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明月》 第一章 一梦九百年 公元1218年,北宋,江宁府。 凉风习习,夜色朦胧,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着这座江南最繁华的城池。 华灯初上,秦淮河两岸的客栈酒楼前伸出一盏盏大红灯笼,暧昧而明亮;从河面上传来的女子歌声,悠悠悦耳。在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画舫来来往往在江面上缓缓行进着,宛若一座座游走着的玲珑宫殿,倒映在水中,使得那水也变得五彩缤纷,风姿绰约,一如那画舫上的佳人;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俨如仙境。 从秦淮河的两岸望去,整座江宁城都沐浴在一片辉煌的灯火之中,而灯火最为辉煌的则有四处。 城东的王府,城西的郑府,城南的赵府,城北的谢府,号称江宁四大府,也是江宁最有权势的四家。 只是今夜与往日不同,四大府中的赵府,却显得比往日似乎要黯淡一些。 …… 金宁四大府中,王府最为源远流长。东晋时期王导家族迁到南京,全中国的王姓贵族全部聚集在南京一带,当时南京百分之八十的官员都是从山东琅琊迁来,当官的不是姓王,就是王姓的亲戚。此后,王姓在江宁经历了数百年的繁衍、变迁,逐渐成为了第一大姓。而此时侪身于江宁四大府中的王府正是王安石这一支。 安石公晚年隐居江宁城郊的白塘半山园,但是他的子嗣们却依旧住在江宁城内,凭借王姓数百年的积累,以及安石公的声望,俨然成为江宁赫赫有名的四大府之一。 城西的郑府,原本在江宁虽然也颇有声望,但并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世家大府。只是当今皇后姓郑,仰仗着皇后的势再加上家主郑安极其擅长钻营,近年来逐渐崛起和兴旺发达起来。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昔日的乌衣巷已然破败,王氏和谢氏自然早已不如东晋时的风光无限,但仍旧是江宁的大姓之一。谢姓者近百年来入仕有为者不多,但是城北谢府家主谢虞据说是东晋名士谢安的第四十八代嫡系传人,深谙商道,如今掌控着大半个江宁府的丝绸生意,其财力在江宁府也算是屈指可数。再加上数十年前同宗谢景温曾为江南东路都转运使,而谢景温又是王安石的挚友,谢虞的父亲又曾与谢景温因同宗而私交甚好,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使得谢氏在江宁的威望并不在王氏之下,也使得谢虞这一支终得名列四大府之一。 至于城南的赵府,家主并非出类拔萃之辈,府中子嗣凋零,能成为江宁之翘楚,无非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其姓赵而已。 赵府家主赵士盉,官居卫州团练使。赵士盉之父赵仲恕,赵仲恕之父赵宗保,赵宗保之父赵允成,赵允成之父赵元佐,赵元佐之弟为宋真宗赵恒,其父为宋太宗赵光义。所以说来说去,赵府家主赵士盉乃是当今官家赵佶的远房堂兄弟,根正苗红的宗室子弟。 宗室子弟,若在官家的五服之内,基本都安置在京城之内。尤其是三代之内,若是离开汴京居住等于犯罪,其原因不言而喻,就是防止其有异心,借着太祖的血脉行叛逆之事。 但是赵士盉的父亲赵仲恕,原本已与官家到了五服,当年以体弱多病畏寒等原因,向英宗请奏移居江南,竟然获得了同意,于是远离汴梁京师这个对于宗室子弟形同牢笼之地,定居到了江宁。到了赵士盉这一代,与官家都已远到了第六代,官家的防范之心也就更弱了许多。 宋代为了避免内乱,对待宗室子弟历来都是“优之以禄爵,但不责以事权”,像前朝都是过了五服就不算宗室,但是在大宋出了五服仍然得到皇室承认。而且宗室子弟到了弱冠之年,便会赐予一定的官职,一般都是虚职。所以像赵士盉这种远房宗室子弟,年近不惑之时,也捞了个五品团练使,但只是个武臣之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不驻本州。 赵士盉性格木讷,谨小慎微,在江宁府这个江南最为繁华之都,原本算不得什么。然赵府经过赵仲恕的多年经营,早已颇具规模。其虽与官家已是远亲,但终究是宗室子弟,体内留着太宗赵光义的血液,又得以与江宁谢氏联姻。靠着赵仲恕多年经营留下的家底,以及宗室子弟的政治声望,加上精明强干的女主人谢芸的打理,在江宁城中也算是声名赫赫,无人敢小觑。 宗室的身份,莫说江宁府知府要礼让三分,就算是江南东路的都转运使也不敢在赵府面前托大。 然而自古以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富贵不可言的府中,也终究难言十全十美。而江宁赵府,最大的缺憾便是人丁凋零。 赵士盉这一支原本已是三代单传,其二十五岁才生得一子赵皓,年方十六。赵皓生得倒是极其标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遗传了母亲谢芸的皮囊。奈何其品行不端,好风月,十三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便混迹于青楼风月之所,且流连忘返,不加节制,甚至常吞食丹药助兴。而父母又只此一子,极其宠爱,不敢过多约束,使得其身体每况愈下,不到十五岁便已未老先衰,体质孱弱如风中之烛。 风月之事,对于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食髓知味,哪怕身体不佳也难以节制。而更要命的是,赵皓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时,便沾上了丹药,这种包含重金属物质的丹药能使人服后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生理欲望大增,一夜七次也不知疲倦。 就这样,赵皓一边纵欲无度,一边拼命服食丹药,终于在今日青楼尽兴回归之后,突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 古龙曰:老子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 赵浩虽然没有穿越的经验,但是作为一个阅读穿越小说无数的现代屌丝,赵浩醒来不到三十秒,便已确认了自己已穿越了的事实。 失控的泥头卡车呼啸而来,他于千钧一发之际推开那两个小孩,在失去知觉之前他明显的感觉到了那八吨的泥头车从他身上呼啸而过,基本已无生还的可能……就算是祖宗坟上冒烟,也得绑着绷带躺在病床上,四周应该是各种医疗仪器环伺才对,而面前的景象显然是格格不入。 古色古香的牙床,金丝刺绣鲤鱼和荷花的锦被,制作精美的梨花木家具,柔软而绚丽的丝毯,美轮美奂的瓷器,床边点着一盘清香入鼻的檀香,床边趴睡着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不远处还有几个丫鬟和家丁模样的男男女女站在那里打着瞌睡。 这陌生的一切,并没有使赵浩惊讶,心中有的只是再世为人的极度惊喜。他没有像许多穿越小说中的二逼主角一样,问一些“我是谁”、“你是谁”、“我从哪来”、“我为什么在这里”等如同哲学般的白痴问题,而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他需要理一下思绪。 身体软绵绵的有气无力似乎想翻个身都难,脑袋里也是昏昏沉沉的如同发了40度的高烧,但是赵浩一点也不惊讶——这原本就是魂穿的标配身体。若是原主吃嘛嘛香,身体儿倍棒,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那种,他根本就不可能魂穿到原主的身体上。 闭目安静了几分钟之后,他的脑海里开始整理起思路,毕竟看过猪走路和吃猪肉是两回事,他必须装作经常穿越……装作是土著居民的样子,适应这个新的世界。 他第一个举动,便是偷偷的从被子里伸手缓缓的移向自己的大腿之间,当他摸到那一截微热的腊肠之后,心头终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首先不用担心太监的问题,否则就算是当了九千岁,也没活得了无生趣;其次是可以排除男穿女变身的隐患了,不然就算是重生穿越成慈禧或者武则天也是受罪一辈子,不是心理上的搞基,就是生理上的百合。 去了这个心病,接下来要了解的恐怕还是很多。譬如:这是穿越到同一世界的古代,还是异界,或者平行世界?这个世界是高武世界,还是正常的古代世界,或者是玄幻世界,需不需要练气、练魔法、练武魂、练原力,修行者是否能脚踏银河、一拳轰碎星球?如果是同一世界的历史年代,自己是不是庶子,会不会被退婚,有没有一个欺负自己的嫡子或者后妈,是否有一个漂亮的相依为命的侍女?对了,千万不能是赘婿…… 不过,从屋内的摆设,以及还有几个貌美的丫鬟来看,自己这次魂穿的技术显然不差,就算是个庶子,也得是个待遇不错的富二代,多半不太可能是上门女婿。 这已经足够了,唯一要考虑的是……鄙人前世既非兵王或者特种兵,也非万能理科生,什么肥皂、蜡烛、甘油、玻璃啥的只会用,不会造……虽然是文科生,但是唐诗宋词能背全的也不多,这以生命换来的一趟穿越,是否会有那传说中的福利?否则除了混吃等死,似乎也没啥作为。 什么福利?自然是居家旅行,杀人放火,穿越之必备利器——系统。 屌丝穿越如果不带系统,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就凭一点超前的认知就想和古人玩,能翻起什么浪花? 他刚刚想到此处,脑海里便响起了一阵机械式的声音。 第二章 功德系统 “功德系统发现宿主,绑定中,请稍后……” “功德系统绑定成功,当前等级为1级,奇珍阁开放玄武阁。” 作为一个经常看穿越小说的老司机,赵浩自然不会弱智到惊慌失措的乱问一通诸如“什么声音”、“谁在说话”之类的话来,而是气定神闲的等着那传说中的系统按部就班的绑定和提示。 不一会,他的脑海便出现了一个类似菜单般的画面,画面的左上角还有一个少年的头像,菜单的第一排信息赫然写着: “宿主姓名:赵皓,年龄:14。” “武力:9;智力:--(宿主不显示);速度:9;轻功:9;政治:--(宿主不显示);统率:--(宿主不显示);健康值:30。” “声望值:100;功德值:100。” 即便是赵浩已经做好自己属性弱鸡的准备,却没想到自己的属性居然会如此弱鸡,不过作为一个穿越老司机,他并没太多的失望。只要系统在,迟早各项属性都会变成100的,直至爆表。 菜单上的头像栩栩如生,虽然眼睛微闭,脸色苍白,但是五官极其耐看,标准的美少年,只要稍稍健康一点,必定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华绝代不弱于后世任何一个靠脸吃饭的明星。 名字虽然有差异,但是却是同音,并无违和感。 十四岁的年龄,正是旭日东升之时,这个年岁,恰好。 菜单的第一排下面,是一个大框框,框框里写着“奇珍阁”三个大字,字的分别又有六个小框框。第一个小框框里面写着“玄武阁”三字。 “呀……我儿要醒了。” 就在赵浩正要点击“玄武阁”三字时,一声娇脆而惊喜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 赵浩不觉一惊。得到系统这种神器,说是假装气定神闲,其实还是有点小小激动,身子不觉动了几下,眼皮也在发抖,不料趴睡在他旁边的那女子已然醒来,刚好察觉到他的动静。 穿越醒来不到10分钟,赵浩脑海里的思绪线索太乱,趴睡在他旁边的女子,他在醒来那一刻便已见到,只是短暂的时间内要想的事情太多,暂时将其搁置到了一旁,此刻才细细思量了起来。 他缓缓的睁开眼来,便见到一张喜极欲泣的脸庞,年纪三十四五岁左右,肌肤欺霜赛雪,虽然带着满脸的泪痕,却有着少妇独有的韵味。 赵皓却心头一紧,卧槽,这女的是我老母…… 但是作为一个经常看穿越书的老司机,赵皓虽然心头一时凌乱,但是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母亲,我这是在哪里?”赵浩强自收敛心神,假装一脸迷惑的朝那女子问道。 这女子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霎不霎的盯着他,然后泪水逐渐迷糊了双眼,呆了好半响,似乎想哭出声来,好半天才如丧考妣一般的哭了一声“我的儿啊”。 “母亲……” 赵浩刚刚反应过来,才叫了一声母亲,便被那妇人一把紧紧的抱住,儿啊肉啊的哭着,哭得赵浩一脸的懵逼。 大姐,我的实际年龄都二十五岁了,这样不好…… 就在上房内一阵手忙脚乱之际,不一会,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身着一身绯色燕居服,三步并两步,跌跌撞撞的奔了过来。 “大官人来了。” 赵浩虽然被那抱着自己的头痛哭的“母亲”整的五荤六素的,但是脑海里却一阵清明,当即已明白了来者是谁。 “父亲!” …… 赵府的宝贝公子终于醒来了,整个赵府度过了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 然而赵皓公子醒来之后,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除自己的父母之外,就连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丫鬟小月和小雨都叫不出名字了,府内的其他下人自是不必说了。 对于赵士盉和谢芸夫妇来说,儿子能醒来,还记得他两口子,就比啥都好。 而对于府内的下人来说,倒是觉得赵府的公子变得和气了许多,帮他喂个药还要道声谢,这是他们认识赵公子以来,从所未见之事,也是好事一件。 而对于赵浩来说,天空中云彩万朵,瑞气千条,幸福的生活刚刚开始。 这一趟穿越,皆大欢喜,满堂喜气。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的枝叶中,透过窗格洒进了赵府的上房之内,大宋宗室公子赵皓醒了,微微的睁开眼来。 房间雕梁画栋,屋内的摆设极尽精美奢华,温软的床铺,明亮的阳光,窗外团花锦簇,争红斗艳,不知名的鸟儿在啾啾的叫着,极其悦耳,空气隐隐传来一阵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一睁眼便见到五六个嫩得像葱一般的丫鬟,还有三四个强壮的家奴,正在床边候着,等着伺候这位赵府中的宝贝公子。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充满花香的空气,虽然身子依旧软的像棉花,但心中充满无比的惬意。 这两三天来,他终于将整个时代的背景弄得清清楚楚了,心中每天都如同乐开了花一般。 穿越重生在历史上最繁华富裕的北宋,落地于繁花似锦的江南之地,生长于尊贵而富庶的宗室之家,全府上下都围绕着他这三代单传的宝贝公子转,这是多么十全十美的投胎。 其实他穿越的正是北宋最坏的年代,幽云之地辽人挥戈驻马,白山黑水女真出世,不到七年便是靖康耻,东京城破,北宋灭亡……但这个和远在江南的他似乎并没半点关系。 便是数年后方腊那傻缺发动叛乱几乎席卷整个江南,却未能攻破江宁城,只要自己不傻缺的出城送死,那场动乱也伤不了他半根毫毛。 不是锦上添花,便是落井下石,上天从来都是如此。眼看这一世都已掉进了蜜罐,脖子上挂满了金钥匙,上天犹嫌不足,还给配了个可以装逼的系统……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唯一不足的,便是这具身体实在太弱,弱到走路都发软,但是系统的存在,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功德系统,顾名思义,需有功德,才能从系统中得益。 何为功德? 铺路搭桥、治病救人、赈济灾荒……一切善举,都是功德。 当然,也包括扶老奶奶过马路……估计在江宁城,还没人敢讹他的。 行善举,得功德,攒声望。 有了功德值,才能去奇珍阁购买东西,功德值越多,能够购买的东西越多。 而声望,则用来升级系统,每获得1点功德值,则增加1点声望。系统初始等级为1级,奇珍阁则只能开放玄武阁,而要升级到更高的朱雀阁,则需要声望达到20万以上。 奇珍阁,其实就是一个系统超市,分六个等级的小超市:玄武阁、朱雀阁、白虎阁、青龙阁、凌霄阁、至尊阁。玄武阁等级最低,至尊阁等级最高。超市等级越高,则可购买的物品越高级,当然需要的功德值也越多。 点开玄武阁,可见里面的商品共分为四类:丹药店、兵甲铺、付文阁、万书楼。 丹药店出售各式丹药;兵甲铺出售各式兵器、铠甲等军用物资,甚至还有战马;符文阁,则出售各种符文;万书阁出售各种技能书。 这个系统就这么简单,简单得如同逛淘宝,但是商品琳琅满目,你得有购买力才行,否则只能看着。 赵皓此刻的心情就像支付宝里只有五块钱,却发现天猫商城一堆他迫切需要的商品,有心无力——他只有100功德值…… 玄武阁的物品虽然琳琅满目,但是对于赵皓最迫切需要,也性价比最高的则是其中一本医用技能书——般若心经。 般若心经:修炼后,每10天自动恢复1点健康值。 售价:500功德值。 五花马,千金裘,珍馐美味,家产万贯,美人如云,封王封侯,万般富贵,终究抵不了身体健康。 原主留下的孱弱之体若不早日恢复,说不定哪天便是一命呜呼,所有的荣华富贵不过一场过眼云烟。 虽然经过几天的休养,赵皓的健康值已增加了5点,但是也就35点,依旧是弱不禁风,若长期这般下去,也只是苟延残喘,活不了年。 而最重要的是,若是身体极差,不能人事,还不如穿越成太监,他那根软腊肠已数日没有反应了,貌似只剩下尿尿的功能了——而且是顺风尿湿一鞋的那种。 赵皓心中清楚,原主留下的身体可谓积重难返,若想按照常规方式让其完全调整过来,从而变得生龙活虎几乎已不可能。原主不但纵欲过度,损坏了根基,而最要命的是长期服用五石散,丹药里的铅汞已深入血脉骨髓,无法排除。 真正能救自己的,还得靠系统。 所以,赵皓决定早早起来,带上几个恶奴,架鹰走犬,上街去调戏良家……额,扶老奶奶过马路去。 ps:新书期间,急需推荐票,请大家把别的书推荐票暂停一下,支持这颗幼苗,谢谢! 第三章 快,扶那老奶奶过马路! 赵皓缓缓的将双眼全部睁开来,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起床活动。 公子要起床,屋内的家奴和丫鬟们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穿衣、带帽、洗脸、刷牙、梳头,近十个人分工合作,忙得不亦乐乎。 赵皓从来没这样被人伺候着过,而且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贴在身边,温软的小手在身上摸来摸去令他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处女特有的体香沁入心脾,那种舒爽的心情别提多带劲了。 但是也有不爽的地方,比如洗脸要用面汤,看着铜盆内那半盆冒着热气的白白的面汤,赵皓心中其实是排斥用它来洗脸的。不过比起面汤洗脸,赵皓更不爽的是梳了头之后,还要在头上插上一朵牡丹花…… 男人戴花,唐已有之,但不甚普遍,明清时期也偶有为之,唯独两宋却是蔚然成风。别说上层社会的权贵高官、公子王孙出门都爱戴枝花,也不说“四相簪花”那是宋时的佳话,你若去读《水浒传》,便会发现那些大块吃肉、大秤分金的梁山土匪们也是团花锦簇。病关索杨雄,“鬓边爱插芙蓉花”;浪子燕青,“鬓边长插四季花”;阮小五,“鬓边插朵石榴花”;而刽子手、满脸横肉的蔡庆,生来爱戴一枝花,外号也直接叫“一枝花”…… 而令赵皓大开眼界的则是刷牙,在他的印象中古代人应该只是用茶水或者盐水漱口而已,却想不到在这个时代已有了牙刷和牙膏:牙刷是用上好的柳枝剥开皮来,疏松的木质纤维如同木齿梳,再蘸上茯苓煮成的牙膏,与现代刷牙方式差不多,不用担心有蛀牙。 穿戴完毕之后,赵皓缓缓的站了起来,在铜镜之前好好的照了一照。 他身体孱弱,但是身高并不矮,约有一米七八左右,虽然瘦弱,但是也算是玉树临风,只是临风易倒…… 此刻的他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一袭青衣,领口和袖口都绣着银丝边流云纹路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宽边锦带,左右腰上各用五色丝绦悬挂着一块晶莹剔透且温润柔和的羊脂玉佩,脚上蹬着一双青缎薄底马靴,鬓上插着一枝……那枝含苞欲放的牡丹花已被他拈在手中,边走边闻。 在一干家奴和丫鬟的簇拥和扶持之下,赵皓终于来到正厅之内,而此时他那便宜爹娘正在等候着他的到来。 赵皓疾步向前,对赵士盉和谢芸唱了一个肥喏——经过数日的研究,他已对宋时的礼节和对话方式有了一定的理解,不至于像个外星人一般。 女主人谢芸头戴金丝八宝明珠发髻,绾金凤挂珠钗,脖子上挂着赤金璎珞圈,上穿一件鹅黄镂金百蝶穿花黄缎窄袄,外罩五彩祥云对襟淡绿长衫,下着翡翠撒花石榴长裙,男主人赵士盉则是一身绯色锦袍,配上那欺霜赛雪的肌肤,丝毫没有半点被岁月侵蚀的绝美容颜,再加上外秀慧中且稍稍带点霸气的贵族女子的气质,如仙如神,在赵皓看来这位便宜母亲比起深宫中的皇后也应不遑多让。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便宜老母当年也是江宁府第一美人,不知多少公子王孙魂萦梦牵的,而且除了美貌如花之外,最重要的谢芸还是商道女强人,在谢府的时候便将谢家的生意打理得整整有条,谢家的绸缎生意和瓷器生意能成为江宁府的龙头,少不了谢芸的功劳。只是这位美貌与智慧并存的美女,如同后世的霸道女总裁一般,性格极其刚烈,所以谢虞千选万选,终究是选中了性格温顺的赵士盉。赵士盉的宗室子弟身份固然摆在那里,而最重要的却是因为其性格相和。 而父亲赵士盉,虽然是宗室子弟,天潢贵胄,却显得次了很多,虽然全身华服锦袍,但是一副谨小慎微、老实巴交的模样,气质上便逊了很多,而更令赵皓受不了的这便宜老爹都近不惑的年岁,居然还在鬓边插了一朵牡丹花,简直就是不伦不类,土得掉渣…… 不过正因为赵士盉温顺老实的性格,配上谢芸那刚烈霸道的性子,倒是夫唱妇随的,家中甚是和睦,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宝贝儿子不省心…… 两口子见到赵皓神采飞扬而来,眼中都露出满意的神色。尤其是这个一直令他们放心不下的浪荡宝贝儿子居然彬彬有礼的向他们问好时,更令他们心头大为开怀,整个正厅中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暖烘烘起来。 北宋时代与其他朝代不同,最重早餐,其次才是晚餐和中餐,所以桌上的酒菜极其丰富。虽然身体虚弱,食欲不是很旺盛,但是桌上的早餐膳食却仍旧令赵皓胃口大开。 洁白如玉、饭粒分明、散发着清香的肉粥,从江宁城西最负盛名的八鲜居买来的蟹黄包,味鲜汁浓酥嫩爽口的炉焙鸡,清白可爱如同醍醐甘露的骊塘羹,用菱白、虾米、鸡胸肉等分炒作的瓜齑,酥松鲜香、汁浓味淳的素笋鲊,还有什锦豆腐涝、灸鱼、醉蟹……整整摆满了一桌。 一应餐具都以金银为主,辅之以瓷器,那些用来当碗碟的瓷器,明显是官窑出品。赵皓端着那釉质光润精细,乳白如玉的瓷碗用来盛汤,感觉手都在微微发抖,要知道这在后世可是上千万的价格,端着一个价值上千万的官窑瓷碗盛汤,随便磕一下碰一下就是一百万不见了……特么的这也太奢侈了,不过我喜欢。 总之,这一顿赵皓吃得特别的香,特别的爽利,一口气吃了三个蟹黄包,一碗肉粥,半碗骊塘羹,半个鸡腿,其余各样菜式也吃了不少,吃得肚子实在撑不了才意犹未尽的打了一个饱嗝。 一时间,看得赵士盉夫妇目瞪口呆,喜上心头。 要知道赵皓大病之前,从来没超过这三分之一的食量。吃得好,吃得多,身体才会健康,这么朴素的道理就算是普通百姓都知道,如今看到这宝贝儿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模样,两口子心中别提有多欢喜了。 谢芸疼爱的拿着柔软的绢布帮赵皓擦着嘴角上的油渍,柔声道:“小冤家,慢点吃,又没人抢,如此病了几日未好生进食,怕是饿坏了。” 赵皓长长的打了个饱嗝,对谢芸道:“母亲,孩儿想去上街逛逛,活动一下身子骨,晒晒日光。” 话音未落,赵士盉和谢芸两人都蹙起了眉头。 这小冤家少年风流不知抑制,养在府里还好,这一出去恐怕就像脱了缰的野马,如今这身子骨哪里能经得起折腾? 赵皓何等机灵,不等这对便宜父母开口,便抢先道:“父亲和母亲放心,孩儿只是在江宁城逛逛,瓦舍青楼等浪荡之地绝不涉足,至于丹药,谁给孩儿送丹药,孩儿就揍谁。” 谢芸望着赵皓可怜巴巴的神情,又想起宝贝儿子这几日在府里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但对自己彬彬有礼,对待下人也十分和蔼,不似昔日一般无赖霸道,心头终究是一软,应允了。 谢芸一应允,赵士盉历来是妻管严,虽然觉得不妥,却没有话语权。 …… 赵皓出门的排场,不简单。 赵皓这身子骨自然是不能骑马,乘坐一抬红帷暖轿,由四个膀阔腰圆的轿夫所抬,四平八稳,无车马劳顿之苦。暖轿里头,也是丝毯铺垫,貂皮为座,柔然而舒适。 暖轿之前,一骑护院家将和四个家奴开路。 领头的那名护院家将,生得虎背熊腰,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全身块块隆起的肌肉,即便是一身青色褂子也遮掩不住,双臂比赵皓的大腿还粗,据说这家伙能将百十斤的石碾子抛着玩。 此人原本名王伝,据说曾为盗,犯下了不少重案,后被赵府所救,故此报恩当了赵府的护院家将,如今在府中效力已十年,赵士盉念其忠诚,便将其改姓为赵,所以他现在的名字叫赵伝,唤出来便是三国五虎上将赵云了。 “一吕二赵三典韦”,堂堂五虎上将为护卫,那是蜀汉昭烈皇帝刘备的待遇。赵皓自然心中难免有一种虚荣感。 事实上,这与虎将同姓同音的赵伝的本事还真不简单。 “赵伝,武力:80;智力:55;速度:76;轻功:81;政治:35;统率:45;健康值:91;对宿主忠诚度:90,对宿主好感度:60。” 功德系统不但可查询宿主的属性,同样可以查询其他任何人的属性。 80的武力,放在历史上,也算是名将的属性了,当然成为名将不只是靠属性,还得有机会才行,否则时运不济的话就只能为盗了。 除了前头的护院家将开道,在他的背后又跟着十数个家奴和一辆马车。家奴们手上清一色的水火棍。那辆马车却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拉钱的。 由于赵皓穿越的并不是水浒世界,而是实实在在的大宋时代,不会出现水浒英雄买酒买肉出手就白银几两的画风,在这个时代银子尚未用于民间交易,纸币交子也只是在cd地区使用,所以在江宁府还是用的铜钱。 一贯千文,一文钱约五克重,一贯钱就是十斤重。赵皓大病后首次出门,谢芸为了让宝贝儿子开心,让账房支了一百贯供宝贝儿子挥霍。这一百贯便是千斤的重量,只能用马车来拉了。 当时的米价一贯一石(约120斤),算起来一文钱的购买力相当于现在三毛钱,百贯其实购买力相当于三万块钱,对于现在的普通富二代并不多。但是其实不然,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五贯钱能买一个婢女,一百贯能买二十个婢女,其价值远远不止现代的三万块。 然而作为江宁四大府之一的赵府,家财千万贯以上,一百贯还真的不多,何况这是宝贝儿子大病初愈后第一次出门,谢芸一高兴便给了个整数。 但是北宋的铜钱交易不便,乃至整个宋代的钱荒却是事实,出门带一百贯钱已经算不少了,再带多了便要出动一个车队了。 前有猛将赵伝开道,后有马车驼着成袋成袋的钱压阵,赵皓只觉有一种飘在云端的感觉。 …… 阳春三月,莫愁湖畔,游人如织,杨柳如烟,湖面平整如镜,湖水清澈见底,上午的阳光照在湖面上,如锦如玉。一艘艘的游船画舫在湖面上来回穿梭,惊起的白鹭不时从栖息的湖面飞起,舒展白色的羽翼,在春日温润的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倩影。 赵皓的目光被这春日美好的景致所吸引住了,白云倒映在湖面,他看到游鱼在白云里穿行,鸟儿在湖水中飞翔。 一艘艘兰舟和画舫内不时飘出悠扬而悦耳的丝竹之声,偶尔会夹杂着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这样美好的天气里,在深闺中闷了一个冬天的女孩儿也忍不住借着踏青的名义出来透气,湖畔上也有无数学子游览踏青,其中也不乏富家公子借着踏青之名趁机寻芳猎艳,这原本就是一个**的季节。 赵皓自然不是来寻芳猎艳的,虽然他前世是绝对的草根吊丝,但是他尚未饥渴到整日精虫上脑的地步。更何况如今这孱弱的身子骨也不足以支撑他在床上一展雄风,他迫切需要的是功德值,这也是他上街的目的。 他掀开轿帘,四处张望,很快便发现了目标。 赵府公子出行,街道上一片大乱,行人纷纷避让,前头便空出了一大片街道,然后赵皓便见到了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奶奶正拄着拐杖要过街道。 卧槽,扶老奶奶过马路,这可是千载难逢的积攒功德的机会! 赵皓急声喝道:“快,给本公子扶那老奶奶过马路!” ps:新书小幼苗,求推荐票、收藏、打赏、点击等物灌溉,请诸位将其他书的推荐票暂停下,拜谢! 第四章 第一桶“金” 在前世,扶老奶奶过马路,可是一种高消费的行为,绝非一般人所消费的起,但是在赵皓来说自然不在话下……再牛逼的老奶奶恐怕也没胆子讹大宋宗室子弟。 但是几个家奴们显然并不理解赵皓的意思,因为此时奶奶的称呼一般是针对府内的女主人,比如谢芸被尊称为大奶奶。 赵皓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速扶那老妪过街。” 于是胖的像球的梁烈和瘦的像猴的李宏,两个心腹家奴立即奔跑如飞,气势汹汹的朝那正在颤颤巍巍过街的老妪如同饿狼一般扑了过去。 就在两人即将接近那老奶奶的瞬间,那原本行动不便的老奶奶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如同有如神助一般,刹那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飞奔而行,转眼间便穿越了宽宽的街道,奔到了对面,丝毫不费劲。那速度,怕是快赶上刘翔了…… 人在受到惊吓的时候,往往能爆发出无比的潜能……赵皓的第一次赚功德值的计划就此化为泡影。 刹那间,赵皓心中如同日了狗一般,气得七窍生烟,气急败坏的呵斥两个家奴:“本公子见那老人家行动不便,叫你等去行善举,扶其过街道,你两个蠢奴才恁地像打劫一般,惊坏了老人家,坏我功德?下次须好生记得,要慈眉善目,轻手轻脚,面带笑容,露出六颗牙齿,不得有误。” 两个家奴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天知道,这一向欺行霸市,浪荡不羁的公子,突然发起了善心,要行善举了。不过众人虽然惊讶,并没有太多的疑心,赵公子此次死里逃生,欲行善举倒也是情理之中。 接下来,赵皓一行人在街上晃荡了小半个时辰,始终未见到可行善举之事。 其一,江宁城是大宋最富庶地之一,也是江南东路的繁华商业中心,穷人原本就很少,城内的百姓小日子过得都很滋润,需要帮助的自然少。其二,赵公子一向名声不好,虽不说无恶不作,但是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时有发生,一般人都避而远之。 这样一来,行善的机会自然少了很多。 兜兜转转了几圈,一向沉默寡言的赵伝终于忍不住了,说道:“公子欲行善举,不若前往东头市肆,彼处穷困潦倒至插标卖首者比比皆是,若能资助一二,也算得行善积德之举。” 这个与历史名将重名的护院家将,一上来就是一副冷酷的做派,好像赵府三个月没给他发工资似的,跟着赵皓出门一个多时辰以来,这是第二句话。 赵皓心头大喜,急声道:“好,就依你之言,速往东头市肆。” 此时将近正午,正是市肆最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所谓市肆,其实就是大宋时代的农贸市场,里面卖肉、卖茶、卖胭脂、卖水果、卖各种百货的店铺摊位林立,甚至还有名为茶坊,实际卖大保健的地方,类似于后世挂着红灯的洗头店。 在市肆西面一角的一块空地,那是专门给欲卖身为奴者腾出的地方,于是赵皓便见到了这个时代的第一批真正的穷苦人,也是他赚取功德值的“客户”。 只见一群面带菜色、衣衫褴褛的百姓,一个个木然的或站或坐在空地上。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都有。 此时虽然是开春时节,而且江南的春天要比北方暖和得多,但是春寒料峭的,天气仍然很凉。这些难民们大都衣衫单薄,一阵微风吹来都能令他们抖个不停。那些男人们,大都是老态龙钟如风中残烛的老头子,身边或蹲或站着一个男孩,或者一个女孩,那些男孩或女孩都是黑不溜秋的,像是从煤堆里打过滚似的。那些妇女也是一样,身边站着几个小孩。除了小孩,还有就是年纪稍大的少女,也有年轻的小伙,都是一个表情,满脸的凄苦和木然。他们的颈后,大都插着草,有狗尾巴草,驴尾巴草,还有些不知名的野草。 整个空地上熙熙攘攘沾满了人,至少有上百人,待卖的就有四五十人。 刚刚从奢华的赵府出来的赵皓,很显然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忍不住问道:“江南富庶之地,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卖身为奴者?” 一向三天闷不出一个屁来的赵伝,此刻居然抢了先:“还不是花石纲害的……” 赵皓瞬间明了。 花石纲是中国历史上专运送奇花异石以满足皇帝喜好的特殊运输交通名称。在北宋徽宗时,“纲”意指一个运输团队,往往是10艘船称一“纲”;当时指挥花石纲的有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等,奉皇上之命对东南地区的珍奇文物进行搜刮。由于花石船队所过之处,当地的百姓,要供应钱谷和民役;有的地方甚至为了让船队通过,拆毁桥梁,凿坏城郭。因此往往让江南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差官、兵士乘机敲诈勒索,被征花石的人家,往往被闹得倾家荡产,有的人家卖儿卖女,到处逃难。 历史上的江南方腊起义,也正是因为花石纲的危害而引起的。 见到赵皓的暖轿和浩浩荡荡的队伍过来,那群难民们纷纷两眼放光,哗啦啦的全部围了上来,似乎要打劫一般,但是奔近三四步之外,又全部怯生生的停住脚步,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公子,贵公子,买我的孙女吧,她父母都走了,只要给她饭吃,不饿死就行。” “公子,买了我的儿子吧,他比狗还皮实,什么活都能干。” “公子,我这女儿很乖巧,买了当您的丫鬟错不了,只要一贯钱。” …… 那些男人、女人和老头们,怯生生的推销着自己的孩子,眼中充满乞求和希冀。 他娘的,这世道居然这么惨…… 不过为了功德值,赵皓倒是事先将功夫下得特别足。在来市肆之前,他已令人扫荡了两个包子铺——当然是付钱的,然后打了三四大包过来。 “休得拥挤,莫要慌,我们公子今儿个大发善心,此有热乎乎的包子,人人有份,先填饱肚子则个。” 眼见得赵皓被那群难民所包围,胖家奴梁烈急忙高高的举起一大袋包子,那包子袋里还冒着热气,露出莹白如玉的包子。 刹那间,赵皓听到一阵阵低低的、此起彼伏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是从喉咙里发出的惨烈的口水吞咽声,令赵皓心中十分的难受。 虽然他前世只是一个屌丝,饿肚子的时候不是没有,但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见到食物会有如此渗人的声音,渗人的表情,渗人的眼神…… 呼啦啦~ 百多号男女老少齐齐围了上来,如同一群饿狼一般,那热乎乎的包子所散发出的香味几乎已使他们失去了理智,在他们的眼中,他们的世界中,只有那白花花的包子,其余什么都不存在了。 “且慢,妄动者死!” 突然一声巨雷般的响声从天际炸响,震得众人的耳膜嗡嗡直响,那些狂奔而来的难民们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惊恐的望着这边,逐渐安静下来,又露出怯生生的表情。 只见赵伝手执长剑,神威凛凛的立在赵皓一行和众难民之间,如同一截铁塔一般,全身散发着无形的杀气,手中的利刃更是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排好队,一个个的来,都有份,少不了的,敢插队者,洒家就地打折双腿!”赵伝的声音冰寒到充满了恐怖的气息,再配上他那冷酷的表情,和手中寒光凛冽的利剑,彻底震撼住了这群因食物而疯狂的难民。 赵皓抬眼望去,只见一百多号人胡乱冲来,不少跑得慢的小孩被挤到在地,有人已被踩了好几脚,在哇哇大哭,若非赵伝一声断喝,难免会有人被踩伤甚至踩死。 刹那间,赵皓对那个看起来满脸冷酷的汉子充满了敬意。 众难民呆愣了一下,又怯生生的慢慢的排好了队形,摔倒在地上的小孩也被扶了起来,赵皓心头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热乎乎的包子,大人三个,小孩两个,个个有份,不一会便分发完毕。 有的人狼吞虎咽,一口吃了大半个包子,呛得直咳嗽,也有的人舍不得吃一点点的咬,一点点的咀嚼……吃相万千,此刻所有难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包子上,再无其他任何事物可以影响他们的心神。 赵皓心中只觉得有点塞塞的,不过令他高兴的是——功德值终于涨了。 三百个包子,暂时解决了一百多号人的肚子问题,涨了515点功德值和声望值,总功德值为615,声望值也为615。 这也是赵皓赚的第一桶金——第一笔功德值。 算起来,请一个饥肠辘辘的难民吃一顿饱饭,可以涨5点功德值和声望值。 “兑换般若心经,消耗500点功德值。” “修炼般若心经成功,宿主健康值增加1,距下一次增加健康值时间为9天23小时59分59秒。” 赵皓只觉一股暖流在五脏六肺涌动了一圈,然后缓缓的消失,那种感觉道不尽的舒服,只是时间太短了…… 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那些难民们终于填饱了肚子,一个个脸上都逐渐有了些血色,望向赵皓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不少人向赵皓鞠起躬来。 “每家每户排好,不得排错,我们公子有赏。” 随着胖家奴梁烈的声音响起,那些填饱了肚子的难民们很显然比刚才有素质得多了,很快便拖儿带女的,界限分明的各自成团,算起来足足有四十一户。 赵皓满意的点了点头,朝梁烈挥了挥手。 梁烈会意,以一种卖狗皮膏药般的腔调,高声而张扬的喊道:“各位乡亲们,恭喜各位,今儿个我们赵公子大发善心,每户赏钱两贯,但得赏钱者须各回原籍,不可再在江宁城卖身,否则将收回赏钱。” 两贯钱,并不算多,但是足够购买两石白花花的大米,只要悠着点吃,再配上野菜,足够支撑到秋收时分了。 梁烈说完,全场一片静寂,众难民陷入死一般的呆愣状态。 许久,人群里发出一阵惊喜至极的欢呼声,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那一个个难民便接二连三的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地。 “多谢公子大恩大德。” 那发自肺腑的带着哽咽的声音,对于一个后世穿越而来者,是那样的震动心弦。 望着那跪满一地的男女老少,那一张张发自肺腑感恩戴德的面容,刹那间,赵皓突然觉得,其实就算不能增加功德值,也不虚此行了。 “且慢!” 就在赵皓稍稍平复心情,正要让赵伝等人解开钱袋,分发赏钱时,突然旁边传来一声断喝。 ps:求点击,求打赏,求收藏,求功德值……错,求推荐票,新书期推荐票极其重要,请大家多多支持小幼苗的成长。 第五章 郑老二 赵皓缓缓的转过头去,只见身旁不知何时又来了一彪人马。 绿帷暖轿、大马驼钱、二十几个手执水火棍的家奴,两名凶神恶煞的背负刀剑的护院家将,阵势和赵皓差不多,但是来势汹汹,颇有点冲赵皓而来的意味。 赵皓眯缝起眼睛来,朝那绿帷暖轿望去,只见轿帘掀开,一个年岁和他差不多的少年缓缓的走下了暖轿。 那少年身材和他差不多,但是体质明显比他要好得多;一身锦衣华服,布料和做工极为不凡;长相柔美,肌肤白皙如玉,鬓边插着一枝鲜艳绽放的牡丹花,昂然而来——在赵皓眼中就是一个娘炮。 一双桃花眼,一脸狐媚气,白皙如玉的肌肤,高挑的身材,弱柳扶风般的身姿,更重要的是耳朵边还插朵鲜艳欲滴的牡丹花,赵皓感觉此人若是在后世带块肥皂去公共澡堂洗澡,出来时绝对是没办法正常走路。 那娘炮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银如意,得意洋洋的从暖轿里走了出来,朝赵皓一拱手,哈哈笑道:“赵兄,真巧!” “郑峰,武力:25;智力:35;速度:38;轻功:10;反应:35;政治:20;统率:15;健康值:70;对宿主好感度:10。” 系统查询出的属性,此人和赵皓属性基本无异,只是健康值要高了许多,而那5点好感度,已清楚的说明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与此同时,赵皓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众家奴露出了不安的神色,当然赵伝除外。 “此人是何人?”赵皓朝神色不安的梁烈问道。 “郑家二公子,一向与公子关系不善,仗势欺人……”梁烈很显然已习惯了赵皓的失忆,急忙提醒道。 江宁郑府,有当朝皇后郑氏撑腰,势力非同小可,赵皓在这几日已有所闻。不过赵皓从梁烈的表情和“仗势欺人”四个字,便敏锐的捕捉到了一条信息——这娘炮恐怕之前经常欺负这具身体的原主。 不等赵皓多想,对方见其半天没有回话,脸上明显露出不屑的神色,回头对身后的家奴喝道:“去,一贯钱一个,选两三个年纪小的,长得机灵的,老官人要用的。” “喏!” 对面队伍里窜出四五个家奴,便向人群中摸来。 对待这种装逼犯,按照老套的剧情,赵皓的标准动作应该是掏出一坨鼻屎弹到对手的脸上,或者一口浓痰夺射而出,然后一把将其揪下暖轿痛扁一顿,奈何两人的距离太远,无论是鼻屎还是浓痰的射程都不够,最无奈的是以自己的身子骨未必能打赢那娘炮…… “老子就想知道杀人叛几……本公子如果揍了这厮,则又恁地?”赵皓回头对梁烈问道。 “公子乃宗室,就算姓郑的靠了皇后这棵大树,只要不打伤,也没甚么大事,只是我等一向打不过啊,不过今天有云叔在……” 梁烈话未说完,赵皓心中已有了计较。大家都是江宁府的大户,又都是皇亲国戚,小辈之间的打打闹闹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很难追究出啥结果,关键的是自己的这群死家奴没卵用,平常赵伝也不会随便出门,所以才每次都吃瘪的。 “云叔,这些人都是本公子看中的,哪个敢动半个,就给本公子打断他三条腿!”赵皓心中一想明白,当即便恶狠狠的对赵伝喝道。 呼~ 话音未落,赵伝已一跃而起,如同一道光影一般在赵皓眼帘中消失,倒把赵皓惊了一下。 嘭嘭嘭~ 干脆利落,一连三脚,三个郑府家奴便已飞了出去,标准的平沙落雁的姿势,摔在郑峰面前,哼唧哼唧的叫痛,半天起不来。 郑峰的脸色瞬间剧变。 江宁郑家的崛起全凭郑皇后一人。当今皇后的父亲郑绅,原本只是个直省官,却父凭女贵,拜为太师,封乐平郡王,在京为高官。而郑绅的胞弟郑缙,正是郑峰的祖父,比郑绅少了十几岁,与老爷子郑安共守江宁府,一心经商赚钱。 郑缙生二子:长子郑青,生子郑宁和郑峰;次子郑宏,生子郑玉。 郑峰算起来是郑皇后的侄子。上面有个长兄郑宁,乃是江宁府品学兼优、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早早便送到了汴京的太学深造,将来自然是要为京官,平步青云的。于是江宁郑府剩下他和堂弟郑玉两个嫡子陪伴在长辈身边,自然很是受宠,无法无天,俨然成了江宁一霸。 他身边的家奴都是精心挑选的彪悍壮汉,不像赵皓身边的家奴胖瘦高矮参差不齐,尤其是郑府两个护院家将,更是郑峰重金相请的民间高手。所以每次和赵皓相争,虽然不敢动赵皓本人,但是赵皓身边家奴们没有一次不被打得哭爹喊娘的。 两家都算皇亲国戚,只要不是打伤了正主,平时打伤个家奴,动个手推一把正主的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实在没办法去理论。而且赵皓虽然浪荡不羁,而且欺行霸市的事情没少做,却不喜好勇斗狠,也没将这事到母亲谢芸那里去告状,那些家奴们更没脸到谢芸那去说,否则依着谢芸护犊子的脾气,怎么也得让人把场子找回来。所以赵皓便只能一直吃哑巴亏,见到郑峰是能躲便躲,不能躲也只能服软。 郑峰自从认识赵皓以来,这个病怏怏的家伙就一直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以至每次见到他都要退避三舍。如今生平第一次在赵皓手中吃瘪,郑峰心中这口气哪里能忍。 “哟嗬~反了,王乔,马翰,给本公子上!”郑峰几乎是气急败坏的吼道。 王乔,武力66。马翰,武力65……麻辣隔壁的,老子还以为是王朝马汉呢…… 两个护院家将都是生得牛高马大,极其魁梧,又满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站在大街上足够震慑一片,而且武力值的确算得上高手,因为赵皓的家奴们的武力都在45以下,两个护院家将的武力完全足够碾压自己身边的家奴了。 两名郑府家将互相对视了一眼,二话不说便扑了过去:一个喝了一声凌空打个旋然后飞起一脚朝赵伝腰部踢去,一个手中水火棍舞了几朵棍花朝赵伝头部点去。 这两人招式看起来极其爽心悦目,看得赵皓双眼都值直了,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古武啊。 这边赵伝身形也动了。没有任何起手式,只见身子迅速晃了几下,便见得王乔噗通一声连人带枪被踢倒在地,紧接着马翰的脚脖子已被赵伝抓在手中,然后被摔了出去,趴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干脆利落,无招无式——至少赵皓看不清任何招式,两个长得像牛一般的大汉就被撂倒在地。 两人又羞又恼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朝赵伝拱了拱手,又朝郑峰拜了一拜,便扬长而去,倒是颇有江湖风范。 郑峰呆呆的望着两个护院家将离去的背影,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的,回头望了望身边的家奴们,早就一个个士气全无,莫精打彩的,根本就不敢朝赵伝站立的位置张望。 赵伝昂然而立,沉声喝道:“打得不爽快,余下的一起给洒家上吧!” 话音刚落,那些恶奴们非但没有上前的,反而齐齐往后退了半步。 郑峰审时度势,已然知道今日是决计占不了便宜的,当下气急败坏的转过头来,恶狠狠的朝赵皓道:“赵皓,你休得嚣张,得罪了本公子,有的你瞧的。” 说完怒气冲冲的回身登上暖轿,气急败坏的吼道:“起轿!” 赵皓冷冷的笑了,高声喝道:“且慢!” 装逼失败,想不被打脸就走? 郑峰很显然低估了赵皓的霸气,冷哼一声,置若罔闻一般将轿帘放下,坐回轿内。 “还愣着甚么,给本公子拦住他,未得本公子的命令,谁也不得走!”赵皓猛然吼道。 众家奴们平素总被欺负,早就憋了一股恶气,此刻见得了势,又有公子撑腰,恶向胆边生,纷纷提着水火棍,呼啦啦的扑了上去,对着郑府的家奴一阵凶狠的扑击。 那些郑府家奴早就没了气势,哪里敢还手,偶尔有两个不忿的,也被赵伝一脚踢翻在地,不一会便全部躺在地上哼唧,不敢再动弹。 最后连四个轿夫也被梁烈和李宏两人几棍打翻在地。 赵皓走下暖轿,在赵伝的护卫之下,来到郑峰的暖轿之前,一把掀开轿帘,只见郑峰脸色煞白,却又满是不甘的神色,双眼充满怨毒的望着赵皓,嘶声道:“赵皓,老子警告你,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来日必报此仇。” 赵皓大摇大摆的立在郑峰的身前,右手的拳头在郑峰的眼帘前晃荡了几下,然后露出森森的白齿,嘿嘿笑道:“小子,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这次姑且饶过你,下次再敢犯贱,本公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赵伝原本紧紧的跟随在赵皓身旁,听到“砂锅大的拳头”几个字时,不觉将视线落在赵皓那晃来晃去的柔弱无力的拳头上,默默的偏过头去,望向了远方。 赵皓说完,收回那轻飘飘的拳头,掏了掏鼻子。 他近日来身体不适,鼻屎也特别多,正好被他掏出了黑乎乎的一大坨,全部涂在了郑峰白皙如玉的脸颊上。 “你……” 郑峰目瞪口呆的望着赵皓那俊美而柔弱的脸庞,突然觉得对方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恐怖,那么妖魅,想说几句狠话,声音却在喉咙里打转,说不出话来。 眼见得郑峰一行人狼狈而逃,赵皓这才转过身来,让众家奴将马车上的铜钱扛了下来,依次按户发钱。 那些难民们千恩万谢的神情举动,自是不必多说。 赵皓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感激涕零,什么叫真正的雪中送炭。 行善的感觉真好,何况还有功德值拿。 四十一户,八十二贯钱,如同救了百多人的半条命,这一次功德值增加了2060点,声望值也增加了2060点——系统显示功德值2175,声望值2675。 “小全丸:可增加健康值1点,一年之内只可服用5颗,兑换价格:200功德值。” 赵皓一口气兑换了5颗,全部立即使用,全身只觉一股股暖流涌过,然后又延伸到四肢百骸,通体舒泰,那感觉,简直就比……或许比大保健还要舒服。 只可惜的是,一年之内只能使用5颗。不过赵皓已明显感觉四肢比起之前要有力得多,此刻他的健康值已达41,虽然还是弱不禁风,但是脑袋里晕晕沉沉的感觉已轻了许多。 那些拖家带口的难民们,全部拿到了赏钱,千恩万谢之后,终于向赵皓拜别,便要四散离去。 “且慢!” 一声断喝传来,惊得赵皓的脸色都变了。 且慢你老母,特么的撞邪了,这是今天第三次了…… 第六章 八大天王(求推荐票) 赵皓愠怒的回过头来,便见到了一条昂藏大汉立在他的身前。 只见那汉子,方方正正的脸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嘴上两撇八字胡,身材约摸至少有一米九以上,就算是赵伝在他面前都矮了小半个头。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此人穿一身窄袖短衣,尚半敞着胸膛露出古铜色的肌肉,胸肌虽然不像赵伝那样隆起如山,却如铁打的一般,显得格外坚韧结实,腰中革带束得紧紧的,愈发显得矫健和精神。 而最令赵皓瞩目的是那汉子的一双大手,那双手不但粗壮有力,关节如同铁打的一般,而且大得简直就像蒲扇似的。街头那卖红枣的,五文钱一抓,遇到此人的话肯定是要亏血本的。因为别人一抓最多二十颗红枣,而他至少能一把抓起五十颗红枣。 此人一出现,赵皓身边的赵伝脸色微微一变,挺身挡在赵皓的身前,立在那人面前,右手轻按剑柄,冷声道:“敢问阁下何人,意欲何为?” 那人沉声道:“此等灾民,带五岁以下童子者,不可就此离去,否则性命难保!” “贼子岂敢!”赵伝闻言大怒,忽的一个跃起,双拳直奔那人而去,快如疾风! 赵皓心中暗暗觉得不妥,虽然那哥们的大块头摆在那里,但是毕竟赵伝可是80的武力,这一言不合就开打,万一把人打伤了不是有损功德? 就在他正要喝止的时候,却见得眼前一晃,然后便看到赵伝一个华丽丽的倒翻,退了回来,虽然没有摔倒,但是就算赵皓这种不知功夫为何物者,也明显知道赵伝吃瘪了。 原本赵伝大展神威,将郑府两大高手打着玩似的,在众人心目中威风凛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即便是在赵皓的心目中,认为在江宁城中,恐怕也难以找出能与赵伝匹敌者,毕竟武力80,在任何时代都算得上高手,绝对不会太多。 谁能想到悍勇无敌的赵伝,突然就这样被对手一击而退。反观对手,却依旧如同铁塔一般立在那里,气定神闲,纹丝不动。 卧槽……80的武力一招被打了回来!老子今天活见鬼了,难道这个世界是高武世界吗? 赵伝呆呆愣愣的望着那人,脸色变得苍白,突然喊了一声:“方七佛!” “方七佛,武力:97;智力:80;速度:85;轻功:75;政治:68;统率:88;健康值:91;对宿主好感度:70。” 我去……97的武力,这是三国中五虎上将的武力值!还有80的智力,简直就是五子良将和五虎上将的合体! 赵皓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出门带个武力80的护院家将也就罢了,出门半天就给碰到武力97的高手,难道这个世界已经变态到了80武力多如狗,95以上武力满街走的地步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前世在宋史论坛上看到的一段话,瞬间明了。 方七佛,方腊麾下第一大将,智勇双全,是水浒传中王寅、邓元觉、石宝等八大天王的集合者。 方腊麾下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八大天王,只有“八大王”。在古龙小说中,有大盗“欧阳兄弟”,然而“欧阳兄弟”并不是兄弟两人,而是那人就叫“欧阳兄弟”,同样“八大王”也不是八个人,方七佛外号就是“八大王”。 正因为“八大王”方七佛太厉害,在方腊起义时,都是方七佛在幕后指点。他能妙算到官军会来强夺美石而引发起义,进而跟随方腊席卷了整个江南之地,几乎打下了大宋半壁江山! 武力80的赵伝对上武力97的方七佛,就像黄巾名将管亥遇上了武圣关羽,武力自然不在一个档次。 方七佛根本就是江南的第一高手! 真是穿越出奇效,本公子生平头一遭到江宁府逛街,一出门就遇到江南第一高手…… 在97的武力之前,即便是武力80的赵伝外加十数名家奴,也形同虚设,除非召唤出三国时代的赵云前来还差不多。 不过对方对自己居然有70的好感度,比赵伝对自己的好感度还高,使得赵皓心头大定。 心头正踌躇时,却听方七佛笑道:“飞豹贼王伝,久隐赵府十年,功夫依旧不亚当年,只是洒家今日前来,却不是与公子为敌的,还请宽心。” 说完,又朝赵皓唱了个喏:“山野草民方七佛,拜见公子!” 武力97的高手给自己施礼,又对自己好感度70,比出门时赵伝的好感度还高,赵皓虽然已穿越为宗室公子之身,胸膛中那一颗依旧屌丝的心已压抑不住激动,急忙回礼道:“壮士不必多礼!” 那方七佛见赵皓如此彬彬有礼,而且对自己神情也十分敬重,不禁心头暗暗称奇。江宁四大府的公子,除了王府的二公子王珏侠义之名在外,余者并无善名,而赵府公子赵皓的恶名,也仅次于郑峰而已。如今见得这宗室公子不但乐善好施,而且如此平易近人,不觉好感又增加了几分,瞬间好感度过了75。 双方寒暄已罢,方七佛这才正色道:“江南虽因花石纲而乱,但世风倒还好,此等百姓虽受公子钱财,去了便去了,并无风险。唯携五岁以下童子者,恐途中有难。” 武力97的高手,历史上威震江南的名将,自然不可能会打几个灾民的主意,赵皓对方七佛的话并不怀疑,只是神色微愣,问道:“壮士何出此言?” 方七佛微微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草民正在查探之中,不必与公子多言,还请公子宽恕则个。” 赵皓心头微微一愣:卧槽,此事必有蹊跷,元芳你怎么……算了,本公子刚刚穿越过来,狗屁倒灶的事情一大堆待处理,管不了这许多事,就算此事必有蹊跷也罢,背后有惊天的隐情也罢,此人身上有天大的秘密也罢,只能先暂且放一边。 毕竟……我只是一个穿越者,一个原本已死去之人,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世上的纷纷扰扰不必掺合过多,只有逍遥一生,则不负此生,足矣…… 赵皓收敛心神,问道:“如此,不知壮士有何计较?” 方七佛正色道:“灾民之中,有五岁以下童子者五人,连带大人约十人,还请公子租两驾马车,由草民护送他等回乡里,以免途中遭难。” 赵伝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公子凭什么要信……” 话未说完,便被赵皓打断:“本公子相信方壮士,梁烈,与本公子滴滴打……去寻两驾马车来,交由方壮士驱遣,车钱待归来时到府上统一结算。” 小恩小惠就能收买人心的事,赵皓自然不会放过。 方七佛心头一凛,望向赵皓的神色不觉又增加了几分敬重,好感度自然又加了几点,再次朝赵皓一拜:“承蒙公子信任,草民没齿难忘!”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之后,梁烈已将马车请来,方七佛拜别赵皓,带着三五个童子及其家人上了马车,滚滚朝江宁府东门而去。 赵皓依依不舍的望着马车离去方向,心头暗道:卧槽,要是能加个微信多好,这一去特么不知何时能相见,如此猛将,千万别最后跟方腊丢了脑袋…… 前头的马车,突然车窗中的窗帘掀开,方七佛露出头来,朝赵皓喊道:“公子,珍重!” 赵皓笑了,朝他挥手高声喊道:“方壮士,一路安好!” 方七佛也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将头缩回车内,不再回头。 那个弱不禁风的惨绿少年,那看似柔弱无力的一挥手,那如同春日阳光般明媚的一笑,那情深义重的一声“安好”,永久的印在了他的心底,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有的人只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交谈,便一见如故,有的人相识数十年,也不过点头之交…… 第七章 此事必有蹊跷 一天赚了2000多的功德值,健康值加了6点,赵皓心满意足,毕竟来日方长。 接下来的时间,乘着暖轿到处逛一逛,领略江宁府的人情风物,看看满大街的仕女,闭上眼睛吹着柔柔的春风,呼吸着纯净没有汽油味的空气,似乎还能若有若无的闻到一点花香。 忙活了半天,该回到红n代+豪二代应有的悠闲惬意的状态之中,方不负一次极品的穿越…… 如此又晃悠了半个时辰,赵皓微 微觉得腹中饿了,便令人奔往秦淮河畔最热闹繁华之处。 秦淮河畔,是北宋时代公认的最为繁华奢靡之地,酒楼店铺布满河畔,画舫妓寨成群,大白天更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醉春楼,秦淮河畔最负盛名的酒楼之一。最有名的酒楼往往都是经营多年的老字号,每间可以长期存在的酒楼,一定都有它的特色。 醉春楼的特色就是“贵”,无论什么酒菜都至少比别家贵一倍。 人类有很多弱点,花钱摆派头无疑也是人类的弱点之一。 所以特别贵的地方,生意总是特别的好,来的人一定都是有一定身份的人或者很有钱的人。 江宁赵府的唯一公子,绝对算是有身份的人。这样有身份的人自然只有酒楼中的雅间才能适合他。 沐浴着九百年前纯天然无污染的阳光,任那从秦淮河上吹来的暖风拂乱了鬓发,饮一口酸甜的十年陈的女儿红,喝一口虾鱼肚儿羹,吃一块精心烹制的鲈鱼肉,再配上四周清脆的丝竹声和卖唱女子悦耳的清音,赵皓惟愿岁月一直这么静好,逍遥一生。 虽然有系统在身,但是赵皓并没有太大的抱负,只想早点恢复健康之身,便已足矣。人生在世,贪图不过权、钱、美女,还有装逼的拉风感,仅此而已。 宗室子弟的身份,只要他不造反,不过于张扬,基本没有地方官员敢在他头上动土的,再说再过一两年,官家便会授予他一定的官职,基本上七品是跑不了的,权势虽然不会很高,但也足以装逼一方了。 至于钱财和美女,以赵府的家底和声势,足以让他在江宁府予取予求、逍遥一生了。 而手中有了系统,自己又是穿越客,没事用南宋以及元明清时代的诗词装装逼,再用系统耍耍酷,整个江宁府中谁能有他活得光鲜? 超越时代九百年的智慧,再加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系统在手,又有宗室的身份,典型的极品穿越方式,但是赵皓并没有太多的大展宏图的欲望。 做个权臣吧,一世与人争斗算计,实在太累;利用宗室身份,把赵佶或赵钦撸下来自己当皇帝,或者在赵构之前捷足先登?别逗了,当个皇帝要操心得太多,容易短命;改变历史,振兴中华?九百年后,华夏还是那个华夏,屹立在世界之巅,区区胡虏不过昙花一现而已,何必费那个劲? 生在江南温暖之地,长在秦淮风流之乡,历一世繁华富庶,享一生逍遥快活,何必登那琼楼高处,看似风光,其实不胜寒。 老老实实呆在江宁府,做一个纨绔,一个有道德、有文化、有素质、有正义感的纨绔。 至于天下……天下于我何加焉? 赵皓抿着温热的女儿红,望着窗外的秦淮河畔,思绪悠悠,心中终究有了头绪。 这一顿,主仆一行,两桌菜,足足吃了三贯钱——出门一百贯钱只剩下十五贯了…… 平常,只有几个心腹家奴,才能与赵皓同桌,但是今日小公子既然连路人都打赏了一番,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鞍前马后的家奴们。 一番酒足饭饱,赵皓这才带着一众家将家奴,出了酒楼,继续沿着秦淮河岸闲逛。 “赵兄,赵兄……” 赵皓正在轿子里眯着眼打盹,正进入状态时,突然听到轿子外有人在喧哗,不觉心头一阵恼怒,所谓中午不睡下午崩溃,谁特么敢打扰老子的清梦? “公子,李公子和刘公子求见。”梁烈掀开轿帘,小声的禀报。 赵皓眉头微微一皱:什么李公子,谢公子的,本公子和他们很熟吗?就算很熟,我也不记得啊。 “李公子乃江宁李县令家公子,刘公子家中经营着绸缎庄,都与公子是至交好友。”梁烈见到赵皓那一头雾水的模样,想起公子大病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急忙提醒。 故人相见,赵皓自然也不敢托大,只好掀开轿帘,走下轿子,见得前头也停着两抬暖轿,两个年纪和自己相仿的华服少年正立在自己的轿前,一胖一瘦。 “赵兄,好久不见,想煞愚弟了!”两人一见赵皓,便大大的唱了个肥喏。 一阵寒暄之际,赵皓趁机查了一下两人的属性。 “李锦,武力:17;智力:30;速度:25;轻功:15;政治:38;统率:16;健康值:85;对宿主好感度:75。” “刘宁,武力:19;智力:45;速度:22;轻功:15;政治:21;统率:9;健康值:81;对宿主好感度:10。” 卧槽,好感度10……这姓刘的居然是个口蜜腹剑、心怀叵测的小人。 赵皓的脸色瞬间微变,眼中寒光凛冽。 寒暄已毕,刘宁便脸色略带谄媚的笑道:“大喜啊,大喜,赵兄大病得愈,实乃大喜之事,听闻万香楼又新到了一批姑娘,个个美若天仙……今日小弟做东,请两位兄长前往一聚,挑几个最有姿色的姑娘快活一番,如何?” 刘宁个子偏胖,圆脸,双下巴,小眼,虽只十四五岁,神色中便已流露出些许市侩**猾的模样,笑起来双眼眯缝成一条线,脸部的肉都挤在一起,一张大嘴裂到脖后根去了,看得赵皓心头一阵肉麻,想起此人对自己心怀叵测,不觉又一阵恶心和反胃。 反观那县令公子李锦,虽然纨绔气息很浓,神色中却难掩青涩稚嫩,甚至还带着几分纯真,如同后世的充满叛逆的不良少年。 刘宁话音刚落,李锦便急声道:“赵兄大病初愈,身子骨须好生休养,我等前去听听曲子,陪姑娘们聊聊天……” 刘宁不等李锦话说完,便插话道:“李兄此言差矣,我观赵兄印堂发亮,精神抖擞,必是贵体已完全康复,听闻万香楼新来的香凝姑娘,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而且还未曾破瓜……小弟特意叮嘱了老鸨儿留给赵兄的,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不若就在今日。” 小小年纪,却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司机,看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必然也是老司机中的翘楚。 只是,前世一向喜欢嘴巴上开车的赵皓,此刻却全然没兴趣,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刘宁的脸色和眼睛,想从其中挖出点什么来。 好感度10,还敢和老子称兄道弟,一言不合就开车,此人不简单…… 赵皓一面盯着刘宁,一面随口敷衍道:“愚兄身体略有不适,承蒙兄弟好意,大保……快活之事,不若改日再约。” 刘宁嘿嘿一笑,靠了近来,脸上露出神秘兮兮的神色,低声谄笑道:“愚弟这里托玄鹤大师炼了几颗好丹,愿与赵兄共享之,包赵兄大展神威,枪挑群雌,金刚不倒……嘿嘿!” 李锦听他说得天花乱坠,不觉便急了:“刘兄此言差矣,上次你送了赵兄几颗龙虎丹,赵兄快活倒是快活了,却不大病一场?” 话音一落,刘宁的脸色瞬间微变,赵皓心头也是一沉,旁边的赵伝原本听得无趣,听到这句话不觉脸色瞬间剧变。 “瞎说甚么……既然赵兄今日不便,愚弟改日再登门拜访,告辞!” 说完,拉着李锦拜了一礼,便匆匆道别而去。 到底不过十四五岁,虽然奸猾,却也没修炼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赵皓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本公子自病愈以来,记不得许多事情了,刘宁府上,与我家关系如何?”赵皓转过头来,轻描淡写的向梁烈问道。 “刘家做绸缎生意,我们家也做绸缎生意,虽然刘公子与公子交好,但是刘家在夫人眼里,大抵还是看不上的,并无往来。” 梁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是带着一定优越感的。 在这个年底,有钱不一定有地位。 王谢千年大族,纵然不再有当年乌衣巷的风流盛名,但是却在江宁府根深蒂固,人人敬仰。赵家乃宗室,迁入江宁不过十几年,但毕竟是官家的血脉,声望地位当然不让王谢。而郑家托皇后的势,虽然势头很猛,但声望和地位终究是略低了点。四大府之后才是累世为官的大族。至于像刘氏这样的富商,就算几世富裕繁华,家族中若没有个为官的,离一个贵字就不知差了多远,又怎么结交得上赵府? 赵皓不再说话。 原主的殒命,难道竟然是因为刘宁的龙虎丹! 虽然这个时代纨绔子弟服丹成风,但这小子明明知道自己已因龙虎丹大病,仍然迫不及待的跑来开车,欲拉自己上车,再次以金丹引诱,这是生怕自己死得不透的节奏……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赵皓在思虑,赵伝也在思虑,就在此时,前头突然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第八章 幸运丹(求推荐票) 一个很老套的剧情,老套得如同穿越小说开局的废柴流一般,但是却真实的呈现在了赵皓的面前。 一家赌馆,一家鸣叫“吉祥赌馆”的赌馆。 门口,一个黄脸汉子呜呜哇哇大叫着被四五个恶奴按倒在地一顿狠揍,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少妇绝望而哀戚的哭喊着,被三四个恶奴强行拽着往赌馆里拖。 四周,一群江宁百姓在看热闹,指指点点。 这种剧情,在后世的影视剧中是俗套得不能再俗套的剧情了,适合八九十年代的国产片。 但是,真实的出现在赵皓面前,还是第一次。 那少妇一声声绝望到极点的哭喊和尖叫,令赵皓这个纨绔之身的灵魂的产生了莫名的悸动,跟随灵魂而来的愤青情结带动了血液的澎湃。 而最令他不可忍的是,他看到了郑峰,这厮正如所有类似剧情中的反派一般,端坐在暖轿上,轿帘闯开着,满脸猥亵而得意的笑容,悠闲的把玩着手中的银如意,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于是,他如同所有类似俗套剧情中的男主角一般,义正言辞的喊了一声“住手!” 很可惜,赵皓并没有电视剧中的男主角一般的一声断喝全场皆惊的潜质,在赌馆前一片喧闹的情况下,他那软绵绵的一声断喝没有掀起任何一点浪花,那少妇已然被拖进了一条腿。 呼~ 赵伝再次呼啸而起,消失在赵皓的视线之中。 下一刻,三四名恶奴便被嘭嘭嘭的飞了出来,落地都是标准的平沙落雁姿势。 终于,所有人的视线都惊诧的集中在赵皓和赵伝等人的身上。 郑峰的神情显然已出离了愤怒,脸部抽搐起来,指着赵皓的手直发抖:“赵皓,关你甚事,不要欺人太甚!” 赵皓哈哈一笑:“锄强扶弱,匹夫有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为男儿大丈夫;维护社会治安,打击黑社会,是一个宗室子弟的应尽之责,岂会与本公子无关?此事本公子管定了!” 嗬嗬嗬~ 四周的百姓纷纷发出一阵欢呼声和掌声,虽然说大都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多少带点朴素的正义感。 郑峰被他说得半懂不懂一愣一愣的,尤其是黑社会三字,更是不知何意,呆了半晌才气急败坏的怒喝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闹到府衙去本公子也不怕。这厮欠赌债不还,难道你替他偿还不成?” 在宋代,欠钱质押妻女还真是不算违法…… 赵皓眯缝起眼来,沉声问道:“欠你几何?” 咱赵家不缺钱,现在缺功德值,能够拿钱换点功德值也算是值得的。 “三十贯!” 郑峰话音刚落,那个被郑府家奴按倒在地的男人突然情绪激动的一跃而起,嘶声吼道:“公子休得听他胡言乱语,草民只欠十五贯!” 郑峰勃然大怒,从暖轿上一跃而下,走到那人跟前,用手中的银如意对着那人的头顶上一敲,怒声骂道:“宋三你这腌臜泼皮,借钱难道无息?借本十五贯,还息十五贯,难道不是三十贯?” 正一阵争吵之间,赵皓的视线却已落到了“吉祥赌馆”四个金字的牌匾上去了,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区区三十贯,何必争吵,本公子认了就是,不过须得等本公子半个时辰,期间不得再加息。”赵皓淡淡的说道。 郑峰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就依你之言,若是半个时辰拿不出三十贯,休得再阻拦。” 三十贯钱,无论是对郑府,还是赵府都不多,但是有人愿意还钱,郑峰倒也并不一定非得要和赵皓说道和计较,就算想计较也终究是道理上站不住脚。 然后,他便惊诧的见到赵皓带着一干家奴大摇大摆的进了自家的赌馆。 只是一瞬间,郑峰便知道怎么回事了,不禁脸上露出诡异和嘲讽的笑容。 “竟然想到赌馆内去赢钱还债,姓赵的倒是有趣得紧。” 郑峰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开心起来。 想从自己的赌馆赢钱,除非硬抢。 有赵伝这武艺高强的护院家将在旁,赵皓并非做不到,但是若真发生强抢赌馆这种事,恐怕对于赵府不是什么好新闻。 ***************** 一间雅致的上房,在赌馆的二楼正中位置。屋内的摆设美轮美奂,极其精致,一般不是百贯以上的赌局,不会轻易开启。 上房正中间摆着一张梨花木赌桌,古色古香;上面摆着一副象牙做的骰子,晶莹如玉;桌旁两边另有小几,上面摆着四色水果和干果,还有一壶温好的美酒。 赵皓气定神闲、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梨花木赌桌一旁,身旁护卫如云,只差一副墨镜,一袭披风和一支烟,否则赵皓感觉自己能演绎出发哥那种赌圣的气质出来。 而对面则端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人生得瘦精瘦精的,个子也不是很高,一副小账房先生模样,神情还略带一点颓废。 此人名郑三,人称三先生,却是江宁赌界赌神级人物,坐镇郑府的“吉祥赌馆”以来,几乎未尝一败,除了赌馆的硬实力,自身的软实力也是非常了得。 郑三很自负,即便是面对江宁赵府的唯一小公子,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微微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未尝一败的郑三也就罢了,终究是对宗室子弟抱着一定的敬畏之心。而在他身后的郑峰,则躺坐在一张虎皮躺椅之上,满脸讥笑的神色,望向赵皓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白痴一般。若非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郑峰完全觉得这场赌局直接在楼下找个小角落,就能让赵皓输得连内裤……输得全身光溜溜的回家,宋时没有内裤。 郑三主持吉祥赌馆以来,不知多少赌场老鬼栽在他手上,包括会耍老千的,能听风辩物的,能随手甩出自己想要的点数者,各种奇人异士,无一不铩羽而归。像赵皓这种纨绔子弟,不但不学无术,而且嘴上的毛都没长齐,岂会是郑三的对手,只是对手终究是宗室子弟,江宁赵府的唯一小公子,只能委屈郑三一下了。 就算是赵伝以及其他家奴,也不过是由着公子玩玩而已,想在郑家的赌馆赢钱,那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他们的任务就是不能让公子有个闪失。 “本公子喜欢玩简单一点,粗暴一点的,不喜欢弯弯绕绕。”赵皓甩了一个很脆的响指,尽量让自己显得如同名震港澳台的赌神一般,神色悠然的说道,“就赌一个骰子的大小,大者为胜!” 郑三回过头,看了一眼端坐在身后的郑峰,得到对方的眼神指示后,傲然一笑,露出一排黄牙:“恭敬不如从命,全凭公子做主。” “爽快!”赵皓再次甩了一个响指,惹得郑峰不觉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这小子太会装了,以前似乎没见过如此。 赵皓从玉盘中拿起一颗骰子,放入赌盅中。郑三朝他一拱手,也取了一颗骰子放入赌盅中。 下人将其他骰子撤了下去。 第一局,赌注十五贯——赵皓身上仅存的全部现钱。 “难得公子大驾光临敝馆,还请公子先。”郑三再次露出满口黄牙,看似谦卑,其实却带着几分自负和鄙夷。 赵皓淡淡一笑,神情变得肃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孙悟空,猪八戒,李春哥,奥特曼,急急如律令,六点!” 就在他手中的赌盅夸张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晃动时,脑海里的系统也开始在运行。 “消耗500功德值,兑换幸运丹(小)一枚,时效:10分钟。” “对宿主使用幸运丹(小),宿主的幸运值将增加,剩余时间:9分59秒。” 就在幸运丹被点击使用那一刹那,赵皓手中那摇得整个桌面都哗啦啦直响的赌盅终于停住了。 “开!” 赵皓大吼一声,揭开了赌盅。 “六点!” 全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赌盅下那滴溜溜直转的骰子上,当骰子终于定格的那一刹那,赵皓身后的家奴们纷纷欢呼了起来,就连不苟言笑的赵伝嘴角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输赢已定,按照规则就算郑三摇出六点,也按照先后顺序算赵皓赢。 第一局,赵皓赢,一贯一个大筹码,赵皓面前的十五个筹码变成三十个。 郑三的神色依旧不变,郑峰的神色虽然略微不爽,却并未太在意。 …… “六点!赵公子胜!” 胜者先摇,第二局依旧是六点,郑三再次未战已败! 众赵府家奴的欢呼声震得厢房之内嗡嗡作响。 郑三头上已微微淌汗,原本的自负和傲然的神色已全然不见,就是郑峰也是脸色大变。 “贼娘的,姓赵的运气可真好。”郑峰心中忍不住骂骂咧咧。 …… “六点!赵公子胜!” 当赵皓第三次揭开赌盅时,整个厢房都沸腾了起来。 人若好运来,神仙都挡不住,玩个骰子就是小意思。 郑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连续三败,已是郑三的奇耻大辱了,这也罢了,关键是他连续三把连摇赌盅的机会都没有,败得可谓惨烈了。 第九章 赌穿肠(求推荐票) “你……”郑峰更是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蓦地弹身而起,指着赵皓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骰子上做了手脚,但却不是赵皓做的。赌馆自身对每一副骰子都做了手脚,然而却让对手却连续摇出了三个六点,郑峰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赵皓身前的筹码已然变为一百二十个! “幸运丹(小),剩余时间:15秒。” 三局,差不多刚好10分钟,剩余时间已不足维持下一局。 赢的钱,已足够偿还门口那人的赌债,但是赵皓却没有收手的意思,自然郑峰更不想让他收手而去。 为了2000功德值,花了85贯钱,以后要花钱赚功德值的地方多得去。郑家的不义之财,不取白不取。 赵皓捏起一个筹码,轻轻的敲了敲面前堆积如小山的筹码,发出清脆的响声,哈哈一笑:“连续三把都是我先,终究是对郑三先生不公平,不若这把起,让郑三先生先摇,如何?” 郑三自出道以来,何尝在赌局上受过如此窝囊,只是再窝囊终究比洗干净屁屁回家要好。 三连败的战绩使得郑三也已经顾不得赌坛高手的颜面了,急声道:“多谢公子!” 第四局,赌注一百二十贯。 双方下定赌注之后,郑三便已经迫不及待的率先摇动赌盅起来。 原本脸色阴沉的郑峰,脸上也露出诡异的笑容,望着赵皓如同望着一个白痴一般。 在他看来,赵皓将全部筹码押上去,简直就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只要郑三摇出个六点,赵皓前三把便是前功尽弃。 即便是赵伝和众家奴,也不觉微微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只是公子玩得高兴,他们也不便阻拦,毕竟公子乐意输个一百多贯,似乎也没什么不对。这就像万达的公子闭着眼睛玩十万一局的赌局,输赢似乎都没多大关系。 赌场做过手脚的骰子,只要方法得当,想要几点就必须是几点。 尤其是郑三,想要摇出个六点那绝对是百发百中如同小李飞刀一般,例无虚发。 “消耗500功德值,兑换霉运丹(小)一枚,时效:10分钟。” “对郑三使用霉运丹(小),宿主的霉运值将增加,剩余时间:9分59秒。” 很遗憾的是,系统注明幸运丹每月限用1枚,所以赵皓只能兑换霉运丹…… 滴哩哩~ 那颗骰子急速的在赌盅内旋转,众人的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尤其是吉祥赌馆的人和郑府的家奴,更是眼巴巴的望着那赌盅,期待着郑三揭开赌盅,露出六点。 郑峰虽然看似神情云淡风轻,其实眼睛也一直盯着那赌盅,控制骰子点数对于郑三来说就像探囊取物一般容易,他原本并不担心。 只是平时郑三最多转三圈便会停下赌盅,而这笔这一次郑三似乎像遇到了难题一般,一连转了十几个圈还在摇着赌盅,使得郑峰心头也多了一重不好的预感。 边上的家奴们似乎已经不耐烦了,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六点”,紧接着四周的政府家奴和吉祥赌馆的人都纷纷跟着喊起了“六点”。 就在那一片“六点”的喊声中,郑三的额头上却是汗水涔涔,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蓦地停住赌盅,然后喝了一声“开”。 随着那声“开”字,赌盅被猛然揭开,露出那刚刚停稳的骰子,瞬间吸引了全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颗象牙制作的骰子静静的躺在赌盅之中,顶部显露的是红点。 一点! 咦~ 赌盅一揭开,全场哗然,而郑三和郑峰两人则彻底的凌乱了。 赌场自己做过手脚的骰子,再经郑三的手法控制,居然出了一点! “有鬼,有鬼……”郑三面如土色,失神的喃喃自语。 而郑峰正是双目圆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神色就像看到一头大象掉到鲤鱼池中淹死了一般…… 而此时的赵皓,却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这厮居然摇了足足四分钟,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心情不好的赵皓,将面前的赌盅随手摇了三下便轻轻的揭了开来时,不觉惊了一声冷汗。 两点! 太特么悬了! 嗷嗷嗷~ 赵皓身后的梁烈等家奴们忍不住爆发出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喝彩声。 两点压一点,玩的就是心跳! 赵皓得意洋洋的甩了一个响指,显得格外的清脆,轻佻的指着对面的一堆筹码,对梁烈扬声道:“给爷推过来!” “喏!” 这厮整一副赤裸裸的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的郑峰恨不得一把捏死他,要不是赵伝在一旁虎视眈眈,简直就是要分分钟教赵皓做人的节奏。 赵皓旁边的已经高高堆积了两百四十个筹码,如同小山一般,然后又哗啦啦的往赌桌中心一推,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声音不紧不慢,透着一股淡淡的优雅的装逼气息,轻轻的对郑三说道:“爷再给你一次机会,赢了就可一次翻盘,你若输了,爷也不陪你玩儿了。” 郑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咬牙,回头喊道:“换一副骰子来!” 很快,有人拿来一副崭新的骰子,递给郑三。 “公子,是否要检查一下,此骰子恐怕有诈。”边上的李宏低声道。 赵皓淡淡的笑道:“无妨,该赢的输不了,该输的赢不了。” 有诈?赌馆没诈就不是赌馆了,不过本公子更相信系统,霉运时间还有四分多钟呢,不过这厮太墨迹了,时间只够玩一局了。 最后一把,赵皓也不敢托大,率先摇起了赌盅。 节约时间,三下搞定。 就在解开赌盅的那一刹那,赵皓瞬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 一点! 特么的,居然是一点! 赵皓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全场哗然,赵伝和其他赵府家奴齐齐露出痛惜的神色,虽然对于赵皓来说,原本不过十五贯钱起家,输了并没什么,但是裤子都脱了,床上的光身子美女突然跑了,怎么也是极度不爽。 哈哈哈~ 对面发出一阵回肠荡气般的哄笑,不但众家奴齐齐露出夸张的笑容,郑峰更是两眼放光,满面春风。 郑峰也缓缓的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赵皓赌盅中的骰子,皮笑肉不笑的对赵皓笑道:“恭喜赵兄,手气果然不错。” 然后,狠狠的拍了拍郑三的肩膀,沉声道:“此局若胜,赏钱十五贯;若输,扣你全年俸禄。” 郑三那原本苍白的脸色已然恢复了血色,恭声道:“请公子放心,必不辱使命!” 按照约定的规则,双方点数一致时,先摇者胜。所以郑三只要不摇出一点,便胜。 姑且不说从几率来算,郑三已有八成的胜算,更重要的郑三手中的骰子根本就不可能摇出一点。 新换的骰子是特制的骰子,通过外形、不同部位的重量等方面做了手脚,只会摇出六点,想摇出低点数反而有难度。 大局已定! 赵皓似乎也恼羞成怒起来,全无刚才英俊潇洒指哪打哪的风度,指着郑三怒斥道:“他娘的,你到底摇不摇,不摇的话本公子拿钱走人了。” 在其他人眼里,赵皓有点恼羞成怒而耍赖的意思。而赵皓真正恼的是,特么的只剩2分38秒了,这群二货真够特么墨迹的。 郑三露出满口的大黄牙,嘿嘿一笑道:“公子稍安勿躁,小的此刻就摇。” 滴哩哩~ 骰子在赌盅内发出清脆的响声,只转了三圈,便停了下来。 骰子尚在赌盅内打转,郑三便已揭开了赌盅盖,只见那颗骰子在滴溜溜的转动,顶部的六个黑色的小点在众人眼前肆意的晃来晃去。 “六点!” “六点!” “六点!” 整个雅间内都沸腾了起来,除赵府的人外,其余的众人个个神情亢奋,高声喊叫。那场面,就如同世界杯决战时梅西将足球有带到了禁区之内正要射门那一刹那,现场足球铁杆们正在疯狂的助威呐喊一般兴奋欲狂。 骰子越转越慢,依旧是六点在上,众赵府家奴们个个垂头丧气,而赵伝的眼中却浮现出一丝杀机。 很显然,这骰子做了手脚,公子被欺负了,叫他如何不怒。 当啷~ 那颗骰子终于尘埃落定。 那一坨大大的,红红的,色点。 如血! 如火! 彻底亮瞎了郑三的双眼。 郑三死死的盯着寂静不动的骰子,双眼如同死鱼一般凸了出来。 噗~ 一口血雾从郑三口中喷出,然后只听叮咚一声,郑三连人带椅子,仰后一跤栽倒在地。 人若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何况是摇骰子,霉运丸果然名副其实! “小赌怡情,大赌伤神,强赌……阁下莫非人称赌穿肠,小小一赌,居然吐血三升,在下佩服……” 赵皓满脸的无辜,喃喃自语。 对于这种为虎作伥的角色,赵皓并无半点怜悯。 全场一片死寂。 郑峰的脸色更是涨得如同猪肝一般。 第十章 华丽的炫富方式 “霉运丸剩余时间:0时0分01秒。” 赵皓满脸得意的神情,朝郑峰再次甩了个响指,哈哈一笑:“本公子今天玩也玩够了,赚也赚够了,到此为止吧。” 虽然输了四百多贯钱,郑峰反而心头吁了一口气。 自家的赌馆,自家的骰子,若说赵皓使诈,简直就是笑话。对普通人或许可耍横,可赵皓不是普通人,莫说赵伝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没有赵伝跟来,这吉祥赌馆若连赵府公子面前都耍横赖账,以后谁还敢来?江宁府又不止这一家赌馆,吉祥赌馆恐怕也不必开下去了。 所以,郑峰唯一的选择便只有愿赌服输,彻底服气。 四百八十贯,虽然对于普通人家是一笔巨财,但对于郑家来说,并不算多。但是按照赵皓这种赌法,连翻个五六次,恐怕这家赌馆都不够赔的了。 四百八十贯,说多不多,若是用绢,一匹绢两贯钱,两大车足够装满了。 问题是,赵皓要现钱,四百八十贯现钱,还掉宋三的赌债,还剩四百五十贯大钱。 千文钱一串即一贯,四百五十串的大钱,足足有四千五百斤,足够装五大车,也几乎掏空了吉祥赌馆内的所有现钱。 而赵皓要的就是这种装逼的效果! 想想五大车大钱在大街上招摇过市,是何等拉风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钱不是万能的,但是钱能换功德……所以,钱还真他娘的是好东西,古今亦然。 虽然赵府不缺钱,但是作为一个身怀系统的穿越者,啃老的确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可以在不增加府上开支的情况下,用钱来换功德,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 门口的宋三,已被吉祥赌馆的打手们松开,其妻刘氏也得以自由,双双感恩戴德的向赵皓拜谢。 然而,事情并没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美好。 虽然郑家欺男霸女,但是赵皓对赌徒也一样不齿。这就像后世的高利贷,放高利贷的无耻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当狠狠打击,但是明知为高利贷还要借的,一般也并非良民,并不值得同情。 所以赵皓让宋三写了一张借条,并约法三章:不得再入赌馆,否则债务翻倍偿还;每月需还债五百文,否则以妻入赵府为奴还债;不得行不法之事,否则打折其双腿——打人固然违法,但是对赵皓约束力不大。 处理了宋三的赌债问题,赵皓的功德值增加了10点……花1000点功德值换了10点功德值似乎不值,但是多了四百五十贯大钱,便可赚回更多的功德,也算是满载而归。 宋三夫妻虽已离去,围在赌馆门口看热闹的人并未全散,不少人依旧好奇的看着吉祥赌馆的人扛着一袋袋的铜钱往赵府雇来的马车上装。 尤其是那些平民,平常花钱恨不得一文钱掰做两半花,如今见得人家论袋论车的装钱,除了艳羡,也只能艳羡。 赵皓让人从赌馆里搬了一张太师椅,懒洋洋的坐在赌馆门口,翘着二郎腿,悠然的晒着太阳,虽然一脸欠揍的表情,但是赌馆内的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郑峰索性躲到赌馆内不出来。 叩哒哒~ 突然,街头出现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和骏马的嘶鸣声,还有人焦急的呼喊声。 “马疯了,快让开,快让开……” 赵皓好奇的朝那边望去,脸色不觉微微失望——按照套路剧情,应该是一个绝色美女骑着一匹发疯的骏马奔来,然后主角身怀绝技,飞身上前制服骏马,于是美女对其产生情愫,一段姻缘就此开始…… 然而来的只是一匹拉着破车的受惊的老马,驾车的也是一个头发灰白、衣着普通的老头。 虽然是一匹不足七尺的老马,又拉着一车的谷物,但是依旧来势汹汹,惊得街上的众人,尤其是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四散奔逃。 这势头,一旦撞上人不死也得筋断骨折…… 呼~ 一阵风声从赵皓身旁掠过,赵皓脸上不觉露出嫌弃的表情——云叔你纵身之前打个招呼好不好,老是乍起一跃,很容易吓倒小朋友的。 砰~ 哗啦~ 咴咴咴~ 一阵乱七八糟的响声过后,那匹老马在赵伝的强行扯住缰绳之后,将赵伝拖行了四五步,终于停了下来。幸亏只是匹不显眼的老马,否则80的武力还真未必能降得住。 那满脸煞白的老叟,呆愣了半晌,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急忙向赵伝行礼感谢。 就在那老叟正庆幸自己死里逃生之时,他的双眼突然落在了地上的一堆乱木之上,不觉脸色大变。 赵皓那装饰华丽、用名贵木材精致而成的暖轿,被极速而来且装了数百斤谷物的马车的车辕狠狠的撞上,撞得成了一堆木头,七零八落的倒在地上。 那些原本逃散的看热闹者又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有人咂舌道:“我的天,这老叟闯大祸了,这暖轿怕不得值十贯钱?他一个赶大车的赔的起?” 另一人摇头道:“赵家的轿子,必然是精品,怕是至少得二十贯了。” 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摇着羽扇,对着两人冷笑一声:“嗤~土包子,这轿子以名贵花梨木精致而成,做工极好,轿身镶金嵌玉,轿帘轿帷都是上好的丝缎,至少也得上百贯了。” 那富家公子话音刚落,四周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百贯,那是一户中等人家两年的生活用度费用,又岂是一个赶破车的老头赔的起? 赵皓正慢慢的下了赌馆前的台阶,向那老头走来,听到众人的议论,不觉神色也是一愣。 卧槽,一百贯,就这几块破木头,比得上一辆qq车了……事实上,这是按照米的价格来算的,一百贯在这个时代真实的价值怕是比得上一辆中档轿车。 那老叟满脸惶然的站在马车旁边,双腿已然微微发抖,似乎都站立不稳了,双眼充满惊恐和不安的神色,如同大祸临头一般。 事实上,如果这轿子是其他富家公子的,多半已是大祸临头。 赵皓慢慢的走到那老叟面前,双眼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沉声问道:“老头,这暖轿是你撞的?” 那老头嘴唇颤动了几下,喉咙里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出来,脸色变得苍白。 四周一片议论纷纷,都在为那老头叹息,损人财物,照价赔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走到哪里都说得过去,只能怪这老头命苦了。 “是不是?”赵皓不耐烦的问道。 那老叟嗫嚅了几下,终于艰难的出声了:“是……是……公子放心……小的……” 他嘴里说着公子放心,却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他是真赔不起。 赵皓笑了,问道:“赔得起吗?” 那老叟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颤抖得愈发厉害了:“小的……小的……家境……赔不起。” 他结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人群里发出一阵叹息声。 “哥,小妹看赵皓也并非甚么善人,显然是在欺负那老丈,你去帮那老丈则个……” 不远处,两辆华丽的马车旁边,站立着一个华服紫衫少年,约十六七岁,生得浓眉大眼,极其魁梧,正聚精会神的望着这边。 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娇脆的声音,他不觉微微一笑:“妹妹无需急躁,这姓赵的举止有点怪异,先静观其变,稍安勿躁。” 听到那老叟说出“赔不起”三个字,赵皓突然提高了声音,怒斥道:“知道赔不起,你还不跑,等正主来找你啊?这轿子值一百贯,你倾家荡产也不够啊!” 刹那间,那老头惊呆了,满脸懵逼的望着赵皓不知所措。 四周的围观者也在那暖暖的春风中凌乱了,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望着赵皓,许久没反应过来。 那老叟脑子里很显然乱成了一锅粥,呆呆的望着赵皓嗫嚅着说道:“这不是……不是……公子……” 不等他结结巴巴说完,赵皓脸上已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语气愈发暴躁起来了:“跑啊,还不跑,你等着卖儿卖女乎……傻子!” 那可怜的老叟仍然没理清思绪,不觉可怜巴巴的望向刚刚大展神威的赵伝。 赵伝见他望来,原本微微动容的神色又变得肃然起来,沉声道:“你这老丈,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下一刻,梁烈和李宏等家奴齐声吼道:“公子叫你跑,你敢不听,信不信老子揍你!” 这下连赵皓都忍不住神色一愣。 卧槽,这群二逼还挺上道的。 其实,在赵府为奴的,能够成为赵公子的贴身随从者,又有几个不机灵的? 那老叟虽然脑袋里依旧乱成一团,却被众人的气势所慑,一惊一乍之下,下意识的牵着马缰,满脸迟疑之色的说道:“那小的真的走了啊。” 回答他的是十数人异口同声的怒吼:“滚!” 那整齐的吼声,如雷贯耳,深深的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就连正在扛钱装车的吉祥赌馆的小厮们也忍不住回过头来。 华丽的马车边,那紫衫少年的脸上露出春暖花开般的笑容,回过头对身后马车窗中说道:“如此清新脱俗的炫富,真是前所未见……有趣,这赵公子是江宁府中最有趣之人,我当结交之。” 马车内:“……” 那可怜的老头终于拉着马缰,一步三回头的,缓缓的走了。 一直走到百步之外,到了街道口,见到仍无人追过来,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蓦地停了下来,迎着赵皓的方向,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那满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连连晃动,瞬间耀花了赵皓的双眼。 特么的,明明老子被砸了一辆车,却怎么心中感觉暖暖的…… “……宿主功德值增加20点,声望值增加20点,总功德值1205,总声望2705。” 赵皓蓦地转过头来,冷哼一声:“这老头……真是麻烦。” 四周一片静寂无声,人群中的百姓神色各异,只有少数人尚在迷惑之中,大多数人已然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 赵皓却已咆哮起来:“一群废物,连本公子的暖轿都看护不周,还不速叫滴滴……再叫一辆上好的马车来,不然本公子走路回去不成?” “且慢!” 人群里一声喊声传来,赵皓已然怒形于色。 且慢个毛毛,今儿个碰鬼了……就不能换句台词? 第十一章 结交 出现在赵皓面前的紫衫少年,衣着不凡,很显然家境非同一般。 方脸,浓眉,大眼,生得魁梧,比起赵皓要高半个头来,气宇轩昂,满脸正气——有着让人一眼见到就觉得是好人的气质。 不过,赵皓更相信系统。 “王珏,武力:71;智力:69;速度:66;轻功:55;政治:65;统率:70;健康值:90;对宿主好感度:80。” 当赵皓看到那80的好感度时,只觉得面前的这个比自己略大的少年,神色无比亲切。 初来乍到这个世上,赵皓最缺的是朋友,甚至到目前为止,他还没一个真正的朋友。 他与赵伝终究是主仆身份;和方七佛虽然有朝朋友发展的趋势,但终究也只是一面之缘,而且身份相差太大;李锦和刘宁也只是前主的狐朋狗友,而且刘宁还心怀叵测;至于赵士盉和谢芸是亲情——至少对于对方是,所以他真还没朋友。 或许,此人,可以成为朋友,甚至兄弟…… 王珏向前深深施礼道:“赵兄侠肝义胆,又有大慈悲之心,实乃我辈楷模。在下王珏,对赵兄佩服得紧。” 不等赵皓回应,身后的赵伝已悄声道:“此乃城东王府二公子,颇有侠义之名,公子可结交之。” 赵皓也急忙回礼,谦虚一番。 王珏又道:“今见公子暖轿已被毁坏欲寻马车,欲邀赵兄共乘一车,由在下恭送赵兄回府,不知可否赏脸?” “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赵皓原本就是个不喜欢扭扭捏捏的人,而且那王珏虽然出身名门望族,但明显也是个爽快之人。 果然一句“恭敬不如从命”的爽快,又令王珏好感大增,他虽然也学文,却是个尚武的文人,并不喜欢文人书生那一套虚伪的繁文缛节,两人倒是性格相和。 王珏与赵皓走到马车旁边,却发现原本并排而立的两辆马车,只剩下一辆,不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三妹终究是害羞,竟不打招呼就走了……” 不得不说,身为江宁四大府之一的王府,的确是非同寻常。王珏一向粗豪,并不算是很讲究之人,这马车依旧打造得豪华无比。长方形的车厢边缘刻有花纹,厢体上半部分是精巧睚眦的窗格,可以观看车外的景象;顶盖以黄铜包裹,呈六角形,如风雨亭一般,可遮风避雨;四周以丝缎帷幔盖之,前有软帘,又以铜铃和流苏丝绦为饰,极其华美,彰显主人的尊贵。 两人寒暄一番,上了车,那软垫极有弹性,赵皓只觉如同坐上沙发一般。 马车在老把式车夫的驱动下,缓缓起步,极其平稳。车前车后,赵王两家数十名家奴护卫,在马车的后面,又有五辆满载铜钱的大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赵府行进,引得街道两旁的路人纷纷侧目。 两人在车上闲聊了一番,赵皓随着那微微的颠簸,不觉困意袭来,竟然沉沉睡去。 41的健康值,原本就是孱弱之体,又折腾了大半天,已是疲倦,如今安静了下来,又坐在舒适柔软的坐垫上,自然要入睡。 “赵兄,你我情意相投,不若结拜……” “呼呼呼……” “赵兄……” 王珏虽然一阵讶然,心中并未着恼,而是从马车的厢壁上取下一件厚厚的衣衫,替其盖上。 这时,一直骑马跟随在马车旁边的赵伝见得车内突然一片寂静,又隐隐听到了赵皓的酣睡声,已然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向王珏解释。 “我家公子大病初愈,今日初次出门已两三个时辰,故此疲倦,公子勿怪。” 王珏原本并非计较之人,听得赵伝此番说来,心中已完全释然。 “赵兄大病初愈,日行数善,自是辛苦,壮士不必多礼。” …… 赵府门口广场。 在寸土寸金的江宁府,赵府门口的广场却足足达方圆百步之广,足显赵府的尊贵和大气。 叩哒哒~ 一马飞奔而来,巨大的马蹄沉重的叩击在青石地板上,马蹄铁在石板上撞击出一溜的火星。 来骑在门口勒马而立,然后翻身下马,朝门口的守卫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而入,向府内大厅奔去。 赵府大厅之内,谢芸和赵士盉正在议事,突然一人快步奔了进来,向两人施礼之后,恭声禀报道:“启禀大官人和夫人,公子出了醉春楼,路过天香楼而未入,却入了吉祥赌馆。” 侦骑飞驰而来,只为传报赵皓的动静。 谢芸和赵士盉将赵皓当做了命根子,生怕他有半点闪失,尤其是赵皓这次死里逃生,谢芸更是恨不得把他拴在裤腰带上,生怕一转眼这小冤家就磕着碰着了。 虽说赵皓这次出门时信誓旦旦的说只是出门逛逛,但是带着上百贯的大钱,恐怕不是随便逛逛那么简单。 谢芸最怕的是这小冤家风流成性,又去了青楼妓寨之所去厮混。若是听听曲子,花钱捧捧那些红牌姑娘倒也罢了,就怕这小冤家不顾自身的底子,折腾了身子骨…… 所以,赵皓这一路走到哪,都有快马来回穿梭来报,那架势如同前线大战一般,偌大的赵府如同军事总指挥所,斥候往来不断。 只是,这半日来的情报,却令谢芸和赵士盉大惑不解,却又欣喜不已。 这小冤家一向欺男霸女,没少折损赵府的声誉,只是两人将他当做命根子,也只能宠着他,由着他瞎折。天知道,就突然改了性,跑到东头市肆去赈济难民去了,还将郑府的人给打了。 赈济难民这么有心积德的事情,两人自然是十分欣喜,至于七八十贯钱实在算不得什么,这小冤家经常打赏那些红牌姑娘一次性就是上百贯的。 至于打了郑府的人,只要不打伤正主,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最新得到的消息,更是让两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虽然去赌馆并非什么正经勾当,但是总好过去青楼妓寨折腾,那可是要命的事情,去赌馆无非折点钱财而已。 “这冤家,在账房取了一百贯,救助难民花了八十余贯,恐怕余钱不多……不要扫了我儿的兴,你去账房再去百贯钱来,给公子送去。” “喏!” 那家奴应诺,正要领命而去,突然见得又一人急匆匆而来。 “启禀大官人和夫人,公子入吉祥赌馆,赢得四百余贯钱,不料坐轿被人撞烂,却与城东王府二公子结交,与王府二公子共乘一车回府而来。” “甚么?” 瞬间,谢芸和赵士盉两人凌乱了。 很显然,最新的情报信息量太大了…… 这小冤家从来只有从家里拿钱出去挥霍,从来没有往家里带钱的,这次居然带回四百多贯,虽然钱不算多,却也算是破天荒了。 而最重要的是,小冤家居然与王府二公子结交上了! 江宁四大府,王、赵、谢、郑。赵谢联姻,同进共退,正是强强联合,风头无两;王府千年大族,又仰仗安石公遗留的声威,不让赵谢两家;唯有郑府新起,虽然仰仗皇后荫庇,终究是差了那么一点。故郑府一直想与王府联姻,而赵谢也抱着同样的心思。 联姻,是大族之间强强联合最好最直接的方式。若王郑联姻,实力多半不让甚至压过赵谢两家;而王家若与赵谢两家任意一家联姻,则郑氏将被孤立,纵有皇后的荫庇,也难以与三家为敌。 王府恰恰有且只有那么一个嫡女待字闺中,名馨,字文芳,年方十五,有沉鱼落雁之容,琴棋诗画无所不通,号称江宁城中第一才貌俱佳的女子。 而且据说这王馨虽然年纪轻轻,却是颇具商才,虽然年岁尚轻,家中几处绸缎庄在她手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俨然第二个谢芸。有了谢芸这一干练的女主人旺夫兴家的先例,有着经商天赋的王家之女,更成了江宁城中各大名门望族追逐的对象。 只是王家的底蕴,莫说一般的豪门望族看不上,就算是赵谢郑三家的公子,也得看人品相貌才学。谢家、赵家和郑家,都先后登门求过亲,皆被王家以“女儿年岁尚幼不懂事,过两年再议”而拒绝。 所以,赵皓也算是被拒过婚的……声名狼藉的原主,根本就不在王家的考虑对象之中。 相比之下,谢芸的侄子谢瑜,文武双全,才德俱佳,又生得俊逸,风度翩翩,更有希望得到王家的垂青。但是侄子终究是侄子,比不得亲生儿子,谢芸私底下还是想将那个传说如同自己的翻版的奇女子,纳为儿媳,将来必然成为宝贝儿子的贤内助,也对这小冤家多省几分心。 如今听闻赵皓居然半日之间,与王家的二公子结交,且共乘一车而回,的确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谢芸当即叫来老管家,令其率众亲自到门口迎接,并邀请王家的二公子入府做客。 只是老管家率众刚刚奔到大门口,却见赵伝背着熟睡的赵皓缓缓的入得门来,王家的马车已然回头而去。 第十二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郑府。 府邸占地三百多亩,府内到处是鳞次栉比的院落与园林,分布的各种楼房,苏杭风格的园林建筑、亭台水榭、池塘与山石,美轮美奂的遍布了整个府邸。 在郑府中轴靠后方,有一座高大的楼宇,如同大殿一般,门楣的上方横着一块大匾,上书“静心斋”三个金色大字。 大堂之内,烛火通明,檀香环绕,正南面挂着三清道君的尊像,下面有祭坛和香炉供奉,那青铜香炉里正向外氤氲出淡淡的檀香。 大堂正中,有一个白玉圆塌,铺着一层薄薄的锦被,被面上绣着一个日月太极。 一个年约六七十岁的老叟,穿着厚厚的丝缎蓝袍,身形消瘦,正端坐在圆塌之上,一副宝象庄严的模样,双目微闭,如同枯槁般的右手正拿着一根银杵,轻轻的敲着面前的银磐。 这位看似道骨仙风的老叟,不是别人,正是郑府的老官人郑安,当今皇后的祖父,江宁郑府的掌权者。 郑安在江宁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少年从文,青年不第而学武,后组建盐帮,成为一个有文化的黑社会老大,又与官方相处融洽,逐渐占据江宁私盐买卖的半壁江山,因此得富。据说郑皇后入宫时,原本并不起眼,却因郑安舍得花钱在宫中打点,使得郑皇后得以进入太后之眼帘,并逐渐得宠,终成一代国母。至此,郑府由富而贵,由贵又得以大富,生意不再限于私盐买卖,绸缎、瓷器、酒楼、赌场、青楼妓寨……凡有重利之处,无所不涉猎,并逐渐侪身四大府之列。 只是,郑府再富贵,郑安再辉煌,终究抵不过匆匆流年,曾经叱咤江宁黑道的郑老爷子,虽然仍然精神矍铄,但是鬓发却已苍白,皱纹和老年斑爬满了他的脸庞。 五年前,郑安逐渐退居幕后,修“静心斋”,潜心修道,求索长生之秘,很少出门。但是,府内的人却知道,老官人只要在一天,便是这府中的主宰,哪怕是名义上掌管郑府的大官人郑青,也不敢在老官人面前有半点忤逆。 一个华服少年,低眉顺目的立在郑安的身旁,神态十分谦恭,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正是号称江宁第一恶少的郑峰。 在他的身旁,又立着一个锦袍中年人,同样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你大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二十几个人被打得满地找牙,赌馆差点被人砸了,可真真给我郑家长脸了。” 郑安的声音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不带一丝火药味,却听得郑青胆战心惊,脸色苍白。 郑青恶狠狠的瞪了郑峰一眼,急忙低声道:“祖父教训的是。” “赵士盉生性木讷本分,谢芸不过一介女流,那废柴儿子折腾一番,也不过一场儿戏,不必介怀……只是恁地却让药引失了?城内流民虽多,药引却是稀缺,你等都是吃干饭的么?” 郑安的最后一句,明显带着深深的责怪之意,惊得郑青额头上汗水涔涔。 “赵府小儿先坏了事,孩儿已派人去追……不料半地里杀出那姓方的汉子,府上的人根本不是对手,故此失了药引,还请父亲恕罪。” “府内每月养护院家将何止五百贯,难不cd喂了狗,养了一群窝囊废,连个野路子汉都打不过?”郑安的声音愈发恼怒了。 郑青急声道:“那汉子身手的确非同一般,恐怕不在阴义之下,孩儿已令阴义查之,若得消息便一把拿了问罪。” “哼,端阳节眼看近了,若是那时还凑不齐药引,府内管事就交给二房吧。” 郑安说罢,便又闭上双眼,不再看郑青父子,只是一声声敲着那玉磐,如同入了定。 郑青脸色变得极其苍白,拉着郑峰道了声别,便退了出来。 刚刚走到大堂门口,却又被郑安叫住。 “赵家之子突然一改心性,四处行善,恐怕并非一时心血来潮,必有所图……王家的闺女,眼看就要出阁了,峰儿和玉儿皆须努力,谁若得了王家的闺女……自是不必我多言。” “孩儿省得。” 出了静心斋,郑青终于吁了一口气,不觉擦了一把汗。 “父亲,若那赵皓明日仍旧去市肆捣乱,则又如何是好?”郑峰心有余悸的问道。 整个江宁城,郑峰天不怕地不怕,唯有对曾祖父郑安心存敬畏。 郑青冷哼一声,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不必担忧,为父自有计较,就算赵家之子存心捣乱,也支撑不了几日。” 说完,他神色又蓦地一肃,冷然呵斥道:“从今日起,你须收敛心性,好生读书,不得再四处厮混,药引的事情,你也不用管了。” 郑峰眼睛眨了眨,笑嘻嘻道:“世间好女子何其多,孩儿岂可为王家之女而舍弃天下奇女子,不如让给玉弟罢了,自家人何必相争。孩儿约了陆家哥哥到天香楼饮酒,还请父亲恕孩儿失陪之罪” 郑青气得七窍生烟:“孽畜,你……” 话未说完,郑峰已跑得没影了。 ************************* 次日,赵皓照旧早早起来,用了早膳之后,便向谢芸和赵士盉道了别,带着赵伝和梁烈等一干家奴,拉着一车大钱,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谢芸已安心了许多,不再如昨日那般如临大敌,只是让家奴每个一个时辰回报一趟,图个心安。 这一次,赵皓一行人,轻车熟路的直奔东头市肆而去,来到人口买卖的老地方,只乍一看,赵皓便傻了眼。 那块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怕不是有六七百人,带的一百贯钱根本就不够用。 等到仔细一看时,赵皓不觉气乐了。 卧槽,你见过穿着一身绸衫、摇着羽扇的少年脖子上插着“自卖自身”牌子的么?你见过长得粉雕玉琢、珠玉束发的苦孩儿么?你……见过坐着轿子来卖身的么? 人群之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只差没有搬着小板凳坐着嗑瓜子的了。 真正的难民,眼中带着麻木、绝望和饥饿至极的神色,八成以上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绝非难民。 见得赵皓下得暖轿来,对面的人群哗然大乱,如同潮水一般奔涌了过来,却被梁烈等人手执水火棍硬生生的拦了下来。 望着身旁寸步不离的赵伝,赵皓心头稍安。 那一溜真真假假的难民,看得赵皓哭笑不得。 爱占小便宜这事儿,古今亦然,每个民族都有他的劣根性,中华民族的劣根性,就是太聪明了,尤其是小聪明特多。 “公子,我这娃儿三天没吃饭了,求公子买了他,也好寻个吃饭的去处。” “赵公子,买了我家小子吧,只要给他碗饭吃,不饿死就行。” “这妞儿能歌善舞,公子买去做体己丫鬟,定然亏不了。” …… 面对乱哄哄的人群,赵皓神色不动,视线在人堆里穿梭,最后视线落在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身上。 只见那小男孩生得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皮肤白嫩而干净,虽然外头罩着一件破旧布衫,里头却露出绸衫来,最重要的是,脚下竟然踏着一双崭新的缎面粉底马靴。 而更为搞笑的是,在他的四周竟然围着两三个彪形大汉,虽然也是一身破旧衣衫,却明显透露出一股勇悍之气。 “郑越,武力:3;智力:15;速度: 6;轻功:2;政治:8;统率:5;健康值:91;对宿主好感度:30。” 查询完那小破孩的属性,赵皓心头瞬间明了,不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卧槽你大爷,郑家也真会玩,真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当爷是白痴呢。 他缓缓的抬起了手,朝那小破孩勾了勾手指。 那小破孩早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见到赵皓一伸手,立即蹦蹦跳跳的,撒着欢,跑到了赵皓的面前。 跟随在他身旁的那个大汉已然露出不安的神色,偏偏那小破孩露出一副天真无辜的神色,眼中不停的眨巴着,声音显得可怜巴巴的:“公子,行行好吧,我三日没吃饭了,饿得肚子好疼,买了我吧……哎哟,肚子饿得好疼,呜呜呜……” 赵皓心头一阵恶寒,指着他身旁的那青衣汉子问道:“兀那汉子,这是你儿子?” 那青衣汉子神色犹豫了一下,尴尬的望了一眼那小破孩,这才艰难的点了点头。 赵皓微微一笑,又问道:“欲卖几何?” 那人又迟疑了一下,又望了望那破小孩充满希冀的眼神,终于一咬牙道:“二十贯。” 话音刚落,那小破孩已露出了笑容,笑得如同土狗一般。 赵皓也笑了,笑得如同春暖花开一般:“好,成交,取二十贯来!” 很快,李宏和几个家奴马车中取来二十贯钱,递给那青衣汉子,那汉子已然预感情形不对,却也只得接着那一串串沉重的大钱,两百斤的钱抱了个满怀,身子都有点站立不稳了。 赵皓指着那正满脸得意洋洋的小破孩,沉声喝道:“人钱两清,带回府去!” 胖家奴梁烈立即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那小破孩提了过来。 刹那间,那青衣汉子和身旁不远的两个汉子瞬间脸色大变。 而与此同时,那小破孩已吓得脸色煞白,半天才反应过来,两条小短腿在空中一顿乱蹬,哇的一声大哭道:“你骗人,明明说的是只赏钱不要人的。” 那三个汉子终于明白了过来,那青衣汉子哭丧着脸,恭恭敬敬的将那二十贯钱递了过来:“公子恕罪,草民舍不得儿子,不卖了。” 赵皓心头大笑,脸上却露出一副恶狠狠的神色,沉声道:“买卖已成,岂有反悔之理?速速带回府去,先放进狗圈里关个三天,每天只喂狗食!” 说话间,梁烈已将那哭天喊地的小破孩塞入了马车之中。 那三人见势不妙,急忙将手中的大钱往地上哗啦一扔,齐齐朝那马车扑了过去。 嘭嘭嘭~ 赵伝纵身跃起,挡在三人身前,一连三脚,将三人踢得摔了个四仰八叉。 三人爬起,又疯也似的朝马车扑来,紧接着又被赵伝踢倒在地,一连三次,皆是如此。 终于,三人自知救人无望,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朝城西方向疾奔而去。 这么一闹腾,原本熙熙攘攘的“难民”群,呼啦啦的跑了七八成,只剩下不过六七十人。 这是真正的难民,眼中带着饥饿至极的神色。 第十三章 牡丹花会 七十二贯钱,接济三十六户共八十二名难民,获得1640功德值和声望,总功德值2845,声望值4345。 其中死撑着不走的几个假难民,被各打了五水火棍,灰溜溜的跑了。 花的是昨天从吉祥赌馆赢的钱,却为自己积攒了不菲的声望,赵皓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离开市肆,赵皓率着赵伝以及众家奴,继续在江宁城中晃悠。 作为江南最为繁华富庶的城市,江宁有着太多值得去的地方,雨花台、玄武湖、石头城、牛头山、鸡鸣寺、莫愁湖…… 刚刚出了市肆不远,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喧哗声和喊声。 梁烈急忙禀报道:“王家二公子在背后呼唤公子。” 赵皓神色微微一愣,当即下令停轿。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赵府众人身旁,将整个街道堵塞了大半,只见王珏满面春风的掀开车帘而下。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在此地又遇到了赵兄。” 面对王珏的直爽和热情,赵皓心中微微一热。或许,这是他来这个世上的第一个真正意义的朋友。 “昨日承蒙王兄盛情,不料愚弟竟然睡熟,还望勿怪。” 两人寒暄了一番,王珏得知赵皓今日又在市肆接济了一批灾民,不觉肃然起敬。 “赵兄济世助人,实乃我辈楷模,如今却欲往何处?” 赵皓笑道:“但往城中四处闲逛,并无去处。” 王珏眼中一亮,笑道:“我与几位知交好友相约,前往百花庄参加牡丹花会,令表兄也在,不若一同往之?” 牡丹花会,起于隋唐,盛于宋朝。每年四月便是牡丹盛开的季节,各地牡丹花会徐徐而来。 天下牡丹,唯洛阳最为著名,而洛阳的牡丹花会自然也是最负盛名的。欧阳修曾作《洛阳牡丹记》云:“花开时,士庶竟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并张幄帘,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至花落乃罢。” 正所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江宁城的牡丹花会,虽不及洛阳兴盛,但是也盛极一时,尤以百花庄为最。 能得到百花庄的邀请者,要么颇有才名,要么非富即贵。作为四大府的唯一嫡公子,百花庄自然不敢怠慢赵皓,只是前年之后,赵皓已明确表明不再参加牡丹花会,所以今年未再邀请其参加。 至于王珏,一向喜武轻文,对于这种附庸风雅的牡丹会一向不感兴趣,今年若不是被人强拉过来,也不会参加,所以并不知赵皓的往事。 至于赵皓……根本就不可能记得自己的往事。对于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到十天的他,对什么都好奇,自然也就乐意接受王珏的邀请。 王珏大喜,急忙道:“既然如此,赵兄若乘轿则太慢,不若与愚兄同乘马车前往?” 两人并步走向王珏的马车,赵皓的视线不觉停在了边上的一辆装饰极其华美的马车上。 王珏神色略显尴尬的笑道:“此乃家弟所乘马车,家弟一向羞涩,不愿见人,还望赵兄恕罪。” 赵皓哈哈一笑:“无妨,无妨。” 就在他转头的那一刹那,突然见得旁边的马车纱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然后又迅疾将帘子放下。 两人登上王珏的马车,马车随着车把式的一声唿哨,徐徐起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江宁的街道上奔驰,四匹白色的骏马步伐一致,保持同速,銮铃随风发出极其悦耳的声音,低垂的帷幄和纱帘在风中飘扬,挂在上面的小风铃也叮咚脆响,春风带着花香透入车内,正是宝马雕车香满路,虽不及兰博基尼、劳斯莱斯啥的舒适……这个他真没坐过,但是也比的上奔驰宝马了。 马车出了南门,一路向南,郊外的官道逐渐有点颠簸,赵皓不觉微微闭目,又逐渐进入半睡状态,没办法,身体素质太差,坐个马车也有点晕车。 等到他醒来之时,百花庄便已到了面前。 山庄门口之上的黑底金字大匾,上书的“百花庄”三个大字,矫若惊龙,气势磅礴,连赵皓这个写字鬼画符的家伙都暗暗赞叹。落款“清真居士”,赵皓自然也知道这清真居士是谁,一代词人周邦彦,算是这个时代的鸿儒,能得其题字落款,主人自然也非同一般。 山庄在江宁城城郊二十里之外,依山傍水,占地数百亩,按照苏杭园林风格建造,其中亭台水榭、池塘游鱼、假山怪石,要有尽有,而一望无尽展开的,则是那大片的花草树木。 百花庄,顾名思义,自然是种满各种奇花异草,春有桃花盛开、牡丹争艳,夏有莲洁如雪、石榴如火,秋有金桂飘香、菊花绽放,即便是在百花凋零的冬天,也有腊梅点点,与那偶尔飘落的雪花共同点缀花庄。 此时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群芳斗艳,万紫千红,却唯牡丹最为引人注目。那一片富贵气息浓郁的花卉,白的如雪,红的如霞,凌乱了赏花人的眼。 进了山庄,立即有人相迎,道是庄主在园中百花楼设宴以待,只是容不得许多家人,只能带数人前往。 于是赵皓和王珏联袂而行,身后跟着赵伝、梁烈以及王府两个家奴,再往后则跟着一个瘦小的公子,默不作声的带着三四个婢女跟在两人的身后,与两人保持着五六步的距离,若即若离。 虽然王珏的神色有点尴尬,赵皓却是大大咧咧的见怪不怪,因为在那瘦小的公子下车的那一刹那,他只不过惊鸿一瞥便看清了那瘦小公子的一些基本特征。 皮肤白嫩得能挤出水来,颌下无半点喉结的影子,身姿若弱柳扶风,宽大的衣袍掩饰不住被束过的……胸肌。虽然一身的男装,但是却长得漂亮至极,带着江南水乡女子的清纯柔弱气息,又显露出大家闺秀的大方,让赵皓感觉哪怕真是个男人,恐怕想捡肥皂的也能排起长队。 这个年代没有大x萌妹之类的生物,那么明显就是个西贝公子。大家心照不宣就罢了,倒也不必尴尬。 百花楼在山庄的正中,高达五层,而花会的贵宾接待大厅便设在五楼。 五楼的大厅呈圆形,除了四周一人多高的护栏,并无墙壁和窗子,以方便宾客赏花。而厅中的桌椅皆沿着护栏摆了两排圆形,留下正中的一片空间,铺上了厚厚的锦绣丝毯,又立着一个屏风,屏风之前有瑶琴和琵琶……可歌,可舞,可奏乐器。 坐在四周护栏旁的雅座之间,可遥望那四周的一片花海,细闻空气中传来的花香,还有那一声声清脆的鸟语,沐浴在习习春风之中,心旷神怡。 此时的五楼大厅,已有数十人抵达,三五成群,皆是衣着华美,多是少年,也有老成持重的中老年儒生,众人或饮酒闲聊,或赏花,或讨论诗词,没有一个木讷低调之辈。 百花庄庄主乃是一介大儒,名陆清,约四十多岁,据说是清真居士周邦彦的弟子,颇有才名,在江宁城中的读书人中声望极高,见到王珏等人前来,也只是起身点个头就算见礼了。 王珏的前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往年都是王府大公子王璹来参加的,今年换来二公子,自然引起了众人的好奇。 然而,当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赵皓的身上时,全场竟然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就连前来迎接的王府管家也傻眼了,甚至包括端坐正中的百花庄主陆清及身旁的几个大儒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如此一来,跟着王珏一起来的那西贝公子反而被众人忽略了,波澜不惊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 “赵……赵公子,这边请!”那前来迎接的管家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赵皓见众人这般模样,不觉一头雾水。卧槽,老子难道是通缉犯吗,就算病过一场,来得突然了一点,也不必全场这么大的反应啊。 不过那管家倒是老江湖,脸上的诧异神色一闪即逝,很快就帮赵皓安排了一处醒目而尊贵的位置。 赵皓大咧咧的坐了下来,赵伝和梁烈则立于其后,两旁的窃窃私语声逐渐传入了他的耳朵。 “赵家纨绔子居然还来参加牡丹花会,脸皮也挺厚的。” “是啊,前年时被郑家三公子一番羞辱,竟然还敢来?” “哈哈,我至今还记得前年之时,赵家纨绔子那一笔鬼画符的字,还有那狗屁不通的诗词,被郑家三公子好一番羞辱。” “今日好像谢家公子也来了,他是那纨绔子的表兄,多半会帮衬则个。” 赵皓稍稍整理了一下众人的议论声,心中已是瞬间明了。 看来百花庄的牡丹会,名为赏花,其实也带着诗词笔会的意味。听他们的议论,前任赵皓在前年的牡丹花会中出了大洋相,便不再参加此会,所以今日贸然随王珏而来,众人才有了各种诧异的表情。 赵皓本人自然在诗词方面也没什么造诣,不过……有些梗已被穿越者玩烂了,最好不要逼我再玩……赵皓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令表兄谢公子在那边,公子是否要去相见?”旁边的梁烈悄声问道。 赵皓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得在离他的东面方向,却有一个蓝衣少年公子,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大,正朝这边望来。 “谢瑜,武力:35;智力:74;速度:16;轻功:15;政治:72;统率:21;健康值:92;对宿主好感度:65。” 既然姓谢,又说是表兄,那自然便是母亲的亲侄子了,虽然对自己的好感度一般但也不算低,少不得也要前往见礼一番。 两人寒暄一阵,大致互相问候了一下“舅父舅母身体可好”“姑父姑母安康”之类的话,谢瑜便压低声音,悄声道:“待会姓郑的若是挑衅,弟弟不必搭理,为兄自有计较。” 赵谢联姻,便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是同进共退。谢瑜未必喜欢赵皓,但却少不得要维护赵府的颜面。 第十四章 请公子吟诗一首 赵皓回到座位上之后,主人陆清起身说了一通“承蒙诸位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之类的客套话,牡丹花会也正式开始。 众人一通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牡丹花会也到了高潮。 百花庄主陆清长身而起,手执酒樽,满面笑容,缓缓的朗声道:“今日牡丹花开最盛,值此盛事,老夫三顾相请,方请得梅花居士出面,为诸位演奏一曲清音。” 全场瞬间一片静寂,雅雀无声,然后蓦地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欢呼声雷动。 赵皓满头雾水,不觉疑惑的问向旁边的梁烈:“梅林居士是甚么人,很牛逼吗?” 梁烈被他乍的一问,当即露出一副无辜的神色,拼命的摇起头来。 “梅林居士,琴技名满江南。三年前,清真居士曾闻其一曲,惊为天籁绝音,自此梅林居士声名日盛,只是其生性淡泊,江宁城中以得其一曲为荣,然不惜千金求之而不得。” 回答他的居然是赵伝。 赵皓点了点头,心头却暗自纳罕。我去,云叔虽然是大盗出身,倒也挺八卦的,这种娱乐新闻知道的不少。 “诸位官人公子,梅林这厢有礼!”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东南角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只见东南角挂起了一道长长的丝缎帷幔,好似一道丝墙,那清冷而柔柔的声音,便是从从帷幔之后传来,朦胧的丝幔之后,一道窈窕的身影盈盈而拜。 指尖轻挑,琴音叮的一声划空而起,全场瞬间一片静寂,再无一人发声,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琴音淙淙而起。刹那间,人已置身牡丹花丛中,朵朵花卉正绽开花瓣,白的如雪,红的如霞,嫩嫩的花蕊之间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春光明媚,春风习习,彩蝶绕花翩翩而飞,行走花间只觉衣袂飞扬;正心旷神怡之间,突然花中突然有美一人,飘然流雪,袖舞流云,人面牡丹相映红,此人只应天上有,何时翩翩降人间……风光旖旎之时,琴音突然又是一转,清逸飘洒,自在飞扬,如碧空万里间的一缕絮云,如春江花月夜的一曲渔歌,如雨后初晴的一抹彩虹,洁白,清新,空灵…… 一曲终了,整个大厅之中的众人皆为琴音所醉,悄声静然,如入梦中,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似乎生怕打破这由琴音所营造的绝美气氛。 “琴心如玉,举世无双!” 百花庄主陆清腾身而起,由衷的发出赞叹。 陆清话音刚落,全场如梦初醒,掌声雷动。 卧槽,真特么绝了,这要在后世,绝对是音乐界的执耳者! 赵皓也忍不住赞叹,抬起头来时,只见那丝幔之后,已立起一个白色的窈窕身影,抱琴转身而去。 赵皓正要回头,突然心头又是一动,他发现那女子走路极慢极慢,而且步履不稳,似乎走快了便会摔倒似的。 梅林居士离去,宴会的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逐渐又走向了诗会的风格。只见得到处一片觥筹交错,行酒令,品诗词,赏牡丹,又有歌姬弹琴歌舞一曲,好不热闹。 那些文人士子聊到诗兴渐浓之时,不知在谁的倡议之下,竟然以牡丹为题斗起诗来。开始只是小范围的斗诗,闹到后面,陆清索性站出来,让厅中众人以牡丹为题,有意者可留大作,或诗,或词,或赋,再让大家赏鉴。 陆清的旁边,坐着一干江宁大儒,大都已过而立之年,一面饮着美酒,一面品评诗词。摆在他们面前的,都是从各桌送过来的新作。 今日的诗词之作以年轻人为主,质量并不高,看得陆清微微皱眉,不过总体来说,还是有几首质量较高的,令他开怀。 此时他正和几个大儒在一旁谈笑,真正好的诗词已经出来了,后面估计也难有佳作,两人便在议论这些上佳的诗词。 “三春堪奇牡丹蕊,半倚朱栏彩蝶回。此花开后万花黯,更待来年春时归……陆公,郑家虽托皇后之福而盛,但是却也人才济济,大公子郑宁才华横溢,早入国子监,这三公子郑玉虽然为人张扬狂傲,诗词功底倒也不错,听说来年亦将入太学就读,前途无量也。” 陆清微微一笑,拿起一首道:“郑玉之作虽然不错,不过品性似乎差了点……比起谢瑜公子的佳作,终究差几分火候,听说谢瑜三月之后将入太学,此作已果然非同凡响。你看……鸢飞草长牡丹盛,飞尽繁花。浓翠莺啼,驿路桥边卖酒家。相约携手寻芳去,满引流霞。往事蹉跎,犹喜潘郎鬓未华……此一曲‘丑奴儿’是否更佳?” 众人一边品评诗作,一边闲聊,不时有新送来的诗词,分成几份由众人传看品鉴。好的诗作依旧有,但是若要超过谢瑜的那首《丑奴儿》,恐怕还是要差点水准。 “咦~”陆清突然发出一声轻呼,引得众人纷纷朝他手中的诗作望去。 “春日晚,数点杏钿香浅。恻恻轻寒风翦翦,锦屏春梦远。稚柳堆烟娇软,花影暗藏深院。初试轻衫并画扇,牡丹红未展……这曲‘谒金门’乃何人所作……香雪居士是何人?” 众人细细鉴赏那词,均觉意境甚雅,婉约清新,的确是词中上佳之作,不觉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 有家奴悄悄的走了近来,在陆清的耳朵边悄悄的说了几句话,陆清脸上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来是王家的女公子……倒也是算个奇女子,怪不得满城公子王孙梦寐以求而不得,恐怕终非池中之物。” 陆清这一赞叹,众儒生纷纷会意,不觉朝王珏的身旁望去。 此时的王珏,已然成了宴会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不时有少年公子前往敬酒搭讪,其中包括谢瑜、郑玉等人。 在王钰的对面,端坐着一名紫衣小公子,以折扇半掩面,轻轻的慢慢的小酌着杯中的清酒,眼观鼻,鼻观心,对环绕在王珏身旁的众人视若不见,始终就未正眼看过任何一人。 只是,大厅内的众人逐渐识破了她的身份,那些前来搭讪的少年,多半都是冲她而来。 “这位兄台,相见便是有缘,在下郑玉,不知可否敬兄台一杯?” “……” 郑家三公子郑玉,生得唇红齿白,相貌堂堂,虽然才气不及其兄郑宁,却也在江宁文坛中也有一席之地。年少多金,仪表堂堂,门户显赫,文采盎然,典型的高富帅加强版,不知迷倒了多少江宁少女。 只是在那女扮男装的紫衣少女面前似乎行不通,郑玉端着酒杯硬生生的站了一炷香的时间都未得到半点回应,倒是王珏过意不去,打了个哈哈与郑玉对饮了一杯,打发郑玉走人。 “这位兄台相貌不凡,不知是王兄何人,可否引荐?” 比起郑玉,谢瑜不但各方面都不相让,而且多了三分才气,行事也要比郑玉老成许多。他采取的是曲线救国的路线,悄声请王珏引荐,只是最终依旧遭到无情的拒绝,不过终究不显山不露水,不失面子。 郑玉和谢瑜两人,各方面已算是厅中少年中的佼佼者,他们两人尚且受如此冷遇,其他人自是不必说在,众人皆乘兴而来,怏怏而归。 此时,诗会已告一段落,评选出三首绝佳诗词——郑玉的《赏牡丹》,谢瑜的《丑奴儿》,香雪居士的《谒金门》。 由陆清等三位大儒亲自用宣纸重新抄写,悬挂于大厅之中的屏风之上,供众人赏评。 众人摇头晃脑一番吟读之后,纷纷赞叹,自愧不如。尤其是有人打听得“香雪居士”的身份之后,更是一阵哗然,望向王珏身旁的眼神,又浓烈的几分。 赵皓自进入大厅以来,开始还好奇的东张西望,又凭栏观赏了一番庄内的奇花异草和明媚春光,再后来梅林居士的琴音以及几个歌姬的莺歌燕舞,都让他很是感兴趣。然而,等到牡丹花会进入诗会模式之后,赵皓便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无聊。 一个个摇头晃脑的拖着长调吟唱着华丽的句子,边上一群傻子跟着叫好……那场面,就像小时候农村里的唱丧一样,看起来要多傻逼有多傻逼,看得赵皓的尴尬癌都犯了,所以索性闭上眼睛养神,与大厅内的格调完全格格不入。 这一幕,不经意之间便落入了郑玉的眼帘之中——两年前他便率众羞辱过赵皓一次,今日本来已被江宁第一美人吸引走了注意力,但是受了冷遇之后不觉又将视线落到了赵皓的这一边。 郑玉冷冷一笑,招手让身边的家奴靠近,悄悄的吩咐了几句,那家奴便应诺而去。 “江宁城四大府,各有佳作入选,独独差了赵府……今日难得赵公子驾临,不若请赵公子留下一首牡丹诗词,凑齐四大府之佳作,也让我等他日说起,与有荣焉哪。” 赵皓正闭目养神,头脑里一片昏昏沉沉,突然听得“赵公子”三个字,不觉一激灵,细细听清了那人的话。 就在赵皓正凌乱间,已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不错,若是江宁四大府齐留吟诵牡丹之佳作,日后必成一场佳话。” “赵公子乃宗室公子,官家血脉,其作必佳。” …… 卧槽! ps:好吧,不是作者不努力更新,而是作者不愿意加入2000字党……按照老鸟作者的做法,新书期都是2000字一张,一天两章4000字,一周不到3万字,还美其名曰每日双更。作者虽然木有每天双更,但一周更新了4万多字啊…… 新书期的规矩便是不宜多更,请大家谅解……顺便说下,今晚19点还有一更。 第十五章 如人半醉 此刻的赵皓,心中有千万只***奔腾而过,又有万千句妈卖批要讲,脸上却不动神色,嘴角反而流露出了一丝冷笑。 从众人刚才的议论声,恐怕两年前,真正的赵皓必是受过一阵羞辱的。宋人重文抑武,这种在文学上的羞辱,就算是宗室子弟,也只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还击,若是动了暴力,便是有辱斯文,成为笑话。 虽然念在赵皓的宗室身份,场内大部分人并未掺合,只有少部分谄媚郑家者在一个劲的推波助澜,但是却依旧声势不小。那些中立者,同样也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甚至抱着阴暗的心理,毕竟能让赵府的唯一嫡公子、宗室子弟赵皓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也算是一件长久的酒后谈资。 这时,郑玉也缓缓的站了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两年前,赵兄已扬言不再参加百花庄的牡丹花会,今日却不请自来,想必是文章诗词功底突飞猛进,欲在花会上一鸣惊人,今日赵兄若不留下佳作,恐怕就是看不起在场的诸位了。” 