐正在娓娓道来,不防被书生打断。 “不对吧。执掌苏府的,当然是苏府的大老爷,也就是我的准岳丈,哪里来的老太君?就算大老爷不理事,还有二老爷呢。苏门二学士,哪里轮得着这个苏老太君执掌?还执掌多年?”书生一脸的狐疑神色。 余亦足神色奇怪地看着书生,说:“十年前,苏门二老爷就寿终就寝了。现在是神农历888年。” “什么?”书生脸色大变,“你说多少年?现在不是858年吗?” “呶,你自己看。这是前些日子,城主出的安民告示,上面有日期的。”余亦足从屁股底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破纸,用手舒展开来。 书生颤抖着双手,在告示的右下角,盖着城主大印的地方,写着:“城主宣,神农历888年2月” “888年,888年,......苏老太君讳美......苏讳美......苏美......妮妮......苏美”书生双手捂着脸,不住地抽动着,喉咙里发出隐隐如野兽的低嚎,眼泪如珠般滚落,面目狰狞难看。 忽然书生仰起头,一声长嚎,声音直上云霄。恰在那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的乌云已经浓重如墨,沉沉欲坠,不一会儿,震天动地的雷声滚滚而来,把长嚎声湮没。 那书生顿足而起,袖中飞出一物,转眼间迎风而长,化成一柄乌黑的长剑,没有半点光泽。书生脚踩乌色长剑,化成一道长虹,冲天而去。 余亦足摸了摸被疾风刮过的脸颊,坐在原地,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了几个字:“卧了个槽,剑仙?” 苏门长子,苏家现在的话事人,苏文定,正走在奔丧队伍的前方。他看了看头顶上的乌云,不由得暗骂这鬼天气。姑姑一生孤苦,为了这个家,终身未嫁,积劳成疾,花甲还没到,竟然就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这天公也不作美,在送葬路上要下雨。你说这雨,能不能等安然下葬,再下不迟? 正在这时,一道白色长虹,直直冲入乌云与闪电之间,竟似要把这漫天的乌云搅散。雷公电母怎么容得别人挑衅自己的尊严,电闪雷鸣,愈发地厉害。 那道长虹毫不示弱,在空中不停地旋转,渐渐地成了一个光环,又一个光环,一个个光环互相嵌套,形成一个白色的龙旋,闪电,乌云,都被这个白色的龙旋捅破,消散。直至那乌云中,露出一点空洞,七彩的阳光透过,洒下点点光辉。 乌云终于不甘心地退却了,那空洞随着长虹的搅动,越来越大,直至最后,云开见日,整个天空一片明朗,湛蓝的天空中,一轮烈日高悬。 苏文定的心情,也随着天气,豁然开朗,下葬的队伍里,竟然有小小的骚动和欢呼。那长虹到底是什么?竟然像是有人控制一样。好一个奇异的天象。 这时,忽然一个书生,站在大路的当中,挡住了去路,嘴里喊着:“叫苏家家主前来答话。” 下边的奴仆本来要把他驱赶,竟然被他凛然的目光所止,连忙亶告了苏文定。 苏文定走上前来,见这书生衣衫不整,全身湿哒哒的样子,但眼神却射出一道光来。他隐隐听长辈说过,这世上有些奇异之人,不敢怠慢,连忙施礼,问道:“先姑母下葬途中,先生阻拦,不知何故?这可与礼不合,对先人不敬,请您让开吧。” 书生神态忽然黯淡下来,张嘴说道:“令姑母,小名可是妮妮?”声音不大,但如同响在耳旁。 苏文定脸色一变:“先生如何知道先姑母的儿时小名?” 书生原来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如此也彻底死心了。他把身子让在路边,瞬间,整个人如同老了十岁,跌坐在路旁。 送葬的队伍继续前进,喇叭儿,唢呐儿,继续唱了起来。 第2章 山门令牌 天色渐渐黄昏,被长虹搅散的乌云,重又聚拢,比之前还要浓厚,黑云压城城欲摧,雨点就像黄豆一样,砸在人身上生疼。 行人作鸟兽散,各归各家,各找各妈。 余亦足把破瓷碗往自己头上一扣,当作雨帽,把破草席往身上一裹,往自己的住所走去。 沿着猪拱河一直走,经过一片柳林,有一间茅草屋,虽然破旧,恰可以遮风避雨。 余亦足的脑海里,书生脚踏乌剑、身化长虹的形象在不断环绕。 真的有剑仙啊。 他感叹了一声,从屋里的一个角落,把碎石扒开,掀起一块石板,这是自己的小金库。他把今天的收获,三五十个铜板,收了进去,原样摆好。屋外有一个小水池,里面养着几条活蹦乱跳的肥鱼,是他从猪拱河里钓到的,吃不了时就养在池子里。 余亦足拿出一只网,闭着眼捞了一下,正捞着一只。“今天就吃你了。”余亦足笑了笑,就把鱼按进锅里,点上火,熬成又白又香的鱼汤。再弄点葱花、蒜末洒上,非常鲜美。 吃得饱饱的,往床上一躺,真是惬意呀。果然要饭三年,给个县官都不换。 候到天正子时,余亦足似有所感,忽然坐了起来,盘膝而坐,吐故纳新。神阙**盘旋着几个金字组成的符篆,叫做生生不息诀。这法诀却是两年多前,在他经历人生最大变故之时,一道劈天裂地的闪电之后,忽然出现在自己脑海里,平时练习一下,倒有些强身健体的效果。 此时月凉如水,银光遍地,一片祥和。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还是平淡的继续 城南门外,猪拱河旁,守着破碗的余亦足,看似在打瞌睡,其实已经神游天外,物我两忘了。外面的喧闹都仿佛并不存在。 忽然余亦足惊醒,猛得睁开眼睛。因为他感觉到,身边出现了一个人。 “吓,你是哪里来的?知不知道行规?我这地方,你不能抢的。”余亦足看到,一个乞丐蓬头垢面出现在自己面前,乱糟糟的鸟窝头,破了几个窟窿的长衫,鞋子只剩下一只,比自己还邋遢呢。 “你不是说,我要是回来的话,你给我留个地儿吗?”来人的声音有些疲倦。 “原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余亦足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两个月前的那个书生。 “嗯,一言难尽吧。”书生没有回答,而是学着余亦足的样子,斜倚着桥边的石头,一脸的憔悴。 “振作点啊大哥,云聚云散,月缺月圆,生离死别,都是凡人左右不了的啊。”余亦足隐隐可以猜出事情的真相,不过,他假装不知道。 “嗐,你这个小叫花,见解倒是不凡。道理我都懂,可是......”书生还是无精打采。 “得了,你就在我这地儿讨生活吧,我要走了?”余亦足说道,并站起身来。 “你要走?你要去哪?”书生不解的问他。 “听说西南有神仙,神通广大、长生不老。我这两年攒了不少钱,这就动身启程,去寻仙问道,改日就霞举飞升喽。”余亦足一脸向往地说。 “是吗?你这样去是没有用的,连山门在哪开都不知道。呶,给你这个。”书生从怀里扒了半天,翻出来一件木牌,扔给余亦足。 “这是什么?”余亦足把木牌拿在手中,看纹理只是一块普通的木牌,上面写着两个字“仙霞”。 “你拿着它,顺着大路往南走,大约几个月,去到芙蓉城,在芙蓉城西南,有一个大湖叫做茶柚湖,湖的北边,有一座仙霞山。你去到那里,就可以拜进我的门派,成为外门弟子。唉,这原来是留给我的后辈用的,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书生语气有些幽幽道。 余亦足看着手中的木牌。这就相当于修仙门派的入学通知书啊。他笑起来,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心里非常满意。 “沿着河一直走,那一间茅草屋,我走了以后,就送给你啦。”余亦足说完,当下再不停顿,朝着书生拱手告别。 余亦足步伐轻快,哼着小调儿,来到自己的居所。挖开自己的小金库,这两年攒的钱,他基本上没花,全都存着,每凑够一千个,就到钱庄里兑成银子,这两年,居然让他攒了三十两银子。这可是一笔巨款,对于白杨城的普通家庭来说,这相当于他们一整年的收入。他把银子单独装起来,贴身存放,零散的铜钱还有两百来个,用小布袋装着。小水池里的鱼儿,他也都捞起来,扔到河里,放生去者。 “哈哈哈哈!”余亦足仰天长笑,惊起一片飞鸟,扬长而去。 ——————————————————— 一行十数人,有推车的,有挑担的,一边走,一边聊着天。这是一支临时拼凑的队伍,都是路上跑着的赤脚行商,他们买不起驴车,都是用脚板赶路。也有人是探亲访友的。 在队伍的最后,一个30多岁的大汉推着一辆独轮车。车梁上放着一个奇大无比的南瓜,以及一些杂物。车上还有些空,上面坐了一个女孩子。一身青色小衫,头上扎两个羊角辫儿,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小鸟玩具,用鸟嘴在敲着车架,“小鸟小鸟快来吃米......” 迎面走来一个小乞丐,身材短小,衣服破破烂烂,眼神有些迷茫,似乎犹豫再三,欲言又止. 推车大汉声若洪钟:“小孩,你干什么去?” 这个小乞丐不是别人,正是打算拜山修仙的余亦足。他自从离了白杨城,按照书生的说法,顺着大路一直往南,去往芙蓉城。可这个余亦足天生的路痴,就算知道诸多辨别方向的方法,也都不管用,走了不少的冤枉路。 余亦足有些尴尬地说:“这位大叔,不好意思打听一下,去往芙蓉城是哪个方向啊?” 推车大汉把车子一放,上下打量了余亦足一眼:“你走反了。往南走才是芙蓉城,你现在的方向是北。” 余亦足用手抚额,感叹道:“晕死了,晕死了,路痴症是没救了。” 推车大汉有些奇怪,看小乞丐的样子,不像晕死的样子啊。:“小孩,你生病了吗?头晕?要不要先坐下,缓一缓?” 余亦足楞了一下,才说:“没事没事,我只是偶尔有些晕,已经好了。谢谢啊。”说着转过身来,落后了几步,吊在队伍的后面,跟着往前走。 第3章 黄蜂群盗 “小弟弟。” “小弟弟!” “小弟弟!!” 坐在车子上的女孩儿,扭过头来,对着走在后面的余亦足连唤了好几声小弟弟,却不料,余亦足头不抬眼不睁,只顾埋头走路。不由怒气冲冲地,用稚嫩的声音大喊:“走在后面的臭小子,烂乞丐,你到底听到没有?” 推车大汉听了女儿的话,脸色一板,喝斥道:“红儿,小女孩家,说的什么话!” 余亦足却不是故意装听不见,只是因为沉浸在生生不息诀的感悟当中,过耳不闻罢了。 自两年之前,他在一道闪电中得到这法诀,初时也用功不缀,如此练了几个月,除了觉得精神好,一直没有什么成效。慢慢的就放下来,顺其自然。想练的时候就练几下,不想练的时候就不练,如此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想暗中却恰与这法诀相合,竟然就误打误撞入了门。 也许是功到自然成吧,最近几天,修为竟然精进了一层,脑海里的金字法诀,经过几次晦明变化之后,不断组合演化,显示出一些字来,原来是下一层的修炼法决,名叫五行转化诀,却是由银字组成符篆,在膻中穴安了家。余亦足大喜,就认真研究起第二层法诀。 其实他所谓一直迷路,也与他正醉心修炼有关。 忽然一阵哭声传来,把余亦足从沉迷状态惊醒过来。 他抬头一看,推车大汉喝斥了女儿一句话,女孩儿脸皮薄挂不住,哇哇哭了起来。 余亦足暗暗好笑。 这推车大汉见女儿啼哭,也是无可奈何,他是忠厚老实之人,实在不太擅长拿软话哄孩子。 “小姑娘,别哭啦,哭花了脸可就不漂亮了。”余亦足紧赶了几步,用柔软的声音轻轻的说。 女孩听了,哭得更大声。心中暗想,要不是你,爹爹也不会凶我。哼,亏我刚才叫了好几声,也不答应。 “嗯,你哭吧。”说完,余亦足双手如捧东西一样,放在小女孩脸下。 “你这是干什么?”小女孩说话还带着哭腔。 “接珍珠啊,可爱的女孩子哭出来的眼泪,我可以给它变成宝石。”余亦足装模作样的嘴里念念有词,玩了个魔术的小花样,两手紧攥,慢慢的张开。 女孩好奇得睁大了眼睛,眼巴巴看着余亦足的手。 双手伸开,果然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石头,小女孩当然不知道这仅仅是魔术,感觉非常神奇。 “给你。” “啊?真的吗?” “对啊。这是你的眼泪变的啊。” “咯咯咯咯” 小女孩伏在车梁上,笑成一团。 忽然前面一阵骚动,队伍忽然停了下来。十几个穿着麻黄色衣服的人,满脸狰狞。头前有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阻在道路的前方。这些行商有几个老江湖,大惊失色,惊呼“强盗!” 推车大汉连忙把车子停住,示意女儿不要说话,把她揽在怀里,保护起来。看了与女儿年龄相仿的小化子一眼,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来,就把余亦足也拉到身边。 余亦足一怔,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领头的老行商撅着花白的胡子,大声喊:“大家都别慌,也别逃。他们是黄蜂盗,一向是只劫财不害命。”在老行商的安抚下,队伍慢慢平复了一点。队伍中有一个人,舍命不舍财的那种,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跑商数月的心血,疼到滴血,趁着慌乱的时候,背上包袱,一头钻进了草丛。 这些强盗们呼啦一下,呈扇形围了上来,迅速成为了一个包围圈。对于逃走的那人,也没有管他。 为首的强盗催马上前,手中的大刀狠狠往下虚劈了一下,恶狠狠地说:“他奶奶的,黄蜂大盗在此,向各位老板卖几个宝贝,只要钱货两清,孩儿们自然会护送各位老板过山。”说完,往地下掷下一个布袋。 老行商硬着头皮上前,捡起布袋,颤抖的双手把布袋打开,倒出来一看,哪是什么宝贝,就是路边随处都有的破石头。 “各位大王,这,这个宝贝要卖多少钱啊。”老行商无奈的说。就当是破财免灾,花钱买命了。 “嘿嘿。这可是我们珍藏已久的宝贝,一直没舍得卖,这次是忍痛......割...割什么来?他奶奶的!每人一件宝贝,只需要纹银十两。”强盗头子趾高气昂地说。 对于这些赤脚行商来说,比不了那些骡马商人,自己数月辛苦,也赚不了十两。 “啊?纹银十两?” “大王,我们身上全加起来,也没有十两啊。” “就是。才几块烂石——唔唔唔,哎,三叔你捂我嘴巴干嘛。” 行商里顿时闹起来。 强盗头子看着他们,只是冷冷一笑。 过了一会儿,从草丛里穿出两个喽啰,拖着刚刚逃跑的那个行商,眼看着两条腿血淋淋地,点点血迹洒在路上。 “头领,抓到奸细一名,请头领发落。”两个强盗把那个行商拖到头领的马前。 “大王,冤枉啊,我不是奸细,我才不”行商正要申辨,只觉得自己脖子一痛,声音嘎然而止,脖腔的鲜血喷薄而出,一颗人头骨碌碌滚出老远。 推车大汉心头一紧,把站在车上张望的余亦足拉了下来。看了女儿一眼,她个子小,并不清楚人前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稍定。 强盗头子提着大刀,刀头上滴着鲜血,马蹄子哒哒在原地打转,耀武扬威道:“哼哼。他奶奶的,这人贼眉鼠眼,行动鬼鬼祟祟,偷偷潜入草丛,你他娘的不是奸细是谁?这么痛快便宜他的。你们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奸细?” 行商的队伍马上噤若寒蝉,惟恐应答不对,也落个横尸的下场。有几双眼睛投向老行商,意思是询问,你不是说,这强盗只图财不害命么?老行商使了个白眼,我早说不让你们逃,这能怪我么。他们毕竟是强盗。 强盗头子见这招杀鸡儆猴果然有效,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楞着干什么?他奶奶的掏钱啊!” 老行商第一个站了出来,哆哆嗦嗦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仔细数了数,也不过十两上下的样子。他老泪纵横,匍匐着来到强盗的面前。 早有小喽啰上前来,居然拿出一杆小秤,称重检视了一番,冲着头领点了点头。头领点了点头,下巴一扬,示意老行商过去。老行商慌不迭地爬起来,从黄蜂盗旁边胆战心惊地穿过。 “站住!”强盗头子忽然喝道。 老行商一哆嗦,只觉得裆下一热。 “交了钱,怎么不把货拿走?”强盗头子指了指地上的石头。 老行商哪敢不拿,胡乱抓起一块石头,钻出包围圈,头也不回,连滚带爬地要命般飞奔而去。 强盗头子笑骂了一声:“他奶奶的,这老家伙跑得倒快。” 赤脚行商们见老行商果然保了一条命跑了,看了看周围明晃晃地钢刀,无可奈何,个个解衣掏钱,有那带的钱不够的,互相拆借一下,总先保住命再说。 第4章 妖道军师 推车大汉看着行商们一个个花钱买命,越走越少,心中不禁一阵惶急。