话音刚落,立即又有无数人起哄附和。 这时,不远处的谢瑜和王珏都不觉微微变了脸色。谢瑜是觉得赵皓若丢了脸,姑母脸上须不好看,谢家也跟着失了颜面,而王珏却已将赵皓当做至交好友,自然心中极度不爽。就连王珏旁边的那紫衣女公子,脸上也露出不忿的神色,虽然她对赵皓并无太多好感,却也见不得郑玉如此咄咄逼人。 “且慢!”谢瑜蓦地腾身而起,高声喊道,将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赵谢一家,荣辱与共,谢家即赵家,赵家即谢家,表弟大病初愈,身体不佳,不若让在下为表弟作词一首,以凑齐四大家之数?” 郑玉似乎早已料到了谢瑜这一招,哈哈笑道:“非也,非也,赵家自姓赵,谢家自姓谢,赵兄乃宗室子弟,谢兄岂可越俎代庖?” 这话往深了想,却是有点扎心,毕竟宗室子弟关乎官家的颜面,说得谢瑜竟然一时也无言以对。 这时,陆清也看不过去了,刚刚站起身来想要说什么,却听郑玉已抢先道:“陆公不必多言,我适才观赵兄正在闭目吟诵,必是已胸有成竹,岂可错失赵兄之佳作?” 陆清:“……” 陆清虽然算是江宁大儒,表面上一副“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做派,但是其实心中终究多少带着一点功利之心,四大府其实他一个都不愿得罪。 刹那间,场内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赵皓的身上,一如两年前。 却听郑玉又哈哈笑道:“两年前,赵兄曾凭一曲绝句,震惊四座,闻名江宁。愚弟至今记忆犹新……一枝牡丹红彤彤,花下枝叶绿葱葱。我欲摘去送娇娘,换得一夜风流共。” 哈哈哈~ 四周的众人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那紫衣小公子更是转过头去,啐了一口。 我去~这特么明摆着是绝世好词啊……不会开车的老司机不是好诗人,你们会欣赏个毛毛啊,只会满纸的春啊花啊愁啊怨啊的不知所谓,听得老子都起鸡皮疙瘩了,哪像这首绝世好词一般,通俗易懂,风流旖旎…… 见得赵皓不语,郑玉更加肆无忌惮,大笑道:“当年赵兄的一手好字,也是名动江宁啊,哈哈哈……” 看来原主不但诗词功底不咋的,书法更是惨不忍睹……不过自己也不擅长毛笔字,真要写恐怕也要出洋相了。 望着郑玉那得意洋洋、不可一世的神情,赵皓只觉牙齿痒痒的,恨不得一拳将他走倒,然后用鞋底子量他的脸。 此刻,赵皓的心中已然抓狂了,一句妈卖批憋在心中已久……妈卖批的,抄诗词这么烂的梗都被穿越者玩烂了,老子好歹也是读过小学的,非得逼老子玩一次么! 终于,赵皓脸上露出诡异一丝的笑容,淡淡的说了一句:“拿笔来!” 郑玉呆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诡异的神情,有嘲笑,有快意,有鄙夷…… 场内的众人,也沉静了下来,不少人露出怜悯和同情的神色,两年前的那场闹剧,在场的不少人都亲眼见证过,如今只觉故事又要重演。 谢瑜满脸苦笑和羞恼,默默的转过了头去。 王珏终于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觉一阵懊恼:“今日带赵兄来,反而让他难堪,我岂能坐视不管?” 王珏一拍桌子,便要站起来为赵皓出头,却被一旁的紫衣女公子拉住:“兄长不必急躁,此种事情,恐怕兄长也帮不了甚么,不若静观其变。” 说话间,已有人在屏风前的一张方桌上,铺上上好的宣纸,准备好笔墨。 在一群人或幸灾乐祸,或怜悯同情的神情之中,赵皓大步向前,走到方桌之前。 “消耗1000功德值,兑换毛笔书法初级技能书一本,永久有效。” “使用毛笔书法初级技能书一本,宿主的书法能力提升至初级。” 赵皓只觉右手从肩膀开始,一股暖流缓缓流下,一直到指尖停下,感觉双手已变得有力和灵动了一些。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毛笔,手上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像当初爱打篮球的他初次买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篮球,跃跃欲试。 紧接着,他顺手自然的将毛笔笔锋浸入了墨汁当中。这时,谢瑜、郑玉等人已经跟了上来。 不知为何,赵皓的眼神突然莫名其妙的朝王珏身边的紫衣女公子望了一眼……装逼,打敌脸,若是在美女面前,尤其是该美女还是仇敌的女神,这将是何等的快意! 毛笔在墨汁中蘸了几秒钟,赵皓毅然提起,刷刷朝宣纸落下,淡淡的笑道:“难得郑兄与诸位如此盛情,小弟恭敬不如从命,只好献丑了。” 目光望着那女公子的方向,毛笔已然龙飞凤舞起来,又如同行云流水,很快便写了两行字——词牌名加首行五字。边上的人看着,片刻之后,已帮忙将写了的两行字念了出来。 “贺新郎……晓雾须收霁。” 第一句刚出,谢瑜脸上难堪的神色已然缓和了下来,而郑玉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心头涌出一股不祥的感觉。 这贺新郎的第一句,算不得绝佳之句,却也碾压了今晚的不少诗词之作。 尤其是那两行草书,矫若惊龙,气势磅礴,竟然颇有王右军之风。光这书法的功底,恐怕已足以与陆清等大儒有的一拼,连谢瑜已稍稍有所不如,郑玉更是差了些。 这还是两年前的那个用鬼画符一般的书法,写着狗屁不通的打油诗的赵府纨绔子么? 赵皓似乎对自己的书法也颇为满意,虽然说是初级,这书法功底还真不错,简直不敢相信是自己写的。 原本正沉吟不语的陆清等人,也纷纷站立起来,走到了书桌附近,立在赵皓的身后。 接下来,精神大振的谢瑜,用一种极其清朗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将赵皓的词句念出来传播到整个大厅之内。 赵皓继续奋笔疾书。 “牡丹花、如人半醉,抬头不起。雪炼作冰冰作水……” 又是一行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笔迹,随着谢瑜的声音吟出,全场一阵哗然,陆清等大儒脸上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好!”陆清率先脱口而出,那是发自肺腑的喝彩声。 如此佳句,只凭一句,便已足以与谢、王两人的佳作媲美,风头盖过郑玉的那首《赏牡丹》! 刹那间,郑玉的脸色已然涨成了猪肝色,嘴巴微张,满脸惊讶至极的神色。 他的诗词功底也不浅,自然已知对手光凭这一句佳句,便已碾压了自己。 郑、赵两家,同为皇亲国戚,又在生意上存在冲突,一直明争暗斗,再加上听得昨日赵皓曾羞辱郑峰,到自己赌馆捣乱,使得郑玉在见到赵皓那一刻起,便已想着如何羞辱赵皓一番,一如两年前。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如同白痴般的废柴宗室公子,竟然犹如神助,反过来要将他羞辱一番。 “牡丹花、如人半醉,抬头不起……真绝句也!”紫衣女公子轻念着这句诗词,发出由衷的赞叹。 一旁的王珏,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提起面前的酒壶,斟上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好酒,好酒,哈哈……” “贺新郎 晓雾须收霁。 牡丹花、如人半醉,抬头不起。 雪炼作冰冰作水。 十朵未开三四。又加以、风禁雨制。 只是东吴春色盛,尽移根、换叶分黄紫。 所贵者,称姚魏。” 上阙已成,清新婉约,句句皆是精雕细琢的佳句,绝不输于今晚的任何一首诗词,比起郑玉的《赏牡丹》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下阙不走打油诗路线,妥妥的前三之作。 著名词人、金丹派南宗创始人葛长卿,生于1194年(距此时76年之后),幼聪慧,谙九经,能诗词,善书画吗,才华横溢、著作甚丰。 这曲吟诵牡丹的《贺新郎》,也算是其代表作之一,虽然比不得苏轼、辛弃疾、李清照等诗词名家留下的千古绝唱,但是碾压在场的儒生文士,自然是毫无压力。 第16章 其间一种尤姝丽(求推荐票) 整个大厅里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 这首词,虽然算是好词,终究算不得千古绝唱,若是谢瑜或者大厅内的一些大儒所写,最多只是惊艳和赞叹。 但是,这首词却是赵皓所写。 很多人都还记得,两年前,赵皓那一笔鬼画符般的书法,那一首不堪入目的打油诗,还有被郑玉百般羞辱的表情。 时隔两年,不但写得一手好字,还淫得一手好湿……嗯,吟得一首好诗。 虽说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可三国的吴下阿蒙可是刻苦学习而成,而赵家纨绔子两年来莫说头悬梁锥刺股啥的,根本就一直保持着纨绔气息,每日寻花问柳、欺男霸女,恶名在外……行善也只是昨日才开始,鲜为人知。 赵皓停下了笔,视线转向王珏的方向,只见那紫衣女公子依旧摇着折扇,遮住半边脸庞,正饶有兴趣的望着这边,见到他的视线扫来,又将头偏向一边。 赵皓微微一笑,继续奋笔疾书……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想到自己也会写出这么一首好字,就像当年初学会溜冰一般,满场溜得疯转。 “其间一种尤姝丽。” 谢瑜刚刚读出最新的一句,厅内已有人露出疑惑的神色。 赵皓再次搁笔,缓缓起身,视线肆无忌惮的朝紫衣女公子望去,此刻终于吸引了谢瑜、郑玉、陆清等人的注意力,纷纷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紫衣似绛,人洁如玉!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浓浓的饱蘸墨汁,继续挥毫而就。 刷刷刷! “似佳人、素罗裙在,碧罗衫底。” “中有一花边两蕊。” 这句一出,全场议论纷纷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某处。 那紫衣女公子也似乎明白了过来,瞬间脸色变得红彤彤的起来,蓦地将折扇遮住了整个脸庞,只露出一双墨玉般的眼睛。 该死,这纨绔子如此大胆…… “小姐,为何大火都在看你。”边上的两个婢女似乎也感觉不对,不解的问道。 “此间的人都有疯病……” 虽然折扇掩面,那人脸红如霞,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躲又无处躲,只恨不得一跺脚走了。 这纨绔子,果然就不是好人,本姑娘没招谁没惹谁,恁地就被他缠上了? “其间一种尤姝丽。似佳人……” 用得着你说“似佳人”,傻子都看得出来本姑娘男扮女装…… 王珏摇摇头,苦笑道:“赵兄呐赵兄……倒是有心,只是……” “恰似妆成小字。 看不足、如何可比。 白玉杯将青玉绿,据晴香、暖艳还如此。 微笑道,有些是。” 那最后一个“是”字写完,安静中,陆清发出一声叹息:“好词……” 赵皓搁下笔,朝陆清深深一揖:“陆公谬赞了,在下虽有进步,终究才疏学浅,自愧弗如郑兄等大才。承蒙陆公盛情款待,他日若得空,还请光临寒舍一坐,今日就此别过!” 然后又朝谢瑜点了点头,回头走到王珏身前,朝王珏施礼道“愚弟先行一步”,又朝紫衣女公子作了个揖:“唐突佳人,还请恕罪!” 说完,带着赵伝和梁烈快步离去……装了逼,自然要深藏功与名,这才是最含蓄最有效果的打脸,不给对手一点还击的机会。 最关键的是……抄后人的诗词装逼并不是一件很地道的事情,倘若要他再来一首,或者来个诗词讨论啥的,怕是会露陷。 背后,那紫衣女公子终于回过神来,望着那赵皓那孱弱的背影,轻咬红唇,微微一跺脚,气呼呼的骂道:“此人就是个失心疯,如此无礼!” 等到赵皓的背影消失在五楼的楼梯口,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时间大厅内议论纷纷。 这词句上半阙以细腻婉约的笔法,刻画了牡丹的娇媚艳丽,点明了主题,下半阙单表一枝,却似意有所指,令人遐想。 此词若是出自周邦彦等大儒,哪怕是出自陆清等人之手,都只能惹得一片赞美之词,然而此时却出自一个被众人视作废柴般的纨绔子之手,却是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不敢相信。 谢瑜率先回过神来,虽然心底终究有点酸酸的,但还是露出会心的微笑,他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宣纸拿了起来,轻轻的抖了两下,又仔细查看了一遍,这才恭恭敬敬的递给陆清。 陆清仔细品味着宣纸上的词句,又叹息了一声:“士别两年,今非昔比……后生可畏呐!” 郑玉呆呆的望着赵皓消失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方才说了那些羞辱赵皓的话,却被赵皓一首词直接打脸,连同两年前他对赵皓的羞辱一并还了回来,成了今日牡丹花会上最大的笑话。 尤其是,他见得王家的女公子前来,一门心思早已系在伊人身上……老祖宗说了,娶得王家女,便是大功一件。只是那女公子却冷若冰霜,幸得并非对他一人,然而谢瑜的诗作在他之上,不由得心中愤愤不平起来,于是便将矛头对准了赵皓。 原因有三:其一,赵谢一家,羞辱了赵皓,也等于贬低了谢瑜;其二,今日出门时,便已得知赵皓接连羞辱了二兄郑峰两次,欲报家仇;其三,赵皓和王珏兄妹一行同来,令他极为不爽。 只是,最终不但羞辱了自己,还被赵皓华丽丽的借机挑逗了他心目中的女神…… ***************** 等到赵皓坐着暖轿回到江宁城内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大街上已竖起了一盏盏灯笼。 尤其是那些青楼妓寨,更是灯火辉煌,大红灯笼高高挂,门庭若市,停满了暖轿和马车。 赵皓让轿夫将脚步放慢,掀开轿帘,一路欣赏着这座九百年前的江南最繁华的城池的夜景,心情特别的舒畅。 梁烈见得赵皓那副悠然的模样,不觉微微心焦,急声道:“公子,大官人和夫人出门前特意叮嘱日落前须回府,如今天色已晚,不若抄小道趁早回府,免得大官人和夫人担心。” 赵皓微微点了点头,毕竟那便宜父母还真是把自己当做亲儿子,这回晚了少不了要焦心半天,终究是过意不去。 于是一行人穿街走巷,一路紧赶慢赶的往城南方向奔去。 暖轿外,梁烈正与一群未能得入百花楼的家奴们在眉飞色舞的神侃,说那郑玉如何步步紧逼,咄咄逼人,胁迫公子写诗,边上一群腌臜儒生们又如何起哄和奚落,最后公子如何写得一笔好字,如何洋洋洒洒写了一首好诗,郑玉等人如何一脸的懵逼,陆清等大儒们又如何的赞赏云云,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梁哥,你可说得是真的?公子若如此厉害,那公子还是公子吗?”边上一名家奴小声的问道。 声音虽小,暖轿里的赵皓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禁一阵暗暗心惊,我去……昨天变身赌神,今日化身诗圣……特么的会不会把老子当妖孽,然后被人切片了……好像是有点玩得跳脱了…… 梁烈明显也怔住了,许久才低声期期艾艾的说道:“依我看啊,公子这是大难不死……后福来了……公子是贵人,说不得是有神灵相助,否则公子如何像换了个人似的。” 就在他期期艾艾的声音中,赵皓心中一动,已有了应对之策。 这年头,只要自己不是长出个狐狸尾巴,生出一张鬼脸,变身月夜狼人啥的,被切片的可能性不大,世人对于未知事物信仰鬼神的还是多一点……更何况,放在谢芸和赵士盉夫妇那里,有人敢说他们当做命根子一般的宝贝儿子是妖,估计谢芸先得把那挑事的人切片了。 心中释然之后,赵皓又闭目养神起来……41点的健康值,身体虚的很,一安静下来就想打瞌睡。 叮~当~当~ “快,追上去,后退者斩!” “啊~” 一阵急剧而杂乱的脚步声和金铁交鸣声突然在前方响起,同时伴随着喊杀声和惨叫声,惊得赵皓蓦地睁开双眼。 “停!”赵伝一声低吼,身旁的众人立即齐齐停住了脚步,甚至由于停得太急,还把赵皓颠了一下。 赵皓勉强坐稳身子,掀开轿帘,便见得赵伝飞身下马,从腰间抽出利剑,飞也似的朝前面街道口狂奔而去,如同一只猎豹一般,转眼间便已消失在街道口,那速度怕是不比刘翔慢。 就在赵皓望向街道口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一排排身着玄色劲装的汉子,提着清一色的利刃,如同潮水一般从街道口蜂拥而过。 卧槽~九百年前的黑社会大火并?好像很嚣张的样子…… 不一会,赵伝又飞身疾奔而回,停在赵皓的暖轿之前急声道:“盐帮办事,出动了不少人,怕是非同寻常,公子安危要紧,不若绕道避之?” 盐帮? 赵皓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ps:周一冲新书榜,求推荐票,新书期间,请大家动动手指,不吝投票,拜谢! 第17章 盐帮 盐帮,顾名思义就是贩卖私盐的帮会,按照现在说法就是带黑社会性质的走私帮派。 郑皇后入宫之前,江宁盐帮是郑家的安身立命之本。 以前是官商勾结,走私私盐,靠着官府的脸色行事,一年倒是要拿出五六成的盈利来打点地方官员。自从郑氏被封为皇后之后,盐帮也成为光明正大的勾当,江南东路的私盐尽在郑氏盐帮的掌控之下,每年要打点的银子虽然依旧不少,但是却不过盈利的一两成,那些地方官员还要夸郑家会做人,不恃宠而骄。 盐帮虽然是黑社会性质的帮派,但是江宁人均知郑府是幕后的主人,对赵府中人是不敢加害的。但是如今处于火并状态,一旦刀剑无眼,伤了赵皓,就算事后砍了几个肇事者也是于事无补,这眼前亏是先吃了。所以赵伝也不敢轻易碰这趟浑水,提出绕道避让。 赵皓犹豫了半晌,有心去看个热闹,又担心自己这41的健康值经不起哪怕一丝的磕碰,就此撤退的话,总觉得似乎要错过好戏似的。 “我等先不动,云叔前往再探。”赵皓终于做出了决断。 赵伝一声应诺,再次提剑飞奔而出,眼看就要奔到街道口,突然举起手一扬,手中飞出一道黑线,搭在路旁的屋檐上,然后一扯黑线,竟然借着那黑线的拉扯之力噔噔噔的踩着墙壁翻身上了。 赵皓心中不禁一阵暗赞:卧槽……这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么?云叔果然是飞贼出身,登堂入室不问自取之事恐怕没少干,就是不知道有没有钻过人家大闺女的绣房…… 夜幕中,赵伝如同一只狸猫一般在街旁那一排房顶上飞奔,如履平地,很快就消失在赵皓的视线之中。 一炷香功夫之后,赵伝去而复归,神色变得愈发凝重。 “盐帮与方壮士发生争斗,方壮士斩杀了不少盐帮中人,如今已被围住,凶多吉少。” 方七佛! 赵皓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条昂餐大汉的影子,心头血气上涌,决然道:“走,随本公子去看看。” 赵伝也未阻拦,而是吆喝一声:“保护好公子,不得有误!” 一行人奔向街道口,赵皓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忍不住掀开轿帘,只见得前头街上竟然横躺着两个人,地上血迹斑斑。 再往前处看时,只见得前头熙熙攘攘的一团人影,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的显然。 赵伝朝前一指:“前方便是盐帮中人,方壮士已被围困在前头巷内,恐怕难以杀出。” 赵皓神情冷峻,沉声道:“过去看看!” “盐帮缉拿凶犯,闲人不得靠近!” 赵皓等人尚未靠近,前头已从空气中炸响一句话来,此人中气十足,声若奔雷,方圆数百米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眼看即将靠近盐帮人二三十步,前头已有人回身持刀警戒,明显带着浓浓的敌意。 赵皓冷眼朝梁烈努了努嘴,梁烈立即会意,深深吸了一口气,气运丹田,喷薄而出:“赵公子路过此地,生人避让,不得挡道!” 我去,这小子脑袋被驴踢了!生人避让……特么的又不是牛头马面出巡。 前头一阵哗然,那最前面一排持刀相向的盐帮喽啰已然撤回了长刀,但是却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 这江宁城内同姓公子一大堆,但是被称为赵公子的却只有赵皓一个,虽然以废柴纨绔形象著称,但是真正敢惹他的却寥寥可数,不是阿猫阿狗都敢得罪的。 赵皓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转身对赵伝低声吩咐了两句,转眼之间,赵伝再次消失在眼前。 不一会,赵伝不知从何处再次闪现,低声对赵皓道:“方壮士和另外两人被围困在前头小巷之间,两头尽以强弩逼住。方壮士虽然武艺高强,却不肯舍弃独自离开,故已被困住无从脱身。幸得方壮士擒得盐帮堂主杨旋为质,否则恐怕早已被弩箭射杀!” 强弩! 盐帮的势力果然非同小可,在这个年代强弩和ak47一般,寻常人家哪里能找出一把,而盐帮竟然批量配备。 从那日相见开始,赵皓已认定方七佛为朋友,不管如何,少不得要救一救。更何况,凭他的直觉,他隐隐感到方七佛和盐帮的纠葛,多半与那日方七佛说要保护五岁以下童子事件相关。 不过想凭自己这几个人从上百号手执利刃和强弩的盐帮匪徒手中夺人,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唯一的出路,在系统。 赵皓拉开功德系统画面,最后在符文阁中细细浏览了一遍,心头已大致有了主意。 “我去屋顶以金钱镖扰乱这群宵小,则方壮士可趁乱突围,只是其同伴恐怕难以脱困。”赵伝低声道。 赵皓一愣:“金钱镖?” 赵伝不语,一个箭步跃到装钱的马车边,取出一贯铜钱,对赵皓道:“请公子借钱一贯为镖。” 赵皓瞬间凌乱了。 这暗器好啊,可以随地取材,省得像飞刀等暗器还得去铁匠铺定制,而且放暗器时也拉风得不要不要的……老子用钱砸死你丫的! 赵皓微微一思索,低声道:“云叔先上房顶,我去玩他一玩,待得盐寇生乱,再以乱镖扰之。” 赵伝点了点头道:“谅盐帮宵小不敢为难公子,不过公子还是小心为上。” 见得赵伝再次离去,赵皓缓缓的下了轿帘,向盐帮人群走去,惊得身旁的众家奴紧紧贴身而行。 前头的盐帮喽啰,清一色的玄色劲装,外围的一溜都是清一色的雪亮钢刀,显得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赵皓一直走到盐帮众人十步之外才停住,因为他已看到一个精悍的蓝衣汉子从人群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 此人身材魁梧,脸上棱角分明,虽然衣着华丽,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一身强壮的肌肉,尤其是那一双鹰眼,精光闪闪,摄人心魄,全身散发着一股凶悍之气,令人望而生畏。 那人的视线在赵皓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弯腰一拜:“在下盐帮阴义,见过赵公子!” “阴义,武力:81;智力:52;速度:60;轻功:62;政治:25;统率:72;健康值:91;对郑安忠诚度:90,对宿主好感度:30。” 武力81,统率72……这江南第一盐帮果然也是卧虎藏龙! 此人看似谦卑,其实态度不冷不热,说话的声音也是中气十足。 行走江湖之人都是逞勇斗狠之人,而且又有郑府撑腰,虽然不敢对赵皓怎么样,但也未必忌惮赵皓多少。 赵皓只看了此人一眼,便知道不用非常手段,想要以赵府之势逼迫这厮放人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赵皓脸上露出了春暖花开般的微笑:“原来是阴帮主,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好一条汉子!” 就在赵皓说话间,脑海里已响起一阵声音。 “购买小召唤符(将),消耗500点功德值,恭喜宿主获得召唤猛将1名。” “恭喜宿主获得召唤猛将周仓,武力83,速度60,轻功65,点击右键可释放武将在方圆五百米内任意位置,释放后使用时间1小时。” 三国名将周仓! 可惜只是个限时猛将,根据系统的设定,一旦使用时间到期,这位威名赫赫的猛将便会瞬间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阴义原本见得赵皓来,担心这个江宁有名的纨绔子耍起性子,硬要来个横冲直撞,少不得要头疼一阵,却想不到赵皓如此彬彬有礼,不觉心头微微释然。 当下,阴义愈发显得恭敬,陪笑道:“公子谬赞了,盐帮在此地与道上的兄弟有点江湖恩怨需要了结,还请公子见谅。” “购买小召唤符(兽),消耗500点功德值,恭喜宿主获得召唤猛兽5只。” 同一种召唤符,不能同时使用,只能使用猛兽召唤符…… “恭喜宿主获得召唤猛兽鬣狗5只,攻击力65,速度65,敏捷65,点击右键可释放猛兽在方圆五百米内任意位置。” 鬣狗威力一般,然而据说两只鬣狗能撵得狮子上树。虽然在这些全副武装的盐匪面前难以起到太大的威胁,但是已足以造成一阵骚乱了。 赵皓依旧洋溢着温暖的笑容,道:“盐帮的兄弟,个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宇轩昂,威震江宁……不知何人敢如此不识相,得罪盐帮?” “购买传音符(小),消耗功德值10,恭喜宿主获得传音符(小)1枚。” “传音符(小):使用时间10分钟,范围5000米,只可对与宿主亲密度达70以上者使用。” 赵皓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阴义寒暄着,一面快速的操控着功德系统。 “搜索中……为您搜索到以下满足使用传音符的对象:赵伝、方七佛、梁烈。” “传音符绑定使用对象:方七佛。” “使用传音符(小),剩余时间:9分59秒。” ps:晚上还有一更,求推荐票…… 第18章 召唤猛将 一条上百米长的巷子被围得水泄不通,巷道两边挤满了盐帮帮众。 前排以三排手执利刃者,后面两排弩阵,一把把大弩平端了起来,一枝枝弩箭闪着森冷的光芒瞄准了正中的三人。 包围圈正中,方七佛那魁梧的身躯显得十分显然,只见他左手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提着一人的衣领,右手执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架在那人的脖颈上。 在他的身旁,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汉子,中等身材,生得一张方脸,双眼炯炯有神,满脸络腮胡须,稳重而严肃,立在方七佛和另外一名黄脸汉子中间,似乎是三人之中的领头者。 而在络腮胡子的旁边的那名黄脸汉子,也生的极其精悍雄壮,显得颇有勇力。 “盐匪越来越多,又有弩阵,恐怕冲不出去了。”黄脸汉子望着巷道前后密密麻麻的盐帮帮众,急声道。 方七佛冷声道:“姓杨的在我等手上,不信他们敢放箭!” 络腮胡子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盐帮行事一向狠辣,姓杨的不过一介堂主,恐怕未必会因此就范。” 话音未落,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诸位兄弟,你等屡次劫掠老官人的药引,老官人已视诸位为肉中刺、眼中钉,我区区一个堂主算得甚么?不若放了小的,束手就降,老官人哪里我去给诸位说几句好话,想那老官人必不会为难诸位。否则,恐怕我等均会被乱箭射杀,同归于尽。”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方七佛手中提着的盐帮堂主杨旋。 黄脸汉子闻言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踢了杨旋一脚:“给老子闭嘴!”,痛得杨旋直呼呼不已。 方七佛咬牙道:“哥哥,事已至此,不若强行冲杀出一条血路,愚弟舍命也要护送哥哥出去!” 络腮胡子望了望两头戒备森严的盐帮帮众,苦笑着摇头道:“愚兄武艺平庸,成了拖累,七佛和貌弟不必管愚兄,可直接杀出,他日再寻郑老鬼报仇……否则恐怕一个都冲不出去,连仇都没法报了。” 两人神色大变,齐声道:“岂敢扔下哥哥,若不同生,便同战死在此地!” 络腮胡子神色一凛,随即大笑:“得此义气兄弟,夫复何求,既然如此,便同杀出去!” 三人大笑,齐齐举起长刀,挟持着杨旋,作势便要强行冲杀出去。 呼啦啦~ 两旁的盐帮帮众大惊,纷纷后退了半步,如临大敌。 “贼子要强冲,速速禀报阴帮主!”有人急声道。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了方七佛的耳朵中。 “方兄,在否,我乃赵皓。” 刹那间,方七佛手中的长刀停在半空中,全身如同石化一般,失声道:“公子何在?” 身旁两人见得他有异样,也纷纷停住了脚步。 巷子外的街道上,赵皓仍旧缠着阴义周旋,听到方七佛那边传来的“公子何在”四个字,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暗爽。 卧了个槽,这哪是传音符,简直就是加强版的对讲机!不但信号距离可达十里,而且传音者根本不用发声,只需在心中传话即可。 只是限定通话时间十分钟而已。 “我在兄长三百步之外,特来救兄长,兄长不必惊慌,待得贼匪乱起,便趁乱往北面杀出,休得管其他。” 方七佛已恢复了镇定,压低声音道:“多谢公子搭救之恩,全凭公子吩咐。” 心头却是一阵大骇:“这赵公子看起来弱不禁风,居然会传音入密的功夫。此等功夫,只曾听过传闻,想不到今日终得一见,赵公子居然如此深不可测……” 只是他没想明白的是,就算赵皓会传音入密的功夫,但也得他也会这门功夫才能双向通话,为何对方居然能在三百步外隔着乱哄哄的人群听得到他的说话。 原本正和赵皓聊得甚欢的盐帮帮主阴义,心中终于有点不耐烦了,这赵公子真能侃得,有一搭没一搭的从江宁那一家酒楼菜味道最佳,聊到秦淮河畔哪家青楼的姑娘活儿最好,又问他娶了几个小妾,生了几个儿女,在哪入学…… 终于,赵皓停止了神吹海侃,如梦初醒一般,拍头笑道:“我与阴兄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相谈甚欢,却忘了阴兄在办正事……今日到此为止,来日再与阴兄好好一聚,与阴兄把酒言欢,痛饮三日!” 阴义擦了一把冷汗,急声道:“好,好,承蒙公子如此厚爱,岂敢不从命。” 赵皓微微一笑,对阴义一拱手:“阴兄,再会!” 阴义也急忙还礼道:“公子慢走!” 赵皓依依不舍的登上了暖轿,阴义这才转过身去,走向巷口。 “阴兄,他日得空,带妻儿到寒舍小坐,切记,切记!” 一阵声音从阴义背后传来,阴义蓦地回头,见得赵皓正在朝他用力的挥着手,满脸灿烂的笑容,语气更是情真意切。 这一刻,阴义也激动起来了,不管如何,他毕竟只是一个草莽之徒,就算是郑安也不过把他当做一条狗而已,何曾被那些大家望族之人放在眼里,如今赵皓作为堂堂宗室公子,居然如此看重,叫他如何能淡定。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同自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他身后…… 只见那人黑面虬髯,身材极其魁梧雄壮,身着一袭破旧的黑衫,胸口半敞着露出块块隆起的胸肌和茂密的胸毛,手提一柄数十斤的大黑刀。 武圣关二爷的跟班周仓! 几个盐帮帮众刹那间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忘了提醒阴义注意。 阴义回头朝赵皓奋力挥手,朗声道:“公子相约,阴义敢不……” 话未说完,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杀气传来,那透骨的冰寒令他一个激灵,说时迟那时快,惯匪出身的阴义下意识的就地一个懒驴打滚。 咯~ 黑色的春秋大刀狠狠的劈在青石板地面,只见得火星四溅,两块青石板被劈得四分五裂,那森寒的刀刃离阴义只差一个指头的距离,碎石飞溅到他的脸上,其中一颗小石子击在他的眼角上,差点没当场去掉一只招子。 握了个大草,这样居然都没干掉那货!白瞎了老子好一场表演! 赵皓心头只觉千万只***奔腾而过,恨得牙痒痒的,只差没跳下暖轿上去补一刀了。 呼~ 阴义惊得魂飞魄散,顾不上满脸的疼痛,接连几个打滚,然后一个腾身而起。 刚刚拔出腰中的单刀,那一道寒光如同天外飞仙一般,已破空而至,惊得阴义不及站稳身子,便仓皇举刀招架。 当~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阴义只觉一股千斤巨力随着他的臂膀涌入全身,胸口如遭重锤一般,连人带刀连连后退六七步,仰后摔倒在地,胸口气血翻腾。 周仓以千斤巨力著称,阴义胜在敏捷,仓促之间哪里经得起周仓那石破天惊一击,一时间吃了大亏。 数名盐帮帮众如梦初醒,提着长刀朝周仓围了上来。 黑色的春秋大刀再次舞起,只见得寒光闪过,一名盐帮帮众被劈成两半,鲜血喷洒了一地,紧接着又接连有两名盐帮帮众被砍翻。 赵皓见此情形,便知想干掉阴义已不可能,当即在脑海下达指令:“全力攻杀巷口盐帮帮众!” 那周仓二话不说,舍弃了面前的几名盐帮帮众,提着黑色长刀如同旋风一般朝巷口的盐帮帮众们扑杀了过去。 赵皓不再犹豫,当即再次释放5只鬣狗在巷道的另外一头。 武力83的周仓,提着数十斤的黑色长刀,恶狠狠地扑杀进了巷口的盐帮帮众,那一片刀光血雨之中,众盐帮帮众瞬间大乱。 而此时对面的盐帮帮众尚在监视方七佛等人,不知对面发生什么事,在他们背后突然响起一阵奇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鬣狗的攻击力在猛兽类并不算很强,但是其吼声却是猛兽中最为恐怖之一,带着浓浓的嗜血和残忍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呼呼呼~ 五只收到全力攻击的命令的鬣狗,疯狂的冲进了人群之中,展开了疯狂而残忍的攻击。 啊~ 一名盐帮帮众发出一声短暂的嘶声裂肺的惨叫声,然后声音便戛然而止,脖颈已被一只疯了一般的鬣狗咬住,鲜血喷涌而出。 紧接着,又有数名猝不及防的盐帮帮众被鬣狗扑到在地,发出惊恐至极的惨叫声。 “天哪,这是什么鬼!” “杀,砍了它们!” 人群之中哗然大乱。 嗤嗤嗤~ 就在此时,从巷子旁边的屋顶上,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射出数道寒光,射向那些手执强弩的盐帮帮众。 铜钱镖! 刹那间,数名弩箭手被射中眼睛,痛得扔下手中的弩箭,捂住眼睛大叫。 咻咻咻~ 那些弩箭手显然不愿意坐以待毙,纷纷举弩向屋顶上施射,数十枝弩箭激射而出,如同流星一般射向屋顶。 非但众盐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手忙脚乱,就是方七佛等人一时也愣住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方七佛便已反应过来,厉声吼道:“此时不冲,更待何时!” 只见他一手提着盐帮堂主杨旋为盾,一手提着钢刀,率先朝混乱不堪的盐匪们冲杀而去。 刀光舞起,血光崩现! 武力97的猛将,没有了弩箭的威胁,岂是土鸡瓦狗所能抵挡? 第19章 不该救的人 安排完毕之后,赵皓终究不敢过多停留,万一阴义那小子发现自己坑了他,然后狂怒之下失去理智,来个狗急跳墙,自己这十几个家奴可不是穷凶极恶的盐匪们的对手。 方七佛97的武力,经过这一通捣乱,想要脱身应该无虞,赵伝高来高去的基本不会有危险,至于周仓和5只鬣狗,却是有使用时间的,一到时间自动灰飞烟灭,不管也罢。 当下赵皓连暖轿都不坐了,直接上了那原本用来装钱现已空出来的马车,虽然远远不如暖轿舒服,却是要快得多。 一行人飞速的离开了正在激战不休的街道,左转右转,终于到了城南,眼看离赵府只有三四条街便到了,赵皓那41的健康值被马车颠簸得头晕眼花,急忙令停下马车,再次登上了暖轿。 赵府已不远,一行人也放慢了速度,不紧不慢的朝赵府方向而去。 穿越了两条街,眼看即将出第三条街的街口,突然从街口哗啦啦冲出三条黑影,飞也似的朝这边飞奔而来,转眼之间便已从一行人身旁掠过,如同旋风一般。 “兀那腌臜泼皮,赶着去奔丧啊!”梁烈被其中一人微微撞了一下,忍不住怒声骂道。 那三条黑影原本已然冲了过去,其中一人听到叫骂声,不禁回头望了一眼,突然叫了一声“停”。 三道身影便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缓缓的转过身来,奔向赵皓等人。 梁烈一见那三人的模样,不禁惊得魂飞魄散,急声道:“警戒,保护公子!” 其余的家奴也看清了三人的模样,瞬间大乱,齐齐提着水火棍,将赵皓的暖轿团团围护了起来。 赵皓原本坐在暖轿内已然沉沉睡去,突然被暖轿外的动静所惊醒,不禁大为不爽,掀开暖轿窗帘,疑惑的朝外张望。 刹那间,他也看到了那三道气势汹汹而来的身影,不禁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不过那惊讶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即放回窗帘,掀开轿帘,缓缓的走下了暖轿。 迎面而来的三人,个个手执利刃,全身成了血人一般,不但身上全部是鲜血,就连脸上也沾满了鲜血,甚至其中一人的脖子上还挂着半截肠子……三人手中的长刀还在一滴滴的滴着鲜血,正满脸杀气腾腾的朝赵皓等人奔来。 赵皓的心腹家奴梁烈,何曾见过此般阵势,只吓得两股战战,手中的水火棍拿在手里都在发抖,却又强自壮着胆指着那三人歇斯底里的吼道:“你等意欲何为,撞了老子骂两句咋的?宗室赵公子在此,若敢胡来,定叫你等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这种威胁被那三人赤裸裸的无视了,三个全身是血的凶徒继续提着利刃向赵皓的暖轿靠近,丝毫没有半点迟疑。 梁烈惊得魂飞魄散,嘶声吼道:“他等疯了,速速送公子回……” 当啷~ 梁烈话未说完,前面三人突然停住脚步,手中的长刀纷纷扔落在地,然后齐齐朝梁烈跪倒而拜。 刹那间,梁烈惊呆了——我有那么大的威慑力吗? “草民方七佛,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草民方貌,拜谢赵公子救命之恩!” “草民方腊,拜谢公子救命之恩!” 此时的赵皓,已然从暖轿上走了下来,立在人群之中,见到三人伏地,哪里敢承受此大礼,急忙快步向前,扶起三人。 此时,梁烈等人这才如梦初醒,心中暗暗吃惊。 三人这般全身是血的模样,可见刚才那一战厮杀有多惨烈!幸亏赵皓一行人跑得快,否则说不定可能被伤及。 “区区小事,举手之劳,诸位英雄何必挂齿?”赵皓淡淡的笑道。 救命之恩固然是恩同再造,关键是刚才的事情太惊世骇俗了,别人可能还不知道究竟,可方七佛却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赵皓所赐。 方七佛望着满脸淡定之色的赵皓,突然之间觉得这个看是弱不禁风的小公子是那么深不可测,眼中流露出敬畏的神色。 与此同时,那络腮胡子的一双大眼也在死死的盯着赵皓,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因为刚才在路上方七佛已然透露过赵皓传音约定救援事宜。 络腮胡子在看赵皓的同时,赵皓也在看那人,脑海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此人刚才自报家门…… 卧槽,方腊! 特么的这货居然是方腊! 山东宋江,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 四大起义军中闹得最为厉害的方腊就在老子的面前! “方腊,武力:71;智力:72;速度:40;轻功:42;政治:75;统率:81;健康值:89;对宿主好感度:50。” “方貌,武力:80;智力:62;速度:55;轻功:52;政治:25;统率:77;健康值:89;对宿主好感度:55。” 特么的,老子居然把方腊救了…… 赵皓心中不禁一阵哀叹和懊悔不已,按照历史说的说法,通常都会说农民起义动摇了xx腐败王朝的统治,加速了xx王朝的灭亡。 朝代灭亡没关系,关键的是每次农民起义都是破坏性极大,从秦末的陈胜吴广,到本朝的宋江和方腊等人的起义,无一不是对社会生产秩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最为关键的是,一旦农民起义乱起,不知有多少人因此遭到荼毒,甚至丧生。 对于历史上的农民起义这事,赵皓一直是纠结的态度。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官逼民反乃是自然规律。只是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除了朱元璋和刘邦成功了之外,都是最终被镇压。结果便是留下破碎的山河,导致更多的百姓妻离子散,更多的无辜百姓丧生于战乱。 方腊起义便是如此。起义席卷了整个江南,从者百万,最终也只能是被镇压,普通百姓组成的起义军在正规军队面前不堪一击,得到的结果只是江南路和两浙路得到巨大破坏,十室九空,尤其以两浙路为甚。 方腊起义不但对江南路和两浙路破坏严重,一度几乎切断了宋朝的经济命脉,也耗费了朝廷大量的兵力和钱财,使得北方愈发空虚和薄弱,最终使得金人崛起并趁机南下,乃至半壁江山践踏在胡虏的铁蹄之下,直至最后汉地尽为胡虏统治。 不反,百姓苦;反,百姓更苦! 这是一个两难的命题,近似无解……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的心情却不一样。 赵皓率先开口问道:“三位如何与盐帮发生了纠葛,竟然令其倾巢而出,全力追捕?” 方七佛满脸痛恨之色,道:“郑府丧尽天良,荼毒百姓,我等不忿出手阻拦,不料反中盐匪之诡计,十余个兄弟就剩我等三人,幸得公子搭救,如此恩德,没齿难忘。” 赵皓疑惑的问道:“何事竟令郑府如此疯狂?” 方七佛微微叹道:“郑安老鬼,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只是其乃皇亲国戚,纵江宁知府亦不敢对其怠慢,而公子乃宗室公子,终究不便牵扯入此事,不说也罢……” 赵皓眉头微微蹙起,果然其中大有蹊跷,使得郑府痛下杀手,公然出动盐帮帮众当街追杀。 不过,自己终究尚是父母羽翼下的雏鸟,并无太大的势力,这系统也处于初始阶段,除了能装逼,也无太大的超能力,再加上自己那41点的健康值,想要牵扯入这种疑似惊天黑幕之中,实力还是不够。 呼~ 一道黑影从旁边的屋顶上一跃而下,惊得方七佛等人当即转身横刀而待,仔细看时却是赵伝。 方七佛等人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急忙向前道谢。 赵伝急声道:“三位速速离去,恐怕过不了多久,盐帮便要杀来了。” 三人也不再啰嗦,向赵皓施礼拜别而去。 眼看着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街道口,赵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特么的,这两天过得太刺激了。 ps:晚上19点第二更 第20章 郑家的挑衅 满地血淋淋的尸体,至少有二十多名盐帮帮众被杀,伤者更是多达近百人。 五只凶猛的鬣狗鲜血淋漓的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动弹,仍然有人不解恨似的提着刀对着鬣狗的尸体一阵猛砍。 周仓也被众盐匪团团的围困在人群之中,全身是血,身上披创五六处,那伤口正汩汩的流着鲜血,左手也被砍断了两三根手指,只剩下右手提着大刀仍在拼力砍杀。 只见他双目通红,如同癫狂了一般,单手持刀与几名盐帮高手在周旋,喉咙里不时的发出一阵虎吼,但是已明显体力不支。 系统召唤的猛将,除了思想受宿主控制和驱使,而且寿命只有1小时之外,其余与普通人并无区别。 被周仓偷袭而重创的阴义,脸色苍白,抱着长刀,满眼怨毒的望着场内正在玩命厮杀的周仓,恶狠狠的骂道:“无耻黑厮,竟敢偷袭本帮主,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刚落,周仓蓦地一声大吼,奋起长刀,不管不顾的朝一名盐帮舵主暴劈而下。 当~ 那名盐帮舵主手中的长刀被那千斤巨力震得飞了出去,刀势未歇,又狠狠的劈中了那人的肩膀,只听得一阵骨肉碎裂声,那人像堆稻草一般瘫倒了下去,不死也废了。 噗噗噗~ 与此同时,五六柄长刀齐齐刺入他那健硕的身躯,鲜血崩现而出,周仓手中的长刀跌落在地,一缕鲜血缓缓的从嘴角流出。 长刀齐齐抽出,周仓那高大的身躯也轰然倒地。 “直娘贼,老子切了你的脑袋当尿壶!” 阴义满脸杀气腾腾的走向尚在地上挣扎的周仓,然后高高的举起了长刀。 刀光如电,对着周仓的脖颈处一劈而下。 却一刀劈了个空,令阴义脚下踉跄几步,差点摔倒。 阴义一刀劈空,不禁心头一惊,难道这黑厮刚才那一刀竟然将自己重伤如此。 不等他反应过来,四周的盐帮帮众已经率先发出惊呼声。 阴义站稳身子,朝地上仔细一看,不禁脸色大变。 原本躺在脚边不远的周仓的身躯,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他身上留下的血迹也不见了! 一时间,阴义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成一个o型,半天没反应过来。 四周的众盐帮帮众,也一个个满脸的懵逼,不知所措。 突然,阴义想起什么似的,蓦地暴起,一把推开挡在他前面的帮众,窜出人群,朝那原本躺着鬣狗尸身的地方奔了过去。 地上除了横七竖八的盐帮帮众的尸体,见不到半具鬣狗的尸身,连狗毛都没见到一根。 刹那间,阴义如同见到鬼了一般,变得失魂落魄起来,喃喃自语道:“妖孽,妖孽,遇到妖孽了……” 此时,原本当空的皓月,突然隐入了云丛之中,夜幕下的街道突然变得极其昏暗起来,只有远处隐隐投来的点点灯光。 一阵凉风瑟瑟吹过,惹得四周的盐帮帮众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股寒意涌上阴义的心头,他强自镇定心神,沉声道:“速速收拾现场,待会巡捕便要来了,我去禀报老官人!” 他顾不得身上的内伤,收刀回鞘,接过一名帮众递过来的马绳,翻身上了马背,正要扬鞭而去,突然又回头喝道:“今夜之事,不得擅自宣扬出去,否则帮规伺候!” 马蹄声声,如风往城西而去。 *********************** 占地数百亩的赵府,如同皇宫一般金碧辉煌,府内灯火通明,门前的广场也亮起了路灯。 浪荡了一天的赵皓,看到那高大的朱门,和“赵府”两个金色的大字时,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终于到家了,这是他的家。 当他回到府内,见到谢芸和赵士盉都在大厅之内等着他的时候,望着那两双带着惊喜和怜爱的目光,心中愈发温暖了。 满满的一桌酒菜,都是热气腾腾的,怕是知道他快回家时,提前热好的。 赵皓朝谢芸和赵士盉施礼之后,便坐到餐桌之前,开始狼吞虎咽起来,经过一路的折腾,他还真是饿了,不时发出哧溜哧溜和哗啦哗啦的响声。 谢芸和赵士盉两人望着如同饿死鬼般的赵皓大吃大喝的模样,露出会心的笑容。 赵士盉三代单传,这个宝贝儿子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赵皓昏睡的那几天,连江宁城中最负盛名的郎中都失去了信心,差点令他们崩溃。而赵皓苏醒的这些日子来,是他们最开心的时光。 这小冤家苏醒过来之后,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不但对他们彬彬有礼,对待府内的下人也变得和善了起来。虽然身体仍然孱弱,但是用餐不像之前那么挑三拣四,那狼吞虎咽的模样令他们心中感觉无比的踏实。而最重要的是,赵皓路过青楼而不入,也丝毫没有再沾染丹石的迹象,使他们彻底放下心来。 只要不再纵欲,不沾丹石,这身子迟早能调理好,赵家不缺钱,人参燕窝可以让赵皓当白菜吃,其他名贵药材亦是如此。 至于赵皓行善,大闹赌场,乃至牡丹花会一鸣惊人,这些事情谢芸夫妻俩虽然接到回报,却并未放在心上,也没特意的去深究,只是当做折腾胡闹而已。对于谢芸夫妻俩来说,只要赵皓一切安好,便是晴天…… 宗室子弟,不用也不能去考功名,到了弱冠之年自然会有授予一定的有名无实的官职,像赵皓这样的远房宗室子弟,官爵自然不会太高,初始也就七品,最终也最多到从五品,再难往上晋升。至于什么官居一品,建功立业……想都别想,作为宗室子弟,能够远离京师,摆脱官家的监视便是万幸,老老实实做个纨绔和富家翁,碌碌无为,又逍遥一生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你若是想轰轰烈烈一点,反而可能将自己带到沟里去。 所以,赵皓折腾胡闹一点,也没什么不对,虽然赵皓这两天的化身赌圣,变身大才子有点诡异,但是谢芸和赵士盉也只是错愕而已,决计不可能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当妖孽——就算有人怀疑赵皓为妖孽,恐怕谢芸也会将怀疑者当妖孽除掉。 不过,今天赵皓胡闹有点过了,等到赵皓酒足饭饱后,谢芸也不得不好好开导一下这宝贝儿子。 谢芸拿起丝绢替赵皓擦了一把嘴角的饭粒,嗔怪的说道:“皓儿,你将郑府的小公子买了过来为奴,玩闹有点过头了。” 赵皓打了个饱嗝,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道:“孩儿去接济难民,那小鬼装成难民模样调戏孩儿,分明就是想惹事,不给他郑家一点颜色看看……咦,母亲莫非将那小鬼给放了?” 赵皓突然感觉画风不对,脸色微微一变,望向谢芸。 谢芸苦笑道:“郑家老管家和郑家二官人亲自登门造访,这个面子为娘岂能不给?” 赵皓差点蹦了起来,问道:“我二十贯买来的,他郑家给了多少钱赎回?” 谢芸噗嗤笑道:“江宁四大府,虽然生意上明争暗斗,但是明面上还是和睦共处。郑家的几个小的时常为难于你,为娘自然也听说,但是大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郑家抬了两百贯钱来,为娘岂能收受?你呀……这次把郑府玩得面子丢大了。” 赵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满脸幽怨的神色,喃喃的说道:“两百贯……太可惜了!” 一旁的赵士盉却有点忧心忡忡,苦笑道:“皓儿有点胡闹了,郑家终究是当今皇后家人,我等宗室向来受官家猜忌,而皇后则是官家身边之人,若太过得罪郑家,未必是好事……” 谢芸闻言不禁满脸怒容,娥眉一挑,怒声道:“得罪郑家又如何?如今郑家是越来越不守规矩了,他那几个小鬼轮流来欺负皓儿也罢了,现又将酒楼生意做到了城南。城南是赵家的地盘,难道他郑安会不知道?惹得老娘那日火了,与父亲一道,将手也伸到城西去搅合一番!” 赵士盉一向惧内,被谢芸这么一吼,登时不敢再做声,只是摇头叹息。 第21章 春风楼的“特色菜” 城南大街,最繁华的三角地段。 中午时分,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如云。 大街的左边,新开的春风楼,门庭若市,门口排满了精致的暖轿,华丽的马车。 这是郑家在城东大街新开的酒楼,自然非同寻常酒家,在赵皓的眼里比起九百年后的五星级大酒店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口十丈鲜红的丝毯铺地,两旁立着两排迎宾的壮小伙,皆十八九岁,生的唇红齿白,都是清一色的玄色马褂,显得极其精神和利落。 春风楼一共五层,每层楼各分小阁类似十余包厢,酒器悉用银,甚至官窑的瓷器,以竞华侈。 每层楼的走廊处,又各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妓数十名,一个个肌肤欺霜赛雪,操一口吴侬软语,鲜花盈头,笑靥如花,凭栏招邀客人,谓之“卖客”。 又有年纪较小的娇小丫鬟模样的女子,不呼自至,怀抱着琵琶或古琴,娇滴滴的喊一声“诸位官人,来只曲子么”,这种在酒肆中卖唱的歌姬称为“擦坐”(不是插座),《水浒》中鲁智深在酒楼遇到卖唱的金翠莲,就是“擦坐”。 还有吹箫、弹阮、息气、锣板、歌唱、散耍等卖艺者,谓之“赶趁”。及有老妪以小炉炷香为供者,谓之“香婆”。又有卖玉面狸、鹿肉、槽决明、糟蟹、糟羊蹄、酒蛤蜊、虾茸、鳙干等小吃的,谓之“家风”。 那酒楼里的小二,随叫随到,能一口气给你背出上百道菜来,而且不用菜单点菜,十个人点十个菜,也是清楚记得,绝无半分差错。 这样的酒楼,赵皓自然是忍不住赞叹,的确不愧是江宁府顶级的酒楼,只是这酒楼开得不是地方,硬生生的开到了城南赵家的地盘。 而赵皓虽然名为请客做东,其是前来踩盘子的。 昨日听得母亲谢芸愤愤不平的说郑家越来越过分了,将酒楼开到了城南赵家的地盘,心头便留意上了。作为一个带系统的穿越客,总不能一天到晚厮混和装逼,家中有难,自然是要挺身而出的,否则岂不是成了废物一个。 他选择的是四楼靠里面的一个雅间,极其清净,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城东王府二公子王珏。 王、谢、赵、郑,江宁四大府,谢赵联姻,郑家近年来势头凶猛,而王家却一直保持中立,与王珏保持关系,自然是有利无弊的。 而最重要的是,王珏还真是把他当兄弟,屡次示好,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所以这顿饭请得正是一举两得。 郑家的春风楼,富丽堂皇,奢华无比,要有尽有。大街对面的和丰楼,却是他赵家的酒楼,论装饰、规模和服务,不比春风楼差。 可是自从春风楼开业以来,和丰楼的生意便是江河直下,一日不如一日,开始赵家以为只是开业前几日宾客们图个热闹,过了开张新鲜期,自然会恢复过来。 然而,和丰楼的掌柜失望了,整整一个月来,春风楼的生意越来越好,和丰楼的生意却是愈发惨淡,这才向主母谢芸告急。 赵家的产业涉及酒楼、药材、酿酒、茶叶和绸缎,生意遍布整个江南路,区区一家酒楼,虽然已是江宁城的顶级酒楼,就算完全倒闭了,也伤不了赵家几根毫毛。关键的是,郑家的酒楼居然开到了城南的地盘里来了,这口气实在有点难以吞咽下去,也说明郑家仰仗皇后的荫庇,越来越嚣张了。 可是经过一番调查之后,谢芸也无计可施了。郑家靠的是硬实力,装饰豪华奢侈,只是其中一方面,关键的是酒楼经营的根本之道在于酒菜的质量。 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你家酒菜味道好,哪怕只搭个棚子,也会有人前来排队用餐,口味不好的话,装饰再豪华也不过图个新鲜。 郑家的酒楼新增的十几道菜,据说手艺来自京城,味道秒杀整个江宁府的酒楼,就连和丰楼的大厨唐叔也甘拜下风。 赵皓刚刚在香梨木椅上坐下,那小二便满脸堆笑的靠近过来,唱了个喏,然后问道:“诸位官人……” 赵皓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的说道:“给爷选贵的,有特色的,对面和丰楼没有的,一并点来。” 那小二笑得脸上长满了花似的:“好咧,公子果然是行家,不过公子才六人,咱家的特色菜却有二十几味,有麒麟酥肉、金枝玉叶、参肉二品、一品灵芝、墨玉三品、佛手广肚、鱼翔浅水、凤凰展翅……” 这厮刚才被赵皓打断,这下终究寻得机会卖弄他的报菜谱绝技,一口气报了二十几个菜名还意犹未尽。 赵皓不禁听得暗自心惊,握了个大草,这都是什么玩意菜,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又是麒麟,又是凤凰,又是金枝玉叶,还有人参、灵芝、墨玉啥的,逼格果然很高啊。 “你这厮聒噪什么,一并送上来,还怕少你菜钱不成?”赵皓怒道。 那小二唱了个喏,虽然挨了骂,但是做了个大生意,神情还是美滋滋的,又问了酒水点心,要不要姑娘之类的,这才屁颠屁颠的走了。 王珏望着赵皓笑道:“赵兄此来,恐怕别有他意,二十多个菜,决计是吃不完的。” 王珏带了两个心腹家奴,赵皓带了赵伝和梁烈,合计也不过六人,点了二十多个菜,确实有点多了。 赵皓哈哈一笑:“郑家的酒楼都开到城南来了,少不得要好好品尝一番,吃不了可以打包嘛,哈哈哈!” 话刚说完,赵皓才感觉不对,他这宗室身份,外加江宁四大府的公子,若是吃不完打个包,那将是轰动整个江宁城的大新闻了。 不过王珏似乎并没理解打包的含义,打了个哈哈没有再说话。 不一会,传菜的小二,托着金边银底的传菜盘,里面放着两三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恭恭敬敬的端了进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排列在餐桌之上。 就在那二十几道传说中的万福楼的特色菜,令整座江宁城的吃货为之震动的美味佳肴,星罗棋布的摆满在赵皓面前时,赵皓彻底的被震撼了。 卧槽! 这特么就是色香味俱全、名震江宁的郑家私房菜! 这特么就是打败了老子家五星级的酒楼,令咱家的大厨甘拜下风的美味佳肴! 这特么就是让咱家老娘寝食难安,正筹划着派自家各大酒楼的厨师北上京师去学艺的特色菜! 老子顶了你个肺! 赵皓惊得目瞪口呆,望着那一桌菜凌乱了许久,才想起自己是主人,急忙举起酒杯,邀请王珏等人饮酒用菜。 随后,赵皓又举起筷子,将那满桌的菜肴每样吃了一点,细细品味之后,差点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那个什么“麒麟酥肉”,特么的就是小炒黄牛肉,居然炒老了! 那个狗屁“金枝玉叶”,特么的就是洋葱炒蛋,居然鸡蛋炒焦了! 那个狗屁“一品灵芝”,特么的就是蘑菇炒肉,味道又微微咸了一点! …… 这桌上每个菜都是后世的家常小炒菜,自己用脚都能炒出来的味道,居然味压整座江宁城。而且还平均五百文一个,一桌菜吃了十多贯钱。足足一户寻常百姓家的差不多一年的开支,就你特么的一桌大排档级别的家常炒菜! 这是何等的卧槽! 其实,在宋代之前因为没有解决炒菜的铁锅的问题,向来各大餐馆里都是炖菜和蒸菜,并无炒菜,即便是到了宋代以后,炒菜的技术也并未得到推广,就算是京师的官办酒楼里,能会几个炒菜的厨师都是大厨了,更不用说是远在江南的江宁府。 像和丰楼的大厨唐叔,也是会几个炒菜手艺的,但是比起春风楼里的厨师能一字排开弄出二十几个菜来的,却是为难了。 就在赵皓正凌乱间,突然雅间的房门被叩响,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声音,带着不阴不阳的腔调传了进来:“不知赵兄和王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呐!” 赵皓一抬头,便看到了郑峰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中充满讥嘲的望着自己。 第22章 赌约(求推荐票) 郑峰朝王珏深深一施礼,却只朝赵皓拱了拱手,满脸挑衅的神色。 这架势,明显是前来装逼求打脸的! 赵皓神色不动,淡淡的笑道:“郑兄,坐!” 郑峰也不礼让,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哈哈一笑道:“赵兄家的酒楼遍布江宁,想不到今日倒来咱家酒楼,受宠若惊呐,不知咱家酒菜口味还好否?” 言辞之间,充满了浓浓的得意和优越感,那模样,似乎郑家的酒菜天下无双,无可挑剔似的。 赵皓依旧不动神色,微微一笑道:“一般一般,倒数第三。” 噗~ 王珏被赵皓这句俏皮话惹得没忍住,一口酒水喷到了旁边的木质地板上。 这年头的人,对俏皮话的抵抗力实在太差…… 郑峰明显气笑了:“既然如此,赵兄为何还要舍近求远,到咱家酒楼来?” 赵皓道:“其一,本公子在吉祥赌馆赢了四百多贯钱,心中过意不去,特此前来返利少许于贵府;其二,本公子就是想看看郑家的酒菜到底有多难吃。” 这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功夫,赵皓并不是很在行,但是好歹他的心理年龄已达二十五六岁,在郑峰这种愣头青面前,有着天然的心理优势。 特么的你不就是想来让老子出糗的吗,爷先激你一激,让你处于狂躁的状态,再慢慢的调戏你,然后欣赏你明明看老子不惯又干不掉爷的表情。 果然,郑峰已经抓狂了,怒极而笑道:“既然如此,赵家的和丰楼为何门口罗雀,眼看难以为继,而春风楼却门庭若市,日销过千贯,获利何止百贯?” 赵皓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和丰楼之于赵家,不过九牛一毛,沧海一粟(爷就喜欢吹牛逼,咋滴你不服?)……何足挂齿,郑兄终究是没见过大世面,过于小家子气了。” 一番唇枪舌剑,只见得郑峰暴跳如雷,而赵皓始终脸上挂着春暖花开般的微笑,如同耍猴一般的戏弄着郑峰。 “不管你如何胡言乱语,我郑家的酒楼势必一统城南和城西,你赵家的酒楼就等着一家家的关门大吉吧。” 郑峰终于彻底怒了,已达到了气急败坏、口不择言的地步。 赵皓依旧是那春暖花开般的微笑,温吞水一般的语气:“区区几个炒菜,就敢出此狂言,酒楼之事原本难入赵家法眼,今日郑兄既然口出狂言,不知可敢与愚弟赌上一赌?” 郑峰原本已气得头昏脑涨,听得这一句话,不觉眼中一亮:“如何赌?” 赵皓收敛起脸上的微笑,神情一肃,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我赌一个月之后,和丰楼的酒菜必定胜过春风楼的酒菜,可请江宁城中德高望重的官人们做个见证!” 郑峰又气笑了,那表情大概是“你特么的哪来的自信和我比”的意思,满脸揶揄的问道:“很好,你欲如何去比,又欲请何人为证?” 赵皓冷笑道:“时间就定在端阳节,开易牙大会。你我两家,各出三名厨师,决出最佳者便为胜。至于评选者,江宁府王知府,王家大官人,大儒陆公、周公,江南第一琴者梅林居士,可否为证?” 江宁的父母官王知府一向有清正之名,王家大官人王桐一向中立,大儒陆清和周瑾一向清名在外不畏强权,至于梅林居士,一向神农见首不见尾,被周邦彦尊为天人,自然也不太可能会徇私的。 唯一的问题,是这五个大家,可不是那么好请的…… 郑峰终于笑了,笑得很诡异:“很好,王知府和两位大儒,我郑家可请,至于王家大官人,还有劳王兄了。” 王珏一直在旁边看戏,一脸的糊涂之色,听到郑峰这般说,又望了望赵皓,终于满口答应。他凭直觉感觉到赵皓似乎胜券在握,一如前几天在牡丹花会上一般,潜意识里也想看看赵皓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父亲虽然一向低调,但是自己死皮赖脸相劝,多半是不会拒绝的,更何况还有个好奇心特强的三妹…… “至于梅林先生那边……你可能说动?”郑峰挑衅的问道。 那意思是,你不会连一个人都请不动吧。 赵皓笑笑:“既然如此,梅林先生就交给我来说吧。” 虽然只闻其声,未曾谋面,大概不会那么难请吧,毕竟咱可是江宁最帅最有才华最风流的公子。 郑峰终于从赵皓的调戏中缓过神来,也镇定了许多,继续问道:“既然如此,大凡赌约必添彩头,不知赵兄欲以何彩头为赌?” 赵皓笑了,笑得如同狐狸一般:“如果我输了,和丰楼无偿归入郑兄个人名下;若是郑兄输了……郑家的产业恐怕还轮不到郑兄做主,就在易牙大会上,给愚弟磕三个头,叫三声大哥!” 赵皓说的倒是实话。别看郑峰人五人六的,但是郑家的产业就算只是一亩地一个小店铺,也轮不到他来做主。而赵府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区区一座酒楼,谢芸是不会不给赵皓面子的。 郑峰瞬间脸红了,咬牙道:“好,如此就定了!” 赵皓哈哈大笑:“空口无凭,须立字为据。” 见得赵皓这般大大咧咧、得意忘形的模样,郑峰脸上虽然怒形于色,心中却是乐开了花,当即令人取来文房四宝。 一个月,就算赵家派人即刻飞马奔往京师中最负盛名的官家酒楼去学艺,也来不及了。 江宁到汴梁,来回都得两个月。 再说就算顶级厨师也得十天半个月才能将那厨艺学精。 而最关键的是,京城的那些大厨,不是你想学,人家就愿意教的。自家若不是机遇巧合,就算千金相求也未必能如愿。 所以,赵皓订下一个月之约,简直就成了送财童子。江宁城内寸土寸金,平白得了一座顶级酒楼,自己在老祖宗面前得多出彩? 文房四宝取到,赵皓再一次展示了平空添出来的书法技艺。 蘸墨。 挥毫。 成书。 签字。 画押。 公证人:王家二公子王珏。 约成。 赌约三份:赵皓一份,郑峰一份,公证人王珏一份。 令王珏不解的是,赌约双方,都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那表情都表达了同一个意思——对方是傻逼。 ps:有点短……不过晚上还有一更。 第23章 九阳秘籍 华灯初上,城南大街依旧一片灯火辉煌,繁华不减。 而夜色中的和丰楼,却显得愈发萧条,客人并不多,五层楼的雅间,入座率不到三成,来这里的多半是怀旧者,以及与赵家有利益纠葛的富绅们。 吃了几千年的炖菜和蒸菜,炒菜的那种爽口感,以及炒菜在江宁城的风靡程度,对于那些富绅们的诱惑是难以抗拒的。但凡请客者,不带宾客们到郑家的酒楼去一趟,都不好意思出门打招呼了。 和丰楼的三楼,一个小房间内,唐叔正坐在桌旁闷闷不乐的自斟自酌。 唐叔原名唐正,只是年已过五旬,在赵家干了三十年的厨师,故皆尊称为唐叔。 曾几何时,唐叔也算是江宁城赫赫有名的厨师,尤其是烧得一手好鱼,以炙鱼之技闻名江宁。 只是这一次,面对郑家种类繁多的炒菜,唐叔只能甘拜下风。 眼见得自己风风雨雨操劳几十年的和丰楼每况愈下,唐叔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该退隐归田了,只是对不起主家了……”唐叔喃喃的说道,满脸沮丧和黯然。 灯光照在他的银丝上,愈发显得苍老和凄凉。刚刚过知天命的年纪,唐叔原本没那么苍老,只是一个月之间,头发竟然花白了两三成。 其实,和丰楼难以为继,濒临歇业,最难受的不是主家,而是对酒楼贯注了三十年心血的他。 毕竟对于主家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处产业而已,而对于他,却是大半辈子的心血和牵挂,难以割舍。 “明日向主家请辞谢罪吧……” 虽然下定了决心,心中终究是有点不舍,操劳了三十年,实在不愿意以这种方式结束,可是他又能如何? “若得请辞,当远赴京师,苦学炒菜之计,方不负赵家两代所托……”唐叔脑海中灵光一闪,眼中逐渐露出了亮光。 他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缓缓的站立了起来,然后便看到了一道孱弱的身影,不觉神色一惊。 “公,公子……”借着不算明亮的灯火,他终于看清了来者。 “唐叔为和丰楼操劳三十年,岂可一走了之,任其被关门大吉?”赵皓满脸和蔼之色,望着唐叔,淡淡的说道。 “唐正,武力:15;智力:25;速度:16;轻功:11;政治:15;统率:35;健康值:82;对宿主忠诚度:95,对宿主好感度:80。” 有了系统,赵皓自然不再相信任何口头的甚至行动上的忠诚,他只相信系统数据,以数据说话。 赵皓前世其实也算一个半吊子厨子,他曾经与人合伙开过饭店,却因地段不好等原因,半年后宣布倒闭,最后不得不混迹黑吧当网管。 作为一个半吊子厨师,用计算机控制挖掘机炒菜这种神技自然不会,但是普通家常菜还是会炒几个的,菜谱也翻过不少,随随便便搞出几十个花样的炒菜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炒菜这活,他自然是不会亲自动手了,姑且不说身份是否合适。最为关键的是,作为一个废材般的纨绔子,先是化身赌神,然后又变身诗圣,已经有点不合常理了,如果还突然炒得一手好菜,太惊世骇俗了,恐怕连那便宜父母都未必会淡定了。 “唐叔,我托人寻得一本厨艺秘籍,专述炒菜之秘术,还请过目。我想唐叔原本乃江宁名厨,若按照此书研习,岂会输于郑家?” 赵皓递给唐正的是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书“九阳炒菜秘籍”六个大字。 这本秘籍是大宋著名厨师赵公子呕心沥血之作,花却了赵公子三天时间才著写而成,集九百年之后炒菜技艺之大成,乃当世第一炒菜秘籍,合计有七十二道菜式的做法。 唐正自然不会认得赵皓的字,但是对这种所谓的秘籍却是半信半疑——他干了大半辈子厨子,第一次听说炒菜这玩意还有秘籍的,但是碍于公子的情面,少不得要满脸凝重的接下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不管成与不成,至少也得试试。 唐正颤颤巍巍的翻开“秘籍”,见到那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眼中已微微露出亮光,如同溺水者抓住一根稻草一般。 这“秘籍”看起来虽然玄乎,但是内容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第一式:大楚血鸭。 主料:光鸭1只,配料:茄子、花椒、鸭血。 辅料:盐、味精、葱、姜、香菜、米酒、酱油、米醋 筹备: 一、用一只碗装少量盐(视鸭子大小放适当的量),取活鸭子一只,将其杀死,并用准备好的碗装好流出的鸭血,装鸭血同时取筷子迅速搅拌一至二分钟,以免让其凝固; 二、用烧开的水,水温不要太高,烫后去毛、洗净; 三、剖开鸭肚,取出内脏洗净(鸭剖开后,不要放进水里再洗); 四、剁好鸭肉用碗装好,切记不可剁得太大,须把鸭腿划烂。 烹饪: 一、光鸭洗净,剁成小块(比较细的),沥干水分备用。 二、姜切片,葱切段。 三、茄子切成小方块, 四、锅置火上加油烧热,放入姜片煸香后加入鸭肉,炒半柱香功夫加入米酒去腥。 五、加入花椒翻炒断生,加入茄子,加盐、酱油调味炒至8成熟加入鸭血翻炒熟,下葱和香菜加味精调味,倒上小许醋,炒熟后即可出锅。 ……” “第二式:宫保鸡丁。” “第三式:鱼香肉丝。” “第四式:秘制泡菜。” …… 书中所述极其详尽,从主菜到配料,到炒菜步骤,甚至精确火候和时间,莫说唐正这样的名厨,就算普通厨子也能按着菜谱进行操作。 虽然不知道实际味道如何,但是那门道看起来还是很厉害的样子,连唐正一时也被镇住了。 只是,既然是秘籍,少不得是年代久远,纸张泛黄的那种,本书纸张崭新不说,连墨迹似乎也有个别地方未干…… “此书关系我赵家在江宁城的酒楼存亡,然唐叔效力赵家三十年,我自不相疑,还请唐叔花十日时间研习其中之妙。同时另寻两名心腹厨师,须待我试探其忠心之后,方可让其研习,切记,切记!” “研习炒菜秘技之事,不得让任何无关之人得知,明日起四楼五楼不再接待宾客,以便唐叔研习。我自会从府上调精壮前来把守,以免云叔遭受干扰。” 赵皓交代再三之后,这才率众离去。 眼见得赵皓已离去半柱香的功夫,唐正这才如梦初醒,思索了一会,当即捧着那秘籍急匆匆的奔往厨房而去。 第24章 明教(求推荐) 郑府,“静心斋”。 郑青和郑峰两人,垂手而立,低眉顺眼的立在大堂一旁。 老官人郑安端坐在正中的玉蒲团之上,身前香雾萦绕,更显其仙风道骨模样,手中似乎在掐算着什么。 “赵家纨绔子公然与我郑家赌约烹饪之技,甚至不惜以酒楼为注,恐怕背后离不开谢芸的授意。” 郑安喃喃的说道,脸色阴晴不定,眼中若有所思。 “祖父的意思是谢芸有意而为?”郑青问道。 郑安微微叹道:“谢芸这一招算是高明,若是赵皓胜了,则我郑家颜面扫地,今后在江宁的酒楼也难以开下去了。若是败了,也不过算是赵家纨绔子不懂事而已……如此看来,谢芸也无十足的把握,只是其一向要强,终究不服气而已,硬要强行拼一口气。” 郑青轻轻的吁了一口气:“一月时间,赵家厨师想超越我郑家,谈何容易,赵家这是自取其辱。” 郑安冷笑道:“赵皓是愣头青,谢芸却不是,若无几分把握,赵家岂敢如此?如今虽然只是小儿赌约,却江宁城中尽知,事关重大。你速速让快马加急传书,让太和楼最好的厨师日夜兼程赶来,不可误了大事。” “喏!” “遣人暗中监察赵家酒楼,若有新入厨师,务必打探清楚其底细,必要时……可以让阴义暗中令其消失不见。” “喏!” 最后一句话,充满森寒之意,郑青的神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而郑峰更是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郑安神色变得愈发严肃起来:“那日阴义在如意街围截明教匪徒,不料出现妖孽,让明教匪徒逃脱,你等出门在外,需小心行事,以免遇上邪教匪徒。” “明教?”郑青疑惑的问道。 “明教,原名摩尼教,本乃域外邪教,阴义已查得有匪徒暗中以邪教之名,蒙骗百姓入教,如今教众已达数百人,只是形势隐秘,并未被官府探知。其原本在两浙路活动,不知何时却跑到江南路来。” “祖父所言妖孽又为何物?” “摩尼邪教,多少会些许邪术,那日如意街突现妖孽,凶猛异常,且死后灰飞烟灭,并无尸身,怕是要请青木道长出山了。” “……” 一时间,原本檀香萦绕的静心斋如同仙居一般,此刻却充满了阴森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郑峰更是惊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郑安又望着郑青,缓声而严厉的说道:“如今妖孽横行,你父亲早亡,二叔又远在京城,你等又掌不得大局……老夫若不多活几年,郑家何以在江宁立足?灵丹的药引须速速凑齐,待得老夫身体康复之后,便是重出山之日。” “喏!” 郑安又将视线望向郑峰,那目光如同饿狼一般,纵然郑峰是亲曾孙,却也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吓得胆战心惊,背脊发凉。 扑通! 郑峰双腿酸软,蓦地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太爷爷饶命,孙儿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 郑安语气虽然依旧平缓,却带着浓浓的苛责和训斥之意:“赵家只有一个嫡子,郑家可不不是。纵然如此,你等的言行依旧代表着郑家的颜面,前次你鼓动庶弟去市肆胡闹,令郑家不得不登门相求,如今又与赵家立下如此赌约,是担心郑家的脸丢的不够多否?此次若败,你如何履约,难道我郑家的嫡子还要跪倒在赵家的嫡子面前?若是不履约,白纸黑字在彼,郑家之信用何存?” 郑安的语气越来越严厉,到后来几乎是咆哮起来了,惊得郑青也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请祖父念峰儿年幼无知,原谅这一回,孩儿一定好生管教。” 郑安骂完,语气稍缓:“纵然我等胜券在握,但凡事未虑胜先虑败,未虑得先虑失,做好万一败北的准备吧,若是败了……只能你等向赵府低头,私下了结。谢芸如此聪明的女子,自然不会苦苦相逼。” 郑青父子这才松了一口气:“喏。” 郑安微微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道:“去吧,药引要找,与赵家之赌约也不可耽误了。” 两人拜别,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经凉风一吹,这才发现出了一身冷汗。 老祖宗虽然足不出户,江宁城中之事却尽在其掌握之中,只是今天获得的信息量太大了,令两人一时难以消化。 **************************** 赵府。 谢芸手中拿着一本线装的书籍正在翻弄着,正是赵皓的那本《九阳炒菜秘籍》,唐正垂手而立,神情十分恭谨。 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正是“大楚血鸭”。 谢芸不信的问道:“此就是依照秘籍所炒的菜肴?” 唐正恭声道:“正是,依照公子的秘籍所做血鸭,鲜嫩可口,味道极佳,绝非春风楼的菜肴可比,小的若再稍加改善,或许更佳。” 谢芸半信半疑的举起餐盘中的筷子,夹了一块血鸭,轻轻的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下,瞬间脸色微变,发出一声娇呼。 这味道太特别了,太可口了,令人瞬间胃口大开! 她自小养优处尊,品尝过的美味佳肴无数,却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那鲜嫩的鸭肉嚼劲足,口感强,又带着姜葱的香味和微辣,深深的冲击着她的味觉,差点没一口将筷子咬住。 一直吃了四五块血鸭,谢芸这才停了下来,只觉嘴里充满菜香,回味无穷。 春风楼的炒菜,她也让人买到府中吃过,虽然味道极佳,但是比起这血鸭来,终究是要差了几分。 谢芸蓦地腾身而起,沉声朝一旁的梁烈问道:“你一直跟随公子左右,可知公子从何处取得此书?” 梁烈一脸的茫然,急声道:“公子这些日子,除了与王家二公子过从甚密之外,还与一个姓方的高大汉子有所往来,其余并无与他人过多交往。” 谢芸微微吁了一口气道:“如此看来,多半是王家多郑家的嚣张跋扈,亦有所不满,欲借我家之手教训之。” 梁烈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终究没说出来。 公子自苏醒以来,举止神情大异,恐怕非王家所助,只是这些话,他一个下人终究是不敢说,只能烂在肚子里,何况公子的变化是朝好的方向变化,又何必多事。 “唐叔,既然王家相助,你须好生努力,万万不可输掉此次比赛。丢了酒楼事小,我儿和赵家的颜面不可丢了,否则郑家会愈发不可一世。” “小的省得。” 此时的赵皓,正与赵伝以及一帮家奴,依旧在江宁城内四处厮混,却不知自己又躲过了几次猜疑危机。 若不是某人与“邪教”有关,如意街出现“妖孽”之事多半会怀疑到他身上;若非和王珏厮混在一起,这炒菜秘籍一事也无法解释清楚。 至于赌约之事,比起郑峰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尴尬,赵皓完全像甚么没发生过似的,谢芸根本就没表示出任何不高兴的神色。 在谢芸心中,只要宝贝儿子高兴,区区一座和丰楼,又算得甚么。 第25章 大师 连日来,赵皓带着赵云和一干家奴将江宁城走了个遍。什么玄武湖、莫愁湖、夫子庙、秦淮河、乌衣巷、长干桥、狮子桥……江宁城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他的足迹。 除了心中稍稍惦记那场一个月后的比赛之外,赵皓又恢复到了悠闲的日子。其实对于那场易牙大赛,除了那本《九阳炒菜秘籍》之外,他还有一招后着,所以倒也不必担心。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心情舒畅,又不去烟花之地厮混,使得赵皓的身子逐渐得以康复。十三四天之间,身体又自动恢复了1点健康值,再加上般若心经又增加了2点健康值,健康值到了44点,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脸色又多了几分血色。 接济难民的活动依旧在继续,连续数日来,又增加了4000多点功德值,功德值余额……嗯就是余额,5000多点。 难民源源不断,赵皓的功德值自然也不断,声名也逐渐传递开来,不少人已然知道赵家纨绔子浪子回头,痛改前非,非但不再欺男霸女,而且还行善积德,功莫大焉。赵皓和赵家的声望,也与日俱增。 就这样,赵皓每日或徜徉在繁华如梦的秦淮河畔,或漫步在玄武湖边,偶尔到天禧寺找住持玄觉和尚论禅。 宋代继隋唐民族化的佛教格局形成之后,进入中国佛教持续发展时期。总的来说,宋代继北周严加限制佛教之后,历朝皇帝在维持儒家正统地位的同时都对佛教采取信奉和支持的态度。 官方支持是佛教能够盛行的重要原因。在文化大繁荣的两宋时期,皇帝中就有不少人撰写文章或诗歌赞颂佛教,甚至注释佛经,弘扬佛法。著名的有宋太宗著的《妙觉集》,宋真宗著的《崇释论》《御制释典法音集》《御注四十二章经》《御注遗教经》,南宋孝宗撰写的《原道论》和《圆觉经》等。皇帝作为最高统治者,亲自译经是官方支持佛教发展的最有力的证明,这也对当时的文人士大夫产生了很大影响。 天禧寺的玄觉大师,江南东路佛门第一人,据说师从宋代佛门三杰之一的克勤高僧,其师兄则是大名鼎鼎的大慧宗杲。除了每月一次论禅讲道以外,玄觉大师很少抛头露面。江宁城中的上层人士,人人以得见玄觉大师一面为荣,若能得大师指导一二,便是天大的幸事。 赵家在天禧寺捐的功德第一,尤其是赵皓昏迷的那几天,谢芸一次性捐了三千贯的功德,乃天禧寺近百年来功德之最。所以赵家公子到天禧寺自然是受到高规格接待,空门中人,也是看眼色行事的。 赵皓若是求见玄觉大师,大概成功的几率也会不小,只是赵皓却是在寺内四处游荡时,歪打误撞到了住持的禅房门口,然后强行闯进去的。 天禧寺,主持禅房。 那一天……有小沙弥刚刚给玄觉大师送来一碗豆腐花,赵皓便闯了进来,于是大宋宗室公子赵皓与江宁第一高僧玄觉开始了第一次论禅。 “玄觉大师,我听闻佛家云浮生万物,皆为虚妄,不知何解?” “阿弥陀佛,善哉!贫僧不过一介俗人,当不得这大师之称。汝所谓浮生万物皆为虚妄,是为善。若名若利,不过外物;若贪若欲,不过劳神;若生若死,不过云烟,是以浮生万物皆为虚,劳心损神,是为不智。无悲无喜,虚妄此所谓也!” “大师,我为俗人,不明其故。不过既然外物皆为虚妄,大师这碗豆腐花亦为虚妄,吃不吃都是空,不如让我吃了罢。” “施主远来是客,难道寺里不曾招待过施主?” “阿弥陀佛,寺里豆腐花千百碗,唯有这一碗是住持的豆腐花。所谓物以稀为贵,我要吃的就是住持这一碗。” “阿弥陀佛,贫僧接待男施主无数,见过许多吃女施主豆腐的男施主,独独未见过要吃和尚豆腐的男施主,施主却是……颇具慧根。” “大师果然是妙人,这碗豆腐花我是非吃不可了。” 据说,从此之后,弱不禁风的赵公子与那心宽体胖的玄觉大师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莫逆之交。 赵皓最多隔天便要往天禧寺来一趟,甚至一天一趟。 论禅,吃住持豆腐,还有……同住持下棋。 一贯钱一局,不可悔棋和抵赖! 这一僧一俗,一老一小,一胖一瘦,经常在禅房里,关起门来,杀个天昏地暗。 一开始,赵皓每把都输,足足输了二十贯钱。 直到他花了1000点功德值兑换了一本“围棋基础技能书”,于是对战大师无往而不利。 其实,大师的围棋水平也不乍地,端的就是个臭棋篓子…… “大师,天色已晚,这把算你赢了,我可要撤了。” “施主此言差矣,施主一连赢了七把,赚了老衲七贯功德钱,岂能说走就走?” “卧槽,你这么大的人还赖上了不成,区区七贯钱,小气成这般,还你就是。” “如此,施主慢走,不送。” “……来日还来吃你豆腐!” “施主请自便,赵家每月功德钱两百贯,豆腐花的本钱还是够的。” “卧槽……” 只是这些情景,在禅房之外是看不到,也听不到的。 在世人和众僧眼里,玄觉大师还是那个玄觉大师,德高望重,智珠在握,看透众生,佛法无边。 而说来也奇怪,每次从天禧寺出来之后,赵皓便觉全身说不出的舒坦。 那天禧寺住持的豆腐花,似乎竟然有克制丹毒的奇效,不经意之间每隔四五天便要恢复1点健康值。不到半个月,健康值竟然恢复了3点,达到了46点,脸色愈发红润起来。 而此时,距离端阳节也近了,赵府老管家已经开始了端阳节的采买。 突然有一天,赵皓连赢了九把棋,赢得圆觉老和尚脸都黑了一半。 “大师,天色已晚,我要走了。” “施主人可以走,得把钱留下。” “本公子誓以生命捍卫所赢之钱!” “……施主今日何以变了画风?” “梅林居士住在哪?” “施主差矣,老衲是和尚,梅林居士却非出家人,又是女流,老衲何以知之其住处?” “和尚尼姑是一家……不,和尚和居士都是归隐之人,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自然就是知道。” “阿弥陀佛,善哉……施主之言虽有理,却实在狗屁不通……那梅林居士不在别处,就在城北之近郊,近栖霞山处,有一村名栖凤村,村北十五里之处,有十里桃花,便是梅林居士之住处。” “如此甚好,明日不用给我留豆腐花了。” “……” “光头老和尚的豆腐不好吃,我要改改口味,去吃那年轻貌美的女居士的豆腐了。” “施主每日纠缠老衲,莫非一开始就是为了去吃梅林先生的豆腐?” “……” 人已远,消失在禅房门口. “师父何以对赵公子如此看重?” “阿弥陀佛,赵施主有大慧根,大功徳,非池中之物也。” 只是,佛法精深如玄觉大师,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赵皓之所以能与佛门大师结上这么一段善缘,无非就两个字——逗逼。 饱暖思**,安逸耍逗逼。 而对于玄觉大师来说,或许捏着念珠早已看穿了一切,或许只是修行的日子很寂寞,大师并不排斥这样一个小友。 只是,谁也未能料到,会有一日,玄觉大师,不只是一个佛门大师…… 第26章 桃花笑春风 江宁城北,栖霞山下,栖凤村北十五里。 赵皓一行人左转右转,一路问来,终于找到了那传说中的梅林居士隐居之处。 十里桃花,落红缤纷,美得令人心醉。 赵皓下了暖轿,令众家奴在外等候,只带赵伝一人,沐浴在那纷纷扬扬的花雨之中,缓缓的向花海深处走去。 望着那无尽的花海,遥想着那日琴心无双,人洁如玉,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卧槽,如此雅致的地方,再加上那美妙的琴声,这梅林居士必然是个美女了,说不定此去便是一段奇缘,羡煞满江宁城的公子王孙。 赵皓一阵胡思乱想之际,前头的花海尽头,已隐隐的可以见到一座白墙瓦舍探出头来,风中又隐隐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不是琴声,倒是有点像是小时候那朗朗的读书声……不会跑错了地吧,难道那老不正经的光头老和尚骗了自己?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逐渐可清晰的听清字句……真是小儿的读书声,而且还是那么亲切熟悉的读书声。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等到赵皓和赵伝两人走到那四周青竹环绕的茅舍前时,恰恰读到“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两人来到柴扉之前,赵伝正要出声喊人,赵皓却突发奇想,制止了赵伝。 他让赵伝在外等候,轻轻的推开了柴扉,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里头的读书声依旧在继续,赵皓朝四周望了一眼,却见此处茅舍有五六间,读书声传来的正是正中的那一间。 站在窗外,屋内的情景一览无余,所有的人正在全神贯注的读书,没有人注意他,赵皓瞬间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 一眼望过去,屋内足足有十五六个童子,整整齐齐的端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的望着讲台的方向,全心身的投入读书之中。 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间,赵皓便发觉了那些童子的异况,这些儿童之中竟然有五六人是残疾! 有人手已变形呈弯曲状,有人瘸了腿,有人断了胳膊,还有人居然是独眼,更有一名童子双目失明……当然大部分儿童看起来是正常的,没有明显的残疾迹象。 虽然衣着朴素,却一个个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满脸的笑容和阳光,更是不少人陶醉在朗读之中。 在讲台的方向,赵皓终于看到了梅林居士。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赵皓一眼便确定了这是他要找的梅林居士。 秀发如云,身材窈窕,人洁如玉,声若银铃。 一方薄薄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墨玉般的一双眼波,深邃而清澈,使得赵皓猜测那面纱之后,必然是一副绝世容颜,倾国倾城! 只是,为何在自己的屋舍之内,伊人还要带着一方面纱,却令他心中微微不解。 或许,所谓居士,与和尚、尼姑、道士等一般,正是小隐隐于野,连面容都隐藏了。 后门虚掩着,赵皓没有出声,而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后面,找了一处空出来的桌椅,轻轻的坐了下来,小声的跟着那些童子朗读,让自己的声音既跟上了节奏,又刻意压低,不至于在那一片童声中脱颖而出。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论语》第一篇终于结束。 讲台上传来一声娇脆的声音,那么柔美而引人迷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话音刚落,众童子纷纷回头,就连那双目失明的童子也转过身来,赵皓便看到了一张张如同朝霞般灿烂的小脸。 他看到的是一张张纯真无暇的脸蛋,人人脸上洋溢着微笑,如同那桃花一般灿烂、温暖。 除那双目失明的童子以外,那些墨玉般的眼睛中,目光是那么的纯净和清澈,不带一丝杂质。 赵皓突然觉得心中响了一声,似乎有什么化了一般,一股暖流涌向心中最柔软之处。 嗬嗬嗬~ 紧接着,众童子纷纷鼓起掌来,同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赵皓急忙站起身来,迎着众童子和台上的伊人,深深的施了一礼。 “今早授课到此为止,你们四处去玩耍吧,不可走出前头林子。” 台上话音刚落,欢呼声再次响起,众童子一哄而散,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赵皓可以清楚的看到,那腿脚有问题的儿童都有专人陪同,而那名双目失明的童子更是有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所以虽然行动不便的童子好几个,却转眼间便迅速的离开了教室(姑且这么叫吧),人人脸上带着笑容,欢天喜地的找乐子去了。 那是一种最纯最真的快乐,令赵皓心生羡慕之意。 整个教室里,就空空荡荡的剩下梅林先生和赵皓两人,赵皓不觉有点局促起来。 在江南第一禅师面前他可以装逼,但是在这文静而神秘的女隐士面前,他却不知从何说起。 如何才能在一个美女隐士面前表现得镇定从容、谈吐不凡的样子,在线等,挺急的…… 对方会不会问一句:“你来了?”,答之“我来了”,对方再说“你本不该来的”,答曰“可我还是来了”……这个版本好像不对,是古龙小说中高手装逼版,在此不适合。 难道要现场来一首词,或者高歌一曲“关关雎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有点像二逼的感觉。 台上的人先说话了:“公子不曾吃午饭吧?” 声音轻轻的,柔柔的,不带一丝人间烟火味。 赵皓刚想来句装逼“美人和美景在此,秀色可餐,已算是吃了”,抬起头望着对面那恬静清澈的目光,心头被什么触动似的,乖乖答道:“不曾。” 梅林先生笑了:“如此我去做午饭。” 虽然看不到梅林先生的面容,但是那笑得如同弯月般的目光,却如同浓缩了十里桃花的灿烂和温暖。 赵皓终究胆子一壮,如同阿q一般:“同去,同去!” “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 初见,就这么简单,没有任何的客套寒暄,便如相识已久的故人一般,一起做起中饭。 一见如故。 第27章 不会作诗的公子不是好厨子 虽然没有辣椒,但是姜葱蒜三种调料在这时代已经有了,甚至还有胡椒粉,对于半吊子厨师已经够了。 切得整整齐齐的肉片,洗的干干净净的时蔬,晶莹剔透的鱼肉,洁白如玉的豆腐,看起来就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如同艺术品一般。 尤其是赵皓硬生生的花费1000功德币兑换了一本厨艺基础技能书,切菜的刀工瞬间变得如火纯情,那切菜的姿势又快又优雅,如同跳舞一般,看得梅林先生都呆了。 只是有点不习惯的是,她不明白的是,赵皓为什么要动不动把她家那两把菜刀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左手,如同杂耍一般抛来抛去,看得她眼花缭乱。 很快,她就明白了,这并非切菜的必要动作,虽然看不见脸上的表情,眼中不禁露出了浓浓的笑意,如同明媚的阳光一般,温暖而略带叹息——这家伙太小孩子气。 那是赵皓生平做得最好的一次菜,哪怕多年以后,他的厨艺已经满技能到特级,却依旧怀念那一天,在十里桃花林之后的茅舍里,做的那一次菜。 温暖、惬意、极度放松、陶醉…… 那个在一旁看着他表演的女子,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洗菜、切菜、炒菜,以及那夸张的表演,譬如抛接菜刀耍酷,让锅里的菜和油突然冒火再高高的将锅里的菜抛起——差点扭了手。 没有惊呼,也没有恼怒,只有安静的笑容,温暖的笑容,甚至带点……溺爱的笑容,如同她对那些童子一般,但似乎又稍有不同。 原本心里年龄二十五六的赵皓,突然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似乎如同顽童一般,卖力的在这个带着面纱的女子面前耍宝,那是一种……长姐如母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感觉。 水煮鱼一盘,没有花椒和干辣椒,以胡椒代替,白嫩嫩的鱼肉卧在脆生生的豆芽之上,再辅以姜葱蒜,满满的一大盆,那香味……令那些童子一辈子也完不了。 清炒时蔬,虽然经过大火煎烤,却依旧青翠欲滴,令人垂涎三尺。 家常豆腐,外黄里嫩,辅以浓香的汤汁,再配上长段的葱,清雅而弥香。 还有蘑菇炒肉,看似清清淡淡,却又香香浓浓。 最后来一个葱花蛋汤,加了一点鲜蘑菇,和肉片,也算是一个三鲜——至于算地三鲜还是啥三鲜他也搞不清楚。 梅林先生的眼神依旧暖暖的,清澈如水,却又多了几分欣赏和惊诧。 “这是梅林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菜,想不到赵公子不但做得好词,而且炒得好菜,不知为何昔日竟得恶名。” 赵皓的回答却是很二逼:“子曰:不会作诗的公子不是好厨子!” 令赵皓满意的是,梅林先生果然很聪慧,并没有问诸如“孔子真这么说过吗”之类的愚蠢问题,而是摄人心魄的一笑。 那种想要噗嗤一笑却又强行忍住,一双如同秋水般的妙目笑成了弯月型,身子笑得微微打颤,只差没用那纤细的手指头戳他额头了,然后默默的转过身去。 虽然面纱遮住了她的颜容,赵皓却能想象出那厚厚的面纱之下,必然是一张白皙如玉、灿烂若春花般的笑靥,还有一口整齐而洁净无瑕的牙齿……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饭菜的香味,逐渐飘往屋外,惹得那一群童子纷纷集中在厨房的窗外,流着口水,大口大口的吸着香气,似乎生怕少吸一口似的。 这一顿,所有人都吃得出奇的香甜,有童子咬到了舌头,也有人将菜碗舔得干干净净,根本不用再洗。 对于一个掌勺者,这是最为受用的肯定和赞叹。 当年自己做厨子的时候,不过就是大排档的水平,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炒的菜会被惊为天人一般——当然这也与原材料的质量优良纯天然无污染有关系。 一曲“高山流水”,是梅林先生对赵皓的感谢。 指尖微动,琴音破空而袭。 毕业顷刻间,琴音如子规啼之清脆悦耳,又似流水之缠绵悱恻。琴音如水,淡薄尘世喧嚣,模糊男女界限,只有乐声悠扬。琴音如雾,袅袅飘散,不消隐那心中之唯美绝唱。 “好曲。” 赵皓由衷的赞叹,如此曲艺,使他暂时打消了兑换琴技初级技能书的想法,即便是后来他的琴技已经升级到特级,依旧对伊人自愧弗如。 “公子不用唤我为先生,小女子姓杨名芳,公子唤我芳儿即可。” “芳儿”两字,原本充满旖旎的意思,但是她的双眼中却是清澈如水,使得赵皓心中泛起的涟漪又平静了下来。 “既然如此,芳儿也不必唤我为公子,唤我皓儿即可。” “公子之厨艺,至今唇齿留香,想必公子与郑家之厨艺赌约必然极其有趣,不知芳儿可否一观?” 当然可以,不然,难道本公子千里迢迢的跑这荒郊野外来打鸟啊?不过梅林先生就是梅林先生,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本公子说,便已知道来意,如此聪慧佳人,简直便是神仙中人! “能请得梅林先生大驾光临,赵皓荣幸之极;芳儿亲自捧场,自然皓儿也会很开心。” 红日西斜,赵皓在琴音中和众童子的欢声笑语中度过了整个下午,终于忍不住依依惜别。 当赵皓走到柴扉前时,见得赵云等人正坐在桃花树下,闲得打盹,这么多人就不知道在地上用小石子下个五子棋啥的…… 不过看到梁烈那幽怨的表情时,赵皓蓦地想起自己在茅舍里享受美食,而他们几个却最多啃了几口干娘,不觉心中过意不去。 “走,去最近的醉仙楼,本公子做东。”赵皓大手一挥,哈哈笑道。 “何方狂徒,为何不请自来,聚集于此,打扰家姐清修!” 话音刚落,前头一声暴喝,如同晴天起了个霹雳一般,震得桃花朵朵飘落,惊得赵皓急忙抬头向前张望。 只见一个如同半截黑塔一般的楞小子,威风凛凛的立在众人面前,满脸不善之色。 赵伝正要向前,却听背后传来杨芳的声音:“弟弟不得无礼,赵公子是为姐的贵客。” 那壮得像小牛犊般的少年登时垂下头来,乖乖的让开道来。 赵皓打量着那少年,心头却是一阵暗赞,十一二岁的少年,居然武力达到68,若得名师指导,提升到80以上甚至85都不是问题。 第28章 易牙大会(求推荐) 随着端阳节一天天临近,江宁城的天气也一天天变热起来,赵、郑两家的易牙大会也越来越近了。 秦淮河畔各种聚会活动繁多,尤以诗会最多,独独第一次出现易牙大会,一时间轰动了整个江宁城,成为上层人士以及士子文人之间津津乐道的谈资,很多人翘首以待,期望这一日早点到来,当然对于那些贩夫走卒之类底层百姓,却是无暇顾及。 终于,端阳节如期而来。 秦淮河畔,有一处精美雅致的园子,名锦香园,本是谢家的别业,用来作为此次易牙大会的场地。 此次易牙大会,便在锦香园中进行。 这一次,赵、郑相争,虽因赵皓和郑峰两个纨绔公子相争,却是因两家利益而起,双方都使上了劲。 赵谢原本一家,如今由赵家提供场地,占了东道主场的优势。郑家虽不情愿,却也没比锦香园更好的场地,只好应允,却要求承担其他一切酒水、姑娘等费用,也算是半个主人。 如果说江宁城寸土寸金,秦淮河畔便是寸土尺金,锦香园面积并不大,不过三四十亩地,却已是秦淮河畔最大最奢华的园子了。其布局精美、古韵悠然,各种假山怪石、亭台水榭,要有尽有,又座落在秦淮河边,可以观望江景。 这样奢华的园子,只接待江宁城的上流人士,偶尔接待一些颇负盛名的士子儒生,普通人就算想扒在园门口朝里面张望一下都要被乱棍轰走。 虽然江宁城中很多人都想对这场千古未有的易牙大会一睹为快,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所邀者不过百余人。 虽只百余人,加上伺候的下人,也有三四百人,今夜的锦香园灯火辉煌,极其热闹繁华。 园子正中大厅,四面摆开宴席,南面是一干有名气地位的宿老、名流以及在江宁富豪榜排名前列的大豪们,北面则是颇有才名的士子文人,西面则是女人。而最东面前排摆了摆了五张桌椅,那是本次易牙大会的评委的座位,再往后又稀稀落落的摆了几张桌椅,能坐在东面席者都是江宁城中声名赫赫,跺一脚整个江宁城都要震动几分的大鳄。 谢府的大官人谢文,也是谢瑜的父亲,赵皓的亲舅父;郑府的管事者郑青;谢芸和赵士盉夫妻;除此之外,还有几张桌椅,都是请的江宁城财大势大或极其德高望重者,除评委席外,合计不过十余个席位,足见尊贵。 最先早早入席的自然是那些头牌姑娘们和士子文人,他们能参加此会便是幸运,岂敢让人来等。 赵家和郑家作为东道主,自然也是要早早的到来。 赵皓随着父母在赵伝和一群家奴的随从下早早而来,随后他那第一次谋面的亲舅舅谢文也带着表兄谢瑜也来到了会场,双方寒暄了一阵之后各自落座。 紧接着,郑青、郑峰也是前呼后拥的带着一群人昂然而入。赵士盉是从五品的团练使,又是宗室子弟,同时也是赵家的家主,郑青并无官身,在郑家也并非家主,自然不敢托大,只能循例带着郑峰前来拜见。 老一辈的人自然是满脸客套话,两个小的就没那么客气了。 “赵兄,那和丰楼虽然生意不景气,但是那地段那楼宇,怕是值好几万贯,真儿个可要让兄弟破费了。” “滚你老母,待会给老子跪直挺点,磕头磕响点,叫大哥叫大声点。” “胜败乃兵家常事,赵兄何必恼怒,赵兄败是败定了,就怕连梅林居士也没请到,这就糗大了。” “滚!” 两人压低着声音互相痛骂,却只有两人自己能听见,在旁人看到的则是一番寒暄客套之言。 慢慢的那些宿老名流也一个个入场,人逐渐到齐了,济济一堂,东面的贵客也渐渐的坐满了。 前头的评委席上,大儒陆清和周瑾是最先到的评委,然后便是传说中的梅林居士在两个婢女的簇拥下娉婷而来。 白衣如雪,人洁如玉,一袭面纱,更显几分神秘气息。 梅林居士,一曲动江南,江宁城中千金难求其一曲,就算偶尔有幸得闻其曲,也是纱幔围之,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这是梅林居士第一次蒙着面纱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时间全场哗然。 梅林居士依旧不紧不慢,缓缓的走到了自己的席位之前,落座就位。 郑峰呆呆的望着那道倩影,不觉脸色微微一红。 求梅林居士一曲,对于赵家和郑家都不难,但是若能请其在大庭广众之下露面,却是难上加难。 两年前郑青四十寿宴,欲请梅林居士当众抚琴一曲,却被毫不留情的拒绝,最后也只得垂帘一曲,就此罢了。 在他的印象中,一向不愿抛头露面的梅林居士,无论如何是不会接受赵皓的邀请的,谁知道赵皓竟然不动声色的将此事办成了。 幸得在这样的场合,刚才奚落赵皓时不敢大声,否则这一记耳光可挨得重了。 随后,王家家主王桐和江宁知府王汉之并排而来,至此全部重要与会人员已到位。 王汉之虽为江宁父母官,奈何近年来江宁知府几乎是一年一换,甚至今年已是换了两个。去年还是靠巴结蔡京上位的蔡嶷,今年年初便换了应天府人张庄,没两个月又换成王汉之。 不过这王汉之年已六十四,也算是洞庭湖的麻雀见过大风浪,曾出使辽国,撰《见闻录》而还,而且为人清正,学识渊博,多才多艺。名士程俱赞其:“以高明之姿,纯正之学,敏达之才,自经术、政事、文词、字画、养生之妙、方外之理,皆意出人上,自以无前,一时交游号为第一。” 若非事关江宁四大府之赵、郑两家争执,寻常聚会,是决计请不动这尊日理万机的父母官的前来做评委这般辛苦差事的。 此次易牙大会,却是赵、郑两家相争,赵谢又一家,结果王桐反而成了易牙会的主持人,说了一通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大概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意思,紧接着知府王汉之也说了一通场面话,易牙大会便正式开始。 第29章 初试牛刀 大厅的偏西方向,摆放着六张大硬木台面,三面以布幔遮住。 台面上有炭火通红的炭炉,大小锅具、砧板、各式刀具和各种调料一应俱全,当然也包括葱姜蒜等常用的辅助食材,也预备了参赛厨师提前要求准备的主食材——鸡、鸭、鱼、肉、羊肉、牛肉、海鲜等要有尽有。 真正主持比赛的,则是王家的管家王鸿,王家历来一枝独秀,不参与赵谢和郑家的争执,自然是作为比赛主持人最合适不过。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之后,随着一声梆子响,六名厨师分做两队,俱着白袍分别从两旁列队而入。 两队厨师的白袍上,胸前分别绣着“赵”、“郑”大字,以示各自代表的阵营。 赵家这边自然是唐叔带队,身后跟着两名赵家各酒楼中厨师的佼佼者,且苦练修习过“九阳炒菜真经”的厨师。 然而,当谢文看到郑家带队的那名身材极其肥胖的厨师时,不觉脸色大变,急声对谢瑜道:“速速告诉你姑母,此人乃是京师太和楼的首席厨师,我去年在京师曾见过此人,郑家此乃违规。” 京师太和楼,乃汴梁最负盛名的十大酒楼之一,尤以炒菜出名,如今太和楼的首席厨师出马,赵家此番比赛恐怕是凶多吉少。 消息传到谢芸和赵士盉这边,惊得谢芸拍案而起,当即派管家前往交涉,结果得来的消息却令人无可奈何。 郑家于半年多前已收购了京师的太和楼,太和楼的首席厨师就是郑家的厨师,这没毛病…… 谢芸和赵士盉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缕忧色,丢了和丰楼事小,丢了面子可是事大。谢芸一回头正要问赵皓,却见那宝贝儿子就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不觉又心疼又好气。 “小冤家,别睡了!”谢芸轻轻将赵皓摇醒。 赵皓抬起头来,伸了个懒腰,见到比赛还没开始,又听到梁烈絮絮叨叨的在说郑家从京师请外援一事,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怕甚么,王大官人是我准岳父,梅林居士是我红颜知己,王知府乃是我之月老,陆公和周公都是我的老师,这次比赛赢定了。” 这家伙满嘴跑着火车,又趴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只听得谢芸和赵士盉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这小冤家,心也挺大的,如此场合也能大睡……不过既然王家愿意帮忙,此事还有转机。”谢芸喃喃自语道。 天可怜见,王桐若听到这番话,必然是一脸的懵逼。 …… 五个人的评委席位,王汉之居中,左边王桐,右边是陆清,再两边则是周瑾和梅林居士——杨芳。 王桐和王汉之两人不时的扭头交谈着什么,显得极其熟络,而陆清与周瑾两人则正襟危坐,神色肃然,唯有杨芳神色淡然,优雅而恬静。 而此时,第一轮厨艺大赛也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六张厨桌和灶台,六个代表江宁最高厨艺水平的厨师,正在紧张的烹饪着他们的拿手好菜。 这也许,是中华历史上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厨艺大赛。当场烹饪,一百多人现场监督,再由五个评委依次品尝和打分。 比赛实行的是五分满分制,按照五个评委的评分总分计算,不过没有去掉最高分和最低分一说。 为了让比赛过程显得更精彩,实行的是单轮淘汰制,即每一轮淘汰两名最低分,合计三轮,决出最佳者,称曰“厨王”。 五个评委,一个四大府之一的王府掌门人,一个是江宁府的父母官,两个名震江宁的大儒,一个神秘而名盛于江南的琴者,算起来杨芳的地位略低,但却也足以令人信服。 此五人都是极其爱惜声名之人,岂会徇私? 整个大厅之中一片热气腾腾,虽然三面加了幔布,依旧可闻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哧溜哧溜的炒菜声,还有随风飘来的各种香味飘来,不过四周并无封闭的实墙,加之河风习习,倒也不至于气味太浓。 相对来说,西面的女人们要吃亏一点,毕竟那灶台和厨桌离她们最近。 等待的过程中,不时有歌舞琴瑟表演,四周又有丝竹声声,并不枯燥。而且那些表演的女子,大都是各家青楼妓寨的头牌,色艺双全,还有不少清倌人,将气氛烘托得极其活泼而不失古雅。 而且此次恐怕是江宁城上层社会人士聚集最齐的一次,众士子书生更是要趁此机会拜访结交一番,期间热闹异常,甚至不少人忘记了这是一次剑拔弩张的比赛,而将其当做一次盛会。 只是,这终究是一场比赛,赵、郑两家角力的厨艺比赛,输者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是却会是颜面尽失。 而像赵府和郑府这样的大府,偏偏最看重的就是声名和颜面。 第一轮比赛终究逐渐水落石出,一盘盘热气腾腾的美味佳肴,由身着青衣小褂的小厮,小心翼翼的端到了五名评委面前,请各位评委品尝和评判。 六名厨师,清一色的炒菜! 虽然六盘菜,但是赵皓和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中两盘菜上。 一盘大楚血鸭,九阳炒菜真经第一式,唐叔出品。 一盘“小试牛刀”,其实是小炒黄牛肉,京都太和楼头号厨师王刚出品。 虽然此时禁止宰杀耕牛,但是只是限制平民百姓,江宁城的上层社会,每日都在吃新鲜的牛肉。 其一无人敢举报,其二举报也没人理,其三就算真个有人较真,大宋是禁止宰杀能耕田的耕牛,只要说是摔伤了不能下地耕地的耕牛是允许宰杀的,却也是无懈可击。 果不其然,其他四人的炒菜虽然在当时的美食水平算得上美味佳肴的水平,但是在王桐、王汉之、陆清和周瑾眼里就未必算得上。而梅林居士经过那名号称“不会作诗的厨师不是好公子”的纨绔子弟的调教,美食境界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四人当中,得分大都为三分四分,没有一个五分。五名评委匆匆评过之后,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大楚血鸭”和“小试牛刀”。 这一刻,全场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东面的评委席上。 第30章 平分秋色 比起众人的紧张神情,郑峰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一边把玩着手上的银如意,一边鄙夷的笑道:“哼,什么大楚血鸭,故弄玄虚,那姓唐的若是厨艺了得,又何至让和丰楼濒临倒闭,赵家此番必输。” 这一次,郑青没有训斥郑峰,脸上也露出得意的笑容道:“赵家悉心准备一个多月,绝非昔日可比,否则其岂会敢来行此赌约,不过……其必然不会料到我等竟然从京师请来太和楼的厨师,这一次,赵府输定了!” 那边,赵士盉那一桌,仍旧在闭目养神的赵皓被谢芸一把推醒。 赵皓不耐烦的擦了擦眼睛,嘟哝道:“孩儿小憩一会,郑家必输就是。” 谢芸和赵士盉:“……” “五分!” “五分!” “五分!” “五分!” “五分!” 郑家父子一副正胜券在握的表情,故意不去关注评委席,而是满脸志得意满的与前来拜会的几个士子和富商闲聊。 郑青突然听到那一串“五分”,不觉脸上露出意料之中,又如释重负的神色。 然而,下一刻,郑家父子的脸色瞬间变了。 “大楚血鸭,诸公皆评五分,合计……二十五分!” 郑家父子惊得齐齐扭转头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评委席,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几位评委,除梅林居士外,其余四人谁不是吃遍江宁城,甚至周游各地,遍尝美味,居然会齐齐评出五分来。 这一刻,郑家父子终于感觉出一丝恐慌来,不过终究是很快镇定了下来,因为王刚的菜肴尚未评判,如果也都评出五分,也不算丢脸。 此时,评委席上的众人,却尚沉醉在那满口的香味之中。 鸭肉鲜嫩,鸭血香滑,再配上姜葱蒜的味道,极尽美味,对于吃惯了清淡味道的众人来说,品尝一口血鸭,如坠仙乡,那种浓烈的味觉冲击令众人赞不绝口,江宁知府王汉之差点咬住了舌头。 “果然是美味佳肴,味道浓烈鲜美,生平难得一尝,他日必登门拜访,好好品尝。”王桐由衷的赞叹道。 幸亏的是,这句话谢芸听不到,因为谢芸还一直以为那本所谓的炒菜秘籍来自王家的暗中相助。 众人赞叹了一番,终于停止了讨论,将筷子伸向了那盘“小试牛刀”。 郑青父子不禁屏住了呼吸,虽然这一轮只淘汰两人,怎么也不可能淘汰王刚,但是若王刚一开始就落于下风,后面的情况恐怕不妙。 五个评委,每人夹了一筷子小炒黄牛肉,细细的咀嚼着,神色各异。 王桐最先出声:“此菜虽好,终略逊血鸭,四分!” 王桐一句话,已然是盖棺论定,全场哗然,郑青父子的脸色瞬间剧变。 王汉之微微叹了一口气:“四分!” 紧接着,杨芳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四分!” 陆清犹豫了一下:“四分!” 周瑾:“五分!” 没有人在意周瑾的那五分,第一轮胜负已定,虽然不是最终结果,但是赵府已胜了气势。 毕竟这是江宁城最上流社会的精英者的盛会,虽然郑家父子一脸沮丧,无论是赵府还是荣辱与共的谢府,都没有过分的表现出欢呼等兴奋的神色。 噔噔噔~ 一人突然大步走向侍者,一把夺过那盘大楚血鸭,正是王刚! 举起筷子,夹了一把大楚血鸭放入嘴中,细细咀嚼了一阵,王刚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转过身来,朝唐正深深一施礼,又朝评委席一施礼,然后回到自己的厨位。 心服口服! 虽然唐突,但众人雅量不予追究唐突之事,比赛继续进行。 郑府两个选手全部在第一轮被淘汰。 赵府三对一! 丝竹声依旧在继续,歌舞依旧升平,大厅内的众人依旧忙着互相拜访,联络感情,觥筹交错,极其热闹。 终于,第二轮的菜肴也逐渐出炉,摆在众评委身前。 这一次,赵府另外两个厨师表现得很出色,赵皓改良版的宫保鸡丁、清炒虾仁,令众评委眼前一亮,几乎都以四分通过。 重头戏,依旧在王刚和唐正这两道菜。 唐正这一次呈上来的是麻婆豆腐。 麻婆主要原料为配料和豆腐,材料主要有豆腐、牛肉末、辣椒和花椒等。 赵皓版的麻婆豆腐虽然缺少了辣椒,但是对于麻婆豆腐中的麻、辣、烫、香、酥、嫩、鲜、活八字箴言,除了辣稍逊,其余尽得精髓。 麻婆豆腐,口味独特,口感顺滑,五名评委何曾吃过如此舒爽的豆腐,纷纷赞不绝口。 区区几块水豆腐,便能做出如此美味佳肴,对五名评委来说,正是大开眼界,不约而同的亮出了五分。 全场的气氛逐渐变得诡异起来,因为如果这一次王刚表现得再次如同第一轮那般逊色,则极有可能在第二局便出局。 如此,则赵家完胜,郑府完败,全军在第二轮覆没。 郑青父子的脸色也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起来,极其难看。 “莲房鱼包,炉火纯青,合当五分!” 就在此时,王桐的一声赞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这一次,王刚呈上来的并不是炒菜,而是这个时代很多厨师会做的莲房鱼包。 莲房鱼包,将莲花中嫩房(莲蓬),去穰截底,剜穰留其孔。以酒、酱、香料加活鳜鱼块,实其内,仍以底坐甑内蒸熟。或中外涂以蜜出碟,用“渔父三鲜(三鲜:莲、菊、菱汤也)”供之。 这是一味制作精致、风味异特的宴席菜肴,其色、香、味、形都好,受人喜爱。当时,古人还把它作为营养丰富的食疗菜。唐代孟诜《食疗本草》载:鳜鱼有“补虚劳、益脾胃”的作用。李时珍在《本草纲目》还记载说:越州有个邵氏女子年方十八,但“病劳瘵累年”,后偶食鳜鱼羹得愈。《宋史》也记载一个名叫李道的孝子,母病,多次想烹制鳜鱼羹,为母增加营养。 不得不说,王刚不愧是太和楼第一厨师,在第一轮比赛之后,他便已感觉到了对方在炒菜类技术上的绝对优势,所以在第二轮比赛直接放弃了炒菜,而是将这个时代很多名厨都会的蒸菜,运用自己独到的烹饪技术,展现出十成十的功力,一鸣惊人。 此时已是初夏时节,正是鳜鱼最为鲜嫩的季节,原料的质量也是极为鲜美,又为此道菜增加了几分劲道。 这一次,所有的评委同样齐齐亮出了五分! 唐正与王刚,并列第一,赵家的两个厨师齐齐出局。 不愧是京师太和楼首席厨师,与黑马杀出的唐正杀了个平分秋色! ps:因故晚了点,晚上还有一章。 第31章 猫腻 虽然大厅四周并无封闭式的墙体,从秦淮河上不时飘来习习的凉风,但是整个大厅之内的气氛却变得十分凝重起来。 丝竹声依旧在继续,歌舞表演却已经停了,原本喧闹的大厅也逐渐变得宁静了起来,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可闻。 这场易牙大会,终于回归到正式比赛的那种气氛,而不再像是一场诗会,或者上流社会的盛大聚会。 这是一场势均力敌,剑拔弩张,关乎赵、谢两府声望的大赛。 全场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剩下的两个布幔遮住的简易厨房之中,只听得见叮叮当当的切菜声,哧溜哧溜的炒菜声或呼呼的蒸菜的声音,还有从秦淮河上传来的风声。 空气中飘来一阵奇异的香味,只见唐正的布幔被掀开,一阵油烟味四散开来,唐正脸色凝重的端着一盘菜肴,缓缓的走了出来。 在他的眼神之中,有点决然,又有点惴惴不安,略带几分自然,更多的则是悲壮的气息。 这一战,不但关乎他是否还能在厨师的路上走下去,更关乎赵家的声望,还有一座价值万贯的酒楼。 更重要的是,若是此战失败,赵家在江宁城的酒楼必然被郑家所蚕食,颜面尽失。 此时,即便是在闭目养神的赵皓,也强自抖擞精神,聚精会神的望着场内。 当他看到唐正端菜走出来那一刹那时,脑袋差点磕到桌子上去了. 大蜀,本公子是让你来参加厨艺比赛的,不是让你去刺秦王的,怎么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感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才是真正的职业道德。 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摆在众评委面前。 东安子鸡,湘菜的代表。 制作步骤大致为:将鸡宰杀后放入汤锅内煮,七成熟时捞出待凉,切成小长条。炒锅放油烧至八成热,下鸡条、姜丝、醋、花椒末等煸炒,再放鲜肉汤焖至汤汁收干,放葱段、麻油等,出锅装盘即成。 香味扑鼻,光那清爽鲜嫩多汁的外观,便已令众人垂涎三尺。 这也是唐正苦练多日的一道菜肴,无论是刀工、火候还有炒菜技艺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而更重要的是这一道炒菜,天下绝无仅有。 在这个时代,大家吃惯了炖菜、蒸菜,做炒菜原本就占了很大的优势,何况此菜还是湘菜中的名菜,曾在后世经常出现在国宴之中,而唐正又将此菜按照赵皓的所谓炒菜秘籍,做到了极致的味道。 王桐夹了一块鸡肉,细细咀嚼了一阵之后,又夹了一块,满脸凝重之色,许久才叹道:“意犹未尽,不忍释筷……五分!” 这时,王汉之也放下了筷子,高声道:“美味到了极致,果然不虚此行,五分!” 陆清闭着眼睛,一脸的陶醉表情,晃头晃脑的说道:“余香绵长,三日不息,五分!” 梅林居士杨芳也放下了筷子,用丝绢擦了擦嘴角,悠然道:“五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大儒周瑾的身上,只要他这个五分一出,赵家必然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最终两家都是二十五分的满分的话,就算打个平手。王家和王汉之必然居中调停,缓解赵、郑两家之争,决计不会再来什么加时赛之类的。 尤其是王汉之这条强龙,初来江宁不过三个多月,自然更是喜欢皆大欢喜的局面。 “吃鸡虽然美味爽口,但是味道过于浓烈,鄙人生平喜欢清淡,略有不喜……三分!” 不声不响的周瑾,却是突然一鸣惊人——应该是举座皆惊! 周瑾,自称是三国周瑜周公瑾的后代,与大宋鸿儒周邦彦也是同宗,虽然才名学识略逊于陆清,在江宁城中的大儒,也算是排得上号的。 在赵皓的眼里,当代大儒者,一向都爱惜自己的羽毛,毋宁死,也不会丧失自己的名节,很少做出有损自己声名的事情,所以赵皓才会推荐其为评委。 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周瑾居然会如此露骨的打压自己,偏向郑府。 卧槽你老母,居然说味道过于浓烈,天天吃萝卜,偶尔来顿白菜不行?而且就算你口味轻,最少也得给个四分,居然一撸就撸到了三分,这是鲜明的、坚决的要结死仇的节奏啊。 特么的,玩猫腻居然玩到老子身上来了。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视线望向周瑾,眼中杀气一闪而逝。 谢芸微微叹道:“周瑾之子周勤,已中进士几年,却无实缺可补。此番向着郑家,必是希望能给其子在京中谋个一官半职,如今也算是为了周家公子豁出去面皮了……” 现场原本有些哄闹,此刻又安静了下来。 赵皓转过身去,朝郑青父子那一桌望去,只见郑峰那厮也正朝这边望来,满脸得意的神情,与赵皓的眼神相交时,又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眼神中充满无情的嘲笑和讥讽。 赵皓此刻的心情,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个字:草! 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神色,懒洋洋的说了声:“孩儿再睡会。” 说完便自顾自的趴在桌上,闭上双眼,假寐起来。 一旁的谢芸却会错了意,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脑袋道:“我儿不必烦恼,区区一座酒楼而已,送给他郑府也无妨,不要气坏了身子。” 此时,易牙大会的最高潮时分终于到来了。 布幔掀开,王刚终于端出一盘冒着热气的菜肴,走向评委而来。 “圣旨骨酥鱼!” 有好事者一眼便看出了名堂,忍不住脱口而出。 圣旨骨酥鱼,也称酥鱼,是河北省传统名菜,看起来鱼形完整,吃起来却骨酥刺烂,鱼肉香鲜,从头吃到尾,从骨吃完刺,一点不浪费。 此菜起源于河北省邯郸市赵家,魏晋时期,由民间传入宫中,北宋被太祖赵匡胤颁旨御封,从此尊称圣旨骨酥鱼。 正宗的圣旨骨酥鱼,最关键的工序便是料窨工艺。只有经过“料窨”,做出的骨酥鱼才能无腥味、无异味,热吃、凉吃皆宜,味道均匀,而且使料的营养和鱼体彻底融合,不至于肉厚的地方味还淡、肉薄的地方味已重了,从头吃到尾,味道都一样。 而这料窨工艺,却是不传之秘,而且即便王刚一开始早有准备,也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才会出现唐正的东安子鸡已经被评分两炷香的功夫了,王刚的圣旨骨酥鱼才刚刚出锅。 第32章 诡异的结局(求推荐) 圣旨骨酥鱼这几个字一出,谢芸便已微微叹气,这道名菜她幼年时曾随祖父在京师吃过,至今回味无穷。物以稀为贵,江南之地并无此菜,对评委们来说的诱惑力是无穷的,而且王刚既然是太和楼第一厨师,那味道自然是十分纯正的。 其实,王刚总体的厨艺,比起唐正还是要稍强一分,这点从上一轮的莲房鱼包便可看出。 看来,这一次是输定了…… 丢一座价值万贯的酒楼,虽然有点肉疼,但也算不得甚么,关键是丢人丢大了。 谢芸再次微微叹了一口气,赵士盉也轻轻摇头,皱眉不语。 赵皓,却依旧伏桌而睡。 郑家那边,似乎已经做好庆祝的准备了,尤其是郑峰,几番跃跃欲试,想要过来羞辱赵皓一番,却被郑青喝止。 不只是郑家和赵家,全场的人似乎都已预测到了结局,甚至包括五个评委。 那盘圣旨骨酥鱼被端到了王桐的面前,王桐微微叹了一口气,夹起了一块骨酥鱼放到嘴里。 凭心而论,他并不愿意赵家输掉这场厨艺大赛,毕竟郑家有点咄咄逼人了,天知道郑家的酒楼会不会有一天开到城东去? 当然,最好的结果便是平局,如今看来,恐怕难了…… 王桐心头正思量着,突然一股难言的味道从舌尖涌上心头,不觉脸色大变。 他强忍着那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又细细咀嚼了一番,终于忍不住,端起餐盘,一口将嘴里嚼碎的鱼肉吐到了木盘里。 一旁的王汉之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仔细观看了那盘骨酥鱼,觉得并无异样,也小心翼翼的夹了一块送入嘴中。 紧接着,王汉之的脸色也变了。 再往后,陆清和周瑾两人也各自品尝了一块,脸上的表情却与王桐和王汉之无异。 不少细心的好事者已经看出了端倪,议论纷纷起来。 众评委露出这般表情,只有两种情况,要么美味至极,要么难以下咽。 王刚原本信心百倍,踌躇满志,见到众评委这般模样,不觉脸色也微微一变,不知所以然。 这时,赵皓也抬起了头,见到评委席上的异样,不觉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只是他的疑惑与众人又完全不同。 终于轮到了梅林居士,杨芳依旧淡然而优雅,轻轻的举起筷子,夹住了一块鲜嫩的骨酥鱼,轻轻的掀开面纱,露出鲜嫩的樱桃小嘴,轻轻的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太咸了……一分。” 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如同从天籁传来一般,震动了全场。 赵皓似乎松了一口气,又趴到桌上,继续假寐 卧槽……还好,老子还以为菜里有一坨屎呢。 霉运丸,简直就是打脸神丹,可惜每月只限用一次。 刹那间,王刚的脸色变得极其苍白,苍白得可怕。 愣神了几秒钟后,王刚狂暴的冲向评委席,一把从杨芳面前抢过一双筷子,夹起一大块鱼肉塞入嘴中。 王刚只嚼了两口,手中的筷子便跌落在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朝郑家父子的方向拜了三拜,然后扬长而去。 画风突变,令全场百余人瞬间凌乱了,一时间议论纷纷。 原本正在自鸣得意,等着看赵家笑话的郑家父子,如同化石一般呆立当场。 这原本是一场十拿十稳的比赛,最后居然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结局,令郑家父子脑海里瞬间短路,半天没反应过来。 终于,郑峰如梦初醒一般,飞也似的奔了过来,如同王刚一般,冲到评委席,取了一双筷子,恶狠狠的夹了一块鱼肉塞入嘴中。 哇~ 郑峰一向随性惯了,竟然忍不住一口将口中的鱼肉吐了出来——实在太咸了,简直就像盐泡出来的一般,天知道王刚稀里糊涂之下,在菜里放了多少盐。 大局已定,无力回天! 在全场一片哄闹声中,余下四名评委终于分别给出了评分。 王桐:“一分。” 王汉之:“一分。” 陆清:“一分。” 周瑾犹豫了一下,微微叹气道:“一分。” 全场最低分,居然出现在了决胜之局! “易牙大会,最终胜者,唐正!” 随着王府管家的最终定论,赵府和谢府及其亲近者纷纷发出欢呼声,唐正更是老泪纵横,举手欢呼。 谢芸和赵士盉的脸上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一个多月前,郑府嚣张跋扈至极的将酒楼悍然开到了城南的地界,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令谢芸气得差点想找人把春风楼拆了,今朝这口恶气终于得以宣泄,心中自然是畅快。 呼呼呼~ 身旁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呼噜声,极不和谐的破坏了欢乐的气氛。 谢芸气得咬牙切齿的一把揪住赵皓的耳朵:“小冤家,装什么睡?起来!” 我去,老娘你让我装个逼不行啊…… 赵皓一阵龇牙咧嘴的抬起头来:“娘,疼……” 谢芸这才松开手,又拍了一下他的头,笑骂:“臭小子,还不速速上去!” 胜负已决,赵皓将早已准备好的花环亲手戴到了唐正的脖颈上,全场欢呼声雷动,就在此时,赵皓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郑府管家正蹑手蹑脚的溜到了自家的那一桌,正与谢芸和赵士盉在说着什么。 再朝郑家父子那一桌望去,却见刚才和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郑峰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眼巴巴的望着自家那一桌。 按照约定,郑家若赌输,郑峰要给赵皓磕三个响头,再叫三声大哥,当时郑峰那二逼自认稳操胜券,又经不起赵皓一激,当场答应且签下文书。 如今郑府自然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若真磕了头,郑府不但在赵府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也将成为江宁城一大笑话,对郑家声誉将是毁灭性的。 可是若执意不履行合约,郑家的声誉同样是毁灭性的打击,郑家终究是以商谋利。商人重一诺千金,若是连在赵家面前都能毁约,日后谁又还敢和郑家做生意? 唯一的办法,便是找赵家私下里和解,让其不予追究。 果然,赵伝快步走到赵皓身前,低声道:“夫人有请,速回。” 解铃还须系铃人,赌约原本因赵皓而起,何况谢芸将这个独子宠到了天上去了,自然要征求赵皓的意见。 第33章 输了就要割肉 郑府的管家,白白胖胖,嘴巴宽大,一旦笑起来脸上的皮肤就不够用,双眼必须眯成一条缝,一副傻憨可爱的模样。其实能成为四大府管家的,没有一个易与之辈,这种人看起来圆滑得不带一根毛刺,尤其是遇到赵府这样的实力派,脸上笑出一朵花来,但是若遇到弱小者,却能比野狼还狠。 “我们郑家与贵府有点误会,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望能化干戈为玉帛,和睦如初,这也是老官人的意思,郑家如有唐突之处,小的在此赔罪,还请大官人和夫人恕罪。” “老官人一向敬重赵家,毕竟都是官家一脉,合当和睦相处。只是老官人潜心修道,久不问世事,并不知其中究竟,昨日才闻得小公子等将酒楼开到城南,大为震怒,奈何赛事已定,不得不硬着头皮参加,特嘱咐小的待得赛事一旦结束,不论输赢,皆须向大官人和夫人赔罪。” “大官人和夫人若是不肯恕罪,小的只好在赵府之前负荆请罪,跪上三天三夜……” 赵皓走近过来时,见得那郑府管家演的一手好戏,满满的套路,不觉气不打一处来,心头无数句mmp差点脱口而出。 若是诚心赔罪,早干嘛去了,擦! 谢芸和赵士盉碍于身份,对于这种滚刀肉,死皮赖脸的人不好下手,赵皓却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这位老兄,印堂发亮,天庭饱满,心宽体胖,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天蓬元帅下凡。” 那管家听得赵皓的声音,抬起头来望着面前这个面目稚嫩、面带微笑的少年,心头不觉松了一口气,又隐隐闪过一丝鄙夷,心中已存了对赵皓的轻视之意。 他的脸上愈发块块肥肉饱绽,笑得如同土狗一般,声音谄媚得要滴出水来:“不知公子驾到,小的在此赔罪。公子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绝非池中之物……” 然而话未说完,便被赵皓厉声打断:“滚你母,叫郑峰给本公子滚过来磕头!” 赵皓的瞬间变脸,明显令那官家措手不及,原本满脸的笑容凝结住了:“公子……” 赵皓面若冰霜,眼中杀气腾腾,怒声呵斥:“滚,不然本公子打断你三条腿!” “公子……” “公你老母,滚!”赵皓抬起脚来,作势就要踢他。 一旁的谢芸见赵皓演得实在过分,终于看不下去了:“皓儿,不要为难管家,他也只是个下人。” 那管家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朝谢芸和赵士盉弯腰一拜,带着哭腔,低声道:“大官人和夫人,一定要给小的做主啊,若是赵府不肯通融,小的回去一定会被打断双腿的。” 谢芸回过头来,望向赵皓,眨了眨眼道:“皓儿,你看李管家也挺可怜的,不若……” 赵皓心头一动,知道四大府虽然明争暗斗,但是若真逼得郑峰给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磕头,这恐怕就是结死仇了,恐怕其他人也会觉得赵府稍稍过分了一点,心头略一思索,便已有了计较。 赵皓依旧不依不饶,愤然道:“郑家不守规矩,将酒楼开到了城南,又欲侵吞我家和丰楼,我岂能容他,除非……” 那李管家原本被赵皓怼得体无完肤,突然听到赵皓来个神转折,不禁眼中一亮,急声问道:“除非甚么,公子尽管开口。” 赵皓依旧愤愤不平的神色,沉声道:“除非补偿本公子十座八座春风楼,否则就给本公子滚过来磕头!” 李管家脸色变得如同苦瓜一般,苦笑道:“公子,整个江宁城,春风楼此般酒楼,也不出十座……” 此时,大厅内看似一片热闹和活泼,其实却是气氛极其诡异,却又带着一点心照不宣的味道。赵、郑两家的赌约,人尽皆知。但是众人自然也知道,若想郑家的嫡子当众下跪,几乎是不可能的,关键看郑家如何与赵家和解。 按照王桐和王汉之等人的意思,原本是想来个平局皆大欢喜,只是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控制,只能爱莫能助。 那边,郑家父子见得管家迟迟不归,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 谢芸见得赵皓胡搅蛮缠许久,终究不宜长久拖延下去,于是开口道:“皓儿,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老官人都发话了,赵家也非不明事理的,不过春风楼开到了城南之地,终究是不合时宜,不若便宜卖与我家,两家误会,就此揭过。” 郑安这个老狐狸,自然也早已做好万一败阵的打算,对管家也是有过一番交代的。 那管家一听谢芸之言,当即大喜:“夫人此言甚妙,老官人听闻春风楼之事,对此深表歉意,承蒙夫人宽宏大量,郑家愿出售春风楼,以释两家嫌隙。” 赵皓嗤的一声冷笑:“郑家易牙大会败阵,春风楼还能开得下去乎?再者,郑峰既然觊觎我和丰楼,我岂能轻易放过,郑家老官人若想和解,当以春风楼相抵。” 李管家额头汗水如同瀑布:“……” 谢芸道:“皓儿不可过分,不过郑家既然诚心和解,赵家就以两千贯购之,如何?” 李管家面露为难之色:“夫人,春风楼价值何止万贯,是否还可……” 话未说完,赵皓已然打断:“最多一千贯,否则让郑峰滚过来!” 李管家:“公子……” 赵皓:“五百贯!” 李管家:“……” 谢芸:“三千贯,不可再多。” 李管家:“春风楼价值万贯,愿意五千贯出售。” 赵皓:“最多一百贯,不卖的话给本公子滚,否则乱棍轰出!” 李管家被谢芸和赵皓两人演的这一出双簧,逼得差点哭了:“夫人既出三千贯……小的愿与大官人商议一番。” 说完灰溜溜的跑到了郑青那一桌,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又回来了。 郑家的事,其实郑青做不不了主,管家所谓与大官人商议,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底线多半郑安已经有了交代。 李管家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份房契和笔墨宣纸。 “一切均按夫人意见,愿以三千贯出售春风楼,以示老官人和郑家和解之诚意。” 第34章 愿我儿安康 五月的江宁,细雨连绵,正是杏花烟雨江南地,对于士子文人来说,别具一番诗意。 但对于身子骨仍旧羸弱的赵皓来说,下雨天出门终究是不便,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但是吹久了特么便会感冒。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身子也逐渐恢复了起来,加上般若心经的自动恢复健康值,逐渐达到了60的健康值,虽然仍旧羸弱不堪,脸上又多了几分红润之色,少了几分病态的苍白。 那场江宁府上第一次易牙大会仍旧被人津津乐道。