他本来是去探亲的,身上满打满算才不过一吊钱,也就相当于一两银子,这可怎么办啊。他可不认为这伙强盗是好说话的。 他看看强盗们个个手中的钢刀,要是自己一人还好,以自己的体格,就算拼了也无所谓。可是。低头看到女儿,她根本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还和小叫化在悄悄话。 余亦足一面应付着小女孩,一面在揣测。自己这副身体是个孩子,与这些骑马持刀的强盗硬拼肯定是不行的。就算自己是个成年人,之前也没有练什么防身或是杀人术,虽然学过几天拳法,什么太极八卦形意,少林罗汉拳,谭腿,也不过都是花拳绣腿罢了。自己个子小,若是抽空逃跑,仗着灵活个小,强盗已经收了很多钱,未必会和一个破衣烂衫的小乞丐去认真。他看了看撅着嘴的小女孩,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忍。何况强盗刚出现的时候,推车大哥把自己拉到身边,显然是庇护的意思。他摸到自己的小布袋还在,里面存了三十两银子,用布平铺着缝起来,裹在腰间,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 大不了花钱嘛。反正这个世界,也不需要还房贷车贷,不需要哄女朋友,不需要冲高v买皮肤,这钱还真没用。 很快,行商们都交了买命钱,个个仓皇逃去。只剩下推车大汉,女儿以及小乞丐余亦足。 “一共三人,受惠三十两。”小喽啰看了看他们三人,喊着。 推车大汉硬着头皮,总得先讨个情看看。实在不行,他看了看骑在马上的强盗头子,似乎只有劫持这个头领吧。只要维护得女儿周全,总得铤而走险。 推车大汉往前走了两步,把自己的铜钱都拿了出来,一吊钱就是一千枚,可是不少的数目。宝树国铜贱银贵,其实只当一两银子。 “大王,就……就这些铜钱,还请高抬贵手。”这推车大汉一向耿直,从来也没求过人,说完羞愧地低下头。 “哈哈哈。本大王只收银子,不收铜钱。要是拿不出来,说不得,我这宝刀,可他奶奶的要喝血了”强盗头子挥舞着手中的大刀。 大汉心头一横,又走近了两步。打算把强盗头子拉下马,作为人质。 余亦足早就注意到大汉的表情神态,心中猜测他应该是囊中差涩,怕是支付不起这买命钱吧。他给小女孩使了个眼色,连忙跑到大汉前面。 大汉正打算攻其不备,把强盗头子拉下马来,忽然眼前一花,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自己前面,正是小乞丐余亦足。 黄蜂盗头子见大汉身材够大,比起骑马的自己也矮不了几分,而且似乎离得自己有些近了,心头有些发慌,拽了拽缰绳,后退了几步。 大汉暗暗恼火,这小花子着实不懂事,他看了看后退了的强盗头子,显然劫持计划流产了。 只见小乞丐拽了拽自己的衣角,说:“二叔,你忘啦?银子放在我这儿呢。” 大汉被他的一句二叔,搞得一头雾水。 余亦足不慌不忙,把自己的乞丐服掀起来,从腰上解下来一块布条,上面凹凸不平。 余亦足把布条嗤啦一声,撕成两片破布,白晃晃的散碎银子,扑拉扑拉落了下来。他伸手划拉了几下,忽然抬起头来,对旁边的小喽啰说:“大哥快点称一下,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小喽啰果然过来,不多不少,称了30两,剩下的居然还给了余亦足,果然是盗亦有道。 余亦足从地下捡起用30两银子买的三块石头,拉着目瞪口呆的大汉回到车子旁,若无其事的把石头往桌子上一放,示意大汉推车走人。 黄蜂盗头子心满意足地摆了摆手,就要收兵回寨。 小女孩心中忿忿不平。30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就换了三块石头。“哼!什么宝贝,几块破石头,还没有哥哥给我变得宝石好看呢。”小女孩儿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刚刚余亦足面对强盗,拿出自己的三十两银子,帮着父女俩度过生死关,他不慌不忙的表现,在小女孩心中,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这声哥哥,喊得极为自然。 忽然,在强盗头子身旁,另一个强盗停了下来,他是三个骑马的首领之一,面色蜡黄,一脸阴鹫,皮笑肉不笑,有些瘆人。他听到说话,循声看到独轮车上的小女孩。虽然穿着打扮一般,眉目间透着一股灵秀之气。 他心中暗喜,调转马头,拦在路旁,用阴森森的声音说:“站住!” 大汉一惊,这强盗显然是不遵承诺了。他连忙低头急急嘱咐:“我拦住他们,你俩趁机逃跑。”说完把车子一停,就从包里抻出一把菜刀,跃向前去,做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怎么滴?你们黄蜂盗要说话不算,当成放屁吗?”余亦足心中恼怒,他高声喊道。暗想,果然不能指望强盗讲道义。 “军师,这不合规矩。我们黄蜂盗向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留钱不留命,留命不留钱,江湖上的朋友一向信服的!你可不要坏了我们名头。”这强盗头子对于军师的行为,大为不满,包括那些小喽啰,对于这个半路冒出的军师,颇多微词,只是惊骇他一身诡异的本事。 军师从怀里拿出一杆黑色小旗,迎风一招,旗子周围竟然生出一团黑气。 强盗头子和小喽啰们顿时都立在原地,不说话了。 大汉心中暗道不妙。他不怕对方强大,但对于这种妖道的手段却心生惴惴,抹一把冷汗。 “你这妖人,弄什么玄虚?搞个破旗子摇来摇去干嘛?”余亦足问道。 “嘿嘿,我这个叫做夺魂旗,专门夺人魂魄,顷刻间让你魂飞魄散。”妖道一脸淫邪地看着小女孩。余亦足心中怒骂,这tm还是个变态。他却忘了,妖道邪修本来也不正常。 大汉一听,急忙大喊:“你两人快跑,别回头!” 余亦足听了,心道,自己遇到了那种妖道邪修,恐怕这下麻烦了。当下再不犹豫,拉住小姑娘的手,飞快地跑起来。 那妖道军师桀桀怪笑一声,嘴里念念有词,挥动黑旗,一股黑烟滚滚而来,直扑上大汉,往鼻子耳朵嘴巴里猛钻。大汉当时神情一阵恍惚,登时扑倒在地,生死不知。 黑烟在妖道的指挥下,滚滚而去,立时朝着余亦足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第5章 仙霞弟子 余亦足狂奔之中,他的身体虽然不大,但这两年闲来就是健身,而且有生生不息诀对身体的滋养,体能比一般成年人还要好得多。可是小女孩却跑不快。情急之下,他索性把女孩打横抱起,一溜烟儿跑。周围的强盗不由得惊讶不已,这小乞丐跑得比兔子还快啊。 可是后面的黑烟,如风一般卷过,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它?不一会儿,黑烟便把两个孩子包围起来,余亦足但感觉呼吸有些不畅,顺着七窍往人体里钻,头脑有些昏沉沉地,脚下拌蒜,扑通一声连同怀里的女孩,滚葫芦般儿摔倒在地,失去知觉。 妖道军师哼了一声,来到大汉身边,手中拿出一条布袋,那袋口张开就是一道黑烟,把大汉的身体卷起收摄起来,再催马往前,又放出黑烟,把小乞丐和女孩两人的身体笼罩着,也要收摄起来。 女孩也被布袋收了进去,只有小乞丐的身体,无论黑烟怎么使劲,他自一动不动,黑烟竟然顺着小乞丐口鼻直钻了进去,点涓不剩。 妖道大为诧异,他自从修道以来,炼了五件异宝,最得意的就是这个五鬼布袋,平时可以当做收纳空间,斗法时又可收摄诸物,极为灵便。若是活人被他收到里面,那生死就掌握在他一念之间。若要那人死时,只要驱动五鬼,一时三刻,便吞噬血肉骨骸个精光,只剩衣服不损。这五鬼布袋,向来得心应手,无不灵验。 妖道偏不信邪,火光大冒,努力运起法力,催动黑烟。却不想那小乞丐的身体重若泰山,不能动摇丝毫。眼看着黑烟又由他的口鼻吸入。 这妖道其实不过是凝气期的修为,又是旁门左道,未得真传,法力其实浅薄。他只仗着法器厉害。一连催动数次,只觉得法力不济。这伙强盗,只是表面顺从于他的法术,他还未曾真正收服,可不敢把法力用尽。 “妖道那里走!”这妖道正要离去,忽然听到一声断喝,回头望去,一道翠绿色光芒忽然飞起,化成一株巨木,以泰山压顶之势,朝着妖道头上砸来。 妖道吓得魂飞天外,惶急之中,挥动手中的夺魂旗相抗。一股黑烟钻出,只略阻了一阻,便崩灭溃散。妖道当场脑浆迸出,栽下马来横尸当场。 一个少年道人,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立在路上。他轻轻招手,那巨木化成一个树枝,落在少年手中。他从包里拿出一条白色绸缎,仔细把树枝擦拭了几遍,方才收了起来。 黄蜂盗们都知道这妖道军师的本事非凡,自己万万不能抵挡。想不到这妖道,连这少年的一招都接不下,众人惶惶不安,连逃跑的勇气都没了。 少年道人原来是仙霞山的弟子,与前文中,因为心灰意冷接班余亦足做乞丐的书生,却是同门。少年名叫秋叶浦,下山历练而来。全身一尘不染,颇有出世高人的意味,只是令人难以亲近。 他纵马来余亦足旁边,看到一身破破烂烂的小乞丐,皱着眉头。仙霞山弟子行走世间,向来以救死扶伤、除危扶难为己任。可是秋叶浦特别爱干净,有洁癖,看到余亦足的灰头土脸样儿,实在不想出手,心头作难,勉强送过一股元气过去。 余亦足忽然睁开眼睛,骨碌爬了起来。他自从被妖道的夺魂旗发出的黑烟侵入口鼻,膻中穴的五行转化诀忽然自行运转,把这些黑烟都尽情吸收了去,还意犹未尽。这些黑烟,都是这妖道炼的邪法,不知吸纳了多少人的精血魂魄,最是歹毒,除非是玄门正宗的弟子,根基深厚,不受侵蚀。但也不能炼化运用。 可是余亦足体内这道法诀,有绝大的来头,可以生化万物,转为己用。 恰好那个妖道又催动五鬼袋的黑烟来拿人。 这五行转化诀如同久旱逢甘霖,欢欣鼓舞,不一会儿,尽把这些黑烟吸收转化,反哺先天精华,默默为余亦足易筋洗髓,改善体质。可是妖道这点黑烟质量太差,只撑了半刻钟。余亦足就此马上醒过来。 他左右看看,发现大叔与女孩不见了,妖道军师的尸首倒在路上,脑浆涂地。俊美的少年士正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是你救了我?”余亦足问道。 “我只是把这个妖道杀了而已,是你自己醒过来的。”秋叶浦冷冷说道,小乞丐能自己醒来,省却自己救治,他松了一口气,不过他说话对谁都这样。 “谢谢这位道长救命之恩。”余亦足先是施了一礼,然后才问道:“刚刚一个高壮大汉和一个女孩,不知这位道长可曾看见?” 秋叶浦摇了摇头。 “喂,你们几个,见到没有?”余亦足看到强盗们个个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站在不远处,于是扭过头去问他们。 秋叶浦冰冷的目光马上转到强盗们的高向。 其中一个小喽啰吓到一哆嗦,连滚带爬来到跟前,跪到秋叶浦马前:“仙长饶命,仙长饶命,这是那妖道一人所为。他仗着邪术,强迫我们追随。刚刚那大汉和女孩,都被这妖道收进一个袋子里去了。这袋子最是邪门,这会子,怕是已经化成......化成脓水了。” 余亦足听了这话,早已经跑到妖道尸首旁,也不避血污,不一会儿翻出一个布袋,还有一杆旗子,正是冒出黑烟,让自己昏迷的法器,还有一枚铜钱,一根绳子,一面镜子。 余亦足单把布袋拿起,尝试了一下,却是解不开。秋叶浦看了一眼,随手发出一道青气,立时破了布袋的禁制。马上一股黑气冒出,送出两具身体,正是大汉和女孩,大汉应该已经失去知觉,可是却搂住女孩,做出保护的动作。 由于妖道把二人摄入之后,并没有摧动法器吞噬,而且时间不长,所以两人还保有性命。可是毕竟受到邪气的侵蚀,大汉的全身已经大面积溃烂,看出出人样来了。小女孩身体小,而且被搂到了大汉怀里,受到的侵蚀比较小。只是脸上脖子上起了一层泡。余亦足连忙前去看顾,见此情景,估计两人与烫伤的情况差不多,这里又没有无菌室,没有抗生素,这两人,若是感染了,恐怕治愈的希望不大。 秋叶浦看了,脸色异常难看,几度欲呕。刚刚小乞丐只是穿得破烂一些,他尚且不愿碰触,这两人伤到如此严重,若要救治,靠凌空渡气显然不行,若不救治,却有门规约束。 秋叶浦看到旁边的余亦足,忽然有了主意。 第6章 妙手难救 “小孩,你过来。”秋叶浦尽力做出和蔼的口气,只是说出话来,还是冷冷的。 余亦足想起这少年道士,大约是大派弟子,可能会有救助的方法,就依言走了过来。 秋叶浦看到强盗们还在等着他发落呢,语气一横:“都在这杵着干嘛?从哪来回哪去!” 强盗们如闻天赦,连磕了几个头,慌慌张张就跑没影了。 “你想不想救活他们?”秋叶浦问道。 “当然要救。”余亦足坚定的说。 “既然这样,我传你一个法儿,你可依样施救。”秋叶浦点了点头,交给余亦足一包药粉,又拿出一个锦丝布包,打开后,上面别着一排银针,他拈来一根,吹了一口气,银针飘浮起来。 大汉的伤势比较严重,首先需要救治。只见秋叶浦双手变幻不断,速度快的只留下一片残影,银针在他的控制下,迅捷无比在大汉脸上脖子上的水泡划过,银针为引,一股黑烟飘散出来,这是大汉体内受到的邪毒,必须要用元气引出来,才好施救。然后一股腥臭味儿传来,黑黄的脓血立时涌了出。 “快敷药!”秋叶浦厉声喊道,他见此情景,肚中一阵翻江倒海,竟然就要呕吐上来。他忙一招手,扯起一片云霞…… 余亦足连忙按照交待,用秋叶浦教的手法,把脓血挤净,药粉均匀洒到创口上。这药果然神效,敷上之后,伤口马上收敛起来。 余亦足敷完药,扭头看向秋叶浦,见他身边围绕着一圈淡淡的云霞,正缓缓淡化,衬托出秋叶浦出尘脱俗,仙风道骨。可是他脸色难看,难道是因为刚刚施法,耗费太大? 秋叶浦镇定了心绪,接着依前法来救治小女孩。 女孩虽然受到伤害面较小,可她毕竟皮肉太薄,抵抗力差。 余亦足心中一沉,小心翼翼地为女孩敷上药。过了大约一刻钟,大汉首先醒了过来,看到女儿的样子,就喊着:“红儿,红儿,怎么了?你快醒过来......”余亦足连忙拦住他,把刚才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他不顾身上的伤势未愈,翻身就跪下给秋叶浦磕头。 “不必了。你注意你的伤,十天不能见水,每三天敷一次药,如此三番就可以痊愈。不过,你身上会留下难看的疤痕。”秋叶浦抬起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说道。 “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我朱青山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这大汉原来是叫朱青山。 秋叶浦也不理他。朱青山知道这些高人往往有些怪癖,也不以为意。转身去看他的女儿。 这时候,红儿也醒了过来:“爹爹,爹爹,我疼......”女孩伸着手摸了两下,说着哇就哭了起来。 “莫哭莫哭,你好着哩,没事没事。莫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朱青山连连安慰道。 “爹爹,天怎么黑了啊,我也看不到你。”红儿使劲的睁着,两只眼睛却是瞳孔发红,什么也看不到。 朱青山一听,连忙在红儿眼前晃了两下手,红儿却没有任何反应。 朱青山连忙俯伏在地,泪流满面,向着秋叶浦叩头垦求:“仙长慈悲,仙长慈悲,救救我女儿吧。” 秋叶浦眉头一皱。人的眼睛极为脆弱,一旦伤到,治疗起来却难。为何同样装到这五鬼布袋里,朱青山的眼睛没什么大碍,而红儿的眼睛却受了伤害?原来当黑烟袭来的时候,朱青山是面对黑烟,当时不自觉就闭上了眼睛,而女孩是背对黑烟,当时的眼睛是睁着的。 秋叶浦闭了鼻息,勉强来到女孩身边,看着她一脸的创伤,长大后这张脸大概是毁了,心中一阵难受。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动用法力查探了又查探,最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朱青山又是跪下磕头:“仙长大展神威,救救我女儿吧。我甘愿不要这双眼睛,换给她也好。” 秋叶浦叹了口气说:“这个却难。除非是神仙手段。”转过头来对余亦足说:“刚才的手法不错。我接下来要行走世间,施药救人,你可以做我一个亲随童子,只是我只要求一点,一定要干净整洁。” 朱青山心中很是失望,看着红儿脸上脖子上的伤口,大概要留下疤痕了吧,看不见也好。他找了个理由安慰自己。听到这个少年道长要收余亦足为童子,心中略喜,这孩子虽然只是个乞丐,在危难时候,倒是极为豪爽义气,拿出三十两银子帮自己父女两人支付买路钱,那时朱青山便把余亦足看成自己子侄一般。