赵家的酒楼,炒菜江宁一绝,春风楼与和丰楼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吸引了大半个江宁城的吃货们,虽然两家酒楼集中在一处,但是生意却依旧火爆。 至于郑家,在这次比赛之中栽了大跟头,不但丢了一座酒楼,而且还颜面尽失,经营的几家酒楼也是生意逐渐不如往日。 至于那盘诡异的圣旨骨酥鱼,为何会加了大半盘盐,众人莫衷一是。 郑家认为是赵家收买了王刚,因为王刚在赛后趁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到郑家派盐帮子弟缉拿他时,那人却如人间蒸发一般,早已不在江宁一带。 最糊涂的是谢芸,赵皓莫名其妙的得了一本炒菜秘籍,决赛之局郑家的金牌厨师莫名其妙的多放了盐,原本还揣测是王家帮忙,但是谢芸这等精明的女人,自然看出绝非王家的手笔。 虽然察觉出宝贝儿子醒来之后,颇有异样,但是母亲的天性注定她不会想得太多,宝贝儿子能够生龙活虎的在自己面前撒欢,便是她最大的幸福——这一点是没经历过差点丧子的母亲们难以体会的。 再看着儿子不再去青楼厮混,对待父母和下人都和和气气的,在外看似有点胡闹,却没有任何恶行,而且还每日行善,谢芸自是觉得千好万好,身上的精气神都来了,偌大个家业在她手里愈发打理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 对于儿子日行一善,谢芸更是极力支持。儿子虽然已入正途,但是那身子骨却依旧羸弱,若能行善积德,得到神灵庇护,恢复如常,谢芸便觉得这辈子再无遗憾了。 将从郑府赢来的四百多贯花完之后,赵皓花钱稍稍收敛了些,但是还是每日要花上五十贯,一个月下来便是一千五百贯,这已是抵得上一户中等人家的资产,但是谢芸却是予取予求,从不皱眉。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宝贝儿子高兴,多花点钱也什么。毕竟赵家千万贯的家产,莫说在江宁城乃至江南东路都是前五的富庶之家,就算是大宋最富庶的江南之地包括两浙路,也能名列前十,这点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有钱人的世界,实在不是普通屌丝们所能理解,而赵皓虽然保持着屌丝的部分特性,但是花钱行善之时,却是丝毫没有昔日那种心疼的感觉。 因为阴雨天气,赵皓减少了外出闲逛的次数,但是东头市肆人口交易之地却是必去的,有了赈济灾民的善行,不但功德值与日俱增,已然过万,而且赵公子的善名也是逐渐为人所知,昔日的纨绔子弟形象逐渐淡化。 …… 细雨朦胧,江宁城外的道路大都是泥泞不堪,想要去那十里桃花之地拜访那个神仙一般的女子,却是为难,赵皓除了每日去东头市肆一场,隔三差五去拜访玄觉大师一趟,大部分时间还是乖乖的待在府内。 此时的他,手中有1万5千多的功德值在手,对玄武阁内的物品购买欲望也愈发强烈。 丹药铺内是各种加特效的丹药,但是有使用时间限制;符文阁和丹药铺一样,也是一次性消耗品;兵甲铺,各种兵器、铠甲、弩箭和器械,甚至还有战马,虽然是永久性物品,却并非急需……这些都非急于要买的物品,只需留个三四千功德值备用,在关键时刻购买即可。 真正令他心动的是万书楼。 有拳法、掌法、戟法、枪法、刀法、剑法、棍法、箭术、马术……各种初级武技技能书; 有丹青、琴技、书法(已购)、棋艺(已购)、厨艺(已购)、木工,甚至还有足球技艺基础,这些属于生活技能,各自皆有初级技能书。 特殊类书籍在玄武阁只有两种:般若心经,命疗术。 初级命疗术:可恢复自身及他人健康值,使用一次可恢复1点健康值,同一人一年之内限用5次,每次消耗功德值100点。 初级命疗术技能书兑换价格:8000功德值。 虽然价格是贵了点,差不多是赵皓大半个月的功德值,但是健康值是无价的,所以莫说是8000功德值,就算是8万功德值,赵皓也要拼了老命也要兑换此书。 “消耗8000功德值,恭喜宿主获得‘初级命疗术技能书’。” “使用‘初级命疗术技能书’,主角学会‘初级命疗术’。” “对宿主自身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宿主健康值增加1,现在宿主的健康值为61。” …… 暖流自脚底涌上全身,直达四肢百骸,赵皓只觉全身道不尽的舒爽和惬意。 一连五次,根本停不下来……可惜一年之内限制5次。 65的健康值,虽然算不得完全健康,但赵皓已非两三个月前的那个惨绿少年了,只是比普通大户人家的子弟稍显瘦弱一些,脸上那种病态的苍白已逐渐消失。初来时,下轿走个半里路都要双腿发软,现在就算走个两三里路也只是微微出汗,即便慢跑个三四里路完全不在话下。 当然,最重要的是,赵皓的那半截腊肠的各项功能逐渐在恢复,不再是顺风尿湿一鞋,就算是迎风,也能一尿三尺。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那兄弟经常会在清晨醒来之时剑指苍穹…… 雨水洗涤过的天禧寺,在那氤氲的雾气之中,显得格外神圣。 观音殿内,更是庄严和肃穆。 一个秀丽的女子,青丝如云,一袭白衣如雪,跪倒在松软的蒲团之上,神色显得格外的虔诚。 在她身前,一座莲花瓣状的长命灯正在灿烂的燃烧着,一个小沙弥提着香油油罐,正在往灯盏里加油,使得那火焰愈发流光溢彩。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信女谢芸,但求一切灾厄,加于我身。我儿此生,百无禁忌,长寿百岁,一世安康,荣华富贵,万事皆如意…………更求我儿,身体早日康复如常,无病无痛,无忧无虑,早觅良缘,早生贵子……若要此身奉于佛前以换萧君平安康健,信女何惜此身?菩萨菩萨,保佑他,保佑他!” 一双秀目星眸中满满的都是虔诚的光芒,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只是希望那高高在上的菩萨能听到了她的声音,保佑着赵皓长命百岁,身体安康。最后几句,更是充满无限的虔诚和恳求,令人动容。 此刻她不是江宁赵府的女主人,也不是叱咤江宁商界的女强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爱子如命的母亲。 此女自然便是赵皓的母亲谢芸,冒雨为赵皓祈福求安康而来,而那盏莲花长命灯,也是为赵皓所点,日夜有沙弥守候,长久不息。 一旁的长老玄因正在虔诚的朗诵着《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为赵皓祈福消灾,那浑厚绵长悠扬的诵经声在殿堂内飘荡着,殿宇中弥漫着佛法的慈悲和广大。 一番祈祷和祭拜完毕之后,谢芸终于站起身来,又命管家献上了五百贯的香油钱,这才在几名婢女的簇拥下,缓缓的离开了观音殿。 大殿之外,十数名家奴和家将早已在等候多时。 其中一名家奴见得谢芸出得殿来,当即率先迎了上来,朝谢芸施礼之后,满脸的兴奋之色,虽然压低着声音,却掩饰不住激动:“启禀夫人,大喜……今日公子自城东市肆回府,途中在报恩巷下轿徒步行走,足足行走六七里归府,虽有气喘出汗,但并无大碍,回府后又饮了两碗百花羹……公子的体质,似又突飞猛进,实乃全府之喜……” 对于这个宝贝儿子,谢芸捧在手里怕疼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自从赵皓大病以后,谢芸更是一改往日听之任之的风格,对这个宝贝儿子的看管不敢稍有懈怠,又舍不得将那宝贝儿子整日关在府中,便专门派了一队家奴,全程跟踪和汇报赵皓的行踪和消息……若是赵皓有半点危险,谢芸就敢让整个赵府倾巢而出,拼杀过去。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谢芸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数月来,虽然赵皓整体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那羸弱的身体一直是谢芸的一块心病。尤其是赵皓刚刚醒来的那段时间,谢芸就没睡个实沉的觉,总生怕赵皓有个三长两短,就此离自己而去。 赵府三代单传,若是没有了儿子,纵有家财亿万贯,富倾江南,不过是烟云……反过来,若是儿子健康平安,就算舍弃全部家财,他们也愿意。 如今赵皓竟然能独立行走六七里路,这已经是接近正常的富二代公子的水平——事实上,江宁城中那些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们大都缺乏锻炼,又沉迷于酒池肉林、莺歌燕舞之中,健康值也基本在60-80之间。 “速速回府,我今日要为我儿设宴庆祝,举府同欢……”谢芸说这话的时候,已是热泪盈眶。 …… “对赵士盉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赵士盉健康值增加1……” “对赵伝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赵伝健康值增加1……” 赵府,公子上房。 赵皓正在兴致勃勃的施展新学的命疗术,只是可惜功德值有限,他只能优先自己最亲近的人。 奈何母亲出府未归,命疗术的有效使用范围为方圆一公里内,鞭长莫及。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梁烈和李宏两人急匆匆的奔了进来:“启禀公子,夫人来了。” “对谢芸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谢芸健康值增加1……” 屋外,谢芸正在一干婢女和家奴的簇拥下,沿着回廊朝赵皓的上房急匆匆而来,突然她的身子如遭电击,不觉停住了脚步。 一股股暖流如同泉水一般,涌遍她的全身,尤其是腹部之处暖烘烘的,舒泰无比,令她隐隐感觉到当年生赵皓时不慎留下的病根,似乎已然痊愈。 “多谢菩萨……信女必当为菩萨重塑金身……” 这一刻,谢芸突然泪流满面。 第35章 会说书的厨子 天气逐渐放晴,赵皓去天禧寺的次数也变少了。 原因无非有三,其一老和尚棋艺实在太差,下十盘输十盘,输了还赖账;其二,天禧寺去多了,每个角落都转遍了,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每次老和尚一见他去,便剥削他,吃他的豆腐——逼他做公子豆腐(素菜版麻婆豆腐)、家常豆腐、白玉豆腐(日本豆腐),为了一碗豆腐花,做一桌的豆腐,实在划不来。 眼看路面变干,赵皓突然想起了那十里桃花,想起了那满屋的琅琅读书声,还有那如同天籁绝音般的琴声,以及那一张张纯净的笑脸,突然心中暖暖的,心底有一种迫切的愿望,很想看到那个琴心如玉的女子,想看到那群纯洁无暇的天使。 对于梅林居士杨芳,赵皓私下里也打听过其来历和故事。 杨芳本生于江宁富绅之家,家中做着药材生意,在江宁颇有名望。杨芳自幼酷爱琴艺,父亲宠爱女儿,不惜千金请名师指导,加上其与生俱来的天赋,是故琴技突飞猛进。 奈何天有不测风云,父亲的药船在太湖突遇风暴被打翻沉溺,父亲和一船人全部葬身湖底,无一生还。 至此,家道中落,那一大船药材的损失,去了杨家大半家底,再加上赔偿人命,又去了一半,随后孤儿寡母又被人挤兑,母亲不到一年便郁郁而终,留下姐弟俩相依为命。 那一年,杨芳十三岁,家徒四壁,举步维艰,不得不抱琴来到江宁城中最大的酒楼,王家的太白楼,弹曲卖艺,却恰恰遇到了在整个大宋都声名赫赫的大儒周邦彦。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此句原本乃诗圣杜甫赠花卿,被大儒周邦彦借来称赞一个十三岁的姑娘,便改变了这个小姑娘的命运。 这是一个励志的故事,不亚于后世的励志鸡汤。 …… 身体恢复到了65的健康值,车马轻微的颠簸对赵皓来说也并非十分难受的事情,于是便弃了暖轿,毕竟那种让人抬着的感觉很不爽,率众登乘马车前往城北而去。 香车宝马寻美人,原本就是标配。 赵公子的马车,自然是装饰华美,富丽堂皇,光那车身便要值两百贯,而最重要的是前面的两匹骏马,都是七尺多高,全身通体雪白不带一根杂毛,在自来少马的江南,两匹马价值千贯。 这辆华丽的马车,实际价值在那个年代,也差不多抵得上一辆宝马7系。 赵伝和其余十数名家奴也是清一色的骏马,赵伝率四人在前面开路,赵皓的马车在中间,其余众人在后面护卫,一行人一路浩浩荡荡的往城北而去。 一个多月过去了,桃花早已凋谢,地上还有零落成泥的落红,昔日桃花灿烂的花道,如今只是一条幽静的林荫小道,直通远处的柴扉和房舍。 众人依旧在林荫小道口停了马蹄,赵皓也下了马车,在赵伝、梁烈和李宏三人的陪同下,缓步沿着林荫小道,往那隐隐在望的柴扉走去。 琅琅的读书声已然清晰入耳,赵皓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暖暖的感觉,不觉加快了脚步。 依旧留下赵伝等人在柴扉外等候,赵皓独自轻轻的推开了柴扉,蹑手蹑脚的走到了那间书舍之外的窗前。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子曰:‘富玉与贵,,是人之所欲也……’” …… 在一名年纪较大的男童的带领下,众童子正在大声而整齐的朗读,声声入耳,极其清脆。 只是,讲台上空空的,屋内只有学子,却无先生。 赵皓不觉心头闪过一丝失落,又带着几分疑惑。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 赵皓愣住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便看到一张张纯净的小脸,正面带微笑,开心的望着他。 那个带头的童子,离开了座位,走出屋外来,朝赵皓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曹跃见过公子,先生出门去村里问诊,已去一个时辰,看看要回来了。先生临行前有吩咐,公子若来了,还请公子稍稍等候……” 我去,梅林居士也非等闲,不但能琴技闻名江南,居然还会医术……没有系统还能如此多才多艺,倒是佩服得紧。 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却是口齿伶俐,吐词清晰,彬彬有礼,令赵皓觉得大为有趣,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微微笑道:“既然先生不在,你等又读了一上午书,必是乏味,不若我给你等说一段书,如何?” 小曹跃不禁大喜:“先生说公子多才,擅词工,又精厨艺,想必书也是说得极好的。” 赵皓哈哈一笑,随着曹跃进了书舍。 ***************** 一行四人,三个年轻女子,外加一个半大小子,在道路的尽头出现。 那中间的女子,带着面纱,虽然看不清面目,但是秀发如云,身材窈窕,脖颈处肌肤白皙如玉,又身着一袭白衣,素衣如雪,令人望而心动。 边上两个女子却是婢女打扮,那半大小子,魁梧而精壮,如同半截黑塔一般,背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走在众人前面。 来的正是梅林居士杨芳,和两个婢女以及其弟杨隽。 虽然隐居于桃林之中,但是方圆数十里的村子里,都知道这位女先生。不但琴弹得好,而且乐善好施,收养了一群孤儿,更重要的是还精通医术。 在这个年代,头痛感冒发烧,都是大病,若是不及时医治,弄不好就病情恶化,然后一命呜呼。女先生通医术,懂药理,尤擅针灸,一般的病,开几副药哦,扎几针,再休息几天,那病便眼看着好了,而且从不收诊金,连药钱也不要,被四周的村民当做女菩萨一般的存在。 远远的便看到了林荫小道口的赵家家奴,以及十余匹骏马,还有那辆华丽的双驾马车。 “什么人来此厮闹,我且去打一顿。”杨隽见得有外人来,而且队伍庞大,不禁脸上露出怒色。 “怕是赵公子来了,前头那群人,奴婢认得几个,都是赵府上的。”边上一名婢女说道。 他终于来了么…… 纵使心中带着几分惊喜,几分慌乱,又有几分期待,声音却依旧平静如水:“弟弟不得鲁莽,赵公子乃姊姊的友人。” 杨隽虽然不服气,却也只得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下头来不再做声,却在经过林荫路口时狠狠的瞪了众赵府家奴一眼,又厌恶的扫了一眼那辆华丽的马车。 以姊姊的守护神自居的他,天生对外来不明人员和事物保持着深深的警惕和排斥。 杨芳微笑着与众家奴打了一声招呼,却没多问,便带着三人回往那桃林深处的瓦舍而去。 听得前头并无读书声,杨芳不觉微微皱起了眉头。 杨隽对赵皓并无好感,当即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听闻那姓赵的乃江宁第一纨绔,品行不端,怕是故意扰乱弟弟们读书,引他等误入歧途。” 杨芳摇了摇头,笑道:“赵公子痛改前非,如今赈济灾民,日行一善,不再是昔日之纨绔,弟弟不可误其声名。” 说话间,对柴扉门口的赵伝等人点了点头,便已快步到了书舍的窗外。 “那黄葫芦里出来的是三娃,天生铜头铁臂,刀枪不入……一拳将飞来的石块打得粉碎……小妖的铜叉刺在身上,当的一声变成了弧形……蝎子精的宝刀被三娃一拳劈成两截……洞门被三娃一拳轰破……” “……四娃口吐三昧真火,将妖精的大斧烧成一块赤红的斧头……五娃吐出一股水浪,那烧红的铁斧经过冷水一冲,嗤嗤嗤的变成了一块废铁……” “六娃会隐身术,一旦隐身,众妖精视而不见……” “七娃……” 随着赵皓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娓娓道来,屋内一片出奇的寂静,那些乖巧的童子此刻都像中了魔一般。 一个个扬着小脸,正聚精会神的望着赵皓,生怕听漏了一个细节,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除了到矛盾冲突到高潮时发出的惋惜声、愤恨声以及担忧声,众童子完全代入了故事情节,面部表情也随着故事的进展时而兴奋,时而愤怒,时而惊呼……如痴如醉。 不只是屋内的人沉迷在精彩的故事之中,屋外的人同样如此。 杨芳静静的望着那个在台上用充满磁性的、抑扬顿挫的声音讲着故事的俊俏少年,眼中充满温暖的目光,又带着几分赞许,几分怜爱。 “此次似乎比上次神色好了许多,看来身子骨康复的很好。书说得也很好,我博览群书,却从未听过此故事,大抵是这家伙自编的……” 故事即将接近尾声,她没有再继续听下去,时间已接近中午,该是做饭的时间了。 回过头来,却发现原本对赵皓极其不满的杨隽,却如同屋内的童子一般,竟然听故事听呆了,直挺挺的立在窗外,竖起耳朵正听得入神。 不过十二三岁,终究是小孩子心性,屋内的故事,同样对他具有无与伦比的诱惑力,尤其是这个极度缺乏娱乐和故事的年代。 杨芳摇了摇头,带着两个婢女,走向厨房。 嗬嗬嗬~ 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故事大抵结束了。 “那万恶的蝎子精和蛇精,应该是被打败了吧……” 她突然觉得自己也魔障了,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听了半截书,居然心中也带着对那故事情节的挂念。 不会说书的厨子不是好词人? 第36章 神丹 葫芦娃。 哪吒脑海。 劈山救母。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屋内只见赵皓在手舞足蹈的英姿,绘声绘色却又有点口沫横飞,听故事的人如痴如醉,讲故事的人却是被听故事者的表情所感染,全身心投入。 直到一个俊俏的婢女轻轻的敲门进来。 “先生请公子稍稍小憩,如公子不弃,先生请公子共用午膳。” 尚未到用餐的房间,赵皓便远远的闻到了一股香味。 水煮鱼,清炒时蔬,家常豆腐,蘑菇炒肉,还有一个三鲜汤…… 和他初次来一样。 只是这一次,却是女主人独立完成。 味道丝毫不差。 赵皓每样菜品尝了一口之后,忍不住拍案叫绝:“孟子云:不会弹琴的厨子不是好郎中,圣人诚不欺我也!” 轻纱掩盖住了那如花的笑靥,却掩盖不住那双秀目中浓浓的笑意。 屋内的童子,或六七人一桌,或三五人一群捧着碗站着吃,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偶或有嬉闹的,却并无争吵哭闹声。 赵皓抬眼望去,心头一阵百感交集。 杨芳见他那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四处逡巡,忍不住问道:“公子在看甚么?” 赵皓微微叹息道:“我闻到了浓浓的……快乐的味道。” 杨芳忍不住又笑了:“公子果真是雅人也。” 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为何昔日江宁城中之人,一提赵家之子,皆摇头以纨绔恶少视之,是传言有误,还是浪子回头……若是痛改前非,其前后反差,也太大了。 赵皓收敛心神,正要专心用餐,却见得那个半大小子杨隽,正瞪着一双圆乎乎的大眼睛望着他,带着几分希冀,又带着几分羞怯,全然不似之前那充满敌意的目光。 赵皓笑问:“弟弟有话问我?” 杨隽突然脸红了,讷讷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华山之上,可真有仙府,公子可知在何处?” 赵皓当即满脸的懵逼。 我去……这小破孩不会明天就卷起铺盖,前往华山寻师学艺吧。 “仙府无处不在,可在华山,亦可在栖霞山,只渡有缘人,强求无益。” “哦……” 望着那半大小子脸上失望的表情,赵皓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然这家伙听了自己的“劈山救母”,然后一夜之间离家出走,这可玩大发了。 …… 一间瓦舍之内,放着七八个小床,虽然略显拥挤,却极其干净整洁,而且明亮透气。 靠左前角落的一个小床上,一个八九岁的童子,后背的衣服被掀开了起来,露出白嫩的背部,一动不动的趴着。 仔细望去,却可见他的背部和腰部的要害部位,插着四五根亮晶晶的银针。 右边的一个六七岁的童子,却是静静的靠墙躺坐着,脸上略带羞涩之色,因为脱掉了其中一个裤脚,露着一整条腿,同样也插着几根银针。 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正在给另一个满头癞痢的童子在涂药汁。 “交代你许多次了,不要用手去挠,再挠先生就不管你了。” 她一边在那微微带着恶臭味的小脑袋上柔柔的涂着药汁,一边轻轻的数落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如云的秀发上,还有那白皙如玉、纤细柔弱的脖颈上,如同沐上了一层金色的、无暇的光辉,使得她整个人都似乎变得神圣了起来。 赵皓轻轻的走了进来,望着这一幕,心中突然涌起一种难以叙说的感觉。 当他的视线落在银针之上的时候,眼中又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我去,针灸之术,在这个时代端的是神医啊。 “些许小病小痛,还可医治,只是有些病,医者爱莫能助……”杨芳看了他一眼,无奈的说道。 赵皓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终究又鼓起勇气。 “数月前,我曾重病不起,幸得母亲请神医救治……我这里有几颗神丹,或许可有所裨益。” 面对面前这圣洁的女子,赵皓有点编不下去的感觉,直接转到了主题。 “兑换小全丸五颗,消耗500功德值。” “释放小全丸。” 赵皓伸手往衣服内装模作样一掏,手中便已多了五颗淡黄色的药丸。 “神丹?”杨芳秀眉微蹙,满脸疑惑的神色望着他手上的药丹,“父亲曾说但凡丹药三分毒,不及草药,况且……既是神丹,为何不以小瓶储之,公子随意放置于衣袋之内?” 我去……新鲜出炉的仙丹,100功德值一颗,本公子去哪里找个瓶子来? 不过赵皓自己都觉得他娘的不靠谱。 换上别人这么玩,赵皓一定会怀疑他是不是从身上捏的油泥来忽悠自己子的,非得把他当做卖拐的痛揍一顿,把他忽悠瘸……打瘸不可。 不过事已至此,只能强行装逼了,难不成我还得告诉她,系统出品,必是精品,居家旅行,杀…… 赵皓神色一肃,沉着的说道:“此神丹,那神医送了几大瓶,初时使用极具神效,但是只可服五颗,五颗之后却再无疗效,故此轻慢……不过必然无毒,不若让其先小试一颗?” 果然,见他这般模样,杨芳眼中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低声对旁边的婢女道:“倒碗热水来。” 两口热水,和着一颗淡黄色的药丸下肚,那满头癞痢的童子突然呀的一声叫出声来,惊得赵皓和杨芳的脸色齐齐一变。 “好舒服,好暖和,头上也不那么痒了……”那满头癞痢的孩子满脸兴奋之色。 杨芳疑惑的朝他头上望去,只见那原本满头流着脓水的癣疮,竟然全部结了黄黑色的痂,不再冒脓水。 “果然是神丹。”杨芳神色稍稍不淡定起来。 “再来一颗。”赵皓趁热打铁道。 第二颗,头上的黄黑色的痂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那童子已完全感觉不到痒,甚至有的黑痂已然脱落,露出白嫩的头皮,明显已彻底治愈。 纵然是经受过家道中落的大喜大悲,已然修炼得宠辱不惊的杨芳,也没法淡定了,满眼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赵皓,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赵皓却心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一般的皮肤病之类的,只需要恢复一两点健康值便可恢复,不知若是5颗小全丸外加命疗术,是否可让那双眼全瞎的童子重见光明?还有那些瘸腿的、兔嘴的等残疾儿童是否能完全恢复健康? 此时,系统提示涨了5点功德值……治愈一个癞痢头,才得5点功德值,却消耗了理论上算起来得不偿失。 哦哦哦! 那被治愈的瘌痢头满脸激动的跑出了宿舍,在庭院中来回奔跑着,跳跃着,不断的发出兴奋的大叫声,像个小疯子一般。 四周正在玩耍的童子,得知真相之后,也纷纷欢呼起来。 那欢喜至极的稚嫩的欢呼声,那欣喜若狂的表情,深深的击中了赵皓的心田,只觉得花费了再多的功德值也是值得的。 若是将那双目失明的童子治愈,又将会是怎样令人落泪的欢呼? 神丹的威力已坐实,赵皓也不再遮遮掩掩,当即从口袋里装模作样再一掏,又抓出10颗小全丹。 “只剩这么多了,来日再带一些来。” 杨芳怔怔的望着他,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许久转身吩咐身旁的婢女道:“小月,去我房内,取床头那玉瓶来。” 待得那婢女转身离去后,杨芳又带着一种哭笑不得的语气,喃喃叹道:“神丹之事,小女子早有耳闻,却一直不肯相信,今日总算是信了。只是……小女子却不曾听闻,有人将神丹如同豆子一般装在衣袋中,抓在手里……” 赵皓望着手中的小全丸,的确感觉似乎有种抓瓜子花生黑豆一般的感觉,神色也变得尴尬起来。 “神丹之事,还请公子须保密,不可泄于他人之口,否则恐怕公子日后难得平静了……” 杨芳的声音虽轻,却极其凝重。 神丹之事,虽然不至让赵皓被切片,但是求药者将会挤满整个赵府门口的广场,赵府恐怕难以安生。 …… 夕阳西下,赵皓一行人已然远去。 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却立在柴扉前,望着那条林荫小道,怔怔出神。 那一瓶“神丹”,已被她珍藏起来,而且再三叮嘱婢女不得泄露半点。 神丹疗效如此神奇,她却不敢一口气让那些童子连服五颗,否则太颠覆性的疗效,必然引起大乱,哪怕躲到荒郊也恐怕难以得免。 一月服一颗,循序渐渐,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一向心思缜密,自然要考虑周全。 只是那个曾经闻名江宁城的纨绔公子,似乎有着太多的秘密,太多令她心底震撼的东西,还有太多令她难以描述的感觉…… 包括,依恋的感觉。 第37章 招亲 叩哒哒~ 三骑如风,从江宁城北门呼啸而入,马蹄铁在青石板地面上激起一溜的火星,直奔城中而去。 来骑个个头戴斗笠,又披着黑色的斗篷,身上却穿着黑色的道袍,在夜色中显得有点阴森,又有点不伦不类。 按照官方的规矩,城内虽没有限速多少码一说,但是大街上却是不可纵马狂奔,须缓速而行。 但是这个规矩对于奔来的三骑似乎并不起作用,入城之后马速并未减缓多少,直到他们前面出现了十余骑和一辆马车拦住去路。 “赵家的人。”前面一骑勒住马脚,低声对身后一骑道。 “不要惹赵家的人,从边上掠过去。”背后那人沉声道。 三骑一提缰绳,从街道左边隆然掠过,待得赵家众人惊觉时,却只见三道黑影如烟而去。 赵皓掀开车帘,勃然大怒:“何方狂徒,竟敢当街纵马,速速揪来,判他个危害公共安全罪!” 赵伝望着那三道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骑影,低声道:“青云观观主青木道长及其两个弟子,青木道长与郑家往来密切,此必是急往郑府而去。” 赵皓怒道:“修道之人,岂可如此猖狂,万一撞倒了城中的花花草草……撞倒了百姓,岂非罪过?给我追上去,揪他下来问罪。” 赵伝无奈道:“青木道长在江宁之地颇有声名,如今天色已晚,夫人在家中必是焦急,还是先回府内再议。” 赵皓满脸的不爽,却也无可奈何,只得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回府。 …… 自从赵皓重病苏醒以来,赵士盉夫妇便有了一道不成文的规矩,那必是要等着宝贝儿子共用晚餐。 只有看着那小冤家吃得饱饱的,然后活蹦乱跳的回到卧房之中,赵士盉夫妇才能睡得踏实。 这数月时间以来,赵皓那孱弱的身体逐渐得以恢复,脸色越来越红润,精气神也一天比一天好,赵士盉夫妇心中那根紧绷的绳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照例是丰盛的晚餐,赵皓也照例只顾埋头吃饭,只因担心言多必失,露出破绽,所以谢芸问起啥来也照例只是心不在焉的嗯嗯啊啊的。谢芸一开始还要嗔怒的敲敲他的头,久而久之也逐渐习惯了,问了几句之后,见这宝贝儿子一个劲的敷衍也无可奈何,索性不再管他,与赵士盉闲聊起来。 夫妻之间,无非聊些扬州的绢价跌了,江淮荆浙诸路大水而致米价大涨,江宁城内的酒楼近日生意火爆,苏州的几家铺子亏盈状况,江都那边又购置了好几块地之类的话题,听得赵皓索然无趣。 “听说王家要在七月七日乞巧节为女儿招亲选婿,皓儿怕是没有机缘了。”赵士盉突然微微叹道。 招亲? 赵皓心头一动,不觉竖起了耳朵。 这年头还真有招亲这么一说…… 谢芸冷笑道:“王桐那闺女倒是金贵得紧,前年托陆公前去求亲,居然一口回绝,我家皓儿是天潢贵胄,还须看不上他那闺女。” 赵皓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 我的老娘,前年我才十四岁你就去提亲了,是不是有点离谱? 不过在自己的母亲眼里,自己的儿子自然是最好的,哪怕那时的赵皓欺男霸女、纵欲无度,谢芸也觉得自己的儿子配那王馨是绰绰有余。 赵士盉自动忽略了妻子护犊子的言辞,眉头微皱,继续说道:“那招亲初试便是要考六艺,且须至少要有四艺名列前十,方可进入复试,倒是极其严格,这一来便绝了许多人的念想。江宁城中的适龄公子,以郑家三公子和瑜儿为佳……唉,但愿瑜儿能脱颖而出,否则若是郑家和王家结亲,对我两家终究是不利。” 谢芸傲然道:“瑜儿琴棋书画,御马射箭,无所不精,又品行端正,相貌堂堂,岂是那郑玉可比?这王家姑娘,必定是我谢家的媳妇。” 这一刻,赵皓心中不禁微微一凉:老娘原来刚才不过安慰一下儿子受伤的心灵,其实觉得我这儿子真是没戏,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表兄身上去了。 不过也难怪,王家这次搞个劳什子六艺考试,且至少要通四艺,还真非一般人能过关的,尤其是原主那纨绔样,怕是一艺都通不了。 自家的孩子啥底细,他这便宜老娘能不知道?自身不硬,老娘说话能有啥底气? 只是,我有功德系统难道我会告诉你? “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简单点便是礼节、音乐、射箭、骑马、书法和算术。 礼,这玩意首先便要被排除,系统没这功能,那玩意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学会的。 乐,玄武阁恰恰有一本乐器弹奏初级技能书,1000功德可换,又有一个号称江南第一琴者的红颜知己,这一艺是没跑的了。 书,吞了初级书法技能书之后,那日在牡丹花会上已初露锋芒,惊艳全场,再展露一下也不会引起太多的惊讶,这一艺必须拿下。 数……不是鄙视古人,这个时代通个九章算术就算再牛逼,对于一个学过高数的,通微积分的大学生,碾压群儒无压力。 余下射、御,若想通四艺两者必得其一。 马术技能书在玄武阁没得卖,或许要更高一级才有,仓促之间是不可能靠苦练速成的,何况他那小胳膊小腿的也经不起骏马的颠簸,唯一的希望便是射考。 玄武阁的万书楼里倒是有一本箭术初级技能书,如果只论技艺,估计吞了技能书之后,再让赵伝协助强化几天,百步之内中靶应不是问题。 关键问题便是力量,他如今算是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拉的起强弓?莫说老黄忠那样把二石弓拉断,一石一百二十斤,便是八斗弓也要双臂有近百斤之力,他如何拉的动。 唯一的希望,便是吞个大力丸(小),十分钟之内臂力增加五十斤,加上基础臂力,勉强拉的动五斗弓,最远射程可达六十步。 江宁城中的公子王孙们,应该不至于人人都开得八斗弓吧,死马当作活马医,拼一下射箭,争取混个前十,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并非花痴,那个艳若牡丹的女子,虽然有过数面之缘,但尚未喜欢到魂萦梦牵、茶不思饭不想的地步。 不过,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若是能娶为妻……看在她长得那么漂亮的份上,自然是要从了。 这么好的白菜,若是让郑玉那厮拱了,终究是不爽。 再者,虽然说只有几分好感,仔细想来,就算真让给了表兄,心中也是酸酸的。 更何况四大府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让郑家与王家联姻,恐怕郑家日后更加嚣张,少不得要血拼一下。 “明日去和王珏吃个饭,商议一下。”赵皓心中暗道。 谢芸和赵士盉尚在讨论谢瑜招亲的胜算,却不知道身旁的儿子却在盘算搞事情,搞一件大事情。 第38章 我欲娶你妹 江宁府,万福楼。 “我欲娶令妹。” 这是赵皓见到王珏说的第一句话。 直截了当,开门见山,令王珏刚刚倒入口中的一口酒水全喷了。 “赵兄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又才高八斗,文采风流,更难得的是乐善好施,济世救人……” “你我兄弟一场,就说肯与不肯?”赵皓见他水了一大段话却没一点干货,忍不住打断道。 王珏放下酒杯,苦笑道:“愚兄一向敬佩赵兄为人,又与赵兄情同手足,岂有不肯之理?只是这并非愚兄所能做主,还须通过六艺考核才行。” “愚弟当知此事须艺考……须过六艺考核一关,只是考核之事,还须贤兄帮忙则个。” 王珏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赵兄既如此执着,愚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赵皓一愣:“贤兄尽管道来。” “婚姻大事,通常皆父母做主。三妹之婚事,家父欲与郑家三公子通亲,家母却偏爱令表兄谢公子,父母不能决,故此行招亲之事,至于赵兄……家父家母似乎并无意结亲,恐怕赵兄……” 王珏没有说下去,赵皓心中已通亮:王家这是暗箱操作,潜规则已定好,非郑玉即谢瑜,没他赵皓什么事。 “我与令妹,天生一对,地设一双,情投意合,相思成疾,令尊令堂岂可棒打鸳鸯散?” “……” “有道是,宁拆十座寺庙,不拆一场姻缘,我与令妹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白头偕老,生死不渝!” “……” 赵皓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一通,见王珏丝毫不为所动,只得颓然问道:“六艺考核,王兄可有监考?” 王珏道:“愚兄尚武,监考射艺。” 赵皓似笑非笑的望着王珏,悠然道:“我与王兄情同手足,射艺考核之事,还望王兄务必帮忙则个。” 王珏顿时眉头紧蹙,半天默然不语,许久才道:“就算愚兄豁出去,为赵兄做个手脚,过了射艺这一关,恐怕也不济事,还须再过三艺才可。” 赵皓听他有松口相助之意,心中大喜,脸上却是气定神闲的说道:“贤兄若能助我通过射艺考核,我必过书、数、乐三艺,令妹合当入赵府。” 王珏见他信心满满、胸有成竹的模样,面露疑惑之色,问道:“贤兄之书法,那日在牡丹花会已有领教过,自是无虞。只是并未见过贤兄曾奏乐,况且江宁城中通乐艺者甚众,想入前十,恐怕不易。而算术之艺,更是深奥无比,恕愚兄直言,贤兄一向不喜读书,要想过算术之关,难上加难。” 赵皓淡然一笑:“不瞒贤兄,我近日师从梅林居士,学琴数月,琴技突飞猛进,或可一试。至于算术之事,不牢贤兄费心,我必过之。” 王珏听到“梅林居士”四个字,神色当即一肃,又见得赵皓信心满满的样子,便不再多疑,决然道:“既然如此,只要赵兄能过其他三艺,我拼却被大人们责骂,也要助赵兄过射艺一关!” 好兄弟,一辈子! 赵皓心中已是乐开怀,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望着王珏,听他继续说下去。 “射艺之考,我当助贤兄过关,至于其他三艺,还请贤兄自求多福。” 王珏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朝赵皓施礼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还望贤兄慎之,就此别过。” 赵皓急忙也起身还礼。 却见王珏突然又回头,脸色凝重的望着赵皓,一字一句的说道:“那日易牙大会,赵府获胜,舍妹欢呼而起,比愚兄还要高兴……我非帮贤兄,而是帮舍妹也,还望贤兄勿负之。” 扔下这句话后,王珏大步流星而出,没有再回头,留下赵皓一脸的懵逼,呆立在雅间之内。 许久,他才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喃喃的说道:“想不到,本公子的魅力,强悍到如此地步。” ……… 入夜,夜色朦胧。 郑府,静心斋,灯火昏黄。 “人参九两,灵芝九两,何首乌九两……药引百副,以鼎盛之,大火熬煮一个时辰,服用汤药,可药到病除,返老还童。无量天尊,不知老官人的药引准备得如何了?” 说话者,约四十余岁,身材精瘦却颇为硬朗,着一袭崭新的黑色道袍,双眼如电,令人望而生畏,正是赵皓昨日晚上所遇到的青木道人,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 “唉……其余的药材好找,唯独那药引百副却是艰难,如今已满八十五,看看也快了。”坐在青木道长旁边的郑安,一改往日的威势,满脸虔诚之色,恭声对那青木道长道。 那青木道人双目微闭,忽的击出一掌,面前的一个火盆突然哗啦啦的燃起了大火,照得屋内一片通明。 熊熊的火光,照亮了青木道人那清绝的脸庞,显得愈发神秘和庄严,青木道人手上一抖,手中又冒出一张黄色的纸符,上面写满了如同蝌蚪般的似字非字的符文。 青木道人盯着那符文看了半晌,这才将符文扔到了火盆之中,脸色愈发凝重起来,沉声道:“天道有异,星月无光,又那邪教暗中活动,迟早为祸江南,江南之地,不日必当大乱,老施主还当加速行事,否则恐怕家业受损。” 这般装神弄鬼的伎俩,若是赵皓在此,必然脱下鞋子抽他前脸,但是在郑安的眼里,却是神鬼莫测,法力无边的表现。 那青木道人装神弄鬼了半晌,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神色严肃的递给郑安:“此仙丹乃贫道炼制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可暂时缓解老官人之病势。” 郑安大喜,急忙接过:“多谢道长。” 青木道人缓缓站起:“时候不早了,贫道该回屋修行,老官人保重。” 郑安转过身,吩咐道:“送道长回房。” 那青木道长告别郑安,在赵府家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一间雅致的上房门口。 房门被推开,却见干净整洁的木床之上,一个女子双手双脚被布条固定在木床四角处,正在床上拼命挣扎。 那家人恭声道:“此女虽为村女,却是处子之身,还请道长放心修炼。” 那青木道长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家人离开。 房门被关闭,那家人远远的听到一声浪叫。 “女施主勿慌,贫道不过欲与你双修仙术……” 那家人摇了摇头,喃喃的说道:“如此双修,我亦愿日日修行,也不知老官人被灌了甚么迷魂药。” 静心斋内,郑安服了“仙丹”之后,果然神清气爽,头脑一片清明。 就在此时,郑府那胖管家急匆匆而来,走到郑安面前,悄声禀报着甚么。 郑安脸色微微一变,沉声道:“将小的们都给我叫来。” 不一会,郑青郑峰父子,以及二房的郑宏和郑玉父子,在胖管家的带领之下,匆匆而来。 “此次招亲,关乎郑家在江宁的大局,若得赵谢王三家联姻,则对我家大为不利。王桐之嗣弟王棣在京中为官,一直望与我郑家结亲,听闻王桐对玉儿亦颇为看重。就算那谢瑜再表现上佳,恐怕也非王家之选。毕竟谢家已多年未有在京为官者,虽然财大势大,终究仅限于江南之地。故此玉儿须好生努力,只需过得了六艺之考核,王家之女,必为我郑家之媳。王郑若联姻,赵谢何足道哉?” “孙儿省得!” “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峰儿一向浪荡,才学不足,必难入王家法眼,但须全力相助玉儿。只要玉儿成功,你两房一并有赏,不分彼此。若事不成,就都不要回来了。” “孙儿遵命!” 一场招亲,尚未开始,便已是满城风雨。 第39章 压府夫人 赵府,后花园。 树枝下,一个玄衣人仗剑而舞。 剑光闪闪,衣袂飘飘。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呼~ 那人突然收剑而立,正是赵府第一家将赵伝。 入赵府十年来,每日练剑是他的必修课,习武之人,武艺一天都不能生疏,所以他每天早上都要练上一个时辰。 这个曾经威震江宁的飞贼,曾长年累月在刀尖上讨生活,早已厌倦了江湖,护院家将这种平静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年,却也逐渐习惯了。 他收剑入鞘,提着长剑往自己的住处走去。自从小公子重病醒来之后,他便成了小公子的贴身护卫,只要小公子出府,他便走到哪跟到哪。所以他得早早收拾齐整,待得小公子用过早膳之后,便要跟随小公子出门溜达。 好~ 突然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传来一阵叫好声,引得他忍不住回头望去。 府上规矩要求一向很严,下人之间禁止嬉笑打闹和喧哗,除非是陪同主人玩乐,否则必然责罚。 等到他靠近那边时,眼前的景象却令他目瞪口呆。 只见赵皓头戴紫金束发冠,身着一袭雪白的劲装,手执一把长弓,正朝不远处的箭靶上施射。 他左手持弓,右手勾弦,头部很自然的转向靶面,两臂举起,弓与地面垂直,眼睛和羽箭和靶心成一条直线。 标准的射箭动作,一丝不苟,似乎已学箭多年一般,毫无生疏感。 赵伝正疑惑间,只见赵皓大吼一声,气势磅礴,奋力引弓,弓拉满月,随后篷的一声弦响,箭如流星,直奔箭靶而去。 笃~ 随着羽箭射入木靶,只见那箭头直直的射中箭靶,那箭尾尚在呜呜的颤动。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好~ 四周的喝彩声再次响起,欢呼声雷动。 “好箭法!” “公子神箭,天下无双。” “公子神箭,超过古时养由基,真乃江宁第一神射也!” …… 赵伝此刻却是一片凌乱之中。 赵皓的引弓射箭的姿势和准头几乎完美的无可挑剔,不像他这种野路子出家的,虽然暗器、弓箭和剑法无所不精,但是若论射箭动作和姿势,总有一些不规范的习惯,不像赵皓那样几乎是教科书般的姿势和动作。 只是……那箭靶的距离居然只有二十五步! 就算是金钱镖、飞刀,他也能稳稳的射中三十余步之外,那可是纯靠手劲之力。如今赵皓虽然射箭姿势极其规范优美,箭法也是百发百中,可那二十五步的射程几乎如同儿戏一般。 更令他无语的是,区区二十五步的射程之内中靶,那些家奴们还一个劲的吹捧上了天…… 而最重要的是,赵皓的射术已初窥门径,仍旧使用二十五步的距离练箭实在是不合时宜,这就像用高级别的号在新手村刷怪一般,实在无趣和浪费时间。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赵皓越战越勇,又是一连两箭,箭箭射中靶心。 众人的喝彩声愈发狂热,赵伝却实在忍不住了,大步走了过去。 “公子已初得射箭之术要诀,何不移远箭靶?如今不到三十步的距离,对于公子已毫无难度,难以长进。” 面对赵伝的回答,赵皓显得满脸的无辜:“此弓射程只可达二十五步,若是射远了,则入不得靶。” 赵伝愈发疑惑,伸手向赵皓要过长弓道:“容我试试。” 他令人将箭靶移到六十步之外,要亲自拉弓引箭,为赵皓示范。 待得那箭靶移到指定位置之后,只见赵伝高举长弓,搭箭上弦,瞄准六十步外的靶心,双臂微微一用力,将那长弓拉了个满月。 咯~ 一阵碎裂声响起,弓臂上的羽箭掉落在地,那张长弓被赵伝拉得断成两截,惊得赵伝目瞪口呆。 赵皓见赵伝把自己的长弓拉断,差点哭了:“伝叔,我特地请能工巧匠精制一把两斗弓,被你拉断了……幸得我准备了两把。” 赵伝彻底凌乱了:“两斗弓?” 两斗弓,不是没有,一般的十岁左右的童子使用此类弓练习者比比皆是,但是像赵皓这种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年轻力壮之时,一般人都是使用四斗弓,比较弱鸡一点的也是三斗弓,哪里还有用两斗弓的? 关键是,别人的两斗弓都是小弓,赵皓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偏偏让人将特制的两斗弓做得像八斗弓一样彪悍。 只是赵伝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两斗弓,赵皓也是练习了七八日,才将臂力强化到能将弓勉强拉满,刚开始时别说拉满月,连半月形都拉不起来。 赵伝满脸的无语和无奈,只得向赵皓告了罪,怏怏而去。 ************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十里桃花虽然已谢,但是那郁郁葱葱的桃林之后,传来的琴声、歌声却比桃花更美,更令人心醉。 青瓦白墙的小院之中,一琴,一几,两张凳子,一个紫衣似绛的少年男子,一个白衣如雪、带着面纱的女子,古旧雅致的琴,清澈婉转的歌声,这一幕仿佛是纤尘不染的仙子一般造成了静美的感染与冲击,令人宠辱皆忘,心旷神怡。 似乎受到那如同来自天籁一般的歌声的影响,那琴乐声中的每一个转折、每一个颤音、每一个曲调的升降之中都仿佛有了灵魂一般,空灵绝美的嗓音配合下,那是仿佛来自仙乡一般的意境。 一曲“凤求凰”终了,赵皓按住琴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回头望向那依旧带着面纱的女子问道:“芳儿觉得如何?” “尚好,若勤加练习,必然更好。”回答他的是梅林居士清清淡淡的声音。 初级琴曲技能书虽然能让他瞬间手指变得十分柔韧灵活,而且凭空产生了一种似乎练琴多年一般的意识,指法也极其规范和灵活,能够把控好每一个曲音,但是却能只能弹奏一些简单的曲子。 初级技能书本身似乎增加的只是弹琴的技艺,并不带琴曲的记忆,所以琴曲还须请教江南第一琴师。 一连苦练了七八日,总算将这曲“凤求凰”学了个七七八八,如此这位一向不同音律的纨绔公子,虽然算不得音律方面的大师,但是也足够在江宁城中的士人之中装逼一阵了。 不过,对于那些真正的精通音律者,确实算不得什么,毕竟只是初级技能而已。 赵皓腾身而起,伸了个懒腰,得意洋洋的笑道:“当年司马相如以此曲情挑卓文君,令寡居佳人为其私奔,我来日必以此曲,抱得王家美人而归,方不负梅林居士点拨之情。” 杨芳缓缓走到琴案之前坐下,笑笑道:“听闻王家心中的佳婿,唯你表兄谢公子和郑家三公子,公子还须努力。我再弹一次,你须仔细静听。” 指尖一挑,琴音悠然而起,比起刚才赵皓所弹,又不知好了多少倍,听者已醉…… 近七八日来,赵皓每天都能听得杨芳弹奏此曲,却每次都听得如痴如醉,百听不厌。 赵皓一边听着曲子,一边打量着那抚琴者,只见那如云的秀发之下,露出一小片雪白的香颈,还有那柔弱的肩头,盈盈一握的腰肢,令他心头不觉泛起一丝涟漪。 一曲终了,赵皓暗暗叹道:“但得日日听此曲,每日饿肚子都愿意。” 杨芳噗嗤一笑:“你若饿上三天,此曲便抵不得半个馒头……回去须勤加努力,若是过不了乐考,娶不得美人,须怪不得我。” 赵皓嘿嘿一笑:“若是娶不得王家美人,我便抢了芳儿回府做压寨夫人……哦,压府夫人。” 那如同墨玉一般的秀目中,一缕奇异的神色一闪而逝。 “公子真会玩笑……天色不早了,公子该回府了,否则夫人怕是要担心了。” 言者有意无意,听者似乎无心。 赵皓抬起头来,望了望那远处一抹鲜红的斜阳,微微笑道:“天色真的不早了,就此别过。” 一丝涩涩之意,隐藏笑声之中,微不可察。 一辆精致的马车,十余精骑,逐渐消失在林荫小道的路口。 马蹄声渐远,终究是消失了。 杨芳缓缓的抱琴而起,斜阳照在她的身上,洒上了一层鲜红的光辉,那一袭白衣被染得如同婚嫁的红霞帔一般。 身后脚步声响起。 “将赵公子带来的神丹,给三儿、四儿和小九再服一颗。”她没有回头。 杨隽望着姊姊的背影,欲言又止。 杨芳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问道:“你有甚么要跟姊姊说的?” 杨隽终于鼓起勇气道:“赵公子的神丹既然可治老七的癞痢,定也可治姊姊……脸上的灼伤,赵公子合计带来二十余颗神丹,姊姊何不服两颗疗伤?” 杨芳微微叹了口气道:“神丹死生而肉白骨,你看连小九的左眼都已经看得一点光了,如此神丹,莫要浪费在姊姊身上。” 说完,没有再理杨隽,而是朝林**口再望了一眼,然后缓缓的抱着琴回了房内。 压府夫人……赵府会要奇丑无比的压府夫人么? 第40章 瘦鸡贴墨(求推荐) 农历七月初五,这对于江宁城中的公子王孙们,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 因为今天是王府招亲的初考。 六艺考核,一天考三场,初考加复试便是七夕了。王家将七夕之日,定为订亲之日,也算是正应其时。 只是这一日,和赵府的关系并不大。 对于谢家和郑家,那是志在必得。对于不少豪门公子来说,虽然希望不大,但是励志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也不少,毕竟过了六艺考试便有机会,缘分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 可是,赵府只有一个嫡公子,音律不通,不修五礼,算术仅限于加减乘除之数,骑不得马,拉不得弓,除了书法之外,其他五艺考核就像五座大山横亘在赵公子面前,去了也只能自讨没趣。 所以,赵士盉夫妇压根儿就没想这事,甚至谢芸前几日还跑回娘家给那宝贝侄子谢瑜鼓劲和出谋划策——赵皓第一次感觉到这便宜母亲不像个亲妈。 所以,这一天赵皓也和往常一样,早早起了床,用了早膳,拜别父母,带着赵伝和一干家奴浩浩荡荡的出了府门。 江宁的城中大街,艳阳高照,热气腾腾,却难得的有凉风袭来,吹在身上特别的舒爽。 这的确是个好日子。 “去城东。”赵皓掀开车帘,对赵伝和车把式说道。 众人虽然疑惑,却没有人问什么,于是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城东而去。 …… 由于要考较马术,所以招亲的考场并没设在城东的王府,而是在城外的瑞鹤园。 瑞鹤园在城外十余里处,占地千亩,亭台水榭、池鱼假山等自是不必说,又因其占地宽广,跑马场、射箭场等一应俱全,而且还在西北角处挖池养了一群仙鹤,故此闻名。 其又临秦淮河畔,风景瑰丽,王家公子和千金们经常来此游玩,或赏花戏鹤,或跑马射箭,或登临南边码头,泛舟秦淮河上,实乃怡情之地。 只是平常一向宁静的瑞鹤园,今日却变得极其热闹起来。 像谢瑜、郑玉等一干江宁城赫赫有名的望族大府之家的公子,自然不用经过关节,王家管家早已在门口相迎,亲自请进府内。不管能不能成为王家的乘龙快婿,但是这些礼节和相互之间的尊重是少不了的。 当然也不是任何人都来者不拒,随意参加招亲之赛的。谢府、郑府,还有其他如江宁同知家的公子等显赫家世者,各府管家早已有互通往来,提前打好招呼,确定名单,而且还提前配发了腰牌,避免认错。 至于不在名单之内的,无腰牌者,都要经过初试的筛选。王家招亲,自然不是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赵士盉和谢芸本着人贵有自知之明的精神,早早便做主让管家通知王府自家儿子不参加招亲之事,所以赵皓自然不在那份钻石vip贵宾名单之内。 瑞鹤园门前新搭了四五个凉棚,请了四五个颇有点墨水的先生,但又不是太有名气的那种,作为初试的考核官,为王家甄选应试者。 王家招亲的条件有四:其一,年纪在十五岁至二十五岁之间,不能太大,太小了自然也不合适;其二,是不能已婚娶,包括纳妾和丧偶也不行;其三,自然是家世的甄别,贩夫走卒、编席织履、杀猪屠狗、打铁刨木、裁缝算命、搬砖和代写作业……额,凡是家世和职业一般的,自然也要淘汰,草根d丝想趁此机会逆袭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凡想借娶豪门女逆袭者无非有两种,要么该豪门女生理或智商有问题,要么该豪门这一代无男丁,要招个赘婿,王家之女才貌双全,人丁兴旺,是不会给d丝机会;其四,要相貌堂堂、五官周正,身材也不能太矮小,王家的女婿当然不能长得太磕碜。 等到赵皓来到瑞鹤园前时,王府管家已经将重要的客人引入园内——纵然是谢瑜和郑玉都不敢托大来迟,其他人自然更是早早就来了,所以管家见得名单上的人员已到齐,对门外那熙熙攘攘的数百应试者丝毫不感兴趣,也进入园内忙活去了。 王府管家不在门口,赵皓亦无腰牌,甚至不知道赵府公子理应享受钻石vip贵宾级的待遇,只好也远远的挂在其中一队的尾端,静静的排着队。 赵皓一向是规规矩矩的人,尤其不喜欢插队。前世读大学时,四年时光从未插过队,哪怕有热情的女同学发出“赵浩,来插我前面”、“赵浩,来插我后面”等露骨直白的邀请,赵皓都不为所动,今日自然也是要守规矩的。 所以等到赵皓排到那个山羊胡子的老先生面前时,日头已经好高了。三四百人前来应试,通过考核的不到百人,大部分都被刷了下来。 山羊胡子老先生,是王府私学的一位先生,也姓王,叫王静。据说也算是王家的远亲。平常教着王府中嫡子庶子嫡女庶女,还有王家亲属公子千金等数十人,执教已是十余年,学问还行,只是沾了点豪门气息,在一般人面前颇有点傲慢。 赵皓排到王静面前时,王静心情正十分不好。 因为今日来的人比较杂,不少励志要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之辈前来应试,惹得王静心中已是不快,而更为不快的是,王静遇到一个奇葩的应试者。 “做裁缝的又怎么了?当年蜀汉皇帝刘玄德还是贩夫走卒、编席织履之辈,汉高祖皇帝不过一介亭长……英雄不问出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那应试者一席话居然说得才高八斗的王静无言以对,最后只好让维持秩序的保安……王府家奴强行将其轰走。 其实那人就在赵皓前头不远,赵皓也听到了,心头觉得此人说得非常有理,所以还鼓了一下掌,鼓得特响的那种,恰恰被王静看在眼里。 王静心头这口气还没匀呢,见到刚才鼓掌起哄的赵皓,更是火冒三丈,偏偏赵皓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是不卑不亢,在王静眼里就是傲慢——前来应试的那个不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就算是那裁缝之子,没被拒绝之前也是极其谦卑的。 所以,王静一见赵皓,已然气运丹田,进入战斗状态。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王静的语气一点都不客气,颇有点公堂审问的意思。 当然他也没把赵皓当做一个人物,真正算的上人物的早已被管家亲自接引入园了。虽然说赵皓也算衣着不凡,相貌堂堂,但是今日来应试的几乎个个都是衣着不凡,相貌堂堂,已经审美疲劳了,所以颇有点有恃无恐。 “赵皓。” 那王静根本就没细听,随意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反正此人是必定淘汰的,写成阿猫阿狗也一样。 “年方几何?” “二八。” “婚否?” “否。” “家中经营何等营生。” “手机贴膜。” 王静根本就没在意“手机贴膜”这不合时宜的四个字,例行公事问完之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 “条件不符,请回。” 话音未落,赵皓旁边的贴身家奴梁烈已经暴起了,指着那王静便是一声怒吼:“你说甚么,我家公子居然条件不符,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王静怪眼一翻,根本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喊了一声:“来人,乱棍轰走!” 呼啦啦,四周的家奴已经持棍蜂拥而来,赵家家奴自然也不示弱纷纷手持水火棍拦在赵皓身前。 倒是赵伝和赵皓一般气定神闲,一脸的要看好戏的样子,因为他们看到王府管家已经匆匆的朝这边赶来。 赵皓虽然没去过王家,但是家奴中还是有人认得赵皓的,却又不敢做主,所以急急去通报管家了。 “且慢!” 王府管家飞奔而来,急声喊道。 那王静惊愕的回过头来,却见得管家已奔到赵皓身前,深深的施了一礼,恭声道:“不知赵公子前来,有失远迎,还请随我入园。” “赵公子……” 那王静瞬间明白了过来,江宁府只有一个赵公子,那就是城南赵家宗室公子赵皓,当即羞臊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赵皓朝那王静淡淡的笑了笑,也不客气,跟随王府管家而去。 倒是那胖家奴梁烈,回头朝王静狠狠的挥了挥拳头,又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紧随赵皓而去。 那王静原本已羞愧不已,见得梁烈那挑衅的表情,愈发难堪,只想钻到那桌子底下去。 许久,直到赵皓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园门之内,王静才缓过神来。 “赵家纨绔子,一向声名不好,庸碌无能,去了也过不了六艺考核,就算过了考核,主家之意只在谢家和郑家之间,不过枉费心机,自讨没趣。” 他愤愤的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突然想起一件事,不觉又陷入疑惑。 “赵家的营生涉猎极广,有丝缎绢布、米粮、酒楼、茶叶、瓷器……那瘦鸡贴墨又是何种营生?倒是初次听说。” 第41章 书考夺魁 瑞鹤园中间,座落着一个大宅院,名雅轩居,前前后后数十间厢房,那是主家休憩和接待客人之处。 雅轩居的大厅,上百名前来应试者济济一堂,不过待遇却又各不同。 前厅约八九十人,都是从数百应试者精选出的高富帅级别的,由王家府上几个管事的以及几个王家的私学先生陪同,桌上瓜果、酒菜一样俱全,算是招待周详。 后厅却又不同,桌椅和装饰要比前厅豪华的多,最重要的是由王府大公子王璹和二公子王珏亲自陪同,厅内约二十余人,无一不是家世显赫者,其中就包括谢瑜和郑玉两人。 前厅的少年郎们,有人望着后厅那边,心里有点惴惴不安,也有人踌躇满志,心中幻想着那王家小姐视富贵如浮云,一眼便垂青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自己,因此得以逆袭成为王家的乘龙快婿,成为江宁一大佳话。 后厅的公子们,虽然神色各异,但是却无一例外的瞧不上前厅的应试者,偶尔转过视线望向前厅的时候,那眼神里的意思大抵就是,前厅那群有志者不是土鳖就是癞蛤蟆。 不过,即便是后厅这些家世显赫的公子们,除了个别期望出现奇迹的,大都心中很清楚,他们不过前来捧个场应个景,最终能抱美人而归者,不出谢瑜和郑玉两人——一个家世显赫,才华横溢;一个颇有才名,背景强大。 谢瑜和郑玉两人,各坐一桌,颇有点分庭抗礼的意思,王璹和王珏两人只好分别陪同两人。 郑峰也坐在郑玉这一桌,虽然他自知过关无望。什么君子六艺,他原本就不是君子,自然是一艺不通,但是老祖宗有令,只得前来做郑玉的灯泡。而郑玉平时少不得要叫他一声二哥,此刻却如同不认识他似的,令他十分不爽,但却也无可奈何。 而最令他不爽的是,他堂堂郑家二公子前来做郑玉的陪衬,却有一人未能来做谢瑜的陪衬,令他不爽的这个人自然便是赵皓。 虽然赵皓写得一笔好字,也吟过一首好诗,但是却依旧无法摆脱他不学无术的形象——甚至连他的父母都是这样认为,更不用说郑峰了。 不过一旁的郑玉倒是知道他的心意,率先向谢瑜发话了:“令表弟赵兄当日在牡丹花会上文采风流,可惜今日竟然无胆前来,倒是可惜。” 比起郑峰,郑玉对赵皓的缺席更为不爽,当日牡丹花会上的一箭之仇,令他一直耿耿入怀,原本以为赵皓会不知死活参加这次招亲,自己必然全面碾压赵皓,一泄当日赵皓当众调戏他心目中的女神之恨,谁知赵皓居然没来,令他只觉得有种抡起拳头打空的感觉。 谢瑜只是淡然一笑,却不答话,一副不屑理会的神态。 一旁的王璹看在眼中,只觉谢瑜无论才学和气度都远远超过了郑玉,若非郑家背后有当今皇后这棵大树,谢公子当是三妹的如意郎君之不二人选。 另外一桌陪同着郑家兄弟的王珏,却显得有点魂不守舍,不时的朝前厅的门口张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没人知道他在等谁。 只是赵皓却知道,如果那一日他没出现在雅轩居,十有八九便不会再是王珏的好兄弟。 所以,他来了,虽然差不多是最后一个。 大厅门口,一人紫衣似绛,在王府管家的带领之下,翩然而来,直奔后厅。 那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郑家兄弟和谢瑜,唯有王珏大笑而起,快步迎了上去。 郑玉也笑了,笑得如同春花般灿烂:“赵兄居然来了,很好!” 郑峰的眼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今日若是出糗,也绝不孤单。 谢瑜却是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眼中的神色浓缩了几个字:“表弟,你这是何苦……” 就连王璹也是暗暗摇头:“何必……” 娶不了佳人没什么,但若是六艺之考的成绩全部落在后面,却怕是会有点丢人。 赵家纨绔子,在众人心目中的不学无术的形象,不会因为牡丹花会上一次惊艳之作而改变。 …… 雅轩居后堂,珠帘之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坐在琴案之后,那琴音如同淙淙流水一般在偌大的后堂之中荡漾着。 一个娇小的身影急匆匆的奔了过来。 “小姐,赵公子来了。” 叮~ 一根琴弦突然崩断。 “哦……知了。” …… 中午时分,雅轩居的大厅中,王家为前来参与招亲者准备了丰盛的宴席。 酒是十年陈的女儿红,菜是赵家的春风楼订做的,又请了江宁各大青楼里的头牌姑娘前来歌舞助兴,不亚于一场诗词盛会。 席间觥筹交错,不少人趁此机会相互敬酒,结交一番。对于成为王家的乘龙快婿的梦想,绝多数人是不抱希望的,借机扩大社交圈子,多结识一些身世显赫的公子王孙,才是他们来此最大的目的。 宴会过后,六艺之考正式开始。 虽然赵皓的到场方式稍稍显得有点特别,赵府唯一嫡公子的身份也令不少人心存结交之意,但是进入正式考核之后,便逐渐被众人遗忘了,真正关心他的人,只有郑峰一个。 那是如同难兄难弟一般的关心,就算出丑也有人陪着,便不会觉得太孤单,太难堪。 很可惜的是,郑峰失望了。 下午有两场考试,都是文考,每场考试约半个时辰。 第一场,礼考,谢瑜第一,郑玉第三,郑峰倒数第五。 然而郑峰找遍整个榜单也没找到赵皓的名字。 郑峰不甘心,找人寻根究底打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却令他郁闷至极:这一场赵皓根本就没参加,而是在王珏的陪同之下,趁此当儿,游玩了整个瑞鹤园。 他在礼考考场上愁眉苦脸、尴尬至极的时候,赵皓却在优哉游哉的喂仙鹤玩。 虽然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没办法,老祖宗下了令,他必须全程陪同郑玉的每一场考试,没得选择。 第二场,书考,谢瑜第二,郑玉第五,郑峰依旧倒数第五。 没人知道,郑峰之所以能取得两个倒数第五的优异成绩,是因为郑家为了颜面,早已安排了四个用来垫底的应试者。 书考第一,赵皓! 一帖《兰亭序》草书,龙飞凤舞,气势磅礴,虽然比不上王右军的“飘若浮云,矫若惊龙”,但是已足够碾压在场所有的富二代、官二代。 主考者也是一方大儒,尤其对书法颇有专攻,见得赵皓的书帖,接连说了三声好,二话不说,直接圈点定为第一。 虽然赵皓的书法在牡丹花会上已有展示,郑峰早已有心理准备,却避免不了整个下午的郁闷。 被他视为难兄难弟的赵皓,要么弃考优哉游哉的将瑞鹤园游玩了一圈,要么独占鳌头,势压群雄,而他却被人接连碾压了两场,怎一个苦字了得。 同样郁闷的还有郑玉,原本以为可以看赵皓礼考的笑话,谁知对手要么不接招,要么直接骑到了他的头上。满腔的优越感秀不出来,还被小小的蹂躏了一下,有种抓破了皮还没挠到痒处的感觉。 第42章 有趣的人 后堂之中。 “小姐,赵公子在书考中名列榜首。” 回答那婢女的是一声绵长的叹息:“三板斧全用上了,风光是风光,明日之考又如何是好?” “赵公子原本不学无术,不似谢公子翩翩君子,才德俱全,小姐又何必关心他?嫁了谢公子,岂非更好?” 那美婢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微微带点羞涩,因为按照例规,王馨若是嫁到谢家,她也是要作为陪嫁婢女过去,通常都是要通房的。 而能侍奉江宁城第一男神谢瑜,是江宁城许多女子的梦寐以求的事情,王馨的婢女小兰自然也不例外。 王馨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丫头,你不懂……” 沉吟了许久,她才喃喃自语道:“荣华富贵,才华名望,抵不过陪一个有趣的人,有趣的日子……” 翩翩君子谢瑜也好,背景显赫的郑玉也罢,娶亲终究不过一个短暂的仪式,短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她便只是豪门之中的一只金丝鸟,过着枯燥而平静的日子,寂寥此生。 虽是名门闺秀,端庄秀丽,却掩饰不了一个十六岁少女突破樊笼的渴望,所以她才会经常拉着王珏带她出去闲逛,才会女扮男装参加牡丹花会,因为她不喜欢如同死水般的日子。 风度翩翩、文采风流的世家公子,她见得多了,在她心底的潜意识里渴望着一个与众不同的人,一个有趣的人,给她带来璀璨绚丽的人生。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人。 东头市肆的日行一善,吉祥赌馆的豪赌踢馆,对那闯祸的老车夫别具一格的宽容方式,牡丹花会上的惊艳和对她赤裸裸的调戏,那易牙大会隐隐的幕后黑手,还有那看似不羁其实温润如玉的笑容…… 对于一个久居深闺的少女来说,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有趣,那么的与众不同,几乎是摧毁性的杀伤力,无可阻挡。 只是怕,他过不得六艺之考…… …… 等到赵皓回到府上时,照例已是华灯初上了。 谢芸对宝贝儿子的行踪是了如指掌的,对赵皓不声不响的参加了王家的招亲这事,既心疼又带着几分嗔怪。 “冤家,你要去招亲便告诉为娘一声就是,为何偏偏偷偷的溜了过去,若非王府管家见机得早,被那不识泰山的小人挡在了门外,岂非委屈我儿了?” 赵皓满嘴的酒菜,嘟哝着道:“孩儿不过一时兴起,就去玩玩而已,这不还取了个书考第一,也算壮了我赵家的声势。” 谢芸见他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样子,不觉既好气又好笑:“你这冤家还想瞒我,你这一月来每日半日练箭,半日学琴,夜读九章算术,我只道是你一时兴起玩玩,如今想来怕是早就蓄谋已久。” 其实,九章算术这玩意,赵皓原本是不用学的,只是为了装逼装得比较合理而已,不至于一鸣惊人之后,留下无穷的猜测和后患。 说来谢芸还是有点内疚的,自家人自知自家事,她虽然把这宝贝儿子宠上了天,却自认为知道赵皓有多少斤两,在她的眼里,王家搞什么招亲也就算了,还来个六艺之考,根本就算断了宝贝儿子的路。 只是王家招亲事小,四大府之间联姻事大,若得王、郑联姻,郑家又有皇后的荫庇,四大府之间的平衡恐怕将会打破,所以这些日子她一心全扑在谢瑜的身上,只望谢瑜一举夺魁,娶了王家的嫡女,如此郑家再有皇后为后盾,终究是强龙难压三大地头蛇,不再为虑。 谁能想到这小冤家,居然不声不响的就去参加了招亲,还差点被王家的人挡在门外,令她心疼的不得了,心中难免愧疚。 外甥再好,在老娘眼里,又怎及自家儿子千万分之一重要?只是王家的六艺之考的门槛摆在那里,令她徒叹奈何而已。 赵皓嬉皮笑脸的说道:“我拜伝叔为师,箭术突飞猛进,又得梅林居士倾囊相授琴艺,况且孩儿天资聪颖,那算术一读就通,定当娶那王家之女如探囊取物……就算马失前蹄,不慎落选,权当玩玩而已,做不得数,不至堕了我家颜面。” 谢芸见他那满脸的惫怠无赖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拿着筷子敲了一下他的头,便不再纠缠。 在她心底,依旧把这事当做赵皓的胡闹而已,没有存哪怕一丝的希望。 …… 瑞鹤园不留宿,次日各应征者仍旧须从江宁城中赶往瑞鹤园,考虑到路途远近不一,所以上午只安排一场考试,巳时进行。 七月初六上午,数考考场。 旭日东升,金色的阳光洒在作为考场的厢房前的空地上,虽然距巳时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但是考场前已聚满了考生。 就算是谢瑜和郑玉两人,也不敢托大,早早提前了一个时辰便来到了瑞鹤园,毕竟他们两人背负着整个家族的期望。 在谢瑜和郑玉两人的身前,各自又聚集着一群人,成为壁垒分明的两大阵营。 围在谢瑜身旁的公子们,虽然家境都不错,却大都是清正之士,仰慕的是谢瑜的学识和清名,而围绕着郑玉身旁的,却是阿谀谄媚者居多,郑玉虽然颇有才名,但是比起谢瑜却是差了许多,所仗者无非是与官家沾亲带故的身份。 物以类聚,自古皆然。 比起郑玉的前拥后簇,围绕在郑峰身旁的人就寥寥无几,他那些狐朋狗友大都有自知之明,哪里敢来这种场合自取其辱。 所以郑峰心中极其不爽,又百无聊赖,手中随意的把玩着银如意,一双贼眼望着园内的风景滴溜溜乱转,想寻个乐子排解心中的烦闷。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帘,刹那间,郑峰双眼露出惊喜的光芒。 “呀,赵兄来了!” 此刻的郑峰,就像见到亲人一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两人之间的磕磕碰碰,大有相逢一笑泯恩仇之意,朝赵皓迎了上去。 赵皓头戴白玉冠,一袭玄衫,翩然而来,此刻他的健康值已达69,面色红润,皮肤白皙,原主的那种骨子里的浪荡和淫邪早已荡然无存,倒显出清新脱俗之貌,再加上一米七八的身高,配上一身华服,如同玉树临风一般,早已不是当日的苍白少年模样,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中,显得神采奕奕,那范儿碾压一大片在场的少年公子。 见得郑峰大笑相迎,赵皓只是淡然一笑,朝他微微一点头,便错身而过,留下郑峰在身后独自凌乱。 从赵皓出现的那一刹那,郑玉便已注意到了,自然也将赵皓这一举动看在眼里,不禁心存不忿起来。 虽然二哥也是个废物,但你赵皓还不是一样,凭什么摆着似乎高二哥一等的模样。 当下郑玉穿出重重人群,拦在了赵皓面前一拱手:“赵兄,来得好早。” 赵皓笑笑:“早。” 郑玉笑道:“我一向轻看赵兄,今日才知错,赵兄乃真男儿也。” “哦。” “赵兄昨日在书考之中独占鳌头,若是今日急流勇退,虽然保全了名声,却会令郑某不齿,料不到赵兄今日还是来了,令郑某大为佩服。” “哦。” “算术之学,奥妙无穷,而赵兄毅然赴考,颇有古时荆轲之风,正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虽然赵兄必定垫底榜末,却肯直面不学无术之耻,这是何等的坦率?” 四周已然响起稀稀落落的窃笑声,赵皓却依旧神色不动,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哦。” 然后,再次侧身错过,转向正欲前来帮腔的谢瑜,一施礼:“表兄,早!” 刹那间,背后的郑玉也愣住了,只觉全身力气突然打空一般,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这赵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心机沉稳了,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第43章 交白卷 钟声敲响,数科考试正式开始。 这个招亲考试,竟然如科举一般严格,负责主考的赫然是江宁大儒陆清,旁边两名副考,则是王家的私学先生。 陆清讲述了一遍考场纪律,无非是禁止喧哗,禁止抄袭,也不准互相告诉答案而已,但是一旦被发现作弊,便要赶出考场,丢人丢遍整个江宁城。 踏着钟声,衣冠楚楚的公子们,翩翩然进入考场,准备迎接考试,屋外已是空空如也。 考中一片安静,然而在拿到数科墨卷之后,先前还正襟危坐于桌前的应考者们骤然一乱,纷纷蹙起眉头。 今天的考题实在太难了! 赵皓将毛笔搁在砚台上,深深呼吸一口微凉的空气,然后掀开墨卷,然后将墨卷上的考题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又扫视了一遍四周眉头紧皱的应考者们,摇了摇头。 这些题也太二逼了,居然要考足足一个时辰,十道题综合题考两个小时,倒是开了眼界了,若是高考,那不是要考一整天? 难归难,谁也不敢对考题提出质疑,考试依旧正常进行。 两炷香的功夫过去了,郑玉正望着最后四道题出神,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纵然他号称精通算术,也对这几题颇为吃力。 “……某寺共有和尚一百,早点共供包子百个,其中四个小和尚吃一个包子,一个大和尚吃四个包子,但问诸生:寺里共有几个大和尚,几个小和尚?” “……某户人家,先父仙去,留耕牛十七头,遗嘱曰:大儿得牛数一半,二儿得牛数三分其一,小儿九分其一。按我朝之法,宰杀耕牛为重罪,但问诸生:如何按嘱分牛?” “某人住店……” 郑玉的算术一向出类拔萃,所以做得很快,甚至比谢瑜还快。就在他只剩下这四道难题的时候,谢瑜尚有六题未做,其他人自是不必说,像郑峰就一题未解。 然而,这四道难题就像四座大山一般挡在他的面前,寸步难进。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他旁边闪过,郑玉疑惑的抬起头来,正要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在考场内随意走动时,便见到赵皓朝正瞪着火眼金睛四处张望的陆清深深一施礼,然后将手中的墨卷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郑玉摇了摇头,暗中嗤之以鼻,却又带着几分快意:“明明不学无术,偏偏不知死活,如今交了白卷,怕是要闻名江宁城了。” 即便是郑峰这种水货,虽然一题不会解,尚自在冥思苦想,做垂死挣扎,赵皓交卷如此之快,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不过,今日的题实在太难了一点…… 第一个交卷的人,自然是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一时间考场内一阵哗然,鄙夷声、讥笑声四起,也有借机抱怨试题太难的(瞧赵公子都直接交了白卷),惹得陆清不断的示意众人安静。 就是谢瑜,也在暗暗苦笑摇头:“表弟,早知如此,何苦要来……王家出题也忒狠了,表弟怕真是一题未解。” 众人之中,唯有郑峰望着赵皓的背影突地眼前一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立即运笔如飞。 不只是众人如此认为,便是陆清心中也认定赵皓多半是胡乱答一气交的卷,他对赵皓的印象其实并不算差,但是心中却清楚,赵家公子虽然写得一手好字也曾吟得一首好词,却决计不可能在两炷香的时间之内答出这十道题。 因为这题,的确是太难了,否则也不至于十道题要考足足一个时辰。 只是,赵皓既已交卷,自然是要先阅卷的,陆清嘴角拂过一丝苦笑,轻轻的摊开了赵皓的墨卷,开始审阅起答卷来。 只是刚开始看了三道答题,陆清的脸色便微微一变,眼中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台下,众应考者依旧在冥思苦想,谁也没注意到陆清的神色由随意变为凝重,又由凝重变为惊讶,再变为不可思议…… 许久,陆清才收回心神,将赵皓的答卷,递给左边的王家副考。 他放下毛笔,低声喃喃自语:“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赵公子果非池中之物也……” 就在他失神之际,一人出现在他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生郑峰交卷,请陆公批阅。” 陆清嘴角蓦地一抽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起来,似乎中了邪一般。 在他的潜意识里,有一种今日撞了鬼,江宁城中的学渣都要突然变身为学霸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颠覆了他的认知。 只是,摊开郑峰的试卷之后,他很快就淡定了下来。 “答曰:五十个大和尚,五十个小尼姑。” “答曰:将十七头牛赶至悬崖边摔死,然后报官,再分其肉。” …… 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他总算松了一口气。 ************************** 离开饭还有小半个时辰,众人并未去雅轩居大厅,而是都聚集在考场的外面,等待着放榜公布此次数考的成绩。 当陆清捧着墨迹未干的成绩榜单走出考场时,全场顿时轰然一声围了过来,却又不便靠得太近。 直到陆清在墙壁上端端正正的贴上了两张纸,并扬长而去之时,众人这才哗然纷纷挤近了过去。 郑玉和谢瑜两人自然不会和他们一样去拥挤看榜,只是远远的看着,因为前头的人自然会将榜单上的前十报出来。 尤其是郑玉,脸上更是颇有得色,最后四道难题,他只有那道分牛的难题未能答出,必然是第一无疑,就算是谢瑜,也只能屈居他身后。 算术,原本就是他的得意之学。 “第一名……怎么是他,怎么可能!” 人群之中,有人突然大叫。 “不可能!”那人话音刚落,又接连有人叫道。 人群哗然大乱。 “诸位不要慌乱,你看那旁边贴的那个,就是赵公子的答卷! “没错,那字定然是赵公子的无疑。” “此卷由陆公和王家两位先生共同批阅,必然不会错的了。” 谢瑜和郑玉两人,原本尚在人群远处观望,等候着前头传递过来,却见得前头人声鼎沸,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不禁脸色微微一变,也顾不得矜持,齐齐奔了过去。 虽然站在人群外围,但是两人的身高都算是鹤立鸡群的个子,而且也非近视眼,那榜单也高于众人的头部,所以一眼便看到了那高高挂在榜首的名字。 “居然是他!”郑玉如同见了鬼一般,发出一声不只是哭还是笑的声音。 牡丹花会之后,这是他第二次尝到被人狠狠反击打脸的感觉! 原本自认为这次数科考试必然高中第一,却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人反击,然后被无情的一脚踩在尘埃里,毫无还手之力。 十道题,他做对了九道,却花了将近足足一个时辰,而对手却只花了两炷香的功夫,轻松的获得了满分。 一旁的谢瑜,终于回过神来了,有意无意的喃喃自语:“凡事不可将话说得太满,否则必是自取其辱。” 第44章 不祥的预感 中餐时分,赵皓被一群人围住。 这一次,连王珏都不淡定了:“两炷香的功夫,十道题全对,你是如何做到的?” 赵皓愣了愣,望着四周一圈疑惑的目光,淡然笑道:“我发愤图强,凿壁借光,聚萤为灯,头悬梁,锥刺股……” 四周的众人纷纷露出失望和愈发疑惑的神色,王珏也是苦笑摇头。 这家伙,凿壁借光……赵府占地数百亩,很多地方清油灯昼夜不息,去凿的哪门子壁,借的哪门子光? 疑惑也罢,惊讶也罢,上午的数考终究已盖棺论定,吃过午饭小憩一下,便要进行乐考和御考,众人终究不便再过多的纠缠,开始用餐。 …… “小姐,小姐,赵公子又得了数考第一名。” 叮~ 又一根琴弦崩断,可怜的琴弦…… “你这丫头,讨打不成,敢来消遣我?”王馨稍稍愣神之后,随即怒形于色。 “奴婢哪敢消遣小姐?是真的,整个园子内的应考者都在疯传,不信你问小月她们。”那丫头急的快哭了。 王馨眉头微蹙,凝思了许久,突然问道:“莫非试题有泄露不成?” 说到“泄露”两个字,她不禁心中一沉。 婢女小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绝不可能,出题的几位先生都是从扬州请来的,而且自出题之后便一直被大官人关在后院内,未出门半步,直至临考前三位考官才得以接触考题,并熟读答卷,又由府内数十人押送考题到考场,期间天衣无缝,岂会泄露?” “那赵公子如何说的?” “赵公子说,他发愤图强,凿壁借光,聚萤为灯,头悬梁,锥刺股,故此学艺猛进。” “……” 沉默了许久,才悠悠的说了一句:“说话没个正形……” 不过,或许奇迹真的会出现…… …… 下午的御考,赵皓照例是没有参加的,他那身子骨和体力,无论如何是经不起那骏马的颠簸的,哪怕是服用体力丹补充一次20%的体力,最多跑个小半程便要体力不支从马背上摔下来。 跑马场的边沿便是秦淮河岸,有水车从河里汲水上来,灌溉着跑马场上的草地,使得那片草地清脆葱嫩,即使摔落在地,也不会太疼。 御考的规矩,便是要纵马沿着跑马场的边沿,连跑五圈,率先完成者为胜。 而弃考的赵皓,要做的便是,坐在主考官王珏的身后,悠然的看着那些弱不禁风的贵公子们,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各种姿势。 有平沙落雁,有大鹏展翅,有四脚朝天,有懒驴打滚,更有不少人直接掉进了秦淮河,各种姿势涨的一塌糊涂,要有尽有,千奇百怪。 真正能沿着跑马场跑完的少之又少,谢瑜跑了第六名,郑玉恰恰排在尾端,跑了第十,反而是郑峰,眼看就跑了个第五名,然后便莫名其妙的摔了下去。 赵皓虽然笑得一塌糊涂,却深深明白郑峰的悲哀——他若不掉下去,郑玉便进不了前十。虽然郑玉就算御科考试未入前十,也完全能过关,但是多一项得分,便多一分希望。 …… 乐考的考场内,各种乐器一应俱全,琴、瑟、筑、筝、琵琶、阮、鼓、钹、钟…… 只是,大部分参加乐考者,还以琴和筝为主。 参加乐考者,不过二十余人,每人限一曲。 正在场内演奏者,是城东的徐公子。 古琴,“高山流水”。 那曲调节奏时而低缓,时而急促,跌宕起伏,连绵不绝,余味隽永。 音调跳跃时,峨峨兮若泰山,如同在高山之巅,云雾萦绕,飘忽不定,突现云中飞瀑,雾中清泉,水花四溅如珍珠,激音回荡如仙乐。 音调平缓时,如同流水潺潺,旋即仿佛溪水汇聚至了大江,江水滔滔,咆哮怒吼,洋洋兮若江河。 城东徐公子,练琴十年,绝非一般人可比。 全场的人听得如痴如醉,自叹弗如,唯有赵皓的注意力并不在徐公子身上,对那清绝的曲音也置若罔闻,而是怔怔的望着前面的主考台。 丝幔如雪,横亘在众人之前,影影绰绰的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神秘而安静。 江南第一琴者,梅林居士。 梅林居士担当乐考之主考,自然令人信服。 终于,一曲终了,全场一片寂静,许久,掌声如浪,鼓荡而起。 待得掌声平静下来后,丝幔之后才想起一阵轻轻柔柔的声音:“徐公子此曲,深得乐曲之高妙,多半是第一了。” 那徐公子约二十岁出头,抱着古琴,恭恭敬敬的朝丝幔方向一鞠躬:“能得梅林居士一赞,不负徐某十年练琴。” 赵皓不禁眉头微微一皱:这马屁拍得够圆滑,没有一点毛刺。 应考者一个个登台献艺,轮到赵皓时,已是最后一个。 “最后一个,赵皓赵公子。”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到琴案之前。 他的手指落在琴弦上,琴弦轻轻颤抖,发出一声嗡鸣。 曲音连绵而起。 平和,雅极。 美人如玉,见之不忘,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万千思念和爱慕,尽在琴曲之中。 只是,恍惚之间,此曲已不知是奏与谁听…… “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赵公子此曲与谢公子的‘阳春白雪’不相上下,只是谢公子原本乃你兄长,我又曾传授你琴技,不敢徇私,故只能居于谢公子之下。” 在座的都是颇通音律者,赵皓这曲“凤求凰”的确精妙,与谢瑜的那曲“阳春白雪”在伯仲之间,而且两人为表兄弟,谁第二谁第三并不重要,反正是过关。 真正重要的是那句“我又曾传授你琴技,不敢徇私”,不只是显出梅林居士的坦荡和磊落,重点是让众人知道,赵皓师从江南第一琴者,得名师指导,能弹得一曲清音,也不算为奇。 江宁城中,千金难求梅林居士一曲,然而赵皓却得梅林居士传授琴技,众人除了艳羡,也只能艳羡,却带不得半点疑惑。 郑玉的“阳关三叠”,名列第五,排名还算满意,可是郑玉心头的危机感却越来越浓烈。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书考第一,数考第一,乐考前三,一切都是那么诡异。 而明天的射考,却是赵皓的至交好友,王府的二公子王珏主考。 郑玉有一种深深的预感,若是他坐视不理,赵皓明日必过射考,从而进入下一轮考核,成为最大的黑马……这次招亲的大敌,或许不是谢瑜,而是赵皓! 一切,似乎都像个阴谋。 这一刻,郑玉汗如雨下。 “我要找王大官人,明日射考,王二公子须回避。” 第45章 一箭定乾坤 赵府门口。 一辆华丽的双驾马车早已在府门口等候,赵伝及十几骑家奴也守候在马车旁。 玉阶之上,谢芸亲自送赵皓到门口,双眼充满怜爱的望着赵皓,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柔声道:“小冤家,你已过三艺之考,且名列三甲,也不堕了赵家声名,今日此去,成则成矣,不成也罢,不要太过挂怀。” 谢芸担心理论上是有道理的,天晓得这冤家居然为了参与招亲,硬是朝练弓箭,午练琴曲,晚读算术,硬生生的夺了三个三甲,怕是其中不知受了多少苦楚,如今只剩的一门射考,若是过不了关,就怕赵皓心理承受不了。 射考之事,除了技艺,还需要膂力,赵皓这般模样,连三斗弓都开不了,如何过关?更何况,王府中早有传闻,乘龙快婿只会在郑玉和谢瑜两人之间选出,不太可能会选第三人。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谢芸自然是说不出这种话来,但是心中却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要给赵皓提前打预防针。 赵皓嘻嘻一笑道:“母亲请宽心,我今日必娶王家千金而归,就怕太公和舅父哪里,不好交代。” 谢芸见他信心百倍的模样,心头不知怎的愈发有点难受,又是一阵安慰:“射考之事,光有技艺不够,还须拉得开弓,我儿大病初愈,膂力难继,若是输了也没什么。我儿天潢贵胄,才德俱全,又相貌堂堂,娶不了王家之女,日后好娶京师中相公府上的女子。” 赵皓一阵无语:“好了,母亲且回府内,但坐厅中,静候佳音即可。” 说完,心中不愿和谢芸做太多的纠缠,当即与谢芸拜别“孩儿去也”,随即登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马车便徐徐起动。 弛行了百余步,赵皓掀开窗帘,却见得谢芸和一干下人仍立在门口,望着这边,不禁一阵凌乱。 老娘啊,我这是去抢老婆,不是去刺秦,怎么整出“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画风来了…… …… 瑞鹤园。 射箭场在跑马场的背后,占地约三亩,箭场之内的地面极其平整。 箭场的西面,一溜箭靶整齐的排列着,列在六十步外。 而在东面,则是一排的弓箭架,每个弓箭架上摆满了各种规格的牛角复合弓,从三斗到一石不等,又配以各种规格的羽箭。 箭场的中间,有明显的石灰划线,从五十步到百步,每十步一格,那线都是用细索拉线划出来的,画得笔直。 巳时未到,箭场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先到的应考者已取弓在试射。 不过,在这个原本就重文轻武的年代,对于那些缺少锻炼富二代、官二代公子们来说,射箭这事和骑马一样,擅长的并不多。 更何况,此时已经是最后一场,小部分人已有四艺过关,不想碰射考这趟浑水,大部分人在前面连两艺都未能得过,再参加射考已没有意义。 真正像赵皓这样过了三艺,需要拿下射考进入下一轮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其余就是一些已经无望,但是对射箭颇有爱好的,再加上谢瑜和郑玉两人图谋大满贯者,合计不过十二三人。 按照例规,赵皓只需要淘汰三人即可进入前十。 然而,事情远远出乎了王珏和赵皓的意料。 “有人向父亲进言,道你我情谊非同一般,应予回避,故此番射考,主考官已非愚兄。” “又有人道,射考为最后一场考核,许多人自觉无望已退出比赛,若仍以入前十为过关稍显不妥,过关者至少须于五十步外,十中三四方可,父亲已允之。” “恕愚兄爱莫能助……” 这是王珏觉得自己带给赵皓的噩耗一般的消息,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其吃力和艰难。 因为他知道,赵皓已是付出了比任何人更多的努力。 他更知道,雅轩居的后堂,帘幕之后的妹妹,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只是,这一切,他已无能为力…… 比起王珏的苦涩,赵皓却显得一脸的风淡云轻,甚至带着几分灿烂的笑意,看得王珏心中愈发难受。 五十步,至少得开四斗弓且拉个满月,才有可能射入靶内,赵皓的臂力,决计是拉不开的。 “我要一把精制而成的六斗良弓,请贤兄帮忙则个。同时请贤兄可否找主考官通融,让愚弟排到最后一位。” 赵皓笑了笑,只提了两个要求。 这两个要求,对于王珏来说,自然不难,由于心中内疚,他没有问其原因便已满口答应。 随着一声钟响,六艺之考最后一场终于开始。 然而,考试的进程并不精彩。十余名参赛者,能射中五十步靶者不到半数。 暂列第一者,射六十步靶,开五斗弓,十中七,惹得全场一片喝彩,只是此人在之前的五场考核之中,一场都未过关。 谢瑜名列第二,射五十步靶,五中四,后又改六十步靶,五中二。 郑玉名列第五,射五十步靶,十中四,堪堪过关。 最后,终于轮到赵皓登场,也是耗时三日的六艺之考的最后一场,最后一人。 “最后一个,赵皓赵公子!” 全场一阵轰然,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那个一袭白衣,背负长弓,翩然而来的少年。 赵皓淡然一笑,刷的脱下外面的白衫,扔给一旁的梁烈,露出里面的玄色劲装,配上他那修长的身材和一米七八的身高,显得雄姿英发。 他施施然朝四周环抱一拳,顿时惹得四周一片叫好,尤其是不少人已然知道这一场射考对赵皓的意义,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鼓起掌来。 赵皓举起了那把精制的六斗长弓,示意身旁的王府侍从前去取箭,趁此当儿朝四周扫视了一圈。 他看到了王珏和谢瑜两人并立在一起,正充满关切的望着这边,当即又灿然一笑,挥起长弓朝两人示意,然后他的视线便落在了箭场西北角不远处的两人身上。 依旧是紫衣似绛,女扮男装,一如当日初见。 赵皓突然觉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暖暖的,又有点涩涩的。 他再次举起长弓,朝那边连连挥动了三下示意。 就在此时,一人提着一把长弓,急匆匆的奔了过来:“赵公子。” 赵皓蓦然回头,却见一名家奴模样的男子,手举一把长弓,向他递来:“我们郑家三公子,听闻赵公子一向擅使两斗弓,怕赵公子使不动王府的弓,特地请人精制两斗弓一把,还请公子笑纳。” 赵皓神色不动,只是朝赵伝一示意,那人便已被拎了起来,像扔垃圾一般的被扔出了三四米外。 在此当儿,赵皓已接过一枝羽箭,迅疾搭箭上弓,瞄准五十步外的箭靶。 “使用大力丸(小),宿主臂力增加五十斤,剩余有效时间:9分59秒。” 弓拉满月,嘭的一声弦响,箭如流星,直奔箭靶而去。 笃~ 正中靶心! 刹那间,全场一片寂静。 嗬嗬嗬~ 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随即又爆发出一片震天价的喝彩声。 此时,王珏尚在目瞪口呆的望着赵皓,嘴巴成了一个o形,身旁的谢瑜,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的神色。 “活见鬼了!”人群之中,郑玉已处于失神状态。 “请移到六十步!” 一声声音传来,虽然不大,却足以再次震动全场,那些侍从不敢怠慢,急忙将箭靶飞速的移到六十步之外。 赵皓也不敢拖延,迅疾的从旁边的侍从手上接过羽箭,搭箭上弦,接连施射。 一箭,两箭,三箭……八箭。 箭箭正中靶心! 四周围观的人群,已由开始的欢呼声,喝彩声,逐渐变得鸦雀无声。 合计九箭,箭箭正中靶心,第一已是板上钉钉。 大力丸(小),剩余时间:1分15秒。 “移至七十步!” 箭靶再次后退十步。 赵皓却做了一个惊人的举动,突然往后回跑了十几步,然后蓦地疾冲而来,在奔跑之中,弯弓搭箭,弓拉满月! 就在疾奔到侍者身前那一刹那,蓦地回身瞄准箭靶,松开弓弦,那羽箭倏然射出。 笃~ 羽箭再次正中靶心!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大力丸(小),剩余时间:0分0秒,药效消失。 赵皓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将手中的六斗弓高高的扔了出去,瘫坐在地上。 “赵兄!” 王珏发出一声狼嚎一般的欢叫声,飞也似的奔了过来,一把将地上的赵皓拎了起来,然后高高的举了起来。 “表弟!”谢瑜也反应了过来,追随着王珏的脚步,跟上来托住了身在空中的赵皓的双腿。 嗬嗬嗬~ 赵府的家奴和谢府的家奴,多达二三十人,纷纷涌在了一起,将赵皓高高的托在空中。 人群之中,唯有赵伝神色冷峻,一双鹰眼如电,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出击,惩戒对赵皓不利者。 远处,郑玉失魂落魄的呆呆望着被举在空中的赵皓,如同傻了一般。 西北角,那人儿已远去,回往雅轩居。 第46章 非君不嫁 一场君子六艺考核的甄选,最后入选者不过十人。 轰轰烈烈的三天考核,终于在七月初七的中午落幕,那一顿中餐已成了大多数人的告别餐。 只是,十名入选者却知道,这个游戏还没有结束。 王家只有一个千金待嫁,他们之中只能有一人笑到最后。 所以,当十名初试核入选者在进入雅轩居的后堂之前,他们又面临了一场考核。 这一次,考核的是诗词。 “时值七夕,请诸君以七夕为题,作诗词一首。” 能入复试者,谁不是吟诗作词,张口就来,只是主考的却是以陆清为首的一群江宁大儒,能入其法眼的,却不多。 一番甄选之后,这场考核,又刷下了七人。 余者三人:谢瑜、郑玉和赵皓。 能进入后堂者,原定只有谢瑜和郑玉两人,赵皓却是硬生生的,无可争议的杀进来的。 “鹊桥仙 碧梧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道隔年期,指天上、方才隔夜。” 南宋词人严蕊的这首为七夕而做的《鹊桥仙》,被陆清等几名大儒大加赞赏,再一次盖过了郑玉和谢瑜两人的锋芒,使得王家不得不放赵皓进入后堂。 一路披荆斩棘,惊心动魄的走了过来,赵皓终于出现在了雅轩居的后堂。 一帘垂挂,帘后影影绰绰的可见一道窈窕的身影。 “进入后堂之人,由孩儿自择之,否则孩儿宁死不嫁。” 王馨是个外表温顺的女子,但是倔起来,却令王桐都不得不屈服让步,否则血溅三步自尽的事情,还真可能在王家发生。 三个翩翩少年,分别来自江宁四大府中的其他三府,都是嫡子的身份,都是相貌堂堂。 一个文采风流;一个颇有才名;一个一向被视为不学无术,却硬生生的凭借才学碾压了进来。 一个来自数百年的望族,在江南根基极深;一个来自江宁新贵之家,是当今皇后的堂侄;一个是大宋宗室,天潢贵胄。 无论王馨选择哪一个,都不致辱没王家,这才是王桐同意其自主选择的原因。 “三位公子,王馨这厢有礼!”清脆的女声传出,朦胧的珠帘之后,有一窈窕身影盈盈而拜。 听得这样好听的声音,三人都是心神一振。不由皆想,声音已是如此好听,那日牡丹花会上遮遮掩掩未看清颜容,今日又换上女装,怕是倾国倾城之姿。 三人急忙还礼。 珠帘后又问:“三位公子,皆欲娶妾身为妻吗?若有不愿者,可先退出。” 三人神色一愣,随即齐声答道:“我等渴慕小姐已久,历三日之考,只为小姐而来。” “多谢三位公子厚爱,然妾身只可嫁一人,故欲出题相问,哪位公子所答最合和妾身之意,则便是妾身的如意郎君。” 三人神色一肃:“好,请小姐不吝赐问。” 珠帘之后,沉默了许久,终于又缓缓的响起了那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我若嫁与公子,若得一日,对公子心生怒气,怨愤难平,则公子何以处之?” 郑玉稍作沉吟,率先抢答:“舍万贯珠玉,摘江宁城中最美的花卉,买最好的胭脂,结小姐之欢心。” 帘后的人微微摇了摇头。 这时谢瑜已开口答道:“究小姐怨怒之源,思己身之过,方为小姐排解怒气。” 赵皓心头不禁一阵苦笑,我的表哥,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有时发起火来,就是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像雨像雾又像风吗? 里面的人不置可否,却又问道:“赵公子呢,当何以处之?” 赵皓神色一凛,大义凛然的说道:“佛曰:欲讨女人之欢心,必先讨好其胃。若小姐生气,我当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让小姐吃饱喝足,以便有气力——动怒发火。” 帘后那人,默默的转过身去,半天没有回话。 谢瑜和郑玉两人,瞬间凌乱了——这样也行? 当女人莫名生气的时候,最好的办法,便是耍宝卖萌讲段子,让她憋不住一笑,怨气自消。 “若妾身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公子是否会愿意娶妾身为妻。” 此问一出,瞬间冷场。 这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就算他们愿意,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不会愿意,婚姻这种事不能说他们没有自由裁量权,但是很少,有时甚至没有。比如说,现在他们有机会娶王家小姐,哪怕是别的女子再让他们动心,也只能选择娶王馨为妻。 而且,像郑玉和谢瑜他们这样的世家公子,也不会动娶平民女子为妻的念头……不过纳妾是可行的。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我曾化身石桥五百年,只为小姐能在石桥上经过一次;我曾化身为柳五百年,只为等待小姐在树下小憩一次;今生欲得与小姐结为夫妻,我已等待何止千年万年?千万年的等待尚且已度,又岂会在意小姐是相府千金,还是农家之女?你若是那采莲的女子,我便与你黑泥白藕,朝夕与共;你若是那渔家之女,我便与你泛舟太湖,结网捕鱼……” 谢瑜:“……(表弟好肉麻,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郑玉:“……(此人真是无耻至极!)” 王馨:“……(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功夫是哪个先生教的?)” 许久,再得一问。 “红颜易老,年华易逝,终有一日,妾身将满头华发,形容枯槁,公子还会与妾身恩爱如初否?” 这一次,郑玉已经吸取了教训,似乎已初窥门庭,摸清了王馨的道路,心中正在筹划答辞。 不料,身旁的赵皓却已率先抢答。 “纵年华易逝,纵沧海桑田,我亦待你眉眼如初,岁月如故; 纵笑靥已故,纵繁华落幕,我亦许你金风玉露,此生不负。 纵蜂飞蝶舞,纵百花娇艳,我亦随你不离不弃,长相厮守; 纵红颜白发,纵风烛残年,我亦为你抚琴做赋,长袖做舞。 纵生死一线,纵大限将至,我亦约你来世今生,情愿再续; 纵魂消身死,纵朽木为棺,我亦同你忘川河中,百世情苦。 纵荒冢枯骨,纵黄泉陌路,我亦等你奈何桥上,生死同路; 纵轮回千古,纵形同陌路。我亦寻你天涯海角,初心不负。” 赵皓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后堂之中响起,如同梦呓一般,全场寂静无声。 似诗,非诗,如同淙淙流水一般,浸透到了灵魂的最深处,令听者醉迷其中,不能自拔。 珠帘之后,那人已杳然不见。 屋内只剩下赵皓、郑玉和谢瑜三人,神色各异。 谢瑜神色恢复淡然,朝赵皓微微笑道:“恭喜表弟。” 郑玉似乎如梦初醒,霍然而起,指着赵皓,双眼已满是怨毒之色,:“无耻之徒,巧辞令色,难登大雅之堂,就算王家小姐被你一时蒙蔽,我不信王大官人会被你蒙蔽!” 他心中想好的一大通肉麻的表白之词,尚未来得及诉说,便已被赵皓抢了个先。这也罢了,关键是游戏直接就此结束,他那满腔的千言万语全部胎死腹中,这才是最难受的,只恨不得一把将赵皓掐死。 面对郑玉的来势汹汹、咄咄逼人之势,赵皓双手一摊,满脸无辜之色,不置一词,令郑玉虽然怒发冲冠却无可奈何,只能心中诅咒赵皓千遍万遍。 只是,他心中尚有一线生机,因为婚姻之事,终究是王桐做主,赵皓再狡猾无耻,难逃王桐这一关。 …… 后堂,最里面的上房之内,一个俏丽的少女,静静的跪倒在王桐夫妇身前。 “孩儿,非赵郎不嫁,还请父亲和母亲恩准。” 好看的、道貌岸然的、华丽的皮囊太多,有趣的灵魂太少。 有趣的灵魂,终会相遇。 只是若得相逢未嫁时,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在一起,生死不渝…… 王桐眉头紧蹙,大惑不解:“那赵公子油嘴滑舌,不着边际,为何馨儿偏偏选择了此人?” 王夫人微微叹了一口气:“姻缘天注定,哪里说得出道理来……我这几日也派人打听了赵公子之事,赵公子自病后便已如脱胎换骨一般,其谦谦有礼,乐善好施,已非轻浮之人,不若就让馨儿做一次主吧。” 做娘的,终究是疼惜女儿。 一旁的王珏也帮腔道:“郑家虽然背靠着官家,在江宁的名声并不好,舍弃也罢,否则孩儿担心他日反而坏了我们王家的声名。” 王璹眉头微皱:“谢公子文采风流,翩翩君子,小妹为何不喜?” 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了起来,不过却出奇的达成一致意见,便是看不上那郑玉。 王桐思虑了许久,满脸无奈,望着王馨恨声道:“既然如此,若是嫁错了人家,须怪不得为父。” “谢父亲成全!” ps:好吧,这个剧情争议颇多,有喜欢的,也有不喜欢的,终究过去了,后面保证都是清新的桥段。 第47章 江南水灾 热闹的招亲终于结束了,结局却是十分的诡异,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谁也想不到,早早放出风声来不参加招亲的赵家公子,会突然异军突起,在六艺之考中诡异的以三科第一,一科前三的成绩杀入复试。 更没有人想到,原本王家的佳婿早就内定只在谢瑜和郑玉两人之间,最后却被赵家公子抱得美人归。 江宁这个繁华富庶之城,原本生活节奏慢,三姑六婆的八卦事情多,这次招亲的大逆转,无疑成了全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是那些百姓们更是津津乐道,越传越玄乎,竟然传出了数十个版本,最悬的一个版本是赵家公子如有神助,六科全部独占鳌头,碾压所有应考者。 对于无关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个不错的谈资和八卦新闻,对于四大府来说,却无疑是地震一般的结果。 接到消息的谢芸,愣是半天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非得让赵士盉连掐她三把才敢相信。 对于谢家来说,总体还是非常高兴的,毕竟是将王家拉入了赵、谢的阵营,虽然对赵皓横空出世抢了表哥的媳妇稍稍有点不爽,终究是无关紧要。 而对于郑家来说,却是无异于噩耗一般,王赵联姻,意味着郑家将独立抵抗王、赵、谢三家的联盟,在后续的生意场上将处于极度不利的形势。 而在招亲中夺魁的赵皓,却生活似乎并没改变什么……他最终也没见到他的未婚妻。 古代男女成亲,必备六礼,“六礼备,谓之聘;六礼不备,谓之奔”。 所谓的六礼,指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订婚差不多就是纳征,这道仪式根本就没他赵皓什么事,都是父母、媒婆、管家等人一手操办。 对于这场招亲,事前事中,赵皓一直保持兴致勃勃、锲而不舍、志在必得的状态,但是真正夺魁而得到王家美人的青睐之后,赵皓反而感觉到一阵惘然。 到底是真心喜欢王馨,还是为了赵府在四大府之中的明争暗斗中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因为自己被忽视了心存争斗之意,亦或是……赵皓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对那个曾经女扮男装的女子,那个秀外慧中、文采风流不弱于男子的女子,心中并不反感。 至于,十里桃花林后那一袭白衣,心底更多的是敬佩和仰慕,与斯人相处,很快乐,很惬意,很温馨,但是到底是否有没有一种叫情愫的东西在滋生,赵皓却没弄明白。 他前世活二十五岁,却只是个快乐的单身屌丝,未曾真正爱过,抑或被爱过。 所以,他依旧是个快乐的纨绔子,一边享受着带着系统穿越于富贵之家的愉悦,一边继续积累功德,以图解决体内丹毒,还有修复前身竭泽而渔式的纵欲造成身体根基的损坏。 …… 从农历六月中旬开始,因暴雨连绵,长江上游逐渐洪水为患,灾情泛滥。 而这一年,比起往年的灾情更加严重,据《江苏省志.北宋》记载:“1118年8月,江淮荆浙诸路大水,淹死民众无数,饥民流亡四处,朝廷遣官员赴各地赈济灾民。” 此时的灾民也陆陆续续地从各处涌向过来,江宁城里的气氛微微的紧张起来,并不明显,不过若是有这类经验的人,大抵也都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事了。 但是赵皓并非土著,虽然觉得每日前来卖身的灾民多了点,也偶尔听到父母谈论江南诸路的灾情,以及灾情带来的物价上涨,却没想得太多。 是故,他依旧保持着往日的优哉游哉的模式,每日除了行善,便是无所事事,不是去找和尚下棋,便是找梅林居士学琴。偶尔找准二舅哥王珏去春风楼喝上几盅。 岁月静好,时光不老,大抵就是赵皓当时的心态。 这一日,赵皓照例穿戴整齐,用了早膳,登上马车,带着赵伝和一干家奴,驱车直往城东方向而去,意欲去天禧寺吃几碗豆腐花,再在棋艺上蹂躏老和尚一番。 当当当~ 咚咚咚~ 刚刚过了城中,奔往城北大门时,一阵急促的钟声与锣声自江宁城东的方向传来,瞬间传遍了全城。 车把式即将勒住马车停了下来,赵伝等人也是脸色大变,纵马将赵皓的马车团团护卫了起来。 赵皓不解的掀开轿帘,满脸疑惑的朝东门望去,只听见隐约的喧闹声、嘈杂声传来,越来越大。 嘈杂的声音传过来,逐渐蔓延到了整个大街上。 “东门关了,不要出城了。” “我家男人还在城外,如何是好?” “恁地西门也关了,我还要出城办事……” 声音一个传一个,逐渐汇集成有些惊慌失措的声浪,原本阳光灿烂的天空,突然变得似乎阴云密布起来,一股不祥的气息笼罩在整个江宁城的上空。 紧接着,消息传来,江宁城四门全闭。 “恁地如此?”赵皓满脸惊讶之色,不解的望着赵伝问道。 赵伝无奈的叹道:“江南诸路大水,灾民太多了,若是涌入城内,必然生乱,每年都是如此。不过今年的灾情,似乎比去年更来得猛烈些……” 赵皓脸色微微一变,思索了一会,随即高声道:“快,随我到城头去看看。” 梁烈等人闻言不禁大惊:“公子,不可!” 赵皓怒声道:“你等岂敢逆我之命?” 众家奴无奈,只得朝赵伝望去,见得赵伝微微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 江宁东门城楼,赵皓在征得守城将领的同意之下,在赵云和一干家奴的簇拥之下,登上了城头,那守城的将领还不放心,又派了一些兵士跟随在旁。 赵皓快步走到东门城楼正中的垛堞前,缓缓朝下望去,不觉被面前的景象惊呆了。 灾民,密密麻麻的灾民出现在他的眼前,从城楼上望下去,黑压压的一大片,如同前来攻城的军马一般,令人心惊。 细细听来,城下哭喊声、叫骂声、怒吼声混杂,极其闹腾,甚至有人举着石头在砸城门。 当然这是没有用的,江宁东门是千斤闸门,外包着厚厚的铜皮,里面还有内门阻隔,就算是用攻城车也冲不进来,不要说石头了。 那城下的灾民,个个衣衫褴褛,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小车的,有白发苍苍的老妪,也有嗷嗷待哺的小儿。 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赵皓蓦地感觉到一股绝望、恐惧、饥饿和死亡的气息,迎面扑来,令他几乎窒息。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许久才回过神来,转身对赵伝和身后众人高声吼道:“快,让江宁城所有的包子铺、面点铺、烧饼铺将其店内的所有可食之物,全部送到东门来,一应费用,全部记到我赵家的账上,改日到赵家支取即可!” 就算江宁城所有的包子、馒头、烧饼之类的充饥之物全部送来,最多不过二十万之数,也就三四百贯的钱,对于赵家只是一笔小钱,赵皓完全可以做这个主,无需去请示谢芸。 赵皓喊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声嘶力竭,梁烈等家奴不敢怠慢,纷纷下了楼去。 “不可胡来!” 就在此时,一声威严的断喝自城楼梯道入口传来。 赵皓闻言,不禁大怒,回过头来,见得一名头发灰白的官员大步而来,却见得是江宁知府王汉之。 “公子乐善好施,怜悯灾民,不愧是大宋宗亲,天潢贵胄,只是若公子就此投放食物,只会造成灾民动乱和践踏,伤及无辜。” ps:1.本书的风格较上本书有所转换,作者也只能耐着性子磨一磨,不然一不小心就成了赤裸裸的装逼风格,所以写得比较慢,请大家谅解。2.推荐一本好书——《兵甲三国》,等更的读者大大们可以去看看,虽然那书带着一点粗犷的装逼风格,但是全程很爽,重点是……那书的作者很帅,真的很帅! 第48章 赈灾 江宁知府王汉之,赵皓对其印象并不深,除了当日在易牙会上一见,其他再无交集。 对于赵皓这样的从九百年后带着系统而来的穿越客,对江宁知府并无特别的敬仰,毕竟江宁知府这个位置,近年来已换过不少人,尤其是近一年来居然换了三个。 但是这一次灾民汹涌而来,却让赵皓对这位老进士出身的知府大人印象大大改观。 首先是施粥放粮,救济灾民这事,按照赵皓那种热血上头,让人扛着大箩筐的包子馒头烧饼扔下去,必然引发骚乱和踩踏事故。正确的做法是让灾民排队一个个过来,每人一小碗粥,干货是一个馒头,或一个包子,或一个烧饼,孩子也发一份,足够充饥就好。 城门还是要关闭的,大雨已停,城外的路面还是干的,就算不干也不能让灾民涌进来,否则整个江宁城怕是会大乱。 目前还在夏天,王汉之派人寻找开阔通风的地方,迅速运来木材,搭起能够遮阳避雨的棚子,供那些选择合适的地点挖出坑道,建立统一的茅房,排水沟,再在聚集点内外洒上生石灰消毒,衙役、守城军士们每天都在棚户区巡逻,不断的呼喝着,老鼠和死鱼虾等不能吃,尤其是死老鼠,必须就地焚烧掩埋,避免传播瘟疫。 又建立了病者隔离区,头疼脑热,咳嗽痰多拉肚子什么的,立刻送进去,且分重病轻病区,避免交叉感染。 赵皓对这个年老的知府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放下了穿越者的心理优越感,这年头的官员,并非人人都是贪官和庸官,不少人还是大宋的顶梁柱,是以大宋才能绵延数百年。 放粮的时候,官府组织城里的公子千金们参加,顺便让他们了解民间疾苦,但是四周都是有手执着刀枪的兵士、衙役等武装力量保护的,避免生乱。 赵皓自然也去过,那些灾民原本饿得心慌,闹腾的很,但是一旦有了希望,便十分安静,规规矩矩的等候着,一个个面有菜色,神色凄惶,默默不语。 领了粥粮之后。不断的道谢着,那种感恩戴德的心情令赵皓心头十分难受。 不顾众人的劝说,赵皓坚持去了一趟最近的重病区,他和随行人员都带着口罩,手上过着白布手套,在重病区一个个施粥放粮。 那些重兵的灾民,端着粥碗的时候,双手都在打颤,甚至直接躺在地铺上喝粥。其实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重病,无非只是病毒感染、重感冒,但是若不得好转,恐怕也撑不了几天就会没命。 见到那些奄奄一息的重病灾民,更令赵皓觉得胸闷,于是便不动声色的施展命疗术,100功德值1点,虽然不能完全痊愈,但是那生病的灾民却突然觉得全身暖流涌动,病情瞬间恢复了许多,可怜那些灾民还以为是喝上了热腾腾的粥把病治好了。 当然,赵皓自然不需要他们对此感恩戴德,低调才是王道,让人知道自己有超能力,未必是好事,说不定就被拿去切片了。 …… 施粥放粮的第三日的早上,赵皓刚刚洗漱完毕,便有谢芸的贴身婢女前来相请,倒是令赵皓心存意外。 每天过着优哉游哉的日子,又没娶妻纳妾,青楼妓寨那地方自穿越以来就没去过,所以赵皓每天睡得挺早的,起来自然也早……健康值已近70,那小兄弟每天早早一柱擎天将他唤醒,想起晚也晚不到哪里去。 所以赵士盉夫妇一向没有催促的习惯,每天都在主厅耐心的等着宝贝儿子共用早餐,反正也等不了多久,甚至有时赵皓比他们还早。 今日派人来请,却是因为江宁知府昨日派人来下了请帖,并在赵家的春风楼设宴相待,更奇怪的是还特意请赵公子同去。 赵士盉虽然是宗亲,但是毕竟只是个从五品的寄禄官,而且王汉之却是正四品的实权差遣官员,所以对于王汉之的邀请,自然不会过于怠慢,他原本就是个低调的人。 主厅内,赵士盉和谢芸正在议论着知府大人相请的用意。 赵士盉微微叹道:“恐怕又是钱粮差遣的事情,上十万的灾民,就算一日只吃两顿,一日也要四百石,府库中的三千余石存粮用不了几日便要吃完了。” 谢芸愤然道:“上头那群蛀虫,把朝廷赈济灾情的钱粮又层层盘剥了,整个江宁府,居然只有两万贯钱粮。” 两人的声音并不大,就算再气愤,但是宗亲的身份注定只能言辞低调,稍有不慎,被好事者告到京城里去,闹不好吃不了兜着走。 见得赵皓到来,夫妻俩便停止了讨论,开始用餐。 “你与王知府相熟乎?” 谢芸对王汉之点名邀请赵皓一事很是不解,毕竟钱粮差遣这事,赵士盉虽然只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实权人物也是她自己,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要叫上赵皓。 “或许,是因为孩儿长得太俊吧。”赵皓也是满头雾水。 谢芸敲了一下他的头,没有再寻根问底。 也许,是赵皓在王府招亲之中大放异彩,引起了王汉之的注意吧。 …… 春风楼,由郑家转入赵家门下,生意较之往日更为火爆,只是今日的五楼,被王汉之包了下来。 大堂之内,江宁城内的大家、富商、名流……济济一堂。 精美的美食,珍贵的二十年陈的女儿红,优雅的乐声,还有几个头牌姑娘前来献艺助兴,接待的规格极高。 甚至,在那东南角,有一幕丝幔垂挂——王知府竟然请动了梅林居士前来献艺。 只是,今日前来的权贵富豪们,却大都心不在焉,只有梅林居士奏琴的时候,才屏声静气的倾耳倾听,其余时间都是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宴会虽丰盛,却非好宴,今日知府大人邀请前来,怕是要大大放血的。虽然说每年灾荒,都会如此,但是今年的灾情更为猛烈,涌往江宁的灾民越来越多,已经突破十万之数,接下来恐怕更多,十余万等着吃饭的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能填满的。 尤其是那粮价一天比一天上涨,看看便要突破两贯一石,恐怕将来涨到三贯,甚至五贯以上都有可能…… 捐多点吧,谁的钱都不是大水冲来的;少捐一点吧,又怕落了后,折了面子。 见得人员已来齐整,王汉之终于站了起来,开始了开场白。 先是一番寒暄客套话,紧接着叙述了灾情,然后又把近日赈灾的情况一一叙说,尤其是钱粮的耗费状况说得极其细致,以免沾上贪污之嫌,最后终于说到了重点。 重点就是,官府缺钱少粮,请诸位支持则个,留千古声名,积万世功德。 王知府激情澎湃的说完之后,场内瞬间一片静寂,鸦雀无声,连原本在窃窃私语的,也正襟危坐起来,谁也不愿意第一个表态。 主要原因有二:其一,今年的窟窿实在太大,不是一点点钱粮可以堵上的,谁也不敢轻易表态;其二,前几年的知府是蔡嶷,那是个拼了命攀上蔡京的主,也是个刮地三尺的主,大家对其颇为忌惮,但是今年以来,蔡嶷刚换了张庄不到三个月,又换上王汉之,人员频繁更换,王汉之又已老迈,大家的心思也活跃起来,不似去年那般敬畏和忌惮。 冷场了足足两炷香的功夫,王汉之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尴尬起来。 终于,这位江宁的父母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望向赵士盉那一桌,停留了下来。 “赵官人,听闻令公子日行一善,乐善好施,不知此次……” 赵士盉尚在愣神之中,赵皓却心头一跳,瞬间明白了王汉之邀请其来的用意。 怪不得,今天来的都是老家伙,唯有本公子玉树临风,鹤立……他转向谢芸,露出征询的意思。 王汉之的话其实是说给他听的,但是赵府能做主的却是谢芸,老实巴交的赵士盉只是名义上的家主。 “这个家,迟早是你当家,你做主吧。”谢芸轻声说道,眼中充满鼓励的神色。 赵皓又望向父亲,见得父亲也点了点头,心头突然莫名的暖烘烘的,当即挺身而起。 “赵府既为宗亲,当为官府排忧解难,为哀哀生灵敬献绵薄之力,我赵府……” 赵皓说到关键处,停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道,“愿出赈济钱粮两万贯!” 话音刚落,大堂之内纷纷发出一阵惊叹声,全场哗然。 第49章 风云骤起(周一求推荐) 两万贯,在平常的时候,足足可以买两万石粮食,换个更为触目惊心的数字,那稍稍有点姿色的年轻婢女大概五到十贯一个,能买一到两千个。 有宋一朝,曾经出现两个相公级的官员为了争夺一个寡妇的事情,只因为那寡妇得了十万贯的遗产。 赵家虽然富倾江南,但是两万贯也绝不是少数。江南四大府,任何一家,虽然不会伤筋动骨,但是都难免会割肉般的心疼。 只是在赵皓的嘴里,却说得那么的淡然,而赵士盉夫妇虽然颇有点意外,却也是安之若素。 在赵皓眼里,钱财虽不是粪土,却远远不及功德值值钱。 那十天恢复1点健康值的般若心经,在玄武阁阶段,将健康值恢复到70之后,便止步不前,更加需要功德值和声望升级,才能进一步恢复健康值。 相对个人健康值来说,钱财终究只是浮云。 而对于赵士盉夫妇来说,只要宝贝儿子开心和健康就好,破财消灾,花钱积德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两万贯虽然不少,但是却没真正到割肉的地步。 只是,全场的权贵富豪们却没办法淡定了,你赵府可以任由着宝贝儿子疯,没道理其他人都要跟着你一起疯,再说在场的上流人士们,可不是像赵士盉一般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宝贝儿子。 就是王汉之,也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在他的心目中,赵家能拿出五千贯就心满意足了,却没想到赵皓一出手便是两万贯。 “赵公子,不简单……有大气魄!” 自那日在城头听到赵皓声嘶力竭的呼喊时,他对赵皓的印象已是大为改观,而今日再一次刷新了他对赵皓的好感。 只可惜,宗亲的身份,反而是个束缚……当今圣上对待宗亲的态度,是“优之以禄爵,但不责以事权”,想要出将入相,基本是不可能的。 最先受到触动的,自然便是谢家和王家。 王知府邀约,其意不言自明.三家如今算是一家亲,自然也是早就暗中通了消息,交了底的,预算都只在五千贯以内,谁料到赵皓却出口来了两万贯,倒是打了两家一个措手不及。 那边,赵皓的舅父谢文率先起身,朝赵皓那边意味深长的望了一眼。 “谢家,一万贯。” 紧接着,王府大官人王桐也缓缓起身:“王家,一万贯。” 一时之快,得罪了亲舅父,还有准岳父,这事处理得不算妥当,但是赵皓却终究不后悔。 想起那江宁城外无数生死边缘徘徊的生灵,赵皓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不忘初心,心安即可,他原本就不打算做一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人,那不是他的风格。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自东南角的丝幔之后响起,却无异于一道惊雷,炸响了整个大堂。 “诸位官人大慈大悲,梅林深为敬佩,亦愿出一千贯,尽一点绵薄之力。” 那声音依旧那么轻轻柔柔的,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味,传在赵皓耳朵之中,却如同天籁绝音一般。 梅林居士,自幼家道中落,以琴为生,虽说名震江南,终究只是一个卖艺的名头,如今居然愿出千贯之资,或许那差不多就是她的大半家当。 如果说刚才赵皓的大手笔,令举座皆惊的话,梅林居士杨芳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却是令全场的江宁上流人士感到汗颜。 即便是赵皓,伊始之时,还在为自己的善举而自鸣得意,如今也变得肃然起来, 全场瞬间又寂静了下来。 许久,陆清缓缓的站了起来,微微叹道:“梅林居士,琴心如玉,德艺无双,令我辈汗颜,老夫愿出三千贯,以赈灾民。” 紧接着,众人不再迟疑,纷纷出言表态,但是再磕碜者,也不好意思低于一千贯。 半个时辰过去,全场已募集十二万多贯钱粮,足以缓解王汉之的燃眉之急,甚至可以发放钱粮让灾民回归乡里,重新耕种,熬到秋收之际。 王汉之心头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最后,终于以郑家的表态,结束了这场募捐。 “郑家,一万贯。” 赵家出头,谢、王并列,郑家自然不甘落后,只是郑家的代表郑青,却做不得了主,只能派人飞马回府,禀报老祖宗,所以拖到了最后。 连日茶饭不思、焦虑不堪的王汉之,此刻变得春风满面,神清气爽起来。 当然,他自然知道这其中少不了赵皓的功劳。 “诸位官人的义举,本府代江宁府十数万灾民深表感激……赵公子宅心仁厚,乐善好施,实乃年轻一代中的楷模,今日公子既来,不若留诗一首……” 赵皓原本还在悠哉乐哉的听着王汉之的恭维之词,听到“留诗一首”四个字时,不觉心头惊涛骇浪奔腾而过。 老大哥,我的诗都是抄的,哪里能张口就来啊,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是在害我啊…… 迟疑了许久,赵皓经过一番搜肠刮肚,总算找到了一首勉强应景,且诗句记得不全的诗词来。 “无尽水云潇潇下,漫漫洪水涨江东。天高未鉴桑林祷,河决难成瓠子功。周制备荒储九载,汉家闻异策三公。小生甘愿尽余粮,惟望金陵无饿童。” 那龙飞凤舞的八行大字,终于完美的展现了赵公子的风流俊雅之姿。 **************** 郑府,静心斋。 郑青和郑宏兄弟,盐帮帮主阴义以及三个盐帮堂主,还有郑府管家,全部垂手而立,恭恭敬敬的侯立在郑安的面前。 郑安端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神色比起数月之前,似乎又苍老了许多。 “老夫老矣,你等又不中用,难道我江宁郑家真要没落了么?”郑安的声音之中,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唏嘘。 这种变化,便是从当日得知赵皓在招亲之中夺魁之后开始的,老祖宗明显深深的感到了挫折。 众人默然不语。 若是父亲郑缙尚在人世,或许会好一点,如今他们几个,无论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是谢芸、谢文和王桐的对手,更何况三家如今已是一家亲。 许久,郑安才缓缓的睁开眼来,发出一声毛骨悚然的冷笑。 “一出手就是以万贯计,三家联手相逼,莫非真以为老夫要死了么?莫要忘了,大半个江南的米粮,都操控在我郑家手中,而江北的米粮,又尽在黄文虎的操控之中。” 郑青等人眼中突然露出了亮光,齐齐望向郑安,等待着他的下文。 “传令下去,自即刻起,各米粮店铺,所有米粮均不得出售,无论价格多高,只可进不可出。” “孩儿省得。” “各处全力购买米粮,多多益善,不计米价,但得有米粮,便可购之。” “喏。” 郑安的眼中露出狼一般的凶狠神色,寒声道:“取笔墨来,我要亲笔修书一封,你等即刻快马加鞭,送往江北,不得有误。” “喏。” 接连下了三道命令之后,郑安示意众人退出,只剩下盐帮帮主阴义一人。 郑安问道:“药引之事如何了?” 阴义恭声道:“幸得灾民甚多,属下已购得十五名童子,百副药引已凑齐,只待八月中秋月圆之夜,天师便可为老当家的熬制丹药了。” 郑安脸色缓和了下来,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办得不错,但须小心看管,切莫走漏风声。” “属下省得。” ps:晚上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第50章 最美女郎中 金色的阳光慵懒的照在重病区那一排排的木棚之内,给木棚里或多或少驱走了一些阴霾之气。 江宁城内的郎中,或自愿,或受官府逼迫,背着药箱,用白布蒙着口鼻,在病号隔离区来回穿梭,忙碌不停。 在一个重病区的木棚内,几个病号正在病榻上痛苦的低吟。其中一具卧榻之前,一个脸上蒙着白布的白衣少女,正在给一名年老的病号处理腐烂的伤口。 这个年老的病号曾被冲到大水里,虽然会游水且运气好,终究是爬上了岸,但是在水里泡了太久,碰伤的伤口已经糜烂。一路上跟着众人往江宁跑,没来得及处理伤口,使得那伤口愈发恶化了,再不医治,恐怕活不了几天。 在她身旁则围着几个同样脸蒙白布的少女:最前一个端着木盘,木盘之上垫着干净的丝绢,上面放着几把锋利的匕首,还有类似镊子的铁夹;左边一个少女则捧着一个药箱,药箱敞开着,几个木格里放着各式的伤药;右边一个少女则捧着一盆盐水,里面放着几块湿布;后面两名少女则站在一个火炉旁,不时往炉子里加木炭,而炉子的三足支架上则放着一盆烧得滚沸的开水。 只见那白衣少女熟练的用匕首对着那病者已经糜烂的伤口轻轻一挑,随着那病者的闷哼一声,一块腐烂的血肉便被割除下来,紧接着白衣少女又运刀如飞,只见寒光闪动,三下五除二就将伤口的腐肉割得干干净净;割完腐肉,将匕首扔到那滚烫的开水之中后,再用白布蘸着盐水细细清洗着伤口,那病者虽然疼得呲牙咧嘴,额头汗珠直冒,却死死不肯喊痛,或许在如此神仙般的女子面前喊痛对他来说是不可容忍的事情;最后再细细敷上伤药。 一切娴熟的按部就班的操作完毕之后,白衣少女柔声笑道:“不用担心,未伤到骨头,最多半月就会痊愈,百日之后就能下地行走了。” 虽然白布蒙住了她的脸庞,那病者却知道那白布下面一定是张绝美的容颜,他充满感激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女神医!” 白衣少女眼中微微露出笑意,轻轻的吁了一口气,拿出一方丝绢,擦了一把额头细密的汗珠,又继续朝另外一名病者走去。 那病者恋恋不舍的望了那白衣少女一眼,缓缓的闭目躺了下去,突然觉得一股暖流自心底涌起,伤口之处瞬间变得暖烘烘的。 他只道是女神医的伤药发生了功效,心头一阵感激,迷迷糊糊的就此沉睡了过去。 “对陈阿狗自身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陈阿狗健康值增加1,健康值为51。” 赵皓倚在木棚的门口,静静的望着那道窈窕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如同沐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好看的皮囊太多,美丽的灵魂太少…… 如此圣洁美丽的女郎中,当为大宋最美郎中。 只是,大宋最帅的公子,舍我其谁? 赵皓摸了摸鼻子,又继续对下一名刚刚被杨芳处理好伤口的病者施展命疗术。 初级命疗术,虽然每次只能增加1点健康值,但是其功效却远远不止如此。 在实践的过程中,赵皓发现其对外伤、急症效果极佳,因为那1点健康值不是加在伤口愈合上,就是加在免疫力上。相比之下,对于他这种慢性病号,效果反而差些,就仅限于简单的健康值提升了。 好钢不但要用在刀刃上,还要不露痕迹,跟在杨芳的背后,不着痕迹的施展命疗术,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赵公子来了。”一名侍女发现了赵皓,低声说道。 那人蓦然回首,望了望那个站在棚户门口的少年,双眼充满了笑意,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忙活。 志同道合的人,便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四目交接不过几秒,却似说了千言万语。 不需要太多的客套寒暄,你我心意,你我自知。 …… 一连十数日,赵皓不是在施粥放粮,便是在医治病号中度过,虽然不及往日的优哉游哉的闲适,反而是每日黄昏时分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府内,但是赵皓却过得很开心。 当你看到那嗷嗷待哺的婴儿,突然停住哭泣,欢快的喝着米汤,当你看到那饿得发慌的童子,狼吞虎咽的啃着馒头,当你看到那双目麻木、惶然、失神的老妪,接过食物时眼中绽现的光彩,你便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家财万贯、金榜题名、美人入怀、纸醉金迷……万般世俗的欢乐,恍如烟云,终究抵不过,行善积德,救人性命的愉悦感。 赵皓感觉那功德系统,不只是能助他装逼,也似乎改变了他的人生观,虽然穿越为纨绔身,重生不过半年,却看透人生百态,颇有感悟,甚好…… 只是,令他较为郁闷的是,赵府捐助了两万贯钱,他的功德值似乎并没增长多少。 经过半年的摸索,他已经对着功德系统有了深刻的了解。钱粮本身并不会带来功德,只有救人于危难之时,才会增加自身的功德。 譬如一个馒头,塞给王珏不会产生半点功德,只会得到一个白眼,但是塞给一个饿得发慌的灾民,便能产生5点功德值,若是那灾民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功德值还要翻倍。 从现在看来,他那两万贯钱,还未变成食物或其他赈灾物资用到灾民身上,所以功德值自然也没有增加。 当赵皓从重病区出来的时候,正见到王珏和谢瑜两人,带着一干家奴,推着一辆拉着粥桶和食物的大车,正在施粥放粮。 与平时的锦衣华服不同,两人的衣着都极其低调,虽然也是上好的绸缎制作,缺少了许多的装饰和花纹,看起来和布衣差不多。 赵皓见到两人,也跟着凑了过去,向两人打了个招呼,跟着帮忙打粥分馒头。 突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不觉眉头微微蹙起,满脸疑云,却不便询问。 许久,直到一大车粥粮分发完毕,回往城内的途中,赵皓这才不解的问道:“为何那粥稀薄了许多,馒头也小了不少?如此灾民如何吃得饱?此次赈灾,共募得十二万贯钱粮,不应紧张,莫非有人从中贪墨?” 谢瑜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表弟有所不知,如今米粮价上涨不说,而且有钱也是买不到粮,恐怕再过几日,还要减量。” 赵皓愈发大惑不解,问道:“江南水灾,近几年来连绵不断,各大粮商都有早早蓄粮,灾期价格上涨是自然的,为何有钱买不到米粮?” 王珏苦笑道:“历年确实如此,寻常米价一贯,灾期能涨到两贯,但却不会太高。近十日来,不但江宁城内的米粮被人抢购一空,整个江南东路的米粮都数日之间告罄。待得你我三家发现时,米粮铺的库存已所剩无几,这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控,欲发国难财,也是跟官府和你我三家过不去。” 赵皓一听,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怒声问道:“何人如此无耻,应禀报王知府将其捕入大牢,重重问罪。” 王珏脸上露出愤然而无奈的神色,恨声道:“整个江南东路,除了郑家,还有谁如此胆大妄为?郑家靠着皇后的荫庇,就算是江南东路转运使,也不能奈他何,何况是王知府。” 郑家,神特么又是郑家!一颗搞乱整个江南的老鼠屎! 第51章 粮荒(求推荐) 江宁府衙后堂。 王汉之正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内踱来踱去。 他的头发原本已是灰中带白,经过这几日,花白了一半。 对于赈灾,王汉之这个老官员经验极其丰富,但是他却知江宁城错综复杂,不是他这个四品的知府轻易能控制得住的。但是那日募得十二万余贯钱后,他的心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远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不过十余天时间,江南的米粮,由一贯八百钱一石,突飞猛涨到三贯一石,竟然还一直持续在涨,现在已经涨到三贯五百钱一石,足足翻了一倍,而且居然还买不到粮。 