能得到这个神通广大的道长赏识,前途无量啊。 不料余亦足却是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爱侍候人,也不愿受管束,您还是另请高明。” 秋叶浦一楞,压根没想到余亦足会拒绝,他暗暗好笑,这小乞丐不识好歹。若自己报上师门传承,多少世家名门子弟,想拜在自己门下做童子哩。他也不强求,冷哼一声,转身催马走了。走了十几步,秋叶浦忽然回过头来,手中凭空拿出一本书,远远的抛出,飘飘悠悠,正落到余亦足手中,冷冷地说:“我是秋叶浦,这本灵素医经,是我得自俗世,不是什么要紧的书籍。你拿了去,若能学成两三分,也好过你做乞丐,好自为之吧。” 余亦足知道他也是好意。虽然这人似乎有些怪癖,但心地很好,便收起书籍,冲着秋叶浦喊道:“我是余亦足,大恩不敢忘,日后必有相报。” 秋叶浦冷冷一笑,心想,我堂堂仙霞山传人,哪里用得着你一个小乞丐报答,便自扬长而去。 朱青山把独轮车上的南瓜挪到一侧,再把行裹装在另一侧,用些被褥铺好,把红儿安置在上边。这次突逢大难,侥幸逃了性命,自己落了一身伤疤,女儿失明,真是世事难料啊。看着车上默默无语的女儿,心痛无名。 余亦足把妖道的那几件东西都收了起来。那件布袋的禁制被秋叶浦随手破掉,连同里面的法阵也被破坏了,变成一个极普通的袋子,材质非布非皮,竟然结实得很,他把其它四样物件,都装进袋中。秋叶浦给他的灵素医经贴身放好,与仙霞山的令牌放在一起。 三个人,继续上路。 第7章 修行笔记 大路上,一个面目可憎、遍布疮疤的大汉,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一侧装着个硕大的南瓜,另一侧坐着一个小孩,头上戴着斗笠,看不到面容。 一个八九岁少年,步行在车子左右。 正是朱青山,红儿,余亦足三人。 “从前呀,有一个小姑娘,她的名字叫小红帽……”余亦足绘声绘色地讲着故事,坐在车上的红儿一言不发,也不知听不听进去。 朱青山不住地长吁短叹。这些天,他似乎把一辈子的叹气都使出来了。 余亦足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暗自担心,担心红儿的心理问题。那天被妖道伤到,秋叶浦一招就可以把妖道打死,却无法治好红儿的眼睛,红儿从此就再也没有说话。 正讲到大灰狼把外婆吞进肚中,前方遇到一处旅店,看看天色渐晚,就在此住宿。 朱青山却有些愁眉苦脸。原本他带的盘缠就手紧,父女俩受了邪毒,不敢受雨露风寒,既要保证伙食营养,又要住店,这支出就有些多了。 余亦足可不知道朱青山的心思,一到房间,但有闲暇时,便翻了那本灵素医经,对于双目失明,倒也有了几个办法,但没有一个适用的。那些办法,对施术者和被救者都有诸多要求,比如,对于施术者,要求至少结丹期的修为,更难得的还需要几样奇花异草,都是能增进修为的奇珍,对于修行者来说都是珍贵难得之物。 结丹期,增进修为的奇珍,都是目前不可想像的存在。 还是修行吧。 余亦足盘膝坐好,很快入静冥思。 下丹田神阙穴的生生不息诀,金光闪闪,缓缓而又坚决地运转着,安稳如山岳,精准如星辰。每运转一段时间,便有一股生机渗入到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之中,让他的身躯不知不觉地强化。两年前他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少年,如今,身体素质比那些自小习武的世家子弟还好。 中丹田膻中穴的五行转化诀,银毫灿灿,却是活跃了不少,经常去其它穴窍串门儿,不过也不能走远了,只在胸口几个大穴转悠。这次,五行转化诀忽然飘出一道气息,直上咽喉十二重楼,渡过生死天桥,一直钻进眉心祖窍穴里安了家。 余亦足连忙查看这道气息,却是几个细小的黑字组成的符篆,居然是第三层法诀,叫做万法由心诀。不过这道诀,不像它大哥金光闪闪,也不像二哥银色烂烂,却又细又小,像泥鳅般黑漆漆的。难不成是隔壁老王的种? 这万法由心诀,简直是家里的熊孩子般,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乱窜,不得一时空闲。而且它还拖着几个小尾巴, 余亦足心中一动,把捡的妖道的布袋拿在手中,万法由心诀后面拖着的小尾巴,竟然与布袋建立了联系。 这个布袋只是禁制被秋叶浦破解掉,本身的法阵却还保留着。万法由心诀组成的黑色符篆,忽然霸道无比地把小尾巴探入到五鬼布袋的法阵中,许多线条不断组合崩灭,光幻明晦,“活生生”把这个布袋给拆散了,最后得到一个极暗的星光。 余亦足手中的布袋就此消散。 余亦足寻着那点星光,发现竟然是一处空间,大约一间房子大小。里面的东西只占了空间的一小部分,一块木牌,几本书籍,几身衣服,一堆金银珠宝。余亦足心念一动,书籍便到了手中,心念再动,又回到空间中,极为称心如意。 余亦足像是得到一个好玩的玩具,如此取出放进,连续十几次,忽然觉得心力不济,内视万法由心诀,无精打采地待在祖窍。该不会是法力耗尽了吧? 他连忙把心神放到下丹田,生生不息诀的运转速度竟然加快了一些,吞吐出丝丝真气,灌注到上丹田祖窍中的万法由心诀。过了半个时辰,他又试演了一下。果然空间又可以用了。 余亦足这才取出空间中的书籍。原来是死去那妖道的修行笔记。这妖道名叫保顺六,可惜命运不顺也不六。他因嗜赌,输尽家财,十几年前拜在恶鬼教的门下,是子母锁魂施毒龙的记名弟子。受师门命令,为教门大力搜刮财物。前些日子,仗着自己炼制的五件邪道法器,威服了黄蜂盗众,想不到栽到秋叶浦手里。 这恶鬼教以炼魂夺魄的邪法为立教根本。这五鬼袋,夺魂旗,锁魂索,落魄金钱,白骨镜,是保顺六倾其所有才炼就的符器。 这五鬼袋原本只有黑烟拿人的手段,却不能储物。由于他偷了一个落魄世家子的六品剑袋符器,堪堪才炼成八品符器。 那四件都属于不入流符器。 余亦足依次用万法由心诀(且称它为黑三爷)去解析另外四件符器,想不到这黑三爷根本理都不理,估计上面的法诀档次太低吧。 反倒是五行转化诀运转起来,把符器上的精魂厉魄及法力,俱消磨、转化为余亦足自身的真气。待转化完成,四件符器也崩灭成碎片矣。他也不觉得可惜,反正自己又不会去修炼这种丧心病狂的邪法。 如今,他还需要掌握一门法术。行走江湖,若有法术傍身,总不至于只能被动挨打。 可是,法不轻传,自己接连遇到书生、秋叶浦两个仙霞山弟子。书生给了自己一块山门令牌,秋叶浦给了自己一本灵素医经,可是法诀却连半个字没透露。 自己体内这三道法诀,看上去牛轰闪闪,却完全没什么对敌手段。 没奈何,他仔细又看了妖道保顺六的修行笔记,总算找到一门正常的,不需要抽人魂魄的法术。 这门法术叫做“火石术”,保顺六偶然得到的。可以凝结一枚火符在石头上,当石头抛出后,爆出一阵火光,威力不小。可是保顺六觉得这法术修行不易,而且与自身的道法有冲突。恶鬼教这等阴毒的修行,最怕雷火属性。 余亦足从客房地下捡起来一枚石子,依照法术的说明,马上去凝聚火符。 他其实完全没有修炼法术的经验,又没有老师指点,法力耗尽,也没有凝聚出一道火符,他只好调息,等法力恢复,继续练习。 这样反反复复,一直到了天亮,余亦足勉强在石头上凝聚出一点火星,距离火石术差得远呢。 第8章 分道扬镳 余亦足听到窗外有人走动,并伴有说话声,看看天色已经大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这一夜收获很大,自身法诀莫名演化出第三层的万法由心诀。 又解析了五鬼袋,开辟了一方空间,有一个房间大小,用来跑商也能赚不少钱哩,可以用赤脚行商的成本,运骡马行商的货物呢,若是学会了飞剑之术,开个快递公司也不错的。 只有这手“火石术”,也许是修炼不得法,火符附在石头上,只能迸出些许火星子儿。点烟还嫌不够呢。也罢,待会不用石头,换块木头试试。 朱青山早已经收拾好,等在门口,他看到余亦足,露出微笑。“趁热吃吧,刚刚从炉里出来的。”朱青山递了一个烧饼给余亦足。过去他是一个很乐观的人,就算碰到这种横祸,生活变得倍加艰难,他仍然在努力找一些快乐。因为,假如他也唉声叹气,他的女儿就更没有希望了。 “大叔,你怎么没吃?”余亦足接过烧饼,咬了一口,才发现,朱青山正看着他和红儿啃着烧饼,自己却什么都没有。 “我起来得早,忍不了饿,早早就吃过了。”朱青山悄悄咽了口唾沫。 “噢。”余亦足确实也是饿了,三口两口就把烧饼吃完了。觉得自己还不饱,转身去了旅店。 “老板,再给我五个新烧的肉烧饼,要大的。另外准备些酱肉和干粮,在路上吃,一个子儿都别给我剩,全给我花掉。”余亦足刚得了妖道的积蓄,穷人乍富,手里拿着一块银子,高高抛起,划起一道弧线,在店老板关注的眼神中落下,啪的一声,拍到柜上。 店老板的笑了起来,五官都挤到了一起,“小少爷,马上,马上。”马上喝骂店伙计去后厨去做。他眯着小眼睛,仔细拈起银子,掂了掂分量,估计有二两多重。零散客户,出手这么豪爽的可是太少见了。可是这二两多银子,换成铜钱也要两千多枚,一个肉烧饼也不过五文钱,酱肉也不过六十文一斤,足足可以装三十斤酱肉了。 余亦足提着老板送的竹篓子,里面装着一大包干粮和酱肉,从店里出来,在朱青山惊讶的眼神中,把竹篓子放到独轮车上,笑了笑说:“别担心,得了点不义之财,花着不昧良心。” 朱青山也知道这个小乞丐非比寻常,不能用正常的小孩去衡量,本来要说些什么,却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这一路上,只有余亦足在给红儿讲着故事,这次讲的是两头狗熊和樵夫的故事,尽管他已经很卖力的表演,可是红儿还是没有什么回应。朱青山也没怎么说话。就这样来到一个岔路口。 “前路往右,再走十里路,就是芙蓉城了。”朱青山说,狰狞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余亦足刚讲到熊大抢了樵夫光头强的法宝锯子,却不小心掉入山崖,听到朱青山这样说,就回答:“噢,那就走吧。”余亦足马上就拐到了右边的路上。走了几步,回头却见朱青山停下车子,原地不动。 “我们去左边。”朱青山淡淡地说。他虽逢大变,心中也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红儿脸和眼睛伤成这样,以后的生活可怎么办?但余亦足却毫无芥蒂,不停陪红儿说话,讲故事。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神仙投胎,嘴里有无数千奇百怪的故事奇闻。为人又可靠,若是以后......朱青山使劲的摇了摇头,把那个想法抛出脑外。 车上的红儿听到朱青山的话,不由抖动了一下,两行清泪流了出来。 “啊?”余亦足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他当然很清楚自己的目标在哪。拜师仙霞山,修仙了道,白日飞升,才不枉在这个世界走一场。不过,相处这些天下来,竟然有些舍不得了。他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你不是凡人,将来一定能名扬天下的。我们父女俩先受你恩惠,有救命之恩。这一路上,又得你照顾不少,这一世怕是难以报答。小女又这样子,想以身报答也不可能,只能来世再报了。”朱青山想了想,真挚地说。 “我倒有些舍不得你们。不过,后会有期了。“余亦足笑了笑,说道。他对于自己修仙的目标肯定是不容更改的。这父女二人,萍水相逢,虽然相处不错,毕竟瓜葛不深,就此别过,以后随缘吧。 “哥哥,那个熊大,最后怎么样了?”红儿忽然开口说话了。 余亦足听了,大为惊喜,自己这些天搜肠括肚,把自己知道的故事再加工,不停地讲,不停地讲,就为了能让她心情好些,能够振作起来。看来,他的功夫没有白费。 “红儿,红儿,太好了。”朱青山高兴得捶胸顿足。这么多天,女儿不发一言,可把他给担心坏了。 余亦足走到红儿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说:“熊大当然毫发无损喽。这个结果不重要。但接下来,我所说的话,对你非常重要。”红儿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可你的爹爹更加不好受。难过你可以哭,但哭完了,生活还要继续”。余亦足觉得,有些话必须说,虽然未必有用。 “你的眼睛受伤了,能不能治好,谁也不能保证。”余亦足忽然把这个血淋淋的事实,直接了当的告诉了红儿。朱青山待要阻止,也来不及了。 红儿听了,却没有显得如何伤心,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 “你的脸也受了伤,对你以后的生活,会造成很多不便”余亦足接着揭伤口。 红儿虽然年龄小,毕竟还是女孩,对于脸的看重,还更甚于视力,这些日子,一直不敢摸脸。听了这话,既使想自欺欺人,也阻挡不住眼泪马上涌了出来。 余亦足原本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告诉她,可是话到临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忽然 “我会回来找你的。”余亦足留下这句话之后,朝右边的岔路,就这么走了。 “走吧。”朱青山推起车子,走向左边的路。 第9章 西南巡检 芙蓉城是宝树国西南重镇,南连千江国,西邻大旗国,水陆商埠都汇聚于此,自然是异常的繁华。 余亦足放眼望去,靠近大江的是一个码头,处处人声鼎沸,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南来北往的客商,卸下从远方运来的货物,然后再装上自己返程的货品。 旁边不远处就是一片商铺,里面的货物玲琅满目,衣食住行用的东西都有。再过一条街口,便是小吃满地,从船上下来的船员,码头的苦力,路边的挑夫,过往的客商,各色人等不绝。 “汤包,汤包,四季美的汤包,三文钱一个。” “蔡林记的热干面,热乎。” “杭城的油炸桧喽,刚出锅的。” “单城的羊肉汤喽,馍管饱哩。” 余亦足就围着这家看看,那家看看。那吆喝的小伙计一看他叫花子打扮,纷纷摆手:“躲远点,小叫花,别妨碍别人做生意。”余亦足也不恼,笑了笑就走开了。 “来,小娃娃,这个给你。吃吧吃吧。”一个慈眉善目的大妈,背着一根棒子,上面包上稻草,插满了糖葫芦,摘下一支糖葫芦,递给余亦足。余亦足连忙给大妈做了个辑。大妈笑得很开心:“这娃娃还挺懂礼的。”余亦足趁着大妈没注意,一块银饼子就扔进大妈的钱袋里。 前方忽然一阵人仰马翻,一个衣甲鲜亮的少年骑士纵马骑行,毫不顾忌伤到周围的人。有个挑着果脯的老头躲避不及,被马搡倒了,捂着老腰在地上呻吟,旁边的果脯洒了一地。沿街的行人看了都是敢怒不敢言。那马的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余亦足跟前。这马是典型的西域马,极为高大,余亦足站在旁边只能到马的小腿,马蹄子飞起,直踹向余亦足的胸口。那马上的少年骑士,目光狠厉,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周围的行人纷纷捂上了眼睛。这少年骑士分明见到余亦足只是个小乞丐,无根无基,就算当街踏死,也没人报官。这少年是想要余亦足的命啊。 余亦足外表虽然只有八九岁,可心智成熟的很,而且身体在生生不息诀的不断伐筋洗髓,体质已经远胜常人。他早就看到马跑过来了,故意装成躲闪不及。见马蹄子对着自己胸口踹过来,心中大怒,骂道:“王八蛋,这小子是要踢死老子啊。我明明只是个路人,素不相识啊。”骂归骂,他反应却是极快,忽然身子一扭,就让过马蹄子,从马腹底下钻了出来。 少年骑士本拟这一下一定能踢死小乞丐,正要勒马回头查看,却不防跨下的大马忽然加速,差点把他甩下马来,四蹄翻飞,发了疯般,直冲着前方跑过去。少年拼命拉住缰绳,把身子俯低,总算没掉下来,但马却完全不听指挥。 少年抬头一看,前方一行队伍,华盖下有一官员,骑着枣红马,身穿四品官服,两排皂服大汉扛着各色的旗牌,几十个军士刀明甲亮,护卫在侧。上面写着“西南巡检使周”。他脸色大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头撞了进去。 这个军士忽然见有人纵马冲来,来势凶猛,本能就要躲闪。眼看这马就要撞到华盖下的官员。