按理说,近年来连年天灾,各大粮商早已有蓄粮,不应该涨到这么快,去年最高也不过涨到两贯,随后又下跌到一贯五百,今年就算水灾再严重,也应最多涨到三贯。 然而,十余日来,各大粮商手中的米粮不是被人抢购一空,便是囤积在手中不卖,使得市场上得以流通的米粮日渐见少。 王汉之当然知道这幕后是谁在操作,可是却无可奈何。 米粮和私盐是郑家的立身之本,郑家掌控了江南东路大半米粮的生意,除了郑家,其他人也绝无此能力操控整个江南东路的米粮市场。 为此,他不惜自降身份,以四品大员之身,三番五次前往郑府求见郑安,却屡次碰壁。 “郑家也是皇亲国戚,岂可扰乱地方,大发国难财……” 不过,说这些没用,郑家一向就是靠非法经营起家,发国难财这种事情在郑安手里又不是第一次干,否则郑安何以从一个小混混步步为营,一举成为江南赫赫有名的富商。 再者,原本赵、谢一家,如今王、赵又联姻,郑家在江南的地位岌岌可危,而王汉之与王家又一向走得很近,郑安早就有修理王汉之之意。 而最重要的是,郑家这次不但号召各大粮商囤积米粮,待价而沽,自身更是倾尽全力,囤积了三十余万石的米粮,再以高达每石四五贯的粮价出售,那将是近百万贯的利润。 凭此一战,郑家便可威震整个江南,势压赵、王、谢三家,扳回劣势。 商场如战场,无论是号称女诸葛的谢芸,还是有儒商之风的谢虞,抑或是沉稳的王桐,终究是忽略了那退居幕后的郑安,把他当做没牙的老虎,否则也不会出现郑家及其关联的粮商连续在江南之地抢购了近十日才反应过来。 只是他们三家原本的生意并不在米粮之上,就算是郑家大赚一笔,也不至于对其伤筋动骨,真正要伤筋动骨的是他王汉之。 不但官府库存的粮食日益减少,赈灾难以为继,就是城内的百姓因为买不到粮,家中的余粮也不多了。 一旦城中粮尽,届时不只是十万灾民缺粮,城内的二十万土著百姓也将无米下锅,势必生乱。 当然,届时郑家是不会让城内彻底大乱的,指挥让其乱到即将不可收拾的地步,再以高价售粮,趁机大捞一笔,而他这个江宁知府,便是做到了头。 此刻,他终于知道他的前任张庄,只担任了三个月的江宁知府,便败退了下来,江宁的这趟浑水……实在太深了。 就在此时,门外的传报,打断了他的思绪。 “赵家公子,谢家大公子,王家二公子,同求拜见知府大人。” 王汉之收敛心神,急声道:“速速传见。” 话音刚落,赵皓、王珏和谢瑜三人已闯进了后堂大厅。 一番施礼寒暄之后,三人刚刚坐定,心急口快的王珏,便抢先问道:“郑家图谋不轨,城中即将粮尽,不知府尊大人欲将何为?” 按道理,以三人的身份,虽然算得江宁城中富二代的翘楚,却是没资格问王汉之这番话的。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汉之也一向开明,所以丝毫也没有介意三个热血公子的鲁莽。 王汉之眉头紧蹙,许久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江南东路的米粮,尽皆在郑家的掌控之中,除了郑家自身囤粮之外,余者亦皆郑家马首是瞻,想要在江南东路平价买粮已是妄想。而两浙路此次水灾,远胜江南东路,更是无粮可卖,唯一可图的,便是江北。” 三人都是未及弱冠的后辈,若非形势紧急愁白了头,王汉之是无论如何不会再三个小辈面前吐露心声的,此刻却是无所不谈。 “江北的粮商,以黄文虎马首是瞻,而郑安又与黄文虎有过命的交情,恐怕郑安早已打了招呼,想要从黄文虎手中买粮,怕也是难上加难……” 王汉之的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无奈,无奈得令人绝望。 “黄文虎何人?”赵皓皱眉问道。 王珏道:“黄文虎者,以贩私粮出身,后创淮南粮帮,乃至席卷整个江北米粮之市,又因其昔日在江湖相争之中瘸一足,人称‘跛虎’。” “跛虎?” 赵皓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似的,眼中露出一丝亮光。 王汉之叹了一口气道:“如今之计,恐怕只有老夫亲往江北一趟,与江北同僚共同说服黄文虎售粮,以解江宁府燃眉之急,再无它途。只是此人一向唯利是图,恐怕希望渺茫……” 王珏听得暴躁了起来,愤愤然道:“郑安心怀叵测,故此身怀恶疾,乃是罪有应得;而那黄文虎之子,年近三十而无所出,据闻已成阉人,也算是报应!” “什么?”赵皓突然腾身而起,眼中神色大亮。 王汉之等三人齐齐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解的望着赵皓,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赵皓细细思索了一阵,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亮,当即朝拱手道:“府尊大人乃朝廷四品大员,岂可屈尊求那草莽粮商,在下愿与两位兄长,明日启程,奔赴江北,当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那黄文虎平价售粮二十万石,以解江宁燃眉之急。” “甚么?”王汉之见得赵皓那般自信满满的模样,瞬间凌乱了。 谢瑜和王珏两人更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只觉赵皓在说梦话。 赵皓沉声道:“两位兄长,可敢与愚弟同往江北?” 两人瞬间被他那慷慨激昂的神色所触动,却又半信半疑的说道:“若贤弟有成竹在胸,我等自然愿与贤弟同往。” 赵皓望向王珏,淡然道:“贤兄素知愚弟从不说妄言。当日我与郑峰以和丰楼为注,立下赌约,世人皆道我必败,结果如何?又上月我与贤兄言,我必过六艺之考,娶令妹而归,结果又如何?莫非,贤兄如今还不不肯相信愚弟之能?” 这句话,是说给王珏听的,也是说给王汉之听的。 难道,江宁数十万百姓的安危,我王汉之的晚节,尽系在此子之手? 而那谢瑜和王珏,细细想来,这个昔日的纨绔子兄弟,近半年来还真做了不少令人出乎意料的大事,终究是选择了信服。 “既然如此,我等明日启程,随贤弟共往江北。” 赵皓哈哈一笑,对王汉之一拜:“请府尊大人稳坐江宁城,多则半月,少则十日,我必带二十万石米粮而归。” 直到赵皓等三人的背影消失在后堂大厅门口,王汉之仍就像在梦中一般,望着门口出神。 ps:晚上19点还有一章,请大家留下推荐票,谢谢! 第52章 不许去 前往江北庐州城,找淮南粮帮老大黄文虎买粮,对于赵皓来说,虽然心中已有计策,但是并无十成十的把握。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尚未动身便已被人强行阻拦。 阻止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一世的亲娘谢芸。 以一座价值万贯额酒楼为赌注,谢芸二话没说,连埋怨都没一句,一口气捐出两万贯,谢芸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 穿越之前,谢芸便将原主赵皓宠上了天,穿越之后,谢芸更是将这宝贝儿子当做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要星星不敢给月亮。 这一次,却是坚决的予以阻止,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三十年前,你祖父费尽万般周折,才得官家恩准,得以离开汴梁,来到江宁之地休养,才有了江宁赵家。这些年来,你父谨言慎行,凡事都由我出头,不敢有半点出格之事。你这冤家,之前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今此等大事,岂可胡闹参与?” “母亲……” “休得再言,此事决计不可,你若敢出江宁府半步,我便让你打断你的双腿!” 任赵皓百般哀求,谢芸非但无动于衷,反而变本加厉,如同换了个人一般,铁青着脸扬言要打断赵皓的腿。 赵皓当然知道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也知道谢芸的担心什么。 赵家的皇帝,对外姓武将都天天像防贼一般,对同样拥有官家血脉的更是百般防范,若非祖父机灵,父亲老实木讷,自己更是到了第七代,官家岂会对这一支富甲江南的宗亲不予防范。 说来说去,还是老赵家黄袍加身,欺负人家柴氏孤儿寡母,得国不正,才以己度人,千日防贼,生怕有一天那龙椅便被别人坐了去。 大宋的宗亲,当闷声发大财,越低调越好。 赵皓平素胡闹,却终究是小打小闹,徒增江宁百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这次公然出面接触江北的粮帮,掺和到郑家与江宁府之间的纠葛之中来,恐怕事情便不会是那么简单了。一旦引起官家的注意,他赵皓在江宁府优哉游哉的日子将一去不返,官家随便给个由头让他进京,若想再回江宁就难了。 所以,这一次,任赵皓百般哀求,谢芸却是心如铁石,甚至在考虑将赵皓禁足府中三个月。 “母亲,孩儿不去江北了。”赵皓终于垂头丧气的说道。 谢芸见得儿子放弃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我儿果然懂事。” 赵皓又道:“母亲许久未随孩儿出门了,可否下午陪孩儿四处逛逛?” 谢芸犹豫了一下,终究是答应了。 整个赵家的生意全靠她担着,平日里一门心思都扑在赵家的营生上,只有到了傍晚才回府陪陪儿子,此刻对于赵皓的要求,她岂有不应之理。 …… 江宁东门外。 灾民的棚户区,左三排右三排的,如同大军的营帐一般,星罗棋布,挤满了整个东门。 虽然已是农历七月底,正午时分的江宁,依旧如同烈火炙烤一般,那些灾民们大都躲在棚子里,不敢出来。 赵皓领着谢芸,徜徉在灾棚之间,身旁的赵伝及十数名家奴如临大敌,护卫在两人的左右。 “赵公子来了。” 见到赵皓前来,虽然不是施粥放粮,那些灾民依旧发出一阵欢呼声,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赵皓则不停的挥手示意。 空气中充溢着汗臭味,谢芸跟在赵皓的身后,望着那一群群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灾民,不觉娥眉紧蹙,默然不语。 面前的一幕对她触动极大,她在那些灾民的眼中看到了茫然,看到了谦卑,看到了顺从,纵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依旧安静的或躺或坐在在木棚里,规规矩矩,而见到赵皓时露出的那种感恩戴德的神色,更令她为之动容。 “一碗粥,一个馒头,不要说吃饱肚子,只要还能活得下去,他们便不会闹事,你若是多给他半个馒头,他就把你当恩人。”赵皓喃喃自语道。 谢芸没有说话,依旧跟在赵皓的背后,继续在灾棚区逡巡。 啊~ 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叫,惊得谢芸和赵皓脸色大变,四周的赵伝等人更是拔出兵器,护卫在两人四周。 “是李家的媳妇要生了,好似要难产。”有人见他们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急忙怯生生的说道。 谢芸脸色稍安,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急声道:“走,去看看。” 说完,不等赵皓答话,便率先奔了过去,惊得赵皓和赵伝等人急忙紧随其后。 前头的一个木棚门口,围着四五个妇人,那产妇依旧在凄厉的惨叫着,谢芸喊了声“让开”,那些妇人见来者衣着不凡,急忙纷纷避让,让其窜了进去。 不一会,谢芸抱着一个用绢布包了了半个身子,满脸血污的婴儿走了出来,神色极其疲惫,身上也沾了不少鲜血,全然不像刚才的雍容华贵。 “大人失血过多,恐怕不行了……快去叫郎中!”门口有妇人嘶声喊道。 请郎中,哪里来得及? 赵皓脸色微微一变,一把推开堵在门口的几个妇人,挤了进去,见得一个脸色苍白如纸的产妇,约二十余岁,已然昏迷过去了,身子下一滩鲜血在汩汩的涌动着。 “施展初级命疗术……” “施展初级命疗术……” “施展初级命疗术……” …… 一连施展了五次,健康值仅仅维持在25,那妇人的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却依旧昏迷不醒。 “拿水来!”赵皓蓦地回头喊道。 立即有人送来热水,赵皓一把从怀中掏出五颗淡黄色的丹药,递给旁边的一个中年妇人道:“此乃我赵家祖传续命神丹,全部喂下去。” 正在给那婴儿擦拭身子的谢芸,蓦地回过头来,正见到那中年妇人将五颗丹药一一塞入那产妇嘴中,又喂了几口热水。 奇迹出现了,那产妇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虽然仍旧脸色苍白无力,却竟然带了一分血色。 刹那间,谢芸惊得目瞪口呆。 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急忙将那尚在啼哭的婴儿递给旁边的妇人,又从头上取下一枝金钗,放在那婴儿的旁边,然后迅速挤出人群。 “回府。”谢芸只说了两个字。 赵皓和众赵府中人急忙跟在她的背后,匆匆离去。 噗通噗通~ 背后的灾民,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之下,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第53章 江风明月 华灯初上,赵皓居住的上房之内。 谢芸满脸肃然之色,怔怔的望着赵皓,看得赵皓心头发毛,默然不语。 终于,谢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用一种轻轻的、缓缓的声音说道:“十六年前,我也是如今日那产妇一般难产,差点没撑过来。” 这……其实似乎并不关他的事。 赵皓只是垂着头,洗耳恭听。 “四个月前,你足足昏迷了三日,差点未能醒来……若是你真醒不来了,为娘也只能跟着你去了……” 赵皓只觉喉头堵堵的……虽然面前并不是他严格意义上的亲娘。 屋内一片寂静,许久,谢芸才再次开口,却惊得赵皓差点跳了起来。 “自从重病苏醒以来,你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为娘?” 该来的,迟早要来…… 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突然写得一手好字,吟得一首好诗,开得弓,弹得琴,会做菜,通算术,如今更是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能死生而肉白骨的“祖传神丹”,叫谢芸如何不疑? 只是赵皓早就推演了这一天许久,倒也不算是手足无措。 “不瞒母亲,孩儿在重病之时,于梦中得了天大的机缘,故此得以起死回生,且有异于常人之能……只是天机不可泄露,还请母亲见谅。” 赵皓的声音虽然很轻很慢,却吐词清晰,有条有理,又带着几分神秘的气息。 这句话,他早就暗中说了无数遍。 谢芸再次沉默了,良久才道:“抬起头来,让娘看看你。”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坦然的望着谢芸,带着几分依恋……儿子对母亲的依恋。 不是他演技太好,而是每日活在戏中,假戏也就成了真。 …… 秦淮河,渡口码头。 赵皓头戴白玉冠,身着一袭紫衣,与谢瑜并排而立,身旁又各自跟着数名精悍的家将和家奴,赵伝赫然在其列。 这是赵皓第一次离开江宁远游,显得十分兴奋,神采奕奕的。 除了能出门远游之外,赵皓最高兴的还是终于将那个结在谢芸面前解开了,不用担心自己被当做妖孽而切片……谢芸终究是相信了机缘和奇遇之说。 旁边的谢瑜,神色也有点激动,这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终究带着几分热血和幻想,想着此次是去做一件大事,一件震惊江宁的大事,难免心中会激动。 远处,一队车马缓缓而来,带动一片烟尘滚滚。 两辆华丽的车马终于到了近前,王珏掀开车帘,一跃而下,神采奕奕的对着赵皓和谢瑜两人一施礼:“王某来迟,让两位久等了。” 赵皓一见背后那辆马车,不觉脸色大变,一把将王珏拉了过来,恶狠狠的骂道:“好你个王兄,我好心好意把你当兄弟,你却将我家娘子骗了出来!” 谢瑜:“……” 王珏满脸苦涩,垂头丧气的说道:“贤弟勿怪,虽说是你家娘子,但是你未取过门之前,我亦只能惟命是从,不敢不遵呐。” 正从马车上下来的王馨:“……” 两人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抬头看时,谢瑜已率先带着一干家将家奴登上了停靠在河岸边的大船之上。 两炷香的功夫之后,河风猎猎,船帆鼓荡,缓缓的沿着秦淮河的上游往北而去,驶向长江。 …… 月凉如水,江风习习,江面上波光粼粼,静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赵皓倚在船舷边,望着那当空的一弯明月,思绪万千。 他原本只是一个散淡的人,前世如此,今生亦如此。 前世没有“迎娶白富美,当上ceo,走向人生巅峰的”理想,今生也没有建功立业、开疆拓土的豪情。 他原本只想就此在这杏花烟雨江南之地,在繁华风流的秦淮河畔,香车美人,酒醉琴迷,逍遥一生,快活一世。 只是,这一次他却知道,一旦踏入江北,他的人生便终将不再平静,就此陷入江宁城的商场风云,权力斗争之中去,一发不可收拾。 正思虑间,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急匆匆的呼唤:“公子!” 赵皓蓦然回头,认得是王馨的贴身婢女小兰。 “我家小姐晕船,此刻正极为不适,听闻公子擅医术,能否去看看小姐?” 我去……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恐怕不好吧,怎么说也是尚未过门呢。不过想想晕船这玩意的确是不好受,还是去看看吧。 赵皓一边走一边疑惑的问道:“你家小姐莫非是第一次乘船么?” 小兰欲言又止,脸色变得通红,终于期期艾艾的说道:“小姐寻常乘船还好,只是这几日身上不舒服……” 赵皓瞬间明了,不再多问。 船舱之内,王馨脸色苍白的躺坐在床上,神情显得十分难受,见到赵皓前来,正要行礼,终是被赵皓制止。 倒了一碗热水,赵皓习惯性的从兜中掏出一颗淡黄色的药丹,递给王馨:“和水服下,病症自解。” 王馨呆呆的望着他手中从内衣袋中掏出的药丸,娥眉微蹙,终究是接了过去。 一颗小全丹下去,王馨果然脸色好转,晕船的症状荡然无存,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好神奇的丹药。”王馨忍不住赞叹。 “此乃我家祖传神丹,在太上老君炉中炼了七七四十九天……”赵皓胡侃道。 王馨自然是不会相信他的胡说八道,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却又转移话题,问道:“此番过江,公子有几成胜算?” 赵皓笑道:“就算只有一成胜算,也要拼力而为。” 两人在船舱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个一本正经的插科打诨,一个似笑非笑、忍俊不禁。 这是两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各自心中早如鹿撞,跳的厉害,偏偏都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却偏偏似乎在相谈甚欢。 春宵一刻值千金,最浓春情却是在那种最纯最暧昧的时分,哪怕只是四目相接,一触即闪,也是旖旎万千,道不尽的开心快活。 不知何时,王馨发现婢女小兰早已不知何时已离开,剩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觉脸色羞得通红,却又不忍赶对面的人走,说起话来明显变得不太自然起来。 终于,后知后觉的赵皓,也发现了尴尬之处,当下腾身而起,望向窗外笑道:“江上月白风清,江景独好,值此良辰,不若出去凭栏,享那美景?” 王馨第一次与情郎单独共处,终是不舍,当即含羞点头,随赵皓出了船舱,来到船舷之前,凭栏而望。 江面上一片静谧,夜风习习,银波荡漾,夜景愈发醉人,那一对人儿也自醉了。 两人并排而立,静静的望着江面,肩膀时而轻靠在一起,时而又荡开,那种若有若无的软玉温香的感觉,难以用言辞叙说。 “那船是要来赶我们么?”王馨突然指着远处的江面上,疑惑的问道。 赵皓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三团明亮的灯火,在江面上疾驰而来,不觉脸色大变。 第53章 一箭退敌 三艘快船,踏波破浪,如飞而来,呈品字形朝赵皓等人的座船奔来。 那三艘船越奔越近,借助船上明亮的灯火,可以看清那船船头低尾高,前大后小,左右置浮板形如鹤翼翅,和普通客船或者渔船完全不一样。 卧槽……那居然像是唐以来盛行的海鹄船,特么的居然是三艘战船! “敌袭,快吹号示警!”赵皓蓦地大吼。 船上的船夫们也发现了那来势汹汹,直奔这边而来的敌船,纷纷一阵大乱。 呜呜呜~ 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蓦地响起,在夜空之中激荡着,船上四方,惊得那夜里泊在江上的渔船纷纷扬帆而去。 插了赵、王、谢三家旗号的商船,寻常的长江水寇根本就不敢惹,而且就算那战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战船,寻常水寇哪里来的外形类似海鹄船的战船? 除了纵横长江的郑家盐帮,再无他家! 就在商船上的众人一阵大乱之际,那船已逐渐奔入四百步之内,每艘海鹄船上至少有四五十名手执利刃的贼寇,三艘差不多有一百五六十名水寇,而商船上连水手船夫也不过百余人,真正能战的不过六七十人。 商船上有赵伝这样的悍将在,王家和谢家随行的几名家将的武力也在70左右,何况还有一个武力71的王珏,若是在陆地上,就算不能胜,想要从容退走完全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如今在长江之上,却是极其危险。 商船之上,以赵伝和王珏两人为首,正在组织人手张弓架弩,准备迎接敌袭,而敌船也更近了一步,最前头的那艘战船已到了三百五十步的范围以内。 “赵兄,速带三妹退入船舱!”王珏见得赵皓和王馨仍靠在船舷边观望,急得大叫。 “购买小召唤符(将),消耗500点功德值……” “宿主获得召唤猛将蒋钦,武力85,速度60,敏捷75,可释放武将在方圆五百米内任意位置……” “购买小召唤符(兽),消耗500点功德值,宿主获得召唤猛兽5只。” “宿主获得召唤猛兽鳄鱼5只,攻击力75,速度45,敏捷45,点击右键可释放猛兽在方圆五百米内任意位置。” 虽未使用幸运符,但是运气真不错,不但武力达到上限,而且还是三国赫赫有名的江东水军将领。 召唤出来的猛兽也是水中的凶猛动物,大概是与地形有关,否则在陆地上召唤出一只大白鲨,估计只能加入豪华套餐,在江水中召唤出一只东北虎也只能游泳保命。 最前的那只海鹄船已然进入了三百步内,船上的贼寇,尽皆黑布蒙面,全身着紧身水靠,一看就是长期纵横长江的悍匪,其中船头的十余人已然高高的举起了弩箭,瞄准了赵皓等人的商船。 咯咯咯~ 一阵木材碎裂的声音突然想起,船上原本严阵以待的贼寇蓦地回头,便见得战船上的桅杆突然倾倒了下来。 轰~ 巨大的桅杆重重的砸在甲板上,两三名贼寇瞬间被砸成肉泥,船上也东倒西歪起来,船头哗然大乱,惊呼声、怒喝声四起。 “快拦住那白袍贼子,是他砍断了桅杆!” “贼子岂敢,杀!” 纷乱的众贼寇中,有眼尖的见得战船的桅杆旁,一人身着白色的长袍,手执长刀,正对着另外一根桅杆奋力劈砍。 十余名贼寇提刀飞扑而去,那人丝毫没有半点惊惶,而是继续淡定的劈砍着桅杆。 那些贼寇像疯了一般,极速奔行靠近那白袍人,十几把长刀齐刷刷的劈了过去。 当~ 那人回头,刀光在空中划了半圈,护住身前,只听得金铁交鸣之声大起,群贼被那一刀横扫之下,竟然连连后退。 那白袍将哈哈一笑,回头继续提刀迎着那摇摇欲坠的桅杆,奋力连砍三刀,那原本已稍稍倾斜的桅杆再次轰然倒塌。 原本已倾斜的海鹄船,终于坚持不住,随着桅杆的栽倒,蓦地一个侧翻,倾斜入水。而那白袍将却趁此当儿,提刀飞身而起,跃入水中。 就在最前的那艘战船翻身入水之时,左边的那艘海鹄上也是一阵哗然大乱,不时有人嘶声裂肺的大叫,又听得见噗通噗通不少人跳入水中。 “啊……我的腿!” “天哪,这是什么怪物!” “恶蛟,是恶蛟,快躲!” 听着那船上大呼小叫的,赵皓不觉一阵鄙夷:“什么恶蛟?那是鳄鱼,没文化……” 嗤嗤嗤~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传来,在江风之中已然那么锐利,电光火石之间,赵皓惊得魂飞魄散,急忙一把拉住王馨,躲到船舷之下。 噗噗噗~ 箭镞的落水声传入赵皓的耳中,这才感觉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这时,赵伝已恰恰跃到两人身边,淡然道:“公子不必惊慌,敌船尚在一百五十步之外,除非极善射者,否则难以伤及。”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手中的长弓已弓拉满月,瞄准了敌船。 笃~ 箭如流星,激射而出。 赵皓刚刚探出头,便听得对面的敌船上一声惨叫,然后便听得有人从甲板上摔入水中的声音。 我去……你刚刚说一百五十步外伤不了人,然后就射了一个给我看,是显摆吗?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再次在夜空中响起,却是来自对岸的敌船之上,只见得那艘原本已接近商船一百五十步内的敌船,突然调转船头,如风而去。 紧接着,那艘被鳄鱼占领的海鹄船,也缓缓的掉头而去,只有那艘双桅断裂的敌船却再也回不去了,在水中缓缓的沉了下去。 嗬嗬嗬~ 商船上响起了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 赵皓激声道:“伝叔一箭退敌,真英雄也!” 而赵伝却手上提着一把一石五斗的牛角符合弓,目瞪口呆的望着江面,喃喃自语:“奇怪,何人暗中相助?” …… 江北,庐州城,黄文虎府。 黄文虎年约五十余岁,脸色红润,身体极其健朗,双眼更是炯炯有神。虽然走路常拄铁拐,但那根铁拐却是令淮南西路黑道上的高手闻风而丧胆。 “跛虎”黄文虎,不但在庐州城威名赫赫,在整个淮南路也是颇有名气。 其早年贩粮出身,勉强混口饭吃,却经过二十余年的拼杀,建立了一统淮南路米粮交易的粮帮,分舵布满整个淮南西路,虽然瘸了一条腿,也算是屌丝逆袭的典范了,其发迹的英雄事迹也被不少淮南人津津乐道。 此刻的黄文虎,正在后堂中接待一位来自江南的客人。 这位客人胖的像球一般,笑起来双眼眯缝着,如同弥勒佛一般,正是江南郑府的管家李刚。 “赵、王、谢三府,居然派三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与老夫谈生意,也太儿戏了,就算王桐、谢芸和谢文三人齐来,然郑公于我有大恩,又岂能忘本?还请管家放心,淮南粮帮,虽然手中存粮不下百万石,但是绝不卖一粒到江南。” 李管家的来意说得很清楚,黄文虎表决的态度也很鲜明,所以算得上相谈甚欢。 黄府老管家却不合时宜的急匆匆奔来:“老官人,江南赵家、谢家和王家,各派府上公子,前来拜访,还请老官人定夺。” 黄文虎哈哈一笑:“说曹操,曹操便到,好歹也算是江南三府的公子,若是拒之于门外,终究是于理不合,就说我不在府上,让瑾儿去接待一番好了。” “喏。” 见得黄府管家领命离去,黄文虎又举杯与李刚对饮,谈笑风生,根本就没赵皓等人的来访放在心上。 不知过了多久,黄文虎和李刚却已喝了三四坛二十年陈的女儿红,黄文虎原本武人出身,身体健朗,越喝越精神,而那李刚却逐渐喝得醉眼朦胧,不胜酒力。 终于,李刚打了个酒嗝,然后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黄文虎只好让下人扶其回屋,自己依旧在自斟自饮。 “老官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 正喝道酣处,却见得本府管家惊慌失措而来,满脸哭丧之色,如丧考妣。 第55章 形势危急(求推荐) 黄文虎之独子黄瑾,却是黄文虎心中的痛。 其少年因大病一场,成为阉人,虽有妻妾数人,却一直无所出,庐州城中,人尽皆知。 因为生理的缺陷,黄瑾一向自卑,以致性格懦弱老实,此刻在前厅接待来自江宁的三位公子,显得极为吃力。 赵皓对黄瑾所说的“家父前日出门,往汴梁而去,须八月中才回”的托辞,显得极为不满。 “令尊临行之时,穿何种样式衣裤?” “随行几人,走的是水路还是旱路?谈甚营生?” “令尊既去汴梁,你便是黄家之主,可知米粮卖几何?” 一连串的逼问,问得黄瑾张口结舌,汗如雨下,支支吾吾的答了半天,却答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既然你甚么都不知,出来何干?不若唤你父亲出来!”赵皓声音逐渐提高。 黄瑾被赵皓逼得终于忍无可忍了,语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公子还是请回吧,家父不到中秋是不会回来的。” 赵皓愣了愣神,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脸上的神色却变得谦恭起来,当即走到黄瑾面前,朝黄瑾一拱手,陪笑道:“鄙人适才有点心急,还请黄兄恕罪,既然老官人不在府中,我等中秋再来。” 黄瑾原本是个老实人,见赵皓服软,也缓缓的站了起来,哈哈笑道:“好说,好……” 话未说完,突然只觉被人一把揪住,紧接着身子便腾空而起,一个大鹏展翅,然后一个平沙落雁,扑的一声被赵皓掼倒在地。 这厮体重也一百多斤,若非赵皓吃了个大力丸(小),就算突然袭击,也未必能有此利索。 寒光一闪,黄瑾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然后又摔得头晕眼花,尚未反应过来,赵皓已将一柄匕首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叫黄文虎出来,否则本公子一刀宰了他。” 大厅之中,原本温文尔雅的赵皓,突然变身为月夜狼人一般,眼中凶光大盛,语气充满狠绝之色,令厅内的众人哗然大乱。 “公子,切莫激动,老官人确实不在府中。”那老管家终究见多识广,虽然面带惊恐之色却未失了分寸。 赵皓一屁股坐在黄瑾的身上,手中的匕首锋刃紧贴着黄瑾的咽喉,回头冷笑道:“给你一炷香的功夫,若是黄文虎仍未到,老子就宰了他的儿子。” 老管家是见过风浪的人,依旧临危不乱,沉声道:“公子切莫乱来,须知小官人若没了,公子也走不出黄府大门。” 赵皓手中一抖,锋利的匕首割破了黄瑾的皮肤,惊得黄瑾嘶声惊叫起来,一缕鲜血缓缓流下,厅内愈发大乱。 赵皓寒声道:“就算本公子宰了他,黄文虎敢伤大宋宗亲一根毫毛,朝廷必诛其满门!识相的给叫黄文虎滚出来!” 那官家心中知道这次还真是遇到狠人了,只得道了声“公子休得激动,小的这就去禀报老官人”,说完飞也似的奔了出去。 此时,王珏和谢瑜终于如梦初醒,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赵皓,就连赵伝也是一脸的凌乱。 大厅内已经挤进了无数的家奴和粮帮打手,一个个或手执利刃,或持着水火棍,将大厅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却终究投鼠忌器,不敢向前。 “让开!赵公子乃宗亲,你等岂可怠慢了!” 一道声音自大厅门口响起。 赵皓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老东西,不给你来点狠的,你是不肯出来。 …… 江宁城。 不只是赈灾的库粮看看将尽,就算是城内百姓也即将面临买不到米导致无米下锅的地步,城内已经慌乱起来。 就在此时,以郑家为首的粮铺开始售粮了。 当百姓们,还有官府负责采买粮食的官差欢天喜地的去粮铺买粮时,却不禁傻眼了。 起步价五贯一石! 这还只是早上,到了中午就是五贯五百文,第二日便是六贯了,而且价格还在继续上涨。你若嫌贵,也可以不买,公平交易,绝不强买强卖。 只是有人骑马从城东跑到城西,发现所有的粮铺的价格都一样。 郑府的大门口,不时有飞骑来往穿梭,如同大军征战一般,而郑府便是作战的指挥所。 涨多少,何时涨……所有的指令都从郑府的静心斋发出,所有的信息也都传报到了郑府,江宁,乃至整个江南东路手中还有存粮的粮商,全部以郑家为中心,统一行动。 到了第五天,粮价便涨到了七贯一石。 江宁知府王汉之,已然愁白了头。 江南东路缺粮,尤其是江宁府缺粮,整个江宁城已是形势危急,他已多次向江南东路转运使求救,却未得到明确的答复,问题还得自己解决。 在一座物价飞涨,物资匮乏的城市里,四周还有十万灾民,一旦乱起来、便会出现哄抢,然后打砸抢,最后烧杀抢的人们,他王汉之便是罪不可恕。 江宁府衙内,各大小官员云集。 “府尊大人,如今米价已涨到七贯,善款十二万贯,再加上府库存有九万贯,尚可买三万石,掺点野菜,尚能让灾民度过一两个月,若是再过了时日,恐怕还要涨,怕是要涨到十贯了……”江宁同知心神不宁的说道。 平时一贯的价格,涨到六贯的高价,叫他如何肯甘心,若是将手中所有的钱全部买了高价粮,两个月之后又怎么办? 王汉之脸色铁青,沉吟不语。 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其实也没有不狠的,若不是郑家靠着皇后这棵大树,他早就寻个由头将郑家的人抓几个起来,逼迫郑家就范,只是如今却只能徒叹奈何。 就在王汉之犹豫不决之际,门外有衙役来报:“启禀府尊大人,天禧寺玄觉大师求见。” 玄觉大师?这个时候来这里干什么? 王汉之虽然满头雾水,但是玄觉大师在江南的名气极高,只得让衙役传见。 不一会,便见得玄觉大师头戴毗卢帽、身穿锦红袈裟、手持九环锡杖,宝相尊严,在几个和尚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见得王汉之,玄觉大师先道了一声佛号,向前施礼,王汉之不敢怠慢,也急忙回礼,请玄觉大师在大厅主位坐定。 两人寒暄了一阵,王汉之笑问道:“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大师此番前来,不知有何指教。” 其实,王汉之对佛教一向并不感冒,何况此刻正焦头烂额,若是参研禅理,自然是没有心情的。 “阿弥陀佛,江南大水,百姓劫难,又闻府尊大人如今库粮紧张,天禧寺岂能坐视不理,今已联合江南佛门同道,募集斋粮五千石,明日将运送至府衙。” 玄觉大师轻轻慢慢的一句话,却如同来自天国的佛音一般,令王汉之顿时觉得这大师果然慈眉善目,大慈大悲,宝相尊严,佛法无边。 此时的佛教虽然不如南北朝和唐时兴旺,但是影响力仍旧十分深远,佛门在平时看来没什么,但是关键时刻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送走了雪中送炭、大慈大悲的玄觉大师,王汉之的心情也稍稍舒畅起来,此时各官员见得暂时缓解了燃眉之急,也没什么特别的建议,相继散了。 王汉之送走众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会,眉头又轻轻的蹙了起来。 五千石粮食,只能暂缓燃眉之急,随着粮价的飞涨,菜、肉、蛋、油等主副食品的价格也应声上涨。而粮荒初期,老百姓还能靠家里的存粮度曰,但现在时曰一长,已经有不少人家消耗殆尽,整个江宁城迟早生乱,他这个知府估计也做不了多久了。 正忧虑之际,却又见得一名幕僚领着一人急匆匆而来。 那人显得极其精悍干练,朝王汉之施礼之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封书信:“府尊大人,小的乃赵府之人,此封密信,乃公子亲笔所书,令小的务必亲手交到府尊大人手上。” 火漆密信! 王汉之心头一跳,急忙拆开那封密信,见得果然是赵皓的笔迹。赵皓的书法算不得江宁最佳,但是想模仿出来却是为难。 匆匆浏览一遍,之后王汉之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精彩起来。 “壮士辛苦,来人,赏钱五贯!” 第56章 百舟争流(求推荐票) 长江之上,江风猎猎,江水滔滔东去。 江面上,渔舟来往穿梭,不时又有大大小小的商船经过,忙碌而平静。 突然,远处飞来一群水鸟,咕咕大叫,似乎受到什么惊扰似的,惹得江面上的行船人纷纷眺首而望,不觉纷纷变色。 水天相接之处,一抹乌云缓缓涌起,越涌越大,逐渐遮蔽了整个天际。 渐渐的,那片乌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清晰可见的那是一大片船队奔流而来,遮天蔽日般,整个江面被其霸占。 粗略算来,至少有两百余艘船只。 江面上的行船者大惊,纷纷将船行到靠岸边,予以避让,如此大的船队多是豪强大族的商船编队,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万一被撞翻了船也只能自认倒霉。 那船队越来越近,竟然都是长达十余丈的大商船,而且吃水极深,每船运载的货物至少达五六万斤,二百余大船,足足有上百万斤的货物。 再往近来,可见每艘商船上都插着三杆大旗,那旗帜在江风中猎猎招展,上面的字也时隐时现。 “江宁赵家、王家、谢家,三家联合船队,怪不得如此大的动静。”江边的商船中有人认得那商旗,忍不住发出惊呼。 船队最前头的一艘最大的商船,赵皓、谢瑜、王珏和王馨四人,依次并排而立,望着前面滚滚的水浪,脸上露出兴奋和激动的神色。 四个少年人,原本应在府内锦衣玉食,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之下,此番第一次出行,便做得一场足以震动整个江宁城的大事,怎能不激动。 尤其是赵皓,更是志得意满,神采飞扬,比起易牙大会、招亲夺魁,这才是人生意义上的真正一次大事。 只是,这种事一旦开了头,他赵皓想在这杏花烟雨江南之地,在繁华富庶的江宁城,就此逍遥一生的想法,大概是不太可能了。 很多人并不是生来就想成为叱咤风云的英雄或枭雄,只是乱世造英雄而已。 王珏望着长身玉立的赵皓,喟然叹道:“在愚兄眼里,贤弟一向孱弱无力,想不到竟然有如此血勇,硬是凭着一把匕首,把威震淮南的黄文虎慑服。” 谢瑜也唏嘘道:“表弟先礼后兵,再晓之以理,诱之以利,颇有大将之风。愚兄佩服!” 边上的王馨没有说话,只是不经意之间偶尔回头瞄上赵皓一眼,已是满眼的爱怜。 只是赵皓心中却知道,所谓“先礼后兵,再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就是骗三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而已,黄文虎若是这么好忽悠,早就在当年混江湖时被人大卸八块了。 那日,黄文虎进来时,赵皓的好戏才正式开场。 不等黄文虎开口,赵皓便要求王珏、谢瑜和赵伝等人先出大厅避让,又要求黄文虎通知无关人员退出大厅,否则便要一刀结果黄瑾。 黄文虎虽然根本没将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放在眼里,但是自己的儿子终究是被赵皓捏在手中,况且像赵皓这种身手,就算拿着刀,他也一只手能打八个,所以当即也应允了。 “赵公子,如今只有你我和犬子三人,不知有何贵干?若是想拿犬子动刀,尽管动手,大不了老夫去报官。” 这个老狐狸根本就没把赵皓当回事,哪怕赵皓的手中那明晃晃的正对着黄瑾的咽喉,在他眼里就像一把玩具刀一样。 “黄文虎,武力:77;智力:65;速度:76;政治:35;统率:75;健康值:87;,对宿主好感度:20。” 赵皓淡然一笑,缓缓的将屁股从黄瑾身上抬了起来,将匕首收回袖中,不紧不慢的坐回自己的座椅上。 态度虽然从容不迫,赵皓心中却知道,黄文虎完全有能力一招制敌,将自己的匕首夺下……大力丸药效期间,他也才45的武力,此刻药效过了之后,已然跌回了15点,虽然比起刚穿越过来时的5点武力要好一点,但是仍旧是战五渣的角色,所以不如趁好即收。 黄瑾的脸色这才稍稍恢复了血色,却因惊吓过度,依旧如同死猪一般躺在地上。 “好霸道的公子,不愧为天潢贵胄。”黄文虎颇有兴趣的望着赵皓,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或许,在他的眼里,赵皓就是个愤青式的中二少年,血气方刚,鲁莽行事。 “废话少说,本公子今日前来,便是要向黄帮主买粮的。”面对这个久经江湖的大佬,赵皓没有半点客气。 “好说,十贯一石,公子要多少,粮帮卖多少。”黄文虎的眼中露出一丝笑意,就像挑逗小儿一般。 “两贯一石,本公子要五十万石。” 黄文虎笑了,笑得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赵公子果然是天潢贵胄,不同凡响,一开口就杀价八成,还要五十万石。不过,想要两贯售粮,除非……” 赵皓沉声问道:“除非甚么?” 黄文虎的笑意更浓了,戏谑的看着赵皓,缓声道:“除非老夫的左腿,完好如初!” 我去……真是撞到枪口上来了。 赵皓大笑而起:“此事对本公子不过如探囊取物而已,你可敢立字据?” 黄文虎满脸的笑意瞬间凝结了,像看白痴一般看了赵皓一眼,那神情根本就不想再跟他说话,便要下达逐客令。 就在他刚要开口喊“送客”时,突然感觉到左腿原本已麻木的部位有一股暖流缓缓涌起,那种感觉就像一块坚冰咯的一声融化了。 刹那间,黄文虎如遭电击,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呆呆的望向赵皓,却见得那个原本被他当做白痴的少年,正盘腿而坐,双手合十,眼睛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紧接着,又一股暖流涌起,如同温泉一般喷涌,他感觉左腿那原本已死去的部分经脉似乎要活了过来,那时枯木发芽的感觉。 赵皓没有睁眼,依旧念念有词。 第三股暖流,第四股,第五股…… 此刻,黄文虎心头有种强烈的感觉,感觉自己双腿已完好如初,可以起身奔走如飞,不再需要依靠拐杖。 此时的赵皓已睁开双眼,望着一脸懵逼的黄文虎,诡异的笑了笑:“黄帮主,走两步,没病走两步……” 黄文虎缓缓的站了起来,试探着走了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一连在大厅之内走了两圈,完全没有任何阻碍。 黄文虎走完两圈,神色复杂的望了赵皓许久,缓缓的回到了座椅上半天不语。 此时,早已回到座椅上的黄瑾,正如同中了邪一般的望着黄文虎的双腿,双眼露出奇异的、火热的亮光。 赵皓笑了笑,缓缓的站了起来:“都说江湖中人,一诺千金,但是可能对于黄帮主并不适用,看来黄帮主没有兑现诺言的打算。只是,本公子既可医两条腿,也能医三条腿,黄公子原本可恢复男儿雄风,为黄家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算了罢,黄帮主这条腿,算是本公子奉送的,告辞!” 说完,赵皓毫不犹豫的大步流星的朝大厅门口奔去。 噗通~ 赵皓刚刚迈出两三步,背后就传来黄瑾跪倒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一声颤抖至极的哀求:“赵公子……请留步!” 赵皓蓦地回头,满脸讶然之色,想不到这黄公子竟然如此不顾身份,行此大礼。 黄文虎也腾身而起,脸部的肌肉剧烈的抽搐了起来,此刻不但他心情极为激动,也明白宝贝儿子为什么会激动到如此地步。 那是溺水垂死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稻草,行尸走肉的人突然看到新生的希望。 如同朝闻道夕可死的道理,对于一个阉人来说,哪怕就是能大展雄风一天,为黄家留下香火,死也甘心。 何况,只是背叛郑安,郑安虽有救命之恩,但是相对传宗接代之事,终究是比不得。 赵皓望着黄文虎,淡然笑道:“黄公子之疾,需丹药与法术齐治,本公子只需一炷香功夫便可令其龙精虎猛,金枪不倒,夜战群雌。不过……本公子已表示了诚意,就看黄帮主的诚意了。” 赵皓的眼神,就像猫望着爪下的老鼠一般,胜券在握。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黄文虎必然屈服。 黄文虎嘴角抽搐了几下,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道:“五十万石米粮,每石一贯五百钱,自行运送,只是希望公子不要食言。” 赵皓似笑非笑的看了黄文虎一眼,突然脸上露出怒色,厉声指着黄文虎叱道:“黄帮主,我赵家家财千万贯,纵江南缺粮,难道我赵家会缺粮不成?赵皓乃大汉宗亲,又三代单传,却跨江涉湖,轻身涉险,难道是为了赚你几贯米粮的差价不成?我赵皓不忍生灵涂炭,为江南十万灾民而来,你岂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加怀疑本公子欲食言之理?” 黄文虎怔怔的望着赵皓,被那义正辞严的一通训斥说得老脸莫名的一红,讷讷的说道:“小老儿多疑了,公子见谅。” 赵皓大笑,拍了拍黄瑾的肩膀,笑道:“恭喜黄兄,一旦五十万石粮草运到江宁,黄兄便可夜夜当新郎,天天换新娘,全国各州……都有黄兄的岳母娘!” 黄文虎:“……” 黄瑾:“……” “第一批米粮装运,须在夜中进行,卖粮之事,黄帮主切切不可对外泄露,纵有泄露,亦不可承认,切记,切记!” 这是赵皓的最后一个要求。 “医治之事,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遭天谴!” 这不是要求,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第57章 鱼儿上钩 新月如钩,夜色朦胧,江风习习,白天翻滚奔腾的江水也似乎变得宁静起来。 两百余艘粮船密密麻麻的停泊在江岸边,遮蔽了宽达一里多宽的江面,且连绵数里长。 商船上的灯火逐渐昏暗了下来,每艘船上只留下几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着,除了值守之人,船上的人们大部分都进入了梦乡,即便是那艘最大的商船上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夜,越来越深,逐渐到了半夜,那些值守的人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闲聊着打发时间,不致陷入瞌睡之中。 江面上一片昏暗,谁也没注意到就在商船最外围的水面上,突然窜出一个头来,紧接着又冒出一个,然后陆陆续续的冒出了十余个头来,距离最外面一排商船不过十余丈。 商船上依旧静悄悄的,只有偶或传来闲聊的声音和笑语。 哗哗哗~ 水声轻响,那十余个黑影,又猛的扎入水中,分散开来,如同游鱼一般,分别各自往外围的船只游去。 离中间一艘商船最近的黑影,迅速的游到了船舷之下,冒出头来,往上张望了一阵,见得头顶上昏暗一片,当即不再犹豫,手中蓦地飞出一道黑影,拖着长长的黑线,挂到了船帮之上。 那人试了试丝绳的松紧度,便抓着那丝绳娴熟而迅速的爬上了船身,就在即将到顶的时候,又紧贴着船身细听了一阵,确定没有脚步声,然后翻身,轻轻的落到了船舷下,顺手收起了飞抓。 就在此时,有两人打着灯笼缓缓的走了过来,惊得那人急忙一个翻身,落到那堆积如山的粮袋之上,一掀遮在其上的油布,隐入其中。 两人打着灯笼缓缓的从他旁边经过,边走边小声闲聊着。 “再过了半个时辰就去睡罢,困了。”其中一人道。 “也罢,无非泥沙土石,有甚么看的。”另外一人道。 “嘘……不可高声,此乃公子之计。外人不知的,只当这趟商船怕不是有十万石米粮,为的是迷惑郑家之人,迫使其低价售粮,以解江宁粮荒。” “公子妙计是妙计,只是苦了我等……” 两人边聊便走了过去,根本不知身旁伏着一人。 待得两人远去,那道躲在油布下的黑影,从紧身水靠的腿部,解下一把绑着的短刀,将旁边的一个“粮袋”狠狠的割了一道口子,尘土喷洒,那人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那人急忙擦了一把脸上的泥土,又对着右边的一个“粮袋”扎了下去,露出来的还是泥沙,半粒米都不见。、 接连扎了身旁四五个袋子都是如此,那人收起短刀,从油布下窜出,蹑手蹑脚的走到船舷边,将飞抓钩住船舷,然后抓住丝绳一个翻身,顺着船帮飞身而下。 不一会,江面上再次聚集了十余个黑影,低声交谈着什么,然后又齐齐钻入水中,消失不见。 …… 粮价已经涨到了七贯五一石,仍然在上涨,而且由于粮价的持续上涨,就如九百年后的房价一般,城内的百姓已有开始疯狂的趋势,纷纷抢购。 而江南佛门募捐所得的五千石粮食,也所剩不多了,形势愈发危急混乱。 就在此时,一道消息传来,震惊了整个江宁城。 赵、王、谢三府将自江北运来五十万石的米粮,三日之后将抵达秦淮河渡口,每石只要两贯,绝不涨价,要多少有多少。 这道消息不但得到了赵、王、谢三府的确认,而且也被江宁知府王汉之确认,甚至江宁府的衙役们还特意组织人马,敲锣打鼓的在各街各巷宣传。 这道消息,迅速平稳了人心,止住了百姓的哄抢,百姓手中但得还能维持四五日口粮的,都停止了抢购,甚至暂时抑制了肉、蛋、青菜等物价的上涨。 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这道消息,对于那些囤积居奇的郑氏派系粮商,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当初他们听信郑家的指使,不顾一切的抢购和囤积米粮,大部分米粮都是以三贯以上的高价收购的,平均收购价格在三贯到三贯五百文之间。如今虽然一路从五贯涨到了七贯五,但是才卖了不到一成,若是突然被强行回跌到两贯一石,大部分人都要亏血本。 江宁城内的郑氏派系粮商们纷纷恐慌起来,一个个六神无主的往郑府跑,一时间郑府的客厅之内,聚满了心急如焚的粮商。 原本想靠着郑家这棵大树,赚一笔猛的,指望着将粮价炒到十贯以上,不少粮商都是将全部家当押了上去,疯狂抢购,见粮就买,整个江宁城的粮商们手里囤积的粮食达到了过百万石,光郑家手里就囤积了三十万石。 如今若是跌回两贯一石,江宁城内的粮商们至少损失过百万贯,而郑家则要损失三十四万贯。三四十万贯,即便是郑家富可敌国,也是伤筋动骨的效果。 江宁的粮商急,郑家更急。 三四十万贯钱,固然伤筋动骨,却难伤郑家的元气。 重中之重的是,若此一战郑家输了,郑家的声望将是一跌千丈,不管郑家如何政治上得势,以后在商战之上只会处处被王、赵、谢三家压制,难以翻身。 静心斋。 郑安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目微闭,脸色阴晴不定。郑青、郑宏和管家李刚垂手立在旁边,大气不敢出一口。 “阴义那边消息如何?”郑安问道。 “尚未传来消息。”管家李刚低声道。 郑安沉声道:“当年黄文虎不过一个泼皮,险些被人砍死,若非老夫救了他,予以提携,他岂有今日?难不成他真负了老夫,投靠了对手?” 李刚急声道:“且等阴帮主的消息不迟,依小人对黄文虎之了解,其必不负老官人。” 郑安冷哼一声:“但愿如此,若是黄文虎当了白眼狼,算是老子白瞎了眼,不过他也休想混得安生。” 一个家奴领着一个精悍的汉子飞奔而来,到了门口,那人才放缓脚步,轻轻的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朝郑安一拜:“属下陈亮,拜见老帮主。” 郑安双目猛然一睁,目光如电,问道:“陈堂主,江上消息如何?” 陈亮低声道:“此事乃属下亲自带人去打探的,船上的粮袋里,除了泥沙,再无半粒米……他等三家,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郑安眼中神色大亮,双目一凝,沉声问道:“可曾打探清楚?” “我等搜了十余艘商船,皆是如此,千真万确。而且据江北探子所查,并未见得粮帮有大举运粮的举动。” 哈哈哈~ 郑安突然大笑:“一干小儿辈,敢跟老子玩空城计,不但四处放风,连江宁府也跟着宣扬,如此大动干戈,果然是虚张声势。” 一旁的郑青、郑宏、李刚等人,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许久,笑声才歇,只听郑安沉声喝道:“传我之令,粮价直接提到十贯一石,低一文钱都不卖!” “喏!” 第58章 凯旋而归 今夜有月,皓月皎皎,照得四野如白昼一般。 秦淮河上,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之下,波光荡漾,显得格外静美。 哗!哗!哗! 水雾茫茫的河水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划水声,声音越来越响,夜幕下的河面上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黑影,缓缓而来,遮蔽了整个河面,看不到半点波光。 仔细望去,只见一艘艘长达十数丈的大商船顺水而来,一张张风帆在夜空中鼓荡着,一面面商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那片帆影漫江而来,连绵数里长,足足有两三百艘大船,正是赵、王、谢三家的联合粮船编队。 最前的那艘最大的商船之上,四名华服少年,各自身披一袭披风,迎着江风,望向那数百米之外即将抵达的码头,脸上露出兴奋激动之色。 商船越行越近,借助明亮的月色,前面的渡口码头已清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渡口两旁,挤满了手执明亮刀枪的甲士,阵列森严,战旗飞舞,那是江宁城的守城将士。 码头上,一名须发皆白的官员,头戴官帽,身着绯色官袍,肃然而立,在他的身后,由江宁府同知为首,站满了大大小小的官员。 江宁知府王汉之,亲率众官员到码头迎接! 在他们的身后,有分别列着三队人马,正是赵、王、谢府三家前来迎接的队伍。 再往后,则是无数的运粮的车马,还有近千的民夫,连绵十数里,一直延伸到了城门口。 见得如此盛大隆重的迎接队伍,商船上的少年,愈发神色激动,心绪飞扬起来。 很快,头船靠近了码头,放下船梯,赵皓原本还想谦让一番,却被身后的谢瑜和王珏推到了最前面,只好当仁不让的率先登下了船梯。 月光之下,四个风度翩翩的少年联袂踏月而来,王汉之也快步向前几步,迎了上去。 赵皓等人急忙长身一拜:“拜见府尊大人!” “好!好!好!” 王汉之满脸红光,眼中露出欣慰和喜悦的光芒,一把抓住赵皓的双手,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好字。 谁也想不到,江宁城的安危,他王汉之三十余年仕途的晚节,竟然保全在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 四人与王汉之及江宁府的官员寒暄了好一阵,这才分别各自奔向自己的父母——任务完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是,各家的方式又不一样。 王家的女儿半个月没见到爹妈,终究是少女心性,飞也似的向父母奔了过去,害得王珏只好也急匆匆的跟在后面。 谢瑜虽然沉稳得多,却也是大步流星,那边谢文夫妇也跟着迎了上来,倒也是别后重逢,十分想念欢喜的情景。 唯有赵士盉夫妇凝立不动,尤其是谢芸,完全是一副冷眼看人的模样,看着赵皓一袭轻衫,摇着羽扇,施施然而来,却板着脸,完全似乎不认识这个儿子一样。 赵皓走到赵士盉夫妇面前,深深一拜:“孩儿拜见父亲,拜见母亲,愿双亲大人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福如东海,财源茂盛!” 话音未落,谢芸已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怒声道:“臭小子,你倒是能了啊,成为江宁的英雄了,害得府尊大人还得让老娘半夜起来迎接你……” 赵皓疼得龇牙咧嘴:“母亲,孩儿是捡来的乎?” 谢芸噗嗤一笑,松开了魔爪,随即又板着脸,骂道:“上车,回府再好生拾掇你!” 赵皓满脸苦相的钻进了温软的马车。 “此次买粮之功,全在本公子身上,为何却如此命苦……” 他嘟哝了一句,却往马车内温软舒适的软座上一趟,随着那马车微微的晃动,逐渐陷入了梦乡。 大功告成,全身一阵轻松,自然是最容易入睡。 **************** 天刚蒙蒙亮,江宁的百姓大都尚在睡梦之中,城北的陈记粮铺便已亮起了灯,铺门也打开了。 两个伙计从铺门里出来,一个拎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告示,一个拎着一碗米糊。 撕掉昨日七贯五一石粮的旧告示,贴上十贯一石的新告示,仔细贴正按平之后,这才满意的回到铺内。 今日注定是江宁城米粮商们最激动人心的一天,不管是郑氏派系的粮商,还是赵、王、谢三家的粮铺,均是如此。 所以,今日江宁城起得最早的不是那些卖早点的,而是粮商们。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城北,天色逐渐大亮,准备大干一场的陈记粮铺的伙计们早已将一袋袋的米粮搬到了店铺门口,又有人驾着马车,前往存粮的仓库去拉粮,显得格外的忙碌。 陈记粮铺的主家陈弘也早早来到了粮铺。 陈弘做米粮营生也多年,但是一直处于小富状态,家中也有钱有田有店铺,家财过万贯,但是在富商如云的江宁城,却算不得甚么。 然而,此次他却是几乎孤注一掷,欲借此次良机,狠赚一笔。一万石粮的存粮,不但耗光了他的余钱,而且立下将近两万贯的借契。 两万贯,对于赵家来说,可以让赵皓一高兴就捐了出去,但是对陈弘来说,却是冒着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风险立下的借契。 对于商人来说,两成的利润已是极高的了,而这次跟随郑家搞的大动作,能够获得三倍的利润,已足以让他如同赌徒一般,不惜孤注一掷,搭上身家性命。 粮铺早早开门,但是第一个客人却迟迟没有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太阳越来越高了,但是昨日还被买粮的百姓挤爆了的粮铺,今日却到了巳时还没有迎来第一个购粮的顾客。 陈弘心头的恐慌越来越浓烈,终于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却见前往城内打探的伙计气喘吁吁的奔了过来。 “东家,大事不好了……”那伙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弘心头剧震,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仍旧一把揪住那伙计的衣领,嘶声吼道:“发生了甚么事?” 那伙计终于平缓了一下气息,急声道:“官府所言果然非差,赵家、王家和谢家的粮铺突然全部开业卖粮,铺前米粮堆积如山,每石二贯。非但如此,城中各空旷之地,都有其三家之卖粮据点,且有家将和官兵护卫,城中百姓,尽皆往之。尚有源源不断自城外运粮进来,亦有官兵列队押运护卫……” “甚么?一石两贯,他等三家是不是疯了?”陈弘双目圆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那伙计无奈的说道:“三家统一售价两贯,谢家有家粮铺掌柜欲卖两贯五百文,被主家重责。” 陈弘只觉得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了,虚弱无力的喊道:“速备车马,我要去见郑公……” ps:10点左右还有一章……多投点推荐票吧 第59章 大获全胜 巍巍郑府,气势比赵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那对镇宅的大石狮,每只都重达数千斤,比起赵府门前的那对狮子大了一倍,显得格外的威风。 此时的郑府门口广场,挤满了江宁城中大大小小的粮商,却不得门而入,只能在石狮子下面焦急的等待。 朱红的大门前面,增加了数十名腰配长刀的侍卫,虎视眈眈,随时准备镇压欲生事捣乱者。 其实,只要聪明一点的人,见到这般阵仗,便已知事情如何了,但是这些倾家荡产孤注一掷的粮商们,却仍旧抱着万一的希望。 毕竟,郑家的背后有皇后的荫庇。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的商战,堂堂一国皇后,母仪天下,又岂会关注和干涉些许小事? 静心斋。 盐帮堂主陈亮跪伏在郑安的身前,全身瑟瑟发抖,声音也充满惊恐。 “属下该死,不想那赵、谢、王三家小儿狡诈如狐,在外围的粮船之上,尽以储泥沙之袋覆盖粮袋,我等一时不察,竟然被其蒙蔽。” 郑安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半天没有说话,半日之间,他那原本花白了一半的头发,似乎已全部变成了银白色。 其实这场商战,他原本是完全胜券在握的。 不只是江北的淮南粮帮,其余如福建路、两浙路等地,凡是可能买粮之地,他都一一截之,却万万没想到,赵、王、谢三家直接就在他最信任的黄文虎手中买到了粮,叫他如何甘心。 紧接着,盐帮帮主阴义又低声禀报道:“据查,黄文虎合计答应售粮五十万石给赵家,每石售价仅一贯五百文……江北未遭水灾,今年米粮丰收,虽受江南粮价影响,均价也在一贯五百文左右。其如今已运送十万石至江宁,且有十万石已至当涂附近江面,不日即将抵达江宁,又有十万石已自庐州城装运完毕,三日前已出发。余下二十万石亦将陆陆续续运载而来。途中,不但赵、王、谢三家倾力遣人护卫,黄文虎亦出动淮南粮帮之战船护航,绝难有可乘之机。” 黄文虎不但出卖了他,而且出卖得如此彻底,竟然全程派粮帮私制的战船护航。 别人不知道,他郑安却知道那些粮帮战船上的私兵,大都是太湖水寇出身,水战之精,丝毫不亚于长江水寇,若想趁机抢粮、烧粮几乎不可能。 “我等奉老祖宗之命,派人前去抢购米粮。不料三家粮铺的规矩,限定每人只售两斗,但有超出两斗者,一律不卖。曾有弟兄欲以三贯之价买百石粮,非但被拒之,反被官府寻个由头捉拿而去,投入大牢。” 管家李刚那沮丧的声音,彻底断绝了郑安的念头,令其如坠冰窖,虽然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心中早已积聚了一股郁气,难受至极。 郑家三十万石的囤粮,至少亏了三十万贯,这对郑家是伤筋动骨的痛! 然而三十万贯的损失,虽然足以令郑家伤筋动骨,却难伤元气。 最重要的是,那府门之外数以百计的江宁粮商的哀鸣之声。 这些粮商们,受郑家的教唆,不惜一切代价购粮、囤粮,如今至少损失了上百万贯,若是不能妥善处置,他郑家在整个江南商界的声望,将一落千丈,这才是最致命的! 郑安只觉半日之间,苍老了许多,许久才苦涩的说道:“告诉门外的粮商们,让他等将粮价调回两贯一石,统计一应损失,我郑家愿为之承担一半。” 话音未落,一旁的郑青和郑宏神色大变,急声道:“祖父,我等已折损三十万贯,如今再承担一半损失,则至少须得五十万贯……” 郑安望着两个年近不惑却如同草包般的孙子,摇了摇头,黯然道:“你等如此鼠目寸光,将来如何与谢芸、王桐和谢文争斗?不过五十万贯而已,若是人心尽失,我郑家在江宁将江河日下,难以翻身……” 八十万贯,已足以挫动郑家的元气,那可是将近郑家一成的资产,只是比起数十年来聚集的人心来比,只能舍鱼而取熊掌……经商之道,到了他们这个规模和境界,更在乎一个信字,一个诚字。 只是,这一次,的确是败得太过了一点。 他郑安纵横江宁府数十年,从未败得如此惨烈……几乎是败得毫无还手之力,被人掐着脖子,踩在脚下一般的惨烈! 如果说这场囤粮之战,他开局时老谋深算,布局如同一盘胜券在握的大棋,如今便是一着不慎,被人抓住破绽反戈一击,满盘皆输! 何人布的这场大局? 谢芸,谢虞,还是王桐?这三个叱咤江宁风云的商界奇才,的确都有此布局之能。 只是唯一不解的是,到底是谁有这个能力让黄文虎反水,这才是这盘棋局破局的关键。 这个破局之人,才是江宁城最恐怖者! 只是,这破局者,到底是何人,却不得而知。 郑安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阴义一人。 “江山代有才人出,江宁出了高人呐,如今局势已非小儿辈可掌控之……你须好生看好药引,待得中秋之夜,道长炼药成功之时,便是老夫重出江湖之日,你等须慎之又慎。” “喏!” “事关重大,就算是青木道长,也许小心盯紧,不得出半点差错!” “喏!” ************************** 接连下了几日连绵细雨,天气虽然逐渐放晴,却已消退了如火的热气。 轰轰烈烈的粮荒,随着江北粮船的进入,终于平息了下来。两贯一石的价格,已成了不动价,不只是赵、王、谢三家的粮铺如此,整个江宁城的粮铺也均是按此价售粮,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那些囤积居奇的粮商们,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并没有太大的慌乱和怨恨。郑家补偿了他们将近五十万贯,虽然不足以弥补所有损失,却令他们不至于活不下去而跳楼跳水的。 郑家这一战,虽然输得极其惨烈,但是在江南米粮商们之间的声望,反而比之前更加重了几分。 这一点,不只是谢芸、王桐和谢文佩服,就连谢家老爷子谢虞也是佩服得紧,而最为佩服的则是赵皓,这个以虽然凭借系统轻松胜出的纨绔公子,却深深的感觉到了对手的厉害。 大手笔,大气魄,大格局……厉害了我的大爷,果然不愧为威震江南黑白两道的总瓢把子。 只是……本公子赢了就是赢了,你能咬我? 三家在大水之前囤粮不少,结果被众粮商恶意抢购一空,已是狠狠的赚了一大笔——郑家和各粮商亏损的一百多万贯钱,倒是有三成落到了他们三家的口袋之中,光赵家便恶赚了十五万贯。 其次,黄文虎那五十万石的米粮,售价一贯五百,除去运费两百文一石,还赚了三百文每石,合计便是赚了足足十五万贯。 三家不但对这十五万贯利润分文不取,全部捐入了江宁府的善款之中,又各自再捐了五万贯,合计凑了三十万贯善款交给王汉之手上。 这些钱粮,原本属于意外之财,三家的家主的眼界和格局,自然远非郑青、郑宏之流可比,做个顺水人情,却捞足了声望,何乐而不为? 尤其是王家和谢家,那是将近千年的望族,自然更为珍惜和重视经营各自家族在江宁的声望。 四十余万善款在手,使得王汉之的腰杆子瞬间挺得笔直起来,赈灾之举已不再限于施粥放粮、安置灾民的范围了。 十万余灾民,分别发放了米粮和回乡归田的安置费用,陆陆续续将其遣送回乡。 大人每人五斗粮两贯钱,小儿每人三斗粮一贯钱,江宁城的灾民成为了有史以来最为幸福的一届灾民…… 江宁城的大街上,某人正懒洋洋的躺在温软舒适的马车车厢之内,望着系统界面那如同坐火箭一般飞速上涨的功德值,心里别提多美了。 第60章 系统升级 功德值175567,声望值19125。 不过七八天的时间,赵皓的功德值就涨了15万多,而且还在不断的持续上涨。 那种感觉就如同屌丝突然大发横财一般,原本用六位数的密码来保护三位数的存款,突然中了几十注双色球一等奖啥的,账户里的存款连同小数点都超过十位数,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花了。 小还丹:恢复体力20%,兑换5颗。 小全丹:恢复健康值1(12个月内限用5颗),兑换20颗。 大力丸(小):增加臂力50斤,使用时间:10分钟,兑换20颗。 神行丸(小):奔行速度增加20%,使用时间:1小时,兑换5颗。 铁胆丸(小):增加防御20%,使用时间:1小时,兑换5颗。 轻身丸(小):引力减少20%,使用时间:10分钟,兑换5颗。 金创丹(小):针对外伤类造成的健康值减少的,恢复损害的20%……兑换20颗。 小召唤符(兽),小召唤符(将),传音符(小),幸运符(小),霉运符(小),各兑换5枚。 拳法初级技能书。 掌法初级技能书。 腿法初级技能书 丹青初级技能书。 蹴鞠初级技能书。 …… 除了兵甲铺里面的东西暂时没用,其余丹药店、符文阁里面的物品,赵皓几乎每样都买了点,而对于各种尚未学会的初级技能书,赵皓也是一次性全部买齐了。 此刻的赵皓,已是文能提笔控萝莉,武能床上定人妻……额,文能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武能掌法、拳法、腿法、箭法,无所不能。 尤其是吞了掌法、拳法和腿法的基础技能书之后,武力突然飙升到了40点……奈何力量薄弱,遇到强壮的大汉,估计打人家十拳都未必疼,挨上一拳便要被撂倒。 不过,不管如何,毕竟是40的武力值,遇上郑峰这种货色,一个打两三个都不成问题的,要知道自己那又高又胖又壮的家奴梁烈,武力值也不过39点。 赵皓只觉一阵神清气爽,躺在马车内的软塌之上,演示着突然学会的武术。 只见他时而并掌如刀,比划着掌法,心中想着能不能像闫芳大师一样隔山打牛把那车把式一掌劈出去;时而双拳紧握,运拳如风,脑海里想着自己一招黑虎掏心,把xx太极宗师十秒ko;时而双腿绷直,接连几下劈腿……不是那个“劈腿”,心里只想着如同电视里一般在空中接连几个漂亮的旋踢。 就在此时,突然风声响动,车帘蓦地被掀开,一道人影倏地出现在赵皓的眼前……说时迟,那时快,赵皓蓦地腾身而起,迅疾的一个黑虎掏心,拳去如风,直奔那人的面部而去。 呼~ 车帘刷的被放下,那人一闪而出,然而拳快如流星,结结实实的砸在了车帘之上,也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赵氏拳法,果然天下无双……车外传来梁烈惊恐的声音:“公子为何要打小的?” 赵皓收敛心神,淡淡的说道:“试试你的反应,如此迟钝,他日如何保护本公子?” 难道我会告诉你本公子刚学了拳法,一时迷糊……应是练武成痴。 梁烈:“……” “欲禀报何事?” “梅林居士在前头粮铺……” 一驾马车缓缓的停在赵家粮铺之前,从车上下来三名女子。 最前一人,白衣如雪,白纱蒙面,人洁如玉,娉婷而来,背上背着一个精致的包袱,背后又跟着两个俏丽的婢女。 “店家,此米与面如何卖?”那蒙面女子问道。 “米价五百贯一石,面价六百贯一石。”一道声音在她旁边响起。 蒙面女子眉头微微蹙起,转身望了边上说话的那人一眼,只见此人胖墩墩的如同一头大水牛一般,似乎有点眼熟,却不曾记得,当下也懒得理会,只是望着那目瞪口呆的伙计,露出疑惑和询问的神色。 那死胖子却露出谄媚的笑容,恭声道:“梅林居士是公子的友人,若居士来此买米面,若是还要给钱,岂非不给公子面子?” 蒙面女子蓦地转身回头,果然见得一名华服少年,静静的立在她的身后,如同一个大孩子一般,满脸的诡笑,眼中也露出浓浓的笑意……虽看不到如花笑靥,但那双如同新月般的秀目,却令赵皓心中突然变得暖暖的。 没有山盟海誓,不曾花前月下,甚至没有吐露半点儿女私情。 那种情愫若即若离,若隐若现,如烟,如梦,如雾…… 甚至,若有,若无…… 只是,我看到你的时候,便会很温暖,如沐春风,宠辱皆忘…… 只是,你看到我的时候,似乎眼中也总会露出暖暖的笑意,我觉得你应该是开心的…… 杨芳笑道:“公子此去江北,功德无量,成了江宁城的大英雄,梅林敬佩得紧。” 赵皓下意识的挠了挠头,笑道:“做英雄也没甚么好的……英雄难过美人关。” 杨芳:“……” 依旧笑眼盈盈如同秋水,只是赵皓却察觉不出那一闪而逝的悲凉。 赵皓转身,对梁烈喝道:“取上好的大米三石,面两石,送到梅林居士府上去。” “喏!” “多谢公子了……看看便是中秋了,我去买点酥油和糖,给他等几个小鬼头做点月饼。” “今日天色甚好,如此我便随师父同行去。” “我虽教你公子琴艺,却不敢当公子的师父。” “一日为师,终身为姊,我便随姊姊去逛逛。” 这话换做别人在大街上说,早已被当做登徒子被怒斥了,只是在赵皓这里,却只被瞪了一眼:“油嘴滑舌,哪个先生教底,我可不曾教出此般弟子。” 两人乘车在一处卖酥油的店铺前停了下来。 “此酥油价几何?”赵皓问道。 那店铺掌柜见得来者风度翩翩、衣着不凡,心知来了贵客,神色立即变得恭谨起来,急忙答道:“答公子,五十文一斤。” 赵皓似笑非笑的问道:“两斤九十文如何?” 那掌柜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见过讨价的,但没见过身旁家奴成群,全身打扮没有一件低于二十贯的贵公子,会为十文钱而讨价还价…… 一旁的杨芳见得这般模样,双眼忍不住又变成了两弯新月。 “公子说如何就如何。”掌柜的语气中多少有点无奈,毕竟小本经营,利润并不高。 称了酥油,赵皓让家奴接过递给杨芳的婢女,扔下一串钱,又与杨芳前往糖铺而去。 酥油铺掌柜急声道:“公子,多了五十文……” 走在最后的一名家奴蓦地回头:“傻子,没眼色,那是公子赏你的……” 掌柜:“……” 砍价十文,再赏五十文的公子,他还真没见过. 两炷香的时间之后,一应物品终于采买完毕。 “公子有空常来做客……孩儿们还等着公子去讲故事。” “谨遵姊命。” “我那日曾往千禧寺,向玄觉大师给孩儿们都求了一道长命符,顺便也给公子求了一道……” 一道精致的长命符,铺在那双白皙如玉的手掌之中,又挂到了赵皓的脖颈之上。 车轮辘辘,伊人逐渐远去。 赵皓摸着脖颈上的长命符,逐渐收敛心神,突然如梦初醒,一拍脑袋:“我去,长命符这玩意不是道家的么……那老和尚也玩跨界?” 他不知道的是,那个白纱蒙面的女子,从未去过寺庙,却在他远赴江北的时候到千禧寺为他点长命灯。 十年前的太湖风浪,摧毁了她那原本美满富庶的家庭,也使得她对那人行船长江之上一事,提心吊胆,夙夜难眠。 梅林居士虽然从未来过千禧寺,却声名赫赫,居然惊动了千禧寺的方丈。 分不清佛道的她,只听说过长命符可保平安,竟然向玄觉大师求一道长命符。 天知道,那个在赵皓眼中老不正经的玄觉大师手中,还真就有这么一道长命符…… 赵皓正一阵凌乱之间,突然脑海里响起一阵机械式的声音。 “宿主声望达到二十万,称号升为‘善人’,开启朱雀阁和任务系统。” ps:大量求点击,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求包养…… 第61章 失踪 系统称号升到“善人”,升级奖励:5点健康值,而且“般若心经”也继续运行,为他增加了1点功德值。 就在那一刹那间,赵皓的健康值增加了6点,达到了76,比起江宁城的许多公子富少们都要健康得多。 新开启的朱雀阁,比起玄武阁,又多了一些“商品”,价格自然也不菲。 而新开启的任务系统,更令赵皓比较感兴趣,因为血赚了一大笔功德值之后,随着灾民逐渐被安置,他获取功德值的机会也少了许多,而任务系统则是获取功德值的大好机会。 “任务:破获‘百子药引案’,奖励:5000-20000功德值,5000-20000功德值。注:基础奖励为5000,每拯救1名儿童奖励150功德值150声望。” 看到“百子药引案”,赵皓一激灵,脑海里蓦地浮现出方七佛等人的身影。 “……唯携五岁以下童子者,恐途中有难。” “郑府丧尽天良,荼毒百姓,我等不忿出手阻拦……” “郑安老鬼,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赵皓心头一跳,急忙翻出一张传音符,搜索方七佛,然而可以传音的名单之中并没有方七佛名字,很显然方七佛并不在他身旁十里的范围之内。 “派人在城中四处打探,若见得方壮士的身影,立即禀报与我!” 赵皓的潜意识里,感觉方七佛既然与此案也扯上了关系,近日内也必然出现在江宁城中,当下便派人到城中四处搜寻方七佛等人。 没有方七佛相助,他便是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徒叹奈何。 …… 盐帮总舵。 庭院之中,帮主阴义正在练拳。 他身姿伟岸,长发飘扬,结实壮硕的肌肉,犹如虬龙般,浑身上下充斥着浓郁的爆发之感。 双拳如锤,虎虎生风。 一名盐帮帮众急匆匆而来,高声喊道:“帮主,大事不好。” 阴义收拳而立,冷眼望着那人喝问道:“何事惊慌?” 那人急声道:“村里跑了一个小儿,遍寻不见!” “什么?”阴义蓦地怒吼,如同晴天气了个霹雳一般,震得整个庭院都嗡嗡直响,惊得那名盐帮喽啰面无人色。 片刻之后,阴义恢复了镇定,沉声吼道:“好不容易凑齐百人之数,居然跑了一个,明日便是中秋了,如何向老帮主交代?还不速速给我备马!” 有人牵来一匹火红色的七尺五高的骏马,阴义穿上外袍,提起兵器架旁那把十余斤的大刀,牵马疾步出了总舵大门。 此时,门外已有几个舵主和心腹在等候,阴义提刀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那马便怒蹄而去,其余几人也纷纷上马,打马紧紧跟上。 六七匹骏马,带起一溜的烟尘,直奔栖霞山方向而去。 栖霞山下,离城二十里之外,经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小道,来到一处葱翠树木环抱的小山村。 说是小山村,由于离城太远,而村里的百姓大都搬到了城郊,也有人混到城里干起了营生,所以几年前已没有百姓居住。 阴义找到这里时,只有七八间勉房子强可居住的,其余都是断壁残垣,他找人清理了废墟,又将那几间尚能居住的房间修葺了一番,使其焕然一新。 这里极其隐秘,很难被发现,而且由于之前有人居住过,尚有一口古井,不用担心水源问题。 此处绿树环抱,一条溪水从村旁绕过,加之那几间房舍也是青砖白瓦,外人不慎闯入也只当是一处风景极好的小村庄而已。 只是,此时的小村庄却显得极其不平静,村子之内上百名盐帮帮众正在搜寻着什么,包括村口的小路上,也是一路都是盐帮的喽啰。 叩哒哒~ 数骑如风而来,也不顾路旁问安的小喽啰,很快便冲进了村庄之内。 希聿聿~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众人纷纷勒马而立,阴义不等胯下的战马停稳,便已飞身而下,奔向前来拜见的一名舵主。 “何时发现人不见了?”阴义双目圆睁,怒声喝问道。 “启禀帮主,晌午时分,清点用膳人数,才发现不见的,昨夜用晚膳时人还是齐的。”那舵主战战兢兢的答道。 阴义大怒:“早起时为何不清点人数?” 那舵主哭丧着脸道:“不过四五岁的小儿,此处又偏僻,村口又有人守卫,不曾料其会跑出去。” 阴义怒声问道:“昨晚至今日,何人到过此处?” “除了青木道长及其两个弟子,再无他人来过。” 阴义蓦地身子一震,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此时,一名心腹帮众匆匆而来,急声禀道:“方圆十里已搜过,不曾见得那小儿。” 阴义眼中露出凶狠的神色,对那失职的舵主喝道:“不用再找了,附近何处有村庄,给我去偷一个来,顾不得许多了。” 那舵主思索了一阵,急忙低声道:“此处五里之外,有一处地方倒有少儿十余人,只是彼处乃甚么梅林居士的住处……” 阴义怒道:“你他娘的疯了,那娘们在城中名声极大,岂可招惹?” “此外,据此地二十里外有一村庄,约有百户人家,便已是最近的村子了。” “好,老子不管你等用甚么手段,给老子找一个五岁以下的童子来,且不许惊动村民,否则帮规处置!” “属下遵命!” 阴义冷哼一声,又翻身上马,率众纵马离去。 那舵主待得阴义等人离去,这才揪住一名属下执事,冷声道:“明日天明之前,给老子偷一名五岁以下的童子,否则老子要你的脑袋。” 帮主压堂主、舵主,舵主压执事,一级压一级,任何组织都是如此,只是那舵主似乎忘记交代了什么。 ……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 那处林荫小道入口附近的草丛之中,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随即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从草丛中窜了出来。 正是那个瘌痢头刚刚被赵皓治好的小九,因为癞痢初愈,头上的头发虽然已长满,却不是很直挺,乱蓬蓬的一片。 “找不到我咯!”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迎着那如血的残阳,欢声笑着。 他与同伴玩躲猫猫,接连几次都被很快找到,索性跑出了老远,到林荫小道的入口处躲了起来,果然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同伴都未能找到。 叩哒哒~ 数骑踏着夕阳,疾奔而来,带动着一溜烟尘,来者个个身着劲装,气势汹汹。 除了赵皓,此处已好久没见过外人来,小九满脸好奇的望着来者,并不怕人。 希聿聿~ 数骑勒马停下,一名高大的汉子飞身下马,满脸笑眯眯的神色,问道:“小哥,你年岁几何?此处为何处?” 小九仰望着那人,笑嘻嘻的回道:“我叫小九,再过七日便满五岁,此处……呜呜呜……” 那人脸上突然露出狰狞之色,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然后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他提起。 翻身上马,率众纵马而归。 残阳落在远山之后,那霞光愈发鲜红,如血,如火…… ps:晚上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第62章 挖地三尺(求推荐)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照进了赵皓的上房。 赵皓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缓缓的起身,身旁的家奴和丫鬟照旧忙碌了起来。 穿衣、梳头、洗漱等一番流程完毕之后,赵皓如同往常一样往前厅走去,与父母共用早膳,但是却感受到了与往日不一般的氛围。 今日便是中秋了,全府到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农历八月十五,正是“三秋恰半”,故名中秋。宋时的中秋,有赏月、赏桂、赏灯、吃月饼、饮酒赋诗等习俗。中秋节的盛行始于宋朝,至明清时,已与元旦齐名,成为我国的主要节日之一。宋太宗之时,便已把新春、中秋和端阳列为三大节日。 不过在中秋,吃月饼却是上层社会的行为,苏轼诗云“小饼入嚼月,中有酥和饴。默品其中味,相思泪沾巾。” 早膳时间,谢芸照例是不断的往赵皓碗里添菜,然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与王家礼尚往来的事情。 两家已是准亲家,中秋佳节,互赠的礼品也是极其奢华贵重,赵家以金银珠玉、名贵胭脂为主,而王家则以名贵药品为主,毕竟那准女婿身子骨弱,是江宁城出了名的。 赵皓百无聊赖的听着,嘴里一个劲的嗯啊的,被谢芸又敲了几筷子。 谢芸又道:“你表兄约你今晚参加锦园诗会,你太公也会来,那是定当随娘和父亲去的,你这小冤家怕是一年多没见太公了。不过去了给太公问个安,也不要和人家斗诗了,戌时下分便要去城东瑞鹤园……王家二公子派人来请你亥时初同往瑞鹤园赏灯,少不了我那宝贝儿媳要去的,不可怠慢。” 宋时中秋赏灯的习俗,与那元宵的灯会不同,中秋放的是水灯。“此夕浙江放‘一点红’羊皮小冰灯数十万盏,浮满水面,灿如繁星”。 而在文人骚客最为集中的秦淮河畔,每逢中秋之时,更是水灯遍布江面,江面上烛火点点,如同繁星一般,如梦如幻,伴着那画舫上传来的琴乐之声,却似仙界一般。 不过王家的公子千金放水灯,自然不会与寻常百姓在一起,瑞鹤园的北端便是秦淮河,设有码头直通园内。每逢中秋佳节时,王家的子女们便会汇集在码头上,放下一盏盏精致绝伦的彩灯,祈求河神保佑。 这一点,倒是和后世的许愿灯一般,若得与意中人一起放灯,许上一个愿,自是极其浪漫。 赵皓脑海里已经浮现出后世那种爱情剧中的片段,又浮现出王馨那如花的笑靥、柔情似水的明眸,不觉一阵意动神摇。 良辰美景,佳人相伴,前世无数次yy的情景,今夜即将实现,想想就激动…… ***************** 虽然中秋之日,举府皆忙碌之中,尤以管家为甚,但是白日却没赵皓多少事,所以照例带着赵伝等人出门闲逛。 中秋时节,作为江南最为富庶繁华之地,江宁城中自然也是极其喜庆热闹,赵皓少不得要先去领略一番。 然而,他刚刚出了门,便被一辆马车拦住了。 那轻纱蒙面的女子,早已没了往日的淡定从容,赵皓从未想到这么一个淡雅的几乎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女子,会变得如此憔悴和急躁。 只见那人儿双眼充满血丝,云鬓蓬松,急得失了礼数,直接急匆匆的拦住他的车马。 “小九不见了……” 梅林居士,虽然琴技名动江南,但是却只不过两三个家奴,三五个婢女,外加一个半大的弟弟,其余都是收养的童子。 小九突然不见,寻遍了四周,包括她常去的村庄之中也问过了,却杳无音信,以她的微薄之力已是束手无策,所以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赵皓。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想到的自然是自己最相信的人。 “伝叔去府内找五十个精壮汉出来,老弱病残不要,夫人若是相问,便说是我吩咐的。”赵皓二话没说,转身对赵伝下达了第一道指令。 “喏!” “速速去书房取纸墨来,不得延误。” 这是赵皓下达的第二道指令。 家奴李宏见得赵皓这般神色,哪里敢怠慢,飞也似的朝府内狂奔而去,不到半炷香的功夫,便已取来纸墨。 赵皓当下将宣纸就铺在地上,待得旁边的家奴迅速研好墨之后,饱蘸墨汁,运笔如飞,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小九的模样便已跃然于纸上,栩栩如生。 虽然只吞了一本初级丹青技能书,但是那画画的功夫,已是非同寻常。只是情形一片混乱,而赵公子多才多艺已是出名,无人去计较这赵公子为何丹青造诣如此之高的事。 画完之后,赵皓来不及撰写书信,直接在画像之下写了几行字。 虽已是八月,气温仍然很高,尤其是在太阳的照射之下,那画上的墨迹很快便干了,赵皓抖了抖画卷,一把塞给梁烈。 “速速打马奔往江宁府,禀报王知府,就道是我赵皓求他也好,他还我赵皓人情也罢,务必出动所有人马,按图搜索江宁城方圆百里之地,哪怕是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把小九找到。” 赵皓说此话的时候,声音已是变得极其高昂和激烈起来。 “遵命!”一向嬉皮笑脸的梁烈,此刻见得赵皓这般神情,急声应命,飞身上马,疾奔而去。 望着杨芳那六神无主的神色,赵皓更是一阵心疼。 哪怕将整个江宁城都翻过来,我也不愿看到你心碎和惶然无助的模样! 此时,赵伝已率五十余名精壮家将和家奴出得府来,又各自牵着一匹骏马,整个赵府中的骏马已全部倾巢而出。 女主人谢芸虽然不知宝贝儿子要干什么,却二话不说,全力支持其行动,倒也省了不少事,得母如此,夫复何求! “姊姊勿慌,速速随我上车,前往小九失踪之处。”赵皓急声道。 杨芳虽然有马车,但是两匹普通马,却是跑不快的。 男女同乘一车,终究是惊世骇俗,但是无论是赵皓,还是杨芳,都已顾不得许多。 驾~ 车把式一甩长鞭,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扬蹄而起,车轮辘辘,疾驰而去,身后的数十骑也一个个鲜衣怒马,紧紧跟随在背后,奔往城北。 马车如飞,骑者如风。 赵伝打马在前面开道,一面扬着马鞭,一面高声喊道:“让开,让开,赵府急事!” 那中气十足如同雷鸣般的声音一路在大街小巷上回荡着,惊得路人早早回避,加之选的又是极其僻静的街道,倒是少了不少事。 就在众人奔近城北之际,突然前头的赵伝一阵怒吼,紧接着便传来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 车厢之内,赵皓与杨芳并排而坐,两人都是沉吟不语,脸色焦急,突然听得前面动静,赵皓不禁大怒,一把掀开车帘,怒声问道:“为何停下!” 马车之前,赵伝打马而回,禀道:“方壮士求见。” 第63章 精兵召唤符 赵皓心头一跳,当即从马车中窜出,跃下车辕,急声问道:“方兄何在?” 果然见得一条大汉领着十数人,疾奔而来,朝赵皓一拜:“见过公子。” 赵皓抬头一看,见方七佛、方貌都在,不过没见到方腊,急忙还礼。 “方壮士……” “公子……” 两人齐齐脱口而出,似要询问对方,却又齐齐停住,露出“你先说”的神色。 方七佛当下也不再推让,说道“容方某长话短说,那郑安老鬼,听得白云观青木道长妖言蛊惑,欲以百名五岁以下童子炼丹,以治其疾,且欲得返老还童之效。” 话音未落,赵皓只觉心头有千万只羊驼奔驰而过,又有万万千千句mmp要讲,特么的堂堂郑府家主,当今皇后的祖父,这脑子也真是够进水了,居然会相信这般邪说。 方七佛继续说道:“据方某打探,那妖道言欲炼丹药,当于中秋月圆之夜,采天地之元气,聚日月之精华,故若今夜子时前不救出百子,必遭其毒手。” 赵皓脸色大变,问道:“可知百名童子藏身之处?” 方七佛道:“尚未查得,不过适才听闻梅林居士收养之幼童被盗,我料其藏身之处必在附近不远,我等有十余人,并无马匹,可否请公子借十二匹骏马一用。” 赵皓抬头一看,除方七佛和方貌以外,其余众人的武力也都在65以上,算得是精兵强将了,而自己府内的所谓强悍之辈,武力不过在45以上,相差甚远。 “匀出十二匹马,给方壮士一行骑乘,无马者,自行回府。” 随着赵皓一声令下,当即让出十二匹骏马出来,方七佛等人纷纷翻身上马。 “派一人飞马传报江宁府,重点搜查盐帮出入之地。” 赵皓吩咐之后,也回到马车之上,放下车帘,高声喊道:“启程!” 马车继续启程,加速往城北而去。 赵皓缓缓的坐回座位上,见得杨芳依旧一副心急欲焚的模样,不觉心头一阵不忍,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姊姊勿慌,小九不会有事的。” 那只冰凉柔弱的小手,突然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 两手紧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 巳时刚过,整个江宁府便炸开了锅。 江宁城守城的厢军,纷纷出动,自四门而出,奔往城郊。 整个江宁城内,也遭到衙役、捕快们地毯式的搜索,一时间城内鸡飞狗跳,不少惯偷、地痞、凶徒,也纷纷躺枪,不幸在此次大搜索中被逮捕。 除此之外,一张张告示贴遍了江宁城的各个角落,全城都在搜查一个五岁的童子。 如此大动干戈搜索,是近年来从所未有之事,众百姓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悬赏告示上所寻的那个五岁童子的身份,更是有人猜测是四大府上的某位小公子。 因为只有四大府的公子,才能令江宁知府如此重视和不惜一切代价出动人马,尤其是那守城厢军,可不是说调动就调动的。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早已传报到郑府之中。 静心斋中,郑安已是暴跳如雷,将屋内的东西砸了一地。 “废物,简直就是一群废物!四五十个精壮大汉,居然会让一个不足五岁的童子跑丢了。如此也罢了,江宁城外,五岁以下的童子何其之多,偏偏去招惹那个姓杨的女人!阴义这蠢货,跟随老夫数十年,越混越回去了!” 郑安气得发疯,奈何阴义并不在面前,只能砸东西出气,若非他身有疾病出不得府,早就提刀纵马而出了。 一个身形瘦小的汉子,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启禀老官人,查得有守城兵马,兵分数路,一路往盐帮总舵而去,其余两处分舵也有兵马前往搜查。” 暴怒中的郑安,反而迅速冷静了下来,急声下令道:“速速传报阴义,令其立即转移药引,前往第二驻点,不得延误半刻!” “喏!” …… 林荫小道边,数十骑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肃然而立。 赵皓等马车一停,立即使用传音符,果然见得那可通话的名单之中,赫然有小九的名字在列。 “小九,小九,我是先生,你可听得我说话。” “呜呜呜……” 回答他的是一阵嘴巴被塞住所发出的声音。 “放心,小九还活着。”他转身对杨芳道。 说完,便已飞身下车,对着方七佛和赵伝等人道:“小九和诸童应在方圆十里之内,可兵分四路,分四个方向,全力搜索十里之内村庄、庙宇、房舍等一切可容人之处。” “遵命!” 很快,赵府中人,分为三路,方七佛所带之人分为一路。赵皓精选两名武力在65以上的家将为其中两路人马之首,又让方貌帮领一路,加上方七佛领一路,共四路人马。 至于赵伝,则守护在赵皓身旁,以免被人偷袭。 随着赵皓一声令下,四路侦骑纷纷纵马而出,带动一溜烟尘,滚滚奔向四方。 时间一分一秒在消逝,眼看一个时辰即将过去,已经接近中午时分,却依旧未能见得一路兵马回报,赵皓心中愈发焦急不安,可是为了不让杨芳心乱,只能强自装作镇定的神色。 终于,一骑飞奔而来,却是赵府家将所率的那一路的人,那人直奔赵皓身前,翻身下马,急声禀报:“启禀公子,前方五里之处见得有一处废弃村庄,村口有盐帮之人把守,已派人传报其余三路,请公子示下。” 赵皓神色大喜,急道:“速速前头带路!” 赵皓当即登上马车,率着赵伝和剩下十余骑奔往前方而去。 等到赵皓等人赶到那处盐帮驻点村庄附近时,四路人马已然汇集在一起,众人纷纷拔刀而出,蓄势待命,随时准备出击。 见得赵皓前来,众人纷纷向前禀报。 方七佛慨然道:“村口把守者约十余人,且以强弩守之,村内应至少有百余人,不过若我和赵兄率众奋力拼杀,应可攻破此处。” “且慢!”赵皓决然一摆手,否决了方七佛的行动。 以五十人拼杀百人,而且对方还是训练有素的悍匪,而自己这边除了方七佛那一队人马算是精锐,其余赵府家奴虽然算得精壮,并无厮杀经验,在赵皓看来,这场战斗明显凶多吉少。 赵皓后来才明白,有方七佛这个武力97的悍将在前,那些盐帮帮众不过土鸡瓦狗而已,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只是,赵皓却有赵皓的考虑。 朱雀阁的符文阁,比起玄武阁又多了一种符文——小召唤符(兵)。 系统介绍:可召唤初级精兵一只,兵力200-500,须5000功德值兑换。 5000功德值虽多,但是比起牺牲活生生的人命来,算不得什么,至于那些系统兵马,原本不过只是暂时带着生命特征的npc而已,并不是真正的生命,就算战死也无所谓。 而最重要的是,200兵马,冲杀盐帮帮众把守的村庄,那几乎是万无一失的胜率。 “购买小召唤符(兵),消耗5000点功德值,宿主获得召唤精兵1只。” “宿主获得召唤精兵魏武卒200人,武力60,速度30,敏捷30,可释放兵马在方圆一千米内任意位置,释放后使用时间2小时。” 战国精兵魏武卒!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便要将两百名魏武卒释放在千米之外,虽然速度慢了点,但是其从远处而来,多少可以掩人耳目。 就在此时,赵皓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停止释放召唤兵马。 ps:晚上还有一更,新书急需求推荐票,请大家支持! 第64章 柳暗花明 就在赵皓即将释放魏武卒时,突然想起应再尝试用传音符与小九沟通一下。 点开传音符,发现小九果然还在可通话名单之内。 “小九,听得到先生说话否?” “先生,我是小九……” 脑海里传来小九那稚嫩的声音,令赵皓瞬间泪意上涌,热泪盈眶。 “先生,我们正在马车上,坏人把我们带走了……” “什么?”赵皓如同听到晴天霹雳一般,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小九,你可知他们往何处去了?”赵皓焦急的问道。 “先生……我不知道……马车跑得好……”脑海里的声音若有若无,最后直接消失了。 “小九……” “对不起,传音对象已不在效果范围之内,本次传音结束。”回答他的是机械的系统声音。 对手已将百名儿童转移,留在这里的盐帮帮众不过是金蝉脱壳之计,真要杀进去,抓不到证据,自己这一帮人反而会被郑家和盐帮反咬一口。 赵皓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百名童子已被转移,不在此处,再以此地为中心,速速搜寻可有大队车马离开此地而奔往他处!” 他和小九的通话,全部都在他的脑海里完成,身边的众人并不知情,纷纷露出疑惑的神色。 就连赵伝和杨芳也是大惑不解,将信将疑的望着赵皓。 倒是方七佛恍然大悟,问道:“公子莫非以千里传音探知?” 赵皓朝方七佛点了点头,惹得众人愈发疑惑不解。 什么千里传音……信号范围只能十里啦。 “官兵来了……”突然有人喊道。 众人纷纷抬头一望,果然见得远处尘头大起,一抹乌云缓缓而来,竟然是数以百计的厢军朝这边疾奔而来。 方七佛瞬间脸色大变,却被赵皓以眼色示意,终究是按捺了下来,又转身示意跟随而来的方貌等人勿要乱动。 那队兵马越来越近,逐渐可见领兵之人,正是江宁知府王汉之。 赵皓急忙率众迎了上去,向前深深一拜:“府尊大人亲自出马,赵皓愧不敢当!” 王汉之哈哈一笑:“赵公子于江宁府有大功,如今有难,本府岂可坐视不管?” 说完,王汉之朝四周望了一眼,问道:“我听闻盐帮有人在此处出入,你等打探如何了?” 赵皓思索片刻,道:“已探得前头村庄,有盐帮之人把守,却不便入村搜查。” 王汉之道:“既然如此,你等且随本府一同率兵进入此村搜查,若敢阻拦者,一律格杀勿论!” “喏!”赵皓无奈的答道。 虽然纯粹做无用功,但是为了消除众人的疑惑,只能硬着头皮进去搜查一番。 果然,见得官兵前来。众盐帮帮众哪里敢阻拦,乖乖的放众人进入搜查。 结果却如赵皓所料,连半个儿童的身影都没搜到,无功而返。 终于,赵皓的建议之下,众骑兵再次兵分四路,以小村庄为中心,四面搜查而去。 …… 暮色沉沉,残阳如血。 赵皓与王汉之、杨芳并排而立,满眼的无助和彷徨。 整整半日过去了,四路人马搜遍了方圆三十里的地盘,却依旧一无所获,而数以千计的厢军,也是搜遍了江宁城的城郊之地,亦为有搜查到半点踪迹。 此时,一轮明月缓缓的从远处升起。 中秋之夜,花好月圆之夜。 赵皓原本应出现在锦园诗会,此刻却立在江宁城郊,茫然无助。 突然,远处出现一团黑影,迅疾往这边奔来,赵皓身旁的赵伝等人纷纷色变,众守城厢军也举盾列阵,准备迎战。 “是王兄和表兄。”赵皓看清了来骑,止住了众人。 两骑如风而来,飞身而下,先向王汉之施礼拜见之后,又朝赵皓奔来。 “贤弟,又要做得好大事,却不曾唤我等,不够义气。”王珏和谢瑜两人,满脸责备的神色。 赵皓满脸的苦笑和无奈:“愚弟此刻已是一筹莫展……” 话音刚落,身旁的杨芳蓦地转过身去,身子已是微微颤抖。 贼老天,你跟老子开玩笑啊,这么多可爱的童子,你舍得让他们去熬药吗? 自穿越以来,赵皓从未像此刻一般煎熬和无助,心底忍不住发出哀号。 王汉之望了望天色,微微叹道:“天色已不早了,不若先去北门口汇合,再做定夺……” 探路的人马也全部已回,数百号人,扔在这荒郊野外,的确也不是办法,赵皓只得答应。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再加上那杂乱的脚步声,在夜色之中,汇成一只交响曲,缓缓的向江宁城北门而去。 马车之内,赵皓双目失神,不停的用传音符进行搜索,他的右手,却紧紧的抓着旁边那人的玉手。 冰冷,柔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小九吉人自有天相,姊姊不必惊慌……”赵皓微微叹道。 这句话,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嗯……” 那柔弱的一声响应,如同鞭子一般抽中了赵皓的心脏。 哀莫大心死,身边的那人儿,已彻底绝望心碎。 蓦地,他狂怒起来了,一把掀开车帘,厉声喝道:“停车!” 那车把式急忙停住车马,车前众人,也不解的回头望着赵皓。 由于厢军基本都是步卒,所以簇拥着王汉之的战马拖在后面,车前的众骑,只有赵府、谢府和王府的家将家奴,还有方七佛的人马。 赵皓转头望了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狠绝的神色,压低声音道:“郑安老鬼,丧尽天良,以百名童子炼药,人神共愤,天地同诛,我欲率众杀入郑府。挟持那老鬼,令其交出众童子,不知你等可敢与我同去?” 除方七佛一行人之外,众人纷纷大惊失色,一阵哗然。 冲杀郑府,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这赵公子真是异想天开,不顾一切了。 就连背后的杨芳也是一阵大惊,失声娇呼道:“不可!” “府尊大人可在前面?” 就在众人正凌乱间,突然前头一团黑影飞奔而来,高声问道。 “府尊大人在后头,你乃何人?”有人喝问道。 那人不再答话,而是催动胯下骏马,将马速提升到极致,朝这边狂奔而来。 此时王汉之也听到前头的动静,不等人传报,已催动胯下战马,排众而出,追了过来。 那人一路纵马狂奔而来,众人纷纷让开,只见那人见得王汉之,急忙翻身落马,急声禀道:“启禀府尊大人,小道奉师父之命,前来传报盐帮贼子掳夺百名童子藏身之处。” 话音刚落,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皓借着月色望去,见得那人一身道袍,不禁问道:“令师乃何人?” “家师道号青木,乃白云观观主。” “什么?” 赵皓凌乱了。 那道人继续说道:“那郑安死皮赖脸,缠着家师索要治病神丹,家师无奈之下,才随口说得须百子脑髓为药引,方可治病延寿,返老还童。原本料得凑齐百名五岁以下童子,应是难上加难,绝无成功之理,不料那郑安已丧心病狂,竟然真的凑齐了百名五岁以下童子。家师无奈之下,只得令我等暗中趁看守贼众不慎,偷走一名童子,破其百人之数,不料那盐帮贼子,又于城外掳夺童子一名,令家师于今夜子时,为其炼药……家师不忍无辜童子丧命,只得令小道前来报信。” 众人再次凌乱之中。 那青木道长招摇撞骗,不过想找郑家混点好处,不想那郑家不但信以为真,还真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凑齐了百名儿童炼药。别人不知真假,那青木道长却是知道的,恐怕他担心的不是百名儿童丧命,而是担心炼药之后露陷,索性让弟子在中秋之前两天偷走一名童子。谁知郑家已是到了丧心病狂、歇斯底里的地步了,又派人抢走小九凑数,青木道长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前来报官。 这其中的道理,赵皓、王汉之、谢瑜和王珏等人仔细琢磨一阵之后便想通了。 赵皓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满脸杀气腾腾的问道:“如今百名童子何在?” “就在城西的鬼园。”那道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赵皓顾不得和王汉之打招呼,当即下令道:“速速杀往城西鬼园,不得有误!” ps:以脑髓为药之事,古代还真有这事。 1.明代宦官高策,听江湖术士言吃一千个男童的脑髓,便可恢复性能力,于是高策让手下化装成商人,去到处采购穷小孩,并对大家说是税监公公要救助穷孩子,尽管觉得不合逻辑,但是苦于生计,许多人还是把孩子卖给了高策。但是过了不久,纸包不住火,高策把买来的小孩“碎颅刳脑以食”的事实还是泄露出来,看到当时的老百姓再穷也不敢卖小孩了,高策就开始丧心病狂的派人到处偷小孩。据史书记载,高寀所住的“税署池中,白骨齿齿”。 2.还是在明代,朝廷中一些有势力的宦官,试图通过食用青年男子的脑髓,以恢复性能力。臭名昭著的宦官劳寀、魏忠贤,都有过这种惨绝人寰的恶行。 第65章 千钧一发 中秋之夜。 秦淮河上一艘艘画舫缓缓漂流,两岸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今夜的江宁城将是不夜城,甚至连四门都不关闭。 白天的搜索虽然给江宁城带来了不和谐的因素,但是入夜以来,搜索已经停止,城内也一如往年般繁华热闹起来。 大街上百姓熙熙攘攘,花灯如织,如同浩浩荡荡的不灭的流火,小贩们高声叫嚷,舞龙舞狮的浩浩荡荡的走过,敲锣打鼓,杂耍卖艺的表演者之处,更是人群密集,一家家青楼妓寨中传出招揽客人的渺渺歌声,身着绸衫的人们进进出出,热闹非常。 此时的江宁城中,乌衣巷、夫子庙这些地方自是最为热闹繁华。而值此佳节,诗会是必不可少的。茶馆酒楼里,文人学子们摇头晃脑地点评着上佳的诗作,品评着何人的诗作能传唱最久,即便是未曾读书的市井小民,在这样的气氛下也能感受到这样的意境,与身边之人品评议论,沾些风雅气息。 而今夜最为热闹的则是谢家的锦园诗会,锦园的六船连舫早已离开岸边,沿着秦淮河缓缓行驶,前前后后又有十余艘小船,跟随在秦淮河两侧的岸边一路游着,偶尔接着宾客到大船上,偶尔也载了人或是传递了诗作出来,如同小小鱼儿伴随的水上宫殿。 王家的公子千金们,除了王璹受邀参加锦园诗会,大都集中在瑞鹤园赏月、赏桂。 郑家的赏月之地,往年都在裕园,今年似乎也是如此。 赵家的公子千金们……赵家只有一个公子,还在荒郊野外喝东南风。 比起江宁的那些或瑰丽,或大气,或奢华的各座园林,在城西二十里之外有一处园林,却令人谈之色变,那就是鬼园。 鬼园原本不叫鬼园,而是叫桂园,虽然并不大,但是亭台水榭、楼阁池鱼,也是要有尽有,只是前任主人归西之后,莫名其妙的闹起鬼来,于是变成了废园,其名字也由桂园成了鬼园。 今夜的鬼园,如往年一样,大门紧闭,不但门前冷落,方圆数里内也鲜有人烟。 原本花好月圆之夜,鬼园的门前却是阴风戚戚,令人毛骨悚然。 叩嗒嗒~ 僻静得出奇的鬼园门前,突然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如同乱槌击鼓,轰然而来。 奔驰在最前的,赫然是一乘华丽的双驾马车,紧跟其后则是六七十名骑兵,乱蹄如林,带动着一片滚滚烟尘。 希聿聿~ 被勒住缰绳而停下的战马发出此起彼伏的嘶鸣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响亮和震撼,一扫鬼园之前诡异阴森的气氛。 方七佛、赵伝和方貌三人率先翻身下马,倒提着长刀,奔往鬼园的门前,紧接着身后的骑者们也纷纷翻身下马,齐刷刷的拔刀而出,跟随在三人的身后。 嘭嘭嘭~ 方七佛接连敲了三下大门,里面没有回应,却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声音,若有若无,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方七佛怒吼一声:“全都散开!” 赵伝和方貌等人被他气势所慑,纷纷散开到大门两侧。 只见方七佛将长刀插在背后,大步流星的奔到左边的石狮子之前,气运丹田,蓦地一声大吼,那五六百斤的石狮子竟然被他高高的举了起来,似乎并不吃力。 呼~ 下一刻,方七佛举起石狮子朝那油漆斑驳的木质大门奋力投掷了过去,这一击何止千斤。 砰~ 只听得一阵剧烈的木质碎裂声响过,那宽厚的大门直接朝门框内轰然倒了下去,石狮子也落在门槛之内,露出巨大的门洞。 咻咻咻~ 强劲的破空声大起,无数枝利箭如同流星一般,从门框内激射而出,幸得众人早已躲到大门两侧,否则免不了有人被利箭贯穿,血溅五步。 呼~ 一轮箭雨刚刚射罢,又是一只巨大的石狮子如同炮弹一般,向门洞之内飞了过去,轰然奔向那些正在准备填装箭镞的弩箭手们。 那数百斤的石狮子轰然砸在弩箭手们面前,硬生生的在青石地面上砸了一个大坑,火星四溅,乱石激射,惊得那些弩箭手纷纷扔下弩箭,四散奔逃。 此刻的赵皓,才知道武力97是个什么概念,也深深的感受到了这个王寅、石宝、邓元觉等八大天王合体的“八大王”的战斗力有多恐怖! 这种实力,若是去参加后世的各种格斗比赛,几乎是可以不分比赛种类,不分重量段,一律ko对手的存在。 杀~ 方七佛率先提刀杀入大门之内,紧接着赵伝、方貌等人也纷纷提刀而入,那些家将家奴们见得方七佛如此神勇,士气大振,一个个举着钢刀,大声吆喝着跟了进去。 王珏和谢瑜两人并排而立,目瞪口呆的望着方七佛的背影,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讶然道:“好一条悍勇的大汉,恐怕整个江南鲜有对手!” 此时赵皓和杨芳也登下了马车,见得众人已经杀了进去,与王珏和谢瑜一起迈步走向大门。 而在来时的路上,他已经吞了5颗生力丹。 生力丹(小):服用后可增加臂力10斤,永久效果,每人限服5颗,须2000功德值兑换。 这是朱雀阁中唯一的一颗永久效果的丹药,服了5颗小生力丹之后,赵皓只觉全身蓄满无穷的力量,大有力博虎豹的雄心,当然这只是他自己yy的想法,其实此时他的武力不过升到60而已。 四人进了大门,绕过两尊石狮子,刚好看到方七佛和赵云等人正与率众而来的阴义相遇。 阴义手提长刀,奔跑在最前,指着方七佛等人喝道:“盐帮在此,何人如此嚣张!” 方七佛也不答话,手中的长刀在空中划过一段闪亮的光弧,如同闪电一般奔向阴义。 阴义大惊之下,急忙挺刀相迎。 咣~ 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激荡而起,震得四周的众人耳膜嗡嗡直响。 方七佛纹丝不动,而阴义却连人带刀,后退了六七步,全身气血翻腾,差点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不等阴义站稳,方七佛疾步跟上,飞起一脚,快如闪电一般踢中阴义的胸口,只见得阴义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那一百多斤的巨大身躯忽的飞了起来,重重的摔落在地。 噗~ 阴义再也承受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但也算是个狠角色,虽然身负重伤,依旧一个鱼跃挺身而起,高声喊道:“撤,快撤!” 其实不等他喊,那些盐帮的帮众见得自己敬若天神般的帮主,竟然非这猛人一合之敌,而且两招就被打得吐血,早就惊得两股战战,听得阴义一声喊,忽的一声呐喊,纷纷提着兵器,四散奔逃而去。 而阴义也顾不得地上的长刀,飞身朝围墙边疾奔而去,奔到墙下,一个鱼跃攀住墙头翻身而过,迅疾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方七佛也不追赶,而是一把从身后提起那报信的小道士,厉声喝道:“速速带路!” 那小道士何曾见过如此猛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奔跑在前,引众人往园中一处楼阁而去。 那破败的楼阁的大堂之中,一个炼丹的高炉里正烈火熊熊,用的居然是上好的焦炭,高炉上望着一个大鼎,里头不知甚么东西,发出难闻的药味。 在高炉的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上百个童子,都是四五岁左右,一个个都已昏迷了过去,而在他们的面前,则放着两个大巨大的铜盆,一个铜盆里放着一柄锋利闪亮的杀猪刀,一个铜盆里则装着清水。 进入大堂的众人,纷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们深深的知道,假如自己晚来一步,将会发生甚么样的惨绝人寰的事情。 哇~ 赵皓忍不住捂住肚子,低头干呕起来。 第66章 不可不戒(求推荐) “小九!” 身后的杨芳借着大堂内的灯火,很快便看到了人群之中的小九,急忙扑了过去。 “对小九使用初级命疗术,现在小九的健康值是……” 小九只是昏迷了过去,使用一次命疗术过去之后,便已悠悠醒转。 “先生!”小九缓缓的睁开眼睛,见到杨芳的标志性的面纱,还有那双关切之极的双眼,哇的一声哭了,紧紧的抱着杨芳的脖子不放。 一大一小,两人抱头痛哭。 赵皓摇了摇头,检查了一遍在场的其他童子,发现他们健康值都在85以上,应该只是被阴义等人灌了迷药才昏睡了过去,并无大碍。 不过此刻形势混乱,赵皓并不想就此让他们全部醒来,避免在大堂之内再次受到惊吓而哭成一片。 就在大堂之内一片混乱之际,谁也没注意到一道黑影从大堂上的横梁之上一闪而过,轻轻的落在大堂的后门口,便要溜了出去。 “哪里逃!”方七佛一声怒吼,腾身而起,飞也似的提刀追了过去。 紧接着,赵伝也忽的一跃数丈,跟在背后向后门方向追去。 赵皓心头一动,转身便出了大堂,朝外面疾奔了过去。 出得大堂,往后门方向望去,月光之下,远远的见得一前一后三道黑影,后面两道黑影明显便是方七佛和赵伝,而前面那道黑影速度极快,眼看就要奔到了围墙边。 “对青木道长使用减速符,青木道长奔行速度减少20%,使用效果时间:1小时。” 一道减速符,消耗了赵皓500功德值,然而却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那原本奔行如飞的黑影,突然似乎被什么羁绊了似的,脚下速度被强行减慢,一时间上半身收势不及,竟然一个踉跄摔倒。 等到他翻身站起时,飞贼出身的赵伝已呼的跃到了他的身前,他刚刚要腾身而起,便已被眼疾手快的赵伝一把扯住道袍,扑的一声再次摔倒。 紧接着,方七佛也赶了过来,一脚将那人踩在地上。 赵皓终于也跑了过来,对着那个正在地上挣扎的黑影就是一脚踹了过去:“小样,跑啊,为何不跑了?” 那道黑影被踢得哇哇大叫:“公子饶命,老道只是招摇撞骗混吃混喝,并不想害人,故此派弟子前往报信,还请公子明鉴。” “胡言乱语,欲盖弥彰!”方七佛怒斥道,“你蛊惑郑安老鬼残害童子,姑且算你将功赎罪不说,你借郑安老儿之势,多次奸y处女,又该当何罪?” 那地上的黑袍老道被戳穿了面具,当即惊得面无人色,无言以对,只得哀哀求饶:“公子饶命,好汉饶命,老道再也不敢了!” 方七佛冷哼一声:“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完仍旧踩住那老道,却转过身来,手中长刀一抖,朝那老道关键部位舞了个刀花,瞬间鲜血迸现,一坨黑乎乎、血淋淋的物事飞了出去。 啊~ 那老道发出一声惨叫,那声音在夜空之中显得凄厉之极,令人毛骨悚然。 鲜红的血液,瞬间染红了那老道的裤子和道袍,赵皓瞬间便知道方七佛对那老道做了什么,不觉也是裆下一紧,暗暗心惊。 宫刑! 不过那老道总算还有那么一丝良知未泯,赵皓急忙对其接连施展初级命疗术止血疗伤。 果然,那老道停止了哀号和惨叫,缓缓的停止了挣扎,惊恐的望着四周,不知所措,而方七佛也松开了脚,令其获得了自由。 赵皓哈哈一笑:“道长原有的道号恐怕用不成了,本公子送道长一个新的道号。” 那老道尚在懵懂之间,不解的望着赵皓。 只听赵皓笑道:“从今以后,道长便唤做不可不戒道长。” …… 哗啦啦~ 随着一阵沉重而繁杂的脚步声,鬼园的门口涌进了数以百计的厢军,将整个鬼园团团围了起来,只是鬼园内的眼帮帮众大都已逃散,只抓的寥寥几人。 一个个童子被众厢军抱了出来,王汉之大步走到赵皓身前,竟然深深一拜:“公子此番,又立了大功!” 赵皓急忙还礼,正色道:“幸得苍天有眼,使得此百子免于惨遭毒手,只是如今证据确凿,还请府尊大人下令官兵出动,捉拿元凶!” 王汉之沉吟不语,许久才长长的叹息一声道:“如今证据并不充分,就凭几个盐帮帮众,就算其全部认罪,也只是一面之词,难以定罪……更何况……” 赵皓脸色大变,又急又怒,问道:“更何况甚么?” “更何况,郑家背负皇后这棵大树,不是本官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得罪的起,就算本官拼死将其捉拿问罪,上面那边也不允的……既然百子无恙,此事就到此为止罢……”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何如此?”赵皓怒声问道。 王汉之摇头不语,满脸的痛苦之色。 “果然是官官相护,沆瀣一气!”一旁的方七佛也怒了。 赵皓逼问王汉之也就罢了,边上的一名厢军将领见得一介草民也敢对知府大人无礼,纷纷拔刀而出,直指方七佛,怒声呵斥“放肆”。 方七佛冷冷一笑,将手中的长刀狠狠的朝地上一插,率着方貌等人扬长而去。 王汉之若有所思的望着方七佛的背影,道:“公子的这些草莽朋友,脾气倒是挺大的。” 赵皓神色一愣,没有再说话。 “民女有一不情之请,此百名童子不知父母在何处,民女愿抚育他等,还请府尊大人恩准。” 一声轻轻柔柔的声音,化解了场内尴尬的气氛。 王汉之转过身来,脸上露出肃然起敬的神色:“梅林居士,不但琴艺无双,品德更是冠绝江南女子,本官甚为佩服,就依居士之言,江宁府愿出五百贯之资,以助居士。” 赵皓缓缓的转过身去,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望向那轮如同银盘的圆月,心头思绪万千。 明月皎皎,光洁无暇,只是这夜幕之下,又掩藏着多少肮脏丑恶的东西…… 恶必有恶报,血债必须血偿,既然官府给不了这些无辜童子的一个公道,我便要讨回一个说法,否则……作为一个带着系统的穿越客,与咸鱼有什么区别?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在赵皓心底涌起。 就在此时,脑海里响起一阵机械式的系统声音。 “恭喜宿主完成破获‘百子药引案’的任务,宿主获得20000功德值,同时因任务完美完成,奖励宿主百炼钢宝剑一把。” …… ps:晚上还有一章,求推荐票 第67章 生当复来归 死亦长相思 (好吧,我承认被打脸了……昨天忙了一天,实在抱歉……) 瑞鹤园,秦淮河渡口. 色彩缤纷的水灯倒映湖面,明晃晃地,清风徐来,灯影逐波游弋,与岸边的灯光相得益彰,形成一道别致的风景。 平缓的江面漂起千姿百态的河灯,它们沿流而下,光映粼流,几乎让人分不清哪是天上的星星,哪是江里的河灯。 渡口边,几个俏丽的丫鬟正簇拥在王馨身旁,四周摆了一溜的精美水灯,有锦鲤灯、桃形灯、凤凰灯、鸳鸯灯……各式各样,不一而足。 而那个号称江宁城第一美女的女子,身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剪水双瞳正痴痴的望着那江水上如同红莲万朵的水灯,眉宇间笼着一缕淡淡的轻轻的哀愁。 从戌时初到现在已是将近子时了,足足将近一个时辰,她就一直蹲坐在江边,望着江水发呆,一动不动。 “小姐,二公子已派人前来传信了,赵公子急事在身,连二公子都去了,必是了不得的大事……” “天色看看子时了,二公子与赵公子怕是不会来了,小姐回去罢……” 小兰见得自家小姐这般痴痴傻傻的模样,时而不时的小心劝慰着,却似乎没什么效果,王馨依旧望着江水出神。 月过中天,子时已到,明月愈发明亮起来,照在清波荡漾的江水上,金光粼粼。 王馨微微叹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哀愁愈发浓了。 他不会来了,真的不会来了…… “三妹,还未去睡?”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她的身子微微颤栗了一下,想转过身来,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转身来。 一股涩涩的东西从心底涌起,令她一时发不出声音来。 二哥都回来了,他终究是不会来的…… 许久,她才微微平复了心情,却没有回头,只是黯然的叫了一声“二哥”。 停顿了一下,又弱弱的问了一声:“他不会来了么?” “该来的,一定会来。”王珏微微叹道,声音冷静而空悠,如同圣贤一般。 “二哥,你别骗我了……” “……” “如果我非王家女,他还会来招亲么?在他心中,可真有我一点容身之处?”王馨苦涩的问道。 “万般都是缘,半点不由人,三妹何必烦恼?”王珏又是一声幽叹。 “二哥最近莫非经常去天禧寺么?”王馨原本想向自己最亲近的二哥吐露烦恼,却见得这一向大大咧咧的二哥总是语打机锋,不觉恼了。 蓦地回头,便要张牙舞爪的去找王珏的麻烦,却突然见到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如同遭到电击一般,身子定住了。 一时间,万千般滋味涌上心头,欲哭,欲笑,欲喜,还羞…… 一转身,脸羞红若桃花,不言不语,却只凝望江水出神。 那人缓缓的走到她身旁,也蹲坐了下来,使得她愈发羞恼,索性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嗔怒回头:“二哥……” 蓦然回首,王珏和陪伴在身旁的丫鬟们却突然无影无踪,连小兰都不知哪里去了。 赵皓微微叹道:“在赵皓的心中,自有琼楼玉宇,供佳人居住,何况容身?” 王馨羞道:“你……” 赵皓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身边的一盏精致绝伦的鲤鱼灯,放入水中,那一团明亮的灯火,随着荡漾的碧波,缓缓而下,流向远方。 “一愿娘子千岁。” “二愿郎君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三盏精美的水灯,三声祝愿,随波而去。 “哪个是你的娘子?”王馨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娇嗔道。 “纵如今不是,将来便是。”赵皓笑道。 “油嘴滑舌,又去做你的大英雄去了?” “不当英雄,何以配美人?” “……” 孤男寡女,说是风光旖旎,却终究尴尬,再油嘴滑舌,也是很容易把天聊死。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已不需要太多的语言。 如花美眷,良辰美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三愿词是古人的,我要你的词……” “才疏学浅,写不得词。” “像上次那般的句子,就好。” “好。”赵皓爽快的说道。 王馨缓缓的回过头来,一双美目定定的望着他,羞笑道:“上次那般的句子,虽然算不得词,却是极好的,我极喜欢。” 赵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伊,明眸善睐,融我一世冰霜; 伊,灿若春花,暖我一世哀伤; 伊,素手相牵,驱我一世寂寥; 伊,柔情深种,慰我一世迷离; 伊,不离不弃,赋我一世无殇; 伊,清歌如酒,与我一世天堂; 伊,倾我心,明我意,令我一世痴狂; 伊,葬吾怆,祛吾伤,万世轮回勿忘。 愿,以郎之名,许子一世欢颜; 愿,执子之手,许子青丝白发; 愿,挽子青丝,许子一世情思;。 愿,负重前行,许子一世无忧; 愿,遮风挡雨,许子一世安康; 愿,鞠躬尽瘁,许子不虚此生。 生当复来归,死亦长相思。 天地有时尽,此情无绝期。” …… 恍然如梦,许久,才如梦初醒。 “瞧你,发髻上,衣衫上,脸上,都是泥灰,莫非是从砖窑里来的么?” “……” “都子时了,还不回去,等夫人骂你个体无完肤。” “……” “回去罢,我亦回去了。” “……” 可怜的赵皓,搜肠刮肚才整出一段肉麻的句子,原本以为那人痴迷过后,会有软玉温香满怀的待遇,再来个香吻啥的,不想却是得到一通嫌弃,像赶牛一样的要赶他回去。 无奈之下,只得怏怏而归。 噗嗤~ 背后传来一声忍俊不禁的娇笑。 句子是极好的,我极喜欢。 只是,女子的心思,男子永远不懂不懂。 …… 等到赵皓回到赵府时,谢芸和赵士盉夫妇已等候多时。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温情款款,母子情深,而是剑拔弩张,气氛极其凝重。 “跪下!”谢芸叱道。 这是赵皓自穿越以来,第一次见得谢芸如此严厉的神色,心中不免毛毛的。 他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转身对身边的梁烈怒骂道:“夫人叫你跪下,你聋了?” 梁烈:“……” 谢芸哭笑不得,终究是强忍笑意,骂道:“逆子,要你跪下!” 赵皓装作愣神的模样,回过头来,又朝梁烈骂道:“没点眼色,还不快给本公子找个软蒲团来,不然如何跪的这冰冷地面?” 梁烈的脸色像是要哭了:“……” 谢芸摇摇头,无可奈何,只得示意左右道:“你等退下罢。” 众家奴和丫鬟神色古怪的对视了一眼,呼啦啦的全部退了出去。 “我就道,夫人把公子宠得天上去了,如何舍得罚跪。” “公子无赖惯了,夫人哪里能奈何公子。” 两个爱嚼舌头的死家奴,虽然已然出得大厅门外,声音依旧传到了大厅之内。 谢芸气得一声怒斥:“放肆!” 厅外的众人惊得疾奔而散。 谢芸这才怒目圆睁,望着赵皓,喝问道:“你如何又招惹了郑家,还闹得如此大动静?” 赵皓早就将这便宜母亲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赵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就算把天捅穿了,老娘也只会去补天,哪里舍得责罚他。 只是,这一次,他原本就没错,所以自是更加理直气壮。 “我堂堂七尺男儿,大宋宗亲,天潢贵胄,那郑家做出丧尽天良,惨绝人寰之事,我岂可坐视不理?” 可怜谢芸见得宝贝儿子这般模样,原本满腔的怒火,顿时软了下来,只是微微叹道:“小冤家……为娘不要你做英雄,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此次如此凶险,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则为娘便是万劫不复……更何况,郑家有皇后这棵树在,你又是宗亲,三番五次去招惹他府上,若是传得皇后那里,说不定一纸圣渝,我等便得离开江南,归往汴梁那宗室牢笼之地,你祖父数十年心血便毁于一旦。” 赵皓:“……纵然如此,我亦不能忍见那惨绝人寰之事发生。” 其实,此时此刻,赵皓对入汴梁,倒是没有太多的畏惧。 但得系统在,天涯何处不可装逼? 只是若离开江南,有些人,有些事,终究是舍不得别离…… 还有,父母在江南之地,也算是逍遥快乐,若是真弄到了汴梁,恐怕半生也不会快活…… “再过三日,便是那郑家老官人七十大寿,你且随我去贺喜罢,纵不能重修于好,但能减几分仇怨也好。” “孩儿遵命!” 谢芸对赵皓满口爽快的答应,虽然有点诧异,但是脸上已稍稍有点欢喜之色。 “天色已晚,回房去睡罢。” 明月偏西,一个花好月圆中秋夜,赵皓就此惊心动魄的度过。 第68章 寿宴 七十古来稀,能过得七十岁,那边是高寿了。 郑家虽然近来连遭巨挫,但是郑老官人的大寿还是要办的,不但要办,还要办得风风光光。 郑安六十岁的时候,除了在府内大宴宾客之外,门口的流水席都足足吃了一个月。如今七十大寿,自然不会比花甲大寿差。 想来十年前,那时郑后尚未封后,只是贤妃,已是风光无比,当年宫内亲自派人前来祝寿,风光一时无两,今年自然也少不了宫内的祝贺。 所以,不管郑家在那场众人所知的粮荒之战中如何一败涂地,在这场不为人知的百子药引事件如何暗中吃瘪,这次大寿都是郑家的一次在江宁城中正名的机会,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 哪怕你王谢盘踞江宁数百年,家财千万贯;哪怕你赵家是大宋宗亲、天潢贵胄;在官家面前不过尔尔,真正能与官家攀得上关系的,能真正得到官家眷顾的,在江南之地,谁能与郑家相比? 郑家从几天前就开始准备,整个门前广场搭起了星罗棋布的大棚,摆满了桌椅,干活的人络绎不绝。不过是个寿宴,却要如此兴师动众,只因为前来道贺的人太多了…… 官面上的,先不说江南东路的大员们或多或少都会有来,光江宁府自知府王汉之以下,正七品以上的官员便要超过十人前来道喜,再加上其他大大小小的官员怕不是要过百人。这算不得大头,还有江南两路的大户、乡绅、富商,甚至还有从两浙路、福建路、淮南两路等地赶来道贺的,外带他们的随从家人,怕是至少两三千人。 再加上亲朋好友,江宁府的名流,五百桌是少不了的。 赵府、王府和谢府自然是在这五百桌之列,只是以他们在江宁的地位,也是要奉为座上宾,不可能挤在门前的广场内。 在这个震动整个江宁城的日子,赵皓虽然不爽,却不便拂逆母亲的意思,也得早早起身,洗漱更衣,用了早膳,随着父亲出门。 这一次,赵府出动,排场不简单。 前头赵伝领着七八名精悍的家将,外带二三十名强壮的家奴骑马开路。 中间簇拥着两驾装饰华美的马车,赵士盉一辆,赵皓一辆。 再往后,又是二十余名家将家奴骑马殿后。然后便是几辆装满礼物的大车,还有数十名挑着担子的家奴。 这一次,谢芸也算是下了狠功夫,那财礼足足价值三千贯,比起十年前的五百贯,足足翻了六倍。 其实,不止赵皓知道这种示好没有意义,谢芸何尝不知道,只是宝贝儿子最近闹得太折腾了,只求个心安吧。 至于郑家领情不领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谓伸手不打送礼人,何况又是郑家的大寿,总不信郑家还能在寿宴上对赵皓如何,不过纵然如此,谢芸还是留了个心眼,将府内那些勇悍的家将全部带了出来,以防不测。 只是赵皓却知道,这三千贯财礼送了和没送基本没区别。 先不说易牙大会,去了郑家一座价值万贯的酒楼。 那粮荒之战,折了郑家八十万贯钱财,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仇已是死仇了,牢不可解。 如今又坏他续命丹药,简直就是要郑安老鬼的老命,这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如何减得半分? 不过,他有系统在手,郑家也算不得什么龙潭虎穴,寿宴也算不得鸿门宴,惹毛了放出两百魏武卒,杀他个满门不留! 所以赵皓虽然知道郑府并非什么善地,心中却没什么压力,心情倒是舒畅得很——想想即将看到那人财两空的郑安老鬼,当然心中舒畅。 再说,他还没见过那老鬼,倒想看看这个在江南黑白两道通吃的老刀把子,是个啥模样。 赵皓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之内,闭目养神,嘴里哼着小调,正显得十分惬意时,突然马车停了一下。 赵皓忍不住掀开窗帘,正要喝问,却见得方七佛的身影一闪而逝,消失在大街两旁看热闹的人群之中。 然后,他又看到一名道长紧随方七佛身后,跟着钻入人群之中,不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不可不戒道长! 紧接着,跟随在马车旁的胖家奴梁烈递上一封火漆密信,递给赵皓。 方七佛的密信! 密信之中,只有两行字。 “郑府迫十余名初乳产妇入府,每日尽食人乳续命。” 我勒个去……这老鬼真够腐败无耻的! 看来这老家伙想延年益寿想疯了,什么狗屁方子都用,早知道穿越前带点三鹿奶粉在身上,送给丫的作为寿礼,告知服之可长生不老,岂不妙哉? 看到第二行字时,赵皓的脸色瞬间大变。 “盐帮已下必杀令,欲除公子而后快,万事小心,切记!” 我……艹! ********* 郑府之前,人山人海,郑府之内,也是宾客络绎不绝,人满为患。 当然,五百余桌,却是等次也不一样,共分为四等席。 上等席只有二十余桌,都在郑家的正厅之内,菜式极为精美奢华。 光那鱼翅,从用料到做工,都是最上等的,而且是请了京师太和楼的名厨做的,色、香、味都是做得极致,只有这些最尊贵的客人才能品尝得到。 对于赵家的到来,郑府似乎没有太多的异样,除了那管家李刚神色微微有点阴冷以外,其余人等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同的表情,就算是有,也是错愕的表情。 只是,赵皓却深深的感到了一丝凉意。 管家李刚,对他好感为0。 郑青、郑宏、郑峰、郑玉等人,对他也是好感为0。 尤其是他不期而遇,与负责维持秩序的阴义撞个正着时,明显感到对手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杀机。 这种杀机也被陪伴在旁的赵伝所感知,当即便将手伸到了怀内的暗器袋,蓄势待发。 幸好阴义正忙活着,只是哼了一声,便匆匆而去。 赵皓和赵士盉夫妇也被安排到了上等席,只是又各不在一席。赵士盉是从五品的官身,又是宗室,自然是与江宁知府王汉之等人,外加江南路的几个四五品的大员,坐在老寿星那一席,那是上等席中的上席,这是王桐、谢文两个大府家主也没办法享受到的殊荣。 而赵皓却是与郑玉、郑峰、王珏、谢瑜等人一席,还有几个四五品大员家的公子,大家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寒暄了一番。 郑玉和郑峰两个憨货,对着赵皓却是免不了一通冷嘲热讽,赵皓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计较,只与谢瑜和王珏两人聊得热乎。 聊得却不是别的话题,而是一个多月前,三人共往庐州城的所见到的人文风情,长江夜行船的旖旎风光,驱两百艘粮船而归的豪迈慷慨。 听得郑峰和郑玉两人牙根痒痒的,却是无可奈何。 聊完了江北之行,又聊起了那日招亲之时,谢瑜五门三甲,赵皓三科第一、四门三甲的盛事,又将郑玉和郑峰兄弟俩狠狠的蹂躏了一番。 其他几个公子,并不是很相识,也只得静静的看着江宁三少装逼。 其实,对于赵皓来说,郑玉和郑峰已算是不堪一击的对手,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只是他就喜欢看着这两兄弟吃瘪却无可奈何的模样……赵皓有时觉得自己简直太坏了。 不过,随着开席的时间越来越近,赵皓的心中也微微激动起来。 那个号称江南黑白两道的老刀把子终于要现身了…… 只是,等到郑安老头真正出现在赵皓面前时,赵皓却忍不住失望了。 这个粮荒案、百子药引案的幕后黑手,衣饰华丽,须发皆白,又带点仙风道骨的模样,然而一双鹰眼之中却是霸气侧漏,神光炯炯,令人望而生畏,但是在赵皓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郑安,武力:67;智力:65;速度:25;政治:28;统率:85;健康值:36;对宿主好感度:0。” 这老鬼,都七十了,而且抱病在身,还能武力67,可想当年是何等的能砍能杀……只是在赵皓眼里,不管这厮如何霸气侧漏,如何威震江南黑白两道,却已是个垂死之人。 健康值36,和自己刚穿越以来差不多,随时能丧命……死期已近,成为冢中枯骨亦不久矣! 郑安老儿倒是没发现赵皓所在,只是赵皓不知道的是,那老鬼阴森森的看了赵士盉一眼,便惊得他那便宜父亲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终于,宴席正式开始,一时间大厅之内觥筹交错,道喜声如潮,好不热闹。 比起如坐针毡的赵士盉,赵皓却是快活得很。 可能是因为江宁三少在开席前联手装逼的原因,使得其他几个公子对三人肃然起敬起来,纷纷祝酒,意欲结交一番,倒是把郑峰和郑玉两个正主给冷落了。 眼看着江宁三少将客场变成了主场,郑家兄弟脸都绿了。 酒过三巡之后,陆清等一干江宁名流,纷纷向郑安老头献上诗词祝寿,一首首佳句,写到宣纸上,又被挂了起来,供众人欣赏,宴会的气氛也逐渐到了高潮。 突然,郑玉腾身而起,高声道:“赵兄少年得志,文采风流,诗词歌赋,冠绝江宁,今日恰逢家祖古稀大寿,还请赵兄留诗词一首,为家祖祝寿!” 这时,恰恰是一个相对的平淡期,郑玉这一喊,所有的人都将视线集中了赵皓身上。 此刻赵皓的心情,千言万语,只汇集成一个字:艹! 这明显就是一个坑……写得好是谄媚,毫无节气,写得不好,又折了面子。 赵皓只想讲一句mmp……本公子堂堂大宋宗亲,天潢贵胄,江南第一才子,江宁第一帅哥……凭什么给你家老鬼写祝寿诗?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好推脱? 第69章 如鲠在喉(求推荐票) 赵皓心中的那千万只奔腾而过的羊驼尚未止歇,又有人鼓起掌来,惹得赵皓愈发显得烦躁。 此时,就连江南路的几个大员也朝这边望来,那些知情的,不知情的,纷纷跟着起哄。那老实巴交的赵士盉,满脸的无措,谢文和王桐两人,想帮赵皓说话,却无从帮起。 倒是谢瑜和王珏两人,在一旁窃窃私语的商议着如何帮赵皓解围。 就在此时,赵皓看到郑安老儿也朝这边看来,心头情绪激荡之下,也坦然无惧的朝郑安老头望了过去。 四目相接。 