斜刺里冲出一人,身高丈二有余,有如天神下凡一般,坐马沉刀,让过马头,突然跃起,一掌击在马脖子上。烈马横飞出三尺,绕过官员,借着惯性又往前跑了十几步,一头撞到树上,重重地摔在地上,激起尘土无数。 少年骑士总算身手不错,从马背上翻了个跟头,随后顺势翻滚,安全落地。 少年正要起身,旁边早有七八把刀架在脖子上。数十护士把他团团围住。 “误会,误会。我父亲是芙蓉城守备吕有德,我叫吕存善,实在是坐骑忽然被贱民惊了,控制不住,冲撞了大人,恕罪。恕罪。”吕存善连连告饶。 吕存善虽然飞扬跋扈,却极擅察言观色,得其父亲真传,对于什么人惹不起清楚地很。西南巡检使属于钦差,有先斩后奏之权,他父亲区区一个武将守备,连个品级都没有。自己哪里还有敢半点纨绔之气? 宝树国历来以文御武,品级比别国不同,格外珍贵,即使宰相也仅仅是三品。比如别的国,七品就是个芝麻官儿,但宝树国的七品官却有面圣直奏的资格。 护卫们根本懒得和他啰嗦,两人架起他,带到辕驾前,摁倒跪在地上。 “禀告大人,纵马冲撞行辕的恶徒,已经捉拿在此,听候大人发落。”护卫躬身行了个礼,洪亮的声音说。 吕存善偷眼看这位大人,三绺长髯,面宽眉浓,镇定自若,不怒自威。他忽然想起听父亲说起,新任西南巡检使周炎,不日巡视芙蓉城,此人极度刻薄,叫自己行事小心些。吕有德还安排耳目,日夜于紧要路口守候,方便接驾。莫非就是此人? “你是何人?为何于闹市中纵马伤民?”周炎闭口不提冲撞辕驾,而是发作他闹市伤民的事,果然有爱民如子的清官风气。 “大人容亶,小人是芙蓉城守备吕……”吕存善正要再次自报家门,被周炎打断话头:“本官不管你是谁,自有国法治你,来呀,把他上了枷锁,严加看管。”说完抬起头来。 远远看到芙蓉城门大开,无数人马朝这儿跑过来。芙蓉城的城主,守备,钱粮使等各个衙门的大小官员们,排成长龙,一溜儿地朝这边赶过来。 周炎冷哼一声,回顾左右站着两人,说道:“孙先生,王强壮士,咱们就去会会这芙蓉城的地主们。” 一个道人,脸上时刻挂着微笑,一个黄脸大汉,身上暴筋虬节,正是击飞奔马那位。 两人微一躬身,孙道人笑道:“贫道也要见识一下这座西南重镇的土皇帝们。”王强正色回道:“但凭大人吩咐。” 但见西南巡检使周炎一马当先,仪仗分列两旁,孙道人落后半个马头,王强虽然徒步,但他身材极高,比普通人骑马也矮不了多少,一步跨过顶常人三五步,正如巨人一般。 周围的百姓都簇拥着,掂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看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不起眼的角落里,余亦足一脸笑嘻嘻,手中的糖葫芦早已吃完了,那根串葫芦的竹签,化为焦黑,插在一匹躺在地上抽搐的大宛名驹的尻门处。 第10章 明争暗斗 “巡检使周大人远道而来,下官姜老实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留着一撇老鼠胡子的城主,名叫姜老实,大老远就拱着手不停地行礼,一直走到周炎等人面前。 周炎微一抬手,算是还了一礼,环顾了数千人的迎接队伍,冷声说道:“皇帝多次嘱咐,不得惊扰地方,尽心做事。贵城主搞这诺大的欢迎排场,怕是太劳民伤财了吧。” 姜老实连忙陪笑着说:“实在不是我让他们来的。实在是大家早已久仰大人的盛名,一定要前来迎接,他们盛情难却,我也是不好阻拦。” 身后的守备、钱粮使等官员,也个个陪着笑脸,点头称是。守备正是吕有德,他看都没看被上了枷的吕存善一眼,仿佛根本没有这个儿子一般。 “下官等人在城中荷花楼上设了薄宴,还请大人赏光。”姜老实侧身施了个请的手势。 周炎摸着自己的三绺长须,呵呵一笑:“我受皇命所差,前来清查芙蓉城历年亏空一事,不是来和你们吃饭的。钱粮使的衙门在哪?还请姜城主带路。” 说完,冷冷地盯着姜老实的眼睛。 姜老实却不与他对视,转身对身后的钱粮使申由俭说:“申大人,周大人果然一心为公,便先到你那里,看过之后,再为周大人接风。” 申由俭长了一脸麻子,到处坑坑洼洼,他与姜老实相视一笑,说道:“周大人废寝忘食,鞠躬尽瘁!实在是下官的楷模。下官这就前头引路,请!” 身后的迎接人群呼啦啦散开一条路。周炎一马当先,姜老实,申由俭,吕有德分侍左右,孙道人,王强紧随其后。众护卫押解着吕存善,跟在后面。吕存善嘴里被塞了一块破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他的目光狠狠的盯着周炎的背影。 守备司的大队人马,城主下的巡捕衙役,也拖着长龙,跟进。 钱粮司位于城主府的东侧,规格虽然比不上城主府,但也算得上富丽堂皇。 周炎抬头一看,还蛮气派的嘛。 申由俭做导游,一路陪同的周炎,把钱粮司转了个遍,就连茅厕也没放过。 周炎一边转,一边点头。众人也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城主姜老实拱了拱手:“周大人,您视察也视察过了,还请移步到荷花楼,略备薄宴,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尽忠国事啊。” 周炎却回顾左右:“申勿奢,即时接管钱粮司帐房,把近五年来,所有的来往账目给我查个清楚,一个铜板的出入都得给我记清楚!” 身后忽然钻出一个干干瘦瘦的人,却穿着护卫的衣服,乍一看长相有些滑稽。他笑嘻嘻的对着周炎行了个礼说:“小人别的不敢夸口,要说盘帐,我可是申家这一辈的金算盘!”说完还挤眉弄眼,冲这申由俭笑了一笑:“六哥,好久不见了。” 申由俭一见此人,脸色马上就变了。又惊又怒,心说,怎么是老九这个精细鬼?从小就和我不对付,又贼又精,还抢了我的金算盘称号。这下可麻烦大了,我做的假账,就算申家的人,也没有几个能条理清楚,除了他贼老九。 城主姜老实心中也是一惊。活财神申家这一辈的金算盘,这个称号有多重,他也是清楚的。恐怕自己的这个钱粮使,号称天衣无缝的账目,也经不住金算盘的盘查。顿时心头大乱。 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还不住的称赞:“大人果然英明,不过我们的钱粮使,也是申家的银算盘,我觉得这账目,必然不会出什么错漏。” 周炎冷笑一声:“出不出错漏,查过便知!王壮士,你就坐镇此地,若有哪个不长眼的阻拦,任由你处置。” 王强嘿嘿一笑,铁塔一样的身影,给人强烈的压迫感,肌肉略一用力,全身发出一连串的响声:“谨遵大人命令,嘿嘿,自从跟了大人,我已经好久不撕人了。” 申勿奢一挥手,从护卫队伍里又出来七八个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好手,直奔帐房而去。 周炎也不管芙蓉城的那些官员,转身直奔驿馆而去。 扔下一众芙蓉城的官员,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姜老实铁青着脸,看着王强站在那儿,如同天神下凡,威风凛凛的守在账房门外。 “各位都散了吧!”姜老实挥了挥手。那些基层官员和下层的兵士如闻大赦一般,各自散去。他们还真怕城主脑子一热,要去和那个巨人去扳手腕。 姜老实,申由俭,吕有德,三人聚集在一起,正在商讨对策。 “大人,这可怎么办呀?你可一定想想办法。”申由俭哆嗦着一脸的麻子,紧张地说。 “来者不善哪!”姜老实捻着自己的小胡子,咂了咂嘴巴:“当初还不如把帐本全烧了呢。” 申由俭忙说:“那就赶紧派人去烧!” 姜老实看了他一眼:“好啊,这差事就你去办吧。” 申由俭干笑一声:“下官看到那大块头就腿软,恐怕误了大事。” “这个周扒皮油盐不进,上个月刚刚把绿柳城主杨城送进了大牢,杨城可是世家杨府的人。可恨他还抓了小儿,恐怕是做人质”守备吕有德说道。 “哼。”姜老实眼睛骨碌一转,“为今之计,恐怕不得不行之下策了。” 是夜,三更时分,钱粮使衙门的帐房里,申勿奢连夜盘查着账目。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走了水了。”接着纷纷扬扬,外面大声喧闹着,无数的人来回奔走。 出门看时,果然四处都是火光。不过帐房这间屋是特制的,四周墙壁都是用石灰和泥彻成,只有一扇门,用的却是铁门。 突然有一伙人,执着火把,趁乱冲了过来。不管不顾,就往账房里冲。 回廊下站起一个人来,头都碰到了廊顶,还要略弯弯腰。正是铁塔巨汉王强。 那些往里冲的人,被他一个个拎着,就像抓小鸡一样,手上略一用力,全抛到七八丈开外。 忽然暗中有飞出数十只弩箭。 王强大喊一声:“来得好!”张开蒲扇一样大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圈,那些弩箭乖乖的都到了他手里。他回手把弩箭原路掷回,暗地里想起不少惨叫声。 在另一个地方,驿站里钦差大人的行辕,一伙黑衣人,大约有五六百人,把驿站团团围住。 “周扒皮,你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今天我们梧山贼前来替天行道。”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喊道。 “你是何人?”驿馆里传出声音问道。 “我就是梧山贼的头领,活太岁是也。” “梧山贼专一做恶,与官府互相勾结,犯下大小命案一百余起,早就该死了。”驿馆中人缓缓说着。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从驿馆中飞出,瞬间到了梧山贼首活太岁的面前,只绕了个圈儿。 活太岁的六阳魁首就掉了下来,脖腔的鲜血冲天飞起。 第11章 梧山贼窝 这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茶柚湖边,却不时吹起凉风。湖面上微波荡漾。阳光照进水里,映出万顷碧色世界,湖面上几只鸥鹭在来回的飞曳,水面上,野鸭和鸳鸯快乐的游来游去,不时从水下衔着一条鱼上来。 一只小船儿撑来,正好靠在岸边。船上的渔翁吃力的搬着一篓子鱼,准备下船。 一只小手伸过来,鱼篓的分量瞬间轻了一半。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明眸皓齿的小乞丐。帮着他把鱼篓搬下船,一直搬到岸边的小屋。 渔翁从小屋里拎着一串熏鱼,塞进小乞丐手里。 “这位老伯,请问一下,仙霞山怎么走?”小乞丐余亦足摇了摇头,把熏鱼又放下。 “仙霞山?没听说过。”渔翁摇了摇头,手脚麻利的装了一袋旱烟,拿出一把老旧的火镰,啪啪打了几下,嘴里猛扎几口,那叫一个舒服呀。他看了看余亦足,把烟袋递过来,示意抽两口。 余亦足看了看渔翁满口烟熏的黄牙,连忙拒绝了他的好意。说道:“我再去问问别人。” “哼哼,我老汉在这里打鱼五十多年了,哪个旮旯角落我没去过!千顷茶柚湖,岸上三十里,绝对没有仙霞山这个地方。”渔翁翘着自己的花白胡子,肯定的说。 余亦足一听这话,瞬间懵逼了。这个老渔翁显然没有必要对自己撒谎。那个给我木牌的书生在骗我?犯不着啊。 也许仙霞山只是内部称呼,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名字吧。 余亦足辞别了渔翁,暂时返回芙蓉城,慢慢查探吧。只是到底是从哪条路过来的呢?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这破地方,也没个导航,等我点亮科技树,发上卫星,就方便了。”余亦足用别人听不见的声音,小声嘀咕着。他已经在这片树林转悠了一个时辰,越走路越窄,越走路越小,最后干脆没路了。 这里绿树成荫,到处是虫鸣鸟叫的声音,余亦足却无心欣赏,最后实在没办法了,那就冲一个方向直走,总能找到一条路吧。 好在余亦足的身手不凡,与常人是死路的地方,他也能翻越过去,就这么走了大半个时辰,忽然听到一些人在说话。终于走出来了。 他循着声音走去,见到树林的边缘,一个小孩和他现在年龄相仿,正撅屁股往外看。 余亦足也学着他的样子凑了过去。 小孩长得很黑,余亦足乍一看以为是非洲混血呢,仔细一看,他仅仅是长得黑而已,有点朝天鼻。黑小子忽然看到余亦足,很是吓了一跳。仔细看清楚余亦足只是小叫花子,才镇定下来,手指放在嘴上“嘘!”,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余亦足觉得好玩,也学着他的样子嘘了一下。 顺着黑小子的目光看去,好几个赤膊大汉,个个手里提着刀,拿着皮鞭,押解着一串少年。大的不过十一二岁,小的六七岁,都用粗麻绳绑在一起,形成一条长龙。看人数得有二十多个。 “哭什么哭,你们可都是个个走了狗屎运的,要是被仙人选中了,可就飞黄腾达了。能在仙人手下做杂役,是你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一旦走得慢了,赤膊大汉手中的鞭子就抽了下来,哭声一片。余亦足心中一动,仙人?莫非是仙霞山?根据自己碰到了两个仙霞山人,无论是书生,还是秋叶浦,行事为人都很光明磊落,那这个门派起码也算是个名门正派吧。 可是看到这些赤膊大汉的表现,明明是掳掠儿童,贩卖人口了。仙霞山到底是个什么门派? “叫花子,你呆在这儿,不要出声,千万别被他们发现了,等走的远了,你再跑。否则性命难保。”黑小子煞有介事地对余亦足说。 说完,黑小子就趁乱混到这些少年队伍里。 黑小子自己把麻绳打了个活扣,套在手上,跟随着队伍前进。 那几个赤膊大汉根本没有发现队伍里多了个人。也许旁边的几个少年看到了,只是感觉很惊奇,怎么会有人主动把自己绑到麻绳上?却没有人敢说话。 “你这个结是怎么打的?教教我。”黑小子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他扭头一看,急了:“叫花子你来捣什么乱?” “我还没问你呢,你来干什么?”余亦足反问道。 “哼哼,我可是有任务在身,负责……哼,说了你也不懂。”黑小子差点说漏了嘴。 “哼!我也是有机秘任务在身。”余亦足有样学样。 “那你有什么任务?”黑小子问道。 “机密任务当然是保密的,怎么能告诉你呢?”余亦足白了一眼,一副看白痴的表情。 “对对对,机密任务。”黑小子觉得余亦足讲得蛮有道理。 这时,赤膊大汉提着刀走了过来。两个人连忙都低下了头。 大汉来回巡视了几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破绽。队伍继续往前走。一路哭哭啼啼,一路翻山越岭,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一处山谷,里面是一个寨子,寨门有个牌子写着“梧山贼”。 余亦足一看,乐了,嘿,这伙山贼有趣,难道不应该写“梧山好汉”、“替天行道”之类的吗。 “原来他们竟然是梧山贼。”黑小子忽然感叹道。 “一群盗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余亦足不以为然。他现在颇有些高手风范,以自己远超常人的身手加上半吊子的火箭术,也就是他改良过的火石术,普通人已经不被他看在眼里了。 “你懂什么!盗和贼是两回事,盗不过百,贼不过千,匪不过万,这个名号可不敢乱用的。”黑小子得意地卖弄自己的见识。 “哦,原来如此,涨姿势了。”余亦足一幅大开眼界的样子,接着说:“匪不过万,要是过了万呢?” 黑小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七大寇你知道吗?那可都是一方豪杰,拥兵数万,占山为王,就连皇帝都奈何他们不得。”说完露出一副你孤陋寡闻的表情。 余总摸了摸鼻子,说:“我一直以为七大寇是七个人呢。”说完,一笑温柔。 两人说着悄悄话,跟随队伍进了寨子。黑小子似乎还是有些紧张,惶恐不安地摸了摸胸口,可看到余亦足一脸风清云淡的样子,他镇定了一下,忽然也不怕了。 余亦足进了寨门,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第12章 贼灭仙来 寨门转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门轴应在上点油了。哐当一声,寨门被紧紧关上,手臂般的铁链锁了起来。 所有少年都被松绑,散在广场上,三五成群,互相商量的,互相诉苦的,互相抱头痛哭的。 余亦足仔细地观察着寨里的构建,并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个立体图。 