赵皓明显的感觉到了那老头无边的怨念和无尽的杀机,不觉心头大怒。 此时,谢瑜似乎和王珏已计议出了对策,正要起身出声帮赵皓解围,却见赵皓突然腾身而起,大步流星的朝大厅正中迈去。 王珏眼中神色一亮,一把拉住了谢瑜:“谢兄莫急,我那准妹夫一向吃不了亏,必有妙着,先看看罢。” 只见赵皓走到大厅中间,先朝郑安老头弯腰一拜,又向四周众人一拱手,这才朝郑玉哈哈一笑道:“郑兄此言差矣,愚弟诗词功底一般,倒是丹青颇有钻研,今日老祖古稀大寿之喜,愚弟倒也想沾点老祖的福气,不若愚弟先为老祖绘得画像一幅,再添祝辞,如何?” 大厅里的众人,都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纷纷叫好。 郑玉见得赵皓那般淡定从容的模样,脸色却是微微变了,不觉想起那日在牡丹花会上被打脸的事情,尤其见得谢瑜和王珏两人也在卖力的叫好,愈发不安。 不过,他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与牡丹花会斗诗终究不一样,不管赵皓写得好与不好,自己都占了便宜,何惧之有。 除非……赵皓敢找死,写诗骂老祖,那便是犯了众怒,恐怕今日出不得此门,那更是正中他郑玉下怀。 郑玉抬起头来,朝郑安望了一眼,见老祖并无特别的表情,心头稍定,当即道:“好,难得赵兄有心……愚兄静候佳作!” 四周掌声愈烈。 大厅正中,原本就有放了笔墨纸砚的书桌,便于那些名流们吟诗作赋,祝贺寿星。 此时墨已磨好,宣纸已摊开,只等赵皓动笔。 赵皓缓步走到书桌之前,提起朱豪,饱蘸墨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笔在宣纸上挥洒起来。 四周,已有几名名流围了过来,就连陆清和周瑾也靠近了书桌旁。那周瑾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易牙大会之上险些坑了赵家的那位江宁大儒。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赵皓已绘画完毕,虽着墨不多,然而郑安老儿的肖像却是跃然于纸上。 不说五官、脸型和身形丝毫不差,就是那全身散发的霸气,那满脸的威严,还有那眼中的凛冽寒意,都惟妙惟肖,如同活了一般。 “好,颇有画圣之风!” 陆清忍不住赞叹,这名江宁城赫赫有名的大儒,对赵皓有着深深的好感,竟然将赵皓与画圣吴道子联系在一起,也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四周的名流也纷纷跟着叫好……因为的确是画的好,就连周瑾也难以否认,跟着出声赞叹。 郑安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赵皓,在他的眼里,赵皓的画,赵皓的诗,已不重要,他要的是赵皓的命,只不过不是今日。 听到众人叫好,郑安只是勉为其难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脸色阴晴不定。 而郑玉和郑峰等人,却是一脸鄙夷的神色……画得好又如何,还不是用来讨好老祖的? 这一阵叫好,吸引了更多的人过来,众人都想看看这个在王府招亲时的六艺之考中技压群雄的赵公子,诗词功底到底如何。 赵皓回头看了一眼郑玉和郑峰兄弟两人,见得两人一副鄙夷的神色,用一种看傻逼般的目光看着自己,不觉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 再次提笔,挥毫。 一行七字,飞龙走凤,气势磅礴。 赵公子的字,当属精品。 那些名流们一边赞叹着那一手好字,一边轻轻吟读起来。 那些率先吟读者,已是脸色大变,不敢念下去。 “这个……老头……不是……人……” 终究是有大胆之人念了出来——反正这诗也不是他写的,他只是负责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出来而已。 全场哗然大惊。 下一刻,呵斥声大起。 赵士盉登时坐不住了,腾身而起,指着赵皓惊道:“皓儿,你岂可如此无礼……” 就连谢文、王桐两人的脸色都变了,谢瑜和王珏两人也是满脸大惑不解之色。 郑府的家奴,已是蠢蠢欲动,便要上前拿人,赵伝已将手伸入了怀中的暗器袋。 而老寿星郑安,已是满脸铁青之色,眼中凶光大盛,双手微微发抖,便要下令拿人。 然而赵皓却神色坦然,不等郑府的人发难,又迅速的挥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一般再写了一行字。 “九天神仙下凡尘!” 这一次,却是好几个人齐声念了出来,极其响亮。 原本喧闹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可听到,气氛显得极其诡异。 郑安老头原本已经举起来的手,又颤抖着放了下来。 四周跃跃欲试的家奴,也悻悻的退了回去。 “原来老祖是仙翁下凡尘,表弟先抑后扬,果然是匠心独到,别具一格,好诗,好诗呐!”谢瑜率先站起,打破了四周的寂静。 “哈哈,赵兄果然吟得好诗!”王珏大笑而起。 关键时刻,能有两个好兄弟助阵,比什么都强! 好~ 四周的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叫好。 这是在夸老祖啊,九天神仙,那是仙,当然不是……人,这话没毛病! 终于,大厅中的议论声逐渐停歇了下来,众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在赵皓的身上。 刷刷刷! 朱豪再次在宣纸上舞动,又是一行瑰丽的字迹跃然纸上。 “子孙个个都是……贼!” 那好事者,有了第一句的经验,声音嘹亮,吐词清晰,无压力。 尤其是那个“贼”字,念得格外响亮,生怕众人听不到。 全场又静寂了下来。 套路,这明显是套路! 有了前车之鉴,在场的没有一个傻子,自然不会像个二逼一般再来次惊乱,而是静静的等着下一句,否则喷错了岂不是尴尬。 郑家之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郑青父子,郑宏父子,还有老祖郑安,都是满脸憋得通红,整一个怒发冲冠的感觉,却难以宣泄。 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下一句必然是峰回路转,化神奇为腐朽……由贬转褒,他郑家若是就此发难,便会显得郑府上下全是白痴一般。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望着赵皓,等着他的下一句诗出来。 甚至,有的人已经在窃窃私语,讨论着下一句如何完美圆场,显出峰回路转的效果。 “天兵天将入世来……似乎不通。” “天宫星宿……这个似乎不好接……” 偏偏此时,赵皓却停笔不动,眉头紧蹙,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样……做戏要做全场,装逼要装到家。 一时间,只气得郑玉等人牙根痒痒的,恨不得上去把他撕了。 你他娘的倒是写下去啊……写得不对劲就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写得好也就罢了,早点了事。 如今这不上不下,停在空中半天不动的,恰似如鲠在喉,倒是把郑家人都急出一声汗来。 眼看着被这厮骂了,却不能还击,这种酸爽的感觉,令郑家杀人的心都有了。如果眼神能杀人,赵皓此刻早就被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嗯哼~ 终于,郑安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冷哼。 火候,差不多够了。 终于,赵皓再次提笔,写上最后一行字。 “偷来蟠桃献寿星!” 最后一句一出,众人纷纷如释重负。 全场一片轰然叫好声。 倒不是赵皓写得有多好,而是众人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一句比这更好的。 套路大家都懂,只是都没这一句套路深啊…… 郑青、郑宏、郑峰和郑玉等人,脸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明明被人耍了一把,却丝毫奈何不得。 能偷蟠桃,那是神通广大的人物啊,绝非池中之物,如此夸你们,难道你还想打人家一顿不成? 只有郑安老头,眼中的杀机愈发浓烈。 无知小儿,冢中枯骨,且让你蹦跶几天,保你活不过三天! 只是,此刻谁也不能把赵皓如何。 更令郑家人吐血的是,在谢瑜和王珏等人的起哄之下,有人已将那幅诗画高高的挂了起来,让众人欣赏观看。 这就叫示众,赤裸裸的示众! 那诗句中的第一行和第三行两行字,明显比第二行和第四行两行字大一点,粗一点……额,不要想歪,就像50号加粗字体,与48号正常字体一般,差异虽然不大,却很是明显。 “这个老头不是人。” “子孙个个都是贼。” 那十四个大字显得是那么的刺眼,无情的嘲弄着郑家父子。 对于赵皓来说,这仇,早已结的不共戴天了,再深几分,也无所谓。 只是那郑玉,却是最后悔的人,原本想着妥妥的让赵皓出丑,想不到又被狠狠的甩了一记耳光,而且还把郑府上下全部带上,包括他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老祖。 而且,这一切还是他自找的。 ps:下午就要上三江了,有点激动…… 第70章 趁你病,要你命(求推荐) 宴会继续进行中。 虽然被赵皓折腾了一下,但是却没影响整个宴会的气氛,众人难得遇到这个互相结交的机会,觥筹交错,劝酒声不绝。 不一会,又有歌妓前来助兴,载歌载舞。 好在郑家有自知之明,前番盐帮抢了梅林居士收养的孤儿,自是不会去请杨芳前来抚琴一曲。 倒是赵士盉因赵皓这一闹,却是无论如何坐不安了,正盘算着何时向郑安告辞而去。 就在此时,大厅之外,突然传来骚乱声,似乎还传来女子的哭泣声,引得众人纷纷侧耳,不过只是瞬间的事情,外面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赵伝从外面悄悄走了进来,轻轻的走到赵皓身边,向赵皓耳语了一阵。 原来那些被强迫来喂人乳的女子,有几人挂念家中幼子,趁郑府大办寿宴疏于于监视,偷偷出逃,不料尚未出府便被郑府家奴发现,被痛殴了一顿又强行抓回去了。 赵皓只觉心头一股无名怒火腾腾而起,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郑安老头的眼神之中,已是杀机凛冽。 郑府对他下了必杀令,令他对郑安也下了杀机,如今郑家的恶行,再一次深深的刺激了他。 就在他暗自盘算如何动手之时,正见得赵士盉起身去如厕,刹那间便已做了决定。 此时,大厅之内,丝竹声声,轻歌曼舞,再加上谈笑声、劝酒声等声音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 谁也没注意到大厅的上方,在郑安那一桌的头顶上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五道长长的黑影,正盘旋在那坚固的横梁之上。 召唤猛兽——巨蟒,攻击力60,速度50,敏捷50。 那一条条五六米长的黑色巨蟒,高昂着头,张开着血盆大口,嘶嘶的吐着蛇信子,显得极其可怖,就连赵皓也看得心里瘆得慌——虽说这玩意绝对听从他的指令,哪怕让它们去自杀也会无条件遵从,但是真的看得背上起鸡皮疙瘩…… 啊~ 不知谁率先发现了那横梁上盘旋的巨蟒,发出恐怖至极的惨叫声,令全场一阵哗然。 “全体出击,攻击郑安!” 赵皓不再犹豫,当即下达命令。 呼呼呼~ 五道黑影如同黑色的闪电一般从悬梁上窜了下来,落在地面之上,又齐刷刷的朝郑安那一桌扑了过去。 霎时间,整个大厅之内彻底大乱,惊呼声、惨叫声、奔跑声、碰倒桌椅和碟盏的声音,乱成一团。 尤其是那些原本在载歌载舞的歌妓们,一个个花容失色,争先恐后的往大厅门口奔去,紧接着其他宾客也两股战战,再也顾不得形象,纷纷撒腿出逃。 跟赵皓一桌的几个公子哥们,何曾见过此般阵势,一个个哭爹喊娘的,跟在那些歌女们的身后,连滚带爬的逃了过去,自己的老爹都不管不顾了。 最令赵皓无语的是,就连郑玉和郑峰两人,也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毫不犹豫的朝大厅门口狂奔而去。 而此时,那五条巨蟒,正遇上守护在郑安身后的几名盐帮悍卒持刀而来,那几名悍卒尚未动手,手腕已被蟒蛇咬住,然后身体也迅速被那五六米长的蟒身绞住。 先咬,后绞杀,这是蟒蛇攻击的基本套路。 此时大厅的门口已挤满了人群,所有的人都在争先恐后的往门口跑,奈何人太多,一时间全部卡在门口,赵皓躲在人群的后面,回过头来,观望着蟒蛇的战况。 而一旁的赵伝,紧紧的守护在他的身旁,紧张的盯着他四周,生怕有人趁乱对他捅上一刀。 赵皓看到王汉之等人已纷纷逃散,而郑安也趁着巨蟒缠住几名属下之际,在两名家奴的簇拥之下,往屏风之后慌忙撤离而去,不禁心中大急。 “舍弃他们,全力攻击郑安!” 五条巨蟒瞬间松开了被绞得口吐白沫的盐帮悍卒们,忽的一声又全部扑向郑安,将郑安等人团团包围起来。 五条巨蟒,五张血盆大口,不断的吐着蛇信子,包围着郑安和两个家奴,那家奴早已吓得全身发抖,而郑安老头也是脸色惨白,几乎已是站立不稳,似乎随时便要倒下去。 然而,巨蟒们虽然张牙舞爪,跃跃欲试,却没有一条发出攻击的。 “全力击杀郑安!”赵皓再一次下达命令。 “召唤猛将、猛兽、精兵,不可攻击有一定声望的人员、历史名人以及五品以上的官员。” “攻击对象:郑安,攻击状态:不可攻击。” 艹…… 赵皓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提刀扑过去,一刀将郑安枭首。 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郑安,武力:37;智力:65;政治:28;统率:85;健康值:31;对宿主好感度:0。” 这老鬼纵然是曾经叱咤风云的老刀把子,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之下,竟然健康值掉了5点。 趁你病,要你命! “兑换诅咒符,消耗1500点功德值……” “对郑安使用诅咒符,郑安健康值减少5点,效果时间剩余:23时59分59秒。” 噗~ 诅咒符刚刚发出,郑安便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喷洒在正对面的那颗蟒蛇头上,惊得那蟒蛇不觉往后退了一下。 郑安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住,软绵绵的倒在两名家奴的身上,不过意识仍旧清醒,低声对那家奴道:“取续命金丹……快……” 那惊得手忙脚乱的心腹家奴如梦初醒,急忙从郑安的衣袋之中,取出一个玉瓶,倒了一颗红色的金丹,喂入郑安的口中。 砰~ 大厅旁边的窗户突然被撞开,阴义连人带刀,随着那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窗棂,突入了大厅之内。 紧接着,又有数名盐帮高手,纷纷破窗而入。 由于门口被纷乱的人群堵塞住,阴义等人闻讯赶来时,却不得其门而入,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几个好手,破窗而入。 噗噗噗~ 就在盐帮众人破窗而入的那一刹那间,郑安突然仰头连喷了三四口鲜血,漫天喷洒的血雾,如同一朵绚丽的牡丹花。 续命金丹,药性过于猛烈,在郑安身子极其虚弱之际,竟然成了催命金丹! 不可不戒道长立功了! 赵皓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但是却看到了郑安的接连吐血的画面,当即查询其属性,发现其健康值突然掉到了15。 再查时,又掉到了14……这老鬼,正迈着坚定的步伐,向鬼门关扑去。 嚓~ 阴义飞身而起,手中长刀掠起一道光弧,如同闪电一般,朝离郑安最近的那条巨蟒奋力劈去,蟒头便突然飞了起来,落在地上。 哗啦啦~ 无头的蟒身,一阵横扫乱打,将厅内的桌椅扫得东倒西歪,却被依旧在地上滚来滚去。 赵皓脸色一变,低声对赵伝道:“撤!” 两人急忙钻入人群,朝大厅门口挤去,此时门口已经只剩下二三十人,凭借着赵伝那强悍的冲击力,两人三下两下便钻出了大厅门口,扬长而去。 大厅之内,阴义等人长刀如风,很快便将那五条巨蟒斩首,只剩下几条蟒身还在大厅之内一阵乱扫乱打。 “义父!”阴义嘶声大吼一声,扑到了郑安的身边。 他自幼失去双亲,幸得遇到郑安收留为义子,而且最后还成了盐帮的帮主,郑安对他来说便是恩同再造,视若亲生父亲一般。 只是郑安在郑氏被封为皇后之后,便不再让他称义父,如今情绪激动之下,脱口而出。 此时的郑安,已是脸色苍白,奄奄一息,似乎一阵风就能随时吹走他的生命——若是赵皓在此,便可查得他的健康值已经掉到了5。 郑安原本双目已微微闭上,听得阴义的声音,蓦地回光返照,眼中精光四射,指着阴义,艰难的说了一个字:“杀……” 后面的话,他已没有力气说下去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狠狠的盯着阴义。 “义父请放心,孩儿一定杀了那该死的小儿!” 郑安听得这句话,脑袋一歪,就此西去。 嗷~ 大厅之内,传来阴义如同猛兽一般的号角,恐怖惨烈至极。 大门之外,赵皓和赵伝已与赵士盉汇集,父子两人见得各自相安无事,放下心来,各自又登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就在此时,前头的人群,突然一阵大乱。 “钦差即将驾到,速速避让!” 赵皓原本掀开了窗帘,想看个究竟,听得这声大喊,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又将窗帘放了下去。 官家遣来祝寿的钦差,晚来一步,便成了奔丧的钦差。 第71章 子明园(二更求推荐票) (关于召唤符限制一事,特意说明一下,本书不靠召唤打天下,关键时刻炫一下而已……而且金手指太大容易崩……) 郑家老官人郑安的丧事,轰轰烈烈的办了大半个月,大半个江宁城都插着招魂蟠,到处飘舞着白花花的纸钱。 整个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路的官员,都前来吊唁。这场丧事比起那场寿宴,自是又热闹了不知多少倍。 郑家在外的子子孙孙们,除了宫中的皇后,其余全部赶回江宁城奔丧。 郑安虽然死的诡异,而且名声不佳,但是死后却获得极度的殊荣,居然被官家封了高密郡公,也算是极其荣耀。 这当然是少不了皇后的功劳,毕竟就算官家,算起辈分,也是郑安的孙女婿。 郑安的死因,对外的宣言是因病故去,寿终正寝。 至于寿宴上发生的诡异之事,所有人都缄口不言。 大厅内的上等席,坐的都是江南东路的上层社会的人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是心中有数。 寿宴之上,突降妖蟒,那是不祥之兆,尤其是事关皇后和官家,更是说不得,否则祸从口出,那便是家破人亡的节奏。 要知道赵佶是最喜欢祥瑞之说,赵佶在位期间,黄河两次河清,被文官们大吹特吹,说赵佶是圣人出世,所以黄河河清,吹得赵佶心花怒放,飘飘然都升上了云端。 在这圣人出世的年代,你敢说皇后老家有妖蟒降世? 当然,纸终究包不住火,在民间,私下流传说郑安老头坏事做尽,囤粮抬价,食儿童脑髓,抢婴儿母乳,故此遭到报应,天降妖蟒,夺其性命。 只是这些,只能在暗中流传,若是一不小心传到官差耳朵里,轻则杖责三十,重则扔入大牢。 赵皓也算是心头落了一块石头,不过他近日来,倒也低调的很。 高调的事情,他不是没想过,比如跑到郑府的灵堂去吊唁哭丧,痛哭流涕的来上一段“呜呼老祖,不幸夭亡!修短故天,人岂不伤……吊君幼学,以交豪杰;仗义疏财,让舍以居……冥冥灭灭,魂如有灵,以鉴我心……呜呼痛哉!伏惟尚飨”之类的祭文,包管拉风得不要不要的。 只是,这只是他闲的蛋疼的时候胡思乱想而已,其实他现在连门都不怎么敢出。毕竟郑家的追杀令还悬在那里,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一枝冷箭,或者钻出一个杀手出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低调的好。 …… 时间已到了农历九月中,天气也渐渐的凉了。 城中的街道上,不时有落叶飘落下来,满大街都是枯黄的落叶,让人更加感到浓浓的秋意。 所谓“秋风秋雨愁煞人”,悲秋,原本就是文人永恒的主题之一,这还是初秋阶段,那些伤感的句子便已泛滥了起来。 对于文人来说,这是一个比谁更老气横秋,比谁更伤感寂寥的季节。对于赵皓来说,这特么就是一个文人们比谁更能扯蛋,比谁的蛋更疼的季节。 不过赵皓虽然没有做出悲秋的诗句来,却是比谁的蛋都疼……他已经足足二十多天没出门了。 府中护院家将武力在60以上的都十余人,身强力壮的家奴过百人,又有赵伝这样的猛人坐镇,自是不用担心有刺客造访。 盐帮虽然号称江南第一帮派,但是并非如同电视剧中一般,都是飞檐走壁、高来高去的好手。 赵府的外墙高达一丈五,要扛着长梯才能上得来,何况府内还养着猛犬,不是绝顶高手,想要登堂入室,根本不可能。 只是天天闷在府内,却不是办法,只有千日做贼,绝无千日防贼之理,难道本公子就一直躲在府内终老此生不成? 终于,这一日,赵皓实在闷不住了,趁赵士盉夫妇外出,硬拉着赵伝,带着一干家奴出了府门。 不过,赵皓这次出门,却也算是极其谨慎:武力65以上的家将,加上赵伝就带了五个,又带了三四十个强悍的家奴。 人人腰配长刀,跨骑大马,将赵皓的马车团团护卫了起来。 赵伝本身是暗器高手,防范暗箭的本领也是一流的。而且那辆价值两千贯的马车,便是五石的强弩也难以射透,除非上百人突袭,否则想偷袭赵皓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出门的阵仗如此庞大和高调,早就被有心人所察觉,一路传报了开来。 杀机,也就此开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北而去,目的地便是那十里桃林之处。 那里原本便已有了十余名孤儿,如今又增加了百人。虽然江宁府资助了千贯钱粮,赵皓又派人送了两千贯,但是依旧放心不下,早就存了心思要去看看,所以第一趟出门便直奔杨芳的住所而去。 …… 那林荫小道之后的建筑,已是大大变了样。 原本只有柴扉、篱笆和几座白墙黑瓦的茅舍,如今却四周围了白色的围墙,开了一道大门,里面的面积也增加了几倍,如同一座小型的园林。 那门,也是按照园林的风格设计的,门楣的上方,赫然挂着三个字“子明园”的牌匾。 当赵皓看到“子明园”三个字的时候,杨芳正在指挥几个工匠把那块鎏金字体的牌匾刚刚挂上去。 听到旁边的丫鬟提醒,杨芳缓缓的回过头来,那双剪水双瞳又变成了两弯新月,里面蓄满了浓浓的笑意。 每当赵皓看到那两道含笑的眼神时,总觉的心中暖暖的,如同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中一般。 “好字!”赵皓望着牌匾上那三个字,微微叹道。 “府尊大人的字,我取的名,你看如何?”杨芳微微笑道。 “子明园,使诸童子明书理,明道德,明大义?”赵皓疑惑的问道。 杨芳微微一笑,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却道:“先进去看看罢。” 虽然伊人的神色有点异样,但是赵皓并未在意,一直等到他弱冠之年时,他才突然明白“子明园”三个字的意义。 园子扩大了三四倍,让人通行的主路上都铺了青石,地面上也清理得干干净净,又种了花,还有几处亭台,不过没有水榭,毕竟幼儿太多,若是建了水榭容易发生事故。 最难得的是,还有木马、竹马、秋千、小龙船、小采莲船等设施,供众童子玩耍。 再朝园内望去,满园的童子,有的追逐嬉戏着,有的在捉迷藏,有的在荡秋千,还有不少童子手中拿着拨浪鼓、单皮鼓、绢孩儿、竹猫儿等各式各样的玩具。 那百余名童子,虽然四散玩耍,却依旧看得出各自是有组织的,有的童子稍稍走远了。便会有婢女将其叫回来——很明显每个婢女都各自管了一班童子的。 整个园子,就是一个快乐的幼儿园,而且其中的游乐设施,以及玩具,却是整个时代的顶配,虽然不算很贵,却显得主人心思细腻。 园子内的每个人,都显得极其开心快活的。 那些童子,一个个脸上大都挂着纯净的笑容,虽然偶尔有打闹哭啼者,但是丝毫不影响整个园子内的轻松快活的气氛。 就是那些婢女,虽然大都算不得美女,但是眼神清澈,脸上的笑容也是那么纯洁,与那些童子一样。 赵皓与杨芳并排缓缓而行,望着那沐浴在秋日阳光中的大大小小的人们,只觉心中愈发温暖,暖得想哭…… “最近又请了不少人罢?”赵皓不经意的问道。 “多请了十个丫头,都很聪明伶俐,又请了两个做饭的大娘,还有两三个帮工,也不是很多。”杨芳笑道。 赵皓笑道:“你要伺候他等,怕是不能经常去城里弹曲子了,梅林居士如此大慈大悲……赵皓既为大宋宗亲,亦当尽力,愿每月奉上钱粮百贯,以资此处费用,还望切勿推辞。” 杨芳楞了一下,却没有推辞,只是淡淡一笑:“公子才德兼备,急公好义,乃是他等的福气,也是江宁府,乃至整个江南东路百姓的福气。”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过话道:“得识芳儿,也是赵皓的福气。” 杨芳心头微微一颤,没有说话,默默的转过头去。 一群大一点的孩子,嘻嘻哈哈的跑了过来,围住了两人。 “先生,你许久没来了,给我等说段书罢,好想听公子说书。” …… 红日西斜,赵皓才告别那些听书听得意犹未尽的童子们,离开了子明园,在赵伝等人的簇拥下,登上马车,缓缓的登上归程。 刚刚走得七八里地,突然前头一阵喧哗声,马车缓缓的停住了。 赵皓心头一愣,突然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急忙一把掀开车帘,朝外望去,却见得数十名精悍的汉子,气势汹汹的挡在赵伝等人的骏马之前。 最前那人,身材魁梧,脸型方方正正,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 赫然是方腊! 第72章 大明尊 除了方腊,方七佛和方貌也在其中,足足有十六七人,从每人的神色和相貌来看,没有一个善茬。 说简单点,就是没有一个喽啰甲、小头目乙之类的角色,那神态和模样,几乎都是枭雄一般的人物。 方腊身后那个身材肥肥胖胖的家伙,格外显眼,长得像个土财主一般,但是眼中的神色,却令人有一种颇具智慧的感觉,很是有几分儒雅之风,绝非等闲之辈。 “方肥,武力:45;智力:80;政治:78;统率:55;健康值:87;对宿主好感度:50。” 在赵皓的印象中,此人好像就是方腊手下的丞相,智力80,政治78,在这群人马之中,的确是丞相之才。 再朝其他人瞄了几眼,他看到了二太子方豪,还有方五相公等人,都是方腊起义的主力,今天来的恐怕就是方腊手下的核心团队了。 更搞笑的是,还有不可不戒道长,也在其中,见得赵皓望来,神色稍稍有点畏缩。 如此豪华的阵容,使得赵皓愈发不安起来……这明显是要搞大事情的节奏!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赵皓只得下了马车,缓步走向方腊。 “公子,别来无恙!”方腊朝赵皓一拱手,朗声问候道。 比起那日初次见面,这位后来建了国的圣公,多了几分霸气和威严,态度也自然比那日少了几分谦卑。 “方兄多礼了!”赵皓淡淡一笑,还了一礼,不亢不卑。 紧接着,方七佛和方貌也向前来见礼,赵皓也一一还礼。 “不知方兄有何见教?恐怕不是来请赵某用膳的。”赵皓问道。 方腊大笑:“公子果然爽快,方某今日前来,确实有要事相商,只是此处人多嘴杂,是否可与赵伝兄一同,借一步说话?” 赵皓的神色愣住了。 借一步说话,万一你图谋不轨,岂不是落在你手里? 不过……就算不借一步说话,恐怕对方想要把自己如何,也是丝毫没有压力。 对手个个都是硬点子,光是武力97的方七佛,武力81的方貌,两人联手便足够横扫自己身边这一队人马了。 “恭敬不如从命,走罢。”赵皓神色不动,淡淡说道。 “公子,不可……”一名家将急声道。 赵皓微微摇了摇头,示意那人不要再出声。 那家将65的武力,也算得是高手了,但是在方七佛面前,根本就非一合之敌,如今自己投鼠忌器,还有甚么能说的? 赵伝自然也知道现今的处境,张了张嘴,想说甚么,却什么也没说。 “你等在此地等候,我与伝叔去去就来,若是半个时辰未回,你等就回府罢。”赵皓吩咐道。 说完,从一名家奴手中要了一匹马,与赵伝随着方腊等人,向北缓缓骑行而去。 众人左转右转,来到栖霞山下的一处山谷之中,却见得谷内点了几座篝火,有四五十人正在等候,见得方腊等人前来,全部呼啦啦的迎了上来。 赵皓和赵伝下了马,朝山谷四周望了一眼,心头已略有计议,当下也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候着,静观其变。 噗通噗通~ 面前的数十人,突然在方腊的率领下,齐刷刷的跪倒了下来,倒是把赵皓吓了一跳,赵伝也是满脸的大惑不解之色。 “睦州明教教众,拜见大明尊!” 那如同山呼一般的喊声,惊得赵皓差点跳了起来。 本公子非张无忌,拜见什么大明尊? 明教,在西方称为摩尼教。 在世界的一开始,就有光明和黑暗两个王国并存着,光明占据北、东、西三方,黑暗占据南方。 光明王国里,光明、善美、和平、秩序、洁净。 光明王国的统治者,波斯人称为察宛(意为永恒),而东土称为大明尊。 黑暗王国到处充满烟火、闷气、飓风、污泥、毒水,各种负能量…… 光明与黑暗数次大战,黑暗魔王让恶魔生下了人类的祖先。因为人类是黑暗之魔的子孙,大明尊便派遣光明使者,用光明分子来拯救人类的灵魂。 见得赵皓半天凝立不动,在方腊的带领之下,众人又高声朗诵起来: “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 彼受欢乐无烦恼,若言有苦无是处。 常受快乐光明中,若言有病无是处。 如有得住彼国者,究竟普会无忧愁。 处所庄严皆清净,诸恶不净彼元无; 快乐充遍常宽泰,言有相陵无是处。” 众人声音洪亮,又出奇的一致,那虔诚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显得极其庄严肃穆,若非赵皓并非土著,说不定就被感染了。 这画风不对,念的什么鬼…… 不应该是“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怜我世人,忧患实多”么? 赵皓打了个哈哈,一副尴尬的模样,笑道:“诸位差矣,赵皓乃大宋宗亲,江宁赵府纨绔,并非甚么大明尊……这个玩笑开大了点。” 方腊沉声道:“不,公子怜悯世人,普渡众生,日行一善,急公好义,又解江南粮荒,破百子药引之案,诛杀恶徒……正是大明尊转世,我等苦寻大明尊大人久矣,还望大人勿弃!” 说完,又率着众人齐刷刷的磕拜了起来。 我勒个去……你们这是逼良为娼,还赖上了……本公子要是与什么大明尊扯上了关系,一世英名怕是就要毁了。 对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赵皓自知无论如何解释都是没用的,当下神色一肃,正义凛然的喝道:“方兄,你等休得胡搅蛮缠,赵皓但有几句肺腑之言,还请方兄听好!” “我赵皓乃大宋宗亲,绝不会信奉甚么光明圣火,亦不会当甚么大明尊!” “方兄之心,虽算不得路人皆知,却不足以蒙蔽赵皓……赵皓既为宗亲,可锄奸除恶,却不可造反,更不可能……为尔等无知小民之傀儡!” “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从今之后,赵皓与诸位,大道朝天,各走各边,告辞!” 赵皓这几句话,说得铿锵有力,荡气回肠,令方腊等人一时间被其声色所慑,无言以对。 在他们眼中,若是赵皓当了大明尊,日后若是谋反,便可以赵宋宗亲的名义起事,以赵佶昏庸无道为名,更加名正言顺一点。 只是,这点心思,赵皓如何看不明白? 如今既已撕破脸皮,赵皓自然也不再客气,当即便要翻身上马,却见得人影一闪,数道身影一跃而起,挡在两人的前面。 “我等苦寻大明尊久矣,岂可放手?还请大明尊念我等一片诚心,留下来罢!” 一名长发披散、身材魁梧的汉子,手中持着两把大铁戟,挡在赵皓的马前,言辞虽然仍旧谦卑,但是语气却是充满了威胁之意。 “方书,武力82,智力45,政治34,统率71,健康值93,对宿主好感度40。” 赵皓不觉脸色微变。 这家伙应该是水浒中南国太子方天定的原型,想不到武力却也是极其强悍。 赵皓缓缓的回过头来,见得方腊等人已起身,一个个面露不善之色,唯有方七佛眼中露出不忍之色,默默的转过了身去。 此时此刻,方七佛虽然不忍,却也无可奈何…… 赵伝已刷的拔剑而出,挡在赵皓身前,准备拼死一战。 哈哈哈~ 赵皓突然仰头大笑,笑容极其诡异,令方腊等人一脸的懵逼。 许久,赵皓笑声才歇,脸上露出讥嘲的笑容,淡淡的说道:“诸位所料不错,赵皓虽非大明尊,却非凡人,你等区区草莽,岂可阻拦于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指:“现!” 话音未落,在他的四周,突然影影瞳瞳的出现一大片黑影,几乎填塞了整个山谷,将方腊等人团团围了起来! 第73章 魏武卒 刹那之间,方腊等人只觉眼前一黑,然后便被人包围了起来。 就连那悍然挡在赵皓马头之前的方书,背后也被一把兵器抵住了后腰,丝毫不敢动弹。 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头戴战盔,身着重甲的悍卒,有的左手持盾,右手执长戟,有的手执重弩,腰悬长剑,都是身材极其魁梧雄壮之辈。 巨盾如墙,长戟如林,又有重弩如云,箭镞如雨,将方腊等人围得水泄不通,动弹不得。 魏武卒! 魏武卒,是吴起训练的精锐步兵。当年吴起率领魏武卒南征北战,创下了“大战七十二,全胜六十四,其余均解”的奇功伟绩,杀得大秦国都毫无还手之力。 这些步卒,都是“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的猛人。 刹那间,形势逆转,将方腊等人惊得面无人色,只觉末日来临一般。 要知道,这可是整个睦州明教的主力,突然被重兵重重包围,如同刀俎下的鱼肉一般,简直就是要团灭的节奏。 不但方腊等人陷入一阵凌乱和恐慌之中,就连赵云也满脸震惊之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知道,这数百盔甲严明的悍卒,为何会突然自天而降,出现在山谷之中,这已明显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赵兄欲将我等献与官府乎?”率先回过神来的方七佛,艰涩的问道。 纵然他武力97,但是在密集的箭镞瞄准之下,面对着如林的长戟,对手还是阵列严明的重甲步卒,任他如何武艺高强,也难以施展。 就算他能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血路,方腊等人是决计一个都走不出的。 其实,赵皓这一刻,还真动了那么一点心思,想把方腊这只明教的核心团队,来个团灭。 除了方七佛,他一个都不想留! 只是,他心中却知道,这些阵势只是吓人的,在场的很多都算历史名人,魏武卒根本就不可能对他们真正发起攻击。 一旦斩杀不尽,不说别的,就算走了方七佛一个,不管两人私交如何好,也必然反目成仇。凭着方七佛的武力,赵府的高墙大院,恐怕是挡不住的。 所以……他也就虚张声势而已。 赵皓冷哼一声,翻身上马,冷冷的、鄙夷的望了方腊一眼,朝赵伝使了个眼色,两人齐齐纵马而出,奔向山谷之外。 夜空中传来赵皓的声音:“半个时辰之后,军马自撤……从今以后,恩断义绝,大道朝天,各走各边……” 马蹄声越来越小,逐渐消失在山谷口。 众人听得赵皓并无杀他们的意思,这才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纷纷打量起这只自天而降的兵马起来。 “他等从何而来,似乎并非官军的甲衣式样!” “我的天,居然是青铜甲,这是何处来的兵马?” 很快,众人便发现情况不对劲,愈发凌乱起来。 这年头,还有穿青铜甲的兵马…… 一个猥琐的身影,自方腊背后窜了出来,正是不可不戒……青木道长。 他径直走到领头的那名将领身前,见得那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愈发大胆,开始循循善诱起来。 “诸位,当今圣上昏庸无道,朱贼更是借花石纲祸乱江南,民不聊生,十室九空、生灵涂炭……诸位不若弃暗投明,加入我明教,共襄义举,共成大事!” 那领头的将领,木然的回答道:“在下大魏吴起,率武卒两百在此,只听主公之命,还请阁下免开尊口!” “吴起,魏武卒……” 在场的许多人听不懂,但是方腊、方七佛、青木道长、方肥等人却听得懂,瞬间凌乱了起来。 方七佛叹道:“赵公子,果非凡人,大哥还是莫要招惹为妙……” 而那一向装神弄鬼的青木道长,更是双目失神,喃喃自语:“听闻道法高深者,可撒豆成兵,而赵公子却可召唤古时兵马,真神人也!” …… 驾驾驾~ 赵皓和赵伝两人,如蒙大赦,飞也似的打马飞奔而行。 赵皓吞了一本马术基础技能书,骑术也算是上佳,倒也不是费力。 他一边挥着长鞭,驱着健马狂奔,一边回头对赵伝说道:“伝叔,今日之事,你知我知,莫要入第三人之耳。” “公子放心。” 两人不再言语,继续打马前行。 这种事实在过于奇异,已脱离了正常人的认知,赵皓无从解释。 只是对于赵伝来说,也不需要解释,他原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也是个极其知道分寸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极其尊敬自家公子的人。 这也就够了,多说无益。 两人一来一回,尚未到半个时辰。 那些家将家奴们,一个个六神无主,尚在焦急的等待着,见得赵皓和赵伝两人并辔而来,终于放下心头的大石,齐齐欢呼起来。 赵皓也懒得与他们说太多,只是将马递还给了家奴,钻进了马车之中,一屁股躺坐在松软舒适的坐榻之上,如释重负。 虽然健康值已恢复到80以上,算得正常健康之体,而且由于吞了生力丹和几本武力技能书,武力已达到了60.,也算是颇具悍勇之辈。只是身子骨仍旧比不得方腊等草莽粗人,这一折腾下来,终究是有点累了。 眼看又行了五六里路,天色已渐渐黑了,不过那城门已远远在望了,赵伝等人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叩嗒嗒~ 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前头影影瞳瞳的出现一片黑影,只见得数十骑如风而来。 赵伝不禁脸色大变,急声喝道:“保护公子,准备迎战!” 说完率先拔剑而出,一马当先,迎向来者。 轰隆隆~ 来者足足有二三十骑,一个个面蒙黑布,手执利刃,一直奔到赵府人马的二三十步外才停了下来。 赵伝长剑直指,高声喊道:“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对面那一字排开的骑兵之中,一人飞马而出,冷声道:“特此来取赵皓的人头,留下马车,你等便可走了!” 说完一挥手:“杀!” 呼喝声大起,那二三十骑纵马疾奔而来,一把把雪亮的钢刀高高的举起,恶狠狠的向赵伝等人杀来。 赵伝不禁勃然大怒,手中长剑一举:“留几人保护公子,余者随我杀!” 除了两名家将以及三四名家奴守护着赵皓的马车,其余的家将家奴们,纷纷跃马扬刀,跟在赵伝的身后杀了过去。 赵伝一马当先,手中长剑迎着一名敌军骑兵一舞,两马错镫而过时,那人便惨叫一声,从健马上摔落下来,那条拿刀的臂膀已被削落在地,鲜血喷涌。 其余众人,原本还有点畏手畏脚的,见得赵伝如此勇悍,不禁士气大振,纷纷举刀与来敌激烈的厮杀在一起。 说是激烈的厮杀,其实除了赵伝和几名家将出手狠辣以外,余者却是与对手兵器一碰即错马而过,浅尝辄止。 这些家奴并非战兵,自然没有那种一言不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戾气,而对手也是如此,不敢玩命砍杀。 对方的阵营中,倒也是有几个狠人,正拼死与赵伝纠缠,但是终究被赵伝的悍勇所慑,很快又有一人被劈落于马下。 那落马者半边头颅都被赵伝劈飞了,脑浆在空中喷洒得众人身上到处都是,惨烈至极。 这种场面,若在战场上,自是司空见惯,但是来者很显然并非久经沙场、看惯生死的悍卒,见得地上那人死的极其惨烈,一时间都心惊胆寒起来,竟然纷纷避让,不敢与赵伝交锋。 眼看赵府中人,在赵伝的率领下,很快便占了上风,意外发生了。 咴咴咴~ 一阵暴烈的骏马嘶鸣声,在夜空中激荡而起,只见赵皓所乘的那辆马车,拉车的骏马突然发起疯来,撒开四蹄,朝东面疯狂的奔驰而去。 那些守候在马车旁边的家将家奴们。原本正在聚精会神的观战,随时准备应对有人偷袭,却不料到他们守护的马车突然发生剧变。 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那两匹七尺多高的百里挑一的骏马,已如同腾云驾雾一般,拉着车厢和赵皓,消失在夜空之中。 “公子!”赵伝惊得魂飞魄散。 “快追!” 那些家将家奴们也乱了阵营,纷纷一窝蜂的向东面奔去。 就在此时,敌方领头者嘶声大吼:“缠住他等,敢后退者斩!” 第74章 刺杀(二更求推荐票) 那辆马车在城郊的原野上急速奔驰而行,赵皓心中也有千万匹羊驼在呼啸而行。 马车夫玩了一出无间道! 马车夫老陈,四十多岁,也在赵府上干了六七年,一向温顺老实,却突然就变了节。 赵皓虽然有遇人查属性的习惯,但是却没将马车夫这种角色列入关注的名单里。 看来,此次若大难不死,必须将全府上下都清查一遍。 车辕前那两匹价值过千贯的健马,此刻成了赵皓心中的痛。 这两匹七尺多的白马比起赵伝等人的战马都要雄健,速度自是也要快的多,在老陈疯狂的鞭笞之下,更是速度极快,将猝不及防的赵伝等人远远的甩了开来,消失在赵府中人的视线中。 提升到了极致的马速,将赵皓颠得头晕脑胀,幸亏身体状态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状态,否则光这一通惊涛骇浪般的颠簸就能要掉赵皓半条小命。 这种玩命的奔驰,使得赵皓也难以下定干掉车夫的决心,虽然他武力已达60,要干掉那车夫易如反掌,但是自己终究不是老司机……老车把式,那失控的马车若是翻了车,或许也能要掉自己半条命。 “老陈,我赵家待你不薄,你岂可背叛我赵家?”赵皓问道。 “公子,休得怪老奴了……老奴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捏在盐帮的手里……老奴也是被逼无奈啊……” 那老车夫一边拼命的鞭打着马匹,一边哭丧着脸回答道。 盐帮果然无耻至极……只是这么简单的手段,电视剧里出现无数次的剧情,居然出现在自己的身上,赵皓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 “你把车停下罢……我保你全家安然无恙,难道我赵、王、谢三家,还有官府,还抵不过他盐帮?”赵皓道。 老陈无奈的叹道:“公子……你如今是自身难保,如何保得我全家?老奴一旦停下车来,全家老小就没命了……” 赵皓冷笑道:“如果本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全家老小就能保得住?我赵府三代单传,若是到我这一代没了,包你全家死无全尸,碎尸万段!” 老陈:“……” 别人不知道,老陈在赵府六七年,岂能不知道赵府上下对赵皓的宠爱? 他初时只想着全家老小的安危,而且赵家人一向对下人并不苛刻,在盐帮的高压威逼之下,一时忽略的叛主的后果,此刻想起来已是心中胆寒,汗流浃背。 赵皓又道:“你若停下车来,就算救不得你全家老小,我出万贯钱粮……给你娶十房如花似玉的妻妾,还怕不能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这一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大得足以令老陈舍弃全家老小的性命…… 只见得老陈一拉车闸,那马车登时在地上滑行发出吱吱吱的激烈的刹车响声,而老陈也拼命的拉着缰绳,身子往后极力的扯动。 赵皓见状,也腾身奔到老陈身旁,帮他一起扯住缰绳。 马车在地面上拖动着,带动一溜的尘土,但是马速越来越慢,那两匹发疯的马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咴咴咴~ 突然那两匹骏马发出两声暴烈的嘶鸣声,马车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然后赵皓便看到那两匹价值千贯的骏马缓缓的倒了下去。 马车之前,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端坐在马背上,缓缓的收起了长弓,冷眼望着赵皓和老陈两人。 虽然来者面蒙黑布,但是在系统面前却无所遁形。 盐帮帮主阴义! 紧接着,在他的两旁,又聚集了四五道身影,借着月色可见来者个个长刀快马,极其彪悍。 “老陈,干得不错。”阴义阴测测的笑道。 “莫要伤我家公子!”老陈嘶声道。 此刻的老陈,有了赵皓那句承诺,公子的性命已比他全家老小的性命重要得多。 咻~ 阴义张弓一举,手起箭落,老陈便扑通一声中箭落于车下,惊得赵皓一个翻身,跃入车内。 阴义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大笑:“赵公子不必担心被一箭射杀……不将公子凌迟处死,岂能泄我心中之恨?” 说完,一挥手,身后的众人便已将马车团团围困了起来。 赵皓自知躲不过,反而冷静下来,整了整衣裳,缓缓的走出了车厢,登下马车,指着阴义冷声道:“阴义小儿,本公子乃大宋宗室,天潢贵胄,你敢杀我?” 阴义神色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大笑:“公子果然好眼力……不错,老子就是阴义,特此来取你赵皓小儿之命!天潢贵胄?老子将你碎尸万段,扔到秦淮河中喂了王八,这账也只算在老陈身上。” 对方杀机已起,赵皓自然也不再废话。 一道刀光,突然从阴义背后袭来。 噗~ 刀光闪过,阴义胯下的健马马头被狠狠的劈落了下来,那马身也扑的一声摔倒在地,而马背上的阴义却一个翻身,早已跃落在地。 再一次偷袭失败……长期混迹江湖的悍匪,对杀机的敏锐感远远强于常人。 嗷~ 那名战将怒吼一声,提起战刀,继续朝阴义扑去,惊得神魂未定的阴义急忙举刀相迎。 当~ 金铁交鸣之声大起,两刀相交,两人齐齐倒退了一步,然而那战将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稳住身形,便又狂扑了过去。 击杀阴义,不死不休! 这是赵皓对召唤武将发出的指令,所幸的是阴义终究算是无名小卒,声望不足以免疫召唤符攻击。 先轸,武力80……这样威震春秋时代的名将,阴义连给先轸的部曲提鞋都不配,然而武力居然比阴义还低1点,也是醉了……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阴义一边与先轸厮杀在一起,一边怒声喊道。 击杀赵皓,原本只需他一人动手便已足够,只是一向老成持重的他,最终还是带了四名帮手。 杀! 四名盐匪齐齐拔刀而出,呈半包围形朝赵皓扑击而来。 一个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纨绔公子,且手无寸铁,面对四个手执利刃、穷凶极恶的江湖悍匪,这看似已是毫无悬念的结果。 而对赵皓来说,这也几乎是一个死局。 猛兽召唤符冷却时间为一个月,尚需要五天时间才可再次使用。 至于精兵召唤符……两百魏武卒尚将方腊一伙堵在山谷之中,远水救不得近火。 四名悍匪手执长刀狂奔而来,眼看靠近赵皓十步之内时,手中的长刀又高高的举了起来,锋利的刀刃在月光下闪耀着阴冷的光芒。 就在那一刹那,赵皓突然也举起了双手。 不是投降,而是对准了奔跑在最前的两名悍匪。 咻咻~ 两道寒光自他的袖中激射而出,如同流星一般,一闪而逝。 噗通噗通~ 那两名奔跑在最前的悍匪一声不吭的栽倒在地。 袖中弩,兵甲铺出品! 吞了初级箭法技能书的赵皓,十步之内射敌,例无虚发,尤其是偷袭。 两箭杀敌,赵皓又迅疾将双臂瞄准了另外两人…… 后面那两人很显然身手要比前面两人好得多,在急速奔驰之下,依旧能就地一个翻身,迅速卧倒在地。 抬起头来时,赵皓已撒腿狂奔……袖中弩一次只能单发一箭,刚才只是个假动作,待得对手避让之际,他已将那成为累赘的袖中弩扔在地上,走为上计。 追~ 两人受到戏弄,勃然大怒,当即腾身而起,拔腿发力狂奔,恶狠狠的追杀了过去。 夜幕下,三人角逐脚力,两追一逃,很快便跑出了两三百步。 若是在平时,赵皓哪里跑得过对手?只是如今他给自己了加了加速符,又给对手加了减速符,很快便将对手甩出了四五十步。 “你继续追,我回去乘马!”一人见势不妙,高声喊道。 “好!”前面那人应道。 赵皓听得真切,蓦地停住脚步,稳住身形,缓缓的转过身来。 就算给对方的马加了减速符,自己也决计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健马,唯一的生机便是趁对手落单,逐个击破。 追来的那人,是盐帮的一名舵主,身手仅次于盐帮三位堂主和帮主阴义,纵然落单,又岂会将赵皓放在眼里,只是多了几分戒备而已。 夜幕下,赵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子凝立不动,淡然的望着越奔越近的盐帮舵主。 一个武力69的悍匪! 那人终于奔近赵皓十步之内,赵皓再次举起了双手,那人急忙停住脚步,横刀挡在胸前。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赵皓突然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双手捂住肚子缓缓的蹲了下去。 那人愣住了,只迟疑了一瞬,便举刀朝赵皓恶狠狠的扑杀了过去——赵皓双手已无威胁,他岂肯坐失良机。 一道寒光从赵皓背上激射而出,三四步的距离之下,根本避无可避。 噗~ 那名舵主的喉头上已插上了一枝箭镞,鲜血崩现。 那人捂着喉头,喉咙里咔咔作响,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指着赵皓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赵皓长吁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 马蹄声响起,远处一骑如风而来。 第75章 绝杀 袖中弩,玄武阁兵甲铺出品。 背弩,朱雀阁兵甲铺出品。 兵甲铺的物品,分为五类:兵器、铠甲、弓弩、器械、战马。 对于手中无兵无将,也不允许有兵有将的赵皓来说,兵甲铺如同鸡肋一般的存在,却没想到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命。 袖中弩和背弩,虽然都是属于弓弩类,其实只能算作机关暗器,射程并不远,并非战争之正道,倒是适合江湖人士玩玩偷袭的勾当。作为目前江宁城第一纨绔公子,玩机关暗器这玩意,的确有点画风不对。 叩哒哒~ 来骑带动着一溜的烟尘,滚滚而来,势不可挡,马上的骑者手中的钢刀高高的扬起,随时准备一劈而下,将赵皓劈成两半。 其实,凭借那连人带骑的冲击之力,不用刀砍,只要撞上赵皓一下,便至少去掉赵皓半条命——水浒世界里,不少梁山好汉便是在乱军中被马踏而亡的。 那骑如箭而来,直奔赵皓。 赵皓没有动,动了也没用,两条腿无论如何是跑不过四条腿的。 减速符也没用,减速20%对于奔马效果不大,撞上来照样非死即伤。 所以,他索性给那匹马加了一道加速符,加速20%。 那马愈发快了,连人带马一千多斤,如同一辆比亚迪f6疯狂的碾压而来,无可阻挡。 眼看已奔到五十步之内,赵皓却依旧巍然不动。 袖中弩和背弩射程都在三十步以内,但即便是十五步之内也未必能一箭射杀战马而阻止那骏马奔腾之势。 健马的防御力比人要强的多,而且不像人一样能一箭射中咽喉、心脏等致命部位击杀对手。这一弩箭激射过去,十有八九出现的结果便是把那马射得愈发狂暴了,然后把自己踏成肉泥。 对于马背上的盐帮悍匪,已失去了偷袭的先机,想要明目张胆的以小弩射之,也是难上加难。 五十步! 四十步! 三十步! 马背上的骑者也紧张起来,紧紧的盯着赵皓,生怕对手突然从身体某个部位射出一枝弩箭来。 喀嚓~ 随着一声剧烈的木质碎裂声,还有健马的惨烈的嘶鸣声,那马背上的骑者突然呼的从马背上飞了起来,恶狠狠的摔落在地。 一道拒马如同自天而降一般,横亘在赵皓的面前,硬生生的将那匹极速奔驰之下躲闪不及的战马的马颈,刺了个透穿,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汩汩流了一地,那匹战马哀鸣着挣扎了几下,便倒在地上不动了。 拒马,器械类,玄武阁兵甲铺出品,专门用于防止敌军骑兵突袭冲营所用。 眼见得对手一头栽倒在地,赵皓一跃而起,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大宝剑,举起宝剑恶狠狠的朝地上的盐帮悍匪劈了下去。 那人倒也好身手,就地一滚,然后迅捷翻身而起,赵皓的长剑恰恰劈了个空。 “陈亮,武力71,智力40,政治18,统率56,健康值88,对赵皓好感度0。” 盐帮堂主陈亮,比赵皓高了11点武力,3点以上武力便几乎是胜负的分割线,很难出现逆袭的情况,何况是足足11点的武力值差异。 陈亮长刀一横,沉声道:“公子果然好手段,只是可惜终究是难逃一死!” 赵皓一扬手中的长剑,直指陈亮,冷然笑道:“我连杀三贼,知道你不服,今夜本公子就与你堂堂正正决战,让你死的口服心服!” 堂堂正正四个字,赵皓自己都不肯相信,只是为了壮声势而已。 说话之间,他已对对手加了四道符。 减速符(小):减少被施符者的奔跑速度20%,使用时间:1小时; 诅咒符(小):减少被施符者的健康值5点,使用时间:24小时。 减防符(小):减少被施符者的防御强度20%,使用时间:1小时。 减力符(小):减少被施符者的防御强度20%,使用时间:1小时。 四道符,5000点功德值,使得陈亮的武力瞬间降到了66点,身体也出现头晕眼花等不适的情形。 而与此同时,他又先后吞服了大力丸(小)、攻速丸(小)、轻身丸(小)、铁胆丸(小),使得自己的武力瞬间涨到了65。 两人的武力只差了1点! 嗷~ 陈亮眼中凶光大盛,怒号一声,提起锋利的长刀,恶狠狠的朝赵皓扑了过去。 哈~ 赵皓也长啸一声,以壮胆气,举起长剑,朝陈亮迎了过去。 两世为人,第一次与人生死决斗,虽然并非他所愿,却没有退路…… 脚下的土地,飞速的往后倒退,赵皓感觉到两耳旁的风声呼呼掠过。此刻,他无所畏惧,眼中充满浓浓的战意……退无可退,唯有拼死一战! 当~ 刀剑相交,两人齐齐震得往后退了两三步。 赵皓只觉全身气血翻腾,虎口疼痛,心头已是吃了一惊。 而对面的陈亮,却是脸色大变,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居然有如此勇力,在与他硬撼的情况下,丝毫没有吃亏的迹象。 然而,当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战刀之上时,心头更是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了起来。 那柄精钢打制的长刀,竟然被赵皓的长剑劈了一道印痕! 百炼钢宝剑,百子药引案被完美破获之后的系统奖品,对普通粗劣生铁有削铁如泥的效果,便是对那种精心打制的钢刀,也可劈出一道道或深或浅的印痕,虽然不会一剑劈断,但是剑印多了的话,那刀就废了。 胆战心惊之下,陈亮对赵皓手中的宝剑产生了几分忌惮,手上的刀法便少了几分灵动,一时间与赵皓杀得平分秋色,不分胜负。 明月当空,赵皓和陈亮两人已激战了小半个时辰,纵然是赵皓吃满了每日5个体力药的上限,依旧全身汗水淋漓,气喘吁吁。 前主的身躯终究是根基太薄弱,虽然健康恢复情况不错,却不足以支撑如此高强度的厮杀。 而对手虽然也体力消耗过大,刀法不及之前灵便,但是却比他看起来明显要好得多,而且仰仗着丰富的对战经验,逐渐占据了上风。 时间越拖越久,赵皓心中不禁急躁了起来。 援军和敌军,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到来,更何况对手已经稳稳占了上风,如此下去自己恐怕凶多吉少…… 就在此时,赵皓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心中已有了计较。 哈~ 赵皓蓦地长啸一声,手中的宝剑掠起一道幽冷的光芒,倾尽全力,连人带剑朝陈亮恶狠狠的扑杀而下。 眼看赵皓情急之下已露空门,陈亮心中大喜,也向前逼近一步,战刀一撩,便要攻向赵皓露出的破绽之处,准备一击致命。 就在那一刹那间,意外发生了,就在陈亮向前逼近时,脚下居然绊住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扑的向前栽倒了下去。 长剑如电,从陈亮的脖颈上一闪而过,一颗斗大的头颅蓦地飞起,紧接着一具无头的尸身如同喷泉喷涌出一股鲜血,缓缓的倒了下去。 一个加幸运符,一个加霉运符,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便足以决定两名决斗者的胜负结局。 陈亮那头颅掉落在地,双目瞪得圆圆的,似乎不肯相信这个诡异的结局…… 赵皓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以长剑拄地,全身如同虚脱了一般,似乎已站立不稳,全身已被汗水湿透。 许久,他的脸色才恢复一点生气,伸手一指。 一匹七尺高的黑鬃战马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朱雀阁兵甲铺出品。 赵皓摇摇晃晃的提着长剑,费力的爬上马背,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便缓缓的朝江宁城方向而去。 第76章 反击 驾驾驾~ 赵伝领着数十骑如风而来,远远的看到了那辆闪着金光的马车,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慌。 他低啸一声,猛然奋力一鞭,打马狂奔而去。 马车倒地上,车厢内空空如也。 车厢旁,横躺着老陈的尸体,以及两名盐帮帮众的尸身。 赵伝愈发慌乱起来,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却见得四五十步之外,两人横躺在地上,全身是血,尚在挣扎着,似乎刚刚经历过激烈的厮杀,却两败俱伤,无力再战。 赵伝连续几个腾跃,飞身奔到那两人身前。 最近前那人,居然是一个身着皮甲的将领,手中紧握着长刀,全身鲜血淋漓,却依旧拼力在地上挪动着身躯,准备对对手发出致命一击。 五六步之外,半躺着的一人,全身血肉模糊,鲜血如注,勉力用长刀撑住身子,脸色已苍白如纸,眼看就要不活了。 “阴义!”赵伝惊道。 阴义原本已失神的眼睛,见到赵伝,突然又露出几分亮光,惨然一笑:“不必找了……赵皓小儿……已被凌迟处死……向老帮主谢罪……” 赵伝心头一紧,嘴里却冷笑一声:“我家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连你都狗命不保,何人能伤我家公子半根毫毛?” 阴义艰难的咧了咧嘴,笑道:“一堂主……一舵主……那小儿……岂有生……” 他话未说完,嘴角突然鲜血狂喷,双目圆瞪,江南盐帮帮主,就此毙命。 一柄长刀,狠狠的将阴义的腹部扎了个透穿。 “先轸幸不辱命!”那名身着皮甲的将领,声音嘶哑的说了一句。 赵伝眼见此人已不活,急声朝他问道:“我家公子往何处去了?” “往后头方向……”话未说完,先轸便已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赵伝恭恭敬敬的朝他拜了三拜,长剑一举:“快,往那边!” 马蹄声大起,众人鞭马如飞,发疯一般的朝赵皓奔逃的方向狂奔而去。 数百步外,只见到两具尸体。 一具喉头插着弩箭,一具无头。 一堂主……一舵主…… 赵伝微微松了口气,但是依旧放不下心来,嘶声对梁烈吼道:“你带两人,速速回府看公子回否。” 梁烈带着两人应声而去。 赵伝又将其余人马,兵分数路,前往搜寻。 …… 赵府门口,灯火辉煌。 叩哒哒~ 一骑缓缓而来,那马通体乌黑,马背上的骑者趴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的抓着缰绳。 门口守卫的家奴,不禁抬起头来,好奇的望着来骑。 眼看那一骑到了大门口,非但没有下马,反而纵马缓缓的奔上了台阶,几个家奴不禁有点恼怒,纷纷迎了上去。 “赵府门口,岂容你……公,公子!” 那领头的家奴原本气势汹汹而来,呵斥了一半突然惊叫了起来。 众人瞬间都看清了马背上的骑者,急忙围住了那匹黑马。 终于到了…… 赵皓累得连马都坐不稳了,听得那家奴叫公子,定眼看了看那人几眼,便全身一软,滑落于马下,惊得那领头的家奴急忙一把接住——公子若是在他们面前摔伤,夫人铁定打断他们的腿。 就在接住赵皓的身子时,有人突然惊觉:“公子负伤了,衣襟上都是血!” 众人愈发惊乱。 那领头的家奴背起赵皓,回身急声喊道:“速速禀报夫人。” 两名家奴急忙回头往府内狂奔而去,一边跑,一边喊:“大事不好,公子出事了!” 霎时间,整个赵府哗然大乱,有人争先恐后的府门口跑,也有人跟着那人前往传报谢芸。 不一会,数十人簇拥着大惊失色、脸色煞白的谢芸急匆匆而来。 当她看到赵皓衣襟上那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时,愈发惊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 赵皓在那家奴的背上睡得正沉,朦胧之间,突然听得谢芸儿啊儿啊的哭着,不觉有气无力的嘟哝道:“老娘,让孩儿多睡会罢……好困……” 谢芸听得儿子出声,瞬间泪流满面,忙不迭到说道:“好,好……我儿多睡一会,快去请陈郎中来!” 赵皓迷迷糊糊的说道:“请什么郎中……孩儿毫发无损……” 说了这两句,终究是沉沉睡去。 …… 等到赵皓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秋日的阳光正暖洋洋的洒在他的床头。 赵皓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拼命的吸了几口带着桂花香的空气。 经过惊心动魄、生死一线的一个晚上,此刻他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 只是,昨夜那场亡命刺杀,彻底深深的刺激了他,使得他心中多了一点狠绝的东西。 体力消耗过度的脱力和劳累,经过一夜和半个白天的休整,已然完全恢复,只是腹内极度饥饿而已。 足足吃了三碗肉羹,一笼蟹黄包,半只烤鸡,赵皓这才打着饱嗝,心满意足。 此刻他又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神采奕奕。 面对谢芸的询问,赵皓对于与赵伝等人失联之后的事情经过只是避重就轻的胡侃了一通,而且坚决不许谢芸报官,谢芸终究拗不过他,只得作罢。 休息了六七日,事情似乎逐渐平息下来。 虽然盐帮失去了帮主,一个堂主,以及一个舵主和两名帮众,盐帮和郑府也只得暗吃哑巴亏,不敢声张。 阴义等人的尸身,也只得草草掩埋了事。 帮不可一日无主,盐帮幸存的两名堂主中一人继任了帮主。 那人正是当日率众佯攻赵伝等人者,后来见得老陈驾车出逃后,便又带人撤逃而去。 短期之内,盐帮是不敢声张,只不过对于赵皓来说,此事远远没完。 数日后,一个霞光满天的傍晚。 秦淮河上,夕阳斜照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城外的江面上,虽然不及城内那一段繁华,却也依稀有画舫往来,江面上不断传来悠扬的琴瑟声和甜美婉转的歌声。 在下游数里外,盐帮的总舵所在地,依水而建,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成了这一带最宏伟的建筑。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与往常一般。 赵皓端坐在一匹白色的骏马背上,四周护卫如云,光家将就有二十余人,都是赵、谢、王三府精选的好手,加上家奴足足上百人,又都骑着骏马,手持长刀,还背着弓箭,如临大敌。 赵皓望着不远处的盐帮总舵,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杀机。 眼看红日西坠,夜幕降临,天色越来越黑,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开始启动系统界面。 “释放召唤猛兽变异吸血蝙蝠二十只……” 呼啦啦~ 数十道黑影出现在江面上空,似乎是数十只鸟雀,齐齐展翅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齐齐朝盐帮总舵飞去。 赵皓缓缓的回转身来:“回府!” 马蹄声大起,上百骑簇拥着赵皓,滚滚往城内奔去。 ps:不好意思,在火车上用手机码出来的,总算没断更,明日两更…… 第77章 服输 宝慈宫,皇后寝宫。 大殿之上,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端庄正中,只见她珠冠凤裳,生得端庄秀丽,神态庄严,确有母仪天下之姿。 此人正是当朝皇后郑氏,正望着案几前的一封信笺,娥眉微蹙,若有所思。 在她的左下立着一人,五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朝服,肃然而立。 许久,郑后才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那名老年官员,问道:“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那老年官员便是郑氏的父亲,郑安的长子郑绅,听得郑后问话,愤愤然道:“赵、王、谢三府联合打压我郑家,已是欺人太甚。那赵皓本为宗室身份,我郑家又是官家姻亲,理当向着我郑家才是,其反而极力与我郑家做对,不予其教训,岂非无法无天?我又闻其屡屡对百姓施予小恩小惠,令百姓感恩戴德,颇有窃取民意之嫌,不可不防啊。” 郑后默然不语,许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家本贩私盐出身,如何比得赵家宗亲,王、谢数百年望族?女儿闻我郑家在江宁已侪身于四大府之一,富不可言,何也?无非圣恩浩荡,女儿承蒙圣宠,江南臣民尽皆礼让几分罢了。女儿既为皇后,当以德服人,涉及我家之事,更当避嫌为是,岂可强自出头?” 说完,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女儿听闻祖父在江南名声并不佳,尤其是传言欲以百子为药引治疾,更是恶名远扬……幸得未引起民愤,否则一旦闹得不可收拾,传到官家耳中,则又如何?” 郑绅目瞪口呆,默然不语。 郑后声音已变得空幽起来,缓缓的说道:“两位兄长,富庶如此,已足矣……两个侄儿,在江宁厮混终非正道,不若都让其进太学就读,将来混个一官半职,也算对两位兄长有个交代,至于其他恩怨纷争……女儿终究是干涉不得,希望父亲也最好不要干涉。” 郑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得怏怏告退。 郑皇后,在赵佶为端王时和王氏二人共侍奉之,赵佶即位后封贤妃,其后又晋贵妃。郑氏性端谨,自入宫后喜好读书,章奏整理得井井有条,赵佶十分喜欢她的才华。 王皇后逝世后赵佶于政和元年十月册立郑氏为后,后来有宫人为她制作冠服,郑皇后深明大义,其时国库不多,冠服又奢侈,于是命宫人改制贵妃时的旧冠。 其虽起于盐贩之家,却终究也算得一代贤后,只是靖康之耻,大宋后妃尽为金人所掳,算不得善终,却是遗憾。 至于郑安等人,仰仗皇后的荫庇,为祸江南,却都是蒙蔽皇后进行的,并非郑后本意。 …… 郑府,大堂。 郑府的家主之实权,终于落在郑青的头上,使得郑青在祖父归西之后,倒有点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味道。 只是,二弟郑宏终究是不服,郑青自是想做一两件大事,让郑宏心服口服。 郑安之死,直接原因与赵皓是否有直接关系尚不得而知,但是赵皓破百子药引案让郑安的病失去治愈的机会,粮荒案又让郑家折损近百万贯家财,这些使得郑家的子孙们早就将赵皓列为眼中钉。 为了拔掉赵皓这颗眼中钉,震慑王谢两家,郑青是使出了全身解数。他一面修书加急传往京城,向叔父和皇后求助,一面下令阴义和盐帮上下,全力追杀赵皓。 如此一来,赵皓就算不死,也得被调遣入汴京,过着如同软禁一般的日子,这一辈子就废了,再也无法在江宁与郑家做对。 然而,此刻的郑青,却是极为的不爽和震怒。 祖父一首创立的江南盐帮,虽有帮主,其实还是听郑家家主之令。不料盐帮威震江南黑白两道,号称江南第一帮派,如今却认怂了。 阴义战死,第一堂主陈亮也莫名其妙的被人砍掉了脑袋,那日带人阻截赵皓的堂主李原,成了新任的帮主,上任不过七八天。 然而,此刻立在他面前的,并非盐帮帮主李原,而是原有的堂主中硕果仅存的堂主展飞。 展飞此人,武艺不错,且老成持重,但是霸气不足,稳重有余,又没有太多的野心,虽然一向规规矩矩,深受信任,却并非盐帮帮主的合适人选,所以郑家终究是选择了野心更大,心狠手辣的李原为帮主。 “昨夜一夜之间,盐帮总舵几乎全军覆没……”这是展飞给郑青带来的消息。 郑青听得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失声问道:“那李帮主呢?” “李帮主亦殉职……” “何方人马,如此大胆妄为,莫非是明教?”郑青惊得面无人色,嘶声问道。 “不是人,是妖,是恶妖……”展飞眼中露出惊恐至极的神色,颤声答道,全身忍不住战栗起来,似乎有恶鬼正向他扑来。 接下来,他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冷火……无数的冷火扑来,不等你做出应对,便已毙命……那冷火四处飞散,将总舵各处的弟兄们逐个击破,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弟兄们便已死去大半……我幸得躲于桌底之下,未被其发现,故此得以逃得生天。” “李帮主被五六团冷火围攻,虽奋力击落两团冷火,仍然不能幸免于难……总舵处的弟兄们除了趁早逃出的,其余全部殉职……” 郑青惊得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问道:“可看清是何方妖物?” “那妖物如同火焰一般,飞来飞去,被击落在地上的也是鲜红一团,看不清模样……最后,最后竟然突然全部消失……就连落在地面上的妖物也全部消失不见……” 展飞的声音之中,带着浓浓的恐惧:“赵家小儿,绝非常人……那日在如意街,莫名出现妖物,恐怕也是其所为……老官人所遇妖蟒,也绝非偶然……” 郑青脸色变得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展飞硬着头皮,嗫嚅了几下,继续说道:“如今之计,只有向赵家求和,否则……否则我等均死无葬身之地,盐帮兄弟虽然勇猛,又岂可与妖魔相斗?” 郑青突然暴怒起来:“我当报官府,将此妖人擒获,一把火烧死!” 展飞摇头叹道:“一切皆为猜测,有何证据证明此乃赵公子所为?” 郑青再次语塞。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道:“李管家自京城而回,求见大官人。” 郑青眼中突然又大亮起来,急声道:“速速进来!” 那胖的如球一般的李管家,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朝郑青施礼之后,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封书信。 皇后的亲笔书信! 郑青急忙拆开信封,匆匆浏览一遍之后,眼中的亮光又黯淡了起来。 许久,郑青才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既然圣人(宋对皇后的称呼)都如此说,就放过赵家罢……备轿,我欲拜访府尊大人。” ps:抱歉……昨日去天安门逛了一圈,实在太累,原本欲回来怒更两章,结果却睡得像猪一般…… 第78章 一座移动的山(求推荐票) (蔡绦《鉄围山丛谈》中提到“国朝禁中称乘舆及后妃,多因唐人故事,谓至尊为官家,谓后为圣人,嫔妃为娘子。”上文中称皇后为圣人是没错的,写历史的作者不怕读者指出错误,最怕的是一知半解的跑出来驳斥……) 变异吸血蝙蝠,全身通红如火,快若闪电,飞起来就像一团飘动的火焰,专吸人脑髓,杀敌只在一瞬间而已,幸得只有两个小时的生命,否则赵皓还真担心它们四处飞散,祸乱百姓。 一夜之间,盐帮的精英几乎全军覆没,却不能报官,报了也没用。其一盐帮原本就是私立不合法的帮派,江湖纷争不少,官府一向就很少管;其二,盐帮帮众被妖物所杀,官府也无能为力啊。 偌大的盐帮,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原堂主展飞一人,其余皆碌碌之辈,恐怕江南第一帮派的位置已是难保。 在这种情况之下,在京的圣人(皇后)已明确了不干涉郑府与江宁地方的恩怨,使得郑青彻底失去了底气。没有了皇后的支持,郑安老爷子都挂了,他有什么底气与赵、谢、王三家争雄? 而最为重要的是,郑青更担心赵皓一怒之下,再放出那种妖物飞到郑府上,则自己便不明不白的死于非命。 于是一向嚣张跋扈的郑府,终究是彻底向赵家低头了。郑青亲自拜访王汉之,大意是郑府与赵府,都是皇亲国戚,却误会颇多,还请府尊大人出面斡旋一番。 作为地方父母官,王汉之自然也不愿意几大府斗来斗去的,当即满口答应。而作为谢芸,一天到晚提心吊胆担心儿子的安危,又担心传到宫里把儿子调到京城,也是求之不得。 于是,赵士盉、郑青作为两府家主,在王汉之的斡旋之下,在春风楼最豪华的雅座里,握手言和,顺便又邀请了王桐和谢文做了个见证。 至于赵皓,倒也并非得理不饶人之人,时过境迁,郑家已是落水狗,他也提不起与其争斗的兴趣,乐得逍遥自在,每日只在秦淮河边、子明园、千禧寺等地浪荡。 闹得满城风雨的赵、郑两府之争,终于告一段落。 …… 重阳节一过,天色渐凉,江宁城中已是落叶满地,风一吹来,到处都是沙沙的声音。 而此时的赵皓,却又迷上了一项运动,那就是跑步。 那日与陈亮相斗,居然连吃了五个小还丹补充体力,却依旧耗不过那厮,使得他深感锻炼身体的重要性。 只是赵府公子跑步,却是前前后后数十人陪跑,前面有人开路,后面有人断后,左右两翼也有人保护,想要在跑步的过程中撞到美女杀鸡落水,然后成就一段美好情缘的故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时光就这样一天天流逝,没有纷争,没有装逼打脸,只有岁月静好,一切归于沉寂,如果不是心头挂着方腊明教的事情,赵皓一度认为自己终究是要在江南逍遥一生,做个富家纨绔子。 方腊的主要活动区域在两浙路,因为两浙路受花石纲的危害最重,所以明教的宣传最有市场,江南东路虽然也有势力发展,但是效果并不好。 原本想着借破获郑家百子药引案,扩大明教的影响,增加百姓对官府和富绅豪强的痛恨和愤慨,扩大明教在江南东路的势力,但是中间插了个赵皓,最后又引出了官府,这事搞得倒像和明教关系不大,自然是没达到预期的效果。 再加上那一夜,方腊等人被赵皓突然祭出魏武卒包围,明教的精英差点被团灭,使得方腊更是暂时放弃了对江宁府一带的势力发展。 所以,赵皓倒是想做点什么事,阻止方腊的起义,避免江南的生灵涂炭,但是终究无能无力。 虽然有系统在手,但是这个处于初级阶段的系统,只有一些小道具,可强身健体,可在危险之中自保无虞,可华丽丽的装逼一番……却不足以叱咤风云、扭转乾坤,在天下大势之中,他依旧只是一个小人物,难以掌控大局。 然而,赵皓逍遥了半个多月之后,正无所事事之际,谢芸却突然告知他收拾行当,去杭州一趟。 经过连续半年的风风雨雨,谢芸发现赵皓变得特别的爱折腾……以前喜欢在青楼折腾,现在却喜欢搞事情,总让她这个做娘的不得安心。 赵家的产业,遍布江南各地,不只是江南两路,还有两浙路,福建路。赵士盉为人木讷老实,没有经商的天赋,而且有官身也不宜谈生意,很少管生意上的事情,全靠谢芸撑着。 谢芸也并非想让赵皓亲自去经营自家的产业,而且明年便要过门的准媳妇也颇有商才,不用担心将来没人接管。只是自己这一去杭州,至少也得一个多月,担心这臭小子无法无天,又闹出点大动静来,索性带着他出去走走,长点世面。 数日之后,赵皓与王珏、谢瑜和杨芳等人道了声别,便随着母亲水陆兼程,一路南下,往杭州而去。 …… “花石纲之役,“流毒州县者达二十年……” “徽宗晚岁,患苑囿之众,国力不能支……” 从江宁到杭州,这一路而行,赵皓终于深刻的感觉到了花石纲的危害,也终于明白江宁城中麦儿卖女者为什么会这么多。 进入两浙路,越是往南,逃难的灾民越多。 两浙路的水灾,比起江南东路的水灾要严重的多,很多百姓已是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路上到处可见饿殍。 而花石纲对于两浙百姓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赵皓一路看来,只见沿着水路一带,到处有被花石纲迫害而家破人亡者。 常州府,他听闻得一户大户人家,姓陈,家中一枝祖传的红珊瑚,高达数尺,已传六七代,却被官军看上。 负责此事的官军都头,并未直接索取,而是趁机敲诈,许之可破财消灾,只要交出三千贯钱财,则不取其红珊瑚。陈氏思虑再三,终究觉得传家之宝不可失,于是舍小半家财,凑足三千贯给该都头。 然而,令陈氏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都头既去,副都头又来,索钱两千贯;接着十将索一千贯,将索五百贯,虞侯索两百贯,承局、押官接踵而至…… 最后陈氏散尽家财,终究也未能保住红珊瑚,悲愤之下,怒砸红珊瑚,一把火烧光宅子,然后父子皆服毒自尽,一个殷实的大户,就此消亡。 当然,陈氏这只是个案,大部分人家,只要家中的奇珍异石被官府盯上,都只得乖乖献出,但是这同样是不够的。 没有点好处油水,就算你自愿献上宝物,同样面临家破人亡的结局。为了确保“宝物完整无损”,你若不破财打通关节,一块巴掌大的奇珍异石,他也要毁墙拆屋,便于搬运奇石。 宜兴境内,沿西蠡河一带,不但凿河断桥,毁堰拆闸,便于运花石纲的船只渡过,而且两岸边的房屋,尽画“拆”字,声言此地将要扩充河道,以便花石纲船只通过。 最搞笑的是,有些房屋离河边都二三十里地了,也被画上了“拆”字。 官府兵匪,巧取豪夺,搜刮民脂民膏,已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一路百姓哭天喊地,怨声载道,官军如狼似虎,穷凶极恶,赵皓却无可奈何。 他也并非什么都没做,出门带了三千贯钱银,一路上便施舍出了两千贯,幸得谢芸这做娘的十分开明,并无意见。 遇到官军巧取豪夺的,赵皓更是挺身而出,据理竞争,驳斥那些土匪一般的官军,对方见得他是宗室子弟,又自知理亏,多半会给个面子,就此放过。 只是,比起整个两浙路的灾难,赵皓所作的这些善举,太微不足道了。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进入太湖地段,赵皓也随谢芸乘商船行于太湖之上。过了太湖,便是湖州之地,再往南便是杭州了。 太湖之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渔舟往来,水鸟翩翩飞舞,倒是好一片风光,令赵皓的心情也舒爽了不少。 然而刚刚进入太湖入口不远,前头的船只突然一片大乱,纷纷往远处驶去。 几艘官军的快船飞驰而来,一路驱赶着来往的船只。 “花石纲舟经过,众船避让,不得挡道!” 赵家的商船自然也不例外,急忙扯起风帆,数十只船橹齐齐摇动,飞快的远离此处湖面。 待得行得两三百丈,赵皓登上甲板,远远的朝湖面望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座高达二十余丈的巨大石山,在湖面上移动! 第79章 神运昭功石 (上文有误,太湖石应只有四五丈。) 那一座高达四五丈、长三十余丈、宽二十余丈的巨大石山,由一艘长宽各达数十丈巨舰载着,在湖面上劈波斩浪,缓缓而行,那巨大的水浪似乎将整个湖面都要翻转过来。 这么大的巨舰,这么大石山,又不顺风,光靠桨轮和船橹是难以驱动的,所以又在船身上挂着数千的粗索,由数千人在湖岸边拼命的牵引着,那船才得以缓缓前行。 那岸边,数以千计的汉子,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身晒得黝黑的肌肉,光着脚,粗大的绳索勒在肉里,齐齐的喊着号子,身子拼命的向前倾,艰难的在湖岸边拉着巨舰前行。 在他们的身后又有数以百计的官军,手中拿着鞭子,如同驱赶畜生一般,一路上骂骂咧咧的,见得稍有不顺眼的,便是啪的一鞭子下去。 嘿~哟嘿~嘿~哟嘿~ 那整齐而雄浑的号子在湖畔的上空上荡漾着,带着几分苍凉,几分无奈,几分悲愤…… 赵皓霎时间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住了,而那悲凉而绵长的号子声更是令他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哀恸。 “他们的号子声中,似乎还在唱着甚么歌?”赵皓转向赵伝问道。 赵伝的脸上露出愤懑的神色,缓缓的唱道:“天苍苍,水茫茫。血泪干,日无光。一遇花石纲,不得归故乡……” 赵伝那嘶哑的声音,更增添了几分悲凉,催人泪下。 赵伝叹道:“此去汴京,何止千里,一路跋山涉水,能活着的不知有几人……” 赵皓呆呆的望着那块太湖石,默然不语。 这是一块被封了侯的石头! 此刻居然让他有幸遇上,不知是幸运,还是悲哀…… 这块太湖石载以巨舰,役夫数千人,光运费就达三十万贯。其所经州县,有拆水门﹑桥梁,凿城垣以过者,破坏所造成的费用更是难以估量。 三十万贯,足足一万户殷实百姓全年生计费用,即便是对于江宁四大府这样的大户,也是一笔巨额钱财,却只用来运一块石头! 而更离谱的是,赵佶得石喜极,赐名曰“神运昭功石”,封“磐固侯”,并因此石重赏朱勔,封其为威远节度使。 除运石头之外,还有一株唐时栽种的古树,朱勔等人看中后,因枝干巨大,无法通过内河桥梁,只能改由海运,结果是“舟与人皆没”,树与人都葬身大海,成为一起大树进城的古代悲剧版本。 怪不得方腊的明教,会在江南之地的势力四处蔓延,揭竿而起后便迅速席卷了整个江南。一群未经过战阵,未经过训练的乌合之众,竟然在不过数月的时间,便占据了长江以南的半壁江山。 偌大一个风流繁华的大宋,举国之富,举世无双,却被赵佶玩石玩得民不聊生,百姓揭竿四起,最后被金人轻轻一击,就像玻璃一样击得粉碎。 赵皓望着那苍茫的水面,听着那苍凉而悠远的号子声,心头不禁一阵茫然。 此刻,他深切的感觉到心头的无奈,他既没办法阻止方腊起义,也无力阻止花石纲的悲剧继续上演。 或许,按照此时的地形,他可召唤出一队精通水性的精锐,将那运石的巨舰凿沉,然后让那块巨石与船全部沉入水中……只是这样依旧无济于事,官军极有可能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来打捞这块沉石,适得其反。 那看似无所不能的系统,他这在江宁城叱咤风云的赵公子,在此刻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日行数善,积累二三十万的功德值,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纤夫们在皮鞭的鞭笞之下,竭尽全力,负重前行,然后一个个死于运石的途中…… “天苍苍,水茫茫……血泪干……不得归故乡……” 那若有若无的歌声,随风传来,如同纤夫们送给自己的祭歌。 终有一日,若假得机会……我赵皓绝不会甘于眼前的逍遥,定当拨云见日,还大宋一片朗朗乾坤! 此刻的他,心态终究是已悄然在改变…… ************** 杭州城外的渡口。 古木青葱,杨柳低垂,城外的水道上,一艘华丽的商船缓缓而来,上头插着一杆“赵”字大旗,正随风猎猎招展。 经过半个多月的奔波,赵皓与母亲一行,终于抵达了杭州城。 杭州城,曾是吴越国和南宋的都城,是中国八大古都之一。其风景秀丽,素有“人间天堂”的美誉,并不亚于江宁。 这里有京杭大运河,有美若西子的西湖,有佛教圣地灵隐寺,有七里扬帆的富春江……除此之外,青楼妓寨,士子风流,同样堪比江宁。 只是这一些,对赵皓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力,这一路上的所闻所见,如同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头。 赵家在杭州,自然是不用住客栈的,城里赵家的宅子好几处,谢芸便选了靠城北的一处宅子住了下来。 开始几日,谢芸带着赵皓四处收租,结算各家店铺账务,结果发现赵皓对这些根本不感兴趣,只有听到各处掌柜说到两浙路灾情严重,许多百姓收不上租子时,赵皓便来劲了,大手一挥“免了罢”……几日下来,少主免的租子都上千贯了。 谢芸见得这宝贝儿子实在不是块经商的料,也淡了这条心,索性让他自行活动,只是不许在城中胡闹即可。 赵皓闲得无聊,又如在江宁城中一般,带着赵皓和一干家奴,乘了马车,在杭州城中四处闲逛,领略一番九百年前这座吴越之都的风土人情。 “水光滟潋晴方好,山色空蒙胧雨亦奇。若把西湖比西子,淡汝浓抹总相宜。”苏白两堤,杨柳依依,水波潋滟,烟波渺渺,湖面上画舫往来,一如秦淮河一般风流和热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美景如斯,宛如天堂。 赵皓驾车行于西子湖畔,欣赏着那美如西子般的湖光山色,听着那别具风情的吴侬软语,心头那一腔郁闷稍稍得以排解。 游览了半天,已是日中时分,赵皓就近选了一家店子,点了一桌菜,要了一壶好酒,邀着赵伝共饮。 和风习习,赵皓怡然自得的品味着那一桌精致的酒菜,只觉得这苏杭的菜肴与江宁又稍有不同,尤其是那西湖醋鱼,虽然在南宋时在宋五嫂手中才得以发扬光大,但是在此时已是极其有名,其鱼肉嫩美,带有蟹味,鲜嫩酸甜,吃起来别具一番风味。 这家店子不算大,但是因为靠近西湖,而且价格公道,丰俭咸宜,而且菜式繁多,既有精致美味的西湖醋鱼,也有大块的熟羊肉、狗肉,所以生意极好,几乎座无虚席。 “店家,来三斤熟羊肉,打五角酒。”一道粗豪的声音吸引了赵伝的注意。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背着一个大蓝包袱,站在店小二面前足足高了一个头。要完酒肉之后,便找了一张桌子,一屁股坐了下来,那个大包袱也当的一声砸在桌面上,惊得对面那人急忙避让。 那个蓝色大包袱极其沉重,怕不是有六七十斤,此人背起来却像背着一包棉花一般。 而那长大的包袱里,又斜插一块长长的物品,那物虽然被蓝布紧紧的包裹着,但赵伝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出那必是一柄好刀,怕是有二三十斤重。 赵伝蓦地神色一紧,双眼愈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连酒菜都忘了吃。 满满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羊肉端了上来,接着又来了一大坛酒,那人捋起袖子,便开始大饮大嚼起来。 三斤实打实的熟羊肉,那人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那一坛四五斤的酒水,也如牛饮水一般,提着酒坛咕嘟咕嘟喝几口,再吃几块羊肉,又咕嘟咕嘟几口,羊肉吃完,酒也饮空。 整个过程,不过小半炷香的功夫,看得赵伝眼都直了:“此人真豪杰也!” 赵皓原本正在想着心事,第一次见到赵伝如此动容,不觉也朝那边望去。果然见得一条昂藏大汉,正起身来,提起桌上的大蓝色包袱,便要离开。 仓促之下,赵皓不及多思量,急忙查询此人属性。 不看则罢,一看之后,便惊得目瞪口呆。 卧槽,此人怎么会在此地? 赵皓神情激动之下,蓦地腾身而起,高声喊道:“壮士请留……” 话未说完,那人早已大步流星的奔出了店外,消失在门外的人群之中。 ps:今晚死活还有一章…… 第80章 笑声高出哭声高 (天色未亮,便算是晚上……不算食言) 赵皓眼见得那人已然混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仍旧不甘,快步追出门外,抬头朝大街上望去,只见满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哪里还见得那大高个的身影,虽然暗自觉得可惜却也无可奈何。 施耐庵的那部小说,一百零八将中倒有七十二人是生造出来的,就算是《大宋宣和遗事》也不可信,所以赵皓对宋江起义的三十六人的名单,除了宋江之外,其余的名字都是持怀疑态度,毕竟那三十六人的名单也是有不同版本的。 如今,名单中一个赫赫有名者,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且武力极高,叫他如何不激动? 可惜一个转眼,便失之交臂,赵皓只得怏怏而归。 刚刚回到府内,谢芸便将他叫了过去,递过一张大红请柬,笑道:“本州府尊大人有请,却之不恭,去看看也好。” 赵皓在杭州大街上无所事事的溜达了几天,中规中矩,老实本分的很,没整出啥幺蛾子,谢芸心中也放下心来。 赵皓疑惑的打开那张大红请柬,却是杭州知府蔡銎府上送来的。 蔡銎,在水浒中称之为蔡京第九子,其实是第六子。 蔡京只有八个儿子,其中第六子和第八子未有史载,其实是其余六人都是大学士或者学士,唯有蔡銎和老八不学无术,靠的是父亲的荫庇才得以为官,所以声名不显。 三日之后的冬至节,蔡府于西湖之上举办冬至诗会,邀请赵公子参加。 赵皓虽然并无官身,但是毕竟是大宋宗亲,如今驾临杭州,蔡銎府上得知消息,向蔡銎禀报之后,也给赵皓发了一张请柬。 诗会这玩意,赵皓并不喜欢,因为他本身并无诗词功底,只是一昧抄诗,终究是有点尴尬,万一遇上刚好没有应景的诗词,则更是丢人丢大发了,所以赵皓一向是尽量避免参加这种场合。 只是,这一次,赵皓却不得不参加了。 除了蔡銎,他还探知,与会的还有一位贵宾,那便是朱勔。 赵皓心中很想看看那个被列为“六贼”之一,祸乱了整个江南二十年之久的奸贼,到底长得啥样。 最重要的是,如果得假以机会,能将朱勔教训一番,甚至做掉,那才是大功德一件。 …… 冬至又名‘一阳生’,是中国农历中一个重要的节气,也是中华民族的一个传统节日,冬至俗称“数九、冬节”、“长至节”、“亚岁”等。 唐宋时,以冬至和岁首(春节)并重。《东京梦华录》云:“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甚至某些地方还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杭州城中,天气越来越凉,但是却丝毫阻止不了士子文人卖弄风骚的兴致,在冬至这种大如年的节日,更是少不了大大小小的诗会。 蔡家一向以书香门第称著,一门八学士,虽然蔡銎本身不学无术,却依旧阻挡不了他那一颗风骚的心,所以在冬至佳节,举行了一场隆重的诗会。 参加这次诗会的,非富即贵,当然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贵客要到来,那便是威远节度使朱勔。 诗会在一艘大船上进行,这原本是一艘运石头的大船,比起寻常的画舫要大了好几倍,根本无须像谢家那样将几艘画舫连在一起,便已足够迎接过百人的宾客。 今天的诗会比起往日的诗会似乎更为重要,所以那些预约好的青楼的头牌都早已过来,而那些士子书生,也随后早早入席。 赵皓自然也不敢托大,带着赵伝和梁烈两人,随着一干士子书生登上了船。 他头戴白玉冠,身着一袭紫衫,长身玉立,一米七八的个子在众人丛中显得超逸绝伦,一时引起不少人纷纷侧目,不少人在打听这是哪一家的公子。 此时的会场已来了不少人,在梁烈递上请柬之后,便有人急忙迎了上来:“赵公子,这边请!” 这一声“赵公子”,又引得四周一片惊奇的目光,杭州城姓赵的原本就难见,而能称为“赵公子”且受到府尊大人邀请的更是头一次,使得众人愈发好奇,纷纷猜测赵皓的身份。 就在此时,突然赵皓心头莫名的感觉到一缕寒意,这种寒意是在当日阴义刺杀那个晚上才出现过一次。 他蓦地回头,正见得一名身材高大的身影转过头去,看打扮应该是郑府雇来的布置会场的帮工。 赵皓心底蓦地一跳,急忙趁那人尚未离开之际,查询了那人的属性,不觉心中又激动起来。 此人正是前日他要寻找的那名好汉,想不到在此地又遇上。 赵皓心中正踌躇之际,那人又已离开了会场,消失不见。 刹那间,赵皓心头有一种预感,今夜将是杭州的一个不寻常的夜晚,那人混入诗会之间,必有所图,不是冲朱勔而来,便是冲蔡銎而来,抑或两人皆有图之。 一身华服的蔡銎一出现,便引得众人齐刷刷行礼道:“恭迎府尊……”一时间连乐曲、嘈杂之声都戛然而止。 赵皓抬头望去,只见他蔡銎中等身材,但是一双眉毛倒竖,倒吊三角眼,鹰钩鼻,面带阴鸷之色,所谓相由心生,一看便是一副奸贼模样,令人望而生畏。 蔡銎,蔡京第六子,新任杭州知府不过半年多,便无恶不作,欺男霸女,尤其是喜欢强抢民女,但得看上哪家女子,便使人强行抢到府上去施暴,不少刚烈的女子当场寻了短见,杭州城中百姓恨之,称其为“蔡虎”。 蔡銎与一名四十余岁的华服中年人并肩而来,那人却是相貌堂堂,身高在一米七五以上,浓眉大眼,脸型方方正正,白面有须,看起来颇有几分儒雅之气,比起蔡銎的卖相要好看得多。 “朱勔,武力:35,智力:76,政治:53,统率:34,健康值:87。” 自来是人不可貌相,此人看似翩翩君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是祸害荼毒江南二十年的巨贪,名列六贼之一。 就在此时,赵皓突然又看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蔡銎和朱勔两人不远处,约十余步,那神态颇有点虎视眈眈的味道。 赵皓心头一跳,不会就此动手吧! 那人似乎也踌躇了一下,然后被一名杂工拉走了,赵皓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除了蔡府的家奴,四周还有杭州府的厢军中的精锐在船上护卫,除此之外,赵皓又见得朱勔身旁七八名身着锦衣、腰配单刀的护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个个武力都在70以上,纵然那人武艺高强,但是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之下,想要刺杀朱勔,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只不过,莫说那人,赵皓自己此刻也动了杀念。 从江宁往杭州这一路所见所闻的惨景,太湖上那悲凉而绝望的歌声,使得他从确认朱勔的身份那一刻起,便心里痒痒的,恨不得将这厮灭了。 只是,这厮名列六贼之一,召唤符所召唤出的猛将精兵猛兽,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若想刺杀朱勔,除非真枪实刀的将其干掉。 随着蔡銎和朱勔的入席,宴会逐渐进入了高潮阶段。 那些头牌们歌的歌,舞的舞,纷纷登台献艺,而在场的宾客们也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一片热闹欢腾。 名为诗会,自是少不了诗词。那些士子文人几杯热酒下肚,便诗意上涌,纷纷寻章摘句拼凑诗词,一时间不少称为上佳的诗作,经过场内的杭州大儒们评判甄选之后,又递到了蔡銎和朱勔那里。 蔡銎是个实打实的草包,但朱勔虽然精于玩石,但是也颇有几分诗词造诣,见得好的,便让人宣读一番,然后挂起来,以供众人欣赏。 这样一来,众杭州才子纷纷动了争强好胜之心,个个搜肠刮肚,或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或奋笔疾书,一挥而就。 诗会的气氛逐渐到了巅峰之际,赵皓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双眼只是在四周的下人里面搜寻,意欲搜到那道身影,奈何却再也不见。 “诸位,今日在座之中,有一位来自江宁府的贵客,便是江宁赵府的赵公子。” “听闻赵公子文采风流,才名冠绝江宁,不若请赵公子现场著诗一首,也让我等杭州士子瞻仰瞻仰,如何?” 不知何时,突然有人站了出来,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令全场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朝赵皓这边望来。 赵皓正在愣神呢,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人在说什么,一直到旁边的梁烈提醒,才发现有人在跟他说话。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便见得四周议论纷纷,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到了自己身上,就连朱勔和蔡銎两人也朝这边望了过来。 赵皓朝那名杭州士子望了一眼,脸上不禁露出恼怒的表情,冷哼了一声,没有做声。 旁边的梁烈也怒了,高声道:“我家公子乃大宋宗亲,天潢贵胄,岂与你等一般见识?” 话音刚落,顿时引发了众怒,四周一片哗然。 此刻,非但蔡銎的脸上挂不住了,即便是一向平和如水的朱勔也是满脸的恼怒之色。 你这隔了七八房的宗亲摆什么谱?节度使大人如今可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就算是蔡知府,那也是相公家之子,难道还辱没了你不成? 果然,朱勔身旁一名身着锦衣的家将,大步而来,走到赵皓的桌旁,恭声道:“节度使大人请赵公子留诗一首,还请切勿推却。” 赵皓冷眼望了那人一眼,朱勔恃宠而骄,身旁的家将家奴个个都是锦衣玉带,后来朱勔东窗事发被斩,别的下人还好,唯独这些身着锦衣玉带的家奴均被抓入大牢,不得善终。 赵皓缓缓的站了起来,朝朱勔冷冷的望了一眼,大步走向正中的案几,提笔蘸墨,挥毫如风,一书而就。 “一樽美酒千人血,数盘佳肴万姓膏。人泪落时天泪落,笑声高处哭声高。” 第81章 石破天惊的一刀 四行大字,气势磅礴,力透纸背。 那名好事的杭州士子念到一半,突然住嘴,不敢再念下去。 此人大抵是出于为杭州士子出头,打压一下来自江宁的赵皓。 虽然赵皓是宗亲,但是文坛诗词歌赋这些,是不论出身的,越是打压宗亲,越是能显出士人风骨,毕竟赵家的势力在江宁,赵皓也不能将他如何。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倒是一心想看赵皓的笑话,谁料赵皓却提笔一挥而就,转眼便已写出一首诗,他却无论如何念不下去了,一张脸顿时涨的如同猪肝色一般。 然而纵然是不过念了两句,已是令大堂之内的众人瞬间寂静下来,鸦雀无声。 赵皓写完,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人,压低声音讥笑道:“傻了吧,爷敢骂朱勔,你敢么?” 那人满脸愧色,无言以对。 士人风骨,在朱勔这种蓄养私兵数千人、横行江南的恶官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像他们这种没有官身的,惹怒了朱勔,分分钟能被捏死。 赵皓腾身而起,大笑道:“想不到堂堂杭州士子,居然连四句诗都认不全……既然如此,我且挂起来,不知杭州人杰地灵,有几个认得的。” 说完,他真的将那幅字高高的挂了起来,悬于会场,供众人观看欣赏。 挂完那幅字之后,赵皓也不停留,带着赵伝和梁烈两人,哈哈大笑而出。 蔡銎和朱勔两人,虽然才疏学浅,但是那四句诗的意思还是懂的,这词原本就是骂贪官的诗词代表之作,而且通俗易懂,便是朱勔身旁的护卫也看出了眉目。 只是没有朱勔的指令,那些护卫终究是不敢动手的。 于是大堂之内众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赵皓扬长而去,无可奈何。 这一首诗,不但狠狠的打了蔡銎和朱勔两人一耳光,更是打了在场的士子文人一记大耳刮子,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什么叫士人风骨,这就叫士人风骨! 满堂的杭州士子,平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忧国忧民,嫉恶如仇,将士人的风骨,写在纸上,那是铁骨铮铮,宁死不屈。但是当真正的奸佞之臣出现在众人之前时,却集体哑火,反而文过饰非,尽是一些阿谀奉承、歌功颂德之辈。 姑且不说赵皓的这首诗的水平如何,光这份气概,便已碾压了在场的所有人。 朱勔望着赵皓扬长而去的背影,眼中露出极其怨毒的目光,整个江南之地,敢这么当众打他脸的,赵皓是第一个。 其他人莫要说当面指责,就算是背后辱骂者,也都被他弄得家破人亡了。 他的脸部急剧的抽搐了几下,终究是强忍了下来。 宗亲,终究是宗亲,就算是隔了七八房,那也是赵家的血脉,如果只凭一首含沙射影的诗,就动手把赵皓拿下的话,一旦引起宗室的众怒,他朱勔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赵皓,却想得极其简单。 朱勔真若是嚣张至极,敢对他动粗,他便豁出去召唤出一队精锐,将朱勔和蔡銎身边的护卫杀个精光,再亲手血刃这两个奸贼。 只是,蔡銎和朱勔都比他想得多,所以那种极端暴力的事情终究是没有发生。 于是满堂百余人,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公子出尽风头之后,华丽丽的扬长而去,深藏功与名。 留下一个赵公子诗会怒斥奸佞的传说…… ************ 夜已深,接近子时时分,西湖上那一艘艘画舫上依旧灯火通明。 只是蔡家的那艘大船上的灯火却逐渐暗淡了下来。被赵皓这么一闹,朱勔心情不好,亥时初便已率众离开。蔡銎也自觉无趣,也留下管家招待宾客,自己也带着一干家将家奴离开了船上。 西湖上的画舫如云,歌声和琴声荡漾,道不尽的繁华和风流。湖畔边,同样极其热闹和喧杂,铜鼓声,呼喊声,叫卖声,欢笑声、充斥于耳,让人感受到杭州百姓的生气勃勃。 在冬至这个大如年的节日,杭州今夜注定是个不夜城,城内的百姓将欢腾一夜。 那些做小买卖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湖畔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大声的吆喝着道:“瓜果、点心、酒水、腊肉、海味、酱鸭腿、卖完了没有喽……” 虽然大宋的官差未必好到哪里去,但是却没砸摊抢东西罚款的习惯。 但是小摊小贩历来都是赚的血汗钱,摆摊生涯也不会是一帆风顺,总会有点小插曲。 离湖畔不远处有一家卖红枣的摊子,红艳艳的红枣显得特别诱人。但是诱人的不只是红枣,更诱人的是卖红枣的老头的女儿。 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扎着两个麻花辫,一张如花的笑靥,外加上那像樱桃一样红扑扑的脸蛋,令人见之心折。 不幸的是,杭州知府蔡銎的马车恰恰路过,恰恰掀开窗帘,看到了那卖红枣的女子。 蔡銎盯着那少女的脸蛋盯了几秒,两眼放出光来,便唤来边上的家将,朝那少女指了指,嗯了一声,便放下了窗帘。 那家将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当即会意,轻车熟路的带着几个家奴闯了过去,对着围住红枣摊子的众人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众人纷纷奔逃。 那家将淫邪的盯着少女的脸蛋,漫不经心的问:“老丈,红枣多少钱?” 那老头一看这架势,哪敢得罪,连忙陪着小心:“爷,这个红枣又大又红,包管好吃,只要八文钱一斤。” 那家将邪笑着指着老头的闺女道:“八文钱一斤?老子说的是这颗大红枣。这大红枣还论斤卖的,哈哈!” 跟随来的几个家奴也跟着哈哈坏笑。 老头立刻脸红脖子粗起来:“爷,这可是杭州城,容不得你捣乱,你再不走老头就要报官了。” 那家将哈哈大笑:“哟,还敢报官,爷就带你去见官!” 几个家奴一拥而上,将摊子掀翻在地,把满地的红枣踩得稀巴烂。老头心疼立刻拼命来拦,又被众家奴抓住暴揍。 那家将伸手就来拉老头的闺女,那少女哭着拼命挣扎。 四周原本就人来人往,此刻见到蔡府家奴行凶,一阵哗然大乱,纷纷围了上来,虽然无人敢上前阻拦,却是一个个骂不绝口,嘈杂声一片。 围在蔡銎马车边的家奴们见不是个头,又呼啦啦提着水火棍,上前去驱赶那些围观的百姓。 此时,在蔡銎的马车前,只剩下五六名家将。 就在此时,一道刀光蓦地从人群中闪出,一跃冲天,在迅疾的劈了下来。 那一刀,如同天外飞仙一般,破空而来。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刀的速度!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刀的力量!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刀的霸道! 轰~ 那镶金饰银的梨花木车顶,被那自天而降的一刀劈得四分五裂,木屑四溅,又咯的一声,将右边厚厚的车厢壁劈成了两半。 石破天惊! ps:今天不出门,就在酒店码字,19点前至少保证两更,不出意外的话怒更三章,说到做到。 第82章 杀虎(二更求推荐票) 那一刀,正劈在蔡銎的脚边,将蔡銎的鞋尖都削去一截,惊得蔡銎魂飞魄散,惨叫一声便连滚带爬的奔向车厢口。 此时,马车边护卫的家将这才如梦初醒,齐齐拔刀的朝那行刺者扑击而来。 灯火之下,一个身高一米八九的昂藏大汉,持刀傲然而立,正是赵皓所寻那人。 “武松,武力94,智力61,政治32,统率65,健康值92,。” 这是赵皓当日所查询出的属性。 刷刷刷~ 两柄雪亮的钢刀分别从左右路,朝武松攻袭而来。 武松冷然一笑,那把二三十斤重的戒刀反手连舞了两个刀花,只听得叮当叮当的金铁交鸣之声激荡而起,两名武力65上下的家将,被武松戒刀上激荡而起的千斤巨力震得连连后退,身形不稳。 事关蔡銎性命,余下三人不及多想,呈品字形包抄武松,继续扑杀而来。 而此时的蔡銎已爬出车厢口,正要登下车辕而逃。 电光火石之间,武松大吼一声,双臂贯注全身力量,恶狠狠的持刀迎向攻来的家将。 当~ 左边之人手中的长刀被武松反手一撩,便飞了出去,身子也连退了数步。 砰~ 中间那人胸口正中一脚,身子便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右边一人,被武松手中的戒刀顺势而下,劈中手腕,断掌连着长刀登时掉落在地,那家将捂着血如泉涌的断臂惨叫起来,再无可战之力。 呼~ 武松连退五敌,身子蓦地长身而起,如同旋风一般连人带刀朝蔡銎扑去。 “有刺客,有刺客!” 登下车辕的蔡銎,自知是生死关头,哪里敢停留,一边嘶声大喊,一边撒开腿玩命的朝人群之中狂奔而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眼看他离那慌乱的人群只有四五步之遥,只要钻入人群,便可摆脱刺客。而且已有数十名家将家奴手持刀棍朝武松围了过来,足以阻截对手。 四周通明的灯火下,蔡銎以一种奇特而彪悍的姿势狂奔,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这是一种求生的本能,激发了他全身的潜能。 他乃杭州府的府尊,也是当朝相公蔡京之子,大宋朝廷的命官,不应像泼皮之流横死街头。 一道雪亮的刀光从他背后一闪而过。 蔡銎离那混乱的人群已只有一步之遥,而那些家将家奴们已举着刀棍攻向了武松…… 就在此时,蔡銎的身子突然断了。 一个完整的身子突然断成了两截,从腰上断成了两截。 噗~ 他的腰突然向后折断,一股鲜血突然从腰身的断截面喷涌飞溅而起,洒出漫天的血花,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那么的绚丽,那么的灿烂…… 而那上半截身躯,却依旧在保持着向前倾的奔跑姿势,脱离了腰部,扑的一声栽倒在地,鲜血如同泉水一般喷涌而出,染红了地面。 蔡銎艰难的用双臂支撑起身体,满脸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当他看到自己的腰腿部分正喷涌着鲜血倒地时,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中露出极度的惊恐、绝望和不甘,然后意识便被无尽的黑暗缓缓的吞噬了。 杭州知府蔡銎,蔡京第六子,就此毙命,结束其罪恶一生! “杀人了!” “蔡虎死了!” “快跑!” 四周混乱的人群,愈发大乱,乱哄哄的往四处奔逃。 而此时,四周的家将家奴们已将武松围得水泄不通,一根根水火棍,一柄柄长刀,直指场内那个彪悍勇猛的大汉。 “不要让他逃了,否则我等都罪责难逃!”一名家将嘶声吼道。 然而众人虽然围住了武松,却没有人一人敢向前的。 此时,附近的衙役、厢军已纷纷闻讯而来,只听人叫马嘶的,无数的兵马手执明晃晃的刀枪朝这边赶来。 武松冷哼一声,手提长刀,蓦地暴起,朝包围圈的薄弱之处扑杀而去。 …… 此时的赵皓,并未回府,而是带着赵伝等人,依旧兴致勃勃的在西子湖畔闲逛。 湖畔边的小吃摊极多,而且决计不会有什么地沟油之类的,他带着赵伝和众家奴沿着一个个小吃摊的路线尝过去。 湖畔边的大街,到处都是热火朝天的感觉,舞龙舞狮,灯会杂耍,好不热闹。而农历十一月的夜晚,更深露重,寒气重重,各个摊贩的火炉中升腾起来的热气,显得那么的温暖和诱人。 原本在诗会上已吃了东西,一路上的小吃摊就算浅尝辄止,赵皓也是吃得肚子滚圆,此刻的他嘴里叼着一根长长的烤羊肉串的竹签,嘴角挂着汤渍,正悠闲的漫步在街头,饶有兴致的望着大街上的男女老少。若非那一身价值四五十贯的华服,外加那一副不凡的皮囊,那神情倒像是九百年前的diao丝。 这到不怪赵皓故意撞成diao丝样,而是被逼无奈之举。 这冬至大节,全城男女老少出动,正是少男少女们寻找情郎情妹的大好机会,赵皓这一路有遇到故意在他面前掉丝绢的美女,还有怯生生的丫鬟跑过来给他为自家小姐递小纸条的,也有某富家小姐邀请他到某酒楼一叙的,令他不堪其扰。 此时朱熹那厮还没出生,女子的三从四德还未问世,女子比起南宋之后要大胆开放得多,像赵皓这种衣饰华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又生得面目俊美、长身玉立,神态亦自有一股气宇轩昂的味道,岂能不叫那些思春的少女们生怜。 一路闲逛而来,正遇到一个算命的摊子,竖着一块“神仙算命”的白布,卦摊上又写着“免开尊口,知你贵姓”。 这种把戏,赵皓在后世也见过,正要前往戏弄一番,突然听得前头一阵哗然大乱,忙抬头望去。 只见乱哄哄的人群正如同潮水一般朝这边涌来,不少摊子都被挤得东倒西歪。 “快跑,杀人了! “蔡知府死了,身子都劈成两截了。” “官军都出动了,正在捉拿刺客。” 赵皓蓦地脸色一变,急声对赵伝道:“走,随我去看看!” 说完,便率先朝那边奔去,赵伝和众家奴来不及劝阻,也只得跟在赵皓身后,紧追了过去。 赵皓领着众人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好几次被挤了回来,终究是强行挤出了密集的人群。 眼前露出空空荡荡的街道,紧跑了两三百步之后,便见得前头密集的官军将街道挤得水泄不通,如林的刀枪,在灯火之中闪耀出一片阴冷的光芒。 一阵打斗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隐隐从前头传来。 “我且去看看!” 赵伝蓦地袖中一抖,一根丝索飞出,前头的飞抓便钩住了屋檐,紧抓着丝绳,双脚踩着屋柱噔噔噔的便上了横梁处,然后抓住屋檐,一个翻身便已上了屋顶。 赵皓望了望那在空中飘飘荡荡的丝绳,自认没这份本事,只得摇头兴叹。 赵伝收起飞抓,沿着屋顶,疾步朝大街那头飞奔而去。 密集的包围圈,四周刀枪弩箭林立。 圈子中心,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武松身上正被六七道绳索缠住,却仍旧在怒声反抗和争斗,如同一只被困住的猛兽一般。 在他身旁不远处,六七名身着锦袍的壮汉,正拼命的紧拉着绳索,不让武松的身子动弹,然而纵然如此,依旧被武松拉扯得东倒西歪的。 又有四五人,手提着水火棍,朝武松的下盘攻击,想将他击倒在地,却没有一个能近身的,每次刚刚靠近,棍子还未举起来,便已被踢飞了出去。 如此折腾了许久,依旧僵持不下。 人群之中的朱勔,见得这般情景,不禁勃然大怒,又派上了十数个锦衣家奴,手执水火棍,蜂拥而上,那棍只劈头盖脸的打了过去。 终于,人群之中的那个硬汉,气力逐渐耗尽,被那一通乱棍硬生生的击倒在地,然后又被众人按住动弹不得,等到再次起身时,已上了脚镣枷锁,身上也被粗索捆住,背后又有三四个锦衣人拉着,防止他跑掉。 赵伝盘算了一下,终究是无计可施,只得回报赵皓。 ps:1.由于水浒英雄争议太多,所以本书并不想描写太多,只单写武松等几个大多数读者比较喜欢的英雄,而近来有历史专家云武松其实打虎打的不是老虎,而是“蔡虎”,虽然专家之言大多是扯犊子未必可信,但是情节需要,姑且信一次罢;2.求推荐票,周推荐票到2000(已经1564),必定三更. 第82章 探狱(三更求票) 十一月的杭州清晨,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气温也比较冷了,那些起早卖早点的小贩们,呼出来的气都是白蒙蒙的。 西子湖畔,那一条大街上的青楼妓寨中,陆陆续续有人下来。折腾了一夜,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客栈的回客栈,继续睡下去,又要收另外一天的钱了。 那从青楼下来的,有平时看似温文尔雅的书生,红着眼圈,脸色清白,神色有点畏缩,在晨风中似乎不胜寒意,微微发抖;也有身宽体胖的土老财,衣襟的扣子都没扣全,一脸疲惫的样子,脚下却颇有点虚软无力;也有跑江湖的豪客们,满脸志得意满的样子,似乎昨晚逛的不是窑子,而是入了洞房,抑或是为自己昨晚梅开三度的勇猛而自豪;还有一些小吏,低着头,急匆匆而去,并不想让别人认得;至于那些真正有钱有势的富绅或者官员,早已有车马暖轿等候,露了个头就被人接走了。 于是街边的卖早点的摊子便热闹起来,除了被车马暖轿接着的大人物,和匆匆溜走的小吏,其他人耍了一夜的大宝剑,终究是要补充体力的。 甚至还有比较懂事的,自己用了早点,还给妻儿带点包子油条烧饼肉粥什么的,也算是恩爱体贴了。 “给爷来十个蟹黄包,一碗肉粥。” 一道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身着锦衣的高大汉子立在小摊前,惊得小摊边的众人纷纷避让。 朱勔恃宠而骄,“一门尽为显官,驺仆亦至金紫”,其家奴服金带者多达数十人,民谚称:“金腰带,银腰带,赵家世界朱家环。” 在朱家的家将家奴之中,能穿锦衣的都是心腹爪牙,地位极高,尤其是那腰缠金带者,更是心腹中的心腹,便是寻常县官,也要礼让几分。 摊前此人,正是系金腰带者,众人自然畏之如虎,纷纷避让,那小贩也急忙选了一张干净的桌椅,端上热气腾腾的早点。 那人用完早点,钱也不付,便起身离开,那小贩自然也不敢问。 那人走到街道旁,正见得一辆装饰不错的马车缓缓而来,只是轻轻一挥手,那马车便戛然而止,停在他的身旁。 “爷,去哪里?”那马车夫恭声问道。 “城西朱府。”那人说了一声,便登上了马车。 刚刚掀开车帘探入头来,便被一双铁钳一般的双手揪住往车厢里一带,登时扑的倒了进去。 那人大惊之下,正要挣扎,脸和鼻子又被人捂住,一股奇香随着温软的绢布涌入他的鼻孔内,随即便晕沉沉的睡了过去。 清晨的大街上原本就没几个人,马车外头的人,就算有好事者,也只见得车厢晃动了几下,自然不会生疑。 驾~ 那马车夫吆喝一声,甩起马鞭发出啪啪啪的清脆响声,车轮便缓缓的起动,往远处缓缓而去。 越来越多的耍了一夜大宝剑的青楼恩客们走了出来,卖早点的摊子前更加热闹了,大街上依旧一片宁静祥和。 **************** 城北,杭州府大牢。 大牢门口数百名甲兵肃然而立,刀枪如林,又有弩箭把守,如临大敌。在他们的身前,还摆满了鹿角,这阵势很显然是容不得半点差错。 堂堂杭州知府,正五品的官员,最最重要的是当朝宰相蔡京的亲儿子,这对于朱勔来说,都是天大的事情。须知朱勔便是借蔡京的提携才得以被赵佶赏识,他在江南胡作非为却安然无恙,一半是因为赵佶的昏庸,也有一半是因为蔡京罩着,如今老恩相的儿子被刺客杀了,若是被抓住的刺客再出点差池,叫他如何向老恩相交代? 刺客如此大胆妄为,必定有同谋者,说不定便会有人前来劫狱。 除他本人之外,任何人靠近大牢门口,一律击杀勿论,这是朱勔下的死命令。 所以这几天来,不但人不能靠近,就是那胆敢靠近的麻雀,都被射杀了好几只。 夕阳西下,残阳斜照。 鲜红的霞光照在大牢门口守卫的刀枪之上,闪耀出一片如血的光芒。 就在此时,一队人马,踏着如血的残阳而来,向大牢门口靠近。 “备弩!”门口的都头急声喊道。 一张张大弩已瞄准了来者。 “是防御使大人!”有人惊道。(注:前头写的防御使有误,此时朱勔尚未升至节度使) 那都头抬眼望去,只见来者约十数人,皆穿锦衣金带,护着一架暖轿而来,那登下暖轿的,缓步而来者,身着朱袍,头戴官帽,身材胖大,方脸大耳,不是朱勔又是谁? 那都头想不到朱勔这么晚还来查看大牢,急忙喝令弓弩手放下弩箭,大步向前迎了过去。 要说这都头还是极其心细的,靠近前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朱勔的面目,确认无误之后,这才弯腰拜了下去:“都头雷横,拜见防御使大人,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行了,行了,不必多礼……防御使大人放心不下那刺客,特来巡查,让开罢!”边上一名身着锦衣金带的年轻家奴不耐烦的喝道。 那雷都头急忙起身,讷讷的退让到一旁,又挥手示意门口众人让开。 前头的厢军呼啦啦的让开一条道来,那拦路的鹿角也早已有人搬开,掌管大门钥匙的副都头也急忙将紧闭的牢门打开来。 朱勔冷哼一声,在众锦衣家奴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进入了大牢,跟随着那领路的副都头,一路往关押武松的牢房走去。 就在此时,那都头突然发现朱勔一行的队伍中,居然有两人抬着一口箱子进了大牢,不觉脸色一变,刚要起身跟上去询问,却终究是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他不过区区一个都头,防御使大人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他来问,就算是防御使抬几个不穿衣服的女人进来,他也只能视而不见……他只要确认来的是防御使就行了。 大牢门口,两个守卫的厢军在窃窃私语。 “防御使大人身旁的那小子,生得好生俊俏,莫不是……” “没听说防御使大人有龙阳之好,且那小子俊俏是俊俏,那模样却不像是兔子。” “这你就外行了吧,没看其余众人皆神态恭谨,唯此人在防护使大人面前像个主子一般,若不是恃宠而骄,岂敢如此?” “吁……禁声,若是被防御使大人听见了,你等吃不了兜着走。” 一群腐眼看人基的丘八,枯守大牢守久了,倒也八卦得很…… 关押武松的号房,在大牢的正中间,而且四周的号房都清空出来,只留武松这一家,门口又守着两个佩刀的押司,也算慎之又慎。 到了号房前,那身着锦衣的年轻家奴朝里面望了望,只见带着枷锁脚镣的武松,正躺在稻草丛中睡觉,微微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来,对着那副都头道:“把钥匙交于我,你等都出去罢,防御使大人要单独审问刺客。” 那副都头和两名押司神色一愣,朝朱勔露出疑惑的神色,却听朱勔冷哼了一声,惊得急忙将手中的钥匙递给那年轻家奴,低头退出。 其中一名押司在经过那口红色的大皮箱的时候,稍稍停留了一下,便听那年轻的锦衣家奴怒骂道:“看甚么,箱子中都是上大刑的刑具,你等要试试?” 那副都头和两名押司蓦地一惊,再无疑虑,急忙灰溜溜的退了出来。 ps:1.三更已到,幸不辱命!2.求推荐票,求打赏,求收藏,求包养…… 第84章 易容符 听得那副都头和两名押司脚步声远了,那年轻的锦衣家奴将手中的钥匙一把甩给朱勔,沉声喝道:“把门打开!” 画风瞬间突变,那“朱勔”当即苦着脸,嗫嚅道:“公子,我可是防御使大人,当由他等下人来……” 话未说完,却见得四周众人都怒目而视,只得讷讷的拿起钥匙,走到那号房门的铜锁前,一边将钥匙插入锁孔,一边嘴里嘟哝道:“看甚么看,我能扮防御使,你等只配扮家奴……这家奴还要扮的么……” 众人:“……” 那铜锁咔嗒一声被打开,那年轻锦衣……赵皓一闪而入,走到武松跟前。 只见得武松正昏迷在稻草丛中,衣衫破烂处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脸色如金纸一般,手脚被枷锁和脚镣困住不说,全身又缠了好几圈铁链,为了防止他逃脱,官府真是做足了功夫。 赵皓急令那“朱勔”打开枷锁和脚镣,又解开了缠绕在他身上的铁链,使得武松全身处于自由状态,横躺在稻草之上。 “对武松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武松健康值增加1,健康值为52。” 一直使用了5次初级命疗术,健康值已到56,武松的脸色已明显好转,却依旧昏迷不醒。 赵皓眉头微皱,突然又眼中一亮,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喝道:“拿酒来!” 那“朱勔”也急声喊道:“给本官拿酒来!” 一名身材高瘦的家奴朝“朱勔”翻了个白眼,从外面的两名押司的留下的酒菜桌上,提起酒坛,又取了杯子,倒了满满一杯酒,递给赵皓。 赵皓手上一伸,已变戏法一般多了一颗淡蓝色的小药丸……不是伟哥。 金创丹(小):针对外伤类造成减少的健康值,恢复损害的20%,每日限服一颗。 他将那颗金创丹轻轻的塞入武松的嘴中,然后又捏住他的嘴,往他口中慢慢的灌了一杯酒。 果然,一颗金创丹下肚,那健康值瞬间恢复了5点……武松的健康值减损几乎都在外伤上,所以恢复效果极佳。 武松咂了咂嘴之后,双眼动了几下,缓缓的醒来了,然后便看到了赵皓。 “十年陈的女儿红,好酒!”这是武松醒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赵皓笑了,笑得很灿烂:“武二郎果然是条汉子!” 武松愣了愣神,随即也笑了:“一尊美酒千人血,数碗佳肴万姓膏。人落泪时天落泪,笑声高处哭声高……公子在江宁善名远扬,又嫉恶如仇,不畏强权,当众怒斥奸贼,武松实在佩服。” 赵皓回头笑道:“倒酒!” 一旁的“朱勔”急忙从那瘦家奴李宏手中抢过酒坛,恭恭敬敬的将赵皓手中的酒杯倒满美酒。 武松望着那“朱勔”,蓦地一惊:“朱贼”,当即翻身坐起,双拳紧握,蓄势待发。 赵皓笑道:“此乃本府家奴所扮。” 武松惊疑的看着那人,双拳缓缓的松了下来,讶异的说道:“公子府上的易容术果然精绝,与那朱贼本人几乎无异。” 扮演“朱勔”的不是别人,正是胖家奴梁烈。在赵皓身边的家奴之中,唯有他的身形与朱勔最为相近,所以成了扮演“朱勔”的不二人选。 至于面容的改变,那便是易容符的效果。 易容符(小):可将施符对象易容为任意宿主见过之人,时效为24小时。 被施了易容符之后的梁烈,除了气质稍稍有点差异,其面目与朱勔完全没有半点差别,精确到一颗小痣,甚至一个毛孔,不要说外面的守军,就算是朱勔老婆儿子恐怕也分不出来。 如此神奇的易容术,赵皓对众家人只道是跟玄觉大师学的,众人虽然对佛门大师居然会易容术一事保持怀疑态度,却也只能将疑惑藏在心底。 随后,赵皓又递给武松五颗小全丸(恢复整体健康值),说是祖传秘丹云云,让其和酒服下,使得武松的健康值到了66,虽然还比较虚弱,但是已能起身正常走路。 见得武松已站起,赵皓又回头指着那口大红箱子喝道:“抬过来!” 两名家奴立即将那大红箱子抬了进来,往地上一倒,立即滴溜溜的滚出一个人来,那人身材极其长大,与武松无异,双目紧闭,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此人正是昨日清晨从青楼中走出的那名朱府家奴,身着锦衣金带,被赵伝等人用迷魂香迷倒之后,绑了过来。 赵皓示意梁烈和李宏两人将其全身衣袍脱下,让武松换上,又将武松的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替那朱府家奴穿上,这才给他带上枷锁和脚镣,又捆上铁链锁起,与武松一般。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只见赵皓伸手在那人脸上抹了几下,那人的面容忽的便变了,变得与武松完全一模一样,连武松自己都瞬间恍惚了起来,似乎自己又被绑起来了一般。 好神奇的易容术! 武松心底忍不住发出由衷的赞叹。 就在此时,一旁的赵伝,突地从怀中掏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伸手掰开那人的嘴巴,捏出一条舌头,然后一刀而下吗,只见寒光一闪,那人的舌头便已被割了下来。 嗷~ 那人被痛醒,然后又看到面前诡异的一幕,忍不住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嚎叫,震动了大半个大牢,令人毛骨悚然。 牢房外,那副都头和两个押司已向雷都头禀报那口大红箱子之事,彻底消释了雷都头等人心中的疑虑。 此刻那雷都头又听到牢内隐隐传来的惨叫声,忍不住打个寒战:“此乃何种酷刑,竟然凄惨如此!” 紧接着,赵伝等人又手执棍棒,劈头盖脸的将那名朱府家奴打得遍体鳞伤,与武松身上的伤势差不多。那人受不得痛,又处于极度惊恐之下,不一会又晕了过去。 赵皓见已差不多,沉声道:“回去罢。” 众人急忙收拾行当,锁上牢门,一切恢复原状。 梁烈又威风凛凛的当起了防御使大人,赵皓又伸手在武松脸上摸了几下,武松的脸型登时便变得与那朱府家奴一样,看不出半点端倪。 随后,赵皓又趁众人不注意,对那昏迷不醒的朱府家奴施展了命疗术,避免其失血过多而死。 就这样,一行人抬着那口红箱子,将武松夹在人群之中,大摇大摆的走出牢房大门,在众官兵的恭送之下,离开了杭州府大牢。 那“朱勔”临行之前,还拍了拍雷都头的肩膀,对其夸奖和勉励了一番,令雷都头受宠若惊,感动的差点老泪纵横。 倒是那副都头多了一个心眼,接过赵皓递来的钥匙之后,便带着两个押司飞也似的朝关押武松的号房奔去。 三人来到号房之前,见得“武松”横躺在地,仍旧不敢放心,又打开牢门,仔细上前辨认了一番,认得地上那人除了嘴角有血迹之外,面目与武松完全一致,绝无差别,这才放下心来。 赵皓等人离开大牢之后,找了一处僻静处,从大箱子内取出一包衣裳,更换完毕,又将梁烈的易容符撤销,将武松的面容再次改变之后,这才往赵家在杭州的临时府邸奔去。 第85章 明教要造反了! “江南即将大乱,孩儿请母亲明日一早便离开杭州,返回江宁。” 回到赵府,恰恰是晚饭的时候,赵皓郑重其事的对母亲说道。 说起来,赵皓对这便宜母亲还是感到内疚的,自穿越以来花了家里不少钱不说,还一直折腾不断,给母亲添了不少麻烦,而如今,居然还要带着母亲逃亡。 堂堂大汉宗室公子,外加江宁四大府之一的女主,居然要逃亡,说起来是有点天方夜谭,但却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易容符的效果只有24小时,24小时一到便会露陷,到时朱勔必是全城搜捕,就算自己让武松独自逃跑,恐怕也迟早查到自己的头上。 更何况,赵皓并不想让武松独自逃跑,因为经过一番了解,此时的武松并没加入梁山。 武松,曾在杭州卖艺。后任杭州知府高权手下都头,因功升提辖。高权被罢后,武松被赶出衙门。继任杭州知府蔡銎殃民,武松将其捅刺。 历史上的武松后来被捕,死于狱中。 也就是梁山三十六好汉之中原本就没武松这个人,但是若就此逃跑,赵皓担心他最终不是投了梁山,便是投了方腊,不如留在身边,如赵伝一般。 而此时的赵皓,已隐隐感觉到自己那逍遥快活的纨绔生涯已不久矣,与一年多后便要造反的方腊沾上了关系,如今又救了斩杀蔡銎的武松,诗会上得罪了六贼之一的朱勔,往后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乱世将起,作为一个卷入旋涡的穿越者,已是无法独善其身。 虽然他尚是江宁赵府的唯一嫡公子,大宋宗亲,但是那一天迟早会到来,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只是,连累了父母,却也无可奈何。 谢芸明显愣神了,停下手中的碗筷,满脸疑惑不解的望着赵皓,等待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赵皓硬着头皮,缓声道:“江南明教即将叛乱,大乱当自杭州而始,此地已非久留之地,我等须速速离开此地,越快越好!” 谢芸怔怔的望着赵皓,望了许久,盯得赵皓心中直发毛,终于说了一声道:“好罢,速速下人收拾行当,准备车马,明日一早就走。” “孩儿省得。”赵皓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大堂之中,谢芸眉头紧锁的望着赵皓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宝贝儿子在撒谎,她岂能看不出来,可是她却深切的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看来这不安分的小子,又捅了大篓子。 前几日听人说他在蔡銎的诗会上写诗怒斥蔡、朱两人,随后又出现知府被杀的惊天大案,如今见得赵皓又如此这般急着要走,恐怕事情已变得极其复杂起来,不管真相如何,杭州是不能久留了。 只是,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先保证儿子的安全再说,至于其他的,慢慢再问罢。 次日清晨,赵皓便和谢芸共乘一辆马车,又有两辆马车装载了钱物和各种行当,赵伝带着二三十名骑着健马的家奴在一旁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自杭州西门而出。 武松亦混杂在家奴丛中,其面目已被易容符所变,加之此时的他原本应该在大牢之中,并无悬赏捉拿他的告示,自然也就顺利通过了城门守卫这一关,如同脱了樊笼的鸟儿一般,彻底获得了自由。 …… 就在赵皓一行人出城不到半个时辰,杭州府大牢便迎来了朱勔一行。 货真价实的江南防御使朱勔。 雷都头虽然惊讶防御使大人巡查大牢如此勤快,却并未表示过多的怀疑,武松原本就是重犯,杀的又是当朝宰相之子,朱勔如此关心也并非无道理。 依旧是那副都头引路,一路直奔关押武松的牢房而去,却见得两名押司正坐在号房门口打瞌睡,气得那都头上前就是两脚。 那两名押司睡得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来,认得是朱勔,急忙向前告罪求饶。 朱勔冷哼一声,寒声问道:“我令你等严守此死囚,为何入睡?” 其中一名押司哭丧着脸道:“这杀千刀的死囚,闹腾了一宿,我等也一宿睡不得安稳,故此疲惫而入睡。” 朱勔脸色阴晴不定,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对身旁的一名锦衣家奴喝道:“打开牢门看看!” 那家奴急忙从那副都头手中要了钥匙,打开牢房门,见得那“武松”正睡在稻草之上,仔细辨认了一番之后,向朱勔禀报道:“是那死囚武松,确认无误。” 朱勔点了点头,回头对两名押司叱道:“玩忽职守,罚俸一月,若再有下次,重责三十大板!” 两人吓得面如土色,连声称是。 就在朱勔正要率众离开时,意外发生了。 那“武松”不知何时已然醒来,蓦地腾身而起,朝着号房外的朱勔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一阵大吼,声音惨烈至极,惊得朱勔众人脸色都变了。 紧接着,“武松”又拖着脚镣、枷锁和锁链,拼命的奔向号房门,一边使劲的砸着号房的铁栅栏,一边朝着朱勔发出歇斯底里的嚎叫。 一名锦衣家奴不禁勃然大怒,刷的拔出长刀,指着那“武松”怒骂:“大胆狂徒,死期将至还执迷不悟,竟敢对大人如此无礼!” 那“武松”丝毫没有半点畏惧,反而变本加厉的朝那家奴怒吼着,手中的枷锁将那栅栏砸得愈发凶了。 那家奴愈发怒了,倒转刀身,将刀背伸入栅栏朝那“武松”头上奋力一敲,便将他敲倒在地。谁知那人被敲的头破血流,却依旧艰难的爬了起来,继续朝那家奴唔哩哇啦的大叫。 朱勔突然脸色大变,嘶声道:“此人的舌头被割了,其中必然有诈!” 原本准备退去的众人,呼啦啦的又围了过来,一柄柄长刀对准了那“武松”。 “此人不是那刺客武松,身板不及那刺客壮实,怕是假的。”有人看出了端倪,惊声道。 朱勔蓦地回转身来,怒声问向那副都头:“可有外人来过此地?” 那副都头已然吓得面无血色,急声道:“自昨日黄昏时分,防御使大人来过之后,再无他人。” “混账!” 朱勔暴怒至极,蓦地一脚狠狠的将那副都头踢倒在地,吼道:“速速开门!” 有人急忙将那号房打开,号房里的“武松”已然安静了下来,见得有人进来,便艰难的将那几十斤的枷锁举了起来,蘸着头上如注的鲜血,点向那人的锦衣。 那家奴以为他要举起枷锁发难,大惊之下,刚刚要退让,却被朱勔喝止。 随后,“武松”便在那家奴的锦衣上写上了四个血字。 “我乃杨林!” 不一会,牢房里便响起了朱勔歇斯底里的怒吼声。 “废物,一群废物,通通拉出去杖责一百!” “速速传我令,关闭城门,全城戒严,全力搜捕,三日之内找不出刺客,全部杖责一百!” …… 此时的赵皓一行人,一路纵马飞奔而行,已然离开杭州城三四十里地,也不敢走水路,只是快马加鞭,一路往北而去。 突然,前头尘头大起,数骑疾奔而来,赵伝不禁脸色一变,急忙下令众人戒备。 那数骑如风而来,远远的便冲着赵皓等人大喊:“你等速回杭州城,明教方腊造反,遍地都是逆贼,劫财杀人,无恶不作,再往前便要遭逆贼毒手了!” 说话间,那几骑官兵已然打马从众人身旁经过,带动着一溜烟尘,往杭州城方向滚滚而去。 赵皓惊得差点从马车上滚了出来。 卧槽! ps:只求推荐票! 第86章 江南大乱 此刻赵皓的心情,千言万语不能表达其一,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懵逼。 他万万想不到,他对母亲的胡侃之辞,竟然一语成谶,而且那么神奇,昨晚才胡编乱造的,今日便成真了。 令他郁闷的是,历史上的方腊起义是在两年之后,如今居然提前了两年,历史车轮的改变,定是自己的横空出世,与方腊产生了交集,从而改变了历史。 那日方腊欲胁迫自己入伙被拒绝之后,自是担心时间拖久了夜长梦多,东窗事发,所以提前发难。 而最头疼的是,如今他已陷入了进退两难之地,杭州城是回不去了,前头又有方腊的明教起义军,前有狼后有虎的,无所适从。 不过,即便没有武松一事,杭州城回去也是找死,历史上的方腊军便是攻破了杭州,杀死两浙路制置使陈建、廉访使赵约,知州赵霆逃走。积怨已久的群众,在杭州捕捉官吏,发掘蔡京父祖坟墓,暴露其骸骨。自己作为大宋宗室公子,恐怕难以免于祸乱。 无奈之下,赵皓一咬牙,下定决心继续往北而行。 从时间来看,自己同母亲自江宁南下的时候,还没听到叛乱的消息,算起来方腊起义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二十天,如果按照历史上的进程来算,现在主力大军应该还在与号称大宋东南第三将“病关索”郭师中在歙州大战,要杀到杭州来至少还要半个多月,自己一行人只要在十天的时间之内离开杭州境内,应该就可确保安全无虞。 至于那官差所说的遍地逆贼,应该并非方腊的主力大军,而是一些杂乱没有阻止的散兵,自己一行全部是骑兵,又有武松和赵伝这样的猛将压阵,想要突围还是没问题的。 而一旁的谢芸,更是满脸惊诧之色,原本以为儿子不过信口胡侃,谁知刚刚出城不久,便应验了,所以对儿子的决策也是言听计从。 ************** 公元1118年农历11月,方腊由于胁迫赵皓入伙不成,担心计划泄露遭到官军缉捕,故此提前发动起义,比历史上足足提前了两年整。 “今赋役繁重,官吏侵渔,农桑不足以供应,吾侪所赖为命者漆楮竹木耳,又悉科取无锱铢遗。夫天生烝民,树之司牧,本以养民也;乃暴虐如是!天人之心,能无愠乎?且声色、狗马、土木、祷祠、甲兵、花石靡费之外,岁赂西北二虏银绢以百万计,皆吾东南赤子膏血也。二虏得此,益轻中国,岁岁侵扰不已。朝廷奉之不敢废,宰相以为安边之长策也。独吾民终岁勤动,妻子冻馁,求一日饱食不可得……” 方腊假托“得天符牒”,以明教教众为主体,以帮源峒为据点,聚集贫苦农民,以“诛朱勔、轻瑶赋”为名,号召起义。 方腊自称圣公,建元永乐,长子方书为大太子,次子方豪为二太子,其妻邱氏为皇后,任命方肥为丞相,任命方七佛为兵马大将军,汪公老佛为军师,其余方百花、方五相公、陈箍桶、郑魔王等人皆为大将,就连青木道长也混了个护国将军。 其余众人,各分六等,以六色头巾作为区别,普通士兵皆裹红色头巾,而紫色头巾则等级最高,青色次之,往后则是蓝、绿、黄、白、红…… 雄心勃勃的方腊,誓称要“半年之内大定江南”、“但划江而守,轻徭薄赋”、“十年之间终当混一”,其目标很坚定,便是要取赵宋而代之。 目标虽然远大,口号也极其正义凛然,但是其过程却十分不光彩。 大部分百姓还是安于太平,不肯造反,起义军以鬼神那些隐秘难测的事互相煽动,蛊惑百姓入伙,虽然有一定的效果,但是效果并不大。 真正拉拢百姓起义的方式是裹挟。突然失去了对王法的恐惧的叛军,很多人便变成了暴徒,其四处暴乱,烧杀掳夺,逼迫百姓入伙。但有不从者,则家破人亡,入伙则可分田地、分钱财、分女人,在这种威逼利诱之下,不少不愿起义的百姓也被逼着入伙。 所谓起义军的暴徒们,率众冲入那些地主富绅家中,大肆屠杀泄愤,强抢金帛钱财,放火烧房舍,那些富人家中的妻妾女儿和婢女,大都惨遭**和杀死,家中男丁更是个个被屠杀殆尽。 此时的起义军,与其说是宣泄对官府压迫的不满,不如说是人性的丑恶一面得以赤裸裸的展示。 不到十天时间,方腊便聚集了四五万人的兵马,又抢得钱粮无数,之后又如历史上那般,在息坑设伏,大破五千宋军,其中方七佛单刀冲阵,硬生生的突破宋军的重重护卫,斩杀宋将蔡遵和颜坦,大获全胜,至此声势更加浩大。 整个江南之地,烽烟四起,各地起义军闻风而动,席卷了大宋半壁江山。 …… 赵皓一行,催动车马,往北迤逦而行,果然如赵皓所料,一路上虽然贼乱不断,很多村庄之中都是喊杀声、哭声一片,却很少遇到大股的兵马,都是些不足百人,四处劫掠钱粮的散兵游勇。 他们一行的排场,明显就是大户人家出行的派头,所带钱财自然不会少,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贼军的注意。只是二三十个骑马佩刀的彪形大汉护卫,并不是什么人都敢动的。那些散乱的乱军,就算是上百人的兵马,并无盔甲弓箭,手中拿着的大都是木棍、锄头、柴刀之类的兵器,又都是步卒,平时也大都未经历过厮杀,虽然蠢蠢欲动,却也鲜有敢动手的,大都选择退避。 偶尔遇到些不怕死的,武松提刀纵马便单骑冲阵而去,那一人一骑,冲到一群穿着布衣草鞋、拿着柴刀,连个队形都没有的农民军中,便如虎入羊群一般,一两刀斩杀了叛军头目,瞬间便惊散了。 就这样,众人一路小心翼翼的沿着官道而行,过了七八日的时间,终于到了杭州的北部安溪镇地界。 远远望得那安溪镇的房屋瓦舍,众人众人一阵欢呼,正要快马加鞭奔驰过去,进入镇内歇脚。 “慢!”武松突然喝令道。 远处涌现出一团黑影,往这边奔来。 黑影越来越清晰,逐渐可看出有五六骑在紧紧的追逐前面一骑。 那团黑影越来越近,视力好的可以看出最前面一人身穿红色衣裳,应当是个女子,后面的追兵衣着不一,却都裹着各色的头巾。 “是叛军!”有人惊声叫道。 “杀!”武松长刀一挥,一提缰绳,狠狠的冲杀了过去。 对面一追一逃,转眼就到了离赵皓等人的两百米之外,追兵眼见到武松驱马而来,马速稍稍放缓。 领头的那人,头戴着绿色的头巾,看起来在叛军中的地位不低,见得来者生得极其高大彪悍,心中微微有点发憷,却强自硬着头皮高声喊道:“来者何人,敢与圣公天兵做对?” 武松冷哼一声,纵马向前,手中的戒刀高高举起,在空中掠起一道寒光,恶狠狠的向那绿头巾劈去。 那绿帽……绿头巾贼首不禁大怒,回头吼道:“围杀之!” 其余五骑叛军,皆裹着黄色头巾,很显然在叛军之中地位并不低,见得武松如此无礼,纷纷拔出腰刀,向武松围攻而来。 赵伝生怕武松落单吃亏,也迎了上去。 结局没有任何悬念,武松独斩四人,赵伝杀两人,不过半炷香的功夫,便已将六骑叛军斩杀殆尽,那绿帽者,更是被武松一刀枭首。 那惊魂甫定的红衣少女,被带到赵皓面前,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只说了半句“岂请恩公救我全家……”便晕了过去。 第87章 天空一声巨响(求推荐票) 安溪镇,镇内六七百户,有两三千人口,在杭州境内也算是数一数二大镇了。 镇内青楼妓馆、茶楼酒肆、杂货商铺,要有尽有,俨然一个小县城之规模,是杭州北部最为繁华之镇。 只是此时呈现在赵皓等人面前的安溪镇,却是一片狼藉,遍地是毁坏的屋舍,四处冒着青烟,瓦砾和断壁残垣一片,甚至还有烧焦的尸体,空气中传来一阵难闻的烤肉味,令赵皓觉得一阵反胃。 主街道上,一路上血迹斑斑,还有横七竖八躺着倒毙的尸体。 赵皓、武松、赵伝和两名身手不错的家将,五人都是普通布衣装束,手提着长刀,沿着主街道前行,前往镇中心广场而去。 在镇口处,梁烈等人又提着长刀看管着五人的马匹,便于赵皓等人一旦见得势头不对,便可退回骑马飞奔而逃。 街道上静悄悄的,死寂一片,远处却传来巨大的喧哗声。一路上并无阻拦,五人快步疾行,很快便见得前头的街道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远远的可见一群戴红头巾者正手执刀枪在外围维持秩序。 赵皓心头一紧,很显然这群叛军并非普通抢粮的散兵游勇,恐怕是主力大军的分部之一,因为那些头戴红巾的叛军手中的刀枪,都是正规军的配置,不像之前遇见的都是木棍、柴刀和锄头之类。 赵伝沉声道:“上房去看看!” 这一次,赵皓上房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因为旁边刚好有一道倒塌了半截的矮墙,赵皓吃了一个轻身丹,体重瞬间变轻,踩着那道矮墙,抓着赵伝的飞抓,眼看要爬到房顶时,又被武松像老鹰抓小鸡一般的提了上去。 五人沿着屋顶,蹑手蹑脚的向镇中心广场边上摸了过去。 来到最边上的房屋顶上,居高临下而望,只见镇中心广场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群,几乎整个镇上的人都聚集在此,前前后后又站满了手持刀枪、头戴各色头巾的叛军,约有上六七百人。 东边的一颗大榕树之下,搭着一个高高的台子,大抵是镇内平时用来唱戏、祭祖等大型活动的,此刻却站满了叛军。 台上中间摆着几张椅子,正中一人,约三十余岁的年纪,头戴青色头巾,看来身份极高,除了主要文臣武将以下的高层首领,在六等兵将之中仅次于紫色头巾。 赵皓查询了一下此人的属性,叫沈明,一个无名小卒,武力62,智力61…… 两边各坐着两名蓝色头巾者,四周侍卫者更是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二三十人都是戴绿帽……绿头巾者。 台子的下面,堆着几大堆柴薪,上面绑着三四十号人口,有白发苍苍的老叟,有正直青壮的汉子,有楚楚可怜的女子,还有几个六七岁的童子,甚至有个一两岁的婴儿…… 看起来像是一大家子,全部被推上了柴薪,准备用大火烧死。 柴薪之下,一群红巾叛军手执明晃晃的刀枪守着,防止有人挣脱下来,又有人拿着熊熊燃烧的火把,只要台上一声令下,便要将火把投向柴薪。 柴薪上的男女老少,哀号悲哭声一片,凄惨至极,听得赵皓心如刀割。 所谓反抗压迫,揭竿而起,也不过是另外一种祸乱百姓的方式而已。 这种仓促揭竿而起的宗教起义,没有纪律约束,没有明确的施政纲领,没有有序的组织,完全以一种暴乱和破坏原有正常秩序的方式进行,靠裹挟发展势力,靠鬼神之说来蛊惑人心,这不是一场农民革命,而是一场恐怖分子暴乱! 赵佶和朱勔搞的花石纲固然将江南搞得民不聊生,但是方腊起义却让整个江南之地的生产秩序受到毁灭性的破坏,生灵涂炭,无数无辜的百姓因此流离失所,失去性命。 只见那沈明缓缓的站了起来,四名蓝巾者紧随其后,走到台前,台上台下的叛军瞬间欢腾了起来,一个个高举着刀枪,嘴里呼喝有声,显得极有气势,四周的百姓均被其震慑住。 沈明摆了摆手,四周的呼喝声逐渐安静下来,只听他唔哩哇啦的说了一通什么,赵皓隔得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紧接着,沈明又高声喊了起来,四周的叛军齐声呼应。 这一次,赵皓倒是听得极其真切。 “光明清净,常乐无动。 欢乐无恼,有苦无处。 快乐光明,有病无处。 住彼国者,普无忧愁。 处所庄严,诸恶不净。 快乐宽泰,相陵无处。” 一首摩尼教“叹明界文”被改得面目全非,原本七字一句,大概是怕众叛军记不清楚,索性全部改成四字一句,意思完全不通,却被众叛军齐声念了出来,慷慨激昂,铿锵有力。 那种感觉就是,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虽然完全听不懂——可能方腊也不需要他们听懂,只需要营造一种气势即可。 呼声已罢,那沈明又激声说了一大通,大概是本镇里正陈氏一家作恶多端,为祸乡里,乃妖孽降世,当施以火刑,除恶务尽云云。 屋宇之上,武松和赵伝已紧紧按住刀柄,跃跃欲试,随时准备一跃而下,前往救人。 赵皓心中也是一紧,急忙点开了一个小召唤符(兵)。 “宿主获得召唤精兵虎豹骑200人,武力60,速度70,敏捷30,可释放兵马在方圆一千米内任意位置,释放后使用时间2小时。” 虎豹骑,三国时中原第一精锐骑兵,足以碾压在场的叛军。 “你等妖孽休得嚣张,看我神雷降世!” 就在赵皓正要释放虎豹骑时,突然从那高台旁边的榕树之上传来一身清脆的喝声,虽然声音不高,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赵皓的耳朵之中,自然在场的数千人也听到了那道声音。 轰轰轰! 不等赵皓和众人反应过来,晴天起了一个霹雳……是三个,三道巨大的雷鸣声,在那高台上响起,伴随着滚滚的浓烟和闪亮的火光,就落在沈明四周。 紧接着惨叫声大起,几名绿帽叛军当场被炸倒在地,哀嚎不已。 剧变陡现,全场一片哗然,那些围观的百姓霎时大乱,惊叫声四起,数千人纷纷往后奔逃,任背后维持秩序的叛军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反被踩倒几人,被慌乱的人群踩死踩伤。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台上的叛军头领们耳朵嗡嗡直响,一时间慌成一团,手足无措。 “安静,安静,我等乃神……”那沈明如梦初醒,急声喊道。 话未说完,那榕树上又传来一声怒吼:“福生无量天尊,吃我一记雷动九霄!” 轰轰轰~ 从那榕树下呼呼的飞出就团黑球一般的东西,撒向台下的叛军丛中,落地瞬间爆炸,火光大起,浓烟四处弥漫,台下的众叛军刹那间也乱成一团,不少人被炸翻在地,惨叫声、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 赵皓在对面的屋宇上看得真真切切,这明显是一种土火药炸弹,其威力并不算大,但是却造成了震撼性的效果,引起了这群原本就信奉鬼神之说的叛军的巨大慌乱。 就在台上台下的叛军正惊慌失措之际,武松突然一跃而下,在空中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稳稳的落在地面,手提戒刀,直扑那高台上而去。 ps:9.1号要上架了,虽然因作者兼职,且近来琐事繁多而更新不稳,但是接下来还是会确保每天双更,上架之后爆更还是要的。 第88章 神霄派祖师(求推荐票) 此时四周的百姓已经散尽大半,数百名叛军也是乱成一团,纷纷躲避奔逃,生怕那自天而降的神雷落在自己身边。 武松如同一只猎豹一般,连续几个纵跃,穿越重重慌乱的叛军,手中的戒刀舞得虎虎生风,令众叛军纷纷避让,转眼之间便已趁乱冲到了高台之上。 “快拦住他!”沈明终于感觉到了威胁,惊得嘶声大叫。 众绿巾侍卫尚在慌乱之中,只有寥寥数人听到沈明的喝令,提刀向武松拦截而来。 武松手中的戒刀挥舞如风,那锋利的刀刃横扫之处,几名绿巾侍卫不是骨肉碎裂,便是身体分家,只杀得血雨纷飞,惨叫声四起。 两名蓝巾头领举刀来迎,却非武松一合之敌,被武松拼力两刀之下,一个被劈断了手臂,一个被踢下了高台。 武松长发披散,如同魔神一般,提着戒刀,踏着血路,直奔沈明而去,一心要击杀这个草菅人命的叛军头目。 沈明在叛军之中也算是文武双全的悍将,见得武松提刀杀来,自知已别无退路,当即提刀在手,迎向武松。 “狗贼,休得张狂!” 暴喝一声,沈明手中那一柄战刀,寒光掠影,卷着流月般的光芒,瞬间横扫而至。 几乎在一个呼吸间,沈明已杀至近前,手中战刀当胸斩向武松。 一旁的绿巾叛军尽皆屏住了住呼,他们惊奇的发现,武松竟没有一丁点出手的征兆,仿佛为自家将军的气势震住了一般。 众叛军的心头,顿时涌上一阵狂喜,自为他们的将军将要取胜。 就在那刀锋袭至前的瞬间,猛间武松身形一动,肉眼尚未看清他如何动作时,原本怀抱的戒刀,竟已拦腰斩向沈明。 后发而先至,那刀势竟快到先一步斩中沈明。 沈明心中大骇,万没想到武松身法如此之快,不及多想之下,急是刀势一转,斜向架挡而去。 凛烈之极的刀锋,挟着沈明生平所未见的狂力,如流虹般袭至沈明的脖颈。 噗~ 沈明的人头便已飞了出去,无头的尸身喷涌着鲜血,缓缓的倒了下去。 一招致命! “福生无量天尊,雷云风暴!” 随着榕树上的怒吼声,更多的神雷自天而降。 雷声连绵不断,遍地开花,炸得那些叛军抱头逃窜,那几个原本手拿火把的叛军,早已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四处逃窜,躲避着那不知会落于何方的神雷。 镇中心广场之内硝烟弥漫,如同大雾一般,已经阻碍了视线,可见度不到五米。 “妖人在榕树上,速速上树杀之!”有人率先反应了过来,急声喊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几名带黄色头巾者提着刀枪便向榕树下扑去。 “沈统制被人杀死了!”台上有人惊呼道。 台下的叛军群龙无首,愈发大乱,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此时,正在屋顶上观望的赵皓,趁机高声喊道:“官兵杀来了,快跑!” 这一声喊,成了压垮众叛军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降神雷,主将被斩,如今又官军来袭,一连串的打击,使得这些原本就战斗素质不高的叛军,彻底崩溃了,纷纷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台上的沈明已被杀,两名蓝巾头领非死即伤,余下两名蓝巾头领和众绿巾叛军见得武松这杀神正在台上行凶,哪里还有战心,纷纷跳台而逃。 六七百名叛军主力,就这样不战而逃,刹那间逃得干干净净。 赵皓见大势已定,也和赵伝等人爬下了屋顶,奔到那大堆的柴薪前,将那困在柴薪上的安溪镇里正一家人解救了下来。 一家三四十口,在鬼门关前晃荡了一圈,眼看全家性命不保,此刻被人解救,已是哭成一团。 赵皓却大步走到那榕树下,高声喊道:“阿弥陀佛,福生无量天尊,道长法力无边,可否下来一见!” “施主差矣,佛是佛,道是道,岂可乱之!”话音未落,那榕树上已飘然降落一人。 定眼看时,只见那人年纪二十五六岁左右,身着一袭破旧的道袍,发髻蓬乱,脸上脏兮兮的好像一个月没洗过脸似的,尤其是那道袍,居然在腹部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节裤头来。 手中拿着一把拂尘,那毛都快掉光了,背上又背着一把古旧的长剑,也不知道那剑是不是生锈的…… 赵皓不觉凌乱了,开始还以为定然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谁知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年轻的邋遢道长。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冲和子,不知施主如何称呼。”那道长手中拂尘一抖,便向前对赵皓施礼。 “王文卿,武力78,智力84,统率60,政治71,健康值89,对宿主好感度70。” 冲和子,王文卿……神霄派创始人! 王文卿擅长雷法。其弟子广布大江南北,历宋元至明清,道脉尤存,是神霄派及道教诸宗一致肯定的神霄祖师。元代被加号为“冲虚通妙真人”,又被加赐为“冲虚通妙灵惠真人”。 后来成为林灵素之后,又深受赵佶宠信的一个道士,只是比起林灵素要低调得多,宠而不骄,不交结权贵,不干预朝政,且能洞察时事,知进知退, 赵皓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这样的一个道教某宗派祖师级的人物,嘴里若无其事的敷衍着,心中却是不免有一丝震惊和激动。 此时,那里正一家齐齐过来拜谢,赵皓、武松和王文卿等人推辞不受。 是夜,赵皓一行人和王文卿等人就在镇中安歇,那里正家中杀鸡宰羊,倾其所有款待。此时赵皓才知道道士其实和和尚不同,是可以吃荤的,看那王文卿狼吞虎咽的模样,似乎几天没吃过饭了,不觉又有点啼笑皆非。 次日,赵皓和那王文卿拜别里正一家,那里正欲以钱财答谢,赵皓自然是不会收,王文卿也满口拒绝。 原本那里正还欲以小女儿许给赵皓,以报答赵皓的救命之恩,他小女儿正是那日报信的红衣女子,生得倒是花容月貌,而且也读了几年书,看起来是一场不错的姻缘。 赵皓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富贵之家,而且还有救命之恩,那小美女自然是千肯万肯的。那里正的妻子也动了心思,昨天夜里拉着谢芸攀谈,语气中有意无意的透露了那层意思,谢芸岂能不知,只是以小儿已有订下亲事告知,惹得对方母女郁闷了一宿。 叛军虽去,那里正一家却也不敢再在镇上待下去,与赵皓等人以及王文卿道别之后,也收拾钱财细软,匆匆离开安溪镇。 眼见得里正一家已驾车离去,赵皓邀王文卿同行,却被其婉言拒之。 赵皓知道这种得道之人,都是闲云野鹤,神农见首不见尾的,来去无踪,也不挽留,只是赠送了一匹骏马给其当脚力。 王文卿倒也不客气,推辞一番便受了那马。 众人与王文卿依依道别。 望着王文卿骑马远去的背影,赵皓心中颇有惋惜之意,若是带着这样一个会扔炸弹的道长同行,路上自是又多了几分保障。 就在赵皓回转身来,正要登上马车时,突然听得马蹄声响动,蓦地回头,却见是王文卿去而复返。 赵皓心中大喜,急忙迎了上去。 那王文卿也下了马,奔到赵皓身前,却说了一句令赵皓震惊的话。 “那个……赵公子……贫道囊中羞涩,可否募化一两贯钱……” 我去……刚才那里正欲以百贯之资答谢,你装什么正经一文不要。 王文卿望着赵皓一脸懵逼的神情,语气却变得义正辞严起来:“贫道与里正有恩,若收人钱财,世人皆以贫道为钱办事……至于向公子募化,那是为公子修德……” 赵皓无语,回头去了五贯钱给了王文卿……多了那马便跑不动,又向了母亲要了一千贯的会子——官方限量发行的纸币。 穷道士,富和尚。 尤其是王文卿这一路动不动就要五雷轰顶、雷动九霄的,炼制神雷需要消耗的硫磺、木炭和硝石也不少,要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王文卿见得赵皓如此慷慨,心中也感动起来,虽然没说几句感激的话,那感激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终于,两人再次道别而去。 赵皓一行人在武松和赵伝等人的护卫之下,继续往北而去。 行了半日时间,离安溪镇已三十余里地,进入一条谷道,过了这道山谷便离开了杭州地界,进入湖州。 就在此时,前头突然马蹄声如雷,轰然而来。 赵伝和武松两人蓦地抬头,不禁脸色大变。 上百骑叛军骑兵轰然而来,其中以绿巾为主,其中不乏着紫巾、青巾和蓝巾者。 叛军的精锐! 第89章 遇伏(求推荐票) “原路退回!”赵伝急声喊道。 然而,背后又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脚步声,回头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叛军,手执刀枪,将退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退路也已堵死,前后夹击。 希聿聿~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健马嘶鸣声,只见前面百余骑已勒住马脚,立在赵皓等人百步之外,马上的骑士齐齐端起弩箭,瞄准了赵皓等人,那弩箭多半是缴获宋军所得,制作工艺极其精致,绝非民间所造,威力自然不会小。 赵皓一掀车帘,登下马车,望了望前后的叛军,不觉脸色也是大变。 如果只是前面百余骑兵,他完全可释放虎豹骑碾压而去,问题是那山谷的尽头,又有无穷无尽的叛军涌来,怕不是有千军万马在背后。 虎豹骑虽然是三国第一骑兵,但是在这种山谷地形之下对骑兵极其不利,而且两军相距不过百余步,再填上两百骑兵,已没有缓冲之地让虎豹骑发起冲锋,只剩下近身肉搏的效果,骑兵冲杀的优势完全被限制。 两百虎豹骑,若是在平地,足以冲锋陷阵,他们只要紧跟其后,足以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却是一筹莫展。 说来说去,他们一行人并非作战的兵马,一路上只想着加紧回江宁,哪里还想着什么逢谷莫入这些兵家大忌,一不小心就中了埋伏。 前头弩箭如云,后头密集的长枪兵踏着整齐而坚定的步伐逐步靠近,赵皓不觉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示意众人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实在不行只有释放出虎豹骑血拼一把,寻求一线生机。 前头的骑兵突然呼啦啦的让了开来。 鸾铃声动,一骑白马从人群之中,缓缓驶出,出现在赵皓面前。 一个女将! 十八九岁的年纪,白马如雪,红衣似火,生得眉目如画,身着雁翎甲,头戴银凤盔,手执一杆红缨长枪,英气逼人,威风凛凛。 赵皓见过的江南美女,大都是水做的骨肉,自有一番江南女子的柔美和娇丽,而面前的这个女子,却好似火做的一般,却是别具一番风情。 好一个火辣的美人……纵然身着雁翎甲,却已然掩饰不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还有那胸前傲人的曲线。 “方百花,武力90,智力68,政治52,统率88,健康值92,对宿主好感度20。” 武力90,统率88,好彪悍的属性! 方百花,方腊之妹,也是方腊麾下威名赫赫,不亚于方七佛的大将,在历史上不但大半个杭州府都是她打下来的,而且在歙州之战中率众大败郭师中部,提枪单骑冲阵挑杀号称宋东南第三将的郭师中,却在进攻杭州城之时身先士卒,中流箭而亡。 赵皓万万想不到,这样一个青史留名的女汉子……巾帼女英雄,居然是一个十八九岁的青春美少女……那一刻,赵皓不知是天生对美女缺少警惕感还是如何,放弃了释放虎豹骑拼死一搏的念头。 他取了一匹马骑上,缓缓的排开众家奴,纵马而出,行到方百花面前,赵伝和武松两人急忙打马跟上。 马上的方百花,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望着赵皓,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眼中露出鄙夷之色。 诚然,像赵皓这样白脸公子,在她眼里完全不是一盘菜,如同蝼蚁一般随时可以捏死,若非明教中还有一段关于赵皓的传说,恐怕早已手起枪落,一枪就了结了赵皓。 至于心动……像她这样的女子,只会被比她更强的英雄征服,绝不会是赵皓这样的小白脸。 赵皓明显感到了对方的威压,却丝毫没有半点惧色,抬起头来,坦然的望向对方。 “赵皓?”方百花冷声问道。 “方百花?”赵皓淡淡的笑道。 “你认识本将?”方百花明显有点意外,因为那日山谷中方腊等人胁迫赵皓之时,她并未在场。 “你认识本公子?”赵皓一脸的云淡风轻,淡然问道。 “听说你会妖术?”方百花露出讥嘲的笑容,眼中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听说你会武术?”赵皓依旧一脸的平静。 “你敢调戏本将!”方百花终于反应了过来,不禁勃然大怒。 纵马向前,长枪一抖,如同闪电一般拍向赵皓——这一枪若拍实了,虽然不会致命,也要把赵皓拍下马背,皮肉之伤是少不了的。 当~ 一把长刀架住了她的枪杆,一股千斤巨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涌入她的肩膀,震得她全身气血翻腾,连人带马退了几步,恰恰退回了原位。 武松冷哼一声,缓缓的收回了长刀,继续退回赵皓身后。 武松天生神力,属于偏力量型武将,莫说是武力低于其4点的方百花,就算是方七佛,也未必能在力量上比得过武松。这一招纯粹的兵器硬碰,明显方百花吃了暗亏。 方百花望着武松,神色一愣:“杭州武松?” 武松道:“正是在下!” 方百花冷声笑道:“武壮士当日血洗西子湖畔,当街刺死蔡虎,为民除害,我辈敬仰,想不到如今却成了赵皓的走狗!” 武松淡然道:“赵公子善名远扬,又刚直不阿,嫉恶如仇,更何况还对洒家有救命之恩,就算是走狗,洒家也愿意。” 方百花道:“既然如此,赵公子与武壮士都嫉恶如仇,痛恨朱勔奸贼,何不加入我义军,一同举事,锄奸除恶,还百姓一片太平盛世,朗朗乾坤?” 赵皓哈哈大笑:“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花石纲之害,虽然祸乱江南,却只有两成百姓活不下去,八成百姓还是能勉强度日。你等暴乱,到处烧杀强掳,***女,便是九成的百姓都活不下去了,你等毒害百姓之剧,更数倍于花石纲!” 方百花脸色微变,默然不语,随即又回头喝道:“传令三军,自即日起,凡有侵扰百姓,滥杀无辜者,立斩不赦!” “喏!” 背后响应声如雷。 方百花缓缓回过头来,缓声道:“永乐初立,确有不周之处,更需公子此等有学之士,指点迷津。圣公说过,只要公子愿加入我军,愿拜公子为王,共享江山!” 赵皓摇头苦笑道:“你等成不了事的,朝廷大军一来,便烟消云散……不要误以为击败了几处厢军,便天下无敌。朝廷有禁军数十万,都是善战兵马,你等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何以为敌?你等如此折腾,不过白白祸害百姓,荼毒生灵罢了!” 事实也是如此,此时的北宋尚未处于真正的乱世,朝廷军队还保持着相当的战斗力,方腊起义的时间比历史上还早了两年,根本就没有机会……若是等到靖康之乱的时候,或许便成了事。 据说后来有民谣说“宋江当早不早,方腊当晚不晚”便是这个道理,历史上的方腊正好在朝廷正要派大军联合金国灭辽之际而起义,结果便被西军狠狠的蹂躏了一番,也被韩世忠拿来练了手……历史上的方腊不是鲁智深,也不是武松擒拿的,而是韩世忠。 方百花一听赵皓这般不屑和看轻义军,不禁柳眉倒竖,勃然大怒:“贼子安敢欺我!” 赵皓两手一摊:“赵某就事论事,绝无相欺之意。” 方百花怒极而笑,长枪直指赵皓:“你等如今已陷于重围,莫说凭你这几个人,就算你使得妖术,也决计冲不出去,若想活命,乖乖下马受降,否则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忌日!” 唰唰~ 赵伝和武松两人,手中的兵器齐齐直指方百花。 赵皓静静的望着方百花,突然诡异的笑了:“大姑娘家的,动不动便是喊打喊杀的。小心嫁不出去!” 方百花却没有发怒,反而冷静了下来,冷然笑道:“死到临头,尚且油嘴滑舌,莫非欺我宝剑不利乎?” 赵皓大笑:“我的救星到了,你阻挡不了我!” 方百花蓦地回头,却见一人缓缓纵马而来。 “七哥!” 第90章 沉船 来的正是方七佛。 方七佛纵马向前,望着赵皓微微叹道:“公子,别来无恙。” 赵皓大笑:“方兄,又见面了。” 方七佛神色复杂的望着赵皓道:“我军自起义以来,四方响应,聚兵十万,不过两个月时间,便息坑破蔡遵、颜坦,青溪败童淑,歙州破郭师中部,婺州、歙州、睦州已在掌控之中,杭州唾手可得,不出半年,江南便将尽皆落于圣公之手,公子何不弃暗投明?” 赵皓摇头苦笑道:“方兄不必再多言,赵皓身为大宋宗亲,是决计不会入叛军的。” 方七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回头喝道:“让出道来,恭送赵公子!” 方百花大惊,纵马横枪一拦,嘶声道:“七哥!” 方七佛决然道:“圣公和我,都欠赵公子一条命,今日当还之!” 方百花高声道:“七哥,我等既已起事,岂可徇私?姓赵的杀我部将,今日若就此放过,如何服众,如何向大哥交代?” 方七佛勃然变色,沉声道:“十一妹,人若无义,何以自立?我乃兵马大将军,难道你敢不听令?圣公那里,我自会交代!” 方百花见方七佛已明显发怒,无奈之下,只得示意身后众人,让出一条道来。 赵皓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让赵伝率众家奴护着母亲的马车先行,自己则拖在后面,朝方七佛拱手拜别。 方七佛脸色阴晴不定,缓声道:“赵公子,今日恩怨一笔勾销,概不相欠……你随赵宋,我从圣公,他日若得兵戎相见,便是你死我活。” 赵皓大笑:“好,后会有期!” 刚要转身,却听方百花在身后说道:“他日若得见赵公子,定要见识公子的妖法。” 赵皓笑道:“很好,得空领教方女侠的功夫。” 他抬起头来时,突然觉得面前这女子若是在接下来的杭州之战香消玉殒,终究是可惜……不觉又多出一段话来。 “在下颇懂点相术,今观方女侠印堂发暗,恐怕女侠身上有大凶兆……” “哦?”方百花饶有兴趣的望着他。 赵皓神色一肃:“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女侠他日攻杭州城时,最好莫要身先士卒,尤其是在涌金门前,切记注意躲避城头暗箭,切记,切记!” 赵皓说完,又想起一事,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自从那日杨芳笑他抓神丹如抓豆子一般,便备了一个玉瓶在身。 他一把将那玉瓶扔给方七佛,朗声道:“此瓶中,共有十颗神丹,五颗蓝色神丹为疗伤圣药,五颗黄色药丸可治百病,若得危急之时,可服此丹续命。” 方七佛一把接住玉瓶,神色微微一愣,终究是收了下来,笑道:“又欠公子一个人情,不过这个人情怕是不会还了。” 说完,方七佛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扔给赵皓道:“持我令牌,但见我义军,可畅行无阻,权当还公子人情。” 赵皓终于转过身来,这一次说的是:“后会无期!” 话音未落,便已打马滚滚而去。 方百花望着赵皓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此人奇怪的紧。” …… 赵皓持方七佛的“兵马大将军”令牌,遇到大股的叛军果然畅通无阻,至于小股的叛军,认不得大将军的令牌,则一路冲杀过去。 就这样,十余日之后,终于平安抵达江宁府,当江宁城那巍峨的城墙出现在视线里时,赵皓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感觉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似的。 尚未到城下,便有厢军来搜查盘问,看来江宁城也已得到了消息,早已派出斥候四处打探,而城门口又有两队厢军排列于两旁,搜查进出的行人。 赵皓一回到府上,稍作休憩之后,便去拜访王汉之,将途中所了解的叛乱信息向王汉之禀报了一通,当然略去了自己遇到方百花一事,却从王汉之哪里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 那块如同石山般的太湖石,即将到达江宁地界。 从太湖到江宁的水路,约五百里,居然足足走了三个多月! 运送太湖石的大船,恰恰躲过了方腊叛乱的地界,依旧按照原有路线继续北上。这一路上不知有多少纤夫累死累倒在路上,又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国难如此,奢靡依旧,怪不得北宋会不堪金人一击…… 只是,这一次,赵皓决计不会再让这块太湖石运入汴梁了。 ……………… 夕阳西下,冬日的残阳,显得格外冷清。 淮水河畔,河风猎猎,水浪滔滔,滚滚东去。 西面河岸边,挤满了官军,还有地方的官差,大声喧哗着,有骑兵纵马一路巡查清道。 沿途的河面上也有官船来回穿梭,驱赶着尚未来得及避让的渔船。 赵皓骑马立在东岸的一处小山丘之上,举目眺望着前方的水面。 因那大船主要靠西岸而行,所以官兵和官差们主要集中在对岸,小山丘四周只有灌木丛,并无人烟。 但是为了确保隐秘起见,他身着一袭雪白的布衣,衣饰极其简单朴素,又用了易容符改换了面目,就算是极其熟络的人立在他面前,也难以辨认。 他身后的武松和赵云,同样是乔装打扮了一番。 嘿~哟嘿~嘿~哟嘿~ 一阵熟悉的号子声隐隐传来,赵皓蓦地抬头望去,只见前头的茫茫水面上,出现了一艘巨舰,正缓缓而来,岸边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纤夫,正在大声吆喝着,喊着号子,拼命的向前倾着身子,踏着如血的残阳,往北而来。 可能是累了一天的缘故,也可能是一路上不时有同伴倒在路上起不来的缘故,那号子声显得极其悲怆、嘶哑和沉闷,如同哀号声一般。 “宿主获得召唤精兵江东水军300人,攻击力50,速度60,敏捷60,可释放兵马在方圆一千米内任意位置(建筑物内除外),释放后使用时间2小时。” 赵皓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幸得十天前未释放虎豹骑,否则一个月的冷却期,便至少要二十天之后才能释放江东水军。 对岸的号子声越来越近,逐渐已到了对面,可以看到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巨石,还有长达数十丈的巨舰,甚至还可隐隐听到官差的叫骂声和鞭笞声。 赵皓眉头一蹙,伸手朝江面上一指,江心中间便密密麻麻出现了一片黑影,只是离那大船还有一两百米,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船上,并未有人发现。 “凿翻运石船!”赵皓发出号令。 哗哗哗~ 数百道黑影纷纷钻入水中,瞬间消失不见,等到再次冒出水面时,已在离船数米之外,然后微微换了一口气之后,又钻入了水中。 岸上的纤夫们,依旧在艰难的迈着步子,用嘶哑的声音喊着号子,只是那船越来越重,越来越拖不动了。 一旁的官差勃然大怒,纷纷扬着皮鞭,气急败坏的朝那些纤夫鞭笞而去,打得惨叫声一片。 “船沉了!”突然有人惊叫起来。 岸上的众人纷纷抬头望去,果然见得那船身越来越低,船舱内已可见有大股的水浪涌了进来,沉船之势已是不可阻挡。 整个岸上的纤夫、官军和官差们纷纷惊呆了,目瞪口呆的望着那越沉越快的巨舰,一个个茫然不知所措。 不一会,那船突然一个侧翻,那块重达过千吨的太湖石便滑入了江中,哗的激起了一阵巨大的水花,水浪高达数丈。 紧接着江面咕嘟咕嘟的冒着一大片的水花,如同沸腾了一般,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之后,才逐渐沉寂下来。 这一段江面水位极深,至少得十丈以上的深度,要想打捞上千吨的太湖石上来,在那个时代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不一会,那艘巨舰也全部沉入水中,那些纤夫们拉扯不住,只得松开纤绳,任由那巨舰带着纤绳沉入水中。 水面上逐渐平静了下来,只有茫茫的一片水浪,和呼呼的江风声。 ps:大约20点左右还有一更 第91章 女中英豪(二更求推荐票) 叛乱的阴云,已笼罩了整个江南之地。 北宋王朝的腐朽,士大夫与皇帝共享天下的政策,以及赵佶的昏庸无道,在江南之地体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野心勃勃的漆园主,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连续击败兵甲精良的官军,完全掌控了两浙路三州半之地,可见北宋王朝的腐朽无能。 方七佛和方百花两人,放走赵皓之后,不再停留,挥师四万主力大军,浩浩荡荡的向杭州城杀去。 经过息坑大战、睦州大战和歙州之战的洗礼,叛军中的那些原本未经战阵的农民、佣工等的战斗素质明显得以大幅度提高,士气和战斗力都不弱于地方厢军。 尤其是在歙州之战,大败号称大宋东南第三将的郭师中及其麾下精锐,叛军主将方百花更是亲自冲阵斩郭师中之头而回,更令众叛军斗志昂扬,士气爆棚。 接下来的杭州府之战,叛军势如破竹,方百花轻兵突袭,先破新城,接着又在三日后拿下富阳城,一时威名赫赫,令宋军一听这个女魔头之名便闻风丧胆。 七日之后,方百花的大军便已出现在杭州凤山门外,令朱勔大惊失色。 义军打着“诛朱勔”的口号,箭头直指朱勔而来,朱勔这种老狐狸自然不可能与杭州共存亡,当夜便在数百名家将家奴的簇拥之下,出东门,驾船出海而逃,城内一大帮贪官污吏,也跟着纷纷驾船出海,逃之夭夭。 唯有两浙制置使陈建和廉访使赵约,认为杭州城城高墙厚,且叛军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足以守之,故此率一万厢军固守杭州城。 数日之后,方腊、方七佛皆率军与方百花汇合,合计八万大军,对杭州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凤山门前,方腊和方七佛将点将的殊荣交给了这个英勇善战的小妹。 只见方百花头戴银色凤翅盔,身着雁翎甲,披一袭大红披风,再配上她那傲人的身段,娇美的面容,显得英姿飒爽,分外妖娆。 点将台下,刀枪如林,旌旗如云,八万大军肃然而立,等待着号令。 那一道英气逼人的倩影,登上了高高的点将台,号令三军,指挥若定,有条不紊,俨然一个女战神,威风凛凛,令人心折。 战鼓声起,号角声连绵不绝,随着方百花一声令下,八万大军士气冲天,兵分三路,杀向杭州城。 …… 寒风瑟瑟,如泣如诉,令人断肠,如思念夫君的妻子的呜咽。时值腊月,即便是一向温暖湿润的江南地界,也有风雪欲来之势。 杭州城下,正上演着一幕惨绝人寰的大战。 涌金门前,随着激烈的战鼓声,无数的士兵抬着攻城梯冒着箭雨,喊杀着向城墙边冲了过来,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士兵踩着前面士兵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冲到近前,数百架攻城梯啪啪的架在墙头上,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上爬。 城楼上,一锅锅沸水倾盆而下,烫的正在舍命攀爬的叛军皮开肉绽,惨叫连天。一个个长叉,拼命的将攻城梯往外奋力推开,攻城梯上的士兵随着一声声惨嚎像石头一般飞坠摔落在地。 这些攻城者都是叛军精锐,大都是被花石纲害得家破人亡者,或者是明教的资深教众,个个悍不畏死,以战死为荣。即便城下尸体堆积如山,攻城的士兵还是前仆后继的向前冲,不少士兵冲上了城头,浴血奋战。 这种惨烈而不计伤亡的攻城,很快便令守城的厢军抵挡不住,不断的有叛军杀上城头,与城头的厢军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 大旗之下的方百花,眼见得即将攻占城楼,不禁热血沸腾,一把解下披风,将长枪插于地面,亲自提刀登上云梯,杀往城头。 主将身先士卒,众叛军愈发士气爆棚,争先恐后的往城头扑去。在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之下,叛军越战越勇,嗷嗷大叫着如同嗜血的狼群一般,很快就在城楼顶上占据了几块空地,让后面涌上来的叛军有了立足之地。 方百花提刀沿着攻城梯,轻松的拨开那倾泻而下的弩箭,或避或推开那滚滚而来的巨木和滚石,很快便跃上垛堞,杀上城头。 一声娇叱,手中的长刀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挥舞而出,只听咔嚓几声,两名宋军如同纸扎的人儿一般被劈得肢体横飞,鲜血四溅。 90的武力,在城头上几乎无一合之敌,那挥舞的长刀,令宋军触之即死,碰之即伤,在他的带领下,涌上城头的叛军越来越多,宋军已明显不支,节节败退。 混乱之中,方百花突见一名身着朱袍的官员,正在一干卫士的簇拥之下,惊慌失措的往城楼梯道口奔去。 呼~ 方百花手中奋力一掷,那柄锋利的精铁战刀,便如同流星一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疾奔那朱袍官员的后背而去。 那朱袍官员正亡命逃窜,突然觉得后背一疼,那战刀便已透胸而出,被钉在地上,登时气绝而亡。 “廉访使赵大人阵亡了!” 城头的宋军愈发大乱,再无战心,纷纷拔腿往城下逃奔而去。 而叛军听说敌军主将被方百花击杀,齐齐欢呼起来,高呼“将军威武”。 就在叛军鼓舞欢腾之际,箭楼之上,一道寒光激射而来,一闪而逝。 噗~ 巨大的欢呼声,遮盖了羽箭的破风声,正为击杀杭州城主将而兴奋的方百花,一时分神,等到见到那箭头出现在眼前时,已躲闪不及,那羽箭当即透胸而入。 噗~ 方百花捂着那尚在胸口呜呜颤抖的箭身,喷出一口鲜血,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如同宿命一般,这名女中英豪终究还是中了箭矢,伤及肺叶。 “将军!” 几名叛军急忙向前扶住自己的主将。 “快去找大将军……” 方百花面色苍白如雪,嘴里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但是求生的本能使得她强自镇定下来,急忙令身旁的将士去找方七佛。 她感觉自己年轻的生命正在消逝,没有人甘心在风华正茂的年龄死去,哪怕是强悍如她,亦是如此。 那个玉瓶,那个诡异的少年,是她唯一的生机所在。 手忙脚乱的叛军将士将方百花扶着躺坐在墙垛边,余下的将士继续奋勇拼杀,击杀残敌。 当涌金门城楼插上叛军的大旗,城门大开时,方七佛也飞奔赶到。 …… 噗~ 方百花一把拔出那枝透入肺叶的箭镞,又吐了一大口鲜血,然后强行将那颗淡蓝色的金创丹吞了下去。 一股暖流自伤口处涌起,胸口那种满腔鲜血欲喷薄而出的感觉瞬间消失了,方百花感觉自己的伤口瞬间已愈合了。 再将五颗小全丹全部吞了下去,胸口已不再冒鲜血,嘴里吐的不再是纯粹的鲜血,而是掺杂着口水的血团。 虽然仍然面色苍白,身子极其虚弱不堪,全无攻城时的骁勇英姿,方百花却知道,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她欠他一条命! 第92章 震动官家(求推荐票) 公元1119年,农历二月,汴梁。 那一片繁华如梦包裹的皇城之内,正有一处新辟的家园林,方圆数千亩,园林之中。高高耸起一座山岳,约有九十步高,名艮岳。 其峰巅立介亭以界分东西二岭,介亭南望则山下诸景历历在目,南山列嶂如屏。北望则景龙江长波远岸,弥漫十余里。东岭高峰峙立,有巨石名飞来峰,峰棱如削,飘然有云鹤之姿。西岭下栽梅万株,山根结构萼绿华堂,梅花虽已大都凋谢,却是傲骨嶙峋,千姿百态。 山名艮岳,园亦名艮岳。 蔡京上表云:今泉币所积赢五千万,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于是铸九鼎,建明堂,修方泽,立道观。 赵佶听信蔡京之言,为建艮岳,不惜工本。各处广设应奉局,拼命的将东南的奇花异石、奇珍异宝,朝着汴梁的运送,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使得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拆桥毁堰不知多少,只为建一座汇集天下之奇的园林。 此时的艮岳已初具规模,亭台水榭,奇峰异石,珍稀花木,要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 再加上一路上的香炉之中,檀香袅袅上升,将艮岳更是笼罩得如梦似幻。 云雾当中,脚步声响动,无数的大小宦官匆匆而来,垂手侯立在道旁,然后听得靴子声哗哗而来,一行人缓步登山而来。那些大小宦官,全都大气不敢出的悄然立在一旁。 一群紫袍大臣们簇拥着一名中年人而来,那人面目方正,气宇轩昂,头戴着方顶硬壳幞头,一身明黄衫,大袖飘飘,眉飞色舞,翩然而来,宛若神仙一般。 此人正是大宋第八帝,自号教主道君皇帝的赵佶,年近不惑,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登基十八载,处于极盛之世,享尽荣华富贵,而最为神奇的是,黄河河清五百年都未必出现一次,号称“圣人出黄河清”,而赵佶在位期间竟然经历三次黄河河清,更是被身边的士大夫吹捧为千古一圣。 若是赵佶在靖康之前驾崩,那除英年早逝有点遗憾之外,便是个十全十美的皇帝了,可以被士大夫们写成千古一圣,不至于被俘为囚,晚节不保。 今日的官家似乎兴致极高,带着一众心腹大臣,往这艮岳园西北方向的瑶华宫而来。 在他身后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宰相蔡京、尚书左丞王黼、检校太傅梁师成,六贼倒是来了一半,又有新任太尉高俅,还有刚刚在与西域胡僧斗法大胜的林灵素道长,无一不是赵佶面前的宠臣和红人。 赵佶面带喜色,大步朝流星的踏入瑶华宫的宫门,来到宫内一个汉白玉石底座之前停了下来,那底座高达七尺,长约八丈,宽约六七丈,底座上刻着五个大字“神功昭运石”。 赵佶指着那汉白玉石底座,大笑道:“此乃朕之磐固侯之居所,虚位以待,只等卿来!” 众官皆贺喜,赵佶更是面有得色。 赵佶可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两个月之前,童贯和种师道连破西夏,攻克西夏横山之地,西夏丧失了最好的兵源地,西夏失去屏障面临亡国之危,西夏崇宗向宋朝表示臣服,了解了宋与西夏的百年恩怨;又刚刚与金人约为盟军,一同攻辽,一旦破城,便以幽云十六州归还大宋,如此丰功伟绩,便是太祖太宗都未能达成的心愿,在他手上完成了,圣人的光辉,将名垂青史。叫他如何不喜?而如今朱勔又在江南发现一太湖奇石,那石头未到,朱勔已派丹青名将先将奇石作画传送到汴京,赵佶一见那奇石图,便是十分喜欢,故此早早让人做好石座,只等那石运来,便可上座。 只是心中将国事与得奇石并重为同等大喜事,千年来大概也只有赵佶这么一个奇葩了。 双喜临门,边上一干宠臣又一个个歌功颂德,比谁拍的马屁更响,更圆滑不带一点毛刺,只拍的赵姐通体舒泰,飘飘然都要双脚离地三尺了。 此时的辽国皇帝耶律延禧是内忧外患,而他道君皇帝却是内喜外安,心情之愉悦自是不必说,甚至一时兴起,准备带着一干心腹宠臣,登临艮岳峰顶,一览汴梁全城风华。 就在此时,一个宦官急匆匆的奔来,手中捧着一个锦匣,只道急报。 赵佶脸色当时凝住了。 那宦官平时一向乖巧伶俐,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必是不会如此莽撞,在他兴致盎然的时候传送急报。 而背后的王黼,似乎已明白了什么,脸色微变。 “江南逆贼方腊……因花石之扰,阴聚贫乏游手之徒,以朱勔为名,遂作乱……自号圣公,建元永乐……数日有众十万,遂连陷郡县数十,众殆百万,四方大震……” 方腊起义,一月之前便已传到京师,王黼粉饰太平,不报告给赵佶,原以为凭借江南各地的厢军便可镇压这群乌合之众,结果起义军力量扩大,攻破了六郡,明显已顶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大宋的经济来源主要来自东南,如今方腊起义切断了宋廷的经济命脉,如同卡住了宋廷的脖子一般。 一时间,赵佶满腔热情如同被冰水浇灭了一般,又惊又怒。 “朕的神功昭运石呢?” “已随船沉入淮水之底,疑似叛军所为!” “甚么……这群逆贼,该死至极!” 这一刻,赵佶彻底怒了。 **************** 河东,西军营地。 在大营东北角的某处,一群丘八正围着一圈不知在干甚么勾当,不时的发出阵阵哄笑声。 自从数月之前,西夏彻底臣服之后,西军也就松懈了下来,原本就不好的军纪,愈发松散。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粗豪汉子,身材极其长大魁梧,约三十岁左右,光着上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和块块饱绽如同铁打般的肌肉,正朝四周晃着双拳,哈哈大笑。 在他的面前,放着一个大木箱,里头堆满了成串的铜钱。 那粗豪汉子用脚踢了踢那大木箱,朗声道:“还有来的么?一人上来跟俺韩五打,赢则得三贯,输则亏一贯;两人上来,赢则得两贯,输则亏两贯;三人上来,赢则得一贯,输则亏两贯……都是长了卵子的爷们,就没一个有种的?” 四周一群丘八笑骂:“韩老五,一个晌午便赢了八九贯,还不嫌足么?就算折腾小桃红三天三夜也够了啊。” 那叫韩五的汉子也笑道:“直娘贼的,老子关扑插花博钱都是输,一夜输了十几贯,恁地不说?还有没有来的,再喊一次,老子喝酒去了。” 那群丘八又笑:“又去找小桃红去耍了罢,那娘们可真够能折腾的,连你韩老五都能伺候个一日一晚不带求饶的。” “老子们不信邪了,来一注!”有人喊道。 韩五一回头,见得三个精壮的丘八也光着身子走出人群,为首的那人将两贯铜钱扔进了大木箱之中,然后呈品字形围了上来。 四周的丘八们一阵哗然:“三营的一个都头,外带两个副都头,打韩都头一个,这也太不要脸了罢。” 那韩五望了望钱箱中刚刚投入的铜钱,一脸的云淡风轻,大笑:“来罢!” 那三名精壮的军汉呼的扑了上来,中间那人双拳如风,攻韩五头部,左边那人一低头,便朝韩五的腰部熊抱而来,右边那人更是鸡贼,直接弯腰抱向韩五的右脚。 韩五鄙夷的一笑,身子往后一仰,避开那老拳;左手顺势一撩,便将左边那人的手臂抓住,然后呼的甩了出去;右脚一个飞踹,将右头那人踹得飞了起来。 这时,中间那人一拳落空,紧跟着又是一拳袭来,这次韩五却不避不闪,任其一拳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那人惨叫一声,拳头如同砸在钢板上一般,疼得收回了拳头,韩五长笑一声,快如闪电一般抓住那人的腰带,高高的举了起来,在空中转了三圈,然后摔了出去。 瞬间解决三名好手,干脆利落! 好~ 四周喝彩声如雷。 就在此时,突然营中锣声响动,众人闻声而动,哄的一声便散了,纷纷前往营地集合。 那韩五孤零零的立在钱箱边,一边穿着衣甲,一边嘟囔着:“直娘贼,洒家玩得正高兴,西夏狗都打服了,能有甚么重要军情……莫非是要打辽狗了么?” 第93章 兵临城下(求推荐) 公元1119年,方腊起义军以如火如荼之势席卷了几乎整个江南。 北自苏州城郊,南抵信州城下,东起温州湾畔,西达黄山之颠,起义军遍及两浙各路的杭、睦、婺、衢、处、苏、湖、秀、越、温、台和江南东路的歙、宣、信十四州的广大地区,聚众百万,攻占了六州五十二县。 报警奏章,吓醒了沉湎在朝歌夜弦、声色犬马中的徽宗赵佶,急急忙忙发兵围歼方腊起义。以领枢密院事童贯为江浙、淮南宣抚使,谭稹为两浙制置使,刘延庆为都统制,以王禀、刘稹、王涣、杨惟忠、辛兴忠、王渊诸将为各路统制,率领为“联金攻辽”而集结于河东一带待命的西军和京师禁卫共十五万人,渡江南下,以江宁和镇江为大本营,分兵两路,东西合击,妄图把方腊起义的主力部队逼回青溪,就地围歼。 方腊造反,打出的旗号就是“诛杀贼臣朱勔”,由于御史弹劾,朱勔及其子侄官职皆被黜落。 早在数月前,方腊的军师汪公老佛、谋士吕将以及大将陈箍桶就建议方腊早日往北进攻,拿下江宁城,据江而守。尤其是谋士吕将提出“直据金陵,先立根本”的建议,主张先夺取没有重兵把守的金陵,扼守长江,然后趁势夺取东南州、县,这的确是建立东南根据地的重要一着。 方腊却过于乐观地认为,腐败已极的北宗王朝不可能很快地派出重兵,起义军可以从容地夺取江南。因此,大部主力回师南下,只顾攻取两浙州县。 不过比起历史上的叛乱终究是有所不同。 这一次方腊在占领两浙路大部分州县后,突然如醍醐灌顶一般,停止了南攻,聚集了十万大军,一路往北全力进攻,直逼江宁而来。 ********************** 黎明,江宁城的东面刚刚泛出鱼肚白,夜雾尚未完全褪尽。 南门城楼上的守军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经过一夜的劳累终于要到换班的时间,马上就能钻进营房里美美的睡一觉了。 轰隆隆! 一阵响雷般的声音在天边响起,连绵不绝。 难道这入冬的天气的居然会打雷? 守城的将领诧异的仰望苍穹,却发现天空上朝霞初绽、云彩万朵,毫无半天打雷下雨的迹象,而耳边的雷声却越来越响。 “是叛军!是叛军!“”有人惊恐至极的喊道。 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一道乌云缓缓涌起,越涌越大,逐渐遮蔽了整个天际,密密麻麻的叛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那如雷的声音便是千军万马的脚步声所汇集而成。 十万人的兵马,足以遮蔽整个视野,从城头上望去,只见得那秘籍的叛军,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天地之间再无其他颜色,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叛军的脑袋在攒动! 呜呜呜~ 号角之声冲天而起,连绵不息,传声示警。 官府对方腊起义的宣传已达妖魔化,史载方腊起义“凡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所掠妇女,自贼洞逃出,裸而缢于林中者,相望百馀里”,这其中夸大的成分不少,但是江宁城内的百姓却是对方腊叛军视若洪水猛兽一般。 “叛军来了!” “叛军来了!” “叛军来了!” 江宁城内一阵大乱,惊慌失措的百姓们四处奔逃,惊恐的大叫着,纷纷往自己的屋舍里狂奔,似乎躲进自己的家里就躲进了防空洞一般,根本就是一种无意识和没有意义的的自我保护行为,就像传说中鸵鸟遇到危险将自己的脑袋藏在沙子里一般。 恐慌的情绪如同瘟疫一般四散传播,整个江宁城充满绝望的气息。 闻讯而来的王汉之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飞速朝江宁城东门疾驰而来。然而面前的慌乱景象却令他哑言无语。 这简直就是鬼子进村的效果,整个江宁城鸡飞狗跳,如同世界末日降临一般,整个街道上都是四处乱窜的百姓,阻碍了大军的前进。 就在王汉之正凌乱之际,迎面,赵皓正乘着马车在赵伝等人的簇拥之下奔驰而来。 历史上的方腊一直专心攻打两浙路,并未有主力大军进攻江宁一事,所以赵皓也并未放在心上,想不到这次方腊提前两年起事,比起历史上的方腊,突然就开了窍,率大军全力攻袭而来。 若是被破了江宁城,兵荒马乱之下,赵府、王府和谢府和城内的产业免不了要受到冲击,就算方腊和方七佛传令不许冲击赵府,王府和谢府也难以幸免于难。更何况,一旦方腊占领了江宁,利用金陵和石头城的据江而守,朝廷的平叛之战要拖到哪一年都未有定数,则整个江南将持续进入战乱状态,到时金人一来,大宋王朝偏安江南都未必有机会,中华的浩劫将提前一百多年到来,赵皓自然也逃脱不了劫难。 所以,江宁城决计是不能被方腊所破的,哪怕拼个鱼死网破! 见到街头百姓乱成一团,阻挡了王汉之一行的前进,赵皓也是一阵无语,急忙对王汉之喊道:“府尊大人,速令号手吹号,非此不可安众心!” 王汉之听得赵皓的声音,定了定神,蓦然回首,对着身后的将士冷然喝道:“全军吹号!” 呜呜呜~ 数十名号手同时举起了弯弯的牛角号,刹那之间,悠远低沉的牛角号声便冲霄而起,又在顷刻之间响遍了整个江宁城。 雄浑到令人窒息又苍凉到令人战栗的牛角号声,如同一股猛烈的旋风一般,瞬间刮遍全城,正在狂奔、惊叫的百姓们安静了下来,纷纷让开主道,站在沿街的屋檐之下,呆呆的望着迎面雄赳赳而来的数千宋军甲士兵,眼中燃起了一丝希望。 王汉之端坐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见到大街上的百姓终于安静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急忙率众飞驰而行,登上了东门城楼。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看到城下的情景,王汉之依然心中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连绵不息的号角声中,遮天蔽日的旌旗如同茂密的森林一般,在旌旗之后出现的是密密麻麻而阵列严明的叛军,从江宁城下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接地连天,无穷无尽。 一直行进到距江宁城只有一箭之遥时,叛军这才慢慢的停了下来。叛军大旗之下,数以十万计的刀枪,汇成了一望延绵无际的亮灰色的森林,冰冷的肃杀之气漫过虚空,在江宁城上无尽的弥漫开来。 阵旗开出,先是一队悍勇的甲士呼啦啦的涌将出来,排成两排,旋即一辆皇帝才能乘坐的銮驾在数十骑的簇拥之下从阵中缓缓驶出。 华盖之下,一名身披明黄色皇袍,头戴帝王冕冠的壮汉,手扶车辕,傲然而立,正是叛军首领,圣公方腊! ps:1.关于主角对于叛军的立场显得比较纠结,其实对待农民起义原本就是个纠结的事情,一方面他们的确是因为受了压迫才起义的,也算是官逼民反,一方面农民起义的确也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和裹挟良民,甚至残害百姓的行为,而且主角毕竟是宗室,所以纠结也是正常的。 2.读者喜欢杀伐果断的主角,我也喜欢,只能说一个普通人穿越,杀伐果断的性格需要逐渐磨练出来,一过去就杀伐果断不符合穿越者原本的身份…… 第94章 天神相助 方腊的銮驾一出场,城下的叛军立即沸腾了起来。 “圣公万岁!” “圣公万岁!” “圣公万岁!” 十万叛军的喊声,如同大海呼啸一般,在江宁城的上空激荡着,似乎要将那云霄崩塌一般,无数的刀枪高高的举了起来,交织出一片死亡的森林。 这般气势,使得城头上的守军纷纷变色。 唯有赵皓屹立在城头,冷眼望着方腊,一阵腹诽:“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换个马甲,照样不过一介草莽……” 城中的守军不过六七千人,不足叛军的一成。所谓五则攻之,十则围之,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就算利用巨大的守城优势,坚持个八天十天的是有可能,时间长了根本消耗不起。 叛军大旗之下,方腊手扶銮驾,拔剑而出:“攻击!” 呜呜呜~ 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中,数以万计的叛军推着无数的攻城梯,如同潮水一般朝江宁城蔓延而来。 “踏平江宁!” “踏平江宁!” “踏平江宁!” 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叛军便席卷了六州五十二县,那进攻的呼喊激昂而信心爆棚,叛军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拼命的朝城墙之下涌来。 只是,王汉之这种经历过大风浪的老油条,自然不会被方腊震慑住,刷的拔剑而出,厉声喝道:“放箭!” 那道苍老却依旧保持雄浑的声音,盖过了那洪水泛滥般的喧嚣声,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宋军弓箭手的耳朵里。 “放箭~~” 弓弦绷紧的嗡嗡声绵绵响起,霎时间,千余支锋利的狼牙羽箭已经破空而起,空中飞行了百余步距离之后。漫延成浩瀚一片,像雨点般从天上扎落下来,挟带起一片锐利的尖啸,顷刻间降临叛军将士的头上。 “噗~” 一支狼牙箭冰冷地钻进了一名叛军的头颅,锋利地箭簇自他的下巴穿出。有殷红的血液自箭簇上滴落,这一箭竟是生生贯透了整个颅腔。叛军带着惯性往前奔行两步,然后直挺挺地栽倒地。 “呃啊~救救我~~” 一名叛军滚倒地声嘶力竭地惨嚎起来,双手痛苦地捂住胸膛,那羽箭的箭尾尚在呜呜呜的颤抖,有殷红的鲜血正顺着他的指缝溢出,但他地求救声根本就没人听到,无数叛军仍如潮水般涌来,无可阻挡地将他踏了脚下。 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无情地从天空上倾泄而下,缺乏防御装备的叛军们完全无法抵御箭雨的袭击。就像是被割倒地麦子般,一片一片地倒了下来,只片刻功夫,原野上就躺满了叛军的尸体,还有多的人倒血泊中,哀嚎求救…… 但是那些悍不畏死的叛军依旧蜂拥而前,疯狂的朝城墙下扑来,一架架攻城梯搭上了城墙之上。 激烈的攻城战终于正式开始!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和擂木滚滚而下,将攻城梯上的叛军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断的从云梯之上滚落下来。 然而这一切丝毫不能阻止叛军涌上城头的势头,这只受宗教和鬼神之说蛊惑的叛军精锐,依旧前仆后继、争先恐后的往城楼上奔涌。 大战从上午一直杀到红日西坠才止息,城头上下,已被鲜血染红了,到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守城战第一日,叛军伤亡两千余人,守城的宋军折损四百余人。 城高墙厚的优势,使得攻守双方的伤亡比大概在五比一左右,但是叛军的兵力十数倍于宋军,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守城之战。 亲自参与了第一场真正的战争的赵皓,疲惫的靠在城楼的梁柱旁,望着那城头上下的累累尸骨,心头一阵惘然。 这一战,如此惨烈,死伤的却都是大宋子民,华夏同胞…… ************** 攻守之战,夜以继日的在进行着,战争的乌云笼罩着整个江宁全城。 赵皓亲眼目睹了那淋漓的鲜血,愈发重视这场守城之战,亲自以赵府少主的身份,联络了王家和谢家,以及江宁城内的富绅大户们,组织了一场募捐活动,募集了足足二十万贯,用于资助这场生死大战,其中赵府便出资了三万贯。 有了二十万贯钱粮的资助,王汉之的底气也足了起来,开始在城中大量募集新兵,同时对那些战死的将士,给予优厚的抚恤金,大大刺激了守城将士们的士气。 赵皓又与谢瑜、王珏召集了江宁城中的士子文人,组织了守城抗战宣传会,请大儒陆清为会长,在城内宣传叛军的凶残,以及破城后对百姓带来的后果。 江宁城中的百姓,都是富庶小康之家,没有两浙路和江南路南部百姓的苦大仇深,在一干士子文人的巧舌如簧的宣传之下,将城外的叛军完全当成了妖魔,生怕一旦城破之后,遭遇到屠城的后果,也纷纷自发行动起来,协助官府搬运守城物资,送水送饭,拆除一些废旧的房舍,为守军提供擂木和滚石。 除此之外,赵皓又经得王汉之的同意之后,说服王府和谢府一起,三府派出四五百名家将家奴,协助官军维持城内的秩序,避免城内生乱。 一连串的举动,使得王汉之几乎是感激涕零,赞叹道“公子不愧天潢贵胄,真江宁城之福也”。 接下来的四五天里,城外的叛军如同疯了一般的朝江宁城发起进攻,攻守之战达到了白热化,但是在江宁城守军将士的顽强的抵抗之下,始终未能得以攻上城楼。 是夜。 江宁城府衙。 王汉之枯坐案后,眉宇深锁,接下来的守城之战,颇有些让他一筹莫展。 守城已是第七日时间,虽然叛军攻势如潮,但是江宁城依旧固若金汤,只是……守城的箭枝却已是不够用了。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忽然响起,打断了王汉之的思绪,抬头看时,却是江宁府通判李宇。 李宇冲王汉之拱了拱手,语气凝重地说道:“府尊大人,府库之内原有箭枝五万,如今只剩八千不到,最多再支持一日,恐怕便无箭可用。” 王汉之的眉头越发蹙紧,没有了箭枝,只能凭借滚石、擂木和滚水来坚守了。只是滚石和擂木也罢,滚水也罢,搬运诸多不便,而且攻击的速度和效果极慢,真正守城还得靠弓箭,如此一来守城的优势便要大打折扣,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极其惨烈。 许久,王汉之才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尽人事,听天命,城在人在,城破人亡,本府当与江宁城共存亡!” 那通判李宇肃然起敬,恭声道:“府尊大人不必担忧,我听闻官家已派朝廷大军南下,不日即将渡江而来,则敌寇自退!” 王汉之摇头苦笑道:“从河东到江南,何止千里,至少得一月余的时间,就怕江宁城守不到那一日……你退下罢,容本官静一静。” 次日清晨,昨夜巡查到子时才休憩的王汉之,尚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得门外一阵巨大的喧哗声,不禁惊得一跃而起。 恰在此时,一名亲兵侍卫急匆匆而入,神色慌张。 不等那人开口,王汉之已是脸色大变,嘶声问道:“何事喧哗,莫非叛军已杀入城中?” 那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道:“箭……箭……” 王汉之大急,一把揪住那人,问道:“什么箭?” 那人喘息终于稍匀,急声道:“府衙之内,一夜之间突地堆满了箭枝,甚为奇怪。” 王汉之一把松开那人,不及穿鞋,便奔出后堂,往府衙大院奔去。 面前的箭枝堆积如山,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府衙大院,一只只精铁箭头在晨曦之中,闪耀着阴冷的寒光。 王汉之快步向前,一把抓住一枝羽箭,只见那箭杆笔直、均匀、光滑,箭头锋利锃亮,做工极其精致。 王汉之张了张嘴,想问有谁来过,却什么也没问……如此多的箭枝,怕是至少有二十万多枝,用车都要拉二十几车,绝非一两个人所能做到。 “天不灭我江宁,此必是天神相助!” 王汉之老泪纵横,朝着东方那一缕晨曦,缓缓的跪拜了下去,神色虔诚至极。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1功德值才兑换两枝羽箭,这二十万枝箭,足足消耗了赵皓十万功德值。 第95章 虎豹骑,出击!(求推荐) 赈灾之后,赵皓的功德值已近18万,再加上百子药引案任务奖励2万功德值,加上凿船沉石,解救数千纤夫,又获得近5万功德值,减去消耗的功德值,仍然有22万多功德值。 以10万功德值兑换20万箭枝这种普通物品,算起来是不划算,只是在这危急时刻,却是十分值得的。 有着充足的箭枝,再加上江宁全城万众一心,使得方腊的连续十日的不计伤亡的进攻一次次被击退,十日之间折损万余人,江宁城下尸骨累累,堆积成山。 终于,叛军的进攻停了下来,一停便是五六日。 江宁城外,距离叛军大营数里之外的一处树林旁,数百名叛军工匠正在叮叮当当的忙个不停,在工匠群中,十几架庞然大物耸入云霄。 井阑! 这些井阑足足有九丈之高,比起江宁城的城墙足足高上三丈。顶部是巨大的望楼,望楼分上中下三层,每层足以容纳五十人,中间是修长的塔架,塔架前部以及左右两侧都是厚厚的木板,木板之上则蒙上了厚实的牛皮,塔架内部则是曲折向上的阶梯,底部则是左右两排二十个巨大的滑轮。 这种庞然大物足足有数万斤之中,须一百多人一齐拉动,而且耗费的木材也不在少数,所以方七佛选择在附近的不远的树林处,就地取材制造,同时也避免离城太近被宋军提前知晓。 除了井阑之外,边上又有数十架云梯正在紧锣密鼓的赶制之中。 负责监工的是一个约四十多岁的大汉,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就是一个木匠屠夫之辈,但是眼中遮藏不住闪烁的精芒,他望着那高耸入云的井阑,眼中充满迷醉的神情,似乎在欣赏自己用心血铸成的艺术品。 此人叫陈箍桶,方腊麾下大将,原本木匠出身,却也颇有一些墨水,在攻陷杭州城之后,曾在府衙之内得到云梯和井阑的制作图纸,居然也看得懂,且能按图制作,也算是颇有天分。 马蹄声动,一行数十骑带着滚滚的尘土疾奔而来。 “大将军到!” 随着如雷般的传呼声,方七佛骑着乌云驹如风一般奔来,背后的大氅在风中翻卷飞扬,显得英姿勃勃。 希聿聿! 方七佛勒住马脚,翻身而下,朝陈箍桶迎了上去:“陈将军,辛苦了!” 陈箍桶施礼之后,恭声道:“大将军不必客套,尽管请放心,还有三天,十五架井阑和五十架云梯就会全部造成。” 方七佛满意的望着那些初具成形的井阑和云梯:“幸得将军之才,江宁城破,指日可待也!” 的确,井阑比江宁城高上三丈,站在宋军头上放箭,可以说届时宋军毫无还手之力,要么坐以待毙,要么弃守城头,别无其他选择! 陈箍桶大笑:“全托圣公洪福齐天!” ***************** 咚咚咚~ 呜呜呜~ 清晨,天色微微亮,江宁城头的守军便已被城下的战鼓声和号角声惊动。 城下,安静了八九日的叛军,再次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伴随着极有节奏的号子声,数以万计的叛军轻兵拖拽着数十架更加高耸入云的井阑,还有数十架云梯以及数架笨重巨大的攻城车。 在这些巨大的攻城器械的周围,则挤满了蚂蚁般的叛军。 方七佛身披重甲,神情冷峻,傲然肃立在其中一架井阑之上,这架井阑比其余十余架井阑还要高出一丈许,不过顶部的望台却只有一层,而且仅仅只能容纳十几人,显然,这架井阑不是用来作战的,而是用来观察敌军虚实的。 前方百余步外,江宁城不过六丈高的关墙已经需要俯视了。 方貌轻叩着望台护栏,对方七佛说道:“大将军,这次进攻,江宁必下!” 方七佛淡淡的笑了笑,虽没有说什么,却也是满脸的信心百倍。 在叛军后方阵地,身着冕冠冕服的方腊,昂然端坐在一匹八尺宝马之上,身旁左边立着丞相方肥,右边立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眉毛已灰白,着一袭破旧的袈裟,看起来至少六十岁以上,但是却无老迈之象,双眼精光闪烁,神采奕奕,此人正是方腊的师父,现任叛军军师汪公老佛。 那汪公老佛望着气势如山的叛军,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宣了声佛号:“阿弥陀佛!江宁之城,虎踞龙盘,乃帝王之都,圣公今日破得江宁,须安抚人心,以江宁为都城,据江而守,北御宋贼,只需休养生息十年,便可席卷天下,霸业可成也!” 方腊神色一肃:“多谢师父指点。” 出家人,也并非都是六根清净之辈,如汪公老佛,如姚广孝…… “嗨嗬,拉嗬,嗨嗬,拉嗬…”。 嘹亮而又极富节奏的号子声中,数以万计的叛军拥着近百架的重型攻城器械向着江宁城头缓缓逼近,当距离城头只剩下五十步之外时,方七佛的右手便轻轻地举了起来,霎那之间,所有的重型攻城器械便同时停了下来。 原本响彻云霄的号子声便在刹那间嘎然而止,整个战场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方七佛扬起的右手忽然向着前方虚虚一压然后神情冷漠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准备,开始攻击!” 霎那之间,叛军阵中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以及激昂高亢的战鼓声。 伴随着号角声以及战鼓声,井阑上的叛军锐士纷纷举起弩箭,密密麻麻的箭头居高临下的瞄准城头上的宋军。 ******************* 连续近十日的平静,赵皓也不再像往日一般,每日到城头巡查一番,难得的休息了一天,在府内蓄精养锐。只留下武松和赵伝两员悍将协助官军守城。 用了早膳之后,便在房内弹奏古琴,琴音之中充满杀伐之音,却是古曲广陵散。 一曲未终,家奴梁烈已急匆匆而来,急哄哄的喊道:“公子,大事不好,东门要破了!” 刹那间,赵皓手指下的几根琴弦齐断,惊得一蹦而起,嘶声问道:“什么?” “叛军攻势太猛烈了,江宁城守不住了!” 赵皓脸色大变,二话不说,当即夺门而出,牵了一匹快马,飞也似的朝东门狂奔而去。 老天爷,你特么的开什么玩笑,江宁城若破了,大宋就要完了,老子也要完了…… 耳旁风声呼呼,赵皓拼命的将马鞭甩得噼啪作响,一路纵马狂奔,刚刚奔到东门前,便听到城头上激烈的喊杀声,夹杂着惨叫声、怒吼声、兵器碰撞声、箭矢的破空声…… 赵皓急哄哄的登上城楼,远远的便见得那高高耸立的井阑,只是此时已停止了放箭。再往城头上看去,只见数十架云梯搭在城墙的垛堞之上,云梯口杀上来了不少叛军,与宋军正在激烈的厮杀,虽然尚处于劣势,但是既然已有人杀上了城楼,接下来便会源源不断而来,宋军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赵皓拔剑而出,飞奔到外城墙边,往城楼下望去,只见密密麻麻的叛军如同蚂蚁一般,争先恐后的沿着云梯往上爬,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赵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抬眼望去,只见那密密麻麻的叛军的后军之中,一顶华盖高高耸立,一人身着冕冠冕服,端坐在八尺宝马之上,身旁将是如云,背后一杆大旗正迎风招展。 形势危急之下,赵皓已不及多想,伸手朝城头下一指。 “虎豹骑,出击!全力攻袭方腊,斩倒叛军大旗!” ps:1.说资敌的……都是华夏儿女,又非异族,今日之敌寇,明日可能成为我之悍将。若是看谁不爽就杀谁,就这点气量,如何成大事?日后如何四方来投,席卷天下?连打生打死的guo军与gong军都能合作,只不过刁难过主角的悍将就不能收了? 2.至于主角的立场,作为一个现代的穿越人,他的立场不是忠于赵佶的宋廷,也不会倒向叛军……振兴华夏汉族,便是他的立场! 第96章 势不可挡(求推荐票) 华盖之下,方腊望着己方的兵马气势如虹,完全压制了宋军,不禁精神大振。 那整一面城墙之上已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叛军,城头上也出现了不少叛军,此时宋军的滚石、檑木、沸水等守城工具,以及弓箭,基本已无用武之地,双方的攻防重点已在短兵相接的近身之战。 “击鼓,为三军将士助威!”方腊大吼。 嗬~ 身旁众将士响应声如雷。 咚咚咚~ 数十面战鼓齐齐擂动,战鼓声冲天而起,直上九霄,似乎要将天空的云朵震落一般,声声都叩击在叛军的心上,使得众叛军愈发兴奋欲狂,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朝城头上扑去。 就在方腊麾下将士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攻城之战的时候,在方腊的后军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队黑色的骑兵。 领先一人,生得极其英武,头戴罩面盔,身着鱼鳞铁甲,手执钢枪,跨骑一匹八尺高的宝马,正是三国曹家第一将曹仁——武力88的悍将。 在他的身后,两队兵马各约百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他背后,虽只二百人,却气势如山,杀气漫天。 虎豹骑! 虎豹骑分为虎骑和豹骑,一百虎骑重甲骑兵在前,一百豹骑轻甲骑兵在后。 虎骑骑兵不但全身披着鱼鳞铁甲,头戴罩面铁盔,就是那战马也全身披着沉重的铁甲,而豹骑骑兵则身着轻便的皮盔皮甲,战马无披甲,手执长刀,腰挎弩箭。 重骑的作用是利用巨大的冲击力对敌军发动坦克一般的碾压式攻击,冲散敌军的阵型,特点是高防和高冲击力。而轻骑的作用则是利用速度对敌军进行奇袭,特点是速度快、机动灵活。 只见曹仁长枪一举:“虎豹骑,出击!” 前头的虎骑已齐齐挺起长长的兵器,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森林,犹如钢铁猛兽的獠牙,无比凶残的咬向前方大乱的叛军。 西风烈烈,荡尽漫天飞扬的烟尘,两百铁骑滚滚而去,一往无前,直杀叛军的后军。 后军的叛军,除了方腊身边的两千精悍的虎贲近卫军,相当一部分战都是老弱病残,而且还有一半的伙夫、辎重兵、杂兵等辅兵。 众叛军正在聚精会神的望着前方的攻城大战,不时的指点着前方,议论着几时可以破城,几时可以入城抢劫大户,却不知身后已有一只恐怖的鬼蜮骑兵杀来。 等到他们听到那如雷的马蹄声滚滚而来时,为时已晚。 一片如同鬼魅般的骑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令众叛军顿时哗然大乱。 “天哪,那是什么?” “直娘贼,这些骑兵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快回头,列阵迎击!” 然而散乱的叛军后军,仓促之间哪里来得及转身列阵迎敌? “呼噜噜~~” 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清晰地响起,倏忽间,数不清的马蹄挟着上千斤的冲势,朝叛军的血肉之躯践踏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极速冲刺的虎豹骑铁骑无比狂暴的撞进了混乱不堪的叛军阵营,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前面两排叛军被撞得飞了起来,接着那长长的刀枪又顺势洞穿了一排叛军的头颅。 两百虎豹骑在曹仁的大声呼喝之下,扬起长长的刀枪大肆砍杀,然而真正给叛军带来重大杀伤力的不是那血淋淋的刀枪,而是在冷兵器时代堪称凶残绝伦的狂暴冲击力,一千多斤的战马,一百多斤的骑士,相当于开着一辆小汽车疯狂的冲进了密集的人群,这样的一副惨景,又岂是凶残两个字了得? 铁骑狂飙,霎那之间,人马相撞的嘭嘭声,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还有叛军临死前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场死亡交响曲,两百多虎豹骑交织而成的骑阵,就如传说中的蓝翔挖掘机一般,一下将叛军搅得七零八落。 众叛军已经阵形大乱,这种铁骑的冲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然而,肉体上的伤害远没有精神上的伤害来得剧烈,来得震撼!虎豹铁骑那排山倒海般的无敌雄姿,令叛军丧失了最后一丝顽抗的决心。 恐慌,如同毒草一般迅速蔓延开来,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后军的精锐叛军也变成了乌合之众,四处狼奔豕突…… 数万纵横江南的叛军,在滚滚铁骑的冲击之下,不堪一击! 两百多虎豹骑将叛军后军几乎撞了个透穿,在曹仁的呼喝之下缓缓停住马脚,稍稍整顿队列之后,然后一提缰调转马头,直奔方腊的华盖而去。 华盖之下,方腊正在聚精会神的观望城头的激战. 前头越战越勇的叛军已蜂拥而上,在城头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宋军虽然在王汉之的指挥下誓死抵抗,又有武松和赵伝这样的猛将在苦苦厮杀,依旧逐渐呈不支之势。 方腊大悦,哈哈大笑道:“不出半个时辰,江宁城必破,今夜朕当入江宁府衙,与诸君痛饮!” 方腊的自称是矛盾的,一方面不称皇帝称圣公,一方面又自称朕以皇帝自居,且儿子都是封的太子。 “恭喜圣公!”众人纷纷向前道喜。 江宁城破,已是无可挽回之势。 城楼上,白发苍苍的王汉之,披头散发,如疯如狂,手执长刀,正在声嘶力竭的指挥着众将士的抵抗。 所幸,城头上尚有三员无敌猛将正在拼力砍杀。 武松首当其冲,手中戒刀左右翻飞,刀影瞳瞳,面前无一合之将,如虎入羊群,一刀一个,杀得敌兵心惊胆战。一个刚刚爬上的敌兵,见得他如此神勇,竟然惊得不觉往后退,一声惨叫,跌落下城头。 赵伝全身浴血,手执长剑,拼力砍杀,一个接一个的敌军,倒在了他的剑侠,身上已中了几处枪伤,只是并不严重,由于赵皓的命疗术,伤口大都已愈合。 还有一人,身材高大,袒露着胸膛,手执大刀,正在疯狂的砍杀着叛军,不畏刀枪,如同拼命三郎一般。 系统召唤猛将——三国青州黄巾第一将管亥,武力82。 为了守城,赵皓几乎使出了全身解数,召唤符尽出,又给武松加了一道幸运符,使得武松在那血淋淋的肉搏战之中毫发无损。 赵皓手持百炼钢宝剑,在众家奴的护卫之下,正在焦急的观望着城下虎豹骑的冲锋。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提刀砍人不是他的强项,他不但四周有家奴护卫,头顶也有人举盾护住,避免井阑上飞来利箭。 叛军的后军,方腊等人终于被身后的喊杀声所惊动,齐齐回头望去,只见一只约两百人的骑兵,势不可挡,冲杀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 “护驾,虎贲近卫军护驾!”大太子方书率先嘶声喊道。 方书一提缰绳,手执两柄大铁戟,率众方腊身边的虎贲近卫军,呼啦啦的全部调转身来,迎向狂奔而来的虎豹骑兵。 ps:为了准备明天的上架,这章有点短,见谅……不过下一章就要不等晚上了,两章连发吧。 第97章 霸业毁于一人之手(求推荐票) 虎贲近卫军人人身强体壮,身披重甲,手执长枪,显得十分悍勇,是负责护卫方腊安全的精锐之师。 随着排山倒海般的声音,众虎豹骑在曹仁的带领之下,猛然一夹马腹,催动胯下白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两千虎贲近卫军狠狠的冲了过去。 起! 方书一声断喝,手中的双戟陡然往空中一举,背后两千枝长枪便齐齐举起,耸入云空,如同一片冷森森的死亡森林。 哈! 方书再次大吼,长枪往下一挥,下一刻,两千名虎贲近卫军同时压下手中的长枪,两千多枝长枪霎时便交织成一片密集的森林,锋利的枪刃在火光之中闪耀出狰狞的光芒。 轰隆隆! 曹仁率着两千虎豹骑轰然而来,硬生生的撞进了虎贲近卫军的枪丛之中。 砰! 曹仁的长枪掠起,划出一道凌厉的光弧,面前的三四枝大枪便大都被卷向长空,接着战马恶狠狠的撞进了面前失去了兵器的敌军从中,撞得几名虎贲近卫军硬生生的飞了起来,呼啦啦的撞倒后面一片,而曹仁手中的长枪也顺势接连透穿了两三名虎贲近卫军的头颅。 砰砰砰! 嚓嚓嚓! 前面一排虎豹骑狠狠的撞向那些如林的大枪,惨叫声和马嘶声此起彼伏。有的虎贲近卫军手中的兵器被虎豹骑的长枪借着冲势狠狠的撞开,直接被那暴烈的冲势撞飞;也有相当一部分前排的虎贲近卫军手中那长大的大枪恶狠狠的刺中了虎骑战马的马身,却刺在精铁铸造的马甲上,枪身被那千钧的冲势直接撞断,受痛的战马如同发狂一般的撞进了敌军丛中,只撞得面前的虎贲近卫军人仰马翻;也有运气好的,一枪刺中了战马的要害,那马惨烈的嘶鸣一声,向前扑倒了下来,压倒了一片,又被背后的虎豹骑趁势碾压了过来。 随着猛烈的碰撞声、骨肉的碎裂声、惨烈的马嘶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两百虎豹骑在折损了数十人马的情况下,将两千虎贲近卫军撞得血肉横飞,哀嚎不已,很快就形成溃势,四散奔逃。 方书想象中,虎豹骑会在那长大而锋利的大枪之下,接二连三被刺倒的画面并没出现,因为他低估了一人一马的冲击力,尤其是高速运行的人马,岂是一柄长枪所能阻挡的?别说是一杆木杆长枪,谁见过有人能拿铁枪能阻挡急速奔行的比亚迪的? 这只方腊精选两千精兵、花重金打造了一身重甲的虎贲近卫军,只是让虎豹骑折损了二十余人而已,余下则是一边倒的碾压,被撞散的虎贲近卫军根本就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四散奔逃。 刹那间,华盖下的叛军将领纷纷惊慌了起来,齐齐嘶声喊着护驾,郑魔王等猛将已手提兵器护在方腊的四周,簇拥着方腊向前奔逃而去。 只是连虎贲近卫军都不堪一击,四周的叛军虽然数万,却在那铁骑冲锋之前,形同虚设。精锐都在前头冲锋攻城,剩下这些老弱病残和辅兵,从未有过与骑兵交战的经验,又未列阵,而且处于极度恐慌状态,士气全无,虽然兵力数以百倍计,如何能抵挡铁骑的攻袭? 很快,曹仁便率众杀散残兵,又击退了方书的攻击,一声怒吼之下,领着余下的一百七八十名虎豹骑,恶狠狠的向方腊等人追杀而去。 眼看敌骑来势汹汹,势不可挡,丞相方肥惊得魂飞魄散,一边随着方腊奔逃,一边嘶声喊道:“吹号,吹号,撤兵,撤兵,回师救驾,回师救驾!”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方腊身边的几乎都算是历史名人了,除了那个掌旗的小校,余者都不在虎豹骑的攻击范围之内,也无法对他们发起攻击,虎豹骑的目标只是那杆大旗而已。 前方的攻城战,愈发接近白热化,却一直僵持不下,城楼上就那么大的空间,叛军能上来的士兵数量有限,大都堵在云梯上,而城头剩下的宋军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在王汉之声嘶力竭的指挥之下,在三名悍将的率领之下,依旧在拼死抵抗,血战不休。 井阑之上,方七佛望着城头上的战况,回头对方貌笑道:“若是十一妹在此,早已提刀杀上城头,如今十一妹留在杭州养伤,该你我上场了!” 方貌大笑:“早就等着大将军这句话了。” 呜呜呜~ 就在此时,后军之中突然响起苍凉而悠远的号角之声,连绵不绝,响彻长空,震动了整个城下的叛军。 那是退兵的号角! 方七佛和方貌又惊又怒,方七佛怒声吼道:“江宁城看看便破,何人下令吹号撤兵?” 两人齐齐回过头来,却见得井阑下的叛军之中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身后的数万大军哗然大乱,四处都是狼奔豕突的叛军在溃逃,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圣公方腊的华盖也正在诡异的朝前方奔逃而来,显得极其狼狈。 帅旗倒卷,后军乱成一团,却只看到一只两百人左右的骑兵正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大肆砍杀,如入无人之境,一边收割着人头,一边朝方腊的华盖追来。 “岂有此理!区区两百骑兵,便扰乱了数万大军,还令圣公遇险!”方七佛气得大骂。 骂归骂,方七佛和方貌两人可不敢停留,急忙匆匆登下井阑,组织兵马前往拦截那只无敌骑兵,营救圣公大驾。 嗬嗬嗬~ 眼看着叛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留下城上城下成堆的尸体,城头上的宋军将士终于纷纷欢呼了起来。 城楼之上,赵皓亲眼目睹了虎豹骑在数以百倍计的叛军之中纵横穿梭,所向披靡,心底的震撼至极。 骑兵之威,竟然强悍如斯! 怪不得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怪不得强悍的西军会在辽人和金人的铁骑之前,不堪一击。 步兵对骑兵,劣势太大了! 此时王汉之却没因叛军退兵而昏头,急忙喝令众军士将那云梯的搭钩毁坏,将那搭上垛堞的云梯狠狠的推了下去,令那一架架云梯从城头滑落坠毁。又令弓箭手用火箭集中激射井阑,使得那一架架井阑很快便烈火熊熊,浓烟滚滚! 而城下,方七佛正率着数以万计的叛军精锐,对已不足两百人的虎豹骑发起了围攻。 一百多名虎豹被团团围在阵中,枪盾兵在前,弩箭兵在后,再往后又是弓箭手朝阵中抛射羽箭。 寡不敌众的虎豹骑,在围攻之下,又斩杀了上千名叛军之后,终于一个个人仰马翻,战死疆场。 最后,包围圈中只剩下曹仁孤零零一人,全身是血,依旧在拼力厮杀,被方七佛一刀斩杀。 此时,江宁东门的攻城云梯和井阑,也已被王汉之破坏得干干净净。 方七佛懊恼的回过头来,望着那葬身于烈焰的井阑,仰天长叹道:“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呐……” 战机稍纵即逝,重新再制造云梯和井阑,至少又得七八日,而且城内的宋军一旦有了防备,恐怕下次攻城就没这么好的形势了。 华盖之下,显得稍稍狼狈的方腊,更是脸色阴晴不定。 他和一干心腹重将都知道,这些自天而降的兵马因何而来,那一夜被魏武卒所围困造成的心理阴影尚未消除,赵皓又让虎豹骑给他们加深了印象。 “撤兵回营罢!”方腊无奈的下令道。 话音未落,数骑斥候如风而来,尚未靠近,便已急声禀报:“启禀圣公,宋军十五万主力大军,已横渡长江,三日之内必到江宁城!” 宏图霸业,竟要毁于一人之手…… 这一刻,方腊彻底崩溃了。 “速速退兵!” ps: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凌晨12点开始,便要上架了,跪求订阅支持,跪求订阅支持,跪求订阅支持! 第98章 不像太监的老太监(求订阅和月票) 听得童贯的主力大军渡江而来,方腊久攻江宁不下,攻城器械又尽皆被毁,哪里还敢停留,当夜率着残余的八万多兵马退往常州而去。 江宁城终于平静了下来,只有东门城头那累累的尸骨,昭示着这场大战的残酷。 农历三月的江宁,依旧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朔风猎猎,朝阳如血。 太阳逐渐升得很高了,很亮,照在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温暖。 东门城外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就连城外的秦淮河也染红了,鲜红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刺眼,那么悲凉。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落在一具尸体上,欢快的啄了起来。它的叫声又引来几只乌鸦,看到满地的丰盛的食物,齐声咕咕欢叫起来。 乌鸦越来越多,以至后来成片成片的飞来,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乌鸦,欢叫着啄着地上的尸体。 西风烈,然而再劲烈的西风也吹不散空气之中那浓重的血腥味。 数以百计的士兵和百姓,正在抬着尸体往城外十里的山上掩埋,这些尸首将是疫病的根源,必须趁天气尚冷,掩埋到离城较远的郊外。 城内终日提心吊胆的百姓们,终于松了一口气,逐渐恢复了生气,只是整个江南大乱,城头已然无法恢复到往日的繁华热闹。 最先热闹起来的是街头巷尾的茶楼酒肆,那些劫后余生的百姓们,经历了这场大战,似乎捡了一条命一般,很多人都想明白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人生苦短,及时享乐。 而那些青楼妓寨,自然也是生意日益火爆,秦淮河上也成了不夜河,画舫游船上的灯火彻夜不熄。 南门大街边一家酒肆中,几个老街坊一边饮酒,一边闲聊正欢。 “直娘贼的,我听人说那方腊手下的老和尚会撒豆成兵,一挥手那兵就呼啦啦的爬上了城墙,差点把城破了。” “可不是哩,我们府尊大人也不是凡人,街头李麻子说府尊大人是天什么星下凡,召唤出了一条黑龙,尾巴一甩,方腊的后军便甩倒一片,差点要了方腊的老命,吓得方腊恶退三百里……” “哪有这么悬,不过我倒是听说前些日子城内没箭了,府尊大人做了个梦,梦见白胡子神仙给他送来一座箭山压在身上,把府尊大人压醒了……你猜如何,府衙大院里真个就堆满了羽箭!” 数日前,江宁城差点城破,却又诡异的突然退兵,一时间众说纷坛,莫衷一是,说什么的都有,传来传去,都成了神话传说了。 “店家,来十二碗鸭血粉丝汤!” 一道声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次性要十二碗鸭血粉丝汤的主真还没见过。 只见一个少年公子,头戴白玉冠,身着一袭紫色华美绸衫,衣着与四周的布衣百姓显得完全格格不入,又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长身玉立在店内,如同鹤立鸡群。 在他的身旁,簇拥着十几个家将家奴,更显得来者身份极其不一般。 待得那紫衣公子坐定之后,众家奴又坐在四周的桌子,将那公子围护起来。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那店家也是手足无措,很显然他的小店第一次接待这样尊贵的客人。 很快,热气腾腾的鸭血粉丝汤端了上来,那小公子慢条斯理的品尝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鸭血粉丝汤是南京的传统名吃,属金陵菜、金陵小吃,是金陵菜和金陵小吃中重要的代表,是久负盛名以鸭为特色的美食之一。 倒是边上的家奴们陪同和迁就的意味更多一点,吃得有点漫不经心。 不一会,那公子将粉丝和汤吃了个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的扔下一贯钱,率众扬长而去。 “我的娘……那居然是赵公子!大户人家,山珍海味吃腻了,也要吃吃我等百姓的吃的玩意,店家赚大了……十二万鸭血粉丝汤得了一贯钱。” “哪个赵公子?” “江宁城,只有一个赵公子,那可是宗亲,天潢贵胄……据说这次守城赵家出了不少力,光钱粮就出了三万贯,都是赵公子的主意。” 众人正议论间,赵皓已驾车缓缓离开,深藏功与名……没有人会知道,他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扛住了整个江宁城。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非但没有多大的意义,而且还可能给他带来麻烦……低调才是王道。 江宁城未破,朝廷大军一来,方腊必败,江南的生产和经济秩序迟早得以恢复,这才是大事。 否则若是破了江宁城,方腊凭借江宁城,据江而守,这平叛之战不知要多久才打得下来,如今北面辽人气息尚存,金人又虎视眈眈,若是多折腾几年下来,这大宋的气数便要更弱了几分…… 马车在大街上飞驰而行,很快便来到了城东大营,辕门口的守卫一见得是赵皓的马车,当即露出恭谨之色,予以放行。 那守卫之所以如此恭谨,不是敬畏赵皓的宗亲身份,而是敬赵家的续命神丹…… 那些幸存的守城将士,都成了江宁城中的英雄,据说去任何一家青楼找乐子,都只收取一半的费用,甚至有的姑娘还白给。 战死的将士们,家眷都得到了一笔丰厚的抚恤金,遗体被厚葬。 而最痛苦的则是伤兵们,虽然整个江宁城的郎中都出动了,但是伤筋动骨都一百天,何况此时的医术并不高明,就算轻伤者想要治愈都得卧床一长段时间,而那些重伤者,更是奄奄一息,不知是否能活过明日。 而赵公子配制的“续命神丹”则成了伤兵们真正的救命药丹,奈何赵公子每日只能配制一瓶,只能优先那些伤势最严重者。 赵皓刚刚踏入重伤病号区,立即便有一群宋兵围了上来,见礼之后,纷纷哀求赵皓救治自己的弟兄,却被赵伝挺身挡住。 一抬头,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迎面而来,白衣如雪,面罩轻纱,手提药箱,连日来的劳累,眼中尚有血丝,带着几分疲惫,但是却行走匆匆,似乎在赶路一般。 只是与赵皓对视了一眼,原本略带疲惫的眼神之中,蓄满了笑意,如沐春风。 虽只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从大营之中回来之时,已是过午时分,赵皓腹中颇为饥饿,正要就近找一家酒楼填饱肚子,却听得大街上一阵喧哗声传来。 数十骑官军挥着皮鞭,正沿着东门大街一路呵斥而来。 朝廷大军已渡江而来,童宣帅今日将自东门而入,入驻江宁,自是要清道相迎。 ************ 十五万大军,渡江而来,驻扎在江宁城外。 除北门之外,其余三道城门外吗,大营如同星罗棋布,旌旗连绵,甲衣如雪,使得江宁城中的百姓愈发心中安定,纷纷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的迎接朝廷大军的到来。 是夜,江宁知府王汉之在春风楼设宴,率全城大小官员、富绅名流,在此接待大太监……人称宣帅的童贯。 华灯初上,五楼的大厅之中,便已宾客满堂,众江宁城中的应邀者不敢托大,早早便已赶来入席,就连郑家的家主郑青也不例外。 作为赵家少主,江宁知府视为小友的赵皓,与父亲赵士盉也在应邀之列。 大厅之中,灯火辉煌,有如白昼一般,各式精美的灯笼如同争奇斗艳一般悬挂在厅顶,四周的装饰也是极其华美,流苏红绸,珠帘明扇,如同殿堂一般。 又有丝竹声声,极其悦耳,而西北角的席位,坐的都是各大青楼的红牌、头牌姑娘,不但个个花容月貌,而且各有一手神通,或曲,或琴,或舞…… 赵皓和王珏、谢瑜一桌,兄弟们近几月来,聚的时间不多,今日难得聚首,自是话题比较多,从花石纲之乱,到方腊叛乱,一直聊到江宁城之战,聊得极其兴高采烈。 赵皓把玩着手中的玉如意,听着两位兄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不时插上几句,眼角却不时的朝大堂的入口望去。 他倒想看看,这个六贼之一,颇具传奇色彩的阉党,到底是副什么模样…… 说来,这老太监(此时应称宦官)倒也是个奇才,威震羌人,大破西夏,平定方腊,战功赫赫,却在伐辽时丧师而逃……打弱逼倒是在行,但是遇到硬点子还是差了点。 正思虑间,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王汉之等人簇拥着一名身着绯色锦缎长衫,头戴乌纱璞头,腰系玉带的高大汉子而来。 这汉子四五十岁的年纪,面皮黝黑,筋骨如铁一般健硕,零零落落几根须髯,看起来魁梧有力,神威凛凛,而且说话如洪钟之音。 “童贯,武力58,智力75,政治67,统率72,健康值87。” 在赵皓的印象中,这个牛逼的死太监,应该像达康书记演的那个高力士一般,兰花指翘起,鸭公音响起……这才是标准版的死太监画风。 若非系统明确显示此人便是老太监童贯,赵皓哪里肯相信这声若洪钟的昂藏大汉,居然裤裆里没有留根…… 而更令赵皓震惊的是,立在童贯身旁的左右两人,一人是王汉之……另一人赫然是他的老相识。 神霄派祖师! 第99章 两虎相争(求订阅求月票) 站在童贯右边的王文卿,换了一副行当,那道袍和铁剑都是崭新的,全身也收拾了一通,看起来倒是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不似当日落拓潦倒。 或许因为赵皓的穿越,方腊提前起义的影响,深受赵佶宠信的林灵素尚未与蔡京、童贯等人闹翻。在林灵素那里,蔡京和童贯仍然是仙官转世,而非是“飞天大鬼母”、“北都六洞魔王第二洞大鬼头”转世祸国,所以林灵素与童贯的关系仍然处在蜜月期。 王文卿因看不惯明教妖孽横行,那日拜别赵皓之后,仍旧四处用雷法救人,奈何个人之力终究微薄,反而被叛军一路追杀,无奈之下,只得渡江北去,准备投靠师兄林灵素,不料恰恰遇到准备渡江的童贯大军。 王文卿倒也胆大,装神弄鬼一番,又耍了一通天女散花般的神雷,唬倒了一片官军,被带到童贯面前。童贯听得王文卿是林灵素的师弟,当即将其奉若上宾,又知其熟悉江南叛军的情况,便邀其共同南下平叛,待得叛乱平定之后再一同进京面圣。 林灵素被赵佶称为“聪明神仙”,极受宠信,蔡京和童贯都要敬让几分,面对林灵素的师弟,童贯亦极其敬重,所以这等重要宴会,亦带在身边。 童贯等人一到,众人立即纷纷起立相迎,赵皓对这老太监并无好感,只是饶有兴起的查询其身后的一群将领的属性。 刘延庆、王禀、刘稹、王涣、王惟忠、辛兴忠、王渊…… “刘延庆,武力75,智力68,政治56,统率79,健康值89。” 除了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刘光世的父亲刘延庆的属性还算尚可之外,其余众人的属性很少有一项过65的,不过庸碌之辈。 直到他看到了杨可世。 “杨可世,武力82,智力61,政治36,统率85,健康值92。” 武力82,统率85,不愧为西军最精锐之师——白梃兵的统领。 历史上的伐辽白沟河一战,童贯以优势兵力却不敌日薄西山的辽军,在宋军惨败的情况下,唯有杨可世率白梃兵冲阵,一直杀到辽军统帅——名将耶律大石帐前,险些将耶律大石击杀,也算是给西军挣回了一点颜面。 童贯及众将坐定,乐声响起,宴会正是开始。 作为童贯的上宾,王文卿和童贯、刘延庆等人坐了主席,而东道主一方则由王汉之、赵士盉、江宁府通判李宇陪同。 宴会之上,觥筹交错,一片欢声笑语,而那群头牌、红牌姑娘们,则开始纷纷登台献艺,歌的歌,舞的舞,弹的弹,好不热闹。 这种宴会,对于赵皓来说,就是来打个酱油混顿饭,跟他没有多少关系,却不料宴会之间突然又生出事来。 那王文卿虽是一介道士,如今被童贯奉为上宾,又是林灵素的师弟,众人皆对其十分敬重,以真人相称,倒是如鱼得水,十分跳脱。 而赵士盉一向低调谨慎,话并不多,只是众人聊得高兴的时候,偶尔礼节性的附和一番,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寡言。 然而,王文卿得知赵士盉的身份之后,突然变得十分兴奋起来,当即急哄哄的抓着赵士盉问赵皓是否有来,令众人十分意外。 顺着赵士盉的指点,王文卿抬起头来,见得赵皓正在几个年轻公子那一桌谈笑风生,不禁神色大喜,端着酒樽,便大步奔向赵皓而去。 “令公子与王真人似乎甚为熟络?”童贯疑惑的问向赵士盉。 其实同席之中,童贯对赵士盉并不感冒,宗室子弟他见的不知多少,何况还是个与官家出了五服的宗室,加上赵士盉又低调老实,童贯完全把他当个摆设,视而不见。不料王文卿对赵士盉家的公子却是如此关心,不免正眼看待赵士盉起来。 别人可能不知道王文卿这个破道士有什么了不起,童贯却见识了林灵素在赵佶身边装神弄鬼、呼风唤雨,将赵佶摆弄的服服帖帖的本事,对王文卿可谓是极其看重。 “公子,赵公子……” 赵皓正与王珏和谢瑜两人闲聊,突然听得有人叫,回头一看,便见得王文卿满脸神色激动、大声欢笑而来。 这装神弄鬼的破道士,倒也算是性情中人…… 只是这一来,赵皓想不低调都不行了,纷纷抬头朝这边望来。 就连童贯也忍不住朝这边看,想看看这个令王真人主动向前问候的宗室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抬头看时,只见得一个年轻公子,面如冠玉,气宇轩昂,身材修长,站在王文卿面前,如同玉树临风一般,不觉生出了几分好感。 以貌取人,自古至今皆是如此。那童贯见得赵皓生得一表人才,又是宗室公子,而且与王文卿关系极为亲密,加之其原本就是个喜欢结交之人,暗暗便对赵皓生了拉拢之心。 他转过头来,对赵士盉笑道:“令公子倒是一表人才,他日定非池中之物,咱家甚为喜爱,不若邀来同饮一杯,如何?” 于是,赵皓便被带到了这个历史上最具传奇色彩的老太监面前。 赵皓对太监的印象,与基佬、伪娘、人妖、吸血鬼和僵尸是同等的……带着深深的厌恶和排斥感,不过童贯这老太监却实在不像个太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尤其是见得这死太监居然还留着几根胡须,而且并无明穿小说中所说的尿骚味和香料味,严重怀疑其只割了柱子,没割蛋蛋……应该不存在柱子都没割的情况。 作为一个带着系统的穿越者,大宋宗室公子,赵皓在这权势遮天的死太监面前自然不会像其他人一般敬畏,只是不卑不亢的以礼相待,使得童贯愈发称奇。 此时,王文卿又向童贯介绍了那日自己如何施以雷法救人,赵皓又如何嫉恶如仇,率领家奴血战叛军,两人如何联手,击溃上万的叛军……将那日情形添油加醋一番,说得玄乎其神,令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童贯愈发对赵皓产生了兴趣,笑道:“公子既有此经历,何不随军与咱家一同平叛,建功立业?” 卧槽…… 赵皓差点为之绝倒。 本公子非官非将的,平叛跟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喝酒喝得好好的,怎地突然就要随军平叛了……只是童宣帅相邀,岂有拒绝之理? 宴会继续进行中,赵皓也退回了原位,却多了一份心事,不知是喜还是忧。 此时,家奴梁烈突然急匆匆而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赵皓身旁,悄声说了一句什么,惊得赵皓脸色大变,当即腾身而起。 武松竟然与官军打起来了! 这厮原本就是逃犯一个,虽然因方腊的适时叛乱……对于武松来说是太及时了,导致通缉令尚未遍发天下,但是居然与官军打起来,也未免太高调了一点。 赵皓当即叫上王珏、谢瑜两人,领着几个家奴,急匆匆的离开了酒楼,飞也似的往事发地点奔去。 南门大街上,虽已接近亥时,却依旧是灯火辉煌,平日这个时候也是人来人往的,此刻的却颇有点人烟稀少的味道。 赵皓远远的便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群人,将整条大街都堵塞得水泄不通,不时传来各种喧闹声。 赵皓心头一紧,率着众人一路飞奔而去。 “你等恁地聚在此地,里头发生何事?”赵皓随手一把抓住一人问道。 “听说有人在里头厮打得热闹,小的也不清楚。”那人见赵皓衣着不凡,不敢不答。 赵皓抬头一看,以他那一米七八的身高,也只看到前面人头攒动,半根毛都看不到,这外头一溜的人群,却看得津津有味的,不觉一阵无语……看来中国人喜欢跟风看热闹,这习惯是古已有之。 赵皓朝梁烈一努嘴,众家奴便化身为恶奴,纷纷捋起袖子,推的推,打的打,踢的踢,骂的骂,硬生生的在人群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赵皓和王珏、谢瑜三人急忙顺势而入,挤出人群。 哈~ 嘿~ 场内风声响动,尘土飞扬,两条人影来回穿梭,肢体碰击声不绝于耳,看得赵皓目瞪口呆。 仔细望去,可见武松和一条粗豪汉子,各自都脱了上衣,光着膀子,露出隆起如山的肌肉,正打得不可开交。 两人旗鼓相当,不但拳头势大力沉,而且速度极快,一会在东厮打,一会又在西头纠缠,转眼之间又在南面对上了几拳,只看得两人眼花缭乱。 而且那出招速度极快,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黑虎掏心、双风灌耳、老树盘根、莲坐观……之类的招式,只看到两人的拳来脚往的,时而不时的发出拳头或者腿部对撞的声音,这种不带拳套,不带限制的格斗,比起k1拳王大赛要好看得多。 赵皓一时间看呆了,许久才想起来居然有人能与武松玩马下无兵器格斗,还能打个平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抬头见得对面都是清一色的披甲的官军,正看得如痴如醉,并无人想去上前帮那军汉的意思,又不时传来议论声,传入耳中。 “这一次韩老五算是遇上对手了,哈哈……” “这厮平时猖狂得很,号称打遍西军无敌手,如今被一个百姓敌住了,爽快啊!” “可不是,这厮狂得上天了,今日总算有人治了。” 听得众军汉的议论声,赵皓微微松了一口气,看起来不过一场较量而已,不至于引起军民纠纷啥的。 他当即在脑海里拉出系统界面,查询那与武松争斗的军汉的属性。 第100章 以一敌二(三更求订阅) “韩世,忠,武力95,智力70,政治65,统率92,健康值93。” 韩蕲王! 与岳武穆齐名的名将,南宋中兴四将之一,名垂青史的英雄。 宴会上西军将领如云,却没见着这个猛人,反而在街头上见着了,看来此时混的的确不咋地…… 原来韩世忠虽然勇猛过人,但是一向颇有点泼皮无赖,又不服上司管教,所以到了而立之年,从军十二年,也只勉强混了个都头。 其实若论战功,此时的韩世忠已算是战功赫赫了。 初时,韩世忠只是一个小队长,有一次宋军攻打西夏的一座城池,久攻不下,韩世忠杀红了眼,孤身提刀爬墙冲进去,杀死守城的敌军将领,把他的脑袋扔出城外,令敌军大乱,宋军却受到鼓舞,一涌而上,攻下城池。 不久,西夏王的监军驸马亲率夏军向宋军反击,宋军有畏怯之状。韩世忠又孤身纵马冲入敌阵直奔元帅帐,还没等西夏兵明白过来,手起刀落,取西夏监军驸马之头而回,西夏兵大乱,争相奔逃。 这一战,与关二爷单刀斩颜良颇为相似,虽然斩的不是武力超一流的名将,但是韩世忠却无赤兔马,骑一匹普通马冲阵,可比起二爷冲阵的难度要大得多。 宋军将领都称赞韩世忠的勇敢,说他年纪虽小,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因此,经略使上报朝廷,请求破格提拔韩世忠。可是,当时主持边事的童贯却怀疑汇报的真实性,只同意给韩世忠升一级,从队长升到了个都头…… 至此之后,韩世忠颇有点心灰意冷,虽然武艺从未落下,却有点玩世不恭起来,沾上了好赌和爱逛窑子的恶习,对待那些无能的上司也是没放在眼里。 其实所谓乱世出英雄,英雄并非乱世才有,只是乱世才能让英雄崭露头角,一显锋芒,若一直是太平盛世,韩世忠或许终老一生,连个指挥使都混不上。 今夜恰逢江宁知府王汉之设宴为童贯和众将接风,但是韩世忠这个小都头自然排不上号,心中不满的韩世忠,便在南门大街立起了擂台。 老规矩,赢者得三贯,输者亏一贯,可单挑,可群殴,公平交易,童叟无欺。 奈何江宁城乃烟雨江南之地,世人好风月,不喜争斗,见得老韩立个什么擂台,非但没有人向前照顾生意,反而围着看马戏一般,一阵冷嘲热讽,把这厮当了傻子。 韩世忠原本就没打算会有人上来打擂,无非就是特意选在春风楼附近招摇一下,发泄一下心中的不平之气,却不料惹得一群南方蛮子的奚落,不禁也骂骂咧咧起来。 恰恰遇到武松此地,听得韩世忠和人对骂,什么“南方蛮子,一群瓜批”的,不禁火冒三丈,便向前强自出了头。 “赢了老子的拳头,给你十贯!”武松道。 韩世忠见得这群南方蛮子只会哔哔却不动手,骂又骂不过,正郁闷之际,突然听得有人应战,不禁大喜,当即抖擞精神应战。 于是两人便在摆开场子,使出全身解数,奋力厮打起来。 韩世忠虽然武力比起武松高了1点,但是武松只是马战弱了一点,若论步战,尤其是拳脚相斗,却是鲜有敌手,一时间两人斗了个难分上下。 步战不比马战,比拼的就是攻击速度、力量和技巧。演义中张飞与马超大战三天也不过几千招。而武松和韩世忠两人棋逢对手,都是以快打快,不过半个多时辰,两人便已斗了过千招,又时而不时的相持比拼气力,故此体力消耗极大,各自都有点气喘吁吁的味道。 四周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哪里有人劝架。 赵皓倒是想劝架,却又担心自己的小命活不长……两个武力94以上的高手过招,别说是他,就是武力80的赵伝也不敢轻易掺合。万一收手不及,随便把他磕一下碰一下的,那健康值都得去掉20以上,所以赵皓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火并。 呀~ 哈~ 场内的武松和韩世忠两人,突然停下格斗,又比拼起气力来。 两人都是蹲着马步,互相抓着对方的手腕,将全身力气贯注于双臂,想把对手扳倒。 大概是觉得打的时间太长了,两人颇有点不耐烦了,这次都没有松手摆脱的意思,意欲就此凭气力决个胜负。 只听两人全身骨节格格作响,脚下如同千斤坠一般,不一会青石板地面被踩得崩裂,脚下一片碎土。 四周围观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屏声静气的望着场内两人,全场鸦雀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两人的气力也大致相当,各自的脸色涨成猪肝色,额头和脖子上都是青筋暴起,汗如雨下,显然已进入了最为紧张的阶段。 在这个时候,可能任何一点分心,都可能决定胜负。 众人愈发聚精会神,生怕错过精彩时刻,那些站在后面的人,也如同鲁迅所描述的一般,齐齐踮着脚,像一群无声的鸭子,被人提着脖子一般。 就在此时,意外出现了! 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年公子,施施然的走出人群,走向正在较力的武松和韩世忠两人,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正是赵皓。 吃了一个大力丸和一个金刚丹,又给自己加了一道幸运符,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等王珏、谢瑜和赵伝等人反应过来,便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之中,已施施然走向场内两人。 场内武松和韩世忠两人已达到了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刻,丝毫没有注意到赵皓的到来。 赵皓走近两人,低声道:“韩将军,武兄,两位棋逢对手,英雄相惜,何必拼个你死我活,两位都是我赵皓的兄弟,不若做个和局,如何?” 两人都在紧要关头,就算听得见,又哪里能出声应答。 四周观战的众人,一时间都凌乱了起来。 “此人是谁,居然如此不知死活!” “天哪,赵家的公子……这不是自惹麻烦,但凡磕着一点,便是重伤。” “公子,不可……” 赵伝也是如梦初醒,疾步向前,便要将赵皓拉回来,却见得赵皓已然双手分开,分别抓住了武松和韩世忠两人的手腕,不禁惊得魂飞魄散。 那两人都是千斤神力,稍微有个动静,都能要掉赵皓半条命,赵伝生怕自己这一拉,那两人将一身力气卸到赵皓身上,则后果不堪设想,正是投鼠忌器,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皓。 “我且抓住两位兄长的手腕,但听我数一二三,而后说个开字,便齐齐撤去气力,如何?”赵皓又低声道。 两人已处于相持阶段,一旦说话便容易泄气,自是没有应答。 赵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 扬名立万,在此一举! “一……二……三……开!” 赵皓一声大吼,双手往左右一分。 哗~ 场内相持不下的两大金刚,竟然被赵皓硬生生的掰开来,掼倒在地! 呼呼呼~ 两个人都是全身气力耗尽,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哗的一声轰乱了起来,尤其是那些西军,更是如同见了鬼一般,一个个满脸懵逼的神色。 “我的娘,老子不是看花了眼吧,这个白脸公子竟然如此神力!” “直娘贼,这公子莫非不是神仙转世,一手一个,不可一世的韩老五被其如同推稻草一般随手掼倒!” “不得了,这厮一定是有法术,否则那腰细的像麻杆似的,哪有此般力气?” 赵皓长身玉立在场地之中,回头对四周围观的人群一拱手,微微一笑道:“两位英雄打了个平局,诸位散了吧,切莫挡了道。” 这公子生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刚刚露了一手石破天惊的神技,如今又表现得彬彬有礼,众人心服口服,只得纷纷散去。 待得众人散去,赵皓这才走到韩世忠身旁,朝他一拱手:“在下赵皓,适才对韩将军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韩世忠缓过劲来,虽然被这小公子取了巧,但是见得对方善眉善眼的,又对自己以礼相待,心头也敬重起来,当时腾身而起,还礼之后,哈哈笑道:“无妨,无妨,公子不惜以千金之躯前来相劝,俺老五佩服得紧。” 武松也起身前来相见,两人不打不相识,英雄惺惺相惜,又都是豪爽之人,很快便握手言和。 旁边的王珏等人也纷纷围了过来,赵皓又一一引见,韩世忠在交谈之中,得知赵皓竟然是宗室公子,神色愈发敬重起来。 赵皓笑道:“两位适才做个和局,却让赵某赚了威风,不若到由我做东,到和丰楼一聚,比拼一番酒力,分个胜负,如何?” 武松大笑:“好,喝个痛快,看谁先喝到桌子下去!” 韩世忠原本就好酒,又见得这宗室公子如此好客,自是大笑应允。 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和丰楼而去。 ps:三更已到,求订阅,求月票,求打赏,各种跪求…… 第101章 势如破竹(求订阅求月票) 城南大街,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而行,驶向赵府。 微微带着一点醉意的赵皓,躺坐在松软的狐皮座椅之上,微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思绪万千。 前日晚上,武松和韩世忠的拼酒大战,最后韩世忠输得一败涂地,硬生生的被武松喝到桌子底下去了,还一直嚷嚷自己打遍西军无敌手,最后无奈之下,赵皓只好雇了一辆马车,让武松亲自将其送到西军的驻地去。 接下来,韩世忠和武松硬是火并了三天,赵皓也陪同了三天……与岳武穆齐名的韩蕲王,莫说三天,就算一个月他也愿意陪。 幸好,拼酒的主力终究是韩世忠和武松,他喝的并不多,只是微醉。 算算穿越恰好一年,听着车厢外嘚嘚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赵皓只觉得如同做了一场梦……梦里不知身是主还是客,似梦,非梦。 一路上,赵皓就这样醉醺醺的,随着车子的微微颠簸,任思绪随着窜入车窗的夜风漫无边际的游荡着。 突然,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梁烈掀开车厢的窗帘,低声道:“王家小姐的马车在前头。” 赵皓愣了一下,掀开了车帘,只见前头一辆双马拉成的华美马车,沐浴着淡淡的月色,缓缓而来,车轮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隆隆的响声。 那车擦身而过,又继续向前而行,却走的极慢,极慢…… 直到车厢的尾端与赵皓所乘的马车车辕平齐的时候,那车轮突然戛然而止。 赵皓突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放下车帘,退回到座位之上,轻轻的掀开窗帘,发现车窗之外,正对着旁边的车窗——两车之间只隔了三寸的距离。 这车把式,定是蓝翔驾校的教练…… 对面的车帘也被掀开,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俏脸,宜喜宜嗔。 一双清澈若秋水般的含情目,似喜非喜,似嗔非嗔。 两人相视无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目光交融,,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许久,她才道:“你欲随军出征?” 他微微笑道:“建功立业无望,长点阅历也好。” “怕是又要数月时光吧?” “或许……说不准。” 王馨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爱怜,突然又转过身,再回头时,递出一个包裹:“此件甲衣,你穿在身上,我好放心……” 赵皓接过包裹,正要道谢,王馨却已放下车帘,车辆又缓缓起动。 赵皓只觉怅然若失,突然那车窗帘又掀开:“勿忘八月前回江宁……珍重!” “珍重!” 赵皓一直目视着那辆华丽的马车,沐着月色,一直消失在街道口,这才打开怀中的包裹。 一件铠甲。 鳄鱼皮甲——号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黑蛟皮甲。 最难消受美人恩…… 你可以驰骋沙场,万军之中取敌将人头如探囊取物;也可以权高位重,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甚至……君临天下,俯视众生。 只是这个女人,这个一直日夜牵挂着你的女人,欲陪伴你一世的女人,她的好你忘不掉,她的温柔你不忍心伤害,她是你这辈子无法消受的敌人。 也许,当初的比试招亲,只是一时兴起; 也许,那甜言蜜语的诗句,只是一时意动; 也许,灵魂最深处,她并不是那个令你最念念不忘的人 只是,她却逐渐融入你的血液,侵入你的灵魂,无计可清除…… ************* 江宁城南门外。 十五万名宋军云集,肃然而立,戈戟如林,甲衣如雪。 如云的旌旗之中,正中间竖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着一个斗大的“宋”字,在风中猎猎飘扬,令人豪气骤生。 童贯身着鱼鳞铁甲,外套一件雪白的战袍,腰悬宝剑,昂然端坐在一匹八尺高的宝马背上,身后的虎皮大氅猎猎随风招展。 此人恐怕是除郑和之外,最为英武牛逼的宦官…… 在他身后,刘延庆、王禀、刘稹、王涣、王惟忠、辛兴忠、王渊等将,个个全身披挂,神色冷峻,威风凛凛。 屹立在队伍正中的童贯的亲兵卫军——胜捷军,左边是京师禁军和荆湖枪牌手,右边是西军。 只听鼓角争鸣,号声四起,大军已开始起营,京师禁军、荆湖枪牌手在刘延庆的率领下起营拔寨,率先向南而去。 江宁的百姓在城西门口夹道欢送,送行的队伍在城门口前后各排了两三里长。 赵皓头戴明珠束发冠,身着黑蛟皮甲,外罩一件百花战袍,脚踏登云履,骑着一匹七尺有余的白色战马,左边配着百炼钢剑,左边挎着一只牛角弓和一壶箭,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不时的向人群中前来送行的谢芸挥手示意。 他虽非官非将,却得以与胜捷军的统制王惟忠并列,立在童贯的身后,显得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把边上的王惟忠都比了下去。 此王惟忠并非后来南宋冤死的那位,两者相差了一百年。 此人约三十岁出头,剑眉星目,面容俊逸,虽然久经军旅,却依旧皮肤白皙,全身盔甲鲜明,又跨骑高头大马,看起来卖相极佳,只是对赵皓似乎心存不屑之意,又略略带着几分敌视的意思,只是赵皓却懒得计较这些细节。 一个身材婀娜多姿、戴着白色面纱的少女站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的盯着赵皓,眼中带着几分伤感的神色。 她剪瞳如水,痴痴的望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心头一片迷乱。那枪林箭雨、凶险万分的征战,将会令她在多少个日子里夙夜难眠、担惊受怕。 神思恍惚中,赵皓已随着大军消失在城门口。 杨芳终于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抬眼朝城门口望去,失神的望着像长龙一样的军队,喃喃的说了一声:”他走了……” 终于,最后一排士兵消失在城门口,百姓们也慢慢散了。 城郊的一个山坡上,王馨与王珏牵马而立,双眼迷蒙的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的队伍,轻轻的自语道:“这一去,再相见知是何日?山水迢迢,一路珍重,须勿误了吉日,我……等着你。” 远处,大军之中的赵皓突然打了个大喷嚏,心中自语道:这是要感冒了,还是有人想我了? ****************** 童贯大军兵分两路,左路由刘延庆率着京师军和荆湖枪牌手合计七万人自宣州、歙州一路进攻睦州,而童贯亲率胜捷军、西军军共八万人组成的右路大军,自润州、常州、苏州、湖州一路进攻杭州。 方腊的十万农民军在半年之间席卷了整个江南之地,暴露了北宋地方厢军的腐败无能。童贯的两路大军则好好的教育了一顿方腊,让其知道禁军和地方厢军之间的区别。 尤其是童贯这一路的西军,以白梃兵为首的数千骑兵,对待那些毫无防御力的农民军,简直就如同坦克一般碾压敌阵,令农民军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前面骑兵一冲,叛军阵型便已溃乱不堪,紧接着盔甲鲜明的西军和胜捷军精兵一冲,叛军便是兵败如山倒,简单而粗暴,杀人如收割人头,完全没有压力。 叛军作战经验不如宋军、装备不如宋军,唯一仰仗的便是人多和鬼神之说带来的士气,但是这些在与刚刚打得西夏彻底臣服的西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叛军攻城略地的速度快,溃败的速度更快,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童贯的左路大军便已一路横扫叛军,连破润州、常州,进入苏州境内又打下了大半个苏州府,兵临苏州城下。 苏州城下,八万大军旌旗招展,连营十里,将常州城围得水泄不通。 城内的叛军约三万余人,镇守的叛军主将则是被方腊封为东厅枢密使的吕师囊,副将苏州石生。 八万强悍的禁军,其中主力还是刚刚蹂躏过西夏人的西军,进攻三万叛军残兵败将坚守的城池,原本不在话下。 奈何吕师囊原本就是润州摩尼教的首领,时称其“吃菜事魔”,城中的守军大都是其麾下摩尼教众,对吕师囊奉若神明,并不亚于某小三国的信徒对强x大师狂热崇拜的程度,个个都愿为其从容赴死,且以战死为荣。 再加上苏州城也算是江南的雄郭大城,城高墙厚,极其坚固。 经过两日的激烈猛攻之后,双方损失都极其惨重。 其中叛军阵亡三千余人,城头上堆满了尸体,叛军只能死战,没有退路,早已抱着打光拼光的打算。但是童贯却不能将西军和胜捷军拼光。两日的激烈战斗,由于守城的巨大优势,宋军精锐之师也折损了三千余人,使得童贯割肉般的心疼。 眼看叛军众志成城,个个以死相拼,使得童贯不得不暂停下来强攻行动,与众将商议破城之策。 童贯中军大帐,挤满了左路大军诸将。 赵皓和王文卿原本非官非将,这种高级军官的议事,跟他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童贯为了显示对这两名非正式随军顾问的尊重,也是对宗室和道教真人的尊重,礼节性的邀请了两人参加。 众将商议来商议去,从早上一直商议到日过中天,终究是没有定案。 按照杨可世的意见,便是从白梃兵之中精选八百人为敢死队,趁四更时分敌军警惕性最弱的时候,自西北面城墙偷袭,打开城门。 这个方案当即便被童贯否决,白梃兵乃西北军精锐,朝廷花了重金打造的,自是不许如此在区区叛军的身上冒险。 其余众人,有提出掘地道入城的,有献间谍计的……又皆有漏洞,一时间令童贯无法做出判断。 “某有一计,或许可破苏州城,不知当不当讲。” 就在众人争辩不休之时,突然一人腾身而起,朗声说道。 第102章 夜袭苏州城(求月票求订阅) 挺身而出,欲献奇计的不是别人,正是赵皓。 对于这个宗室公子,其实那些武人表面上显示尊重,其实并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将其当做个摆设而已。 奈何一旁的赵皓,听众人争论不休,却没个结果,无聊得都快睡觉了,眼看众人从早上一直商议到日过中天都没有个结果,肚子饿得咕咕叫,终究是不耐烦了。 见得赵皓站出,众人的眼中纷纷露出鄙夷的神色,那意思大抵是老子们身经百战,用得着你这毛没长齐的小白脸公子来插话,早点一边玩去…… 王惟忠一路上对赵皓莫名的充满敌意,如今见得赵皓强自出头,当即便抓住机会讥嘲道:“公子虽然一路随军,却并未真正经历战争,还是多学多看的好,莫要……” 他没有说下去,其意却不言自明……某要丢人现眼了。 本公子前世不但熟读三国演义、水浒传,而且看过的谋略类穿越战争小说没八百本,也有一千本,比你一辈子读过的书还多,谋略还是有一点的。 倒是一筹莫展的童贯,饶有兴趣的望着赵皓,笑笑道:“公子但说无妨。” “凡雄郭大城,必有排水道,若是自排水道而入,自城内夜袭防守最为薄弱的南门,如何?” 古代的排水道系统,在北宋时已出现了非常大的变化。如北宋汴梁城的排水系统是非常发达的,地面明渠有“八字水口”:“内外八厢创制八字水口,通流雨水入渠甚利”;地下暗渠也四通八达:“汴都地广平,赖沟渠以行水潦”。陆游《老学庵笔记》的一段文字更是可以说明东京地下排水管道之发达程度:“京师沟渠极深广,亡命多匿其中,自名为‘无忧洞’,甚者盗匿妇人,又谓之‘鬼樊楼’。国初至兵兴,常有之,虽才尹不能绝也。” 宋神宗熙宁年间,知赣州的刘彝主持修造了赣州城的地下暗渠,因为整个沟渠网络形似篆体的“福”、“寿”二字,故名“福寿沟”。此后赣州福寿沟历代均有维修,至今仍在使用。前些年,许多城市因为暴雨发生内涝,而同遭暴雨袭击的赣州,却“没有一辆汽车泡水”,这其中就有福寿沟发挥了排洪的作用。 所以在宋代,那些较大的城市,排水涵洞极其深广,人钻进去没一点问题,像苏州这样的城市,人口虽不及汴梁那样过百万,但是也有二三十万人,自然排水道也是沟壑纵横,直通外河。 话音未落,王惟忠当即反唇相讥:“雄郭大城,排水道口必然十分坚固,否则何须攻城门?我听闻汴梁之排水口,足足设置了十道精铁栅栏阻挡,而且排水口自然也设置了重兵把守。” 王惟忠说的没错,若是排水道都这么好进去,那还攻什么城门,攻城都去钻排水道好了。 赵皓斜视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转向童贯:“逆贼叛乱,皓忝为宗室,自当为国效力,愿领三百白梃精兵,夜袭南门,还请宣帅予准!” 白梃兵统领杨可世听得赵皓如是这般说,也急声道:“公子果然妙计,某只需精选两百白梃兵,自南濠之排水道而入,夜袭胥门,必可成功!” 胥门即苏州南门,由于宋军自北而来,南面并派驻兵马,故此南门的叛军的防守稍稍要薄弱一点。 童贯神色复杂的望了赵皓一眼,道:“此计有利无弊,或可一试,准!” “除白梃兵外,欲请都头韩世忠同往,某亦有二仆随之。” “准!” 刹那间,赵皓突然明白了童贯以太监之身,掌兵权二十年,而且战功赫赫,这死太监的眼光真的很毒……一眼就看出了赵公子乃天纵奇才。 *********** 夜色朦胧,寒风瑟瑟。 苏州城东门的排水洞中,微微传来水声响动,微弱的火光之下,两百余名白梃兵悍卒在韩世忠的率领下沿着水道向前缓缓的摸去,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声。 这些精兵都是从白梃兵中精选出来的,武力大部分都在60-65之间,对于农民军的战斗力,个个都是以一当三的实力。 涵洞约两米多宽,不足两米高,只能三人并排低头而行,两百多人已形成了一条长龙,沿着水道向前缓缓而行,一路上只听得到水响声,除此之外一片沉寂。 “且慢!”杨可世突然低喝一声。 众人立即停了下来,最前的士兵高高的举起了火折子,前面显露出一道大铁栅,牢牢的镶嵌在排水洞四周的石壁之中,那栅栏都是拇指粗的粗铁柱子构成,显得十分结实。 赵皓身旁的武松拔剑而出——赵皓的青霜剑,只听蹦蹦蹦的断裂声不停,过了几分钟后,那道铁栅栏被韩世忠和武松齐齐发力,奋力一脚踹开落于水中。 百炼钢剑,果然非同寻常,系统出品,必是精品! 众将士在杨可世的率领下继续前行。走了不过三四米又遇到一道铁栅栏,武松又持剑向前,破坏铁栅,只要将那栅栏劈得似断非断即可,凭借两名千斤神力的战将,便足以踹开。 一连破坏了七道铁栅栏,终于靠近了排水洞的入口,月色斜斜的透入涵洞之中,将里面照得半明半暗的,火折子早已用不上,众人已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那微弱的月光,将前面的状况看的清清楚楚。 涵洞的出口是一道宽广的沟渠。城内四处的排水都汇集在这道沟渠之内,然后排往城外的护城河——南濠。 在那道排水渠的堤岸边,赫然站着一队手持刀枪和弓箭的守军,一排排弓箭瞄准了涵洞的入口! 很显然,吕师囊等人早已意识到了这处隐患,虽然知道涵洞中已设下了八道大铁栅,却仍然不放心,竟然在此处布置了十余名守卫。 武松等人轻手轻脚的破坏了第九道铁栅,声音已是十分微弱,但是仍旧引起了其中几名守卫的注意……只是吕师囊终究是一介草莽,如此重要的位置,十余名守卫,的确太少了点。 “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有人低声道。 众守军急忙安静下来。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逐渐又放松了警惕:“可能是老鼠。” 两百名白梃兵齐齐蹲在水中,静候杨可世的号令。 “公子,若是用宝剑破坏铁栅,恐怕便会被敌军发现,涵洞狭小,若是敌军朝涵洞内放箭,恐怕我等便只能退却。”杨可世回头低声道。 最后一道铁栅栏正堵在涵洞的出口,那百炼钢剑并非如同小说中那般削铁如泥,面对这种也要叮叮当当的劈个半天,那么今晚的行动便要宣告失败了。 赵皓缓缓的走到那道栅栏之前,淡然一笑:“杨将军稍安勿躁,那些守军自然有人解决。” 一道黑影自天而降,一个背着剑筒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众叛军守卫的背后。 嚓嚓嚓~ 剑光闪动,快捷如电,转眼之间便已有三颗头颅飞起,又全部落入沟渠的水中,哗的水花声响起,那沟渠之内便已被鲜血染了个半红。 拔剑,出招,杀人……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干脆利落,潇洒漂亮! 等到那些叛军惊觉时,又是两道寒光闪过,两颗人头落地,无头的尸体喷洒着鲜血,缓缓的栽倒在沟渠之中。 余下的八人如同见到鬼魅一般,纷纷大惊失色,其中五人调转身来,齐齐举起兵器,朝那黑衣人扑来,却有三人亡命的奔逃而去。 那人却不和那五人硬斗,而是回头朝那奔逃的人追去,身影几个众跃,快如疾风,噗的一剑将三人中跑在最后的一人洞穿。 就在此时,身后的五名叛军守卫也赶了上来,那黑衣人回头将剑舞得泼风一般,逼退那五人,又回头一甩,一道寒光从他袖中掠出,疾奔向那狂奔而逃的叛军,飞出一柄短剑又将一人射倒在地。 再回头时,赵皓等人将铁栅栏劈落,奔上沟渠的岸上,攻向围攻黑衣人的五名守卫,前来助战。 武松、韩世忠和杨可世三人,如同下山猛虎扑向羔羊一般,那五人尚未反应过来,瞬间便被三名猛将斩杀。 那黑衣人抱剑朝赵皓弯腰一拜,又回身继续朝那脱逃的叛军追去。 盖聂,武力85,战国四大杀手之一。 赵皓也终于摸清了召唤符的规律:在水中使用召唤符(兽),出现的基本都是鳄鱼;使用召唤符(将),基本都是水军战将;在夜里使用在水中使用召唤符(兽),容易出现吸血蝙蝠,用召唤符(将)则有很大的几率出现杀手;在建筑物内使用召唤符(兽),多半出现的是蟒类…… “不好,跑掉了的一人恐怕已去通风报信!”一名白梃兵惊道。 “跑掉一人通风报信又如何,等兄弟们全部出来了,整个东门不过一两千兵马,硬冲即可!”韩世忠沉声道。 ps:还是晚了一点,此算第一更,白日争取三更…… 第103章 整治阉贼 (上一章应该是聂政……盖聂武力不止85……) 月色下,杨可世率着两百精兵从排水沟渠边朝东门城楼疾奔而去,迎面正遇上一只叛军巡逻小分队。 那领头的什长眼见一只来路不明的甲士哗啦啦的奔杀而来,急声喝问道:“口令! 对面回复的口令只有两个字:“放箭!” 然后这只巡逻小分队便悉数倒在了箭雨之中,两百名白梃兵残忍的从他们的尸身上践踏而过,奔向城门。 