黑小子不知钻到哪堆人里去了,也许是在实施他的任务吧。 赤膊大汉一脸恭敬地站在一间竹厅外:“列位大人,最后一批童子带到。” 半晌,竹厅里才传来冷冷地声音:“知道了。” 又过了几刻钟,几个脸色枯黄、印堂发黑的道人从竹厅里出来,痨病鬼一般,又像纵欲过度的样子,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怕不是吸粉的瘾君子吧。 跟在最后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儒生打扮,脸色白净,在这几个病秧子道人反衬下,显得精神抖擞。 最前面的病道人,顶着一头又红又大的酒糟鼻子,走上一个台子上,微微咳嗽一声。所有少年耳内一震,这声咳嗽如炸雷般响在耳边,有惊魂夺魄之感。 余亦足暗骂:“卧槽马滴!怎么又碰到邪道人了,看样子就不像正派人士啊,而且是个有修为在身的,自己可能有麻烦了。”他一下子想起那个妖道军师的邪法,旗子,黑烟。自己这点武林中的小身手,在修士面前可半点不够看。 一边想着,旁边有一个石磨,余亦足一猫身躲了起来,手中攥着一把竹签,暗暗将火符附在竹签尾部。目前只能依靠这个变异“火签术”喽。 不过他也是见识太少,妄自菲薄了。那三道法诀,奥妙无用,只不过他根本不会运用,空有宝山不自知。 酒糟鼻子病道人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来,忽然嘴里发出一阵难听的音调,这个声音如鬼泣魔嚎,传到这些少年人耳边,就连魂魄都仿佛也跟着走了。 那些山寨里的贼人,早有准备,手中拿出符纸一样的东西堵在耳朵边。 不断的有少年晕倒,还有些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的样子,很恐怖。 这二十多个少年哗啦啦倒了一片,只有七八个还在苦苦支撑。 其中就有黑小子,他离那竹屋最近,受到影响也最大。他紧咬着后槽牙,拳头攥着,手指甲仿佛都掐到肉里去。 似乎他已经感受到自己的极限,颤抖着从怀里摸着一个东西,狠狠地撕碎了,一道白光突然爆发出来。 那几个道人大惊失色。三人各自拿出一件法器来,用黑烟遮蔽天空,试图把白光掩盖。可这白光威势甚猛,几个道人先后咬破舌尖儿,吐出舌尖血,以助涨法术威力。 滚滚黑烟铺天盖地,黑烟里不断翻滚着,恶鬼怨魂的凄厉哀嚎之声。 躲在暗处的余亦足心头一紧,这黑烟与自己之前所遇的妖道军师的如一脉相传。王八蛋,看着黑烟的浓度和气势,这是戕害了多少无辜的性命啊。 可是黑小子怀里的白光,愈发的爆发出来。光线刺破黑暗,直达云霄,在天空现出一圈虹光。 这三个恶道,见自己联手发出的黑烟,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连忙又祭出一个法器,却是这艘飞舟,通体漆黑,船头是一只奇怪的兽头。三人跳了上去,施展各自的法器,那滚滚黑烟,夹杂着残魂厉魄,都做了飞舟的燃料,联手摧动飞舟,缓缓升起,向着东北方向,狼狈窜去。飞舟逐渐加速,越飞越快,盏茶的功夫就飞出去老远,化成一个黑点。 忽然远方疾射出一道翠光,瞬息便至,狠狠的击中黑点,爆出绚丽的火花。 那道翠光并不停止,接着向这里飞来。 那道翠光却是一片绿叶,上面站着一人,身材修长,面如冠玉,有宋玉潘安之貌,他就这么停留在半空中,俯瞰着众人。身后有一条藤蔓,绑着刚刚坐着黑舟逃跑的三个痨病鬼道人,都绑成麻花样儿,就吊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那些梧山贼众,还有坚持还站在当场的少年们,一个个目瞪口呆。那几个痨病鬼道人,可是杀人无形的魔王,在这些凡人眼中,已经是神一样的存在,就这么被人一个照面,轻轻松松绑小鸡一般。 那来人的法力,显然远高于这几个人了。那一定是仙人吧。 这些人也不敢怠慢,个个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这仙人一招手,从黑小子怀里飞出一张符纸,飘飘悠悠,一直飞到仙人手中。他看了看符纸,笑着说:“原来是他。”他挥了挥手,一股气息把黑小子托了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资质也还算凑和。就拿你抵这次行动的酬谢了。” 黑小子福至心灵,就这么当空跪下,口称师父。 “呵呵,我可没说收你当徒弟。先从外门候选弟子做起吧,选得上算你福运。” 下面那几个清醒的少年,见此情景,也都跪下来,乞求仙人收留。 “能在恶鬼教的筑基期长老的摄魂魔音坚持下来的,倒都有些资质,这倒省了我筛选弟子的工夫,你们也都来吧。”仙人又发出几股法力,把这几个清醒的少年都托到半空中。 余亦足已经从石磨后面走出来了,虽然离那些少年站得远了些,可那股法力却连他也托起,与那些少年们并列。 这仙人又扫视了一眼,那十几个梧山贼还跪在地上呢。他笑着说:“原来是一个贼窝。你们若是打家劫舍,拦路抢劫,也算是强盗的本色,不算什么。这拐卖人口可是下五门的勾当,我碰上了,却饶你们不得。本来要一剑了解你们的性命,恰好山中缺几个奴仆,便宜你们了。”说完,右手一指,数条藤蔓垂了下来,却像那几个恶鬼教的长老一样的待遇,把跪在地上的那些个强盗,都五花大绑,吊在半空。 仙人的手一挥,一股生灵之气发出来,缓缓落到躺在地上的那些少年身上,个个打了个哈欠,如同睡了一觉,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把眼睛都闭了,待会别跌出脑子来。”仙人带着这些人,累累赘赘地,向云雾中飞去。 梧山贼寨的那些家眷们,还在等着她们的男人们回来。只是,多达八百贼众的梧山贼,本来再经营几年,就可以改贼称匪了。不过这八百梧山贼,再也不会回来了。 第13章 候选弟子 那一抹翠光破除重重云霞,却如蛟龙出海,冲破云山雾海,不知经历了多长时间,来到一处仙山。 这已经是初夏时分,桃花早已谢尽,而山上的桃花却是漫山遍开,争奇斗艳, 眼见都是奇花,脚踏皆是异草。 清香扑鼻,又有蝶舞蜂忙; 花红柳绿,常闻虫鸣鸟叫。 好一处人间仙境。 余亦足早就偷睁开眼,四处打量,其它的少年,却都按照仙人的嘱咐,紧闭双目,怕跌出脑子来。 不一会儿,来到一处九重高的大殿之外,却听到仙人说:“都睁开眼吧。”众少年这才纷纷睁开眼睛,顿时被眼前宏伟的建筑惊呆了。这些少年,大多是芙蓉城附近乡村的孩子,见过最大的建筑那就是城主府了,也不过两层而已。 余亦足只是微微一笑,心说,比这高的楼我也见得多了。不过,这大殿自有一种磅礴的气势,就连摩拜高塔挪到这里来,也失了气势。可能就是仙气吧。 旁边有几个奴仆,急忙上来,对着仙人行礼:“参见真人,寿福无量。”这真人点了点头,撤去藤蔓,那些邪道及梧山贼众,早已经瘫软在地。 真人指了指说道:“把这几个邪道,都打入悔过洞。这几个糙汉,就交给你们了。”奴仆们不由得万分心喜,拜谢道:“真人慈悲。”说完,看着那几个贼人,心里正琢磨着怎么炮制这几个新人呢。 “这几个少年,都送到待选弟子处,以备候选。”说完,仙人就飘然而去。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脸上带着三条伤疤的奴仆走了过来,有些凶恶地说:“小娃娃们,跟着你穷大爷走吧。”随着他的说话,伤疤处都翻翻抖动着,很是吓人。 “你......你不要乱来,我们可都是仙长收下的弟子。”一个文弱如同麻杆的少年,忍不信说。其它少年也都有些惊惧,这里不是仙山么?怎么还有这样的恶汉啊。这位自称穷大爷的,看到少年们眼中的惧色,不禁有些得意,他也没什么坏心,就是单纯有些恶趣味罢了。他听了文弱少年的话,暗暗偷笑,什么弟子,明明只是候选。仙霞山的候选弟子其实数量众多,但能成为外门弟子的十不留一,这些少年以为成为候选弟子就算走上修仙之路?还是幼稚啊。 “穷大爷?好奇怪的姓啊。”余亦足感觉有些好奇,就问了出来。其他人见余亦足和自己年龄相仿,胆子却大,居然敢调侃这恶人,暗暗佩服不已。 “哈哈。我姓穷,可一点也不穷啊,穷大爷在归附仙山之前,干的可是无本买卖,从来没穷过。我叫穷千里,仙长还说,我的大名很好,是不是很有气势?”穷千里一看,是个小乞丐,他对于自己的姓,说起来一向有些洋洋得意,连脸上的疤口都闪着光彩。 “也还不错。我姓余,多余的余。”余亦足点了点头,心想,姓“穷”总比姓“操”“奸”之类的好吧。 “嘿嘿,也是年年有余的余吧?不用这种眼神,我就算是强盗,也识过几天字的。”穷千里见余亦足面对自己这张脸,毫无惧色,竟然可以侃侃而谈,也觉得这小乞丐比较顺眼。 这一大一小,居然聊得还挺投机。 在穷千里的带领下,一路沿着青石路,七拐八拐,走了有半个时辰,才来到一处小山坡,这里仰视正好可以看到九重大殿。 山坡这片地势平坦,盖着数十排小木屋,都是极简陋的,连个窗户都没有,密密麻麻,就像蜂巢。只有坡顶那一间,施工还算讲究,滴水檐,回廊,纱窗都一一俱全。面积格局也更大一些。 “米老头,又送过来几个娃娃”穷千里大声喊着。 从这间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头,一个白毛巾围头,两撇白色的羊角胡子梳得极为整齐,身上麻褂也是干干净净地,慢腾腾地走过来,瞥了穷千里一眼,又打量了这些少年一眼,摇摇头说:“这几个孩子也没有一个像成器的。这候选弟子,一茬不如一茬啊。连叫花子都混进来了。” “少废话吧,你这老骨头,已经不是仙霞山长老了,尽操心。这可是麻黄子真人亲自带回来的,你看着办吧。交接给你了啊。”这个穷千里似乎与米老头极为熟捻,忽然又从衣袖里拿出一个葫芦,摇晃了两个,扔给米老头:“给,这是攒了三十天的百草露。” 米老头轻哼了一声,从身上摸出一只玉瓶,递给穷千里。转身就进了屋,就把穷千里和少年们撂在那儿。 穷千里对于米老头的作派习以为常,先是珍重地收好玉瓶,然后手臂一挥,划过那边的木屋,说道:“这里小木屋尽多,只要门上没有挂闩的,你们随便挑着,自行住下,离外门大选还有些时日,你们就老老实实住下吧。不过想吃白食可不行,这里就是悬赏墙,上面记着的各种悬赏事宜,完成的话,就可以换些符钱用。” 穷千里交待完后,扭头就走了。这些少年们都松了一口气。这些少年也算是共患难过的,自然而然有了些战友感情,虽然有黑小子和余亦足两张生面孔,总算是坐过一条船的的。其中一个高个圆脸的少年站出来说:“兄弟们,我们共同被那些贼人掳去,一路上是拴着一条绳子走过来的,又同时被仙师带到这里,那是难得的情份。我们应该团结一致,互相扶持,共同进退。”说完,他有些忐忑地看了黑小子和余亦足一眼。 黑小子当时发出一张神符,召唤仙师而来,很可能有特殊的际遇。而这个小乞丐,行为神态举止都鹤立鸡群,刚刚与恶汉相谈甚欢,颇为不凡。 没想到黑小子和余亦足都没什么异议,便在圆脸少年的带领下,寻几个木屋居住。圆脸少年名叫杜心铭,年龄大约十四五岁,应该是这里边最年长的,他是里正的儿子,家境还可以,见识也与普通少年不同,比较具有领导能力,很快成为众少年的领袖。他们一共9个人,总要找九个木屋才行。这些木屋里已经有很多都挂着门栓,那就是有人住了。 根据杜心铭的提议,最好是住在一起。 他们这一路走,一路寻找,就走到了这片木屋的边缘地带。 第14章 小娃娃也结拜 这里的几排木屋都空着,足足也有数十间,可以随便挑选。只是这儿离米老头的住处有些远,假如每天要去那儿领任务的话,需要走一段路。不过这些少年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就算是杜心铭,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习性,根本不在乎。他们一个个兴奋地在木屋进进出出,去挑选自己中意的屋子。 余亦足当然也懒得挑,他对于住处一向不在乎,想起黑小子那神奇的符纸,也有些好奇,就打算找黑小子聊聊。 放眼望去没看到,就四下找了找。发现在一个拐角处,黑小子蹲在那儿啜泣,偷偷抹着眼泪。 “小家伙,你什么情况?”余亦足也蹲了下来。 黑小子被吓了一跳,忙站起来,一看是余亦足,有些不悦:“你还没我大呢,怎么叫我小家伙?” “哈哈,还会哭鼻子抹眼泪儿,不是小家伙是什么?”余亦足笑了。 “哼!你懂什么!”黑小子有些不服气,就用衣袖把鼻涕一蹭,瞪了他一眼。 “呵呵。你还惦记你的任务?”余亦足忽然想起来,这黑小子号称自己有任务的。 “那当然了。大丈夫言出必行。”黑小子说道。 “好,有志气。不过,你的任务完成了没有?”余亦足问。 “也算完成了吧,可是我没有回去复命啊。”黑小子摇了摇头。 “你那个符纸也是那位给的?”余亦足忽然问道。 “嗯。“黑小子答道。 “他长得什么样?” “呃,我可不能告诉你,这可是机密任务。”黑小子忽然警醒过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是个道人,而且你只要用了这道符,就算是回复任务了,因为他一定能看到。他是这样说的,如果遇到异常情况,只要放出符纸来,就算你完成任务?”余亦足根据自己的揣测,开始胡编乱造。 黑小子却已经目瞪口呆了。余亦足说的虽然不完全符合,大致意思是这样。当时那位道爷,交给他符纸,让他在潜进贼窝,若有抵挡不住的情况,放出符纸,就算头功。 余亦足毕竟有经验的,像黑小子这么大的小孩,除了报信,还能干嘛?指望他斩妖除魔吗?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黑小子心绪也慢慢稳定了,反正以他现在的能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以后不要叫我小家伙,我叫牛二蛋。”黑小子认真地说。 “这名字不太雅观呀,要不我帮你起一个?”余亦足马上低头想了想。 “我从小就这个名字,我爹给我起的,咋不雅观了?”牛二蛋一瞪眼,有些不高兴。 “好吧好吧,随便你。我姓余,多余的余。”余亦足忽然想起,给别人取名时,只有长辈才做的事。 “好多鱼?”牛二蛋问道? “呃,你随便吧”余亦足对称呼也无所谓。 …… “你们俩躲在这儿呢?快来,快来,就等你们俩了。”却是那文弱少年找了过来,拉着二人就走。 杜心铭见人已经来齐了,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大声说:“今天我们有幸聚在一起,我们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九兄弟,愿学古人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众少年纷纷称赞叫好。 余亦足暗暗笑了笑,感觉有些意思。 杜心铭见众少年都没有反对,于是招呼者先序齿,排出大小来。以后就可以大哥二哥这样称呼了。 杜心铭毫无疑问个子最高,年龄15了,是大哥。二哥却不是个子次高的牛二蛋,反而是文弱瘦小的那少年,名叫宋仲,14岁,引起大家一阵喧闹。牛二蛋只排在第三。 排到最后,只有余亦足没有报自己的生日时辰。看他的身高,也就是九岁上下,不能超过十岁。 “我好像是16岁,七月生的,所以,我是大哥。”余亦足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杜心铭,笑了。 众少年哗然,长得也太小了吧,比宋仲排行第二还惊讶。 “你拿什么来证明?”杜心铭很不甘心把老大的名份,让给这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家伙,他明明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嘛,虽然言谈行为有些古怪。 余亦足心想,老子两世为人,加起来都能当你爷爷了,结拜排行是大事,总不能一直管你这小毛孩子叫大哥吧。余亦足想起了一些往事的温情。 怎么证明自己的年龄?这里也不能查骨龄啊。对了,可以看牙口,这两年自己修炼生生不息诀以来,自己的乳牙莫名换了个遍,也算个证据吧。 他张开嘴:“看看,我牙都换完了,哪像你们,还一口小奶牙呢。”众少年互相看了看,也就接受了他的说法。 最憋屈的是杜心铭,明明自己最大嘛,莫名其妙成了老二。不过对于余亦足的理由,也无从反驳,心中很是失落。本来按照他的设想,接下来他要以大哥的身份,安排结拜仪式,并划分每位兄弟的职责,一定要在仙霞门派立住脚根。