城门甬道入口,数十名守卫正目瞪口呆的望着气势汹汹而来的白梃兵,不知所措。有人惶恐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何半夜换班?” 一时间他们竟然未发现白梃兵没有一个戴叛军头巾的——叛军并无自己专制的甲衣,披甲者都是缴获宋军的,所以样式是相同的。 等待他们的依旧是连绵不绝的箭雨。 城头上,插着数十枝幽幽燃烧的火把。上千名负责守夜警戒的叛军士兵像木桩一般立在楼道上,眼睛无神的望着前方的黑暗的虚空。浑然不知死神已然接近。 “上,灭了这群直娘贼!” 韩世忠手提长刀,率先奔上通往城楼的梯道,两百余名白梃兵鱼贯而随,手中的精钢缳首刀高高的举起,浓烈的杀机从他们眼眸中迸射而出,一个个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事实上一般的饿狼群见到他们只有歇菜的份。 呜呜呜~ 东门城楼上负责警戒的守军已然发现了危险,急忙吹号示警。那急促的号角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响亮而凄凉。 然而,这一切为时已晚! “杀!” 杨可世大喝一声,手中长剑一引,率着两百余名白梃兵已形成一道不可阻挡的铁流,带着席卷一切的声势,沿着楼道碾压而来。 在那漫天舞起的刀光之下,韩世忠如同猛虎一般突入敌群,身前无一合之将,而身后的杨可世率领的白梃兵手中的长刀更是聚成扫荡之势,很快就击溃了城楼上上千名守军的意志。 这些守军并非吕师囊麾下的摩尼教众,而是苏州石生被宋军蹂躏之后的残兵败将,士气并不高,见得敌军势不可挡,索性一窝蜂的朝另外一边的梯道口奔去,亡命逃窜,毫无战心。 杨可世也懒得追杀哪些逃兵,当即止住要身后的众将士,一边令人拉起千斤闸,放下吊桥,一边令人举起城头上叛军留下的火把,迎着城外奋力挥舞。 紧接着。城楼下隆隆声大起,整个地面似乎都要颤抖了起来。无数的白梃骑兵在夜色中涌现,疾奔城门而来。 ************* 苏州城一战,赵皓等人偷袭了南门,引宋军大军突入,城内三万叛军虽拼死抵抗,奈何农民军的战斗力实在太弱,尤其是在白梃兵的攻击之下不堪一击。 最后一万余摩尼教众全部战死,吕师囊被韩世忠斩杀,副将石生拔剑自刎,就这样狂攻了数日未破的苏州城,轻而易举的攻破。 宋军占领苏州城之后,开始出榜安民,进行一系列的善后工作,苏州城内也逐渐恢复了生气和正常秩序。 太白楼。 赵皓、杨可世、韩世忠、武松和赵伝等人正在一间雅间里把酒言欢。 韩世忠这是算是出尽了风头,直接从都头提拔到营指挥使。可怜韩世忠从军十二年,立下战功无数,多次单刀冲阵,斩杀敌酋,却只混了个都头,这次跟着赵皓一战,便做了直升机一般,连升两级。 跟对的人,做对的事……好像鸡汤是这么说的罢。 席间,韩世忠一高兴又和武松拼上了酒,惹得赵皓和杨可世也喝了不少。 杨可世此人,性格沉稳而刚毅,虽然也是铁骨铮铮,却不像韩世忠那般粗豪,但是言辞之间倒是充满了对赵皓的敬佩。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白脸宗室公子,看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居然就敢挺身而出,轻涉兵戈之地,不避排水沟之脏污,不畏明枪暗箭之凶险,而且有勇有谋。 “那黑衣剑客,剑法极好,可是公子之人?何不请来共饮?”杨可世问道。 那黑衣人销魂的剑法,干脆利落的杀着,令杨可世印象极深。 赵皓笑道:“那人乃江湖游侠,来无影去无踪,曾受过某之滴水恩,今已报恩而去,怕是寻不着了。” 两个小时的生命,早就随风而去,去哪里寻…… 杨可世脸上露出惋惜的表情,又望向武松,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赵皓奇怪的问道:“杨将军似有事要说,但说无妨。” 杨可世又望了望正与韩世忠拼酒拼得你死我活的武松,靠近过来,低声道:“这位武兄好身手,某甚喜之,若是公子肯割爱……愿收入白梃军,请宣帅提为都头……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斩杀蔡京之子的凶徒,若是待在军中就怕迟早纸包不住火,童贯和蔡京是死党,一旦显露出来,怕是武松死的渣渣都不剩。 赵皓眉头微微一皱,笑道:“我这位弟兄,一向散漫惯了,怕是受不了军纪约束……” 杨可世当下不再说话,只是举酒敬了赵皓一杯。 就在此时,一名都头急匆匆而来,见到赵皓终于吁了一口气,笑道:“公子原来在此地,害小的一阵好找,宣帅有请公子议事,还请公子速往!” 杨可世脸色微微一变,朝那人摆了摆手道:“你先在楼下等候,公子稍后便来。” 那都头满脸疑惑之色,却不便拂了杨可世的脸,只得退下酒楼。 杨可世这才压低声音:“那胜捷军统制王惟忠与宣帅关系过于密切,公子乃宗室,尽量远离宣帅,切莫污了名声……” ********** 童贯的寓所设在原苏州府衙,赵皓随着那都头左转右转,来到童贯下榻的上房之前,见得王惟忠正刚刚退出来。 没有着甲胄的王惟忠,头戴白玉冠,耳边插着朵粉嫩的桃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袭白衣如雪,配上那修长的身材,倒是颇为风流妖娆。 见到赵皓来,王惟忠原本满面春风的脸色微微一变,当即正了正发冠,扶了扶耳鬓边的桃花,又整了整衣襟,朝赵皓重重的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阵香风尚在空气中弥漫着…… 赵皓疑惑的望着王惟忠的背影,突然一激灵,不觉打了个寒战。 奇怪的动作,女人才有的香气,还有杨可世那一截莫名其妙的话,以及王惟忠莫名对自己的敌意……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此时,那都头已向前传报,里头传来一阵洪钟般的声音:“请公子入内!” 上房外面明间,有白虎屏风隔挡。绕过屏风,就进了正堂。正堂之上,一个身着锦缎长衫,戴着乌纱璞头,腰系玉带的高大汉子正坐在榻上,满脸不怒自威之色。 见得赵皓进来,急忙起身相迎,两人寒暄了一阵,各自坐下。 童贯望着赵皓,微微一笑,递过一份奏章:“此次苏州之战,公子当立头功,我欲上表官家,为公子请功,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赵皓当即脸色微变,急声道:“某本手无缚鸡之力,此次破门之功,全凭白梃兵和杨、韩二将,与赵皓何干?还请宣帅万万不可虚报功绩!” 我去……这老太监倒是吃错了药,还是故意陷害? 大宋的宗室,根本就是养猪一样的养在汴梁,赵皓这一支遗落在江南,纯属侥幸,历史上对宗室防范之最,莫过于宋朝。 当年西夏李元昊自立,赵从式、赵世融、赵世永等七名宗室公子踌躇满志,要发动远征、平息叛乱。仁宗皇帝褒赏了七名宗室的远征计划和进取心,但却拒绝他们的请求,而宁愿用各种高贵的头衔来收买元昊,由此可见北宋帝皇对宗室的防范之心。 宋朝太祖靠兵变黄袍加身称帝,得位不正,而抢了侄子帝位的太宗不但得位不正,还有“烛影摇红”的传说。这一祖一宗,都是得位不正,后人更是千方百计的要防着武人和宗室,所以北宋一朝,重文轻武,极力打压武人,又防着宗室,把宗室当猪养,可以给富贵和官职,却没有任何实权。 如今赵皓这一支好不容易逃脱牢笼,过了几十年安逸的日子,这一上表功绩,简直等同陷害。 童贯哈哈一笑:“公子知进退,识时务,实乃宗室之中翘楚,人中龙凤也。公子若非宗室,定可出将入相,为栋梁之才,可惜啊,可惜……” 童贯在说可惜的时候,身子却已不觉靠近了赵皓,轻轻的拍了拍赵皓的手,然后又轻轻的按住了。 赵皓蓦地如同触电一般,迅速抽出了手。 卧槽! 赵皓只觉得心头奔腾的***如同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千万句mmp差点脱口而出,背后的鸡皮疙瘩起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全身都感觉到凉飕飕的。 那老太监倒也不恼,满脸神色淡然,似乎什么事也未发生过,又继续问赵皓关于接下来的战事的意见。 赵皓此刻心头已是勃然大怒,哪里还有心情讨论战事,嘴里敷衍着,脑海里只想着怎么报仇,整治这阉贼一番。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动,一个大胆的想法跃然而出,不觉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第104章 彻底臣服(写书不易求订阅) “对童贯使用初级命疗术,消耗功德值100,童贯健康值增加1,童贯的健康值为92。” 尚在说话的童贯,突然如遭电击,身子全身一动不动,目瞪口呆的望着。 一股暖流缓缓的从他的裆部涌起,什么东西突然长出来了一点…… 赵皓盘腿而坐,眼观鼻,鼻观心,嘴里念念有词。 “……童贯的健康值为93.” “……童贯的健康值为94.” “……童贯的健康值为95.” “……童贯的健康值为96.” 连续使用了五次命疗术,童贯的健康值已经到了96,残缺的地方就算没有完全长全,至少也得有5cm了。 果然,那威震朝野的六贼之一的童贯,三军之宣帅,威风凛凛的老太监童贯,脸上的神色变得极其古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眼睛通红,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赵皓,有敬畏,有恐惧,但是更多的是惊喜,惊喜至极……有一种泫然欲泣的味道,全身都激动得发抖。 有道是太监最不喜欢唱的歌是“一剪梅”,最喜欢唱的歌是“把根留住”,重新长出腊肠来,是多少权势倾天的老太监的梦想。 明代有太监想重新长出腊肠,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食小儿脑髓。 后世的一部火爆的电影——《剑雨》,讲的便是一个太监想长出腊肠而引出的一系列疯狂的故事,无数人为此失去性命。 由此可见,那一截微热的腊肠,对太监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因为那玩意的名字就说明了一切——命根子! 赵皓缓缓的睁开眼来,却没有看童贯,而是淡淡的自语道:“本公子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童贯这才如梦初醒,呆呆的望着赵皓,讷讷的喊了一句:“公子……” 此时的童贯,在赵皓面前,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威风,而是变得低眉顺目起来,温顺的如同一只狗,在他的眼里,此刻的赵皓,比官家更为敬畏和恐怖。 赵皓依旧没有看他,而是冷冷的问了一句:“长齐没有?” “怕是还差一点……” 赵皓伸手一抖,手中便已多了三颗淡蓝色的小全丹,排在面前的案几上,沉声道:“和酒服下去!” 话音刚落,童贯如获至宝,一把便抓了过去,然后又颤抖着手,将其中一颗塞入口中,和酒服下。 果然,又是一股暖流升起,明显感觉又长出了一小节。 “仙丹,果然是仙丹!”老太监满心喜悦的赞叹道。 再服一颗,又长了一点。 第三颗,不再涨了,那股暖流不再从裆部涌出,而是从膝盖处延展开来,涌遍全身,童贯突然有一种感觉,那便是困扰他多年的老寒腿怕是好了。 赵皓冷眼瞧了童贯一眼,问道:“我乃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座下之弟子,最擅起死回生、枯木生春、无中生有,你感觉如何?” 童贯默然不语,许久才道:“谢公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已回到坐榻之上,神色已恢复镇定,脸上又露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 赵皓心头暗骂,这老太监怕是想翻脸不认人! 不过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这老太监若是这么好对付,恐怕此刻还在宫内扫地。 赵皓微微笑道:“本公子既然能让你长出来,也能让你消失,最重要的是……” 赵皓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怒声呵斥道:“童贯净身未尽,当然必有y乱后宫,该当何罪?” 童贯脸色瞬间大变,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只是冷笑不语。 赵皓当然知道童贯的意思,童贯权势倾天,自己只是一个没有官身的远房宗室公子,连上奏官家的机会都没有,如何能与他斗?就算能上奏官家,那又如何? 童贯握兵权二十年,权倾一时,发号施令超过了皇帝的制敕。曾有人弹劾他,宋徽宗命方劭去调察,方劭的一举一动都被童贯侦得,他先到宋徽宗那告状,并陷害方劭,方劭反而获罪被处死。 自己若是没有倚仗,与其相斗,怕是连渣渣都不剩。 只是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赵皓岂会如此愚蠢,不但让童贯白白赚了一截腊肠去,反而暴露了系统。 “既然宣帅不知进退,那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法力!” 赵皓说完,便朝童贯施展了一道诅咒符。 诅咒符:被施符者健康值减少5点,效果时间24小时。 去年的郑安,便是被诅咒符减了5点功德值之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身死道消,如今坟头草怕是都老高了。 刹那间,童贯只感觉胯下那原本已长齐的长大之物,突然嗤的变短了一大截,怕是连两寸长都没有了…… 童贯脸色瞬间变得如土色,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失声道:“公子,你……” 那种失而复得的东西,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梦想,正想着让人去找苏州城内第一头牌姑娘入府,一展雄风,耍上一夜大宝剑,此刻赵皓突然釜底抽薪,令他如坠冰窖。 巨大的恐慌之下,童贯已不及顾及身份,当即噗通一声朝赵皓跪了下去,哭丧着脸道:“公子大恩大德,还请放老奴一马,老奴愿……” 话未说完,童贯的突然望着赵皓,如同见到鬼魅一般,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立在他面前的那人,面容已不是赵皓,而是…… 那人面容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肤色黝黑,筋骨如铁,颌下有几根硬硬的胡须,这副面容他每日都在铜镜里见过! “哦……你这奴才方才尚不识好歹,此刻才知道求饶?” 赵皓说这句话的时候,面容又已变成统制王惟忠的模样,令童贯更是震惊不已,说话的声音变得颤抖了起来:“老奴知错,老奴知错,老奴愿唯公子马首是瞻,听候公子差遣,绝不敢有半点忤逆!” 赵皓讥嘲的笑问道:“是吗?” 面容又变成了杨可世……他倒是想变成赵佶的模样,奈何从未见过,易容符变不出来。 童贯刚要回话,又发现一件颠覆他世界观的事情出现,惊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在赵皓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五条巨蟒,每条都有五六米长,环绕在赵皓身旁,张着血盆大口,丝丝的吐着蛇信子,对他虎视眈眈,似乎随时要将他生吞下去。 赵皓冷然一挥手,只听呼的一声,其中一条巨蟒飞速的窜了过去,蟒身将童贯缠绕起来,童贯全身便只露出一个头来——巨蟒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系统的限制是不可对其做出真正的伤害。 紧接着,其余四条蛇又把童贯围了起来,那丝丝的蛇信子都快吐到童贯的脸上去了,一股股腥臭的气味喷到他的口鼻中,差点没把他熏晕过去。 童贯惊得魂飞魄散,彻底崩溃了,嘶声道:“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看到权倾朝野的童贯,威风凛凛的宣帅在自己面前求饶,赵皓心头一阵快意,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心软的模样。 只见他伸手一抖,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宝剑,唰的一声拔剑而出,架在了童贯的脖颈上,凛冽的剑锋上的寒气,已透入了童贯的肌肤,令童贯更是惊得面无人色。 赵皓满脸杀气腾腾,一字一顿的说道:“记住,本公子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 他最后一个死字,说得特别有力,杀机毕现,令童贯更是心底直冒寒气,忙不迭的点头,话都说不出来。 虽说童贯身经百战,战功赫赫,但是都是在重兵保护之下,运筹帷幄打的,真正的战场厮杀一次都没经历过,而且大都是打的顺风顺水的战斗,否则便不会在白沟河之战,宋军原本只是小败,伤亡并不大,童贯却率先而逃,导致二十万宋军彻底兵败如山倒。 说起来,他的赫赫战功,水分实在太大。 赵皓见得童贯已彻底的没了脾气,这才撤去利剑,又一挥手,那五条巨蟒又呼的全部退到他的伸手,继续朝童贯喷吐着蛇信子。 童贯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瘫软,已然说不出话来,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许久,童贯才恢复了精气神,这一次什么话都没说,起身就朝赵皓跪拜了下去,神色极其虔诚顺服。 赵皓冷声道:“你若顺从本公子,则可令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痛,尽享天伦之乐,否则便让你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童贯一听,忙不迭的磕头答应,脸上慢慢的顺从之色,再无半点骄横。 赵皓伸手一点,撤去诅咒符效果。 童贯只觉胯下那物呼的又长出一截,当即感激涕零:“谢公子!” 赵皓再查询童贯的属性之时,发现其对自己的好感度已提身到了60,又突然多了一项忠诚度90。 这六贼之一的老太监,已正式成为赵皓的走狗……额,成为真正的奴才。 而此时的赵皓,也在驯服童贯的过程之中,心态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童贯,都成了本公子的奴才,这天下还有什么事不可为? 更何况,系统还要升级,难道真的要就此做一个看似逍遥快活的纨绔公子,就此庸碌一生? 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半壁江山葬送在赵佶父子手中,然后八年之后汴梁城破,数以千万计的百姓丧生于胡虏之手?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着桌上的奏章,冷声对童贯道:“将本公子此战之功绩好生呈报上去,否则有你好看!” 说完,他伸手一抖,那五条巨蟒便已哧溜哧溜的从窗口爬了出去。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惊乱声,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提着宝剑,大步而出,没有再看童贯一眼。 走出门口那一刹那,赵皓便已知道自己走向了一条不归路,逍遥快活的纨绔生涯一去不返,唯有拼力向前…… ps:三更到,求月票…… 第105章 胥山之战(求订阅)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刀枪如林,旌旗如云,八万多人马,带动着漫天的尘土,遮天蔽日般朝秀州方向滚滚涌来,其中一杆绣着“宋”字的大旗显得格外耀眼。 兵贵神速,刚刚收复了苏州全境之地的宋军,只是稍作休憩,便又在童贯的率领之下,马不停蹄的杀向秀州而去。 童贯的亲卫胜捷军居中,威名赫赫的西军分左右两路,各居两翼,八万兵甲精良的大军一眼望过去看不到边际,只听得如雷的脚步声。 赵皓照例和王惟忠、王文卿两人骑马跟在童贯的身后,背后又跟着武松和赵伝两名护卫。 赵皓和王文卿一路谈笑风生,时而不时的又与前头的童贯交谈着什么,而一向敌视赵皓的王惟忠却显得神情落寞,已经没有敌视赵皓的兴趣。 赵皓自然知道王惟忠郁闷的原因,自从童贯不再是真正的太监之后,夜夜笙歌,风流快活,苏州城里那些头牌姑娘们蒙着面纱轮流往宣帅的下榻之处跑,早就戒了好男风的恶习。莫说与王惟忠亲热,就是看王惟忠一眼都觉得有些恶心了,只寻思着打完这一仗便让这家伙滚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看到他。 一骑斥候飞马奔来。 “报~前方三十里之外,叛贼方腊集结二十五万大军,列阵而待,欲与我军决一死战!” “甚么?”童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贼军居然弃城而出,真是天助我也!继续前进!” 重新做回真正的男人的童贯,正是春风得意马蹄轻,意气风发,哪里将叛军放在眼里? 如今的童贯,天第一,他第四……中间不过夹杂着一个赵皓和赵佶,满满的自信几乎爆棚。 ************** 宋军两路大军一路横推,方腊也不愿意坐以待毙。 经赵皓穿越改变了轨迹之后的方腊叛军成功的占领了秀州,眼看童贯的左路大军破了苏州,一路横推,势如破竹直扑秀州而来,方腊也不愿坐以待毙,聚集了杭州、湖州、秀州三地的叛军,准备与童贯决一死战。 秀州城北,胥山之下。 坡上的树林间无数的飞鸟惊惶的飞起,杂乱惊鸣着掠向远处冉冉升起的红日。 烈烈的山风,如刀锋一般掠向山坡下的黑压压一片叛军甲士。 刀枪林立,战意森然,三十万叛军列阵肃立,一直绵延十余里长,那摄人心魄的军威使得骄横的狂风也不得不敛神静气,在庞大无比的军阵前嘎然止步,只能屏息轻抚着那一面面战旗。 一片片战旗,在河风的拂动下,如滚滚巨浪般卷动,其中一面红色的大旗尤为醒目,上面绣着斗大的“方”字。 大旗之下,方腊端坐在銮驾之上,双眼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凝望着北面方向,身旁分别立着谋士吕将,军师汪公老佛,背后又立着大太子方书,率虎贲军护卫。 以他为中心,二十五万大军一字排开,方七佛、霍成福、陈箍桶、仇道人、俞道安、陆行儿……合计二十多员大将,各领一军,肃然而立。 一骑斥候飞奔而来,穿越重重哨戒,直奔方腊銮驾前,翻身而落,急声禀道:“启禀圣公,宋军八万,已行至十里之外,正望我军杀来。” 方腊浓眉一凝,手中长剑一举,高声喝道:“全军听令,准备迎战!” 只见信旗招展,以帅旗为中心,层层传递了下去。 …… 胥山之下,两军列阵而立,准备决一死战。 宋军阵前,童贯出动八万大军,一字儿排开来,遮蔽了整片原野,到处都是人头攒动,两翼的神经百战的西军以大盾竖立于前,又以强弓硬弩守住阵脚,正中则肃然排列着兵甲精良的胜捷军和三千白梃骑兵。 大军一里多地之外,叛军也同样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乌云一般,遮蔽了宋军的视线,只看得见如林的刀戟,如云的旌旗。 两军共三十三万大军,便似乎填塞了整个天地,除了中间那一里多地的缓冲地带露出黄土和绿草,天地之间除了灰蒙蒙的一片,再也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咚咚咚~ 对面鼓声响起,声声激越人心,紧接着无数的刀枪举起,在空中形成了一片森林,无数的叛军士兵的呼喝声如同排山倒海般呼啸而起。 这不是进攻的战鼓声,而是开战之前的示威,企图制造强大的声势,以振奋己方的士气,打压对方的士气。 尤其是叛军几乎是宋军的四倍之数,在人数上占了绝对的优势,气势自然也要盛得多。 只是可惜,屹立在他们对面的宋军,曾在西北长年累月与西夏人大战,数月前更是打得西夏人臣服求和,再加上平叛以来未尝一败,哪里会将叛军这种喧嚣的气势放在眼里,人人神情淡定,紧紧的望着中军大旗的望向,只等着大旗一动,便要冲杀而出。 三通鼓罢,只见对面密密麻麻的如同招魂幡一般的绣旗之中,门旗大开,方腊的銮驾缓缓驶出,在一干将领和精兵的簇拥之下,奔驰出阵列一百多步之后才勒马而立,身后的虎贲护卫精兵,个个虎背熊腰,神威凛凛,各持兵器,前后拱卫,更有绣旗和节钺,十分严整。 紧接着,方书纵马而出,鞭杆直指宋军中军,大声喝道:“呔~兀那宋军,圣公天军在此,还不速速缴械投降,若是晚了半分,便杀得你等片甲不留!” 方书不愧是武力82的将领,那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即便是处于中军的赵皓,也听得清清楚楚。 宋军之中突然死一般的寂静,原本尚有的一点喧闹声也消失了。 方书楞了一下,随即精神大振,继续大声喝道:“战又不战,降又不降,却是何故?” 哗~ 就在赵皓正觉得方书的台词那么熟悉的时候,宋军之中突然齐齐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笑声如同巨浪一般,滚滚而来,瞬间压住了方书的吼声。 就连神情极其郁闷的王惟忠,也忍不住一阵大笑:“这厮是唱戏出身的么?” 对面的方书,这才明白对手根本不是被他他那炸雷般的吼声震住了,而是根本就是把他当做一个小丑而已,不禁又羞又怒,尴尬至极。 就在此时,叛军之中,又一人纵马而出,直奔阵前。 只见那人跨骑乌云驹,手执一杆一丈多长的钢枪,长枪直指宋军,高声喝道:“宋军强将如云,可有人敢出阵,与某决一死战!” 来人正是方腊麾下第一大将,武力97的方七佛! 赵皓心头一紧,这年头还流行斗将么?若是斗将,或许韩世忠勉强可一战,这厮刚升了营指挥使,就算出阵相迎,身份也不会太丢人,不至于像关二爷一样以马弓手的身份出阵。 只是,三十多万大军列阵而立,就看着两个将领在阵前纵马来来往往的厮杀,会不会太无聊了一点? 这一次,前头的童贯也不耐烦了,骂道:“直娘贼的,这群泥腿子叛贼,都是唱大戏出身的么,休得啰嗦,准备迎战!” 赵皓终于明白自己想多了,这年头哪里还有斗将一说? 唐朝以前,或许还有两军斗将的例子,尤其是南北朝的时候最为盛行,而自唐以降,单骑冲阵、两将乱军之中相遇缠斗的例子是不少,但是真正两军排开阵来斗将,几乎就是个笑话,正规的大型战斗绝无一例。 原来,武力97的方七佛,也是如此不靠谱…… 方腊和方七佛等人,原本就是草莽出身,起义的一系列举动,都是按照听书和看戏得来的经验,依葫芦画瓢而为之,自然很多言行都带着浓浓的戏剧感,在宋军眼前就如同儿戏了一般。 唰! 童贯拔出腰间的宝剑,剑锋刺向苍穹,无数的宋军将士的血液在刹那之间被点燃。 这厮打起优势战来,还是特别英明神武的…… 童贯长剑一挥,嘶声怒吼起来:“吹号,全军突击,踏平敌营!” 呜呜呜~ 无数的号角声响起,如同大海呼啸一般,席卷了胥山之前的数十里原野,整个天地之间都充斥激昂慷慨的号角声,崩塌云霄。 下一刻,山崩地裂般的喊杀声又将那连绵不绝的号角声淹没了,三路宋军,如同黄河决堤一般倾泻而出,一波接着一波的火光形成的浪潮,滚滚的朝叛军奔去,发出隆隆的响声。 而叛军大营之中,方腊也急令舞动大旗,号令三军,齐齐杀出。 双方三十三万大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滚滚而来,激荡在一起。 二十五万对八万,就算宋军装备精良,又拥有三千多野战无敌的白梃骑兵,也难言胜负,最重要的还是临阵的排兵布阵、士气、指挥等多方因素决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杀!杀!杀! 数十万大军齐齐咆哮着,如同巨浪一般轰然向对方滚滚涌去,胥山之前展开了北宋时江南之地规模最大的一次野战。 ps:十分钟后看第二章,为了阅读的连续性,两章连更吧…… 第106章 相煎何急(求订阅) 喊杀声充塞到了整个天地之间,双方的士兵如同滚滚铁流一般轰撞在一起,立刻就激荡起一片血浪。 宋军士兵,个个身着坚厚的皮甲,手执精钢打制的兵器,不停的往前戳着、砍着,呐喊着,每个人的眼前都是一层血。他们不会看对面敌人的面容,只是机械的向前砍杀。仗打到现在还活着的人,已经没有多少还会被血肉横飞吓的呕吐或是屎尿失禁。 迎面的叛军也不甘示弱,这些兵马也是从半年来的叛乱之战中的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虽然装备不济,但是凶戾之气丝毫不让宋军,一个个提着兵器奋勇向前,悍不畏死的拼杀。 方七佛早已在宋军发起冲锋的时候退回本阵,率着本部奋力向前厮杀,而方腊的銮驾早在身旁的虎贲军的护卫下退入中军大旗之下。 两军相争,初时看起来叛军的兵力占绝对优势,但是叛军在战斗力、作战经验、兵器和装备方面的劣势便逐渐显露出来了。战斗没有相持多久,中间的宋军白梃骑兵很快就突入了敌军之间,撕开了叛军的防线,向大军中间突进。而两翼的宋军借着中军的气势,也逐渐向前压进,随着宋军士兵越来越多的挤过来,叛军也逐渐节节后退,每退一步,却又留下一片鲜血淋漓的尸骨和惨叫声。 生命消逝,如此迅速。 太阳爬到正南的时候,阳光将血液的颜色照耀的更加鲜艳。 宋军一路收割着叛军的生命,缓缓向前推进,每前进一步都铺满了鲜血和尸体,虽然占尽了优势,但也不是毫无伤亡。 那一路的血肉淋漓的前进之路,宋军倒下的也不少。 一个身经百战的宋军老李老李瞧准机会对着一名叛军士兵的胸膛将长枪戳进去,拔出来的时候带出来一股血流,但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感,甚至没有任何感觉。他躲避前面刺过来的兵锋,尽最大的努力延续着自己的生命。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同乡,与他一同从军十年的老王被一枪戳翻,枪锋刺穿了他的胸膛,血如泉涌。 老王哀嚎着倒地,用力的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长刀,状若疯癫。见老王受伤,平日里将老王视为兄弟的老李立刻冲过去,丢掉手里的长枪从后面抱住老王往后拖,就在此时,一杆长枪刺进了那老李的身体里。 那名老李回头看着戳进自己小腹里的枪刃,看着刀锋抽出来时候血如瀑布一样往外淌,看着肠子从伤口里挤出来挂在外面。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纯粹的血腥的红色。 “嗷!” 那名老李愤怒的举起长刀,正要向那名敌军扑杀而去,却发现那人早已被身旁的同袍乱刀分尸了,无数的宋军士兵从他身旁蜂拥而过。 那名老李终于缓缓的倒了下去,临死前将老王的尸体抱在怀里,两个人的血融合之后渗入大地。 战场上,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金铁之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如同浪潮一般,充塞在天地之间。 厮杀已经让人麻木,流血也再也不能刺激人的神经。没有亲眼所见这场战争的人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其壮阔和惨烈,闻者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何等血腥的场面。 这片荒原上的土地都被血泡透,以至于士兵们如踩在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一样,靴子踩下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内脏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震天激荡的喊杀声,从中午一直杀到红日西斜,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叛军死伤超过五六万人,逐渐崩溃,论装备,论战斗力,叛军固然差得远,却尚可凭三倍以上的兵力弥补,最重要的是杨可世率领下的白梃骑兵冲击力太强了,根本无可阻挡。 就在两翼的步兵的进攻的还在试探和胶着之中,中间的白梃骑兵已然在疯了一样的往前冲,雪亮的长刀,战马超过千斤的冲击力,还有马背上那群嗜血成性的杀人机器,根本不是叛军步卒所能抵挡的,哪怕他们身经百战,哪怕他们纵横江南无敌,在这些重甲的骑兵面前也是不够看。 马蹄过处,长刀所向,尽是血雾迷蒙,骨肉成泥,马背上的骑兵一个个神情狰狞,残酷的挥动着战刀,那些叛军步卒在他们眼中几乎是蝼蚁般的存在。 “直娘贼,老子的部曲都是血肉之躯,如何抵抗得骑兵的冲击?” 乱军之中,有叛军将领悲愤的吼叫,然而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席卷而来的马蹄声所淹没。 童贯昂然屹立在中军大旗之下,望着势如破竹的宋军,哈哈大笑,嘴里骂着直娘贼,甚为得意。 赵皓双眼木然的望着前面的战场,神色之间没有任何喜色,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突然见得一骑逆行而来,一杆钢枪上下翻飞,舞得虎虎生风,胯下乌云驹如电,朝中军大旗之下的童贯直杀而来。 方七佛! 赵皓心头一凛,急声对身后的武松喝到:“注意保护宣帅!” 若是十日之前,或许他还会抱着死道友莫死贫道的心理,只要自己安全无虞,哪里会管童贯的死活,但是如今童贯已成了他的一颗棋子,自然是要好生保护之。 方七佛一路纵马奔杀而来,马前无一合之将,眼看便要杀到童贯身前,却被王惟忠率着胜捷军骑兵团团围住。 胜捷军原本就是作为童贯的亲卫部队而存在的,精选悍勇之士组成,且兵甲精良,而王惟忠率领前往阻截的胜捷军骑兵,更是其中的精锐,方七佛纵然武力盖世,虽然左冲右突,却也再无法前进一步。 哈~ 方七佛发出一声怒吼,钢枪横扫而开,逼退了身前数名胜捷军精锐,然后蓦地大吼一声,手中钢枪猛然奋力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如同流星一般朝童贯激射而去。 钢枪发出锐利的破风声,穿越重重人群,眼看便要射向童贯,四周的胜捷军骑兵大惊,纷纷挺身向前护卫。 当~ 只听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之声大起,一骑飞马而来,手中戒刀一拦,那势若千钧的战枪,便被击落在地,正是武松! 方七佛眼见一击不成,只得悲愤的怒号一声,夺过一枝长枪,奋力杀出重围而去。 叛军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原野之中的叛军已然彻底溃乱不堪,到处是四散奔逃的叛军将士,溃败之时已一发不可收拾。 “撤吧,圣公!”方腊身旁的汪公老佛低声道。 夕阳照在方腊的飘扬的须发之上,泛起一缕缕亮光,一天之间方腊的须发竟然白了许多,显得无比的憔悴和苍老。 许久,他才苦涩的抬起头来,望着汪公老佛和吕将,艰难的说道:“悔不听两位之言啊,若是早日攻陷江宁,据江而守,何至今日?此乃朕之错也。” 两人急忙出言抚慰,而方腊却已重新抖擞起了精神,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撤兵吧!” 呜呜呜~ 叛军中军之中,撤兵的号角声如同飓风一般在战场上席卷开来,宣告着叛军在胥山之战的彻底失败。 下一刻,不管甘心还是不甘心,数十万叛军将士瞬间作鸟兽散,四散奔逃,而叛军的中军大旗也倒卷着,往南面而去。 这一战,方腊折损了六七万人,又失散了近十万人,最后逃回的不过八万兵马,至此元气大伤,再也无力主动迎战,全面处于防御阶段,逐渐走向灭亡! 宋军之中,赵皓高高的端坐在八尺宝马之上,望着汹涌向前的宋军悍卒们,又望着那满地的尸骨,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当他的视线落在地上一个人头之上时,不觉心中微微抽搐了一下,因为那个人头上的脸庞是那样的稚嫩,年纪应该不会超过十五岁。 宋军也罢,农民军也罢,死的都是华夏汉人,相煎何急? 柔风习习,残阳如血。 胥山之下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满地的残刀断剑,在斜阳的照耀下是那么刺眼,那么悲凉。 朔风猎猎,却怎么也吹不散空气之中那浓重的血腥味。 赵皓驻马肃立旷野之上,赵伝和武松两人也骑马跟随,寸步不离左右。 周围遍地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但赵皓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神情极其落寞而哀伤, 呜呜呜~ 号角声连绵而起,悠远而悲凉,那是杨可世率众在为战死的白梃兵哀悼。 随着那悲凉的号角声,慷慨而悲壮的歌声激荡而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歌罢,三千白梃兵随着杨可世齐齐拜了下去,连拜了三拜才起身,接着随着杨可世一声令下,数十具棺木才被葬入土坑之中。 白梃兵和宋军能入土为安,可是这些战死在荒原上的农民军,却只能挖一个万人坑,草草掩埋下去了事,也许一场大雨过后,便是尸骨露于荒野。 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赵皓缓缓的摘下头盔,任朔风吹散他的长发,一双充满炯炯有神的的眼睛在夕阳的照耀之下,闪烁出火焰般的光芒。 哀鸿遍野,白骨千里,所谓秦淮风流,烟雨江南,不过是一场幻梦…… 辽人獠牙尚存,西夏狼子野心只是暂时潜伏,女真人已挥戈驻马,虎视眈眈,蒙古人弯弓射雕,迟早席卷整个华夏。 而赵佶父子尚在醉生梦死,士大夫们尚在争权夺利,武人们的锐气和血性正在日益消磨,华夏汉人之间的自相残杀依旧在继续。 如此的江南,如此的大宋,如此的炎黄华夏…… 我赵皓,看不下去了,也逍遥快活不下去了! 我欲竭尽所能,挽天倾,不负此生! 第107章 劝降 胥山之战,成为平叛之战的转折点,叛军全面进入防御阶段,并逐渐走向灭亡。 叛军的二十五万大军,最后收拾残兵败将只得八万余人,也不敢再入秀州城,而是直接退往杭州而去。 秀州城内只余下五千人坚守城池,结果士气高涨,乘胜而来的宋军,只花了一个时辰便攻破了秀州城,其中营指挥使韩世忠,更是赤膊上阵,单刀杀上城头,于乱军之中取了守将朱言的人头,令叛军群龙无首,迅速崩溃。 农历五月初,宋军左路兵马在秀州稍作整顿之后,又聚集了崇德各地前来助战的厢军,合计十五万人,对杭州府境内的叛军进行反扑。 杭州府境内,八万多叛军直面十五万宋军的兵锋,然而叛军在军力对比上,已是不足,居于劣势,再加上装备和战斗力的劣势,更是无力阻挡宋军的前进,只得全面退守杭州城。 然而一路败师之下,丢弃粮草辎重无数,已是粮草不足,八万人若困守一城,则更加被动。 谋士吕将进言“立即撤出杭州”,认为这是“唯一可行之计”,方腊却不愿放弃血战得来的杭城。 童贯接受杨可世的围三阙一的计策,将杭州城北面、东面和西面团团围定,只留下南门空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方腊终于在粮草将尽、伤亡日增的情况下,才先行与重伤初愈的方百花率六万部曲撤离杭州打宋军源源不断前来助战的厢军“外援”,留下方七佛部坚守杭城。 方腊的大军在阻截和攻袭厢军前来助战的外援的战斗中,取得一定的战绩,而且获得了大量的粮草辎重补充,却不能改变杭州之战的大局,毕竟围城的宋军主力是西军,而非地方厢军。 半个月之后,城内粮草断绝,方七佛被迫率两万残部开城再次自南门突围。 这一次,宋军早就严阵以待,在杭州南门设下了天罗地网。 一场激战之后,叛军十不存一,只剩下一千余人随着方七佛杀出重围,经富阳等地,退回青溪。 方七佛孤军败逃之后,方腊不甘辛苦得来的杭州失守,竟然又率六万大军反攻杭州城,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被西军主力大军杀得丢盔弃甲,大败而逃。幸得沿途均有摩尼教众策应,得以进行了有力阻击,使尾随宋军不敢贸然轻进,才不至于在白梃兵的追袭下全军覆没,进而退入桐庐城,获得喘息的机会。 胜券在握的童贯左路大军,步步为营,缓步向南推进,终于兵临桐庐城下。 桐庐之战,是方腊最为出色的一次防守战,二十万宋军四面围城,足足强攻了二十多天,才以死伤惨重的代价,攻破桐庐城。 方腊再次率残兵败将三万余人,退往根据地睦州城,汇集睦州各县前来相助的叛军,合计又得十万余人。 睦州之战,是神霄派祖师王文卿大展神威的一战,王文卿以神雷轰塌城墙,众宋军趁机从城墙缺口杀入城内,叛军不敌,边杀边退,退出八万余人。 恰恰在此时,南面的衢州、婺州闻讯前来助战的叛军正赶往睦州城而来,三路叛军汇合在一起,又聚集了二十万人,相继在睦州南郊,在水渡(今白沙),在青溪(贺城)一再阻击乘胜追击的宋军。 就在此时,攻下婺州、宣州、湖州和池州的刘延庆的右路大军与童贯的左路大军汇合汇合,两军重新合并为一路大军,合计二十八万余人,兵力大增,愈发锐不可当。 方腊见得宋军两路汇合,兵力激增,只得主动放弃青溪县城,撤回起义者根据地帮源、样桐一带。 农历六月初,王禀率领的宋军西军主力率先向帮源门户箭门岭(又名箭门山)发动攻势。 箭门岭的地形内陡外缓,一旦突破山口就把守不住。当时,方腊只顾把重兵放在岭北要道,而忽视了岭南那个隐蔽山口,只派一支小部队防守,让王禀钻了个大空子。 这也是最为致命的一个空子! 方腊麾下军师汪公老佛,闻讯亲率五万大军增援岭南,竭力把宋军挡回去,然而战机错过,宋军的白梃兵先锋早已在杨可世的率领之下突破山口,率众长驱直入。 岭南山口的突破,使叛军完全处于被动。 箭门岭破,等于宣布方腊的彻底灭亡,心中不甘的汪公老佛率众拼力阻击,想将白梃兵赶出山口,奈何白梃兵乃天下强兵,几经掩杀,箭门岭最终落入敌手。 为了保卫帮源的门户,军师汪公老佛和成千上万的起义军将土一起,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箭门岭的每一寸土地。 后人便把这座山岭叫做“血污岭”,这次战斗叫做“血战箭门”。 自胥山之战以来,宋军更是一路横推,所向披靡,只不过两个月时间,便已将方腊逼入了帮源,又打破了岭南门户,形成了瓮中捉鳖之势。 只是短短的两个多月的大战,叛军伤亡近十五万人,再加上因兵灾带来的无辜百姓的伤亡,更是远远超过战争的直接伤亡。 就连一路连连获捷的宋军将士,都折损了两三万人。 整个两浙路之地,随处可见累累尸骨,鲜血染红了地面,尤其是睦州一带,经常数十里都看不到人烟,只有断壁残垣,白骨露于野,被鲜血浇灌的杂草疯长,到处是荒草连天,荒凉至极,如同来到了远古时代一般。 ****************** 入夜,童贯中军大帐。 用蜀锦、流苏装饰得极其华丽的大帐,现在已然是灯火流转,宽敞而明亮。 帐门外,一队童贯的胜捷军亲兵军将肃然而立,帐门外还挂着军律禁牌,陈设着御赐器械。 那一队胜捷军红缨铁盔甲士,两两面对面站立,手中的长枪斜举,搭成一个∧字形枪阵,一个个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童贯这大帐,外帐就隔成了明暗四五间,容纳得三四十下人伺候。地上铺着的全是绒毯,屋内摆设更是极其奢华,宫灯、香炉、画屏、软塌、茶几等一应俱全,在这荒郊野外的,简直如同进入了殿堂一般。 大帐当中,香气氤氲,安静无声,童贯正在翻着一卷什么书看着,脸色肃然。 “启禀宣帅,王统制求见!”门外有人传报道。 童贯的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沉声喝道:“不见,叫他明日再来!” “喏!”门外传来应声。 童贯一把将手中的书卷扔在一旁,端起案几上的一个玉杯,自斟了一杯酒,慢慢的品着,眼中却杀机凛冽。 这王惟忠明显不识时务,屡次求见不得,却锲而不舍,使得童贯在极度厌恶之下,心中已动了杀机。 “启禀宣帅,赵公子求见!”门外再次传来传报。 童贯大怒,蓦地腾身而起,正要摔落酒杯大发雷霆时,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脸上怒火立即全消。 不是王惟忠,是公子! 童贯脸色微变,当即将玉杯轻轻的放下,整了整衣冠,这才朗声道:“传进来!” 话音未落,赵皓已身着甲胄,大步而入,昂然而来。 进入大帐之后,也不说话,而是大马金刀的在童贯面前坐下,拿起一个玉杯,慢慢的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对愣神的童贯道:“坐!” 童贯愣了愣神,虽然有点不习惯赵皓对他颐指气使的态度,终究还是坐了下来,没有半点脾气。 他的命根子都掐在赵皓手中,想硬气也硬不来啊…… “公子深夜来访,不知有何指教?”童贯小心翼翼的问道,比起在其他将士之前,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赵皓又连饮了两杯酒……这厮的酒是真不错,酸酸甜甜的,口感极佳,然后这才对童贯道:“明日暂停总攻,我欲孤身前往叛军大营,说服方腊一众来降!” “甚么?”童贯脸色大变,差点惊得摔倒在地,急声道,“方腊虽已穷途末路,却仍旧负隅顽抗,公子此时孤身涉险,恐为叛贼所乘。” 其实,有时候他倒是希望赵皓死啊,死了就可以独自风流快活没压力。问题是这家伙有仙术在身,童贯终究是投鼠忌器,再说他如今已年过五十,倒是还想靠着赵皓的仙术多活个几年,最好长命百岁还能风流快活,把前半生落下的补回来,所以诅咒归诅咒,还是真不希望赵皓死。 赵皓冷声道:“叛军还有十二万大军,若是强行攻袭,就算将其歼灭,我军亦将损失惨重。我欲说服方腊一众自缚请降,胁从者不问,缴械之后任其自由离去,沿途军士不得阻拦。” 十二万叛军,十二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十二万华夏儿女,他终究是不忍就此任其战死在同胞的刀下…… 童贯无奈的苦笑道:“只要擒得一干首恶,倒是可向管家交差,其余叛军兵卒,可任其缴械投降之后离去,就怕方腊不降呐……” “我自有计较,你按本公子之言行事即可,休得啰嗦!” 赵皓说完,大步而出,留下童贯在帐中独自凌乱,满脸的无奈之色。 第108章 龙潭虎穴(求订阅) 箭门岭被破,近三十万宋军将帮源镇一带方圆四十里地围得水泄不通,包括悬崖峭壁和小路的出口。 除了方七佛部在青溪之战失散,逃出五千余人,不知所踪,其余的方腊部主力和主要谋臣武将几乎全部困在帮源一带,包括方腊的妻儿老小和重伤初愈的方百花。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宋军将士们便早早起来,穿衣披甲,收拾弓箭、兵器和器械;火头营的士兵更是早早生起了火;埋锅做饭,而那些辅兵、辎重兵、杂兵等也忙活起来,整个大营一片热闹忙碌的模样。 用完早膳之后,便要对四十里帮源山区,发起最后的强攻,全歼叛军,缉拿叛贼首领。这是最后一战,也是大捞军功的一战。不要说是方腊,也不要说那些朝廷的悬赏名单上的主如吕将、方貌、陈箍桶等人,抓到一个紫头巾、青头巾的也是军功一件。这也几乎是本次平叛之战最后收获的机会,众人岂能不兴奋激动。 韩世忠也是早早便起了床,身着掩心甲,提着一把二十几斤的眉间刀,正一边用油布擦拭着那锋利雪亮的刀刃,一边吆喝着:“都给老子打起精神,以后吃肉还是吃泥,玩大姑娘还是玩老娘们,就看今日一战了!” 四周的部曲们哈哈大笑,手里也都没停着,有擦拭刀枪的,有整理弓箭的,还有拿着兵器舞几下热身的,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模样。 叩嗒嗒~ 数骑飞驰而来,沿着各营地一路吆喝:“传宣帅指令,今日暂停进山剿匪,各营各都,把守好关隘出口,不得走掉一个叛军!” 众军士一阵哗然。 韩世忠蓦地将手中的油布摔在地上,朝那传令的都头怒声骂道:“王六儿,你他娘的是不是吃错药了,恁地今日不打了?” 那传令的都头与韩世忠相识多年,一向不对付,如今韩世忠虽然比他高了两级,却并非他的顶头上司,当即横了韩世忠一眼,冷冷的说道:“啊呀,我的韩大指挥使,如今威风起来了,我只是奉命传宣帅指令,你问我,我问谁去?” 说完一打马,又率众向前继续传令而去,气得韩世忠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 马蹄声声,赵皓带着赵伝、武松两人,纵马离开宋军大营,飞马朝山口奔去。 山谷的出口,一军兵马正严阵以待,如临大敌,一架架床子弩瞄准了出口之处,又有强弓硬弩守之,前头以大盾列阵予以防护,防守得密不透风。 赵皓手持童贯的令牌,与负责镇守的指挥使沟通了之后,那宋将虽然疑惑,却见得是宣帅的令牌无误,只得让前头呼啦啦的让出一条道来,赵皓等三人飞马而入,然后那条通道又被填塞起来。 进入山口,前头便是一条仅供两三匹马并行通过的谷道,两旁绿树成荫,安静至极,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三人一路纵马飞奔,继续往前驰行,大约驰行了五六里地,前头的山道突然又变得更窄,仅容一马通过。 武松纵马向前开路,赵伝断后,将赵皓夹在中间,继续纵马前行。 咻~ 一道锐利的风声响起,一枝利箭突然自空而降,快如流星,直奔武松而来。 武松急忙举刀掠向那长箭,一刀将来箭击飞。 杀~ 山口的树丛之中,突然喊杀声大起,涌现出无数的人头,一队叛军手执刀枪冲下山头,在那树丛之中,影影绰绰的不知还藏有多少叛军。 那一队叛军约二十余人,很快便冲到了山下,将赵皓三人团团围困了起来,一杆杆锋利的长枪直指三人。 赵伝和武松神情戒备的守护在赵皓前后,手中的长刀横于胸前,蓄势待发。 “带我去见圣公,我有要事相告!”赵皓满脸笑意,轻言细语的对那领头的戴绿帽……绿头巾的叛军队长说道。 话音未落,那绿头巾队长已是勃然大怒:“去你娘的,哪来的傻鸟探子,圣公岂是你想见就见的,给我抓起来!” 两道寒光闪起,赵伝和武松手中兵器齐齐舞出,将围在四周的叛军手中的刀枪击得接二连三的飞了出去,众叛军也被震得东倒西歪,急忙向山上求援。 虽然方腊已是穷途末路,但是想要见方腊却是难上加难,这一路过去不知有多少关卡,莫说去见方腊,恐怕还没见到面就要被乱箭射杀了。 若是召唤一队兵马跟随,只会引起一路的厮杀,此行的目的根本根本无法达成。 赵皓心念急转,急忙在脑海里点开一张传音符。 “搜索中……为您搜索到以下满足使用传音符的对象:赵伝、武松、方百花。” 越来越多的叛军围了上来,紧急时刻,赵皓看到“方百花”三字,终于松了一口气。 “传音符绑定使用对象:方百花。” “使用传音符(小),剩余时间:9分59秒。” …… 一波又一波的叛军涌了上来,刀枪如林,赵皓手持长剑,与赵伝、武松三人背靠背呈品字形互相拱卫。 赵皓虽然武力不济,但是手中的百炼钢剑对那种木质枪杆一斩即断,众叛军见得三人身份不凡,又号称要见圣公,不敢放箭,怕误了事担当不起,故此就这样纠缠着僵持不下。 叩嗒嗒~ 一骑飞驰而来,高声喊道:“休得动手,此乃十一将军要见的人!” 正在纠缠不休的众叛军将士,急忙收起长枪,退了下来,让出一条道来。 山道口,数骑拥着方百花缓缓而来。 红衣似火,白马如雪,一如当日初见。 方百花催马向前,在赵皓面前十余步外缓缓的停了下来,一双妙目望着赵皓,眼中神色极其复杂。 宋廷宗室公子,兄长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是敌是友,难以分辨…… 赵皓微微一笑,朝方百花一拱手:“见过十一妹。” 方百花淡然道:“想不到公子看似弱不禁风,居然身怀绝技,擅千里传音之术。” 赵皓笑道:“我欲见圣公,可否引荐?” 方百花娥眉微蹙,双眼紧盯着赵皓,沉声道:“公子还是请回罢……虽道是两军相争,不斩来使,但是如今形势紧迫,圣公之居所极其隐秘,为保密起见,只怕公子去得回不得。” 赵皓脸色依旧云淡风轻,淡淡笑道:“无妨,我见到圣公自有计较。” 方百花不再说话,眼神定定的盯了赵皓许久,想从他的脸上找出点什么来。 赵皓脸色平静如水,坦然与其对视。 为了十二万生灵,舍得一身剐,也要赌上一把! 终于,方百花微微叹了一口气,又仔细打量了赵皓等三人一遍,说了一个字:“好!” 回头对身后几名头戴青色头巾者喝道:“将他等的兵器收缴了。” 赵伝和武松的脸色微变,正要发作,却见赵皓摆了摆手是,示意两人放下兵器,只得作罢。 兵甲铺里的刀枪剑戟,要多少有多少,收走也无妨。 他将手中的宝剑连着剑鞘,扔给了方百花,笑道:“此剑乃百炼精钢铸造而成,就送给姑娘了罢。” 方百花接过宝剑,没有回话,调转马头,喊了一声:“随我来!” 三人便随着一干青巾护卫,紧紧跟随而去。 一行人沿着山路左转右转,一路经过重重关卡,一直行了十余里路,再往前头已然无路可走,只有深深的茅草之中,隐隐可见一条被人强行踩出来的山道。 前头的方百花一勒马脚,翻身下马,将马缰扔给前来接应的叛军,其余众青巾护卫也纷纷下马。 方百花回过头来,似笑非笑的望着赵皓道:“前头行不得马了,须徒步翻山越岭,委屈赵公子了。” 既来之,则安之…… 赵皓和赵伝、武松三人对视了一人,也纷纷下了马,跟在方百花一行的背后,往那茅草中的山道走去。 一行人悉悉索索的在茅草丛中穿行,路上不时的伸出一枝带刺的灌木来,一不小心便会扯住衣裳,甚至钩破了皮,只是对于前世在山旮旯里长大的赵皓并算不得什么。 前头的方百花攀上山头,回头望去,原本以为赵皓必然十分狼狈,却见得这厮竟然在茅草和灌木中穿行如履平地,一路上还摘了几只野果捧在手心里,不禁暗暗称奇。 一路翻山越岭,兜兜转转的,随着一条隐秘的小道来到一处隐秘的山谷之中,山谷的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从山顶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树林,根本看不到谷底。 一进入山谷口,便见得数百名虎贲军列阵而立,强弓硬弩如云,见得方百花来,又纷纷的让出一条道来。 沿着山谷又行了数百米,来到一个山洞之前,门口又有数十名守卫手执刀枪护卫。 方百花示意众人在外等候,率先进了洞。 许久,就在赵皓满心焦灼的时候,洞内突然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传赵皓入内!” 门外的虎贲守卫立即高声喊道:“传赵皓入内,闲人免入!”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步而入。 为了十二万条活生生的生命,就算是龙潭虎穴,少不得也要闯一闯! 第109章 落幕 日头越来越高,也变得越来越毒辣起来,晒在身上如同火烤一般。 进入帮源山区最大的山口处,数以万计的宋军列阵而立,一杆杆刀枪直刺苍穹,锋利的刃口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烁出一片夺目的光芒,杀气漫卷而起。 大旗之下,童贯端坐在宝马之上,眯缝着细眼,望着山口内的谷道,脸色阴晴不定。 赵皓进山已足足一天一夜了,尚无消息,若是到了午时再未出山,便要下令全军出击,大举攻山。 赵皓是生是死的问题,对于童贯来说其实是矛盾的。 赵皓若死,他的秘密就少一个人知道,余者不过他的心腹扈从,不足为虑,危机感就要小得多,从这个角度来说,自然希望赵皓死的越快越好;但是他不能预料赵皓若死会给他带来什么影响,那凭空长出来的玩意会不会随着赵皓的身死道消而缩回去,最重要的是他年纪已大,体力和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近两个多月来屡次得到赵皓的命疗术治疗,对赵皓已产生了依赖性。所以总体来说他并不希望赵皓死,希望能傍着这个会仙术的少年,长命百岁还能玩大宝剑。 韩世忠横刀立马,眼中杀气腾腾,眉宇间又带着浓浓的忧色,毕竟相识数月来,早已将赵皓等人当做兄弟一般,生怕其遭到不测,恨不得立即提刀杀入山中,拯救赵皓而回。 同样,杨可世也是一脸的忧色,手中紧紧的赚着钢枪,只待中军令旗一举,便要率着白梃兵冲杀而入。 至于其他宋军,也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大捞一把战功。 唯有胜捷军统制王惟忠,脸上倒是浮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对童贯道:“宣帅,日已上三竿,赵公子怕是殉国了,还是趁早攻山,为公子报仇罢。” 其实,除了童贯,其余众将没有一个人认为赵皓能活着出山。 童贯缓缓抬起头来,果然见得那日头已到了头顶的位置,心头不觉微微一阵怅惘,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蓦地拔剑而出,便要下令攻山。 “叛军出现!”身旁的王禀突然喊道。 童贯抬头望去,只见那山道的尽头,伸出无数的旗帜。 清一色的白旗! 童贯长剑一指:“准备迎敌!” 哗啦啦~ 前头的军马齐齐做好迎战之势,枪盾兵将大盾树立,长枪斜指山口,弓弩手纷纷举起弓箭,瞄准前方,骑兵们更是高举着长刀,准备冲杀。 虽然白旗为示降,但是自来兵不厌诈,宋军不敢不防。 叩嗒嗒~ 两骑飞马而来,直奔宋军的前军。 “来者止步!”队伍前头的韩世忠扬刀吼道。 然而来骑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韩世忠勃然大怒,一举眉尖刀,便要冲杀过去,却又硬生生的将长刀收了回来。 来的赫然是武松和赵伝。 韩世忠大喜,纵马向前相迎,急声问道:“公子何在?” 武松手中戒刀朝后一指,韩世忠便见得赵皓领着一队打着白旗的兵马缓缓而来。 跟在他后面的那人,身着明黄冕服,头戴冕冠,跨骑一匹八尺宝马,赫然便是方腊! 在方腊的背后,跟着一大串叛军主将,方肥、方五相公、吕将、陈箍桶、郑魔王、陆行儿、仇道人、俞道安……都是叛军中独领一军的大将,一个个神色木然,面如死灰。 再往后,则跟着一群紫头巾、青头巾的将领,浩浩荡荡而来,虽然打着白旗,众军士依旧神情紧张,如临大敌。 赵皓缓缓回头,对身后的方腊道:“方大哥,我去与童贯交涉。” 方腊蓦地抬头,狠狠的盯着他,神色满是激动,有悲愤,有无奈,又带几分希冀,许久才寒声道:“我欠你的命,已经还给你了,还搭上许多兄弟们的命。你我之约,须勿忘,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 “好!” 赵皓说了一个字,调转身来,策马缓缓奔向童贯而来,然后在童贯马前停下,翻身下马,向前弯腰一拜:“启禀宣帅,赵皓幸不辱命,说得方腊等来降!” 童贯神色复杂的望了一眼赵皓,点了点头道:“公子辛苦了!” 而后一挥手:“拿下!” 前军立即如雷响应,蜂拥向前,韩世忠率先一把将方腊拉下马背,五花大绑的绑了起来,紧接着其他将士又将其他叛军将领纷纷拉下马,绑了个结实。 随后,那些紫头巾、青头巾等头领也纷纷被拿下…… 赵皓朝那边望了一眼,又缓缓的回过头去,不再看方腊等人。 受降活动一直持续了五六天,终于山内的十二万叛军全部出山受降,一时间关押俘虏的大营人满为患,到处都是俘虏。 公元1119年六月底,轰轰烈烈的方腊叛乱,历经了七个月,席卷了几乎整个江南之地,终于彻底落幕。 以方腊为首的叛军主将方肥、方五相公、吕将、陈箍桶、郑魔王、陆行儿、仇道人、俞道安等人,以及方腊的妻子邹氏,全部被收押带上枷锁,一路上重兵把守,押往京师邀功请赏。 帮源之战,原本应该是一场誓死血战。在历史上的这次大战七万人全部战死,无一人投降。而韩世忠韩世忠侦知了方腊的下落,全力突袭这个岩洞,几经格斗,方腊、吕将等五十二人不幸落入敌手。统制辛兴宗截洞口,“掠为己功”,与韩世忠发生械斗,吕将等十三人乘机得脱。如今却因赵皓的穿越,不但此次叛乱因其提前,最终的结果也因其得以改写。 大宋宗室公子赵皓,不忍因花石纲之祸而起,被方腊等人教唆而起的十二万农民军就此被杀戮干净,只率家将两人进入帮源山区,说降方腊而归。 除了方腊一众主将押赴汴京请赏之外,叛军之中黄头巾以上头领,约数千人全部被打入大牢,择日发配充军。蓝头巾以上者,永世充军,子子女女无穷也;余者终身充军,一直到死为止。 至于普通红头巾的士兵,挑选其中精壮者从军,责令立功赎罪,余者全部脸上刺字,以便地方监管,遣散回籍。 自农历三月出兵江宁,到六月底彻底平定叛乱,宣帅童贯只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自平定西夏之乱后,又算是赫赫军功一件。 众将士皆大欢喜,只等朝廷封赏,惟有王惟忠却屡次向童贯提出这次叛军归降中的漏洞。 “方腊之妹方百花、方腊之子方书与方豪,为何不见?” “尽皆战死,尸体已被掩埋。” “方腊有虎贲护卫三千,为何不见来降?” “已全部于箭门岭之战被我军剿灭干净。” “胡说,箭门岭之战,未见方腊之虎贲军。” “莫须有,我说有就有。” 王惟忠与赵皓的一问一答,如同小儿拌嘴一般,奈何童贯非但不责问赵皓,反而怒斥王惟忠鸡蛋里挑骨头,无事生非,迫于童贯的淫威,王惟忠只得作罢。 …… 农历七月中旬,各地的叛乱彻底得到平定,余下几股小叛乱很快被镇压了下去。 而最令人奇怪的是,方七佛部叛军约五千人,突然消失不见,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官军遍寻数月不见,便以已歼灭方七佛部邀功请赏,此乃后话。 童贯也率军回到杭州城,稍稍整顿之后,便开始撰写邀功请赏的奏章,当然也包括部曲们的功绩。 只是,赵皓说降方腊的功绩却在奏章中只字不提,将帮源山之战描述得极其惨烈,宋军个个英勇上前,以二十万围歼叛军四十万,斩杀二十八万人,俘虏十二万人,贼首方腊等尽皆被俘。 至于赵皓的功绩,却只单单提了献计破苏州……虽只一功,却描述得极其详尽,且单独为其请功,想要不引起官家的注意力也难了。 对于赵皓说服方腊一事,赵皓本人讳莫如深,虽然众说纷坛,却没有一个准数,而且赵皓本人又不以此为功,功劳都被童贯分解到一干主将身上去了,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渐渐的也不再盘根问底。 而最赚的是韩世忠,擒方腊的首功记在了他的身上,不但得到一笔丰厚的奖赏,而且被童贯请提为军都虞侯,短短四个月连升了三级,也算是时来运转,金子终于得以发光。 而神霄派宗师王文卿,也因曾以神雷助宋军破睦州城,被童贯以“仙术超绝,法力无边”上奏官家,等待他的将士道君皇帝的重赏和恩宠。 而赵皓本人,回到杭州城后,便开始收拾行装,打道回府,终究他非官非将的,平叛之战完了,他这个随军平叛顾问的虚职也到头了。 这一场平叛之战,对于他来说是脱胎换骨,凤凰涅槃般的一次经历。 而最重要的是,说服方腊,拯救了11万多人的生命,每救一人得功德值10点,功德值和声望值突然激增了110多万。 第三级奇珍阁的升级条件为100万声望,系统自动升级,白虎阁为之开放! ps:出差到8点才回,今日就一章了,抱歉…… 第110章 官复原职 玄武阁。 丹药店:小还丹(体力)、小全丹(健康值)、大力丸(小)、神行丸(小)、铁胆丸(小)、轻身丸(小)金创丹(小)。 符文阁:小召唤符(兽)、小召唤符(将)、传音符(小),幸运符(小)、霉运符(小)。 兵甲铺:袖中弩、背弩、精铁兵器(刀、枪、剑、戟、棍)、精铁鱼鳞甲、牛角复合弓、羽箭、冲车、攻城梯。 万书楼:拳法、掌法、腿法、丹青、箭术、厨艺、蹴鞠、乐器、书法初级技能书,特殊书籍:般若心经。 朱雀阁。 丹药店:壮阳丹(小)、生力丸(小)、解毒丹(小)。 符文阁:小召唤符(兵)、易容符、减速符、诅咒符、减防符、减力符。 兵甲铺:秦手弩、秦蹶张弩、马槊、云梯车、投石车、床子弩。 万书楼:刀法、枪法、剑法、棍法、戟法、马术初级技能书,特殊书籍:初级命疗术技能书。 白虎阁。 丹药店:大全丹、大还丹、大力丸(中)、神行丸(中)、铁胆丸(中)、轻身丸(中)、金创丹(中)、生力丸(中)。 符文阁:中召唤符(将)、中召唤符(兽)、传音符(中)、幸运符(中)、霉运符(中)。 兵甲铺:诸葛连弩、大黄弩、灌钢兵器(刀、枪、剑、戟、棍)、刀车。 万书楼:拳法、掌法、腿法、丹青、箭术、厨艺、蹴鞠、乐器、书法、刀法、枪法、剑法、棍法、戟法、马术等中级技能书。 ……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赵皓眼花缭乱。 不过新开放的白虎阁,对于赵皓来说最感兴趣的便是生力丸(中)和大全丹,其次便是各种技能书,毕竟这些都是加自身永久属性的。 大全丹:服用者健康值增加2点,每人一年内限服5颗,消耗功德值500。 生力丸(中):服用者臂力永久增加50斤,限服五颗,限宿主使用,消耗功德值2000。 他的健康值一直停留在85,便不再上升,虽然与常人无异,但是终究是不爽,此刻服了5颗大全丹之后,健康值瞬间增加10点,达到95点,只觉得一股股暖流通往四肢百骸,全身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最最重要的是,那根微热的小腊肠,变成了大腊肠,每天清晨醒来时都能一柱擎天,需冷静一炷香的功夫才能起床不尴尬。 吞了5颗生力丹(中),臂力瞬间增加了250斤,令赵皓全身再次发生了奇妙的变化,身上的肌肉涌动不停,全身骨骼也哗啦啦作响。 半个时辰之后,赵皓虽然依旧面相俊美,但是全身上下的肌肉变得鼓囊囊的,尤其是臂上的肌肉更是隆起呈球状,脱下外袍,露出全身肌肉,完全给人一种力量爆炸的感觉,哪里还有半点当初刚刚穿越而来时的柔弱无力。 臂力已达300多斤,理论上能开得两石弓,使得他的武力瞬间也提升了10点,到了70。再将拳、掌、腿、箭、刀、枪、剑、戟、棍等中级技能书全部学会之后,武力又升了5点,提升到了75。 75的武力,也算是身手和勇力极好的了,寻常人岂能伤他,就算是没有人在他身旁保护,也可以横着棒膀子在大街上行走了。 其次是符文的升级,也给赵皓带来不小的惊喜。 中召唤符(将):可召唤武力86-90之间的武将,使用时间2小时,消耗功德值2000。 若吃个幸运符,抽到顶级武力90的几率几乎是100%,那便是三国悍将张郃的武力了。 传音符(中):使用时间10分钟,范围50000米,只可对与宿主亲密度达80以上者使用。 足足一百里的通话范围,平时用处不大,若是战时,可能因此而成为决定战局胜负的关键,此乃宝中之宝! “公子,已收拾停当,马车已备好!” 这时赵伝轻轻的走了进来,低声对赵皓道。 赵皓将奇珍阁的物品在脑海里浏览了一遍,收敛心神,缓缓的说道:“方腊虽为叛贼,但其舍命相托,我答应他之事,自然要一一做到,先往苏州城去!” **************************** 汴梁,皇城,御书房。 大宋道君皇帝赵佶,正穿一袭道袍羽冠,刚刚做完吐纳修炼,从内静室内出来,坐在一个玉蒲团上,正在翻阅着案几前的奏章。 面前一个香炉之中,檀香袅袅,寂静无声。 一个五十许年纪,面白无须的老宦官,也身着一袭道袍,手持玉磬,悄然肃立一旁,此人便是琴棋诗画精通的,自称苏轼大学士之后,人称隐相的大宦官梁师成。 此人是城府极深,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但是极其能揣摩赵佶的心意,由是极其受宠。在禁中时日,想赵佶之所想,急赵佶之所急,行赵佶之所愿,最终必然使赵佶满意。到了后来,赵佶简直一刻也离不开这位梁师成。 突然赵佶捧着一份奏折,刹那间眉飞色舞,神情激动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 “好,好……好一个童道夫,果然不愧为抚边二十年之名帅也,不到四个月便扫平江宁叛贼,擒拿方腊等一干逆贼归案,朕心实慰!” 梁师成急忙谄笑道:“此乃官家洪福也。” 赵佶心头高兴,虽然知道梁师成乃行溜须拍马之事,心中也是舒坦,一边继续浏览奏章,一边笑道:“道夫战功赫赫,当重重有赏,其余将校士卒,亦应重赏之……” 突然,他的神色愣住了,捧着那奏章看了许久,才问道:“守道可知宗室子弟,还有从军的么?” 宗室子弟,到了赵士盉这一代,就过数百人了,到了赵皓这一代更是过千人,赵佶又哪里记得如此许多。但是宗室子弟从军的,却几乎没有,有了太宗赵光义烛影摇红的传说,哪里还敢让宗室子弟带兵的。 梁师成神色愣了一愣,略微思索了一阵,才笑道:“怕是宗室之中移居江南的那一支,恰遇道夫大军路经江宁,少年报国心切,故此随军而往。” 赵佶眉头微蹙,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当年朕那堂叔抱病移居江南,堂弟赵士盉生性木讷,难成大器,如今此贤侄赵皓却天资聪颖,年少有为……” 梁师成会意,急忙接过话来:“既然如此,久居江南终究是埋没了,官家不如召之入京,为国效力,他日或许可为栋梁之才。” 赵佶大笑:“守道之言,甚合我意……替朕拟旨,拜那赵皓为朝奉郎,即日进京,不得有误。” 朝奉郎,正六品,却只是个文臣之寄禄官,无定员,无职掌,不驻本州。 “官家圣恩,乃皓公子之福泽,怕不感激涕零?”梁师成应诺,急忙记下。 赵佶继续浏览那奏章,紧接着又愣住了:“仙长王文卿,号冲和子,乃通真达灵元妙先生之师弟……仙术超绝,法力无边,擅雷术……昔方腊叛乱,屡屡以神雷破敌救人……今又以神雷轰塌睦州城墙,使得大军轻破睦州,居功甚伟……” 这一刻,赵佶彻底兴奋了起来,比听到方腊被擒的消息还高兴,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想不到元妙先生念念不忘的冲和子仙长,竟然与童道夫偶遇江南,亦算是一段奇缘合当在彼处遇上……朕当遣人亲往江南迎之!” 梁师成脸色微变,却终究什么也没说,毕竟来了一个林灵素,已经将宫城之内闹得乌烟瘴气,怕是再来个师弟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动静。 赵佶将奏章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又意犹未尽的再看了一遍,这才对梁师成吩咐一应封赏事宜。 童贯平叛有功,拜太师,封楚国公,其余将校士卒均有赏赐。 梁师成笑道:“官家深仁厚泽,及于枯骨。众平叛将士,自道夫以降,闻官家此言,岂不粉身以报?” 赵佶呵呵大笑,满脸得色彻底展现了出来,不住只是点头。 梁师成见得赵佶高兴,也笑呵呵的说道:“这几日那艮岳园中的莲花正盛开,满园清香,便知是官家之喜事来了。” 赵佶大喜,随即又神色微微黯然道:“叛贼是平了,朕的神功昭运石却沉在淮水之底,再无重见天日之时……朱勔那厮,近来如何?” 梁师成恭声道:“方腊叛乱之事,因朱勔而起,官家将其罢免亦是罪有应得,听闻其如今已回苏州老家,斗鸡走犬,无所事事。” 赵佶楞神半晌,心头微微有点酸意,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朱卿家为朕之艮岳奔波,不辞劳苦,奈何贼军势大,一时倒是委屈他了……其对朕一片忠心耿耿,朕不能负他,让他官复原职罢。” 梁师成心头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他心机深沉,转弯抹角提起艮岳,自然而然的让赵佶想到了朱勔。在童贯的报功奏章批阅之后,赵佶心头舒爽,也是让其想到朱勔的最佳时候。 不经意之间的一句话,却比那长篇累牍的万言奏章都有效。 他这几句话,价值二十万贯,朱勔已付。 第111章 刺杀 苏州,朱府。 虽然经过叛军的冲击,府内的钱财细软,珠玉字画等值钱的物品均被抢劫一空,府内的陈设也被砸得遍地狼藉,但是高墙绿柳依旧在,那足够在里面跑马的府院依旧在。 苏州城收复之后,在外避难的朱勔也回到了朱府,经过两个月的修葺,朱府又焕然一新,恢复了往日的金碧辉煌,宛若皇宫一般。 朱勔搜刮江南近十年,家产何止千万贯,府内折损的财物,不及他一成的身家,原本就算不得什么。除了有钱,虽然朱勔已被罢免,并无官身,然世人皆知他与朝中的相公们私交极好,在苏州城仍然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苏州知府见到他也得先下轿子向前问候。 叛乱已平,朝中的相公们也早早有打点,对于朱勔来说,只等东风一到,便要在苏州城上喊一声“我老朱又杀回来了”。 苏州的夏夜,显得特别闷热难当,没有一丝风。 三道黑影出现在朱府侧墙之下,个个蒙着黑色面纱,身穿黑色劲装,背负刀剑,腰悬一个皮囊,其中应装着暗器之类,标准的刺客装。 来者正是赵皓、赵伝和武松三人,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刺杀朱勔。 方腊之乱,因朱勔与花石纲而起,江南数以百万计的百姓遭到荼毒,如今叛乱已平,方腊等一干叛军主将已被俘获送往汴京,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枭首示众的结局,然而罪魁祸首朱勔却依旧逍遥法外,按照历史上的进程其非但没得到处置,反而加官进爵,恩宠无比,直到七八年后才死在赵桓手里。 七八年时间太长,赵皓等不及了,朱勔必须死,短时间内想要朝廷治罪那是决计不可能了……除非赵佶死。所以唯一的办法,便是效武松杀蔡虎,仗剑刺杀之。 这也是方腊投降时提出的条件之一,方腊虽然是逆贼,但终究是以性命相托,他岂能食言? 朱府的高墙,高达三丈有余,上面又布满了锋利的枪头,若是寻常人,哪里能上得去? 但是墙下的并不是寻常人,一个飞檐走壁的飞贼,一个武力高达94的悍将,一个……赵皓上墙比他们两人上墙还要容易的多。 赵伝飞贼出身,甩出一道飞抓,钩住墙头,噔噔的便到了墙顶,又拔出赵皓的百炼钢剑,对着墙头的那些枪尖一阵横扫,待得扫平之后,才立在了墙头,恰恰被那高出院墙的柳树挡住身影。 武松一扯那飞抓的丝绳,试了试力道,也缓缓的爬上了墙头。 至于赵皓,吃上一颗轻身丸(中),体重减轻30%,虽然多了一身肌肉,体重已达140斤,但是服了轻身丸之后便只有百斤左右。 三百多斤的臂力,一百斤的体重,赵皓在赵伝和武松两人目瞪口呆的神色之中,像提棉花一般把自己提了上去,半点不费力。 赵伝收起了丝绳,三人顺着柳树下去,刚刚落地,便有三道黑影忽的扑了过来。 三人大惊,手中的刀剑纷纷出动,三道寒光闪过,那三道黑影便扑的栽倒在地,接着朦胧的月色看过去,却是三条猛犬。 汪汪汪~ 不远处,一长串愤怒而凄厉的犬吠声在夜空之中响起,传遍整个朱府。 卧槽…… 三人顾不得去击杀那条该死的狗,急忙朝最近的一排厢房飞奔而去,如同狸猫一般,赵皓为此有此吃了一颗神行丸(中),奔速丝毫不亚于他们两人,三道黑影如同狸猫一般窜到了就近的一排厢房之下,然后又齐齐甩出飞抓,爬上了屋顶,贴在屋顶上一动不动。 “抓刺客!抓刺客!” 朱府哗的一声沸腾起来了。 很快,赵皓等人便发现躲在房顶没卵用,几条死狗已循着气息将朱府内的家奴带到了赵皓等人藏身的屋檐之下。 “刺客在三公子的房顶!” 四面的家将家奴飞身赶来,灯笼照的通明如白昼。 赵皓等人在房顶上奔来跑去,四处查看屋下的人群,寻找突破之处,却发现有人抬着木梯朝这边飞奔而来。 正犹豫间,屋顶上已经出现了几个身着锦衣的家将,向他们飞跃而来——这些人原本也是江湖悍匪、飞贼出身,平素偷偷摸到人家大姑娘的闺房之中的事也没少干,身上也藏着飞抓这种玩意。 “贼子,纳命来!” 四把明晃晃的单刀带着凌厉的刀风向他们袭来。 一道剑光从赵伝手中飞出,将四人的刀荡了开去。四人连人带刀往后退了两步。 与此同时一道黑影纵身飘起,最左一人刚刚站稳,一道白光便袭向他的肋下。 避无可避,他只觉肋下一痛,鲜血缓缓流出,他像头怒狮一样狂吼一声就要扑向武松拼命,却身子一僵,轰然倒下。 余下三人,齐齐大吼一声,与赵皓等三人厮杀在一起。 战不三合,其中一人已被武松劈去半边头颅,紧接着顺手一刀,劈中与赵皓交战那人的后背,那人痛呼一声,又被赵皓一剑透穿喉咙。 就在此时,余下一人也被赵伝击杀。 三人各提一具尸体,往人群密集的东面一扔,然后便飞也似的朝尚无人守住的西面屋檐边奔去。 果然,东面的众人见得屋顶上跳下三团黑影,一阵哗然大乱,赵皓等三人也顺着西面屋檐一跃而下,匿于花草丛中,继续向前潜行。 “朱府内爪牙纵横,又有恶犬,今日之事已不可为,撤了罢?”赵伝低声道。 赵皓点了点头,三人正要起身向高墙边摸去,突然听得那边高声大喊:“刺客往东跑了,快追!” 人声喧哗,脚步声如雷,竟然是往东面的方向滚滚奔杀而去,西面这边居然逐渐安静了起来。 “今夜居然有同行前来?” 三人大喜之下,从花草丛中跃起,又奔向附近一排厢房而去。 三人悄无声息的再次爬上那处厢房,这次不再上房顶,而是蜷缩在屋檐下的横梁上,虽然空间太小,趴窝的姿势古怪,且沾了一身的灰尘,但是极其隐蔽,不易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府内逐渐安静下来,似乎是那一拨刺客已逃走。 众家将又打着灯笼在相府里四周搜寻了几圈,当然也包括赵皓等人所在的房顶,搜寻直至半夜确信刺客已全部逃走,才陆陆续续的散去,只留下巡逻的家奴们。 三人静静的蜷缩在屋檐下的横梁上,正要沿着屋檐前的柱子溜下来,突然从屋檐下的窗子里传来说话声。 “刺客走了?”一个女音问道。 “走了,据闻杀了三四个人。”又是一个女音。 “据闻你的相好被杀了?如此寂寞难耐的时候如何是好?” “撕破你嘴,你和三公子私通,当我不知?” “你再说,我把你睡了!” 两人嘻嘻哈哈的在床上打起滚来。 一人被压在身下正要扭翻过来,突然双手一软,惊恐的望着床边,脸色苍白。身上的那丫鬟诧异的转过头来,也全身僵住了。 “不要动,乖乖回答我的问话。”一个冰冷的声音放佛从地狱传来。 “官人饶命,奴婢知无不言。”两人全身打摆子一样的抖了起来。 “朱勔住在何处?” “大官人住在往后四排的正中间的厢房,七夫人亦住在那边,大官人最近都在那边住,不过府内的夫人多,具体奴婢亦不清楚……大官人睡觉喜欢打呼噜,声音很大听的出来。” 那丫鬟为了保命,还真是知无不言。赵伝冷冷一笑,轻轻一拍两人的后脑勺,那两人便晕了过去。 三人翻身上房,闭目养神。 五更重重的敲过,黎明前的一小时是普通人睡眠最深的时候,也是熬夜巡逻的家奴们精神最放松的时候。 三人几个飞跃直扑后四排正中间的厢房而去,俯下身来贴在瓦片上。 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和呻吟声隐隐约约的传入耳朵。赵皓此时虽然是个身子纯洁如玉的童子身,前世却也看过武藤兰、***等老师的作品,岂会听不出这是什么声音。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想不到朱勔虽然肥胖如猪,却是一夜七次狼,这五更了居然还在做功课,这得令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赵伝沿着屋檐翻到横梁上,再一个倒挂金钩垂了下来。缓缓的将一扇窗子慢慢掀起,床上打架的人显然正在紧要关头,哪里有空注意到窗子。 隐隐约约看到里面两具一丝不挂的身体在纱帐里剧烈的运动,不住的发出哭泣般的呻吟和爽到极致的嚎叫声,那姿势居然是后入式。 赵伝不再犹豫,一甩手,两枝弩箭射向两人的要害部位——赵皓提供的袖中弩。 正在剧烈运动的两具裸体惨叫一声轰然倒下。 又是两枝弩箭破空激射而入,噗噗的射入两人身体,那两人却依旧一动也不动,很显然是已气绝身亡。 赵伝朝两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功告成。 赵皓不会倒挂金钩这种招数,看不到屋内的人,亦无法查询其属性确认其身份,正要翻身下房,确认那死者是否真是朱勔时,却见得远处有一队巡逻的家奴们打着灯笼晃悠过来了,只得作罢。 三人一路潜行到围墙边,翻身出府。 一路上飞奔回客栈,赵皓心头却有一团阴影越来越浓。 就在踏入客栈房间那一刻,他突然明了自己的疑惑——朱勔蓄养家奴过千,卧榻之处为何没有家奴守护? 第112章 三日之后看朱贼之头! 次日早上,三人只眯了一个时辰便早早起来,避免被人怀疑。 三人就近找了家早点铺,要了三碗爆鱼面,三碗大排面,六碟蟹壳黄,六碟海棠糕,二十个肉馒头,两斤羊肉,一坛酒,满满的摆满了一桌。 开始店家还怀疑三人是否能吃完这整一桌的早点,毕竟这面、糕点、馒头酒和肉的,至少是六个人的分量,但是当他看到武松一口一个肉馒头,连吞了三个馒头之后,便啥也不说了,又免费奉送了一碟酒酿饼。 早店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似乎也没什异样,三人脸色略显沮丧,很显然昨夜杀的不是朱勔,否则整个苏州城都要闹翻天才对。 三人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留意着四周的食客们的聊天。 “听说昨夜里剥皮猪府里出事了?” “可不是,狗腿子们死了好几个,可惜没杀着猪,听说剥皮猪的小妾也死了一个。” “那剥皮猪身边狗腿子成群,睡觉都有上百人守着,哪里有那么好杀……这些年想杀剥皮猪的还少了?” 赵皓听到“剥皮猪”这个外号,差点从鼻孔里喷出面条,说起来这名字倒是挺形象的,朱勔没死的消息他们早已有心理准备,问题是只死了几个狗腿子和一个小妾,那么昨夜被赵伝用弩箭射死的那人又是谁? 卧槽……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似乎看到一片绿油油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在朱府的上空飘荡着,飘荡着…… 赵皓不觉脸上露出有趣的神色。 又有两个中年食客走了进来,要了两碗大排粉坐到赵皓等人旁边,一边聊天一边哧溜哧溜的吃着面条。 “适才从葑门街那边过来,似乎官军正在盘查客栈的住客,不知何故?” “老兄有所不知,昨夜剥皮猪府上出了刺客,死了好几个人,所以今日官军出动了大半,全城搜查,尤其是客栈,遇到外地口音者,都要拿去盘问。” “杀得好,那剥皮猪恁地不死。” 三人神色一动,对视一眼,胡乱扒了几口,在桌上扔下一串钱,说了一声“店家结账”,也不顾那店家追在后面喊“客官找你钱”,便快步朝客栈奔了过去。 …… 三人收拾好行头,在客栈门口拦了一辆马车,刚刚上车,便见得一队官军汹涌而来,直扑三人下榻的客栈,随后便听到里头一阵鸡飞狗跳。 “去苏州城最好的青楼!”赵皓沉声对那马车夫喝道。 那马车夫回头看了三人一眼,最后视线还是落在赵皓的身上,脸上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只看得赵皓菊花一紧……难道老子才长得像经常逛窑子的么? 其实,赵皓倒是错怪了那马车夫,在这年头逛青楼耍大宝剑,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甚至是一种风雅。“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著名词人柳三变半辈子在青楼里厮混,成了千古风流。 不过青楼也是分等级的,大致像后世的会所分星级一般:一、二等妓院的名字以“院”、“馆”、“阁”为主,三、四等妓院多以“室”、“班”、“楼”、“店”、“下处”命名。 在那马车夫眼里,武松和赵伝两人,虎背熊腰,隐隐透出一股粗豪之气,应去三福班、久香茶室、月来店下处这种地方,那儿的姑娘丰满、妖娆、活好、耐折腾,非常适合武松和赵伝这种能征善战的体型。 而赵皓这种翩翩公子,一看就是年少多金,文采风流的人物,自然要去添香楼、环采阁这种风雅的去处。 “好咧,那就去城南的添香阁如何?城里的大官人们都爱去那地头。小姐姐们长得水灵灵的像根葱似的,曲子弹得好,那歌唱得像仙子一般。” 赵皓没有答话,而是从赵伝脚边的大包袱里提出一串钱扔了过去,那马车夫眼疾手快的接住,眉开眼笑的道谢了一番,催马往城南而去。 全城搜查,若想睡得安稳,又不委屈自己,唯有青楼了。 其一,青楼被查的几率相对较小,毕竟能开青楼的后台都是极硬的;其二,就算在青楼被搜查到,赵皓也可亮出自己的身份。 赵公子离开杭州北上,回江宁的途中在苏州逗留,流连于青楼而往返,这是很多纨绔都能干出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但若是莫名其妙的连住在客栈数日,便是形迹可疑了。 …… 见到赵皓一行人过来,两个小厮便殷勤的招呼过来,尤其是见得赵皓这一身行头,怕不是值二十贯银子起,显得更加敬重。 跟着那两个小厮走过一方小院,走进一座灯火通明的楼里,赵皓开始了这世上生平第一次逛窑子的勾当。 在原主的黑历史记录上,原本就是在青楼里大宝剑玩得太顺溜才有了赵皓的穿越机会,所以赵皓只得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装得如同老手一般。 大堂内案明几亮,丝竹清盈悠扬,中间红毯铺地的台上,数名俏丽的女子正在拨弄管弦,清丽的眉眼间一片清澈、温柔、无暇,没有半点挑逗和狐媚的神色。很显然,这些都是传说中卖艺不卖身的姑娘。 那小厮轻声询问他需要些什么服务,却把赵皓问住了。因为对方问的都是一些行话,又并非快餐、包夜、桑拿、足浴、推油、按摩之类的行话,而是问公子是要“打茶围”,还是要“喝花酒”、“拉铺”、“住局”……完全听不懂。 幸好,不等赵皓回答,一旁的赵伝已抢先答道:“打干铺,来两间房,不要姑娘。” 话音未落,那小厮的脸色就瞬间拉了下来,声音也变冷了,正要道一声“本店不打干铺”,又见得赵伝和武松两人生得一副能打得虎的凶悍样,终究是没敢再说话,只是声音极度不爽的喊了一声“打干铺,两间。” “这位公子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人中龙凤,姑娘们看见了怕是争着倒贴也要侍奉公子……寻常脂粉怕是难入公子法眼。恰巧本店来了一批清倌人,个个才貌双全,公子不若点个姑娘弹弹曲子解闷,说不定便有铺堂挂衣之缘。”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赵皓身后响起,赵皓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立在背后,满脸堆笑,神情极其殷勤。 青楼的掌柜,俗称……不可描述,暂以掌柜称之。 赵皓愣了愣,笑道:“我等自外地而来,身子疲累,待得休憩一番,再好好领教贵地姑娘之妙处。” 那掌柜的爽朗的大笑:“好咧,就给三位客官来两间最雅致的房间……客官这边请。” 赵皓微微一笑,随着那掌柜的进了一间上好的房间。 待送得赵皓三人入内之后,那掌柜蓦地回头,对一名小厮低声道:“此三人相貌不凡,大清早便来打干铺,又操外地口音,包袱之中似有兵器,形迹极其可疑,速速禀报陈提辖。” 那小厮应诺一声,飞奔而去。 雅间之内,赵皓插上门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隔壁的武松和赵伝轮流入睡,一人警戒,倒也不用担心。 不知睡到什么时辰,赵皓突然被一阵砸门声和吵闹声惊醒,急忙一跃而起,打开房门。 只见得武松和赵伝两人手执刀剑,与一群捕快正在对峙,互不相让。 领头那人,生得极其魁梧,看衣着打扮模样应是提辖之职,朝武松和赵伝两人朗声道:“苏州府办案,还请两位予以配合,否则拒捕罪加一等!” “好大的胆子,苏州府办案居然办到本公子身上了!” 随着一声呵斥,旁边的房门被打开,一人翩然而出,紫衣似绛,人洁如玉。 那陈提辖回过头来,正要发怒,等到看清赵皓的模样,却忍不住失声道:“赵公子!” 赵皓原本还在想着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却见得那陈提辖恭恭敬敬朝赵皓一拜:“不知公子在此,还请恕罪。” 赵皓疑惑的问道:“你如何认得我?” 那陈提辖恭声道:“数月之前,公子献计破叛贼,后策马随宣帅入苏州城,风华绝代之姿,苏州城中百姓尽皆敬仰,小的记忆犹新,故此认得。” 赵皓献计破苏州一功,不但传报了官家,苏州城内许多百姓也都是知晓的。加之那日入城时,童贯让赵皓与他并辔而入,两人只相差一个马头,年少俊美、鲜衣怒马的赵皓,给夹道相迎的百姓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那陈提辖又客气寒暄了一番,这才带人离开添香楼。 那陈提辖一行刚走,那掌柜的便满头满脸的大汗跑了过来,神色极其惶恐,带着哭腔朝赵皓急声赔罪道:“老奴有罪,老奴有罪,老奴不知自家公子驾到,险些酿成大错,老奴万死莫辞!” 自家公子?! “莫非此处青楼,是府上的产业?”赵伝疑惑的问道。 那掌柜的急忙点头应是,言辞之间又表达了那陈提辖来此搜查,也是他的主意。 赵皓瞬间凌乱了,忍不住暗中大骂这厮傻逼,脸上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 早知如此,何必去费神住什么客栈…… 四周原本围观的人也纷纷散了,隐隐听得不少添香楼的恩客们咋咋呼呼的说着“我说这公子恁地如此眼熟,原是破叛贼的赵公子”云云。 赵皓见得四周人散了,打了个哈欠,正要回房补觉,突然见得阁楼上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自己面前。 那人身材略显瘦小,一身白衣如雪,手摇着一柄折扇,见得赵皓望来,回头与他对视一眼,又转身下了楼,出门而去。 赵皓神色一变,不等向赵伝和武松打招呼,便急忙大步追了出去。 一直追了数百步,来到一处僻静处,那人蓦然回头。 虽然一身男装,却掩饰不住那绝好的面容和窈窕的身姿,正是昔日的叛军女首领——方百花。 两人凝立不动,四目交接,相顾无言。 赵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昨夜是你率人入了贼府?” 方百花冷声道:“如此绝佳的机会,你都击杀不得朱贼,我看你如何完成我兄长之托?” 赵皓淡然一笑:“贼府之内,守卫如云,急切之间难以得手,但我就不信,他朱勔终日不出城!” 方百花满脸的讥嘲之色:“就算出城又如何?三日之后,朝廷钦差便要抵达苏州,传旨朱贼官复原职,朱贼必然出城相迎,然其身边护卫必数以百计,就凭你等区区三人,岂能奈他何?” 赵皓眼中神色大亮,笑道:“三日之后,我必让你看那朱贼之头!” 说完,不再和方百花纠缠,大步而回,给其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背影…… ps:关于青楼行话,见章后说,不在此占用字数。 第113章 天降神兵(求订阅) 天色蒙蒙亮,朱府便忙活起来了,全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要说朱勔也算是草根逆袭的典范了。一个无根脚无出身之辈,因谄事蔡京童贯父子得官。正常来说了不起为恶一方,可朱缅就大做起来,拉着官家虎皮在江南搜刮,竭力应奉天子,江南大宋天下,一时都随着朱缅心意而动,甚至蓄养私兵,家奴可着锦衣带金银腰带,可称东南王。 东南应奉局务,引发了方腊起事,江南涂炭,东南应奉局声威大减,但是朱勔也不过免职蛰伏而已,逍遥无事,迟早东山再起。历史上的朱勔不但官复原职,而且愈发受宠,且“进见不避宫嫔”。 有次宴会上,赵佶特意与朱勔握手,对此朱勔倍感荣耀,后在这只手臂缠上黄罗,与人见面作揖此臂不举。 朱氏集团“前后盘结固宠二十年”,权焰熏天,连他的“恩相”蔡京都要礼让他几分不说,甚至蔡京第三次入相,都是因朱勔的支持。 非但如此,宣和七年十月,金兵包抄开封,宋徽宗赵佶匆忙让位于宋钦宗赵桓,带着蔡京、朱勔父子逃到镇江,当时是想到苏州朱勔老巢避难,后因金兵未克开封退兵,才自江南还朝,几乎与赵佶是患难之交了。 自方腊之乱被平定,朱勔回到苏州之后,便不吝钱财,花出去上百贯的财物,笼络梁师成、蔡京等人,等待着东山再起之日。 果然,赵佶原本就对朱勔比较上心,梁师成一句话便让他官复原职,蔡京又周旋了一下,朱勔不但官复原职,而且还加官进爵,拜为威远节度使。 朱府门口,一队百余人的乐队正在等候,个个披红挂彩,手持乐器,锣、鼓、钹、洞箫、喇叭、唢呐、号角,要有尽有。 不一会,朱府的大门、二门、仪门尽开,一队身着锦衣,腰悬长刀的家奴牵马鱼贯而出,紧接着朱勔身着朱袍,跨骑一匹八尺高、通体雪白的骏马,在百余名锦衣家奴的护卫之下,缓缓跨出大门的台阶,再往后又是一队上百人的家将家奴尾随而出。 足足三百余人,将朱勔围得密不透风,那些家将家奴们,或腰挎长刀,或手执长枪,或背负长弓、腰悬箭壶,个个都是朱府精选的悍勇之辈,杀气腾腾。 爆竹声响起,各种乐器齐鸣,先是锣鼓喧天,喇叭唢呐争鸣,中间随着铜钹一声响,又全部静下来,传出一阵悠扬婉转的洞箫声,再接着又是号角声连绵不绝而起,再往后又是锣、鼓、喇叭、唢呐大起,如此反复。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北门而去,沿途一整条街都被朱府一行人所占领,那嘈杂的乐器声更是响彻小半个苏州城,惹得苏州城内的百姓纷纷退避一旁,驻足观望。 有人叹息,有人暗骂,有人愤懑,也有人麻木不不仁的在看热闹,但这一切都不能影响朱勔的心情。 足足半年,朱勔的心情都是极度晦暗的,在惊惶、失望、恐惧和惴惴不安中度过。尤其是杭州城破,城内的两浙制置使陈建和廉访使赵约都被叛军枭首示众,惊得他魂飞魄散,暗自庆幸见机出逃得早。而官家传旨罢免他,更是令他觉得如坠冰窖,跌入人生低谷。 只是,这一切都过去了,雨过天晴……叛乱已平,方腊等人已被押解进京,他也回到了老巢苏州城,被砸毁的老宅同乐园也被修复且焕然一新,如今官家非但让他官复原职,而且还加官进爵,正是否极泰来,飞黄腾达之开始。 虽然这几日发生了点不太令人爽快的事情,譬如刺客入府,譬如他最宠爱的小妾居然和一个深受他信任的家奴私通,被人杀死在床上,令他颜面尽失,但是这些不过小节而已,不足一提。 所以那高高端坐在骏马上的朱勔,虽然满脸的威严肃穆,但是心里却乐得开了花似的,他高昂着头,挺着胸,如同凯旋而归的将军似的,得意洋洋,不可一世! 不过队伍行进的过程之中,终究是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 “朱贼,你祸乱江南,荼毒百姓,十恶不赦,不得好死!” 一个头戴高冠的士子,手执一把油纸伞,怒发冲冠的从街道左侧窜出人群,直扑队伍中的朱勔,欲以伞尖袭击朱勔。 这种以卵击石的行为自然是没有好结果的,那人尚未靠近,便已被几个家奴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拎了起来,几记狠拳,便被打晕了过去,又被如同稻草一般丢弃在路旁。 此人也算是运气不错,今日是朱勔大喜的日子,众家奴没有痛下杀手,否则惹怒朱勔的后果,不死也得脱层皮。 队伍依旧有序而张扬的行进着,在苏州城百姓痛恨的目光的注视下,缓缓的往北门而去。 朱勔悠然的偏过头,鄙夷的望了望两旁的百姓,又将视线转向前方。 万千百姓,在他眼里不过蝼蚁,不足阻挡他的飞黄腾达。 …… 北门十里之外,秦淮河畔。 数骑沿河疾驰而来,吓得河面上的水鸟赶快潜入水草中。 赵皓头戴青色平式幞头,一袭白色襕衫如雪,脚踏一双百鸟花纹小头皮靴,,宛若进京赶考的书生一般打扮,一马当先而来,带动起一片横飞的草屑和泥土。 身后紧紧跟着武松和赵伝两人,却是一身书童打扮,只是那模样太强悍了一点…… 三人在河畔边停顿了下来,不再向前,只是手搭凉棚朝城门方向张望。 河面上有一只小舟一直沿河跟在他们后面,在水面上飞速驰行,见得他们停下,也停在河边的水草丛中隐蔽起来。 小舟上一名白衣女子,头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盖住了大半张脸,手中的船橹却运动如飞,整条小舟似乎要飞了起来,腕力绝非寻常女子可比。 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容,正是方百花。 江宁北门方向,传来一阵唔哩哇啦的乐器声,抬眼望去,只见数百人马,如同一片乌云一般,一路吹吹打打,缓缓的往这边而来。 “朱勔要到了。”方百花抬起头来,对岸边的赵皓道。 “他的死期也到了!”赵皓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 方百花满脸疑惑之色,问道:“就凭你三人,还是你另有埋伏?” 赵皓微微笑道:“此处一马平川,无遮无挡,如何藏得伏兵?”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满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悠然道:“本公子乃太清境大赤天道德天尊之第七十二名弟子,当然要凭仙术诛杀朱勔……一言不合,拔剑相向,算甚么本事?” 方百花:“……” 若是别人这般牛皮哄哄的语气和她说话,早已被扯下马来,先按到水里灌他半肚子水再说,但是赵皓不是别人,就算她不爽,也只能忍着,看这小子能玩出甚么花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数百人滚滚奔来,泥土四溅,草屑飞扬,终于在赵皓等人数百步之外停了下来。 乐器声停,那四周的锦衣护卫哗啦啦的散开来,排开一个方阵来,将朱勔团团护卫在正中,刀出鞘,箭上弦,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待得阵型排好之后,那乐器声又响了起来,尤其是那喧嚣的锣鼓声,和喇叭唢呐之音,震动得秦淮河的水都快震动起来了。 “喇叭,唢呐,曲儿小腔儿大。官船来往乱如麻,全仗你抬声价。军听了军愁,民听了民怕。哪里去辨甚么真共假?眼见的吹翻了这家,吹伤了那家,只吹的水尽鹅飞罢!” 此曲小令若用在此地,倒是极其应景…… “喧嚣之音,丧乐哀曲而已,明年的今日,便是朱勔的忌日!”赵皓眼中杀机大起,声音之中已露出森寒之意。 “愿拭目以待!”方百花冷笑道。 赵皓没有说话,而是缓缓的调转马头,朝着朱勔等人所在的方向,身手一指,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战无不胜的天兵天将们,听从吾之召唤,亮出你们无坚不摧的兵器,为吾征战,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在他的前方,突然哗啦啦的出现一大片雪白的影子,如同从天空降落下一片白色云彩一般。 只见一队白马骑兵停在他的面前,白色的马,白色的衣甲,雪白的长刀,组成一片梦幻般的雪影。 那一片雪白明亮的白色,明亮的乱了人的眼。 这样的一只骑兵,或许骑射算不得天下无双,却是最唯美、最浪漫的一只骑兵,那一片梦幻多姿般的雪白,光彩夺目的雪白,却令人为之赞叹,为之折服。 队列最前面,一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骏马,足足高达八尺有余,在那高高的马背上,端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英武将领,浓浓的剑眉,炯炯如电的双眼,面容俊美而英武,全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英气,令人不敢直视,手中一杆长槊高高举起,直刺苍穹,在烈日的照射下闪耀出夺目的光芒。 随着那长槊的举起,长刀密密麻麻如林般跟着举起,呼声如雷而起。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喊声整齐而嘹亮,响入云霄。 第114章 白马义从 巨大的呼喝声,很快便惊动了数百步之外的朱府家奴。 众人纷纷偏过头来,瞬间便被那一片如云似雪的骑兵所惊得目瞪口呆。 “我的天,那是什么兵马,似乎并非官军装束,难道是叛军不成?” “叛军主力已灭,岂能有如此多的战马?怕是朝廷精兵。” “江南自来少马,宣帅早已率西军北上,哪来如此多的精锐骑兵?” 众人议论纷纷,并没有结果。 朱府的管家,急声对朱勔道:“彼处不明兵马约两百余人,怕是欲对大人不利,不若先退入城中?” 朱勔也被面前的景象所震惊,却没有慌乱,思索了一阵,怒声道:“钦差大人马上就要到了,我此刻退入城中算得甚么?就算是敌非友,我等有三四百人在此,骑兵近三百人,难道还抵不得他区区两百兵马?” 朱勔从未经历过战阵,只见识过自己的家奴欺负过百姓,镇压过小股百姓暴动,哪里知道真正的军马的厉害,只以为自己人多,便是要占上风,并不以为意。 河畔边。 眼前的景象,不但令武松和方百花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已经见识过一次赵皓召唤魏武卒的赵伝也满脸的震撼和惊讶之色。 方百花惊得从船上一跃而起,跳上岸来,满脸震惊的望着赵皓,失声道:“白马义从?公孙瓒?” 赵皓没有回答,而是沉声喝道:“白马义从,出击!” “嗷~”公孙瓒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猛然一提缰绳,座下战马开始加速。 嗷嗷嗷~ 两百白马义从齐齐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啸叫,两百匹战马齐齐加速,不到片刻功夫就完成加速动作,开始了极速冲刺,但见马头攒动,长刀如雪,八百只铁蹄重重的叩击着大地,犹如死亡之神的战鼓,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对面乱哄哄的朱府家奴心坎之上。 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那所向无敌的霸气,那佛挡杀佛的杀气,令众朱府家奴瞬间便感觉到了自己的差距。 这不是一只可以战胜的军马! “速速迎战!” “对方是久经战阵的骑兵,如何能敌?” 疏忽之间,距离朱府家奴已不过六七十步之外,对面的朱府家奴已乱成一团,有鼓着勇气向前迎战的,有畏缩往后退的。 朱勔也惊慌了起来,挥起马鞭一阵大骂:“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都给老子上,杀一个赏十贯!” “射!” 白马义从统帅公孙瓒一声断喝,将长槊挂在得胜钩上,弯弓搭箭,迎着对面的朱府家奴射去。 咻! 长箭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呼啸而出,直奔一名身材高大的朱府家奴的胸口。 噗! 长箭透胸而过,将那名朱府家奴射了个透穿,那名朱府家奴直愣愣的看着胸口的尚自在呜呜颤抖箭尾半秒,这才惊醒过来,啊的惨叫一声,口鼻之中鲜血涌出,倒地身亡。 咻咻咻! 飞箭如蝗,数百道光芒划过长空,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恶狠狠的倾泻入乱哄哄的朱府家奴阵中。 这些锦衣家奴,大都身手较好,纷纷避让,但是却从未经过战阵,在那密集的箭雨中,仍然有不少人如同稻草一般倒了下去。 一轮箭雨过后,朱府家奴已然死伤近百,乱成一团。 杀! 下一刻,两百白马义从齐齐挺起手中的长刀,犹如钢铁猛兽的獠牙,无比凶残的咬向前方大乱的朱府家奴。 电光火石之间,极速冲刺的白马义从铁骑无比狂暴的杀进了混乱不堪的朱府家奴阵营,那一柄柄如林的长刀,在空中划出数百道夺目的光芒,只见得血雨喷涌,骨肉横飞,惨叫声震天。 这一刻,朱勔才深刻的知道了身手不错的家奴们,与身经百战、训练有素的精骑之间的差距,那些家奴们阵型混乱,各自为战,没有统一的指挥,又有的想逃,有的想战,完全是一盘散沙,混乱一团,在那整齐而有序的攻击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当~ 一名高大魁梧的家奴,臂力极强,举起战刀恶狠狠的迎向其中一名白马义从的长刀,差点震得那名白马义从的长刀脱手,正得意之际,突然只觉腹部一疼,便见得紧随而来的那名白马义从手中的长刀已透入他的小腹之中。 “啊……”那家奴腹部被白马义从的长刀往前一划而过,里头白花花的肠子便流了出来,鲜血流满全身,吓得歇斯底里的哀嚎起来。 下一刻,紧随而来的第三名白马义从一刀从他的脖颈劈过,一颗斗大的头颅便飞了起来,那无头的尸身便喷着鲜血,倒了下去。 朱府家奴的个人武力,在这种训练有素的百战精骑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只有任人宰割的下场。 铁骑狂飙,霎那之间,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还有朱府家奴临死前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场死亡交响曲,两百多白马义从交织而成的骑阵,就如传说中的蓝翔挖掘机一般,一下将朱府家奴搅得七零八落。 终于,两百多白马义从将数百朱府家奴冲了个透穿,奔出百余步外的白马义从在公孙瓒的呼喝之下缓缓停住马脚,然后提缰调转马头。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随着那摄人心魄的口号声,公孙瓒率着那片如云的雪影又如同白色的巨浪一般席卷而来,马蹄过处,血流成河。 远处观战的赵伝、武松和方百花三人,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一场完全一边倒的碾压之战,心头的震撼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白马义从,精悍如斯! 呛啷~ 赵皓突然拔出腰中的长剑,直指前方:“快,随我去取朱勔的人头!” “甚么?”三人有点凌乱了。 白马义从出阵,朱勔还能逃走? 赵皓懒得解释,指着远处道“朱勔已往城门方向跑了!” 三人一看,果然有数骑奔出混乱的厮杀战场,往南而去。 “借马一用!”方百花急声道。 赵皓望了望她,有心叫她同骑一马,又怕被痛扁一顿,当下一咬牙,花了2万功德值,兑换了一匹玉龙马。 玉龙马,身高七尺五的骏马,白虎阁之兵甲铺出品! 希聿聿~ 一声剧烈的马嘶惊了武松、赵伝和方百花一跳,抬眼看时,便见得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出现在面前,而且双马镫、马鞍、缰绳等一应俱全。 “送你了,快追!”赵皓对方百花道。 方百花一阵凌乱,正在迟疑这召唤出来的马是否能坐时,赵皓已扬剑纵马追杀了过去,而武松和赵伝两人担心赵皓有失,也紧紧跟随而去,方百花只得翻身上马,打马急追了上去。 两队人马一追一逃,转眼便跑出了一两里地,眼看前头的朱勔越跑越远,赵皓不禁急了,当下便对己方的四匹战马各加了一个加速符,使得各自的战马马速瞬间提升了20%,然后又将前头朱勔胯下的马速加了一个减速符。 一加一减之间,便是40%的速度差距,只见得前方的骏马速度逐渐慢了下来,而赵皓等人的胯下的战马却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呼啸而去。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四人便已追上朱勔和随同而逃的四名锦衣护卫,武松和赵伝两人,已打马自两旁呼啸而过,一直奔出朱勔前头四五十步,这才调转马头,迎面拦住朱勔。 朱勔等人大惊之下,只得勒马而立,缓缓的停了下来。 杀~ 随着一声大吼,四人前后夹击,攻向朱勔身旁的四名锦衣护卫。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武松只用了三合便将对手劈落于马下,然后又拍马舞刀迎向与赵皓纠缠不休的那人,顺手一刀劈中那人的背部,紧接着赵皓又补上一剑,将那人的心脏透穿,鲜血喷洒了一地。 随后,方百花和赵伝两人也解决了战斗。 再抬头看时,朱勔又打马狂奔而逃,奈何马速被减了20%,瞬间又被赵皓等四人追上,团团围了起来。 武松猿臂一伸,便将朱勔那近两百斤的身躯,从马背上轻轻的提起,然后掼倒在地,摔了朱勔一个狗啃泥。 “诸位壮士饶命,诸位壮士饶命!” 朱勔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在这种形势之下,没有像一般的傻逼官员一般,死到临头还摆谱,而是极力哀求饶命。 好汉不吃眼前亏,活命才是硬道理,原本草根出身的朱勔,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赵皓勒住马脚,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大步走到朱勔面前,左手一把揪住朱勔的衣襟,右手拳头一晃,冷声道:“朱贼,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有?” 砰~ 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了朱勔的鼻子上,只打得朱勔鼻子都歪了,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鼻血呼的流了出来。 朱勔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一边举起袖子揩着鼻血,一边满脸惊恐的抬起头来,望着赵皓,不禁双目圆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赵皓,你……” 第115章 天谴 朱勔很显然想不到前来诛杀自己的,竟然是大宋宗室公子赵皓。 “赵皓,你身为宗室公子,公然行刺朝廷命官,难道不怕王法吗?”朱勔只觉胆气刷的壮了起来,指着赵皓骂道。 面对方百花这样的亡命之徒,朱勔或许还有点害怕,但是面对赵皓,他却敢完全理直气壮,义正辞严的怒斥。 因为赵皓不是亡命之徒,赵皓是大宋宗室公子,也是家财千万贯的江宁赵府的唯一嫡公子。 赵皓淡淡一笑,指着身旁的方百花道:“此人便是威震江南的方百花,要取你性命的是她。” 朱勔神色大惊,方百花之名,他岂能不知。 朱勔又惊又怒:“你,你……你身为大宋宗室,竟敢勾连叛贼,难道不怕满门抄斩吗?” 宗室没株连九族一说,但是叛乱这种事,满门抄斩是跑不了的。 赵皓邪邪的笑了:“所以,我才要杀人灭口!” 朱勔惊得魂飞魄散,急忙跪地求饶道:“赵……公子,我与你素无冤仇,就算杭州诗会有得罪,也不至赶尽杀绝……至于今日之事,我只当没发生过,还请放生路一条,他日必重谢!” 说起来,朱勔还真不知道这个宗室公子为什么要杀自己。杭州诗会虽然有所不敬,但是最终却被你骂得狗血淋头,而且就算你睚眦必报,也不应该一言不合就杀人吧……至于杀人灭口,你不告诉我勾连叛党,我也不知道啊…… 赵皓收敛起脸上的笑容,飞起一脚,踹得朱勔肥胖的身躯差点飞了起来,指着他怒声骂道:“没错,你与我素无私怨,却有公仇!” “你借花石纲之事,祸乱江南,荼毒百姓,偌大一个繁华富庶的江南之地,大宋的经济命脉所在,被你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又引发叛乱,席卷整个江南之地,白骨千里,十室九空,你罪该万死,虽碎尸万段不足以泄吾……” 噗~ 赵皓尚未骂完,一道刀光从他身旁掠过,那朱勔尚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只觉颈下一空,脑袋便已被方百花提在手里。 祸国殃民的六贼之一的朱勔,就此毙命,从此国之六贼,只剩下五贼。 赵皓勃然变色,指着方百花道:“你……岂有此理!” 方百花提着朱勔那滴血的头颅,冷然道:“废话太多,容易夜长梦多!” 遇到这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赵皓只得干瞪眼……你好歹让我大义凛然的把话说完啊。 方百花一把扯下朱勔身上的衣袍将那颗人头层层包裹起来,又打了个包袱背在身后,便要离开,突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满脸惘然的望向赵皓。 “你助宋军破我义军,助童贼招降我兄,又诛杀朱贼,曾救我与兄长们之命,你……到底是甚么样的人?” 赵皓向前走了几步,靠近她身前,压低声音,缓缓的说道:“我……是一个成为大宋王的男人!” 方百花愣了愣神,那双明媚的眼眸之中神色大亮,伸手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好,勿忘今日之言,我和七哥必当鼎力相助!” 说完翻身上了朱勔的八尺骏马,正要策马扬鞭,突然那玉龙马奔到她的身旁,似有不舍之意——这匹战马出生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方百花。、 方百花心有所动,回头问道:“此马可长久否?” 赵皓朝他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的说道:“爱要不要!” 方百花噗嗤一笑,笑靥如花,朝赵皓一拱手说了声“我去也”,牵着玉龙马的缰绳,马鞭一挥,背着朱勔的人头,滚滚而去。 白衣胜雪,骏马如龙,转眼之间便已消失在赵皓的视线之中。 赵皓这才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肩膀,喃喃自语:“这妞,手劲太大了点……” …… 姑苏城外,十里之处。 数千厢军云集,将两百白马义从团团围困在中间。 前来传旨的钦差,正胆战心惊的望着面前这一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遍地的尸体和鲜血,三百余名朱府锦衣家奴全军覆没,没有一个活口,偶尔有几个想逃的,也被强弓射杀。 数百匹无主的战马,四处游荡着,不时的发出一阵阵哀鸣。 不得不说朱勔还真是财大气粗,在自来少马的江南,居然拥有数百匹战马,买马和蓄养马匹所耗的钱粮可不是一个少数,东南王之名,名至实归。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味,纵然是从运河上吹来的猛烈河风也吹不散。 在包围圈的中间,两百名白马义从肃然而立,丝毫没有被四周的厢军所动。 前头的公孙瓒,冷然望着四周的厢军,手中的长槊尚自在滴着鲜血。 大宋的地方厢军大都是乌合之众,既缺少训练,兵甲装备也一般,又无士气和血性,莫说比不上西军这种百战精兵,遇上同等兵力的方腊叛军都得跪。 四周三四千厢军,若是真的冲杀过来,遇上白马义从这种百战精骑,就算数十倍的兵力,也只能是一个跪字,绝无可能出现奇迹。 所以虽然见得对方逞凶,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又担心被追究失职之责,只能用优势兵力将对方团团为困住。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场内虽然尸骨成堆,朱勔并不在其列。 而完成任务的公孙瓒和白马义从,未接到赵皓新的指令,只能茫然的列好队列,等待着号令。 没有赵皓的命令,他们不会攻击任何人,除非受到袭击。 双方就这样耗着,谁也不主动出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场外的传旨钦差,立在马车的车辕之上,满脸疑惑的望着场内的白马义从,心头暗暗自语道:“这是什么兵马?个个盔甲鲜明,阵列严明,又如此多的白色健马,难道叛贼余孽居然还有如此实力?莫非宣帅虚报功绩不成?” 不过,他很快便否认了心中的想法。 那些战马都是精选的七尺五高的清一色的白马,莫说叛贼余孽,就算是叛贼全盛时期,想要找出两百匹七尺高的战马都难,更不要说是七尺五高的战马,还都是白马。 就在那钦差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阵响彻云霄的吼声传了过来,惊得他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只见阵前的那名身高八尺的白马将军,手中长槊高举,直刺苍穹,身后呼声雷动。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随着那大海呼啸般的呼喊声,四周的厢军霎时大乱,纷纷挺起兵器,准备迎战,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烈日当空照耀之下,那一队如云似雪的兵马,身形逐渐淡化起来,越来越淡,如同一片影子,最后消失不见。 包围圈之间,只留下一地的朱府家奴的尸骨和满地干涸的鲜血,以及空中飘荡着的血腥味。 那只气势如虹的兵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似乎不曾来过。 刹那间,天地之间一片寂静,空气似乎都凝结了,数千围观者恍然如梦,满脸的不可思议的神色,如同见到鬼了一般。 “这是千年前的白马义从,天兵天将下凡呐!”一名年纪较大的厢军营指挥使,突然醒悟了过来,高声大叫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跪倒了下来,朝着空中虔诚的拜了起来。 众人如梦初醒,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不断的磕着头。 那传旨钦差,也反应了过来,急忙登下了车辕,也就地跪拜起来。 “千年的神兵神将出现,斩杀朱勔而回,朱勔近年来为祸江南,遭了天谴啊!”那钦差望着明亮的天空,失神的喃喃自语。 数里外的赵皓、赵伝和武松三人,纵马回城,收拾了一下行当,不再停留,马不停蹄的奔往江宁而去。 至于姑苏城内留下的天兵天将下凡诛杀朱勔的传说,跟他似乎已没有什么关系。 第116章 最难消受美人恩 等到赵皓回到江宁时,已是农历七月底了。 江宁的秋,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对于那些士子文人来说,又是一年悲秋季,。 或许,经历过叛乱的秋季,悲秋,会更有几分伤感的韵味。 只是,秦淮河畔的江宁城,依旧繁华如梦,纵落叶缤纷,纵秋风瑟瑟,风流繁华,不减一分。 夕阳西下,夫子庙掩入了夜幕之中,脂粉流香的秦淮河,却渐次变得明艳起来。那是河上大大小小的花船画舫,都悬起了五颜六彩的灯,缤纷的灯光照映在黯黑的水波里,逗起七彩的明漪。 在这个薄暮与明漪交织的梦幻世界,听着那悠然间歇的桨声,丝竹声、姑娘们黄莺般的笑声,谁能不生出一段七彩的遐思? 暮风轻拂,王馨细眉紧蹙,细而疏的睫毛轻轻眨动,原本微显圆润的双颊已然清减,更添几分美丽,但她此俊俏到了极致的脸颊上,多了几分哀愁,几分思念,几分自艾自怜。 平静的河面毫无来由出现了很多涟漪,仿佛连河水都感应到了那道横亘于天地间、堵塞在人心里的愁肠百结的意味。 山盟海誓,犹在耳畔;良辰吉日,只差半月。 金桂飘香时,我自红妆嫁衣,待你香车宝马……哪怕是一抬竹轿,也跟了你去,金风玉露,羡煞人间无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式微式微,胡不归?斯人空憔悴,良人胡不归? 明日便是八月,胡不归…… “娘子,回去罢……天色已晚,明日公子便来了。”婢女小兰见得王馨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是于心不忍。 王馨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自南而来的一挂风帆,心头一阵迷惘和苦楚。 若是,他就在那艘船中,多好…… 小兰似乎也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意,低声道:“说不定,公子真就在那船上呢。” 眼见得那船越来越近,却是一艘普通的商船,装饰简陋,连那风帆都打了几个补丁……江宁赵府的嫡公子,是决计不会做这种破旧的商船的。 王馨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便要回头,却听小兰突然呀了一声,忍不住抬头望去。 残阳斜照,整艘商船沐浴在通红的霞光之中,一人长身玉立在甲板上,身后的霞光显得格外耀眼和灿烂,仿佛是随着夕阳从天外飞来,周身还笼着浅浅的、淡淡的晨辉。 流光溢彩,翩翩如玉! 夕阳之下,那人正朝她使劲的挥手,兴高采烈。 “嗨!” 那熟悉的声音,阳光至极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中,如同天籁绝音,刹那间,她似乎痴了。 “我归来兮,你可安好?” 她没有回答,只觉鼻子酸酸的,泫然欲泣。 眼见得他催着那商船要朝岸边靠来,急声道:“你先回府内罢,夫人怕是等急了,我亦回去了。” 说完,便带着婢女小兰,匆匆上了岸,往瑞鹤园内奔去。 到了瑞鹤园的侧门口,突然又回过头来,见得那商船向城门方向驶去,这才恋恋不舍的回过头来。 …… 牵马下船,登上渡口。 夕阳下,江宁城那巍峨的城墙横亘在眼前,令赵皓觉得十分的亲切。 城门口的空地上,那日旌旗如云,戈戟如林,贼首方腊昂然立在銮驾上,在江宁城前尽情展现叛军的无敌兵锋;那日千骑如云,万卒如雨,推着无数的攻城器械,蜂拥而来,欲一举摧城拔寨。这些景象似乎在一转眼间,就已经烟消云散一道大队人马行军的痕迹,消失在天的尽头。 赵皓和武松、赵伝两人,打马入城,马蹄如风,归心似箭,赵皓打马在通往赵府的街道上飞驰着,恨不得这马插翅飞起来。 希聿聿~ 突然,他勒马急停,那骏马嘶鸣一声,前提高高的扬起,终于缓缓的停了下来,身后的赵伝和武松两人也急忙将马停住。 前头一道倩影,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正从一个药铺中走出,款款走向路边的马车。 依旧是白衣胜雪,轻纱蒙面,窈窕的身影,柔弱而坚韧。 最后一缕霞光照在街道上,那人沐浴在余晖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如仙如神,仿佛不似来自人间。 她原本背对着赵皓,听得背后的骏马嘶鸣声,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缓缓的回转身来,仔细望了赵皓许久,眼中已是满满的笑意。 四目相接,赵皓望着那双如同弯月般的剪水双瞳之中,蓄满了暖暖的、浓浓的笑意,只觉刹那间金陵城的春天都来了,春光明媚,春花盛开…… 数月来,所有的牵挂,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相思,都浓缩在那一双笑眼之中,浓得化不开来。 “公子,别来无恙。”她笑道。 “甚好,你可安好?”赵皓笑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显得很冷静,很客气,没有半点旖旎的语气,甚至赵皓连俏皮话也不说了。 “半月之后,便是公子的良辰吉日,梅林提前恭喜公子了。”杨芳微微笑道。 “多谢。” “子明园内,近日事务繁多,届时怕是不能去给公子贺喜了。” “无妨,孩儿们可好?” “甚好,只是大都挂念着公子,又想着公子去给他们讲故事。上次公子那个大闹天宫的故事还未讲完……不过公子近日必然繁忙,他日有空再讲无妨。听闻公子大喜之日将至,他等都给公子准备了礼物,明日让隽儿送到府上罢。” 与赵皓说话时,杨芳的眼中始终洋溢着笑意,如同对待那些收养的童子一般,只是转过身时,那眼底的一抹哀凉却无人能察觉。 终于,伊人缓缓的登上了马车。 “若是娶不得王家美人,我便抢了芳儿回府做压寨夫人……哦,压府夫人。” 这句话,或许赵皓记得,或许赵皓不记得……只是已娶得王家美人,压府夫人便无缘抢去了。 马车缓缓的启动,车轮滚滚,迎着那初上的华灯,在斑驳的灯影里往北而去。 赵皓若有所思的望着那逐渐消失在灯光下的马车的背影,呆立了许久。 等到赵皓三人奔到赵府大门口时,府内已是灯火辉煌一片。 门口的家奴正在聊天,突然见得赵皓策马奔来,擦着眼睛辨认了许久。 “公子回来了!” 这道消息像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赵府,全府上下一阵鸡飞狗跳,令赵皓一阵无语。 刚刚入得府内,便见得谢芸在一干婢女的簇拥下急急而来。 仔细将赵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谢芸便一把揪住了赵皓的耳朵……这老娘不知何时养成了揪耳朵的习惯。 “臭小子,平叛之战六月底便结束了,恁地在路上耽搁了足足一月时间,半月之后便是你大喜之日,老娘急你倒不急。” …… 两箱礼物,一个大箱,一个锦匣。 大箱之中,各种礼物令赵皓眼花缭乱,有自制的布人,有木刻的很粗糙的玩具,有画纸,有糖果……各种各样,一百多件,都是子明园中的童子拳拳之心。 赵皓抚摸着那些礼物,只觉得心中柔柔的,软软的。 锦匣之中,则放着一对玉如意,上面以金镶字,一个镶着“吉祥如意”,一个镶着“百年好合”。 那是杨芳给他的新婚贺礼。 赵皓把玩着那对玉如意,思绪万千。 梅林先生,江南琴艺大家,自然是不会做了郑家的小妾。 最难消受美人恩……虽然面纱从未解,但是赵皓知道那轻纱之下,一定是一副绝美的容颜。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嫁衣红妆,十里桃花,不负娥皇,不负女英…… 第117章 洞房花烛夜 宣和元年八月十五,中秋,亦是黄道吉日。 虽然距离过年还早,但赵府之内却一片张灯结彩的忙碌景象,其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过大年。 今天对于赵府是一个重要的日子,对于整个江宁城也是一个重要的日子,赵府的唯一嫡公子、大宋宗亲赵皓,要在今日赢取王家小娘子为妻! 江宁四大府联姻,其中一个还是宗室公子,家主是从五品的团练使,其热闹、奢华程度自然非同一般。 赵府门口的广场,搭满了棚子,一千多桌宴席,星罗棋布,一眼望过去如同十万大军的营盘一般,热闹而忙碌。 照例是分做上中下三席,下席都在广场上,中席则摆在府内的空地上,上席在府内大厅之中。江宁知府王汉之为首的江宁府官员,江南路的官员,江南东西两路、两浙路各县的县令等,光七品以上的官员就挤满了大半个大厅。 除此之外,各路、各州、各县的富商、士子、豪绅,也陆陆续续的赶来,依次落座。 还有江北的淮西粮帮少主黄瑾也带来重礼前来道贺,倒是令不知就里的人暗暗称奇。 那一身簇新礼袍的江宁知县,见得座位已坐满,吉时已到,便扯开嗓子高声一句道:“开席!” 如同一声令下一般,府上帮厨的伙计们便端着一个个餐盘,将一盘盘冷拼送上酒席,如今虽已入秋,但是江宁依旧暑气未消,吃点冷拼可以先压压热气。 随后,那热气腾腾的菜肴也如同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 这一场盛宴,由赵府门下在江宁城中的近十家酒楼操办,以春风楼与和丰楼为首,无论是菜肴的质量,还是制作的手艺,都是上佳的……要炒菜有炒菜,要炖菜有炖菜,名目繁多,不一而足。 赵府财大气粗,就算是下等席,也是鱼翅、海参、鲍鱼都有,而且管够。桌上的美酒更是予取予求,喝死人不偿命,下等席的规格都是十年陈的杜康,供应充足。 家财过千万贯的赵府,这样的规格别说一顿,就算是十顿百顿也吃不穷,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明媒正娶的婚礼,自然是要宾客敞开了肚皮,吃饱喝足,免得有人背后说闲话,终究是不爽。 一时间,赵府内外,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又有十几个戏班子在一旁助兴,极其热闹而奢华。 新郎官赵皓,璞头上插着大红花,跟着一身从五品礼服的赵士盉,从主桌开始,挨桌的敬酒,笑脸相迎,客气话说不停,忙得不亦乐乎。 看看每桌都敬得差不多时,已是夕阳西下,赵皓急忙吞了一个大还丹补充体力,然后便精神抖擞的去迎接新娘。 穿着大红礼服,带着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满城喧嚣的,浩浩荡荡的杀往王家。 王家大门口,照样张灯结彩,热闹异常,只是随着前头一通爆竹声响起,紧接着有人喊了一声“花轿迎门”,那原本半开的大门,居然虚掩了起来——拦轿门。 按礼钱不给够,拦轿门是不会开的,但赵家从来不缺钱……王家也不缺钱,这是礼节。 那铜钱只是成堆成堆的往门内搬,终于大门传来王珏的声音:“够了,够了,这破钱把门都挡住了……再搬钱进来休想开门!” 大门终于重新打开,那顶八抬大轿也终于着了地。 一帮三姑六婆簇拥着凤披霞冠的王馨走了出来。 嫁衣如火,红妆如霞。 上轿的手续依旧是繁琐复杂,眼看礼毕,即将入轿,原本被晾在一边的赵皓移步向前,走近王馨,将手伸向王馨。 眸光相对,浅笑相迎,一对眼,便是一辈子,白首不离分。 终于,王馨将手伸出,交握一处,那一刻,忽皆会心一笑,彼此的手心竟都是热而微湿的! 指尖相触的那一剎那,四周的众人原本皆是错愕神色,却在王珏的带领之下,欢呼声大起:“天赐良缘,白头偕老!“ 那喜庆、吉祥的乐声在欢呼落下的那一刻响起,那样的轻快而和谐,那是一曲《凤求凰》! 茶叶、米粒撒轿顶驱邪之后,轿起,爆竹响,缓缓向赵府而去。 大花轿在街上通过时,街道旁百姓云集,赵皓骑着大马在大街上缓缓而行,脸上多少有点得意……从今以后,咱也是有老婆的人了。 却没注意到街旁的人群中,那一道白色的倩影,那眼底的一抹哀凉。 花轿进入赵家大门,正好是夕阳西斜,红霞满天的时刻,正应“男以昏时迎女,女因男而来”的婚姻之说。 赵家大开中门,奏乐,放炮仗迎轿。 红绸红绣球相连,男左女右,沿着地上长长的红毡,进大门,直往正堂走去。 “新郎新娘就位。” 两位新人已经站在供桌前。 “一拜天地!” 两人双双在祖先的牌位前跪下,叩首,再叩首,三叩首,拜了天地祖先。 “二拜高堂!” 一对新人,便给坐在上首乐得合不拢嘴的赵士盉和谢芸各磕了三个头,赵士盉还好,谢芸那脸上笑得像朵花一般,笑中带泪。 曾几何时,这宝贝儿子在病床之上昏迷不醒,连城内最好的郎中都摇头叹气,对她来说,如同天崩地陷一般,她以为,儿子再也不会醒来了。 谁料,这宝贝儿子不但苏醒了过来,而且一天比一天争气,如今又娶了王府的千金,江宁第一美人为妻,叫她如何不喜不乐,不潜然泪下。 “夫妻对拜!” 赵皓和王馨互相三叩首! 红盖头之下,王馨已是泪流满面。 拜过堂,便是赵家的女人,自此缘定三生,不离不弃! “礼毕,送入洞房!” 乐声响起,红毯铺地,送入洞房,永结同心。 待把王馨送进洞房后,赵皓只是稍坐一小会,便被一群婆娘撵出去,他得给外面的至亲好友敬酒……中午那些宾客基本上已经散去,只有关系特别近的才会留下来,参加这一席。 所以现在留在屋里的,都算是很亲的人了……江宁知府王汉之,通判李宇,外公谢虞、大舅谢文以及表兄谢瑜一家等。 谁也不想搅了赵皓的洞房花烛夜,便一人敬他一杯,便放他去洞房了…… ……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春宵一刻值千金。 金碧辉煌的洞房之内,地板上铺着柔软的红丝毯,墙上贴着大红的囍字,就连垂在地上的纱幔,也换成了喜庆的红色。 六根手臂粗的龙凤红烛爆着灯花,从屋梁上吊下来的红灯笼,红光辉映,把个洞房暖红成一片。 床头纯金打制的香炉里檀香缭绕,烛光与香雾让屋子里朦朦胧胧,身穿大红色喜服的新娘子,更显诱人无比。 掀开红盖头。 粉面含春,艳若桃花,宜喜宜嗔,秋波盈盈。 也许是那凤冠霞帔烘托出的喜庆隆重,也许是那四周粉红的灯光的诱惑,此刻的王馨,如同百花园中那朵最艳丽的牡丹,全部绽放。 为心中最爱的人,彻底绽放,释放了所有的芳华,美得让人惊艳心颤,媚得让人无法把持。 赵皓再也无法保持什么狗屁“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张开双手一个熊抱,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将王馨狠狠的抱在手里,那满怀的软玉温香令他彻底沉沦和迷醉。 “还没喝合欢酒呢。”王馨的脸都红的滴水了,在他的怀里扭来扭去的挣扎。 好罢,暂且按兵不动,饶你几分钟…… 赵皓内心燥热,眼疾手快,端起桌上的三十年陈的女儿红,将两个酒杯斟满酒,将其中一杯递给王馨。 王馨刚刚接过合欢酒,赵皓已将她那温软的身躯抱坐在腿上,两人交杯而尽。 合欢酒入腹,王馨的俏脸愈发娇艳欲滴,娇笑道:“我与郎君相识于牡丹词,相知,相亲于极美极好的句子,如今良辰吉日,郎君不写点甚么么?” 赵皓早已等不及了,哪里耐烦写诗,啊呜一声扑了上去,一番强行宽衣解带,大笑道:“女施主,老衲给你送茶来了……” “先熄了蜡烛罢……” “老衲等不及了!” …… 春宵苦短日高起,此处省略十万字…… 第117章 别离 赵皓新婚才第三天,朝廷的谕旨就到了。 正六品的朝奉郎,听起来还是很大方的,赵皓年仅十七,便与普通州府的通判同级,算起来在后世,大概是副厅的级别。 只是文职寄禄官,也就是一个虚衔,没有职掌,无定员,就是个混工资的活。 方腊叛乱事了,还是要让侄卿入居汴梁,为社稷立下如此功绩,岂能让他久居江南,不能享此汴梁富贵! 赵佶的谕旨说得冠冕堂皇,意思只有一个,给你当官,但是你得住到汴梁来,接受官家的监视,你一个宗室公子才十七岁就这么跳脱,朕不放心你在江南,怕你将来搞事情。 赵皓一边心里骂着mmp,一边当着钦差的面,深深感念圣恩,誓必粉身以报。 花石纲之祸以及方腊之乱,给赵皓的心里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原本想逍遥一生,混吃等死的想法早已荡然无存。 入驻汴梁,这原本就是他自己安排的结果。 儿须成名酒须醉,若想成大业,须趁少年时,毕竟离靖康之耻不过七八年。 不管赵士盉和谢芸如何的不放心,不管新婚妻子王馨是如何的依依不舍,他都得在年底前入驻汴梁,否则怕就是抗旨不遵,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聚。 离别的愁云惨雾,笼罩了整个赵府,但是赵皓北上的准备工作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 而赵皓也趁此机会,与该道别的人道别。 ************ 子明园。 赵皓穿越过那长长的林荫小道,来到园门之前时,心境与之前却又似乎略有不同。 上次来的时候,他是白身,非官非将,也是快乐的单身汉,如今再回子明园,却已是朝廷六品命官,已为人之夫。 无论是何种身份,他都已无法想之前那般潇洒从容,那个卖萌耍宝的翩翩公子,已再也回不来了。 只是,那种温暖的感觉依旧在。 十里桃花虽已凋谢,人面依旧在,微笑依旧在。 只是两人再同入子明园时,已不似昔日那般并肩而行,而是若即若离,落后半个肩膀。 远远的便听到了琅琅的读书声,园里的童子们,依旧一如既往的快乐,无邪。 哪怕是已半年的时间不见,见得赵皓来,没有半点生疏感,依旧如同上次一般,欢呼着围了上来,缠着他要讲故事。 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上次只讲到猴子学艺之后,便太监了半年之久。 如今重头拾起来,与当初想讲的却又大不一样。 三界混乱,妖孽横行,吸百姓精血,以百姓为食物,人界到处是妖气弥漫。 天界上的神仙,或呼呼大睡,或四处游玩不归,或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或开堂授课一讲就是许多年,那些神仙的坐骑们,纷纷挣脱锁链,为祸人间。 有以百姓为干粮的,有强抢百姓之妻女的,有蛊惑公主和皇帝的,有抢人家公主为妻的,有想吃唐僧肉的……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再加上小鬼、判官、阎王横行,不给钱善人不让投胎,给钱的恶人可免下地狱…… 整一个人界,凡人朝不保夕,生灵涂炭,白骨千里。 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猴子,姓孙,名悟空,不忍人间成为鬼蜮,毅然提起金箍棒,降妖除魔,捍卫人间。 