这下子他有些心灰意冷,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了好了,既然我是大哥,你们全部都得听我的。老二!”余亦足飞身上了一块石头,忽然冲着杜心铭喊。 杜心铭正在想心事,而且对于老二这个称呼也不敏感。直到余亦足连喊了好几声,才知道是喊自己,勉强应了一声。 “老二,你很有领导才能,我们兄弟的一切行动,都要听你指挥,有没有问题?”余亦足说最后一句话时,站得笔直,声音干脆响亮,不容置疑。 “没问题!”杜心铭不由自主也大声回答。 余亦足当老大,当然不是争管理权限,一来,他心理年龄摆着呢,二来,他不太喜欢受管辖受约束。至于管理这些小屁孩儿,他能力当然没问题,只是懒得管,不如交给杜心铭这个官儿迷,物尽其用嘛。 杜心铭不愧是里正的儿子,确实有自己的管理才能。他见余亦足说这话,竟然是全权放手给自己。虽然对自己屈就老二有些不爽,总归还可以管人嘛。当然,余亦足他是没法管。 这些个小兄弟,很快被他指使得团团转,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捻土为香,盛水为酒,祭告天地,义结金兰。 第15章 胎动已成入窍初始 余亦足让老二杜心铭负责领导这些义兄弟们,自己却偷个懒,迫不及待钻到屋子里去了。自从进入到仙霞山地区,就感觉体内的三道法诀有些蠢蠢欲动,这下找到了住处,他需要好好研究研究这种情况。 屋子里有张木板床,上面什么也没铺,一根圆木放在床头,应该是当做枕头的。余亦足盘膝坐好,调身调息,转眼间就入静了。 下丹田的生生不息诀有些欢快,这里灵气比别处格外浓郁,在法诀的运转下,不断去粗存精,化成一股清流,滋润全身的筯骨五脏肌肉。忽然就仿佛听到啪地一声响,就像豆荚晒爆的声音,丹田旁开了一个穴窍,接着又是一声啪,又开了一个穴窍,接着就像一把干豆荚扔到了灶台底下,噼里啪啦,响个不停,全身微微颤抖,半晌过后,响声停了下来。余亦足内视看全身,到处星星点点,如同宇宙的星空银河,每一个穴窍就是一盏星光。人的全身有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也就是三百六十五盏星光。并随之生成一篇修行指导的法门。用修炼所得的真元,把全身的穴窍填满,就算这一层的功行圆满。 他忽然想到道德经的一句话,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首先是一道玄妙的光进入自己体内,生成一道金色符篆的生生不息诀,金色符篆修炼了两年有余,又生出一道银色符篆的五行转化诀,银色符篆吸收了邪道人的黑烟污浊之气,转化后,又生成了黑色符篆的万法由心诀。这道万法由心诀却是霸道无比,可以直接解构法器,还可以吸收法器本身蕴含的法术。开辟了一方空间。有了这金银黑三色法诀,在这仙霞山的仙气的催化下,直接开了身体的三百六十五个穴窍。 他忽然由胎动境界踏入了入窍的境界。这是太上离恨忘情,直指修仙的大道修行之路。讲究的是性命双修,肉身与元神相合,直接飞升。而浮萍世界只是一个游离于大千世界之外的小世界,没有真正的传承,只修性,不修命,所以天劫难度,飞升如登天。就算飞升之后,也不过是最低等级的地仙散数,难入真流。 不过此时,余亦足对此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自己又突破了一个新的境界。接下来,似乎把全身的三百六十五个穴窍里的真元填满,就可以进入下一个境界了。 余亦足全身舒展一下,骨节间嘎嘣乱响,跳下床来,打了一套拳法。此时他的全身筯骨圆满,经脉尽通,修行起人间的武学毫不费力。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比得上普通人数十年修行的大宗师境界。果然是三教九流无上品,古来唯道独称尊,这修道之人,一法通而万法皆通也。 余亦足正自己一个人操练得高兴呢,听到外面一阵喧闹,还夹杂着哭声,叫骂声,吵得难受。他就从屋里出来。 见到自己这帮小兄弟正和一群少年干架呢。看样子是自己人吃亏了,除了牛二蛋和杜心铭还有些招架之力,别的小兄弟都被揍到不敢还手了,捂着脑袋蹲到地上。对方一共五个人,三个人已经打完收手,看着剩下的两两捉对互殴。 余亦足大喝一声:“都给我住手。”他用了一丝元气喊出来,震得这群少年耳朵嗡嗡响,不由都住了手。 余亦足双手背在后面,大摇大摆得走了过来。本来小屁孩们打架,他是懒得管的。孩子哪有不打架的,家长再上就没意思了。他自然一直没把自己当孩子的。不过毕竟刚刚做了这群孩子的大哥,不管不行的。 对方那群少年一共才五个,不过他们的年龄都偏大,都和杜心铭的年龄相仿。被这一声喊给惊住了,仔细一看,原来又来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屁孩,顿时恼羞成怒。其中一个长着龅牙的大个子,挥着拳头就朝着余亦足砸过来。 杜心铭和牛二蛋眼看着要招架不了,忽然见对方住了手,却见自己那便宜老大,背着手如同老员外散步一般走过来。 对方那个最人高马大的,挥着拳头就要揍自己的老大。 杜心铭自己已经精疲力尽,只能喊了一声:“小心。”牛二蛋却是冲了上去。 余亦足身形一闪,转眼间就来到龅牙哥的身后,大拇指抵住对方的腰眼,其余四指抓住衣物,就这么把他举了起来。 龅牙只觉得身后一痛,顿时全身酸软,用不上力气。马上一阵头晕目眩,自己仰面朝天,毫无抵抗之力。 众少年眼看着瘦小的余亦足,就像抓了一袋棉花般,把龅牙举过头顶,这场面有些滑稽,也有些可怕。 这小子是怪物么?围观者心里不由得都冒出这个想法。 余亦足手上微微使劲,就把龅牙抛了出去,砸到其余那四人身上,那四个少年就感觉一阵大力传来,支撑不住,都跌坐在地上。 余亦足看也不看这几个人,转身看那几个小兄弟。他们在村里也惯好打架的,一看不是对手,早早认怂,除了开始挨了几下,啥事没有。 “不要太调皮,老是打来打去了,多没意思。赶紧从哪来滚哪去。”余亦足一付教训人的口吻。 龅牙那些人哪敢回嘴,翻身爬起来,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这些小兄弟们,这下对自己的老大,真正是心服口服了。 “大哥就是大哥,太牛了。” “大哥你是武林世家出身吧?这么厉害。” “大哥,你这身本事,要教给小弟们啊。” 那些小孩叽叽喳喳围在余亦足周围,夸赞的,羡慕的,求教的。只是杜心铭心里有些失落。 “好了,好了。这几个人为什么打你们?” “那个龅牙笑话我们是小屁孩,还敢来候选,应该滚回去吃奶。”牛二蛋犹自恨恨地说, “要是我们学了武功,就不会打输了。” “你们是来干嘛的?你们是来学道的,学修仙的。武功只是小道耳,只有学成无上道法,渡劫飞升,长生不老,才是真正的目标。等你们学到道法,这些武功都没什么用了。”余亦足解释道。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学到道法啊。”牛二蛋有些迫切地问。 “大约要从候选弟子成为外门弟子,才能获得道法的传授吧。”余亦足猜测道。 “那派几个兄弟出去打听一下,还有我们的吃饭问题,以及日常用度,现在都还没有着落哩,也要问好。”杜心铭站出来说。 余亦足点了点头:“对,老二说得对,接下来你来安排吧。我去找木屋那个米老头去聊聊去。” 众兄弟们都连连称是。 第16章 米老头要破戒 正午的阳光,温暖灿烂,格外的温暖,余亦足哼着谁也不懂的歌,悠闲的向着山坡顶的大木屋走去。 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听到回应。余亦足挠了挠头,就围着木屋转了个圈,正好看到悬赏墙,上面记着一些悬赏条文。余亦足笑了笑,这不就是任务栏么。哈哈,不知道木屋里住的npc老头有没有隐藏任务啊。余亦足恶趣味地想着。 “小乞丐,不要在这里瞎转。” 余亦足转过头,看到米老头就站在不远处,慢吞吞地说着。余亦足这才看清楚他那张脸。满脸的皱纹,就像是一只蔫了的苹果表皮,看上去似乎已经八九十岁的样子。 “大伯,我就是来任务栏随便看看的。”余亦足很恭敬地回答。 “哼哼,我今年都九十多岁了,你就算喊我一声太爷爷也不为过。你这个小鬼头,刚刚还窥探的我住宅,究竟有什么鬼主意?莫不是奸细么?”米老头却没有丝毫客气,眼睛紧紧盯着余亦足,假如他一个应对不利,就把他拿下的样子。 “拿了点好东西孝敬您老。”余亦足赶紧从怀里拿出一件东西。原来是一个牛皮袋子。拧开瓶盖,一股清淡的酒香飘了出来。 米老头鼻子抽动了两下,使劲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酒香都吸进鼻子里,叹了口气说:“多少年了,当年我可是不可一日无酒的。可惜可惜,我十多年前就不喝酒了。”然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说:“你这个小鬼头,来贿赂我,想要什么好处?” 余亦足笑了笑:“我哪有要什么好处,就是无聊,想来聊聊天。你不喝酒,我那儿还有些茶叶,是今年的新茶,要不要尝尝?”余亦足倒不是说慌,他在芙蓉城采购了一些耐放易存的东西,都放到他那两间屋大小的空间里去了,此时却不方便拿出来。 米老头却没有回答,自己忽然看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围着余亦足转了两个圈,念叨着:“奇怪!怪哉!你这个娃娃,好奇特的根骨。明明不太适合修仙的样子,但是......你是不是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余亦足马上回答:“没有啊。从小到大吃的都是五谷杂粮。后来两年,就自己打些野味,钓些傻鱼,也都是常见的啊。” 米老头却不答话,又围着他转了一圈,自顾自的说:“你这体质,神魂非常强大,可惜身体也极强壮,神魂与身体结合太紧密,前期凝气期没有问题,但将来难以元力离体,破壁难成,无法筑基,不适合修仙。不过你也不用气馁,反正就算你们这些待选弟子里,能凝气成功的也只有十中存一,这凝气的弟子,后来可以筑基成功的,又要十中选一,将来成就结丹的更为稀少。” “你们这些上千名的候选弟子,等三个月的心性甄选之后,能剩下一百人就算不错了。修仙难啊。” “就算无法修仙,你若能凝气大成,结合你的身体,等闲筑基期的修士也奈何你不得,在凡俗界也尽可以无敌了。” 米老头带着安慰的语气说。 “尽人事,听天命。修仙就是修一个逍遥自在,不受管束,太勉强了也没啥意思。”余亦足随口乱答,心中却没有半分沮丧。他感觉这次前来,果然收获匪浅啊。不过,修仙这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若是每个人都看资质,看根骨,那还修个什么劲儿?何况自己体内这三道法诀,直觉告诉自己,一定具有巨大的潜力,只是不能和米老头说罢了。 余亦足给米老头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小娃娃,你拿了酒来,怎么不给你太爷放下?”米老头吹着自己那两条羊角胡子乱颤。 “咦?老伯你不是不喝酒么?”余亦足奇怪地问道。 “唉,我这十数年来,练功走了岔路,伤了根基,生命力一直在流失当中。虽然谨小慎微,拼命保养,可还是无力回天。也许这几天就大限到了。算了,我也累了,反正这样多活个几年也没有意义。”米老头的脸上忽然露出一股极疲倦的神色。似乎又老了几分。 余亦足犹豫了一下,若是为米老头的寿命着想,应该劝他继续坚持下去。可是,那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 他把这袋酒递了过去:“老伯若要下酒菜,小子也可以弄来。” 米老头哈哈一笑:“你太爷爷我平生最爱吃肉,可这门派里都是些素食,往年我还能偷偷弄些野味来,伤了根基之后,也是多年吃斋。现在身体也不行了。乖孙若是弄来了野味,索性都破了戒吧。” 余亦足也是哈哈一笑:“下次请老伯吃肉。”转身便走。 米老头忽然脸色一板:“穿得像样一点,别老穿成叫花子样。需知我老人家看了你这身尊容,山珍海味也吃不下了。” “好囉!!” “过了木屋,那边的树林,有大肥鹅出没。” “收到。” 米老头看着余亦足走远了,自言自语地说:“这脑子真不中用了。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 ...... 余亦足回去之后,见自己那些小兄弟们都还没回来呢,自己就钻进了附近的树林。 这树木长得都是郁郁葱葱,这生人一进,惊起飞鸟一片。还有些兔子惊慌得逃走了。 他随手折了七八根细枝条,继续往走走。 走了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大湖,湖面清澈见底,五颜六色的鱼儿在闲游。湖面上果然游荡着一群大肥鹅,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头上却没有大大的红肿包。 余亦足凝结了火符在手中的枝条尾部,大约瞄了两眼,发射。枝条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直接射中一只肥鹅的脖颈。其余的大鹅惊吓之下,呼啦一下子散开了,个个都扑扇着翅膀,飞快地逃走,随着翅膀的扇动,两只鹅掌在水面上如同铁掌水上飘一样,连踩了几下,竟然,竟然飞起来了。 “还有这种操作?异界的鹅原来会飞的啊。”余亦足感叹一声,准备收起他的猎物,却发现被他射中的大肥鹅当时正在湖的当中,这时已经一头耷拉下来,就这么在水面上飘着。够不着啊。 还好,余亦足会几手狗刨,就这么跳进湖里,顾不上鹅身上的血污。 他就这么把大肥鹅扛在肩上,大摇大摆地回到住处。 第17章 好大一只肥鹅 余亦足回到住处,那些小兄弟们还都没有回来呢。回来的路上,他还顺手打了几只兔子,好给这些半大孩子们打牙祭。这里的物产真是丰富,简直就是棒打獐子瓢舀鱼啊。 余亦足心念一动,一只硕大的铁锅出现了,数个瓶瓶罐罐散在地上,油盐酱醋一应俱全。烧鹅最好吃,可是做法比较考验手艺,干脆清炖吧。余亦足捡了几块石头垫成一个简易灶,木屋附近有很多废弃木材,直接搬来一把当柴火。凝聚一道火符打到锅底,腾地冒出火焰。 会了法术,就是方便啊。比前世的打火机还好用。 他先是烧了些开水,扒毛去脏,收拾得妥妥得。他手劲也大,不用刀,直接用手把生鹅撕成十几块,扔到锅里。葱、姜、蒜、花椒、八角等胡乱扔到里边。 不过半刻钟,锅里已经冒出浓郁的肉香。余亦足从来也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肉,忍不住要流口水了。不过他也知道火候根本不够,耐着性子生生炖了一个时辰。这才慢慢收了汤汁,熄了火。 这天色还早着呢,中午也没吃东西,索性再去找米老头。他就端着铁锅,直奔山坡而去。 刚刚到了木屋门口,还没等敲门,米老头就从屋里出来了。衰老的身体又冒出了些许生气。鼻子一皱,喜笑颜开:“好小子,你行动也很迅速嘛。真是雷厉风行,有点悟性啊。哈哈。”然后看了一眼余亦足身上的衣服:“不是叫你换衣服么?穿得跟乞丐一样,哪像个修仙者。” 余亦足恬着脸笑着说:“我现在还只是个候选弟子啊,再说了,我就是个乞丐,也没钱买新衣服啊。” 米老头横了他一眼:“我信你的鬼话。”他盯着余亦足看了一会,便进了屋里。 余亦足正自纳闷呢,米老头又从屋里出来,拿出一身道袍,扔给他,“换上!” “在这儿换?” “废话。这里又没有人。马上换。”米老头一瞪眼。 余亦足才不听他的呢,捡了个角落把衣服换上。还不错,非常合身啊。 米老头看到余亦足穿着一身小道袍走了出来,点了点头:“这才像话么,长得也不丑,换了衣服就像换了个人,好一个小道长。修道之人,连仪表都不讲究,怎么能修出道果啊。” 余亦足无可无不可。 这一老一少,在一株老槐的树阴下,席地而坐。一人拿了一根鹅腿,就这么大口啃了起来。米老头看上去垂垂老矣,吃起肉来,却毫不逊色于余亦足。啃一口肉,灌了一大口酒,“花衣的小叶娘十三四呀,啷格里格啷......好肥鹅,好酒......小兄弟,你要不要来一口?” 余亦足摇了摇头:“这酒还不算好,太寡淡,还有些酸气,不好。”这酒和前世的米酒相似,确实淡了些。 “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还挺能装。你还懂酒?”米老头乐得自己一个人喝。 这一阵风卷残云,十几斤重的大鹅,都进了两人的肚皮,就连汤汁,也被米老头喝了下去,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地说:“不错,十几年了,第一次吃个饱饭。”这话里透着一股子萧索 忽然,远处传来汪汪的狗叫声,又有少女的声音在大声说:“铁牙,是这里吗?” 米老头忽然脸色一变,忽得站起来,原地团团转了两圈,焦急的搓着双手:“小子,待会来人了,你就说根本不认识我,明白?” “啊?“余亦足摸不着头脑,什么情况啊这老头。 过了一会儿,一个明眸皓齿地小道士,细看原来是个女娃娃,牵着一只长腿细腰的黑狗,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冠。 那黑狗猛窜了过来,冲着余亦足汪汪直叫。 余亦足一看,吓了一跳,手脚麻利地爬上旁边的老槐树,坐到树叉上,还自惊魂未定。原来他在小的时候,偷人家果园里的苹果,被主人家的狗一直追出二里地,落下的心理阴影。 小姑娘站在下面,横眉冷对,指着:“喂,小偷,快下来。怎么敢偷吃我家养的天鹅!看我抓到你,不把你......把你......叫我爹爹打你的手掌心。”小姑娘发了会狠,把自己认为最严重的惩罚来威胁对方。 余亦足吓了一跳,什么?天鹅?那可是保护动物啊。擦,这异世界似乎没有动物保护法。不过吃了人家养的宠物,恐怕也要赔钱的吧?怪不得那米老头吓到躲了起来。 “喂,女娃子,我可不知道那鹅是你养的啊,它头上又没写着字。你总得讲道理吧。”余亦足骑在树上,对她说。 “那你也不能打杀,还炖了吃了。杀生吃肉,已经犯了仙霞山的弟子规哩,把你送到执法堂去!”小女孩应该是仙霞山的弟子,要不然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我还是候选弟子呢,这些门规也没人告诉我啊。不知者不罪,执法堂也不能随便罚我吧。”余亦足笑了笑。 “哼,你可穿着亲传弟子的道袍呢,这个可抵赖不了。你师父呢?我要告诉你师父,看他不把你揍扁!”小女孩做出凶凶的样子来。 “嗯,嗯?什么亲传弟子的道袍?”余亦足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懵了。 小女孩还要说话,旁边的女冠拉了她一把,温言细语地说:“好了,采莲。我来问你这位师兄几句话。” 女冠抬起头,笑了笑,容颜竟是极美。余亦足当场有些看楞了。 “见到尊长,骑在树上可不算尊重。下来吧。”余亦足听了,准备下来,看了一眼黑狗,又有些怯意,重新坐回去了。 “我保证不让铁牙咬你。”女冠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好好好。”余亦足出溜从树上下来,刻意离得黑狗远远的。其实以他现在的身手,便是头恶狼,也伤不到他的。只是心里怕。 女冠看了一眼木屋,转头说:“鹅是你打的?”她说的是打,而不是偷。 “是我。”余亦足点了点头。 “鹅呢?” “炖了,吃了。” “这么大一只鹅,你自己一个人就吃了?” “对,我的饭量一向比较大。”总算余亦足还记得米老头的嘱咐。 “你师父是谁?”女冠道人追着问。 “我说了,我还是候选弟子呢。” “候选弟子怎么可能穿道袍?你是谁?来自哪里?潜入到仙霞山有什么图谋?谁派你来的?怎么混进来的?”女冠道人咄咄逼人的追问。 “呃......这衣服是......” “还敢瞎说。你一定是邪派弟子,前来刺探情报的,对不对?”女冠厉声道。忽然手中飞出一物,迎风化为一株巨大的桂树,如一幢大楼,高高地飞起,挟带起一阵狂风,朝着余亦足头上砸去。 小女孩在一旁惊讶地捂住嘴巴。 余亦足抬头一看,吓坏了——卧了个槽,这是要老子的命啊。 第18章 相见人已老 这株巨木来势汹汹,一抹神识,射在余亦足的头顶泥丸宫,摄住神魂将他锁定当场,全身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寒毛立起,眼睁睁看着巨木砸将下来。 余亦足忽然感觉眉间一动,祖窍内的黑色符篆,也就是万化由心诀,忽然自行运转起来,十数条小尾巴那一丝神识团团包围,转眼就吞了下去。。 刹那间,余亦足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迅速猫腰一个鱼跃,翻滚出去。 “手下留情!”米老头一声惊呼,从木屋里出来。“楚楚,你怎么下死手?” 那巨木立时停顿了下来。 “你终于肯出来了!”楚楚回头看到米老头出来了,嫣然一笑:“我要不是练到收发如心,怎敢用这一招诓你出来啊。” 米老头整了整本来已经很齐整的衣袍,往巨木下面看。 “咦?人呢?”米老头看着巨木下面空空如也。楚楚也呆了,这一招虽然只是虚招,但锁定神魂却是真的,要不然怎么做戏做得真? 余亦足铁青着脸,从七八丈外走过来,犹自惊魂未定。他刚刚清楚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听了米老头与楚楚的对话,才知道自己成了她的一个道具。 “嘿,你这小子没事啊。”米老头笑了笑。 有着绝世容颜的楚楚,却不管余亦足有没有情绪,忽然抓住米老头的肩膀:“你破戒了?!” 米老头有些语塞:“喝了一点儿。” “你还吃肉了?!” “也吃了一点儿。” “你怎么不知道爱惜你的身体!”楚楚忽然大吼起来,完全不复淑女形象。眨眼间,两行清泪断线珠儿般滚滚而下。 “你看我这十几年过的,还没有死了痛快。何况忌荤,忌酒,忌动真气,做一个行尸走肉,也只是延缓衰老而已。生命里终究有耗光的那一天。”米老头语气平静地说,“我累了。” “何况,不历天劫,不证仙果,就算多活个千八百年,也终究会一死啊。”米老头的语气有些落寞。 余亦足原本气鼓鼓的站在一旁,正不知道如何发作。 他听到米老头的话,也是蓦然心惊。不成神仙,最终下场也不过是一捧黄土罢了。 前世没有修仙的出路,科学家研究出克隆技术、意识信息流技术,还不是为了变相的长生不老吗? 而这个世界,真有可能长生不老的。 余亦足的心思忽然就通透了。 楚楚听了米老头这番话,更是悲从中来,就趴在米老头肩膀,哭得泣不成声。 “莫哭,莫哭。我资质有限,原本修炼本门的本心诀,又有诸多丹药辅助,勉强融合结丹,再进一步,绝无可能。这才兼修不空诀。本门这两道法诀都是博大精深,本心诀主生发,不空诀主灭度,有前辈说,如果能合二为一,一定会产生震古烁今的顶级功法。虽然我的尝试是失败的,毕竟也算为门派弟子多一些借鉴。”米老头轻轻地拍了拍,侃侃而谈。 “那……我们娘俩呢?你光想着修炼,长生,你想过我没有?想过釆莲没有?……你……想过吗?”楚楚的声音虚而无力,又像是简单的陈述。可话语里又夹杂着多少的幽怨之情呢? “她叫采莲?多大了?”米老头衰老的面孔露出慈爱的微笑。 “爷爷,我今年6岁。”小姑娘乖巧地回答。 米老头的笑容忽然僵住了,轻轻地推开楚楚,转身就进了木屋,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没想过!”木门无情的关上了。 “那个爷爷好奇怪呀。”采莲在一旁说。 “不要叫他爷爷。”楚楚看了一眼木屋,拉着釆莲的手,转身离去。 “叫外公?”采莲闪着灵秀的大眼睛。 “不行!” “那叫什么?” “…………叫……大大。” “大大是伯伯的意思吗?” “…………长大你就知道了。” 楚楚与小采莲越走越远…… 现场只留下了余亦足一个人,一脸凌乱。 “什么情况嘛,好心给老头你送大肥鹅,差点受到杀身之祸。”余亦足无奈地嘀咕着。 不过他还能怎么办?米老头可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老爷爷。 转身走吧,刚刚万法由心诀吞了巨木的一抹神识,似乎分解出一个符文来,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余亦足刚走了没几步,木屋里传出米老头的声音:“你进来吧!” 余亦足转身,来到木屋门外,又听米老头说:“脱了你的脏鞋,把脚冲一冲,再进来。” 余亦足无奈摇了摇头,只好照做。 推门进去,屋里一尘不染,地面铺着木板,一张矮脚方桌,两个圆形蒲团。 “坐。”米老头坐在蒲团上,牛皮袋里装的是酒,浅斟一杯,滋溜一口喝掉。 余亦足也坐到蒲团上,静静地看着米老头喝一杯,又喝一杯。 米老头倒出最后一滴酒,晃了晃牛皮袋,空了。 “还有吗?”米老头抬头看看余亦足。 “还喝吗?”余亦足从怀里又摸出一袋酒。 米老头抿了一口酒,问他:“你知道刚刚来找我的,是谁吗?” “你闺女?不像!看来是你媳妇,你们年龄差距也太大了!”余亦足猜测的说。 “我只比她大四岁而已。”米老头重重地把酒杯往桌子上一放。 “啊!”余亦足这可不是装的,那个叫楚楚的,秀雅绝俗,看上去顶多30岁的样子,年龄只比风烛残年的米老头小四岁? “我们是一起上山,一起听法,一起修炼。我用了20年凝气大成,又用了20年筑基圆满。而她6年凝气,7年筑基,她本来就是天才。可是她一直照顾我的情绪,暗自压制自己的修为,还把她攒的药材,尽付与我炼丹。” 米老头抬头望着窗外,似乎在缅怀他逝去的岁月。 “我耗费了无数资源,终于用了十年苦修,融合结丹成功。而我到那时才知道,她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在筑基顶峰,整整压制了三十七年。”米老头眼睛里淌出一滴浊泪。 “可是你知道吗?刀,长时间不用,就会生锈。修仙修仙,本来就是逆天之事,要勇猛精进。而在筑基期压制的久了,灵肉相合,二气难调,再也没有结丹的希望。”米老头无奈摇了摇头。 “那这种情况下怎么办?”余亦足问道。 “没有人知道答案。” 第19章 帮师兄种树 “修仙者,个个都唯恐境界提高的太慢,有哪一个会压制自己的修为?从来没有。” “后来我在翻阅前人的笔记,有一个说法,本门的两大核心功法,本心诀、不空诀,假如能取长补短,很可能会练出盖世奇功。于是我又兼修了不空诀。” “但我终究还是错了。两本功法根本就是水火不容。刚开始练还没有感觉,慢慢的终于走上了偏差之路,真气错乱,走火入魔,修为尽废,境界倒退,生命力也在不断流失。” “于是,我辞了长老之职,便在此做个监察道人。” 余亦足听了他的故事,也是感概不已。 仙路难,仙路难,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唯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虽九死而无悔,或者能闯出一条仙路。 ...... 等余亦足回到木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这片木屋居住区热闹无比。大多数都是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偶尔也可以看到小姑娘,一个个呼朋引伴,追来打去。每隔两排木屋,就有一个道人站在那儿,负责维持秩序,整个场面倒像是学校的课间差不多。 “大哥,就等你了。”老二杜心铭赶忙上来说。 “什么事?” “师兄叫我们过去登记,明天都要去种树。” “还要种树?” “对,这也用于候选弟子的筛选。假如这个都做不好,只好轰下山去了。” “好。” 余亦足听到种树还关系到弟子的筛选,那必须得去啊。 原来这些外门弟子,每个月都有定例的种树任务。后来,仙霞山壮大以后,每当大开山门,招收弟子的时候,有些外门弟子,就跑到这些候选弟子住处,拉壮丁来帮他们干活。师长们也都默认了这个事情,时间长了,居然就成了定例,有了章程,用来对候选弟子进行粗筛。 一共九个小伙伴,一起到这排木屋起数第一间。 门口站着一个白脸道士,就是负责他们这组的外门师兄。看上去年龄不大,十八九岁的样子,文文弱弱站在那儿,斜倚着门框。五个个头比他还高的候选弟子正站在他的面前。 “咦,是他们五个。”宋仲的眼尖,一眼就认出,这正是之前和自己这伙人打架的那五人。 “你不过比老子们早入门一年,不用拿出师兄的作派。别以为我不知道,种树是你自己的任务,想压到我们头上,门儿都没有。我们也不怕你,我表哥早已经入门五年了,论起来还是你的师兄呢。我表哥还说了,学艺不到三年,根本学不到上乘道法,怕你根本吃不了我的拳,就趴下了。到时候,一个外门弟子被候选弟子打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那个龅牙正是五个人的头儿,手舞足蹈,唾沫乱飞,居高临下在教训那个外门师兄,蛮横得紧呢。 “嗯,你说的很对。去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有一个候选弟子把外门师兄给揍趴下了。”那个外门弟子忽然说道。他一直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所以说呢,你如果配合地在筛选表上,盖一个章,这事也就算了。不然的话,哼哼……”龅牙掰动着手指的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威胁道。 “你表哥有没有告诉你,去年那个揍了外门师兄的候选弟子是谁?”这位外门弟子问。 “好像是叫叶菱白。”龅牙有些记不真切了。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就失去知觉。 外门弟子缓缓收回拳头,笑了笑:“我就是叶菱白。” 龅牙的那四个兄弟,都吓了一跳,龅牙是五人中最能打的,一招就被人放倒了,他们上午刚被瘦小的余亦足团灭,这会又被文弱的外门师兄拿了一血,才知道不能以貌取人。 四人搀扶起缓缓醒转的龅牙,灰溜溜地就要离开。 得罪了负责筛选的这位外门师兄,还想过关?还是等下一年吧。 “站住,叫你们走了吗?”叶菱白说道。 “你想怎样?”这五兄弟互相看了一眼,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 “不干活就想跑?你们五个,种树的任务加倍,完不成驱逐出山。”叶菱白说。 “是!”五个人齐声回答,他们都露出惊喜的表情。再等一年,他们就要再大一岁,很可能会错过修行的最好年龄。而修行道法,与天争命,是分秒必争的。 叶菱白处治完这五个人,懒洋洋地看了余亦足等人一眼:“下一个。” 龅牙一看,这不是上午那帮小子吗?冤家路窄啊。那个厉害无比的小乞丐呢?龅牙仔细找了找,咦,小乞丐换了身道袍,都不认识了。道袍哪里来的?难道他山上有人? 老二杜心铭看了看余亦足,似乎是看他的态度。 “看我干什么啊。走吧。”余亦足走上前,行了个礼:“师兄好。” “姓名?”叶菱白拿出一张纸,提笔看着他,问道。 “余亦足” “哪儿人?” “白杨城。” “年龄?” “十来岁吧。”余亦足实在摸不清自己这个身体到底多大。 后面的小兄弟们心里偷偷嘀咕,这老大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还不知道自己多大。 “衣服哪来的?”叶菱白看着余亦足身上的道袍,袖口衣领的一些地方已经洗得掉色的。 “米老头给的,他嫌我之前的衣服太烂了。”余亦足实话实说? “哦?你运气不错,那老头脾气很臭的。”叶菱白说道。 “老头这人不错。除了有些太爱干净了。”余亦足接道。 两人轻松地聊起天。 龅牙见了,有些失望,他满心盼着两个人一言不和,可以打起来呢。 余亦足登记完成,杜心铭也接着上去。 很快他们九个小兄弟也都登记完毕,每人发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候选”的字样。 余亦足告别了叶菱白,众人回到住处。 “老大,这里你的饭。”黑小子牛二蛋从怀里拿出一块黑灰的馒头,已经硬梆梆的。 “哪儿弄的?你们都吃了?”余亦足有些不解。 “铜板买的。山脚下有集市。这不是等着大哥一起吃么。” “哦。你们还有铜板?”余亦足记得他们可是从贼窝里过了一遍的,哪来的铜板? “老七藏在衣服里的。”牛二蛋指了指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子。 “好,光吃馒头怎么行。吃点好的。”余亦足笑了笑,从屋里拿出来他的猎物。 “哇,有野兔吃喽!”小兄弟们欢呼起来。 第20章 寻找水源 第二天天不亮,叶菱白就来了,带领这些候选弟子去种树。他们这一组人,一共三十个,在叶菱白的带领下,走了一个时辰,才来到一处荒山。 叶菱白走得极快,要求全部人都要跟上,等到了目的地,大多数候选弟子都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这里是一片荒山,除了山脚下一个石头屋,全是黄土坷垃儿。要在这块地方种出树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叶菱白在一块石头上端坐着,忽然脸色一正:“我们这次要待满三个月,每人必须在这块山上种活一棵桂树,才会通过考核。待会发放种子,每人一包,包上有关于如何种树的注意事项。“他看了龅牙一眼:“有的人,需要种活两棵。”龅牙连连点头。 说完,叶菱白一笑,手里忽然出现了一只麻袋,里面装的就是桂树种子了。 “师兄,桂树长成至少都要三年的,我们三个月,哪能种出来啊。”有的候选弟子大约是对桂树比较熟悉,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些可都是仙种。生长是普通桂树的十倍,顺便说一声,它生长所需要的养分和水也是普通桂树的十倍。所以,你们要考虑的是如何满足它的食欲,别饿死它们哟。”叶菱白说道。 “差点忘了,这本小册子,是关于如何种树的方法,你们一人一本。”叶菱白的手里,凭空又出现了一摞小册子,一一分发下去。 叶菱白指了指石屋:“里面有铁锹,水桶,锄头,剪刀,锤子,小推车等各式工具,你们自己去取。” 三十个候选弟子,一拥而上,去抢拿工具,然后又一哄而散了。 ...... 余亦足看着手中用草纸包的桂树种子,没看出什么名堂。他又拿过那本小册子,种树说明书,翻开看看。 里面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内容,无非是说了些种植时,对土壤,水份,光照等要求。直到翻到后面,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藏着一篇法诀。竟然是如何养气培元的基础功法。这明明与种树风马牛不相及啊。 余亦足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嘿,仙霞山是修仙的门派,既然是一场考核,那可能是考核弟子的毅力、智慧、悟性,但最根本的,还是为了修仙。 种树,种树,嘿嘿。看到基础法诀里有一句话:“泥丸宫里培仙种,百会朝元做神仙。”他似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 这一路上,余亦足一共遇到四次仙霞山的修士的施法过程。 第一个是白杨城的书生,脚踏一柄黑木仙剑,与雷电相争。 第二个是秋叶浦,当时余亦足受到邪道人的黑烟攻击,晕迷了片刻,醒来时,邪道人已经被砸出脑浆。 第三个是脚踩绿叶飞行的道人,修为应该不比白杨城的书生差。秒杀了三个牛哄哄的病脸道人。 第四个,他最深有体会了。那个楚楚仙姑,一株巨木从天而降,神识锁定,若不是恰巧他的万法由心诀自行运转,解除了锁定,而且仙姑也仅仅是吓唬他一下,恐怕自己已经被砸成肉酱了。 这么说来,仙霞山的道士们,他们的修行,应该都与植物有关喽。 余亦足正在出神,忽然杜心铭喊他:“老大,别人都拉帮结伙去找水源,找好土去了,我们要不要跟上?“ “不用了。其实......”余亦足正想告诉杜心铭他们,其实不用种树,修炼法诀才是正道。忽然又一想,毕竟这只是他自己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到时种不出一棵村来,通过不了,岂不是麻烦? 要做好两手准备。 “老大,不用什么?”杜心铭问道。 “没事。想到一点关键。现在还不能验证。我们先去找水源,另个,这本册子上记载着一篇基础功法,你们都要勤加练习,这很可能关系到入门的成败。” 这些小兄弟们对于余亦足也慢慢地由怀疑到信服,听到册子里有功法,都迫不及待去翻阅。能学会一手道法,谁不羡慕。可惜这些小兄弟们,文化水平都不高,也就是杜心铭理解了一小半,别人都看得一脸懵逼。余亦足也耐烦,一句一字的慢慢讲解。 约摸走出去七八里路,听到前方一阵吵闹的声音,转过一个弯儿,看到龅牙五兄弟正与一伙人对峙。原来是为了抢一眼泉水。 “我好好跟你说,这眼泉水是我们先发现的。”龅牙非常客气的跟对方讲道理。 “你发现的怎么了?现在我们碰上,就算我们的。不想找揍就快滚吧。”另一伙人有七八个,年龄比龅牙这些人都小好几岁,其实是临时组合到一起的,只是显得人多势众。一见龅牙说话这么怂,胆子就更大了,说起话格外的硬气。 龅牙身后的一个同伴说:“老大,对方抢了我们的词。” 龅牙昨天连续被余亦足和叶菱白两个人打脸,性情也收敛了很多。虽然看对方怎么也不像能打的样子,万一再碰上一个扮猪的家伙呢?用自己难得的温柔语气,继续和对方讲理。 可是对方那伙人的耐性却是消磨没了,领头的那个,上去就推了龅牙一把。 结果,没推动。 这下可就尴尬了。 龅牙乐了,一脚抬起,就把领头的给踹倒了。其余四兄弟一看老大动了手,没说的,上吧。 战况根本就是一边倒。龅牙看着趴在地上认怂的对手,嘿嘿一笑:“娘的,还以为你们有啥隐藏高手呢,白担心一场。”他正笑得开心,身后的兄弟捅了他一指头。龅牙扭头一看,余亦足正领着小兄弟们朝这里走过赤。 龅牙脸色马上难看地扭曲着,那个穿道袍的小乞丐,一个能打五个。这眼泉水是保不住了。 龅牙咬了咬牙,说:“大不了让给他们。我们走。”跺跺脚,就要转身离开。 可是余亦足只是看了他一眼,未做停留,继续往前走。 “老大,干嘛不占了这个泉眼?”杜心铭好奇地问。 其他的小兄弟们也是不解。这里离荒山最近,挑水去浇树最方便的。 “太远了,不要。”余亦足没有过多解释。 第21章 河边 一路上又接连遇到几眼泉水,有的已经被人占了,再远一点的还没有人占。 但是余亦足仍然未作停留。 小兄弟们虽然还是疑惑,但都跟着余亦足往前走。 “需要寻找土地松软的地方,最好是沙土混合的肥沃土地,怕涝,怕旱,怕虫咬。嘿,这桂树这么娇气啊。”杜心铭在查看着小册子上关于种树的内容。 他们兜兜转转,走出去很远,这里的植被越来越丰富,终于来到一处小河边。 余亦足停了下来:“就在这儿吧。” 这条小河,距离他们要种树的荒山,差不多二十多里路,至少一个时辰的路程。九个人,一共要种九棵树出来。按照小册子的说法,每人至少要准备三株苗,防备因为各种情况成活不了。种子期,每棵树至少需要十桶水,那么,就算两个时辰走个来回,一次挑两桶水,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十个时辰在挑水,才堪堪保证一棵树的吸水量。 这也太远了啊。唯一的好处就是水足够多,而且没有人争抢。 “大家开始干活吧,准备挑水。”杜心铭也没什么办法。总之能种活一棵算一棵吧,同心协力,至少保证一两个兄弟能通过考核。听说这外门弟子,能通过的本来就很少。一百个人里,也就十个人。早淘汰晚淘汰也差不了太多。杜心铭在自我安慰。 “挑什么水?不用!”余亦足连忙阻拦下来。 “老大,不种树了?”杜心铭问道。 “种啊。”余亦足在河边比划了一下,“就在这儿种。” “啊?”小兄弟们都非常不解。 “外门师兄说,要求必须种在荒山上啊。”杜心铭记得清楚。 “没事。先在这儿种活了,再移过去。”余亦足笑了。他前世虽然不知道林木的种植,但总算知道,对于树木来说,一般都是去苗圃直接买来培育好的树苗栽种,成活率高。 杜心铭想了一会儿,就想通了。 老大果然不是白给的。在河边育苗,就算一天一百桶水,也不算什么。甚至他们可以挖一道沟渠,引水灌溉。等树苗长大了,只需要移植过去,太方便了。 经过杜心铭一解释,小兄弟们个个对老大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多笨,而是这个世界的树林本来就繁茂,根本没有人搞过树木的种植,思维盲区也是正常。 余亦足还是让杜心铭去分派任务,他们要在这儿长驻呢,起码搭几个草棚吧,还要解决吃饭问题。河里有鱼,林中有鸟,树上有果,这都不是问题。 当其他候选弟子都在热火朝天地奔波在荒山与泉眼之间的路上时,余亦足等九个人却是在下河摸鱼,上树掏鸟蛋,捕蛇打兔子,这里瓜果又多,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快活。一到傍晚,余亦足就给他们讲解小册子上的基础功法。 有了这段闲暇时光,他们在修行中的悟性也显现出来。杜心铭、牛二蛋、肖瘦猴,郭小胖先后练出了真气,于百会处,形成一个气团。至于其他人,基本都没有什么变化。 就连余亦足自己,也是没练出什么效果来。 每当他静坐呼吸,养了一丝气息,存在百会穴,马上就流失掉了,流到了胸中的银色符篆里。 根本养不出气团,最后,只能作罢。 只有体内那三道法诀符篆,还是按步就班的运行着。 金色的生生不息诀,慢慢地在下丹田处,形成一个封闭的环形,从虚空中不断地汲取能量,化为元气,去填补穴窍。 银色的五行转化诀,则如同一个不规则的圆球,在胸腹之间游荡。颜色也有些明暗闪动。 黑色的万法由心诀,黑色的小尾巴如同章鱼的触手,漫无目地的巡游。 而在万法由心诀的中心区域,飘着三个术符。 一个呢就是打通两间屋的空间钥匙,可以随心所欲地放入或取出一些物品。 第二个,就是他练的变异“火箭术”,用来点火非常方便,再也用不着火镰。 第三个,是当时楚楚仙姑祭出自己的巨木砸他的时候,锁住他神魂的一抹神识,被小尾巴们抓住并吞食,所吐出来的术符。这个术符他试了几次,似乎有锁定神魂的作用。白天去打猎时,若是催动这个术符,去锁定小动物,会使它们暂时失去行动力。天上的小鸟会一头扎下来,水里的鱼会直接翻起白肚皮。过了一会,小鸟小鱼又都恢复了正常。于是,他就把这道术,起名叫“定身术”。 其余的时间,他就把心神沉到生生不息诀里,慢慢把穴窍里填满。三百六十五个穴窍,有朝一日全部填满、炼化,就是入窍大成,接下来,就要感应天地,操纵天地之间的元气,呼风唤雨,御器飞行,上天入地。也就是在世人眼中的神仙威能。 这套修仙体系,迥异于本世界的凝气、筑基、结丹、元婴、渡劫、飞升的修仙道路。 入窍的境界,大约相当于凝气大成,而每多炼化一个穴窍,就相当于多一倍的法力。入窍大圆满,只从法力上讲,就相当于365倍的法力。 转眼间三个月的期限过去了一大半,荒山上已经一派绿意盎然,一排小树已经长到一人多高,翠绿的叶子在迎风招展。 龅牙五兄弟最是意气风发。他们占据了最近的山泉,养的树苗的长势极好,肯定可以通过这次的考核。 至于其它人,要么泉水离得远,要么自身的体力不够,要么方法不到位,树苗好一点的还带着绿,而差的,根本苗都没活下来。 龅牙哥得意的四处转悠,一边幸灾乐祸,一边对别人冷嘲热讽。那些小子们,都畏惧这龅牙五兄弟的拳头,个个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叶菱白迈着懒散的步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龅牙与叶菱白的视线一对,吓得一哆嗦,连忙转开头,灰溜溜地走了。 当时叶菱白那一拳,里面夹带着气势攻击,已经在龅牙心里留下阴影了。 第22章 种树的结果 小河流水哗啦啦,蝉在树上不知疲倦地叫着,忽然一根长杆伸过来,杆头上用鱼膘缠了,牢牢粘住。下面是牛二蛋领着几个小兄弟,眉开眼笑地叫着。晚饭又多了一道菜。 余亦足寻了几根长藤,绑在两棵树上,就是一个秋千式躺椅,舒服得很呢。 有时候麻雀飞过他的头顶,余亦足轻声念道:“定身。”麻雀毫无征兆地就掉了下来。 杜心铭嘴里叼着根甜茅根,砸吧着走到余亦足旁边。 “老大,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什么时候把桂树苗移过去啊?”杜心铭问道。他已经真心认可余亦足的老大地位了。不说别的,就光给他们讲解小册子里的基础功法,已经有传授师恩了。 “这个问题不用急。你的功法,练到什么地步了?”余亦足问。 “百会的气团已经渐渐稳定了。已经可以尝试与树苗沟通了。”杜心铭连忙说道。在这些人里,杜心铭的功法修炼是进境最快的。 “那就好,你这几天,可以试着存想桂树种子的形象,泥丸宫就相当于土地。看有没有什么变化。这些天,天天观察桂树的生长情况,就是让你先有个印象。要是能种下一棵修仙种子,才算成功哩。”余亦足说道。 作为仙霞这样的大门派,为何让这些候选弟子去选择荒山种树啊。难道漫山遍野的桂树还不够吗?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内容呢。通过种植桂树的过程,去体验种植自身仙人种子的过程。这道理,估计有些外门弟子都不是很懂。 而且门派为什么会把修行法诀放到种树小册子里,可能是为了考验弟子的细心、智慧和福运吧。 余亦足其实也在练这套法诀,但比起自己的那三道法诀来说,仙霞山的功法,似乎是太小儿科了。 每当他修炼出一点真气,就被黑色触手吞噬了去。在被黑色触手吞了三十多团真气之后,在万法由心诀的解构下,吐出一道法符。上面把这套功法的细节以及一些优劣,也都显现到余亦足的脑海里。自然,余亦足就明白了这套功法的目的。 仙霞山的功法,要在自己的泥丸宫种一棵种子,然后炼化一棵桂树,借助桂树的生发之气,催化自己的功法成长。桂树长得越高大, 怪不得那个楚楚仙姑,出手就是一棵巨型大树哩。 这树,根本不是为门派种的,其实是为自己种的。估计只要成功炼化树苗,就代表修为进入一个境界,也就是凝气境。自然就可以成为外门弟子喽。 转眼间,还有三天,就要三个月的期限到了。 “杜心铭、牛二蛋、肖瘦猴,郭小胖,宋仲,你们五个,炼化的成果如何?”余亦足这五个人中,只有这五人,修仙的天赋还可以,已经成功开始炼化树苗。对于其他几个,实在是天赋不行,没有半点进展。好在他们原来也不是冲着修仙来的,只是机缘巧合,因为毅力够坚定,才被踏绿叶的仙人带回门派。 这五人纷纷汇报修炼的进境,其中杜心铭的进境最快,已经炼化了一半,其他人也都炼化了一两成的样子。 他们在河边种植的树苗,足足有五六十株,个个枝繁叶茂。他们挑了四株最强壮的树苗,小心翼翼地把主根保护好,连土一起挖出,装到担子里挑着。还有两人挑着水,中途可以补充一下水份。 对于已经炼化了树苗的那五个人,就不用那么麻烦了,他们因为已经建立了与树苗的联系,可以保证树苗的成活度。甚至可以控制树叶封闭气孔,避免在移植的期间水分的过度流失。自己的树苗,直接背在身上就好。 在荒山周围,许多人仍然地努力的挑水灌溉着,试图作最后的努力。 龅牙五兄弟自然心态满满,稳操胜券了。他们的泉水比别人近一半,而且五人都是身高体壮的,挑水玩儿一样。龅包左右环视一周,并没有发现余亦足那几个人。 这三个月时间,一定是出了意外,或者是自己放弃了。 龅牙恨恨得想,活该! ...... 远处一片喧闹,余亦足等人晃晃悠悠的来了。就连叶菱白也抬起头来看。 只见他们有两人挑着水桶,水桶里装的却不是水,而是树苗,个个长势喜人。还有一人挑着两个水桶,里面还有一半的水。另有五个人,每人背后,都背着更高更大的桂树,其叶茂密翠绿,大如伞盖,正好遮在人的头顶,挡住刺眼的阳光。 叶菱白看了,也露出惊奇的表情。别人只看到这树真大,枝叶真多。但叶菱白显然看到的更多。他已经凝气三层的弟子,早就有了自己炼化的本命树苗,那是他成为外门弟子之后的事情了。因为自己根本就没参加过种树的活动。 想不到,这批孩子表现真好。背后应该有高人指点吧。 余亦足指挥着他们,把那些树苗,就在地上刨坑,重新又种了上去。 叶菱白就站在一旁看着。等到杜心铭等五个人要把背着的树苗种到荒山上时,叶菱白忽然阻止了:“既然你们已经炼化了,那就不用种了,算你们合格。”其余的候选弟子都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把发给你们的木牌,写上自己的名字,挂着各自的树上。”叶菱白说明一下。 等这些候选弟子都把各自的木牌挂好,叶菱白看了看,拿出一条布袋,忽然嘴里念念有词,布袋迎风张口,忽然刮起一阵风,那些长势好的树苗,上面挂的木牌,都被布袋收了进去。 叶菱白法诀一收,布袋自己收了口,啪嗒掉在他的手里。 “名字还挂在树上的学员,你们可以回家了。剩下的人,等会去山门广场,参加天赋测试。” 叶菱白这一句话,决定了所有在场人的修仙命运。 余亦足九人,加上龅牙五人众,还有一个敦实的少年,共15个人。这个通过率相当高了。往年一般能通过的只有十之一二的。 有的人在哭天抢地,有的人在默默流泪,也有的人满不在乎。 叶菱白领着这些候选弟子,原路返回。 当然啦,有一半已经不属于候选弟子了。 余亦足等九名少年,还有龅牙五兄弟,通过了考核,参加广场的天赋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