每战斗一次,他的力量便要增长一分。 他击败了阎王,重整了冥界戒律;击败了龙王,逼其降甘霖于久旱之地;杀上了南天门,击败了哪吒和李天王;击败了二郎神杨戬,踢死了哮天犬,直逼凌霄宝殿;偷吃了金丹,偷走了老君炉和金刚镯,法力大增;最后击败了佛法无边的如来佛祖,终究登上了凌霄宝殿,君临三界。 从此,他整顿三界,除妖降魔,扫荡鬼魅,最终三界一片太平,人界百姓安居乐业。 他心有所感,说得神乎其神,众童子和女先生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不觉两三个时辰过去了,已是夕阳西下之时,赵皓才与依依不舍的童子们挥手告别。 杨芳道:“公子即将北上,不知何时再回江南,我送送公子罢。” “好!” 两人沿着林荫小道,缓缓的漫步着,一路无言。 “公子的故事讲得极好。” “哦。” “孙悟空必定战胜所有对手,完成夙愿。” “我亦相信。” 原著里的孙悟空,战斗力排不进前五十,只是他却固执的想让孙悟空胜。 因为,他就是那个孙悟空…… 眼见得已到了林荫小道的道口,赵皓突然转过身来,望着杨芳,凝身不动。 两人四目交接,心有所感,却相顾无言。 突然,她只觉面部像是被温水流过一般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轻轻的,特别的舒适和惬意。 她的明眸之中露出惊讶的神色,不解的望着赵皓。 赵皓微微笑道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公子但说无妨。” 赵皓叹了口气道:“梅林先生,可否摘下面纱,让在下一睹芳容,亦不相识一场。” 杨芳愣住了,许久,才决然说道:“好!” 那方轻纱,自耳旁滑落,第一次在赵皓面前露出真容。 她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想看看他见到自己那张疤痕累累的面容,会做何种表情……其实,任何表情,她都能接受,就算是惊恐至极,那也是人的本能反应。 然而,她失望了。 赵皓满眼暖暖的笑意,紧紧的盯着她的脸庞,轻声赞叹道:“真美……” 她如同遭到电击一般,忍不住伸手抚摸自己的脸庞……触手的是滑嫩的肌肤,柔得弹手,哪里还有半点昔日那种粗糙的感觉。 刹那间,一股泫然欲泣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缓缓的扭过头去,轻声的说道:“谢公子。” 赵皓望着那张绝美而柔嫩的脸庞,很想伸手轻轻的捧住,细细凝视,细细欣赏一番,却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后会有期,珍重!” 他朝杨芳一拱手,转身离去。 数骑骏马滚滚往江宁城而去,马蹄声逐渐消失在远处。 她一动不动的立在林荫小道口,望着赵皓等人消失的背影,似乎痴了一般。 何日君再来,共闻桃花香…… *************** 夕阳西下,赵皓、赵伝和武松等人纵马沿着栖霞山下的一段奔驰而来,直往江宁城而去。 就在离山道口不远的拐角口,突然闪出三骑,并排而立,将山道堵得严严实实的。 希聿聿~ 赵皓等人神色一惊,急忙勒马而立,赵伝、武松等人齐齐拔刀而出。 拦在他们面前的三人,皆用斗笠遮住大半张脸,肃然而立,杀气腾腾。 见到赵皓等人勒马停住,当中一人率先下马,缓缓的将斗笠的前沿一抬,露出真容。 “公子,别来无恙!”那人朝赵皓一拱手,微微笑道。 方七佛! 赵皓急忙也翻身下马,向前还礼。 紧接着,其余两人也跟着下马。 一个是方百花,另外一个却是一个身着道袍、年纪约四十余岁的道人——被赵皓称为不可不戒的青木道长。 “公子新婚大喜之日,未能前来道贺,还望见谅。”方七佛哈哈笑道。 “好小子,艳福不浅!” 随着一声娇笑,一只柔韧而有力的手朝赵皓肩膀上拍了过来,惊得赵皓急忙腾身一跃。 大姐,这拍人肩膀的习惯要改……上次左肩被你拍麻了,这次要来个对称不成? 众人寒暄了一阵。 方七佛正色道:“方某今日来,有事求于公子。” 赵皓急声道:“方兄但说无妨。” 方七佛道:“公子此次北上入京,我欲以十一妹和青木道长相随。” 赵皓神色一愣,望了望方百花和青木道长,脸上不禁露出苦色。青木道长好说,方百花这匹性子激烈的母马他可驯服不住…… 方七佛微微叹道:“圣公及一干弟兄被押解赴京,迟早被害,将来总得入土为安……我本欲亲赴汴京,又恐帮源山这边的兄弟不安生,误了公子大事,只得让十一妹去,少不得要让公子费心了。” 帮源一带,自方腊等人投降之后,方圆百里之内的山区已是了无人烟,正好成了方七佛部一千余精锐及叛军虎贲近卫军两千人的藏身之地。 这三千人,是数十万叛军之中精锐中的精锐。 此时,方百花的神色冷然的说道:“虽说遵照大哥遗嘱,我等三千人,均须唯你马首是瞻,但大哥与公子的约法三章,公子只完成了其一,尚算不得我等的主公!此次公子北上,我倒要看看公子的诚意,我要知道大哥的血,会不会白流!” 当初赵皓为说服方腊投降,答应了方腊三个条件,杀朱勔只是其一,真正的重点在后头。 三千精锐虽然名义上是为赵皓而留,但是现在能说上话的,并不是赵皓,而是方七佛、方百花、方书和方豪四人,四人之中又以方七佛为主。所以方七佛才不敢离开这只潜伏在大山之中的军马,担心方百花和方书两个暴脾气,在地方上生事,将这只军马提早暴露。 “好!” 赵皓无奈之下,只得应允。 方七佛的神色变得恭谨起来,压低声道:“山中存粮,尚够支撑一两年,如今又已种上秋粮,可自给自足,只需每月派人偷入城中,采买盐铁等物,军马生计之事,公子不必担心。圣公留下钱财细软过千万贯,藏于隐秘之地,他日可助公子之大业。” 赵皓没有说话,只是与方七佛轻轻的击了击掌,一字一句的缓声道:“圣公生死之托,赵某必不辜负!” 第119章 北上汴梁 (两个117章,所以这章是119章,没漏章……) 接下来数日的时间,赵皓一直在忙于各种应酬。 谢家家主谢虞在锦园为新任正六品朝奉郎的外孙设宴。 王家亦在瑞鹤园设宴。 江宁知府王汉之,在春风楼设宴。 至于其他江宁富商大户,想要约赵公子,那得排队。 最后,赵家在春风楼宴请全城亲朋好友,一为庆贺,二为馔行。 酒菜虽丰盛,歌舞虽美,宴席虽热闹,来的宾客非富即贵,然而每次宴席之间,都难免笼罩着一种深深的离愁和伤感。 三十年前,赵皓之祖赵仲恕,费劲心机,才得到官家的同意,逃离汴梁宗室樊笼之地,抱病移居江南。经过三十年的经营,江宁赵家已成为江南之地赫赫有名的富商大户,虽非大贵,却富可敌国,且远离汴梁是非之地,相对汴梁城中如同养猪一般的宗室来说,简直就是如入天堂。 那一纸谕旨,让赵皓已注定不能和父亲赵士盉一般,逍遥半生。 对于赵士盉和谢芸夫妻来说,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如同把儿子送往牢笼一般,将来便是想要看上儿子一眼,也是很难了。 赵士盉木讷,谢芸内柔外刚,虽然表面依旧笑吟吟的,看不出半点不喜之色,赵皓却能感觉到父母心中那浓浓的伤感和不甘。 不只是赵士盉夫妇,就是谢家和王家,同样为赵皓的前程感到悲凉。历代官家对待宗室的态度,以及祖上遗留下来的宗室制度,注定赵皓将成为牢中之鸟,与那汴梁之地济济上千人的宗室子弟一样,不得出汴梁半步。 只是,官家的旨意,谁敢不遵? 至于,赵皓本人,倒显得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依旧喜笑颜开,似乎没预感到将来的寂寥和孤独。 然而,越是如此,反而使得谢芸愈发伤感。 他们不知道的是,入京,对于赵皓来说,将是一次涅槃! ********* 别离的日子,终究是要到来了,赵府上空笼罩的愁云惨雾愈发浓了。 用过晚膳之后,王馨心中闷闷不乐,早早便已入了房。 谢芸和赵士盉将赵皓留了下来,再次叮嘱入京注意事项。 天子脚下,比不得江宁城,正六品的官员,在汴梁城中如同江宁城的小吏一般,随处可见。 而宗室公子,说是天潢贵胄,在京城中比起一般官员的地位高得多,但是却又是一个极其尴尬的身份,就算有官身在身,也无职掌,而且若是太冒头了,怕是要被敲打。 所以入京之后,要低调行事,不可太出风头…… 其实谢芸说来说去,就那么一个意思:吃好,喝好,玩好,等死,不要有理想,不要有野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为了宝贝儿子北上的行程,谢芸也是煞费了苦心。 她将赵皓从江宁自汴梁一路上的行程、路线都安排得极其详细。而且早早已派人出发,在赵皓要经过的城镇、渡口提前预订好酒楼、客栈、车马、船只,可谓是极其精细。 又请人绘制了一张详细的地图,将这一路的城镇、河流、山岭、渡口、大道小道都画得极其详尽,甚至何处有剪径的强人须注意防范,何处有打家劫舍的草寇须避开,何处有大虫出没须绕开,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除了武松和赵伝两名身手极高的护院家将(武松在赵府以护院家将身份示人)之外,又精选了二十名身轻体壮、脑袋灵活的家奴和四个乖巧细致的婢女伺候。 随行的姓李,除了衣物之外,各种用品更是精确到了刷牙的茯苓膏,上大号用的绢布,满满的十几箱。 而最重要的,自然是路上盘缠和入京之后需用的钱财。 这一去,便不知得那年才回来,要带的钱自然也不是少数。虽然说正六品的官员是有薪俸的,而且宋朝的官员薪俸还不低,正六品的官员俸钱50贯,衣赐20绫加100绢,禄粟50石,算起来是价值三百多贯,按照后世的价值至少在月薪十万以上。但是这些对于赵皓来说显然是维持家用都不够的。更不用说还有花天酒地、人情往来、走门路等花销,甚至去青楼耍耍大宝剑,也是合情合理的,即便是王馨也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当。 传说昔时有人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骑鹤是扯淡,十万贯却是有可能的。江宁赵府的唯一嫡公子骑马入汴梁,少不得也要腰缠十万贯。 用马车千里迢迢拉着十万贯北上,很显然不现实。为此,谢芸为赵皓准备了十万贯的钱引——官方限量发行的纸币。 徽宗大观元年(1107年),宋朝政府改“交子”为“钱引”,改“交子务”为“钱引务”。除四川、福建、浙江、湖广等地仍沿用“交子”外,其它诸路均改用“钱引”。后四川也于大观三年改交子为钱引。“钱引”与“交子”的最大区别,是它以“缗”为单位,不过缗等于一贯,也没什么区别。 在这个时候,由于钱引限量发现,币值还是很坚挺的。而且每两年全国各路总共才发500万贯,面值500贯起,市场上流通的并不多,只有大商户手中才会有一些,用于大额交易。 赵皓耐心的听母亲叮嘱了半天,又安慰了一番说着说着就眼圈红了的母亲,等到回房时已是二更时分。 赵皓轻轻走入房内,王馨已睡熟。 赵皓望着她那恬静而美丽的脸庞,一丝怜惜涌上心头,嘴唇轻轻的在王馨的额头之上碰了一下,然后便解衣钻进被窝。 王馨被惊醒,睁眼看清是赵皓,便又闭上了眼睛,轻轻的抱紧了赵皓。 赵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什么也没说,就此轻轻的相拥而眠。 等到赵皓一觉醒来之时,王馨已坐在梳妆台之前,细细的梳理着头发,一头秀发在木梳之中流淌挥洒,飘逸如云。 在铜镜中见到赵皓披衣而起,回头嫣然一笑,匆匆将头发挽好,插上发髻和金钗,便帮着赵皓穿戴齐整,然后让他做到梳妆台前,替他梳理头发。 梳理完头发之后,王馨提出一个包袱,轻声道:“此中是上好的鹿肉,都是妾身亲自熏制的……官人一路艰辛,须保重身子……一路上山高水长,官人万事小心,不可逞一时之气,须知妾身的命……都系在官人身上……” 说到后面,王馨越说越艰难,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最后实在说不下去了,便一把将赵皓抱住,将头埋在他那宽广的胸怀之中,轻声啜泣起来。 赵皓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一只手轻轻的搂住了她,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心中一丝难以割舍的痛楚涌上心头。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一世繁华”,这句话听者只觉得是个骗局,说者却又是那么无奈。 ********* 秦淮河畔,渡口。 一艘巨大的商船,高达两三丈,长达数十丈,分为三层,装饰极其奢华,静静的停在离渡口不远的水面上,一架悬梯直通渡口码头。 旁边又有三四艘如同战舰一般的船只,只比主船稍稍小一些。 一杆绣着“黄”字的大旗挂在主船的旗杆之上,正随着河风猎猎招展。 江北粮帮的商船! 车马云集,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 赵家的人,谢家的人,王家的人,江宁府的人,还有陆清等名流,以及与赵家关系极近的富商大户,也有一些受过赵皓恩惠的百姓。 在河畔远处的柳树下,又有一个白衣佳人,悄然而立,边上立着一个壮实的少年和几个童子。 虽然容颜已复,却依旧蒙着一方雪白的面纱。 赵皓也微微有点激动,再三抚慰了泫然欲泣的妻子,眼圈红红的母亲,又一一与众亲朋好友道别,这才缓缓的沿着悬梯,登上了商船。 刚刚上了甲板,只听得船下一声带着哭音的“官人,珍重”、“皓儿,一路保重”,心中忍不住的难受,回过头来缓缓的转过头来,竟然朝众人挤眉弄眼的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竟然宛如一个顽童一般。 噗嗤!王馨被他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中带泪,也不知到底是哭是笑。 赵皓转过身去,突然他的视线,落在了柳树下的那一片人影,神色呆了一下,又朝那边使劲的挥了挥手。 “去京城做官,享富贵,恁地搞得生死离别一般。” 背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充满鄙夷之意,很不合时宜的破坏了离别的气氛。 若不是打不过,赵皓早将她揍趴了……不过对于这个看惯生死,真正经历了生死离别的女子来说,这种离愁别绪的场面,似乎还真看不惯。 鼓乐声起,画角争鸣,大船终于缓缓启动,破开秦淮河上的水浪,往北而去。 “公子,外头风大,入内休憩吧。” 说话的正是商船的主人,江北粮帮少主,十个月前被赵皓医治好阉人之身的黄瑾。 赵皓回过头来,见得这厮红光满面,气色极佳,忍不住笑道:“黄少帮主,最近又纳了几房小妾?” 黄瑾不无得意的笑道:“嘿嘿,托公子的福,前几日又纳了第十三房小妾……个个都怀上了,看看下月便要添丁了!” “恭喜,恭喜!” 身后的女扮男装的方百花,听得两个男人肆无忌惮的讨论这种少儿不宜的事情,忍不住脸上一红,啐了一口,转身自顾自的回了船舱。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迎着猎猎河风,望着远处尚未离开的人群和江宁城那巍峨的城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我还会回来的!” 第120章 十字坡 秋风瑟瑟,落叶漫天飞舞。 叩嗒嗒~ 官道的远处,马蹄声响起,二十余骑簇拥着三辆马车如风而来,正是赵皓一行人。 希聿聿~ 突然最前面的赵伝勒马而立,在前头一块界碑之前停了下来,身后的骑兵和马车也纷纷跟着停了下来。 赵伝调转马头,回头奔到赵皓的马车前,高声道:“禀报公子,前头便是柘城地界了,再往西北一百五十里地,便是京城了。” 算起来路程,最多三天便能到目的地,众人纷纷欢呼了起来。 赵皓掀开窗帘,望了望窗外一望无际的荒野,深深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下令继续前进。 一行人又行了十数里地,突然赵伝又纵马而回,问道:“前头便是十字坡,夫人所留之图注明此处有剪径强人出没,是否绕行?如绕行则须多行二十里山路。” 话音未落,旁边的方百花嗤笑道:“区区几个剪径强人,何足挂齿,顺手灭了就是,正好为民除害。” 赵皓听得“十字坡”三字,心头一动,正要答话,突然脑海里响起了一阵系统的机械音。 “进入十字坡附近,触发‘反水浒为民除害’任务……任务奖励:50000功德值,50000声望,武力果3颗。” “武力果:可永久增加武力值1点,特殊物品,不可在奇珍阁兑换。” 十字坡居然是在柘城境内…… 当下,赵皓不再犹豫,决然道:“走十字坡!” 方百花大笑,一扬马鞭,高声喊道:“都听好了,打起精神,把招子放亮点,准备抄家伙动手!” 赵皓一阵无语,这个彪悍的女汉子,一听打架就特别的兴奋。 众人继续浩浩荡荡的前行,前头果然出现一道斜坡,却并不是很陡,马车爬上坡去并不费力。 上了坡,只见坡上山冈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院子,一块招魂蟠似的破布在风中摇荡着,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 门槛上,坐着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身着绿衫红裙,长得五大三粗的,脸上擦着一层胭脂粉,翘着一只腿,脱了鞋,露出脚掌,正在搓脚趾间的泥,不时放到鼻子边闻一下。 见得赵皓一行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即又两眼放光,腾身站起,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 “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那妇人盯了一下赵皓身后的方百花,视线落在那巍峨的山峰上,笑眯眯的说道,“要点心时,好大馒头!” 赵皓淡淡一笑道:“我等人多,就怕你地方小,酒肉不够吃。” 那妇人声音甜的都化不开了:“够,够,管够!” 赵皓回过头来,朝武松、赵伝和方百花三人眨了眨眼,率先大步踏入酒店,紧接着身后众人也紧随而入,方百花突然问道:“车内值钱的事物不少,不会被贼偷了去吧?” 那妇人眼中更是亮的发光,脸上笑开了一朵花:“不妨事,不妨事,此处哪里有贼来?” 屋内就四五张桌子,二十余人坐了个满座,赵皓、武松、赵伝和方百花一桌,其余众人都是五六人一桌。 方百花一拍桌子:“酒家,但有好酒好肉,尽管上来,须少不得你钱。大馒头也每桌来几盘。酒若掺水,老娘便扒了你的皮!” 那妇人笑道:“好咧,少夫人放心,若是酒有半分掺假,便砸了店去。” 方百花一听那妇人叫她“少夫人”,不觉脸上一红,朝赵皓望去,却见得赵皓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又扭过头去。 赵皓此时正恰恰在查询那妇人的系统,根本没注意“少夫人”三个字。 “孙二娘,武力70,智力69,政治25,统率45,健康值88,对宿主好感度0。” 抬起头来时,透过里屋的门框,见得墙上挂着一物,不觉一阵反胃。 那赫然是挂着一条风干的人腿! 赵皓眼中的杀机浓浓而起。 不一会,孙二娘和几个伙计提着几桶酒出来,又端上大盘的肉,还有一盘盘的大包子,个大馅多。 武松率先拍开一个包子一看,当即将那包子丢到桌上,低声骂道:“人肉馒头,果然是黑店!” 赵皓疑惑的将那拍开的包子拿过来,见得里面的肉上有几根黑黑的、卷卷的毛发,不觉又是一阵恶心。 将那包子往地上一扔,朝其余三人使了个眼色,端起酒碗高声道:“诸位一路辛苦,来,饮酒!” 众家奴并不知情,见得公子劝酒,纷纷一饮而尽,酒是烫好的热酒,的确未曾掺水,只是加了点佐料而已。 赵皓等四人则趁孙二娘等人不注意,将酒洒在地上,端起空碗装模作样了一番。 哗啦啦~ 那些家奴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堆,有的人趴在桌上不动,有人往后仰倒在地,有人滑到了桌子底下,也有人强自捂着额头想要挣扎一番,却终究是倒了下去。 “倒,倒,倒……” 那原本谦恭殷勤的孙二娘和众伙计们,一个个变得神采飞扬,眼中露出残忍而兴奋的神色,指着那些东倒西歪的家奴们大笑。 那笑声令人毛骨悚然,如同来自鬼蜮的恶鬼一般……他们原本就是一群恶鬼! 赵皓和方百花两人假装晕倒在桌子上,武松和赵伝两人则假装翻倒在地。 “倒了,全倒了!”一个伙计兴奋的大笑。 孙二娘也笑道:“这一番赚大了,怕是一两个月吃不完了,只好风干了做腊肉。” 门外又跑进一个伙计,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大笑道:“车上全是值钱的事物,光铜钱就有几百贯。” 孙二娘笑道:“今早起来听得乌鸦叫,老娘还以为祸事了,料想是给这帮人哭丧的……去给老娘把那白白净净的公子先剥了,细皮嫩肉的最好下酒。” 赵皓听了,心头大怒,微微睁开一条缝,却见得方百花面对着他,也微微睁开眼来,露出有趣的诡笑。 “那小娘子看似很够劲,要不让小的们先爽快爽快一番再剥不迟。”一个伙计淫邪的笑道。 这一次,赵皓和方百花齐齐大怒。 去你娘的,老娘的主意你也敢打! 去你娘的,老子的妞你也敢打主意! 脚步声动,那孙二娘缓缓的走到方百花身旁,娇笑道:“这小娘子,我见得都喜欢,胸和p股都比老娘的大,还那么翘……最难得的是那腰还像水蛇似的的,比起城里那些娇滴滴的、弱不禁风的小娘子够劲多了……来,让老娘先摸摸那胸弾手不……哎呦!” 方百花不等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胸口,伸手扣住孙二娘的手腕,一个反身,便将孙二娘的身子按倒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又揪住她的头发按住头,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娇笑道:“老娘不但胸比你大,力气也比你大,你服不服?” 那妇人原本力气也不小,正要奋力挣扎,却被方百花按住丝毫动弹不得,只得杀猪般的鬼叫:“你两个杀千刀的,还不上来帮忙?” 那两个伙计见不是头,一个提着一张条凳扑了上来,另外一人折身扑去了厨房。 赵皓一跃而起,飞起一脚,将那拿条凳的伙计连人带凳踢倒在地,那人刚刚要起身,又被赵皓恶狠狠的一脚朝胸口剁了下去,只听得胸骨碎裂声起,那人口中鲜血狂喷,眼见是活不成了。 杀~ 余下一个伙计,举着一把明晃晃的剔骨刀,朝赵皓扑杀而来,刚刚越过门槛,旁边便飞来一记铁拳。 只听咔擦一声,那伙计的颈骨被武松一拳硬生生的打断,脑袋当场耷拉下来,缓缓的倒了下去,手中的剔骨刀也掉落在地,气绝身亡。 孙二娘虽然头和身子被方百花按在桌上不能动,但是眼珠子还能转,见得不是头,当场服软,哀哀求饶:“小娘子,我服了,饶了我罢。” 方百花抬眼望向赵皓,却见赵皓恶狠狠的做了一个砍的守势。 就在此时,却听得门外一人喊道:“诸位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 赵皓转过身来,见得是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汉子,个子不高,但是胸襟口敞露出来的肌肉极其结实,不过只有68的武力,本事还不如老婆,正是张青。 张青急忙向前,满脸赔笑说道:“愿闻好汉大名?” 赵伝冷声道:“你个土鳖贼寇,那个跟你甚么好汉,我们公子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大宋宗室公子!” 那人心头一惊,暗暗叫苦,只得连连求饶道:“这是小人的浑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怎地触犯了官人?可看小人薄面,望乞恕罪!” 赵皓冷笑道:“看你薄面?那些被你等剥皮吃肉的无辜冤魂,你怎地不给薄面?” 张青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期期艾艾的说道:“盗亦有道,我那浑家也并非见人就杀的。” 赵皓揶揄的说道:“出家人不杀,妓女不杀,配军不杀,其余过往客商、富家公子、读书人,那都是该死的?” 张青:“这……” 赵皓根本懒得跟他废话,只是回头朝方百花吐出了一个字:“杀” 老子不管你什么天罡地煞的,什么狗屁好汉,滥杀无辜者,死! 方百花倒也利索,按住孙二娘的头,奋力一扭,只听又是咔擦一声,那孙二娘便是手脚一阵乱蹬,再无活理。 张青双目尽赤,嘶吼一声,便朝赵皓扑了过去,却被武松当胸一脚踢倒在地。 赵皓跟上去,踩住张青的胸脯,长剑指着张青道:“你妻杀人剥皮,残害无辜不计其数,你是帮凶,论罪当诛!你当年在光明寺与僧人口角便杀人,犹嫌不足,又一把火将光明寺烧为平地,丧心病狂至极!而后侥幸脱得官司,却不悔改,又去剪径,杀人越货,简直就是死有余辜!” 张青:“你……” 赵皓不再多说,长剑一挥,张青的脑袋便和身体分了家。 张青的头颅滴哩哩的滚落在一旁,双目圆瞪,至死都不明白赵皓如何知得他半生的事迹。 武松、赵伝和方百花三人,急忙提来一桶水,将那些家奴一一淋醒。 便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大叫:“酒家,可有好酒么?” 赵皓正站在门边,往外一看,却见得一个大胖和尚,提着一柄禅杖,敞开着僧袍,露出浓浓的胸毛,正朝门内走来。 ps:今日只有一章了,抱歉…… 第121章 最敬佩的好汉 不等赵皓反应过来,那胖和尚已经奔到了门口,正见得张青的无头尸身,惊得“啊呀”一声,退了数步。 胖和尚手中禅杖一举,怒声吼道:“哪来的贼子,在此滥杀无辜,吃洒家一杖!” 这和尚声如巨雷,整座山冈似乎都震动起来,武松听得焦躁,也提着戒刀跳了出来,指着那和尚骂道:“死秃驴,恁地聒噪,莫非欺洒家手中宝刀不利乎?” 胖和尚愈发恼怒:“洒家正欲寻酒吃,被你这时害了酒家,尚自无礼,先拿你解气!” 武松也不答话,举起戒刀就扑了过去,两个人都是暴脾气,一言不合便在酒店前的空地上练了起来。 当~ 戒刀和禅杖碰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只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两人齐齐退了一步。 “好汉子!” “好你个和尚!” 两人齐齐喝彩一声,眼见得棋逢对手,愈发精神大振,举起兵器又扑杀在一起。 一时间,两人刀来杖往,都是大开大合、以力打力的招数,气势汹汹,虎虎生风,只看得四周观战的众人目瞪口呆。 赵皓望着场内那个正在大呼小叫,激战正酣的胖和尚,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前世那整一本《水浒》之中,他最敬佩的便是此人。 他是在水浒里唯一真光明和温暖的人物。 他心地善良,嫉恶如仇。从拳打欺负金翠莲的镇关西,到痛殴强抢民女的小霸王周通,再到大闹野猪林,其身上散发着的忘我的热情,可谓一百零八好汉中真正的好汉。比起那些杀人越货、拦路抢劫的恶寇,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才造反的小男人,被老婆戴绿帽怒而杀人才入伙的小吏等,不知要高大了多少倍。 他光明磊落,对智真长老总坦认过失,和金翠莲可以相对久处而无避忌,梁山上见着林冲便动问‘阿嫂信息'',这是如武松者所不肯,如李逵者所不能的。 他虽是粗人却有时心细如发,菩萨心肠。为了金老父女安全远去坐守了两个时辰;在桃花村痛打了小霸王周通后,他劝周通不要坏了刘太公养老送终、承继香火的事;在瓦官寺,面对一群褴褛而自私可厌的老和尚,虽然饥肠如焚,但在听说他们三天未食,就即刻撇下一锅热粥,再不吃它;在相国寺,制服一帮地痞无赖之后,却未赶尽杀绝,反而与他们成了朋友。 他虽不念经吃斋,只爱杀人放火,除了打郑屠有误杀之嫌,并未滥杀无辜,比起那些杀路人百姓不皱眉头的“好汉”,不知要清正多少倍。 他,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佛。 “鲁智深,武力95,智力61,政治30,统率55。” 场内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风雷激荡,尘土飞扬。 “两位且歇,有话好说!”赵皓急声喊道。 武松听得赵皓呼唤,率先卖个破绽,跳出战圈。 鲁智深也收了禅杖,望着赵皓,神情有点古怪,眼神之中略带迷惘。 “兀那小公子,洒家观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不像是凶恶之徒,恁地坏了酒家的性命?” 一旁的赵伝急声道:“你这和尚,错怪我家公子了,我家公子乃当今宗室公子。六品朝奉郎,岂会滥杀无辜?实乃此酒家狠毒,杀人剥皮吃肉为生,又欲害我家公子,这才除了这一害。” 鲁智深见得赵皓相貌不凡,身边的人又个个如此本事,倒是有几分半信半疑,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等可有明证?” 赵皓微微笑道:“大师若不信,可入内看看便知了。” 鲁智深二话不说,提起禅杖走了进去,不一会便在酒店的后堂和厨房里,找到了剥皮凳,风干的人腿,还有煮熟的手臂,这才彻底相信。 鲁智深是个爽快的人,当即向赵皓认错道歉。 赵皓诚心结交鲁智深,而武松、赵伝和方百花又敬佩鲁智深的本事,加上鲁智深的豪爽,很快便熟络了起来。 除了酒之外,店内的其他食物都沾了人肉,众人哪里肯吃。当下赵皓让人从马车上取来肉干、大饼等干粮,搬来孙二娘珍藏的那一坛坛好酒,在酒店内与鲁智深把酒言欢。 酒过三巡,赵皓问道:“大师流落江湖,意欲何往?” 鲁智深楞了一下,尴尬的说道:“洒家欲游历四方,并无目的处。” 游历……吃酒和肉,杀人放火,还自称洒家的高僧,我倒是头次见过。 赵皓淡淡笑道:“提辖在渭州失手杀了人,又恶了高俅,如今走投无路,莫非欲投往二龙山为蔻?” 鲁智深大惊而起,伸手抓住禅杖,惊问道:“公子恁地知得此多事情?” 赵皓笑道:“我师从冲和子道长,掐指一算,便知大师来历。” 鲁智深暗道厉害,嘴里却喝道:“公子莫非要拿洒家见官?” 赵皓道:“那郑屠原本就该死,提辖不过失手杀人,并算不得大罪,至于恶了高俅……那厮算得什么东西?如今朝廷欲起师北伐,夺回燕云十六州,正是用人之际。提辖一身本事,若是落草为蔻,岂不是明珠暗投,何不重归西军,上阵杀敌,报效国家,不负此生?” 鲁智深一听,不觉放下了手中的禅杖,喟然叹道:“洒家何尝不想回归西军,老种经略相公待洒家一直不错,亏欠他老人家太多……只是如今不但杀了人,又得罪了高俅,如何回得去?” 赵皓笑道:“提辖不必担忧,那统领西军的童贯却与我有旧,只需修书一封,便可让提辖重归西军。童贯虽不是东西,有他担待,谅那高俅也不敢如何。提辖既然没有去处,不如随我进京,待得蓄长了头发,再回西军不迟。” 鲁智深沉默了半晌,又见得赵皓面善而热忱,不再迟疑,当即应允道:“就依公子之见。” 边上武松、赵伝和方百花见的两人计议已定,又纷纷来劝酒。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赵皓道:“不若今日就在此店里休息,明日一大早便赶路,去做一件大事。” 众人见天色尚早,纷纷露出疑惑之色。 赵皓笑道:“二龙山贼寇祸乱百姓,我欲除之,诸位可敢随我往之?” 话音未落,方百花猛的一拍桌子,两眼放光,大笑道:“好主意,爽快,公子越来越像条汉子了!” 赵皓朝她翻了个白眼,满脸的无语。 武松和鲁智深更是轰然叫好。 *************** 二龙山,山并不算太高,却极其险峻,只有一条路通的山顶,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和悬崖峭壁。 中间的山道,又筑了三道关墙,上头有贼寇把守,架着强弓硬弩,灰瓶炮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山顶上,一座宝刹名宝珠寺,原本应为清净之地,不料新任住持邓龙,不守清规戒律,率众僧徒养发还俗,收拢地痞贼子,聚众四五百人占据二龙山打家劫舍,剪径掳财。为防止官府捉拿,便凭高侍险,在二龙山筑寨自卫,山下设三关,关上尽摆擂木炮石,周围全布鹿砦。官军来清剿了几次都无功而返,索性不再管,自此愈发无法无天。 宝珠寺的佛殿上,摆着一把虎皮交椅,正坐着一个胖大和尚,身形只略逊鲁智深,此刻正一手搂着个妇人,一手捧着个酒葫芦往嘴里倒着酒,正是二龙山大当家,绰号“金眼虎”的邓龙。 一个看起来极其干练的喽啰飞奔而入,跑得气喘吁吁的,脸上却是满脸的兴奋和激动。 “报大王,山下来了一群肥羊!” 邓龙一听,当即将手中的酒葫芦一扔,将怀中的妇人一推,腾身而起,问道:“甚么肥羊,多少只,有多肥?” 那喽啰稍稍平息了一下喘息,谄媚的笑道:“启禀大王,这番可是一笔大买卖。那肥羊二三十只,护着三四驾马车,那后面的马车极其沉重,地面都碾出坑来,必是不少财物。小的料得做了这一票,怕是半年不用干活了。” “二三十只肥羊……”邓龙的神色冷静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山上喽啰虽说有百余人,但是真正能杀能拼的,不过十几二十人左右,其余都是用来凑数的,这要是真遇上玩命的,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那喽啰见邓龙迟疑,又补上了一句:“除了肥羊之外,还有一只上好的母羊,大王看了肯定喜欢。” 邓龙眼中蓦地放出光来,问道:“那模样如何就好?” “那肥羊面目模样标致得紧,却比小的还高,胸和屁股怕是比小子的脑袋还大,腰却细得像水蛇一般,一看就是耐折腾够劲的娘们……” 那喽啰说得眉飞色舞,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赞叹声,说得邓龙心神荡漾。 邓龙这些年来,女人倒是抢得不少,但都是四周模样稍稍周正一点的农妇,前几年倒是抢过一个标致的富家小姐,奈何不经折腾,不过几天便被他折腾没了,惆怅了许久,此刻听得那喽啰的描述,魂都没了。 当即说道:“走,叫齐兄弟们,随老子去看看!” 第122章 汴梁,我来了! 邓龙提着一把十多斤的朴刀,率着一众心腹头领和喽啰,奔下宝珠寺,直奔山下最前一关。 站在寨楼上,手搭凉棚,朝山下的大道上望去,果然见得一行车马约数十人,缓缓的朝关下而来。 那队伍之中,中间的马车顶上,还插着一杆“赵”字大旗。那大旗之下,一名白衣女将显得格外的显眼,虽然面目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一身白衣如雪,豪胸蜂腰,背后一袭大红披风猎猎招展,英姿飒爽之气,扑面而来,对于粗莽豪杰来说,要比那种娇滴滴、羞怯怯的美人有诱惑力得多。 “此群绵羊非同一般,却是哪家赵府?”邓龙疑惑的问道。 “如此气势和排场,又自南而来,怕是江宁赵府上的。江宁赵府,富甲江南,若做了这一票,当可以吃几年了。”边上的一个头领也算是见多识广,居然一猜就中。 邓龙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手中朴刀一举:“走,随老子来,以后喝酒吃肉,就在今日这一票了!” 寨门大开,邓龙只留下数十名心腹坚守山寨,率着两百余人哗啦啦的冲出了寨门,直扑山下而去。 嗷嗷嗷~ 山寨下响起一阵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一群土匪簇拥着贼秃邓龙。大呼小叫着冲下山来,直奔赵皓等人一行而来。 刹那间,赵皓一行二三十人似乎显得极其慌乱和狼狈,有的人已经调转马头,似乎要逃走,奈何单枪匹马易逃,但是那沉重的马车却不是那么容易掉头的。 正慌乱之际,那两百余人已经冲到了面前百余步外,众人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手中的弓箭齐齐举起,朝对面的土匪瞄准。 “放箭!”随着方百花一声令下。 咻咻咻~ 数十枝羽箭齐齐破空而起,如同飞蝗振翅一般朝众匪激射而去,只听惨叫声四起,箭镞射入骨肉的声音不觉,转眼之间便已有八九人被射倒在地。 奔跑在最前的邓龙一刀格飞了来箭,疾奔而来,嘴里嘶声吼道:“不要怕,他们人少,全部给老子杀光!” “邓龙,武力69,智力55,政治20,统率62,健康值89。” 一个算是比较凶悍的小角色。 杀~ 方百花长枪一举,率先奔杀了过去。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统领数万大军横扫江南的女魔头,就算是武松和鲁智深也敬让几分,交战之时便已隐然成了众人之首。 鲁智深、武松和赵伝三人也紧紧跟随而上,紧接着除了梁烈和四五名家奴守在赵皓身旁以外,其余众家奴也纷纷跃马扬刀跟在前头四将的身后。 那邓龙见得方百花一马当先而来,心头大喜。其一他根本就没将这个女将放在眼里,其二他正好一把将此女抢入怀中,所以算是正中他下怀。 噗~ 方百花飞马一枪,那快若闪电一般的枪刃便透穿了一名喽啰的咽喉,迅速拔出之后,顺势一挥,朝攻袭而来的邓龙横扫了过去。 当~ 刀枪相交,邓龙原本心存轻视之意,并未竭尽全力,此刻只觉一股千斤巨力自双臂涌入五脏六肺,胸口又如遭大锤一般,登时眼冒金星,身子站立不稳,摇晃了几下,便摔落于马下。 邓龙大惊之下,虽然摔得头昏脑涨,却不敢迟疑,一个懒驴打滚,便滚落到了道旁。 砰砰~ 鲁智深手上的那杆六十一斤的禅杖,舞得虎虎生风,瞬间击倒四人,其中两人的头颅被打得稀巴烂,一个被懒腰打断腰椎瘫倒在地,一个被当胸一杖,打得胸骨碎裂,喷血而亡。 武松手中的戒刀也不是吃素的,刀光如电,转眼之间已劈杀数人,只见得血雨纷飞,骨肉四溅,马前无异合之将。 前头被几个猛人抢了先,赵伝原本武力不低,此时却只能在背后捡漏,斩杀了两人。 仅仅一个照面,前头已是一片腥风血雨,四名悍将如虎入羊群,瞬间斩杀了十人,将贼首邓龙扫于马下。 贼军虽然两百余人,但是真正敢拼命的不过四五十人,其余都是凑热闹。打顺风仗的,如今见得对手如此凶悍,气势已先,纷纷停住脚步,手执着长枪短刀,一个劲的叫嚣着往前劈刺,却没有一个再敢向前的。 占山为王的土匪,原本就是乌合之众,喊得凶狠,真正敢搏命的不到两成。否则十倍的人数,若是像那种百战精兵一般,人人拼死向前,赵皓这等人马,就算前头有四凶神冲锋,又怎能顶得住? 等到邓龙从道旁爬起身来,朝场内张望时,之间己方余下不到四十人,与方百花、鲁智深、武松和赵伝四将及十几名家奴纠缠在一起。 又是一阵惨叫声四起,他的那些心腹亡命之徒,又被四名悍将斩杀了数人,惨叫接连而起,那数十亡命之徒也胆怯心惊,往后节节败退,又带着身后的众匪一起往后退。 邓龙自知遇到硬点子,这番要是不逃,怕是山寨便完了。 他一把翻身上马,手举朴刀,正要下令后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瞄到了赵皓。 他见得一个模样俊秀、衣着华丽的公子,端坐在白马之上,四周护卫着四五名家奴,手中摇着羽扇,正在得意洋洋的叫好,不禁恶从胆边起,下决心赌上一把。 杀~ 邓龙跃马扬刀,如风而来,直奔赵皓。他原本是斩头沥血之人,倒也不怕死,只想着就此一搏,拿下赵皓,不怕前头几个猛人不服。 “快保护公子!”身旁的梁烈急声喊道。 四五名家奴齐齐扬起单刀,准备迎敌,神情极其紧张。 赵皓看得四名战将如同推土机一般碾压敌群,心中正十分快意,突然见得邓龙如同一头猛兽一般提刀狂扑而来。 卧槽! 赵皓伸手一抖,手中已多了一把方天画戟,拍马窜出众家奴的保护圈,迎向邓龙。 此时的赵皓,今时已非比往日,武力75,已算是一员勇武的战将,岂会把武力69的邓龙放在眼里。 马蹄如风,脚下的地面飞速往后逝去,耳旁风声呼呼,这是赵皓的第一次马战。 哈~ 眼看已靠近邓龙,赵皓长啸一声,手中的战戟已高高的举起,戟刃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嗷~ 邓龙吼叫如雷,手中长刀掠起,竭尽全力朝面前的小白脸手中的战戟劈了过去,意欲一招制敌,再手到擒来。 刀戟相交之后又被荡开,两人身子齐齐微微一震,邓龙的身子连连晃动了四五下,赵皓的身子只微微晃了一下。 不等邓龙坐稳身形,赵皓又是一戟当头一劈而下,邓龙自知看走了眼,却只得咬牙提刀一举,硬生生的架住了赵皓的战戟。 哈~ 赵皓将全身力气贯注于双臂,顺势一压,只压得邓龙双臂都弯曲了起来,牙关紧咬,全身骨骼直响,但是终究是勉强挺住了。 赵皓勃然大怒,正要吃一颗大力丸,突然听得噗的一声,一股鲜血朝他喷洒而来,惊得他急忙勒马后退。 抬头望去,只见邓龙的那颗光滑滚圆的头颅已跌落在地,一句无头的尸身正喷洒着鲜血,缓缓倒了下去。 方百花一收滴血的枪刃,横了赵皓一眼,调转马头,又朝前头杀去。 “这娘们,又抢我人头……”赵皓嘟哝道。 只是,原本冲在最前的方百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邓龙的背后?一个席卷大半个江南,亲自攻下杭州城,斩杀过两浙路置制使的女魔头,又岂会将一个山贼头目的人头放在眼里…… 赵皓将战戟往地上一撩,将邓龙的人头叉了起来。高声喊道:“邓龙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降!” 那些匪徒们,原本已被几个狠人杀得魂飞魄散,听得赵皓这一吼,齐齐呐喊一声,一哄而散,很多人连手中的刀枪都不要了,撒腿狂奔而去。 山上守关的山贼们,自知大势已去,也只得打开寨门投降。 …… 二龙山上,火光通天,宝珠寺葬身于一片熊熊烈焰之中,要不了几个时辰,便会成为一片残垣断壁。 山前的山道关卡,也被赵皓强行勒令那些来不及奔逃被俘获的山贼们,强行拆除。 二龙山这块占山为王的风水宝地,算是彻底被毁了,那些关于二龙山的好汉们的传说,不会再有了。 马蹄声声,车轮辘辘,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的向京城进发。 “恭喜宿主完成‘反水浒为民除害’任务,获得奖励:50000功德值,50000声望,武力果3颗。” 吞下3颗武力果,赵皓的武力提升到了78,全身只觉有用不完的劲,恨不得捋起袖子,去找老虎干架。 他望着前头跃马扬鞭的方百花,心头突发奇想,若是给方百花来道减力符,自己再吃个大力丸(中),是不是就能征服这头母老虎了? 赵皓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前头领路的家奴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声。 赵皓急忙掀开车帘一看,便见得一片巍峨的城墙远远出现在天际,连绵起伏十数里,一眼看不到两边。 赵皓心头一跳,汴梁到了。 他缓缓的登下马车,望着前头那座全世界唯一的一座百万人口的雄城,脸上露出肃穆的神色,眼中露出热切的光芒。 天下第一城,我来了! 第123章 天下第一城 天下第一城,汴梁当之无愧的。 汴梁不但是这个时代唯一的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也是一座伟大到极点的城池。 如同江河流水一般的财富,挥手如云、挥汗成雨的人口数量,荟萃天下精奇的建筑,代表这个时代文明的最高成就,也是中世纪天空中最为灿烂的花火,举世无双!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入城自然是要盘查的。 方圆十五六里的城池,青灰色的汴梁城墙,逡迤蜿蜒出去,不知道有多远,实在是过于巨大。虽然东南西北每个方向都开了四五个城洞,然而十多个城洞进出,如同长龙般的人流、车马还是得排队入城,和后世国庆期间排队上高速的场景差不多。 当然,插队的并不是没有,那些达官贵人通常都会优先入城,也没有人举得有什么不对。然而赵皓却不是个喜欢插队的人,所以一直等到夕阳西下时才挤到了城门洞处。。 终于轮到了赵皓一行,守城军士接过梁烈递过来的公文,发现这个少年居然是六品朝奉郎,而且还是宗室公子,神情有点吃惊,又有点敬重,二话不说,便请了入城。 天色已晚,隐约能够看到一轮夕阳在远方落下,最后一抹鲜红的晚霞斜照在城楼上,暮色降临。 刚刚进入城门,提前出发,赵府老管家已亲自带人前来迎接赵皓。 老管家提前半个月先出发,又一路舟车兼程,不像赵皓还去二龙山晃荡了一圈,所以早已在汴梁城内买了府邸,安顿好相应事宜,只等赵皓来。否则堂堂赵府公子,若是入了汴京,还得先住客栈,再去找房子,岂不是很失身份。 不过赵皓倒也不急着回府,初来乍到的,自然要先领略一番汴梁的风情。 汴梁城内,华灯初上,繁华和热闹,才刚刚开始。 满街通明的灯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面照耀的有如白昼,街上行人如织,来往穿梭,处处如同集市一般。 此时的汴梁,已是最为鼎盛时期,人口已达140万,其人口密度为2.7万人/平方公里,超过了后世2010年的北京老城区人口密度,逼近上海、广州老城区的人口密度。 所以赵皓驱车走在汴梁城的南门大街上,有一种后世开车夜逛北京城的感觉,到处都是人,挥汗成雨,呵气如云。满城灯火,只是沿着汴河两岸缓缓流动。 城内到处都是人声喧哗,到处都是冠盖云集,到处都是胭脂花钠,到处都是莺歌燕舞。在江南风流繁华之都的江宁城,赵皓这一行鲜衣怒马,数辆华丽的马车相连,多少有点惊艳,但是在汴梁城中,不过尔尔。大街之上,更为华美奢侈的马车、暖轿,比比皆是。 举目望过去,那儒衫缎靴的士子,手摇羽扇,意气风发,谈笑之间,尽显儒雅风骚;那酒楼当炉女,俊俏妩媚宛若卓文君;便是那贩夫走卒,织席贩履者,说话之间,也免不了蹦出几句之乎者也。 汴河之上,画舫如云,五彩缤纷。有柔美的女子,倚窗而歌,清音婉转百折,恍如后世杜十娘;有明媚的女子,抚琴当月,琴声淙淙如流水,却是一曲落花流水春去也;有恬静的女子,低头作画,丹青和笔墨若行云流水,花鸟山水,跃然纸上,似乎活了一般;也有俊俏的女子,不歌,不奏,不书,不画,只是巧笑盼兮,便已令你销魂蚀骨。 那月色下的碧波,金光粼粼,如梦如幻;那风中的胭脂香味,如花如檀,令人迷醉;那夜空中传来的丝竹声,旋律悠扬,天籁绝音。 整个世界的财富风流与气度仿佛都集中到了汴梁城中,热烈地令人兴奋,浓郁的令陶醉,壮阔和温柔依偎并存,儒雅与美色相互辉映,这里就是人间的天堂! 赵皓一行,受到这人间天堂气氛的感染,心神摇晃行走在这片灯与人的海洋之中,就连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也变得格外柔媚起来,如同来自乡下的小姑娘,一脸迷醉的望着这片繁华如梦的世界,满眼的温柔。 此刻的赵皓却是满脸的感慨,思绪万千。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历史上的汴梁,繁华如梦,终究抵不得金人金戈铁马,按照原有的进程,这七年之后,天上人间一般的汴梁,便要被胡虏毁于一旦。 我既然逆流而来,岂可让这繁华之都就此烟销灰灭,岂可让千万汉人任胡虏蹂躏,岂可让万里河山任女真人的马蹄踏碎! 我来了,不做汴梁的过客,只为汴梁之主而来。 …… 老管家为赵皓新买的府邸,并不算是太张扬,也不算太大。据说原主之前是个大户,近年来家道中落,故此贱价出售,虽说是贱价,却也卖得不便宜。 府邸五六亩地大,十五六间厢房,亭台水榭,鱼池假山,一应俱全。赵皓自江宁府带来了二十个家奴和四个婢女,老管家又买了五六个土生土长的家奴和三四个婢女,再加上赵伝、鲁智深和武松,住起来倒也是绰绰有余,再来十来个人也是不成问题的。 赵家不缺钱,完全有财力买更大的府邸,毕竟住的是赵府的少主,只是在汴梁之地,比不得江宁,神仙太多,终究还是低调的好。 落下脚来的赵皓,说是六品官员,却是个寄禄官,并无职掌,不用上朝也不用管事……连上班、打卡、坐办公室看报纸都用不着。只要去吏部报个到,办个手续,就坐在家里俸禄就好,平时该干嘛干嘛。 鲁智深虽然戴上了璞头,换上了常服,但是顶着个光头去从军终究是有点违和,所以寄住在赵皓府上,待得头发蓄长之后,再去投西军。 原本赵皓的想法是让武松也去从军,毕竟自己身边有方百花和赵伝两人,再加上自己的武力也不算低,用不着武力94的高手来天天护卫,奈何武松却并没有从军的意愿,只想跟在赵皓身边报恩,只得作罢。 深秋的阳光透过窗纸射了进来,照得屋里暖洋洋的,赵皓打了个哈欠,缓缓的睁开眼来。 他没有传唤守在外屋的家奴和婢女们,而是脑海里拉出了系统界面。 “搜索中……为您搜索到以下满足使用传音符的对象:方百花、赵伝、武松、梁烈、鲁智深、童贯……” “传音符(中)绑定使用对象:童贯。” “使用传音符(中),剩余时间:9分59秒。”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脑海里开始传音:“童贯,在否?” “公……公子……公子来汴梁了么?”那头的童贯很显然被吓了一跳,声音有点结巴,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赵公子会仙术,这个他早已知道,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方腊等人关于何处?何时问斩?”赵皓问道。 “关于刑部天牢,冬至之日问斩。” 所谓秋后问斩,设官、立制不仅要与天意相和谐,刑杀、赦免也不能与天意相违背。春夏是万物滋育生长的季节,秋冬是肃杀蛰藏的季节,所以秋后问斩适应天意,顺乎四时。 但通常行刑都是在冬至之前完成,在冬至之日的少之又少……只有十恶不赦之恶徒,才会选择在冬至肃杀之日。大抵是认为方腊这个称了帝建了国的叛贼,非冬至之日行刑不足以镇压其戾气。 赵皓沉声道:“我欲进天牢探望方腊,你看如何便宜从事?此事须落在你身上。” 那边思索了半晌,就在赵皓即将不耐烦之际,终于回话了:“公子之令,老奴岂敢不遵,只是其中利害……不用老奴多言。公子若去探监,须用仙术易了容去,老奴自会安排便宜从事。” 赵皓缓缓的吁了一口气,从床上一跃而起。 有了童贯这个号称六贼之一的权臣,在京取事,的确要方便的多。 …… 用过早膳,赵皓便召武松和方百花入得厢房之内,计议了一番,又让两人各自回房准备一番。 此行事关重大,自是越少人去越好,方百花是必去的。武松在没喝酒的情况下,也算是为人谨慎、性格沉稳,关键时刻还得仰仗他那94的武力。 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武松的脸型变成了悍匪邓龙的模样,赵皓却摇身一变成了张青的样子,只是少了几分凶狠之气,至于方百花,却长了一张城门守卫的脸,虽然胸前被白绫束得很紧,仍然显得胸肌极其发达…… 三人在街上叫了一辆马车,缓缓直奔城隍庙而去。 在城隍面的门口,果然找到了一个虞侯模样的人,正在魂不守舍的等着他们。 “曹操怎么死的?”那人问道。 “梦游溺水而死。”赵皓答道。 方百花忍不住扭过头去,眼中已是满满的笑意。 那虞侯似乎对赵皓和童贯约好的这种暗语也有点郁闷,见得口令已对上,也不再多言,径直钻上了赵皓的马车,低声道:“往城南去。” 一辆马车,四个人,只得让那虞侯和武松坐前面,赵皓被赶到和方百花并排而坐。方百花虽然满脸的不愿意,也无可奈何,毕竟多一辆马车,便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一路上软玉温香,好在赵皓并非狎昵之人,倒也相安无事。 四人在一条偏僻的巷子内下了马车,又跟着那虞侯左转右转,终于来到天牢之前。 第124章 篡国之谋 天牢门口,禁军云集,又有强弓硬弩把守,前头拒马和鹿角阻之,防守极其严密。 见得有人靠前,那一枝枝羽箭已瞄准了过来,随时准备施射。 那虞侯急忙向前,与对方交涉着什么,终于前面的禁军搬开了鹿角,放赵皓等三人进来。 虽然说天牢这类所在,除了出现在小说和电视之中,几百辈子也不大可能发生一桩劫狱、越狱事件,但是防范工作却做得极其严格。 除了大门口的禁军守卫,临近门口这里还有一条长达二十丈长的甬道,甬道两端都有铁栅门一座,只能从外面打开。 赵皓等人走进甬道,跟着牢头向前走,两侧是黑漆漆的栏杆,到了里边那道关口,牢子把铁锁打开,拉开大门,才是正式的牢舍。 两旁牢房隔开了一个个单间,天牢里边,太平了这么多年,一向是比较凄凉,老鼠横行的地方。现在一下子住进了好多反贼,倒是有了几分人气,不再那般荒凉了。 赵皓刚走进去时,两厢牢房里的人犯并未注意,这时不是饭时,他们只当是狱头巡视,牢子在前头领路,赵皓和那虞侯并排而行,武松和方百花等人跟在后边,走过两座牢房的时候,其中一座牢房中的犯人才注意到又来了人犯。 只不过,赵皓等三人都易了容,谁也不认得,瞄了几眼,只以为又关进来了几条好汉——彼之敌寇,我之英雄,能关进天牢的,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汉。 一行人走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那虞侯压低声音对赵皓道:“我等先在外等候,公子请自便……天牢重地,时间不可超过两炷香,还请公子理解,若是出了事,便是楚国公也担当不起。” 赵皓点了点头,那虞侯便和牢子回头走了出去,却又将大门锁上,紧接着又听得见外头的铁栅栏响动的声音。 探牢可以,想要突破两道密不透风的大门和后面两道比大拇指还粗的铁条栅栏,却是绝无可能。 牢房中间的通道内,只剩下赵皓、方百花和武松三人。 各牢房里的重犯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纷纷站立了起来,趴在号房门口的栅栏之前,朝三人张望。 倒是方腊的号房里很安静,只见方腊披散着头发,衣衫褴褛,满脸的胡须老长老长的,除了双眼仍旧精光闪烁之外,再无昔日的挥师百万、席卷江南的气势。 “大哥!”方百花再也忍不住,趴在栅栏前,朝方腊泣声叫道。 “十一妹!”边上有人惊呼起来,随即又被人制止。 方腊原本正瞪着双眼,疑惑的望着方百花,听到方百花的声音,蓦地惊得跳了起来,直扑到栅栏之前,紧紧的瞪着方百花,嘶声问道:“十一妹,你恁地来了!” 方百花一把抓住方腊被铐住的双手,只是流泪不语。 赵皓叹了一口气,撤去了自己和方百花的易容符,露出两人的面目。 “赵皓!” 趴在牢房门口的众人再次凌乱,神情极其复杂。 许久,方腊才将哭得全身颤抖的方百花安抚下来,转向赵皓:“公子,别来无恙!” 赵皓朝方腊一拱手,又拱手朝两旁的众义军首领转了一圈,这才缓缓的走到栅栏前:“圣公,受苦了!” 方腊没有说话,只是瞪着他。 “方七兄以及两位公子均安然无恙,现藏身于帮源山中,彼处尚有三千精锐,其余十余万兄弟,大都已各自回乡,获斩者不过三千余人……” “奸贼朱勔,我与令妹同往杀之,朱贼之头已被令妹带往帮源血祭死难兄弟……” “我此番舍弃江南之逍遥富贵,只身入京,为自己的梦想,也为圣公和诸位兄弟的梦想而来……” “今日冒险入天牢,一来为令兄妹相见,二来是想告诉圣公:赵皓答应圣公的事情,绝不会食言!” 赵皓最后一句话,说的很慢,却是斩钉截铁,令方腊亦为之动容。 “好,鄙人果然没看错公子,方腊死而无憾!” 两人一击掌,不再多言。 那边,方百花正与众将一一相见,这些大名鼎鼎的起义军将领,此刻却是一个个衣衫褴褛,形容憔悴,早已不复当日之威风,惹得方百花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一路泪眼涟涟,伤心不已。尤其是她看到大嫂邹氏时,更是控制不住情绪,抓着邹氏的双手大哭起来。倒是邹氏显得非常冷静。原本以为满门尽灭,如今听得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得以保全,大有死而无憾之意,满脸笑容,轻轻的摸着方百花的头,安慰这个昔日总在自己面前撒娇的女子。 这种离愁别绪,也感染了赵皓,也向前与众将相见,一一握手致意,众将也心中感动,虽不多言,但是“公子珍重”四字却是发自肺腑。 “公子,某有一言,还望细听!” 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赵皓的面前,神色显得十分激动,一双看似柔弱实则有力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赵皓的手腕。 方腊麾下谋士吕将! 吕将,原本乃太学生,因为批评花石纲的政策被朝廷遗弃不得为官。在方腊起义后,他在富阳组织人马跟随。在方腊占据杭州后,他主张先夺取没有重兵把守的江宁,扼守长江,然后趁势夺取东南州、县,这的确是建立东南根据地的重要一着。方腊却过于乐观地认为,腐败已极的北宗王朝不可能很快地派出重兵,起义军可以从容地夺取江南,结果童贯军迅速南下,方腊无险可守,被童贯一路横扫。 在宋军逼近杭州的时候,吕将又进言“立即撤出杭州”,认为这是“唯一可行之计”。方腊却不愿放弃血战得来的杭州城,结果大败。 而最牛的是,历史上的吕将居然从韩世忠的眼皮底下从帮源洞逃脱,最后又组织了一只人马抵抗宋军,虽然说当时韩世忠与人争功而大打出手,无暇顾及,但能在韩蕲王手下逃脱的吕将也算是有勇有谋的将领了。 “吕将,武力65,智力81,政治72,统率65,健康值70,对方腊忠诚度90。” 赵皓见得此人似有重要事情要说,当下也神色肃穆起来,望着吕将,低声道:“吕将军,但说无妨。” 吕将声音略带嘶哑,沉声道:“公子乃大宋宗亲,宋廷对宗亲防范最严,历来只优之以禄爵,却不责以事权,公子纵然有仙术在身,欲成大事,亦是难上加难!” 赵皓知道他必有下文,也不答话,只是望着他的双眼,听他继续说下去。 “其一,公子宗室之身,难以为权臣,可先为宠臣。赵佶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其琴棋书画,园林建筑,蹴鞠游猎,金石雕印,无所不好……尤好女色。听闻公子亦博学多才,又有仙术在身,且与王文卿交好,欲为赵佶之宠臣,并非难事。若得以为宠臣,则于朝中取事当便宜而无忧,士大夫们纵有非议,亦难伤及公子。” “若只是为宠臣,则怕是与蔡京、梁师成、童贯之流无异。故公子若为宠臣之后,须着重博取名声,或济贫除恶,或铺路修桥,或惩治奸佞,或冒死进谏……公子既为宠臣,若不掌实权,官家防范之心便不会太大,凡可增加名望之事,尽可为之,纵有惊险,亦难有杀身之祸。公子要让天下人,尤其是士人,知道公子公忠体国、嫉恶如仇,乃天下之所望……士人虽不是东西,乃祸国殃民之大者,但是在公子上位之前,还须仰仗士人的口舌笔墨。此其二也。” “其三,公子虽不能掌兵权,但破辽之战在即,将来与女真人亦迟早必有一战,公子可请随军参战,博取军中威望。” 吕将侃侃而谈,赵皓听得极其认真,因为吕将的话,正中了他的心思,大方向几乎是不谋而合。 “官家对宗室防范极其厉害,如何会让赵某从军参战?”这是近日来一直纠结在他心中的问题,听得吕将道来,忍不住问道。 吕将哈哈一笑,低声道:“赵佶此人,虽然昏庸无能,却并不愚蠢,其最擅平衡之术,正所谓帝王心机。公子不见聪明蔡京,却是几上几下,屡遭贬斥,却是为何?此乃赵佶平衡之道也,其不愿蔡京多年为相,就此坐大,故此打压而已。如今朝中,五贼等奸佞虽然暗中互相勾搭,却又各自明争暗斗;原本林灵素孤单无援,如今加了个王文卿,也算是成为一派;其他御史、文臣、武将、后宫、外戚、宗室、宦官等亦是派系林立。然而无论何派何系,都不过赵佶的棋子而已,其深谙平衡之道,不会让任何一方坐大。童贯抚边二十年,赵佶岂能不猜忌,故此任命高俅为殿前司都指挥使,掌控京师禁军,以牵制童贯。公子若为宠臣,亦可顺其平衡之道,成为赵佶牵制童贯或高俅之宗室一派,虽未必能掌控兵权,但随军监察未必不可。” 一席话,听得赵皓目瞪口呆。此人果然是天才,不但将整个朝廷局势看得极其透彻,将那九五至尊的官家,也看得清清楚楚。 博取赵佶的恩宠。 博取在士人和武人之间的名望。 顺赵佶的平衡之道而为之,就中取事。 虽只寥寥数言,却给赵皓画了一个蓝图。宗室的身份,加上天下文武百官所望,这样一旦有一天得以机会,一飞冲天的话,也不会有太多的阻力…… “大宋虽糜烂不堪,但忠君之文臣武将并不在少数,若是直接造反怕是难上加难,唯有……” 吕将最后望了望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唯有先破而后立,当金人南下,兵围汴梁之时,当赵佶父子在天下臣民之前尽显其昏庸无能之时,当大宋大厦即将倾覆之际,便是公子黄袍加身,君临天下之日!” 赵皓惊得差点跳了起来……他怀疑系统的判定是否有误,此人何止81的智力值? 吕将缓缓的放下了赵皓的手腕,低声道:“吕某只是泛泛而谈……谋划容易,具体就中取事,谈何容易?公子好自为之……愿公子君临四海之日,勿忘初心,勿负苍生!” 赵皓呆了半晌,听得牢房门响动,知是时间已到,只得拜别而去。 第125章 打造第一qing楼 吕将之谋,只是个大概方向,具体操作,还得看个人修为。 估计让吕将亲自来指点具体如何实施,也未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否则他的智力值恐怕也不止81,不过对于赵皓来说,的确是理清了一条思路。 赵匡胤黄袍加身在前,赵光义烛影斧声在后,在这个时代宗室被压制得死死的,如同养猪一般,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吃好喝好玩好,混吃等死……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刚刚穿越时的赵皓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如果你想出将入相,想建功立业,那是完全没门的,除了当年赵仲恕侥幸以外,其余的宗室子弟甚至想出汴梁都难。 最明显的例子是,当年西夏李元昊自立,赵从式、赵世融、赵世永等七名宗室公子踌躇满志,要发动远征、平息叛乱,却被仁宗皇帝满口拒绝。 在没有实力将赵佶取而代之的情况下,只能先接近赵佶,并获得其信任,才能在京中行事。 否则就算干掉赵佶父子,后面还有赵佶的几十个儿子在排队——赵佶一生共生下三十八个儿子,三十一个女儿,足球队的阵容已经不能形容他的牛逼了…… **************** 如吕将所言,赵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金石雕印,吃喝玩乐,诸事皆能,独不能为君耳! 要想成为赵佶的宠臣,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接近他,让王文卿、童贯等人的推荐,很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只有不动声色、不动痕迹的接近这位搞艺术的天子,才是最高境界。 九五之尊的赵佶,几乎九成以上的时间待在皇宫,就算偶尔出行,也是前呼后拥,护卫森严,别说接近,就算看上一眼都难。 幸好有一事,赵佶不得不低调行事,微服出行,那便是……若说耍大宝剑低俗了点,逛青楼又平庸了一点,说是与师师姑娘切磋艺术比较合适一点。 “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于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师师令》,张先著于李师师姑娘破瓜之时。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少年游》,周邦彦著于李师师姑娘床底下(恰逢天子来耍大宝剑,只得藏身床底)。 当年赵佶自称殿试秀才赵乙,求见李师师,终于目睹了李师师的芳容:鬓鸦凝翠,鬟凤涵青,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徽宗听着师师执板唱词,看着师师和乐曼舞,几杯美酒下肚,已经神魂颠倒,便去拥了李师师同入罗帏。 这一夜枕席缱绻,比那妃嫔当夕时,情致加倍。李师师温婉灵秀的气质使宋徽宗如在梦中。可惜情长宵短,转瞬天明,徽宗没奈何,只好披衣起床,与李师师约会后期,依依不舍而别。临走前,皇上解下龙凤鲛绡丝带,送给师师作定情信物。 堂堂九五至尊,再加上张先、周邦彦、秦观、晏几道、晁冲之等大词人,那位倚红院中的花魁,倾倒了半座汴梁城。 而赵佶也成了赫赫有名的青楼天子,堪比青楼词人柳三变。 沿着御街往北,再转进去,便是汴梁城有名的烟花巷——大名鼎鼎的李师师姑娘所在的倚红院,便在此处。 而此时的赵皓便带着武松和女扮男装的方百花,正站在倚红院不远处。 整一条街道内,青楼云集,没有十处,也有八处。倚红楼的火爆生意,带动了整条街道内的大宝剑产业。 赵皓此番前来,并不是想去会会那位传说中的师师姑娘。自从天子宠幸师师姑娘之后,敢来找师师姑娘的就没几个,除了周邦彦,还有传说中的宋江和燕青,其余还真没人有这个胆。 再说,师师姑娘都二十好几了,比他至少要大上七八岁,纵倾国倾城,也不值得。 两旁的青楼,环境清幽贵气不少,而哪家楼子里不会有些才貌双全的红牌姑娘?当他在青楼外流连时,自然也吸引了楼上的姑娘们的注意。 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修长挺拔,面目俊美,衣饰华丽,此等年少多金俊俏的少年,正是姑娘们的最爱。 那些环肥燕瘦、姹紫嫣红的姑娘们倚栏而笑,阁楼上红袖乱招,银铃般的笑声在街道上飘荡着,很显然那些姑娘们对这位少年公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只是,赵皓此番前来,却不是来与青楼的姑娘们来畅谈人生的,而是要做一件大事。 他要在此处烟花之所、风流之地,打造一所全汴梁最负盛名的青楼! 其实,青楼最初并不是风月场地,它是指环境整洁优美的雅舍或豪门大户,宋元后,市井生活愈加丰富,青楼就成了专指烟花场所之地。 青楼,与后世的洗头房,红灯区,桑拿洗浴中心,甚至赫赫有名的莞式iso,都是有区别的。 青楼,亦有文化;逛青楼,也是一种风雅。 青楼似乎是古代文人除了庙堂、家庭、江湖以外必不可少的寄托之所,少了青楼文学,传统的文学大概就少了很多的韵味。 曾有人说,青楼是文化艺术之乡。唐诗、宋词、元曲、明朝的小说,哪一样又能离得开青楼呢?中国古代知识分子与青楼关系密切,他们与同样命运无常的妓女之间达成了心灵的默契。因此,中国古代的爱情也大多产生于士与妓女之间。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把士与妓的这个相似之处揭示得十分醒目。 以宋词为例,宋词若是离了青楼,简直就溃不成军,没有了晓风残月的婉约,只剩下几个豪放派的傻老爷们,手持铜琵铁板,干吼着大江东去…… 既然青楼原本风雅之处,开青楼,对于赵皓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文化的人还开不好青楼,最多算是妓寨。 他在这条烟花巷内转了一大圈,终于选定了一处青楼,位置不错,处于街道的正中,但是生意似乎并不好,而且名字也很俗,叫翠香楼。 其实名字应该是次要的,青楼这地方,看的是服务和姑娘的质量,否则你叫个天上人间也没用。 于是,赵皓便带着武松和方百花,在两旁阁楼上的姑娘们惊诧和心碎的眼光之中,走向翠香楼的大门。 翠香楼阁楼上观望的姑娘们,则一个个喜出望外,纷纷缩回窗内。 两个小厮露出谄媚的笑容,疾步向前相迎:“公子……” 赵皓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道:“叫你们掌柜的出来!” 两个小厮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这个公子来头不小,自然要掌柜的接待才够规格,于是笑应了一声“好嘞”,飞也似的奔上了楼。 趁此机会,赵皓仔细打量了一番大堂,只见得大堂之内,不但大堂案明几亮,而且极其宽敞,搞个中小型联欢晚会完全不成问题。只是正在大堂内载歌载舞的姑娘,模样虽不算差,但是表演的水准确实不咋样,而那管弦之音,总是免不了掺了一点杂音,听着总有那么一丝的不爽。 不一会,那胖的像羊脂球一般的老bao儿,满脸堆着笑,飞也似的奔了过来。 “此处青楼价值几何,本公子要了!”赵皓懒得与那老bao儿周旋,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话音未落,方百花的手已按上了那老bao儿的肩膀:“我们公子是官家宗亲,六品朝奉郎,看上你这破地,是你们的福分,莫要不识好歹。” 老bao:“……” 事实上,方百花的恐吓纯属多余。 此处青楼背后的靠山原本乃御史中丞陈过庭,时方腊起义,他认为蔡京、王黼、朱勔皆不能辞咎,宜正典刑,结果触怒了蔡京,被贬黄州安置。翠香楼失去了靠山,生意自然也就冷落了下来,陈家的公子早就动了变卖的心思。 那老bao急忙禀报陈家公子,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一万贯的价格,连楼带地全面予以转让。 若在陈过庭在京为官的时候,翠香楼的生意还算不错,一万贯不算多,但是此刻门前冷落鞍马稀,却是有点贵了。 不过,赵皓一直秉着做人格局要大的原则,并未过多的纠缠于讨价还价,双方很快便在一片欢乐祥和的气氛之下签订了转让契约。 于是,赵皓便成了翠香楼的老板,投身于汴梁城的娱乐文化事业之中,并立志于要打造全汴梁城乃至全大宋最好的青楼。 赵皓接手的第二日,便令翠香楼停业整顿,姑娘们每人发放十贯零用钱,而其他人的月钱照领,衣食住用照样发放。 只是翠香楼的招牌,却被摘了下来,换上了一条大大的横幅。 “此楼出售,售价十万贯起。” 第126章 有女红如玉 赵皓虽然买下了翠香楼,却不让楼里的人泄露出去。老bao和下人们,基本足不出户,偶尔出去采买的苍头们,被人问起,也只说还是陈家的产业。 汴梁城,富贵繁华之地,钱多,人傻,但是有钱人们并不缺心眼。 莫说是翠香楼,就算是师师姑娘所在的倚红楼也最多值五万贯,于是赵皓那张十万贯的横幅便成了个笑话。 那些姑娘们,看到那横幅,忍不住掩口而笑;小厮、杂工、龟奴们,也是指指点点,嘻嘻哈哈;而老bao们,总是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那块横幅,就算原本心情不好,也会变得开心起来。 即便是翠香楼的伙计和姑娘们,似乎也脸上极其难堪,索性不再出来,终日躲在楼里。采买的老苍头们,也是匆匆而出,匆匆而归。 十万贯,这陈公子是真穷疯了,还真敢要价! 这条大街上的青楼,算是整个汴梁城最贵最繁华之地,来往的恩客们,大都是汴梁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得那翠香楼的招牌已不见,却多了一块醒目的横幅,也不觉停下来,细细的看上一眼,然后带着满脸的疑惑离开。 …… 某日,黄昏之后,一辆马车停在倚红楼门口,三四个姑娘和几个小厮,簇拥着一个白纱蒙面的女子,缓缓的走了出来。 那女子因蒙着面纱,看不清面目,穿一袭乳白色的撒花褙子,松松的挽了一个髻儿,青丝有几缕垂下,撒在肩头,脖子上露出雪白滑嫩的肌肤,几乎是弹指欲破,令人对脖颈下的身段和面纱里的容颜,浮想联翩。 虽然面目全部隐于面纱之下,但是单看那窈窕的身形,就是让人油然而生一种怜惜感,有一种想搂在怀里的冲动,百般疼爱犹嫌不足。若是这女子掀开面纱,再对你娥眉微颦,回眸一笑,怕是不知魂魄飞到了何处。 这等女子,简直就是柔媚到了骨子里面的尤物。 那女子正要登上马车时,突然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块醒目的横幅,不觉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喃喃的说道:“十万贯,岂会如此之贵?” 边上的婢女们掩口娇笑道:“姐姐差矣,那翠香楼的东家陈公子大抵是穷疯了……卖得出去才见鬼了。” 那柔媚的女子也笑了:“若以十万贯买此楼者,不是愚蠢,便是绝世之才。” …… 又一日,街道上突然变得空空荡荡起来,紧接着脚步声和马蹄声大起,一队手持刀枪的兵马急匆匆而来,然后停在倚红楼门前。 紧接着,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率着几名军士,进入了倚红楼。 门口的小厮,虽然神色紧张,但并无慌乱之色,似乎已然习惯。 两旁的阁楼之上,不少姑娘纷纷探出头来,朝下面观望,虽然一个个鸦雀无声,却并无惊讶之色,有的只是艳羡。 不一会,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在一干盔甲鲜明的士兵护卫着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在青楼之前停下,然后一个中年人缓缓登下了马车,进入倚红楼之内。 一个时辰之后,那身着儒衫,头戴璞头的中年人走出倚红楼的大门时,一抬头,恰恰又看到了那块横幅,不觉也愣住了。 他缓缓的回过头来,疑惑的问道:“京师地贵,居然到了如此地步么……” 身后的那名白脸胖子,兰花指一翘,压低声音笑道:“此乃陈过庭的别业,怕是被贬黄州之后昏头了……此楼一万贯都不值。” 中年人笑笑,不再多问。 马车缓缓而去,那张十万贯售楼的横幅依旧在夜风中飘荡着。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那张横幅也一天天的受着风吹雨晒,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横幅上的字也逐渐暗淡了。 只是……京城之内,那些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富商豪绅,十个倒有八个知道,在倚红楼的斜对面,有一家青楼居然开出了十万贯的价钱……昔日的御史中丞陈过庭,真是穷疯了。 ******************* 这一个月来,赵皓也并未闲着。 除了翠香楼原有的头牌姑娘小翠香之外,他又不惜重金,到京中其他各处的青楼挖了四五个头牌姑娘。 小翠香擅歌,其声音轻柔又略带点沙哑,唱起伤感的词来,令听者无不为之动容,在这一带也算是一绝。 而赵皓所挖的头牌姑娘,各自也都有一绝,有擅琴技的,有长袖善舞的,有擅丹青者,有擅演戏者…… 如果只是仅靠这些,最多也只是恢复翠香楼巅峰时的生意,想要打造京师第一楼,那是远远不够的。 若想在这遍地烟花之所的青楼之中脱颖而出,最需要的还是创意。 翠香楼的某间阁楼之内,赵皓正光着双脚,坐在温软的牙床之上,双目微闭。 背后,那头小翠香正在帮他按捏肩部;前面,另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正在帮他按捏脚底。 “大脚趾处,通左右脑,用指腹按压,可治头痛、失眠、眩晕……不可大力,适度即可。” “脚底此处通肾脏,使用揉法,可养肾护肾,神清气明……” “双手中指指腹分别按压第七颈椎旁两侧……双手手指按压颈椎旁线,边揉边上下移动各五次……如此反复,可治疗颈椎劳损,对彼等常伏案而坐者,最为有效。” 所谓久病成良医,赵皓前世经常光顾沐足城,对那些脚底按摩、颈椎按摩、腹部按摩、胃部理疗之类的手法已是了如指掌。 连日来,他首选了一批姑娘,亲自上阵予以指点和培训,为的是要将大宝剑这份事业做成真正的保健事业。 集风流、风雅、保健于一体的青楼服务,必将自他的青楼而起,引领这个时代的青楼服务潮流。 在他的亲身指点之下,两个姑娘的手法越来越熟练,力度和精准度也越来越佳,赵皓忍不住时而不时的发出舒服的赞叹声。 阁子的门被推开,方百花缓缓的走了进来,冷眼望着闭目享受的赵皓,一言不发。 赵皓微微睁开眼来,望着娥眉微蹙的方百花,微微一笑,伸手勾了勾手指:“妞,过来给爷笑一个。” 方百花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要的人,已到大堂。” 赵皓伸了伸懒腰,示意身前身后的两人停止动作,穿上鞋跟着方百花走下了阁子,来到了大堂。 “奴婢拜见公子!” 十个模样俊俏且英气勃勃的姑娘,立在他的面前,令他眼前一亮。 这十名女子,是赵皓向童贯索要的营妓。营妓乃是官办的娼妓,占籍教坊,其中有不少人原本出自富贵人家,或是官宦千金,甚至出身于将门,只因家道中落,或者家人犯了事,才被迫入了教坊籍的。赵皓向童贯索要几名会剑术的营妓,不想童贯一次性给了十个,倒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环肥燕瘦,千娇百媚,汴梁城内的青楼到处都是,若是来上几朵擅舞剑的霸王花,必然大博眼球。 方百花淡淡的说道:“我都试过了,都是自幼练过武艺的,身手不错,姓童的果然有点手段。” 赵皓望着面前这一溜的身材高挑且面目俊俏的姑娘,显得十分满意,笑道:“能让你认为身手不错,的确是不容易。” 说完,一抬手,让梁烈递上一柄剑来,刷的拔剑而出,问道:“谁会舞剑?给本公子舞个!” “请公子赐剑!”一人娇声道。 赵皓回头一看,却是众女之中最高的那个红衣女子,约一米七的个子,如水般深邃的明眸,修长的脖颈秀美滑白,春山般的眉黛,虽然体态丰腴,但是那腰肢却是盈盈一握。 这是一个和方百花相同风格的女子,面目姣好,身材极佳,却又英气勃勃,全身散发着活力,只是与方百花又各有千秋。 赵皓将长剑朝那女子一抛,那女子顺手一接,已抓住了剑柄。 唰~ 长剑一抖,一道破空声悠然而起,光一个起手式便已令赵皓叫好。 紧接着,剑光闪闪,衣袂飘飘。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剑光越舞越急,一旁的方百花忍不住也要过一柄宝剑,不等赵皓阻止,迎上了那柄长剑。 只见场内剑光闪闪,风声忽忽,人影穿梭,瞬间就斗了数十招。两人在大堂内闪展腾挪,跳来跃去,到处都是她们的身影,令人眼花缭乱、目接不暇。 两人手中的剑却很少碰击,每次都是只往对手的要害处攻击,狠辣而迅捷。杀到紧要处时,两人轻啸一声,飞身而起,衣袂飘飘,在空中连对上几招,极为赏心悦目。 看得四周的众人纷纷叫好,喝彩声雷动。 赵皓也不阻止,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相斗,心中却极其惊讶和惊喜。 能与方百花杀个难解难分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唯有一人耳。而且此女的名头要比方百花大得多,可以说是名垂青史。 有女红如玉,巾帼不让须眉! 原本以为此人会在平定方腊之后,如同历史上那般跟了韩世忠,不料因为他的横空出世,阴差阳错的便错过了韩世忠,仍然身为营妓。 “停!”赵皓一声轻喝。 人影分开,两人各退几步,手中长剑直指对方,口鼻中微微喘气,汗珠密布额头,显然双方的体力消耗都很大。 赵皓刚要说什么,却见的梁烈率着几个家奴,背着几个大包,急匆匆而来。 “公子要的东西,我等已悉数带来,请公子过目。” 赵皓大喜,顾不得理会刚刚酣战完毕的两名奇女子,急忙令人将那几大包东西打开来,细细的检查了一遍之后,连声叫好。 “三日之后,此处便可以开张了!” 第127章 天上人间(第一更) 杨楼街,这烟花之地,骤起风云。 那售价十万贯的翠香楼被人买了下来,这已经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了,这个年代的人并不缺乏好奇心,很多人都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人傻钱多的主,会缺心眼般花如此重资购买一座生意冷淡的青楼。 而最令人大跌眼球的是,那青楼前又换了一块横幅,写的是“汴梁第一楼,三日后开业”,这几个字一出,更是无疑在杨楼街上激起了浩然大波。 在这条街道上的青楼,倚红楼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而这座被人买下即将新开业的青楼,居然号称“汴梁第一楼”! 众人打听的结果便是,翠香楼的新任东家,年方十七,宗室公子,府上在江南之地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商,尽皆释然。 富家纨绔子弟,年少多金,又是家中唯一的嫡公子,正是人傻钱多的典型,又少年心性,口气狂一点,傲一点,也是正常的。 众青楼的老bao们虽然不忿,也只得按捺住性子。这些青楼的掌柜们,谁背后真正的大东家不是响当当的人物,若是对方没几分背景的,敢如此嚣张,早就把你门都砸烂了。然而宗室公子的身份却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宜轻举妄动。况且少年心性,图个乐子,只需静坐下来,看他笑话即可。 但是“十万贯”和“汴梁第一楼”的噱头,着着实实的让原翠香楼火了一把。好奇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那些达官贵人、富商豪绅们,更是想看看这价值十万贯,且号称汴梁第一楼的青楼,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 这也正是赵皓的营销手段。 **************** 三日之后,所谓的“汴梁第一楼”前,挤满了车马和暖轿,达官贵人、富商豪绅、士子文人,更多的是一些纨绔子弟们,纷纷云集。 十万贯的买价,号称汴梁第一,这样的噱头,赚足了眼球。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最重要的是,寻花问柳之辈,更图的是一个新鲜刺激,这个和“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是一个道理,再多才多艺、再活好貌美的姑娘,总有腻的时候,耍大宝剑这个行业,原本就需要多种花样来满足恩客们的求新的需求。 更何况,青楼之前,早已有告示。开业之日,只纳客百名,去晚了,还进不去,若是不能拔得头筹,显得趣味又少了几分,所以早早便已来到门前等候。 这告示是赵皓昨日临时增加的。饥饿营销,也是后世营销的一种常用手段。就如爱疯八一样,明明库存卖不完,偏偏要限量发行,让买家连夜排队购买,而且价格奇高,造成哄抢的效果。 赵皓的营销手段,大大激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只是真正能决定青楼命运的还是服务质量,否则光靠噱头最多维持几天就得关门,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历来如此。就像爱疯八,叫的那么凶,如果最终外观、质量和可玩性等属性不如oppo,也只能昙花一现。 青楼之前,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门口的小厮身着崭新的衣袍,肃然而立。 新的牌匾已经悬挂了起来,被一块大红锦缎所遮盖住,更显几分神秘色彩。 日头升的老高了,眼看便要巳时,众人的心情也逐渐急切起来。 两排一溜的青楼掌柜们,正一个个趴在阁子的窗边,却又将脸隐藏在纱帘之后,神情各异。 “汴梁第一楼?就怕爬得越高,摔得越重!”隔壁的清月楼老bao凭栏而立,冷声笑道。 “那李嬷嬷仰仗着个师师姑娘,红红火火了这么多年,如今有人冒出来号称汴梁第一,这次倒是有好戏看了,哈哈哈……” “少年心性,过于张扬,怕是要跌跟头,不过老娘倒是希望这厮能压那李嬷嬷一头。” 那些被倚红楼压制了多年的青楼,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情,纷纷等着好戏看。 倚红楼。 李嬷嬷立在纱帘之后,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眼中露出讥嘲的神色。 她没有说话,身后的一个红牌姑娘却说出了她的心声:“汴梁第一楼……少年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江南大族如何,六品朝奉郎又如何?宗室公子又算得甚么……除了官家的王子帝姬们,其他宗室公子谁不卖倚红楼几分面子?” 李嬷嬷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回头问道:“师师姑娘去宫内多时了?” “昨日黄昏去的,尚未回来,怕是官家要多留几日了。”有人低声道。 李嬷嬷淡淡一笑,没有继续问下去,眼中的讥嘲神色愈发浓烈。 只要师师姑娘在一天,其他青楼敢称汴梁第一就是个笑话……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悠扬的乐器声自大门口响起,紧接着那胖得如球的老bao在一干小厮们的簇拥之下,缓缓走出了大门,朝大门外的众人发表了一阵热情洋溢的演说。 众人微微有点失望,原本以为那传说中的青楼的真正主人,大宋宗室公子,江南赵府的唯一嫡公子,会亲自出面,谁知道出来的只是一个老bao。 青楼这玩意,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堂堂宗室公子,六品朝奉郎,岂会亲自出面? 那老bao倒也知趣,没有过多废话,随着剧烈的爆竹声响起,全场气氛陡然升温,紧接着那老bao蓦地一拉彩绳,那块锦缎便无风自落,露出牌匾上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天上人间! 四个大字,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虽为大字尤可见风姿绰约处,笔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别有一种韵味。 “好字!好名!”有人轻声赞叹道。 “想不到青楼之地,居然有此绝妙之书法,倒是颇有点汴梁第一楼的意味了。” 在场的恩客们,大都是士子文人出身,都是有几分书法功底的,瞬间便已被这四个大字所绝倒。 “瘦金书!”突然有人失声喊道。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登时凌乱了起来。 瘦金书,但凡在京城之中稍微有点学问的士子文人,都知道这是谁首创的字体。 更重点是,此书不但是官家首创,而且京城之中不少人皆仿效之,但是能真正得瘦金书真髓的一只手能数过来。 赵皓吞了一本中级书法技能书,那字体至少达到了赵佶的八成功力,能达到这种境界的,的确不超过五人。而且不是鸿儒,便是相公级的人物,譬如蔡京……真正能以假乱真的便只有蔡京了。 官家亲自题字,那是不可能的……众人之中不乏大儒,纷纷在猜测题字者何人。 “家父曾得官家题字一副,曰‘天清地明’,如今悬挂于高堂之上,在下每日都要瞻仰一番,此‘天上人间’之‘天’字,与彼之‘天’字,几乎分毫不差,几可以假乱真……” 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忍不住发出赞叹,愈发引得众人惊讶和赞叹。 “莫非是老公相亲自题字?”有人突然异想天开,问道。 “决计不可能,老公相何等人物,岂会为区区青楼题字!”当即有人驳斥,驳斥的不是别人,正是蔡家的门生。 倚红楼的李嬷嬷,更是神色大惊,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那李嬷嬷并非如同后世那种ji头毫无技术含量可言,其若是男子身,便也算得大儒一个,是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精的主,否则岂能培养出一个倾国倾城的师师姑娘。 瘦马,没点文化底蕴,是养不起来的。 官家宠爱师师姑娘,在她房中自是也题了不少字,她岂能不认得瘦金体?那牌匾上的“天上人间”四个字,几乎就像是赵佶亲笔所书一般,纵然少了几分神韵,也有七八成的功力。 这赵公子,果然不一般…… 有了瘦金体金玉在前,随着那老bao一声恭迎诸位官人莅临,众人便哗啦啦的冲了过去。 好在,开业告示另有注明,开业之日,欲入门者须预付二十贯押金,且每人限带一名家奴。 那些身份尊贵显赫的,自然不能失了风度,像超市打折时的大爷大妈们一窝蜂的抢过去,而是让家奴们冲锋陷阵,抢先付钱,占个名额。 终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那些抢先的家奴,自然带着胜利者的神色,笑嘻嘻的领着自家主子昂然而入。那些慢了半拍的家奴,给主子丢了面子,自是懊恼,与门口的小厮纠缠不休,威胁、恐吓、利诱、好言相劝的,各种手段都用尽,却是无济于事。 也有想动粗的,奈何门口站着两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终究是不敢轻举妄动——可怜武松和赵伝两人,竟然客串了青楼的龟奴…… 大堂之内,装饰得极其富丽堂皇,五彩的灯笼高高挂得到处都是,正中的舞台之上,又悬着一盏七彩缤纷的宫灯。 一排排雅座围了个半圆,都是最新置换的花梨木,足见主家之大气,案几之上,都是新鲜的水果,十年陈的女儿红,银制的酒器菜皿,极其奢华。 四周的小厮们一个个身着崭新的白衣,头戴璞头,显得干练而干净,让人看着舒服。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神色,不是那种让人看了厌恶的谄媚的假笑,而是一个个神色肃然,目不斜视,见得有客人过来,便齐齐躬身“欢迎官人莅临”,动作整齐,声音洪亮有力,礼貌而不谄媚,让人听起来极其舒服,纵然是贵宾,也少了几分轻蔑。 众宾客坐定之后,丝竹声起,琴声悠扬,一个女子抱着琵琶,娉婷而来,缓缓的登上舞台。 全场霎时间鸦雀无声,死一般的沉寂。 (今日三更,马上接着第二更……) 第128章 名不虚传(第二章) 翠香楼的红牌小翠香,生的眉清目秀,身材窈窕,腰肢盈盈一握,又有一双如同秋水一般的陌陌含情目,勾魂夺魄。 小翠香昔日也算是在杨楼街红过一阵,但早已是昨日黄花了。如今已过双十年华,在这个时代便算是稍稍人老珠黄了……毕竟她比不得师师姑娘的风华绝代,再加上近年来原主陈家的失势,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不过,若翠香楼未转让,就算陈家东山再起,她小翠香恐怕也难以再红起来,毕竟二十二岁的年纪摆在那里,难以与那些豆蔻年华的姑娘和刚刚养肥的瘦马们争锋。 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风靡整个杨楼街,虽然远远不及师师姑娘,却也算是名震京城。 今日的开业首场秀,最先出场的正是昔日的红牌姑娘小翠香。 人还是那个人,但是在众人眼里却已是大不一样。 一袭粉色的锦绣衣袍,俏丽的容颜上带着淡淡的妆,脚下一双红色的缎鞋,小巧精致,步履轻启,露出一点令人浮想联翩的雪白,行若弱柳扶风,翩然而来,仿佛不似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天宫仙阙。 那一袭衣袍,高高竖起硬领,和恰倒好处的收腰,衣身连袖,两边开低衩,隐隐露出一抹白色,令人想入非非,再加上那精美的盘扣,一步一抹,款款而来,对襟流云,莲般的素淡。 东方女性最想展现自己美的时候,旗袍是独一无二的选择。流水的线条,轻微的挪步,婀娜的身姿,一颦一笑,韵味十足。 那静,雅,美,淋漓尽致地展现。身着优雅旗袍的风韵女子,无论走到哪里,永远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旗袍,像一阕旧词,又像一首婉约诗。说不清,究竟是女人诠释了旗袍的韵致与美丽,还是旗袍成全了女人的婀娜与风情。 在杨楼街风月场混迹多年的小翠香,携一袖暗香流韵,带着深深浅浅的心事,穿过岁月风尘,把东方女子的传统美感,亦是半遮半掩的性情,在“天上人间”的客人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完美流动的线条,有古典唯美的诗情,还有一种令人仰望的高贵画意。旗袍,令这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刹那间拥有了如水婉约的情怀。 旗袍之下,是一双雪白的丝袜,以真丝细细织造而成,虽不及后世的柔韧和富有弹性,但是那雪白光滑的真丝,已将那双如若莲藕般的美足勾勒得唯美无暇,白、修长、灵动、勾魂夺魄,令人浮想联翩,令人怜惜,恨不得将那一双妙足抱在怀里…… 丝袜,原本就是催人兴趣的致命武器,只要配上一双美腿,几乎无人可以抗拒…… 丝袜之下,一双小巧精致,尖头高跟的绣鞋,绣花锦缎的鞋面,不过四五寸的长度,尽显小巧的弓足之美,而最销魂夺魄的,则是那一指高的鞋跟。 那高高的鞋跟不但使得原本小巧的女子穿起来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高挑,而且很有线条感。而且最重要的是,那细细的高跟,小巧的鞋身,便算是再行走如风、大大咧咧的女子,穿上高跟鞋之后,走起路来,也是轻摇慢摆,如同弱柳扶风……譬如梁红玉和方百花,穿上那高跟鞋之后,便已多了几分婉约的风姿,只是,两人一天踩烂了三双鞋子,赵皓实在心疼,只得放弃。 穿上高跟鞋的女人是优雅的,步态轻盈的.穿上高跟鞋的女人不由自主的就挺起了腰板,昂首挺胸,更显得前凸后翘,柔美而充满另类的魅力。 旗袍、丝袜、高跟鞋,三者成了绝配,使得一个原本已过了气的红牌女子,突然脱胎换骨一般,宛若神仙。 一出场,便惊艳了在座的所有恩客们,令人大气不敢出一口。 身着藕荷色旗袍的小翠香,玉手抚琵琶,双眸含愁,低眉婉约,浅吟低唱而起。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那一抹入骨的相思,那一段婉转的风流,那一曲无尽的哀怨,随着小翠香那痴痴的、略带沙哑的女低音,弥漫了全场,吸住了在场的男人的灵魂。 一曲清音已罢,全场沉寂了许久,才欢呼声雷动。 “妙,妙,妙……衣妙,曲妙,人更妙!”一名鸿儒大声的赞叹道。 “汴梁第一楼……有那么点意味了,果然不虚此行!”有一个风雅的公子赞叹道。 “我的亲娘,老子有没有看错,这小娘子不就是小翠香么……阔别多日,竟然变得如此销魂蚀骨了?”一个纨绔子弟失声惊呼。 很多人醒悟过来,发现那个神仙一般的女子,还真是昔日的小翠香,只是人是旧人,那风情雅致,却已非昔日可比。 人靠衣装,马靠安装,原本已黯然失色的小翠香,便已成了涅槃的凤凰…… 随后,又上来一个姑娘,依旧是旗袍、丝袜、高跟鞋,款款而来,风情万千。 古筝之音,淙淙如流水,连绵不绝…… 那清婉而悠扬的琴声,配上那古色古香的旗袍美女,让人如同置身于古巷里……青石上,裹着青花旗袍的丁香女子,幽幽怨怨,袅袅婷婷,一人一伞一风景,于濛濛烟雨中,携着一缕暗香,一路远去,渐行,渐远…… 接下来,各种节目纷沓而至,各有特色,令人大饱眼福。 但是逛青楼的都知道,这只是小菜而已,食色乃男人之本性,若只是歌舞琴乐,又岂能抚平那一帮恩客们驿动的心? 更何况,那丝袜加高跟鞋,已大大的撩拨起了众宾客们的兴趣,总不能让他一直飘在云端,终究是要一场巫山云雨,才不负此行。 男人嘛,千般恩爱,万般甜言蜜语,最后都要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才得以升华。 ************** 阁子之内,红纱华帐,宛若洞房一般。 绣着戏水鸳鸯的锦被,温软的床单,龙凤呈祥的枕头,再加上檀香的香气,更是令人迷醉。 那些宾客们,或大腹便便,或玉树临风,或虎背熊腰,或瘦弱清绝,此刻都是两眼放光,如同月夜狼人一般,望着那笑靥如花的姑娘们,恨不得一把扑上去,生吞活剥干净。 只是,天上人间的姑娘,与往日翠香楼的服务不同。到了房间之内,并不急着共赴巫山,又不像别处一般,先要嬉闹一番,而是给宾客们先做一套别致的服务——按摩。 有小厮端来脚盆,注满姜汤,温热适宜,让那俊俏的姑娘为宾客们沐足。 人之有脚,犹似树之有根,树枯根先竭,人老脚先衰。热水洗脚,胜吃补药。双足浸泡在热水之中,双脚血管扩张,血液从头部流向脚部,可相对减少脑充血,从而缓解头痛。对于感冒发热病引起的头痛,还有助于退热、降压。再加上那一双温软的小手,轻揉慢捻,按压穴位,可以调节经络和气血,使宾客们头部血流加快,及时足量补充大脑所需氧气和营养物质。 足浴过后,接着便是全身按摩,尤其是头部和颈椎,是重点部位,那宾客们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四肢百骸,通体舒泰,忍不住一个劲的叫好。 足浴和全身按摩,除了保健之外,更有调情助兴之奇效,那神清气爽的宾客们,对那刚刚为自己疏通血脉经络的姑娘们,更是多了几分爱怜,不似往日一般猴急,而是百般温存再进入那重要环节。 恩爱已足,情与yu交融,阴阳合璧,更为酣畅淋漓,更为销魂蚀骨,更为回味无穷。 更何况,那薄如蝉翼般的丝袜,又多了撕破的乐趣,更是其乐无穷…… 红日西斜,天上人间的门口,大部分未得其门而入的宾客已经散尽,却有从别的青楼里放荡一番出来的宾客,依旧在外等候着。 而那些同行的老bao们,却是依旧毫无例外的在等候着“天上人间”的消息。 汴梁第一楼,是不是名副其实很难说,自古文无第一,青楼这勾当,就算是倚红楼也只是仰仗了师师姑娘的名气,真正的服务质量,很难算是第一。 若是这“天上人间”完全不堪,或者只是中上之流,便完全是个笑话,就算是能侪身于一流,但是这“第一”两字,也是容易被人诟病的。 对于李嬷嬷和倚红楼来说,自然希望那“天上人间”完全不堪,或者不过尔尔。而对于其他的青楼来说,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一场好戏。 不是倚红楼吃瘪,便是那狂妄的宗室公子出尽洋相…… 不过,巳时宾客已入,如今到了申时尚未见得人出来,看来这“天上人间”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一名青年公子,身着锦衣华服,在家奴的陪同下,与一个俏丽的姑娘,依依惜别之后,这才缓缓的走出了大门。 几个纨绔公子急忙迎了上去:“蔡兄好气色,里头如何?” 那青年公子满面春风而来,一副志得意满的神色,哈哈大笑:“妙啊,妙不可言,若非家父有令,当在此地玩个三日三夜再说,汴梁第一楼,果然名不虚传……不虚此行呐!” 一言既出,门外等候的宾客们一阵哗然。 李嬷嬷眉头已然紧缩,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因为那蔡公子,不是别人,正是蔡京的第七子蔡脩! 第129章 宗正会(三更到) 数日之间,“天上人间”便已轰动了整个汴梁城。 集文艺、保健、大保健于一体的青楼,无疑引领了这个时代的青楼文化的时尚和潮流,使得那些大保健爱好者趋之若鹜。 而赵皓所创造的旗袍、丝袜加高跟鞋的衣饰,又引领了青楼衣饰潮流。 连蔡家七公子,都赞不绝口,流连忘返,无疑给赵皓做了个大大的宣传,令无数富家公子慕名而来。 一时间,“天上人间”门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尤其是开业的前半个月,排队大保健的情况几乎天天都有。 开始只是一些富家公子、纨绔子弟和富商们,还有一些五品以下的官员来访,到后来就连三品以上的大员,也来的不少。 甚至,连周邦彦这样的超级鸿儒,听闻了“天上人间”的诸般乐趣,也偷偷的来体验了一番。 周邦彦已经六十二岁,身为大晟府提举,按理说已经耍不动大宝剑了,但是那旗袍佳人的音律舞蹈表演,却是令他大为赞叹,而那温柔体贴、舒筋活骨的按摩之术,更令他全身舒爽,精神矍铄。 那一夜,已过花甲之年的周邦彦,夜宿“天上人间”,不为风月,只为保健,虽未宽衣解带,却一夜安睡到天明,不忍起身。 那一夜,是周邦彦半生以来,睡过最安稳,最实沉的一觉…… 有宋一朝,对狎妓既不提倡,也不禁止。有了周邦彦的宣传,使得那些爱好风月的官员们,也纷纷乔装打扮一番,偷偷的到“天上人间”,贪欢一晌。 火爆的生意,令赵皓收益颇丰。每天的营业额在两千贯以上,除去各种花销,纯收益也在一千贯以上。不得不说大保健的确是个暴利的行业,古今亦然,所以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照这个趋势下去,只需要一个月时间,赵皓便能回本并略有盈余,一年下来,赚个二三十万贯不是问题,根本无需江南的父母支持,亦可活得有滋有味的。至于朝廷丰厚的俸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赵皓的目的显然不在此处,开青楼赚大钱,对于他来说意义不大,一切只为引蛇出洞……算是引龙出洞吧。 他不知道赵佶哪一天会光临“天上人间”,但是却知道赵佶除非改了性,否则必然会来“天上人间”的。而他那每人限带一名家奴的规矩,也必定不适合九五至尊的赵佶。 堂堂天子,就算是来大保健,怎么也得提前搜查一遍,身边怎么也得带几个大内高手和几个体己的近侍,否则刺客若是想刺驾,岂不是易如反掌?所以赵佶若是来“天上人间”,必然是先有风声,不至于打自己个措手不及。 只是,令他极为沮丧的是,“天上人间”足足开业了半个月,赵佶非但没造访他的青楼,就连杨楼街都很少来,只是偶尔有军马护送马车而来,将师师姑娘偷偷接入了宫中。 赵皓守株待兔了半个月,终究是烦了,不愿天天再到“天上人间”打卡,只留下梁红玉一人坚守,以防有人生乱。 以赵皓宗室子弟的身份,一般人是不敢来捣乱,毕竟宗室子弟虽不能掌朝中实权,却有不少特权。普通的衙门根本就无法问罪宗室,就算是大宗正司,也得请示皇帝问罪,所以一般的瘪三、纨绔恶少等,敢招惹宗室子弟的,简直就是找死,就算给你来个当场击杀,你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是,天子脚下,实力人物不只有宗室,而且宗室也不止赵皓一个。像他这样与官家的血脉已出了七服的,足足有上千人。 现今生意火爆,日进斗金,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的,难免招人嫉妒和生事。留下梁红玉这个女中豪杰镇守,心中自是踏实了不少。 “梁红玉,武力88,智力84,统率92,政治52,对宿主好感度75,对宿主忠诚度78。” 一代巾帼英雄,若非女儿身,便是赫赫良将,却因他的穿越,错过了韩世忠,如今只沦落到为他镇守青楼,不过终究是比当营妓强上不少,赵皓从没把她当下人看待。 次日清晨,赵皓刚刚用完早膳,正要带着方百花等人出去闲逛一番,顺便看看“天上人间”那边有无动静,老管家便急匆匆而来,递给他一张帖子。 赵皓接过帖子,匆匆一阅,脸上浮现出一丝狐疑之色。 宗室公子赵玥,今夜约宴樊楼。 自从当年赵仲恕离开汴梁之后,他们遗落江南的这一支,便很少与宗室来往,只有每年官家大寿之前,按例运送个十万贯生辰纲给官家祝寿。若非那丰厚的生辰纲,官家都几乎忘了还有这么一支宗室,至于其他宗室子弟,更是几乎没有往来……反正赵皓是第一次。 赵皓自入汴梁以来,在中书门下报了到之后,后来又到宗正寺做了个登记,便再也未与宗室联系过。 就算那日在宗正寺,也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出来了,连一碗茶都没喝完,负责登记的那位老兄似乎对他也无兴趣,毕竟他这样的与官家到了七服的宗室子弟,在汴梁城内已是过千人,极其普通。 谁料,突然之间,便有人请自己喝茶,还是到汴梁最负盛名之一的樊楼,令赵皓颇为意外。 经过一番打听,赵皓将那赵玥的底细也摸了个清楚。 赵光义生赵元俨,赵元俨生赵允良,赵允良生赵宗绛。赵宗绛生赵仲懿,赵仲懿生赵孝良,赵孝良生赵玥。 绕来绕去,这个赵玥,和他赵皓一样,也是与官家到了七服的宗室子弟,如今刚过弱冠之年,现任大宗正司的押司官。 大宗正司是管理宗室事务的最高机构,大宗正司的押司官的品阶与普通的押司自然不同,那可是正七品的品阶。与赵玥同年的宗室子弟,与官家出了三服之外的,大都是正八品上下的录事参军事、兵曹、骑曹之类的环卫官,这赵玥也算是三服之外中宗室公子中的翘楚了。 至于,今夜突然约见赵皓,是惺惺相惜,还是别有所图,对于赵皓来说,并不重要。 若能结交,便结交之。若是对方意图不轨……对于一个想成为大宋帝王的男人来说,对方便是如同蝼蚁一般的存在。 在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中,以樊楼最为出名,不少宋话本记载的爱情故事都发生在樊楼。樊楼又称丰乐楼、白矾楼,“三层相高,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因为白矾楼太高,以至登上顶楼,便可以“下视禁中”,看到皇宫之内。这大概是亘古未有的事情。 樊楼也非常广大,周密《齐东野语》称,樊楼“乃京师酒肆之甲,饮徒常千余人”,可以接待一千多名客人。一首宋诗说:“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又可知这樊楼是通宵达旦都在营业的。 酒楼门前用枋木和各色花样扎缚成高大而又美丽的彩楼。近里门面窗户缘的红绿装饰,称为欢门。此外,门前还设有名为杈子的装饰性栅栏和几盏贴金红纱栀子灯。 赵皓在方百花和赵伝的护卫之下,昂然而入。 入其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都是小阁子(包厢),两边灯火辉煌,且五彩缤纷,又上下相照,显得极其富丽堂皇。又有淡抹浓妆的靓丽女子数百,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和后世的ktv一样,只要你掏钱,便可陪你打情骂俏,喝个痛快。 和后世一样,每个阁子(包厢)都是有名字的,赵皓在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一个名为“元丰苑”的大阁子。 这种大阁子,在樊楼并不多,面积大抵是普通小阁子的两倍大,却分为里外两间,中间以珠帘纱窗隔开。 当赵皓见到赵玥的时候,赵玥正做着外阁的桌前,背后立着两个家奴,边上又坐着两个面容姣好的酒妓,一双手正在不安分的到处游走,令赵皓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种人,不值得结交,也算不得人物…… 那赵玥面目倒是俊美,只是多了几分轻浮和世俗。 宗室子弟,从太祖那一代开始,后妃妻妾必然是颇具姿色,经过一代代美女母亲们带来的基因改造,到他们的父辈的父辈开始,便都是相貌不凡,面目俊秀了,所以但凡大宋宗室子弟,还真没几个不俊的。 那赵玥见得赵皓来,倒是十分的热情,一番寒暄之后,又将身旁的一名酒妓推向赵皓,却被赵皓轻轻的推开,赵玥也不以为意,索性左拥右抱。 上了酒菜,两人酒过三巡,又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会,赵皓终于忍不住了,问道:“不知兄长相邀,可有要事相谈?” 赵玥楞了一下。笑道:“贤弟果然心急……听闻贤弟在杨楼街开了一家青楼,可有此事?” 赵皓眼中厉色一闪,已然知道了个大概,淡然笑道:“确有此事。” 赵玥笑了,笑得很诡异,示意两个酒妓退了出去,将身子移了过来,压低声音道:“贤弟可知,京师之内,但凡青楼妓寨、赌馆、当铺此四样营生,都是宗正会在打理?” “哦?宗正会属宗正寺还是大宗正司?”赵皓冷声问道。 宋朝管理宗室的有两个机构:宗正寺管理族谱、人口统计等文档资料统计类的工作;真正管理宗室事务的,却是大宗正司。 赵玥笑道:“宗正寺与大宗正司,都是明地里的,而宗正会却是暗地里的,互不相属。” 赵皓眉头微蹙道:“那诸如倚红楼、清月楼等,都是宗正会打理的么?” 赵玥道:“清月楼,每月上交三成之利,倚红楼……以前也是要交的,其余诸青楼,至少也得上交三成之利,故此……” 赵玥望着赵皓,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赵皓神色不动,依旧淡然问道:“我要上交几成?” 赵玥望着赵皓,咬了咬牙,终于沉声说道:“原本三成即可,但因贤弟这一支长居江南,为宗正会贡献极少,故晋康郡王、同知大宗正事,希望贤弟能上交四成之利。” 赵皓笑了,笑得很灿烂,沉声道:“四成,会不会太少?”. 第130章 你奈我何 赵玥神色一愣,望着赵皓,不知赵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皓沉声道:“我可缴利五成与宗正会……不过宗正会须缴利十成与宗人府!” 赵玥疑惑的问道:“宗人府?” 赵皓淡然道:“宗正寺与大宗正司为明,宗正会与宗人府为暗,宗正会当隶属宗人府,其利须全部上缴与宗人府。” 赵玥笑道:“贤弟怕是消遣我,为何愚兄从未听闻宗人府一说?” 赵皓冷笑道:“宗人府乃鄙人刚刚组立,贤兄自是不知……没错,贤兄先消遣我,故此消遣……我在天子脚下做营生,按期上缴赋税,绝不拖欠,凭什么缴利于他人?” 赵玥见得赵皓这般语气,面色也沉了下来,一拍桌子,怒声道:“贤弟初来汴梁,未去拜访叔伯辈,已是礼数不当。如今宗正会之令,希望贤弟还是好自为之,否则怕是在汴梁寸步难行!” 赵皓见得他气势汹汹,脸上却丝毫不为所动,淡然道:“有理行天下,无理……” 他突然暴起,一把揪住赵玥的衣领,蓦地将那厮提了起来,怒声道:“老子就算是无理,又岂是尔等庸碌之辈可辱之?” 那赵玥哪里想到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看似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却突然会变脸动粗,一时间尚未反应过来,腰带又被赵皓抓住,高高的举起。赵玥双手在空中胡乱挣扎着,显得极其狼狈,面如土色,嘶声道:“贤弟,你,你作甚么……快把我放下!” 赵皓将他往地上一摔,顺手一脚踏住。 就在此时,里面的阁子的帘幕突然掀开,从里面抢出几个人来,拔刀直指赵皓:“大胆,晋康郡王在此,岂敢无礼?” 方百花和赵伝两人身形一动,抢在赵皓前面,正要发难,却听里面的阁子里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收起刀来,请贤侄入内。” 那几名家将又齐齐收起刀来,方百花和赵伝两人也收手而立。 赵皓移开踏住赵玥的左脚,朝里面一看,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正端坐在阁子正中,脸型方方正正,白面有须,双目炯炯有神,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 “赵孝骞,武力50,智力65,政治50,统率41,健康值85。” 赵皓在见赵玥之前,也去宗正寺翻阅过族谱。按谱论辈,父亲赵士盉这一辈算孝字辈,故这一辈的宗室大多以孝字命名,如赵玥之父赵孝良,还有诸如赵孝锡,赵孝哲、赵孝奕、赵孝参、赵孝永……叫赵孝什么的有上百人。 就在赵皓尚自揣测时,惊魂甫定的赵玥,怒声吼道:“同知大宗正事、晋康郡王请你入内,你岂敢不动?” 赵皓经他提示,想起族谱中记载,顿时恍然,微微一笑,也不再理睬赵玥,大步而入,按照侄辈之礼向赵孝骞见礼。 赵孝骞,吴王赵颢之子,而赵颢则是宋英宗赵曙之子,算起来与官家赵佶是正宗的堂兄弟,所以拜为晋康郡王。 那赵孝骞见得赵皓向前见礼,微微点了点头,也不还礼,只是朝赵皓摆了摆手,朝身旁一张椅子指了一下,示意赵皓坐下:“坐!” 赵皓依旧长身而立,巍然不动。 赵孝骞神色一愣,原本以为赵皓已服软,却见赵皓并不上路,问道:“贤侄为何不坐?” 赵皓淡然笑道:“晚辈拜见长辈,那是礼数。叔叔赐座却是不必……太熟了的话,若是叔叔提钱的事情,却不好与叔叔翻脸。” 赵孝骞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冷笑道:“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虽有点商才,却比起当年你祖父为人之道差得太远。” 赵皓神色一动,问道:“还请赐教。” 赵孝骞缓声道:“在你祖父那一代,宗室之数便已过百人,你可知为何独独就你祖父能够移居江南?” 赵皓:“哦?” “当年你祖父实乃商界奇才,不亚于当年陶朱公,而立之年时,便已掌控整个汴梁城中的丝绸、瓷器营生,富不可言……你祖父不但擅长商道,亦擅长交际之道……当年你祖父虽获利甚丰,却缴利三成于宗正会,缴利四成于官家,自己仅得三成。宗室兄弟与官家尽皆赞之……你祖父当年欲抱病移居江南之时,随身只带十万贯会子,其余家财近千万贯,六成献于官家,四成献于宗正会……故此,当年你祖父移居江南时,不但官家恩准,其余宗室兄弟无一人反对……方得成行。” 赵皓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那便宜祖父赵仲恕当年是这么牛逼的人物,不但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之后又成为唯一一个被恩准移居江南的宗室,最后又只凭十万贯起家,在江南赚了千万贯的身家,成为江宁四大府之一。 只是,当年赵仲恕腰缠十万贯下江南,只为逍遥一生,而自己腰缠十万贯入汴梁,却是为入主汴梁而来…… 赵孝骞见得赵皓神色有点松动,有继续循循善诱:“贤侄之商才,颇有当年令祖之风,欲得大富贵,当有大格局大气量。” 赵皓见得赵孝骞这般把自己当傻子的嘴脸,又笑了:“叔叔言之有理。” 赵孝骞大喜:“如此,贤侄还不快快上坐?” 身后的赵玥脸上露出释然的神色,不觉对赵孝骞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当郡王的长辈就是不简单,仅凭三寸不烂之色,便说的那愣小子乖乖就范,看来自己以后还得学着点…… 而一旁的方百花,脸上却露出了鄙夷之色,不解的望着赵皓。 赵皓却沉下脸来,冷笑道:“不过,本公子的钱,取之有道,用之亦有道……宗正会算甚么玩意,休想取得一文!” 刹那间,全场都惊呆了……这厮变脸比翻书还快。 终于,赵孝骞反应过来了,气得七窍生烟,拍案而起,指着赵皓怒道:“竖子不识好歹,拿下!” “拿下”两字刚刚说完,身旁的四名家将动了,方百花和赵伝动了…… 最前的两名家将,一人刚刚伸出手来,便被赵皓一记流星拳击中下颚,只听咯的一声,那人便下巴脱臼,痿顿在地;另一人手刚抬起,便已被方百花以掌为刀,后脑勺上一记狠斩,当场晕倒。 剩下两人,一人被赵伝卸掉了胳膊,余下一人被方百花顺势一脚踢翻在地。 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赵孝骞几乎只眨了一下眼睛,他的四名精悍的家将便已失去了战斗力。 就在赵孝骞尚自目瞪口呆之际,赵皓眼露凶光,向前逼了一步,吓得赵孝骞急忙后退了三四步,却听赵皓冷然说道:“我敬你是长辈,还请好自为之。” 除了官家和几个王子,其他的宗室都是废柴一般的人物,他们在历史上活着的最终意义便是在靖康之耻之中,被金人一锅端,这种人对于已变得野心勃勃的赵皓来说,如同蝼蚁一般。 赵皓说完,率众扬长而去,只留下凌乱的赵孝骞。 赵皓的嚣张,也并非毫无分寸,狂妄自大。 按照宋朝的宗室制度,宗室子弟,不可掌实权,但却可有特权,这种制度其实是一柄双刃剑,对赵皓本身来说反而是一种保护。 宗室子弟犯罪,其他机构不能直接奏报,而是先将所犯罪过情况送大宗正司,再由大宗正司代为奏报。 但是大宗正司对于宗室违法事务的直接处理的权限很小,大宗正司宗室之间的矛盾纠纷有裁决权,却没有处罚权。在宋神宗初年,大宗正司连犯杖罪也不能直接处罚。由于宗室众多,违法之事自然不少,事事上奏,非常烦琐,两年以后神宗终于稍稍扩大了其权限,“诏自今宗室过失,杖以下委宗正司劾奏”。 但是就算是杖责,大宗正司也得极其谨慎,没有足够的证据是不能轻易动刑的,其实就算有足够的证据……赵皓也不会乖乖的送上来给你杖责啊,你又没兵马调动权,叫我去受杖责我就去啊? 至于其他处罚,那你得收集足够的证据,上奏到官家那里,而且只要不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呈献到官家那里多半也会搁置一旁……这种狗皮倒灶、鸡毛蒜皮的小事,官家哪里会理会? 所以说,从宋朝的宗室制度上来看,赵皓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只差没对赵孝骞说“有本事你咬我啊”。 赵孝骞以及他身后的宗正会,想要整治赵皓,报一箭之仇,唯一的办法便是走非法途径……反正只要不是太过火,官家同样也不会理会,至于其他衙门,根本就管不着。 赵孝骞脸色因发怒而变得乌青,许久才恢复神色,咬牙切齿的骂道:“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初来乍到,便想翻天,岂有此理!” 他转身对赵玥怒道:“去找刚儿和越儿,速速点齐人马,兵分两路,一路砸了那竖子的青楼,一路杀往其府上……不打断竖子之腿,难消本王心中之恨!” ps:昨天自己的小工厂彻底搬空关门大吉,忙活了一天,接近中秋,又得应酬一番……过了月底,更新一定会正常起来,请大家见谅。仓促之间码字,感觉这一章写得很干……89 第131章 御驾亲征 晋康郡王府。 大堂之内,赵孝骞不安的踱来踱去,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一旁的管家见得他这般模样,不住的劝慰道:“郡王宽心好了,赵皓初来乍到,并无根基,皇城司又不管宗室之事,那赵皓此番是栽定了。” 赵孝骞停住脚步,沉声问道:“为何去了两个时辰,看看便是午时了,还无一路回报?” 那管家苦笑道:“两路人马,其数过百,还能出甚么意外……就怕公子们和小的们,手上没个轻重,闹出了大事……” 赵孝骞神色一愣,随即冷笑道:“只要不打死那竖子,就算不得大事,若是打断手脚,算得甚么……不会真的打死了那竖子罢?” 赵孝骞的担心不无道理。 昨晚赵皓实在过于嚣张,区区出了七服的宗室,又只是个六品朝奉郎,还是个晚辈,居然在宗正会副会长、同大知宗正事、晋康郡王面前,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叫他如何不怒? 故此,今日一早,他的两位儿子赵刚和赵越便率了六七十名泼皮杀往了赵皓府上,又由赵玥带五六十号人去砸“天上人间”,就算赵皓及其家将再身手强悍,也架不住十倍之敌,根本就不可能出现翻盘的机会。 唯一的可能便是这些家伙手脚不知轻重把人打死了……把宗室打死了,可是大事,就算官家是他亲堂兄,恐怕也难以下台。 赵孝骞想到此处,急声道:“快,派人去传令,不可把人打死……” 话未说完,便见得一名家奴急匆匆而来:“启禀殿下,大事不好!” 赵孝骞心头一紧,却见得那人是往“天上人间”那一路的,急声问道:“何事惊慌?” 那人哭丧着脸道:“我等前往杨楼街的一队,除了玥公子与小的之外,余者皆被皇城司抓去了……” 赵孝骞大惊,失声问道:“莫非赵皓正在青楼之中?本王不是告诫过你等,只可伤其手脚,不可坏赵皓性命……” 吧家奴不等他说完,便差点哭了:“启禀殿下,我等根本未得进其青楼之门,如何坏其性命?那大门口处一个彪悍的女子,手持宝剑,率十余持剑的小娘子,凶悍无比,我等根本打不进去……进的一个被打出一个,进去两个被踢出来一双。这也罢了,正相持间,谁料皇城司突然杀到,除玥公子与小的之外,全部用锁链锁了走……小的也是躲得快才幸免于难。” “甚么?”赵孝骞大怒。 五六十个废物,被几个青楼女子堵住门口进去不得也就罢了,关键是皇城司竟然胆敢掺合宗室之间的纷争,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岂有此理,皇城司岂敢掺合宗室之争?” 赵孝骞气得七窍生烟,赵皓这无根无基的晚辈狂妄自大也就罢了,如何皇城司也吃了豹子胆? “玥公子亦责问之,奈何那领头之人道,他等乃奉命而为,且其所抓之人并无宗室,不算逾越律法……” 皇城司的人倒是说得没错,宗室的家奴,和宗室子弟,原本就是两回事。 赵孝骞气得发抖,怒声道:“反了,反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名家奴飞奔而来:“启禀郡王殿下,大祸事了,大祸事了!” 赵孝骞认得那人是杀往赵皓府上那一路的,脸色已然变了,问道:“可是将赵皓打死了?” 那家奴的回答再一次证明他想多了:“小的们随两位公子杀往那赵皓府上,刚刚奔到门前,却见得朱门大开,两位公子不疑有诈,率众直接杀入。小的见机不对,拖在了后头……却见得那大门待众人杀入之后,突然紧闭起来……小的只听得里头喊杀声如雷,然而两炷香的功夫便已安静下来,再无人声……小的又等了两个时辰,依旧不见得里头动静,只得回府禀报……” 如果说,刚才的消息令赵孝骞震怒不已的话,此刻从赵皓府邸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令赵孝骞目瞪口呆,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他蓦地一把揪住那人,嘶声问道:“六七十人持械杀入,居然就此无声无息,消失在赵皓府上?难道其府上有天罗地网不成……你是不是昏头了?” 那人哭丧着脸道:“小的看得千真万确,公子们和众人确实杀入了赵府,又听得争斗了一番,而后便无声无息了……连两个公子亦无音讯,小的岂敢谎报?” 刹那间,大堂之内,赵孝骞、官家和众家奴彻底凌乱了。 两队人马一百多人,一队莫名其妙的被皇城司抓走了,一队更是离奇的消失在赵皓的府内,简直是太诡异了。 这一刻,赵孝骞才深深的感到,赵皓的嚣张不是狂妄自大,而是神秘莫测了…… 如今连两个儿子都搭进去了,就算再凑集人马去,也是投鼠忌器,而且一百多人马连个泡都没冒就没影了,谁知道赵皓到底有多硬的底牌? 赵孝骞脸色变得极其阴沉,对那管家喝道:“持本王之令,速飞马往皇城司,找他们勾当皇城司公事……这群混账想翻天了!” 半个时辰之后,就在赵孝骞坐立不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时,那管家终于去而复归。 “启禀殿下,皇城司已经把人放了。” 赵孝骞怒声道:“他皇城司恁地敢抓本王的人?” 那管家低声道:“他们只言并不知道是郡王殿下府上之人,否则他等岂敢触怒郡王殿下……至于两位公子失陷赵皓府中,乃宗室之事务,隶属于大宗正司,皇城司亦管不了。不过,他等言,既皆为宗室子弟,天潢贵胄,自是各有分寸,两位公子安危无虞,日落之前应可归来。” 对于两位儿子的安全,赵孝骞心中自然有数,赵皓再胆大包天,谅他也不敢对赵刚和赵越如何,关键的是皇城司暧昧的态度,就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了。 这赵皓毛头小子一个,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公子们也回来了!”门外有人喊道。 “父亲!” 赵孝骞刚一抬头,便见得两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哭喊着进来了。 赵孝骞一看,不觉脸色大变。 站在他面前的两个宝贝儿子,哪里还有半分郡王府公子的风范,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两个乞丐,头发蓬松如稻草,质地上乘的衣裳沾满了污渍,而且东一道口子西一道口子的,如同破布一般,那样子就像刚刚被人爆了菊一般。 原来赵刚和赵越两人率着六七十人气势汹汹的杀入赵府,刚刚进得门来,便被赵皓率人包围了。 没错,就是包围,二十几人包围了六七十人。 梁烈等二十几名家奴手持长棍堵住了大门,长棍向前,背靠大门或墙壁,呈防御之势。赵皓和方百花一方,赵伝和武松一方,鲁智深一方。 对方虽然有六七十人,却都是泼皮无赖之流,武力平均大概40左右,就算是武松和鲁智深两人也能摆平,何况还多了武力85的方百花、武力80的赵伝还有吃了大力丸(中)之后武力超过80的赵皓,和二十几名家奴。 初始,赵刚等人还道对方找死,结果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已被如狼似虎般的五名武力80以上的猛人放倒二三十人。紧接着,原本只守不攻的家奴们一声呐喊,齐齐持棍加入战团,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六七十人全部被放倒——很多泼皮见势不妙,直接缴械投降。 于是六七十名泼皮无赖外加带队的赵刚和赵越两人,全部当了俘虏,被赵皓关在柴房之内,各种伤皮不伤肉的私刑齐上,谁还管你是不是宗室公子……打的就是宗室公子。 等到日落西山时,赵刚和赵越被折磨得都快精神崩溃了才被放出,便成了赵孝骞眼前这副模样。 嗷~ 赵孝骞发出野兽般的怒吼,嘶声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夫要入宫面圣!” …… 皇宫,御书房。 刚刚从神霄宫闭关归来的赵佶显得神采奕奕。 梁师成亦步亦趋,紧随其后,笑道:“官家此番得冲和子仙道与元妙先生合力相助,怕是道行已精进不少。” 赵佶心情极为畅怀,哈哈大笑:“还好,还好……” 赵佶刚刚在书案之后坐定,内侍急忙向前递上一份奏折,低声禀道:“适才晋康郡王殿下,在御书房等了官家许久才离开,临行前留此奏折,非得要奴婢敬呈官家亲启。” 赵佶疑惑的结果奏折,匆匆一阅,合了起来,朝梁师成问道:“赵皓……此名甚为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你可知是何人?” 梁师成眉头微蹙,思索了一会才道:“莫不是遗落江南的那一支宗室,因平叛有功被官家提为朝奉郎,特许进京的那位公子?” 赵佶露出恍然的神色,又将那奏折舒展开来,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淡淡的说道:“其初来乍到,且不过区区六品朝奉郎,被晋康郡王奏劾目无尊长,残害同宗,又暗中经营青楼,败坏宗室清誉,倒是有趣……守道如何看待此事?” 梁师成脸上露出苦笑的神色,却道:“宗室之事,奴婢不敢多言。” 赵佶指了指他,笑骂道:“这厮就是滑头。” 梁师成脸上神色一肃,道:“不过,那赵朝奉郎暗中经营青楼之事,怕是属实。” 赵佶眉毛一挑:“哦……守道长居深宫,何以知之?” 梁师成道:“百官散朝之后,多有议论,奴婢故此知之。” 赵佶疑惑的问道:“百官在宫中议论青楼之事?” 梁师成靠近前来,低声道:“近日那赵朝奉郎所开之青楼,被百官热议,据闻蔡老公相府上的好几个公子流连忘返……就连周美成那一把老骨头亦时常夜宿彼处。” 这几句话,价值两万贯,由童贯代付。 赵佶神色一动,陷入沉思。 周邦彦,字美成,据说是李师师真爱的男人之一,不知是周邦彦绿了赵佶,还是赵佶绿了周邦彦,反正这个风流多才的老头一直是赵佶心中的痛。只是北宋从不杀士大夫,而且对文采佳者极其优待,否则换个朝代的话,周邦彦坟头上的草都几丈高了。 连半截子入土的情敌周邦彦都成了彼处的常客,那青楼怕是不简单……赵佶的好奇心瞬间被撩拨了起来,熊熊燃烧。 “既然事关宗室清誉,朕明日且去亲自查看一番。” ps:再等三日,必定恢复双更……89 第132章 老司机遇到新车 旭日东升,杨楼街,在青楼外等候的人也不少,尤其是“天上人间”的大门外。 这年月里,狎''妓''毕竟是件挺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可遮掩的,当然家中有河东狮吼的除外。 有的士子文人早早过来,神清气爽地在街头与认识的朋友打招呼;也有一脸正派如同正人君子的,儒雅风流的模样,看不出太多的端倪来。只有个别的,躲在暖轿里或马车里,不时的掀开轿帘或车帘朝外张望,满脸畏缩之色,这种通常都是家中正妻厉害的,不过并不多。 巳时时分,杨楼街上的青楼陆陆续续开门了,“天上人间”也不例外。 大门刚刚打开,便有等候多时的宾客们陆陆续续的踱入青楼大门。 只是“天上人间”有点小小火爆,大门刚开,便呼啦啦的窜入了二十余人,都是清一色的彪悍汉子模样,显得极其精悍。这些人,两人一组,衣着都是主仆打扮,并不违背“天上人间”的规矩,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若仔细望去,可见得这些汉子却又与众人不同,几乎都是清一色的脸上无须,下巴和嘴唇上极其光滑,缺少阳光之气。 青楼最顶层的阁子上,赵皓立在窗前,一袭白衣,摇着羽扇,淡然的望着那些一拥而入的不速之客,微微叹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身后的方百花却没想太多,而是眉头微蹙,沉声道:“都是内侍高手,看来那狗皇帝马上就要到了。” 废话,来者武力值都在70以上,甚至还有80的,能不是高手? 不一会,街道口又响起了一阵马蹄声,只见得数十骑簇拥着一辆极其华美的马车缓缓而来。 方百花眼中露出奇异的神色,问道:“若是我举箭朝车内射之,将会如何?” 赵皓心头一惊,当即沉下脸来,冷声道:“四周都是内侍高手,那马车亦自是刀箭不透,你若举箭射之,只有一个结果,便是此处灰飞烟灭,我等就算侥幸逃出,亦只能亡命天涯……就算你运气好,一箭建功,也不过换上太子登基而已,于天下苍生无半点益处。” 方百花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马车之内,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的文士模样的男子,摇着羽扇,缓缓的登下了车辕,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走到了“天上人间”的大门前,正是天子赵佶。 赵佶见得这座青楼,已是微微楞了一下,隐隐记得好似此处便是那日所见售价十万贯的青楼,心中好奇心一时之间愈发浓烈。 微微一抬头,赵佶便被那牌匾上“天上人间”四个大字所吸引住了,登时停下脚步,呆呆的望着那牌匾,沉吟了许久。 断金切玉,的确有他的七八成功力,想不到区区一座青楼的牌匾题字,竟然有如此功底。 “据闻,此乃赵皓公子亲笔所书。”边上一名内侍低声道。 “这赵皓……果然是奇才,不愧为我赵氏宗室之子弟,此等书笔功力,可与蔡老公相媲美了。” 赵佶心中不觉对赵皓多出几分好感出来,毕竟模仿的是他的字体,而且又是出自同宗,也算是投其所好。 刚刚入得门来,便见得地上红毯铺地,直通大堂,两排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小厮,精神抖擞的模样,见得赵佶进来,齐齐发出中气十足的喊声:“欢迎大官人莅临!” 新鲜! 赵佶忍不住赞叹,这般气势,比起倚红楼强多了,倚红楼那班小厮,见得客人前来,一个个便围了上来,神情说是殷勤,其实是猥琐,那声音搞得像太监似的,甜腻得令他恶心。 入得大堂来,那些名为前来消费,实为护卫的内侍高手们,前呼后拥的将其带入大堂之内,在那崭新而名贵的花梨木桌椅上坐下,又有小厮送上酒菜、水果和点心等,又有专门的内侍试吃之后才放心。 其实这般模样,已经是惊世骇俗了,但是赵佶已不是第一次来杨楼街了,其他宾客皆心知肚明,神色倒是淡定。 等到赵佶坐定,大堂之内的表演也正式开始。 今日的表演,却与往日不一般。 只见十几个小厮,抬来一个个庞然大物,呈九宫之阵,排列在大堂之中,仔细望去,那赫然是一张张大鼓,一人多高,直径一丈多的大鼓! 咚!咚!咚! 随着鼓声响动,一排身着红衣的女子而出,各自立在一面大鼓旁边,瞬间惊艳了全场,鼓声也停了下来。 只见这些女子,不但眉目姣好,而且身材高挑,肌肤雪白,又尽皆身着红色劲装,那精致的衣裳贴在身上,显得前凸后翘,又在腹部之处,露出一抹诱人的雪白肌肤,令人浮想联翩,最引人注目的是人人手持锋利的宝剑,翩然而立,精神抖擞,英姿飒爽之姿,在汴梁青楼之中,绝无仅有。 哈~ 随着领头的那红衣女子一声娇叱,率先一个漂亮的筋斗,在空中翻过一道倩影,飞身而上,稳稳的立在正中的大鼓之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咚!咚!咚! 其余八名女子,皆效仿之,如同锦鲤跃水一般,在空中翻过一道又一道的优美弧线,稳稳的落在各自身前的鼓面上,发出整齐的咚咚咚声。 好! 众宾客何曾见过如此柔美与霸气集于一身的表演,一时间掌声如雷,呼啸而起。 “有点意思。”赵佶眼中也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千娇百媚、柔情似水的表演,他看得太多了,突然见得这般充满青春活力和阳光的女子,只觉眼前一亮。 咚咚咚……四周伴奏的鼓声连绵而起,鼓面上的女子也随之而舞。 剑光闪闪,衣袂飘飘。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行走四身,时而轻盈如燕,点剑而起,时而骤如闪电,落叶纷崩。 尤其是那正中的女子,手中长剑呼呼有声,气势明显高出四周的剑姬一大截,粉红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长剑上,熠熠生辉,如仙如神。 伴奏的鼓声突急,鼓面上的倩影也舞得愈快,那闪展腾挪之后落在鼓面上的鼓声也愈发清脆和响亮。 突然,正东面的一名剑姬,飞身而起,如同玉女穿梭一般持剑飞向正中的那名剑姬,两人手中长剑接连对战了几下,那名剑姬倏然退回,紧接着右下角的剑姬又持剑飞身而去。 刹那间,四面八方的剑姬,如同穿花一般,依次向中间的那名剑姬持剑杀了过去,只见正中那红衣剑姬,丝毫不乱,依次迎接,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那急促的鼓声,营造出一种大战般的气氛。 一时间,金铁之音不绝,一道道红影来回穿梭,剑光漫天而起,再加上伴奏的鼓声和脚踏鼓面声,勾勒出一副紧张、刺激、唯美的画面,令众宾客既热血沸腾,又目不暇接,心头有隐隐露出一股雄性的yu望,潜意识有一种将那娇媚而充满活力的女子压在身下,来一场你来我往的酣畅淋漓的运动,那必是妙不可言的感觉……比起那种娇滴滴、羞怯怯的,只会承受和接纳,不会主动龙腾虎跃的女子,自是另一种风情。 终于,鼓声绝,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美娇娘们,收剑而立。额头已微微淌汗,气息稍乱,脸色红艳艳若桃花一般,愈发惹人怜爱。 对于赵佶来说,却是老司机遇到了新车,他一辈子接触的美女,或清新如莲,或柔美如月,或端庄秀丽,或热情如火,却第一次见到这种活力四射的女子,一时间食指大动。 大鼓刚刚撤去,赵佶身边便有人悄悄的奔往后堂,然而不一会又垂头丧气而归。 那名武力88的剑姬,提出了三个条件:一,须以千贯之资赎身;二,须挽得三石之弓;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俱精。 赵佶虽然是天子,若是强行将其抢入宫中并无不可,只是他是个自命风流而风雅的人,自然不会做出焚琴煮鹤般的粗鲁举动,虽然心头一阵怅惘,却也只得作罢。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剧烈掌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令他眼前刷的一亮。 只见一个柔美而优雅的女子,云鬓高挽,淡扫蛾眉,浅施粉黛,轻裹一袭雅韵旗袍,开叉之处露出一抹雪白的细腻,脚踏一双精致小巧的恨天高,怀抱一把古色琵琶,暗香流泻,袅袅而来,那容颜,那衣袍,那景象,足以倾城,让人情不自禁地浮想联翩…… 一时间,赵佶不觉看呆了,看惯了身着宋代大袖衣袍的美女,突然见得此般旗袍、高跟鞋和丝袜的绝配,再加上小翠香原本的美貌,令这个天子一时惊为天人。 这次第,如同昔日他在倚红楼,见到那个女子一般,心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琵琶声起,一句清音悠然而来,瞬间便将赵佶的心中融得如同铁水一般。 ps:中秋前的应酬终于结束……自今日起恢复双更。. 第133章 青楼天子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帘,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 一曲《葬花吟》,随着小翠香那幽怨而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低吟浅唱,令全场静寂下来,鸦雀无声。 那幽幽的歌声之中,仿佛让人看到一个秀丽而窈窕的女子,提着花锄,挖一抔土,葬入那满地残红,葬入万千暗香,葬入无尽的哀怜。 歌词中的女子如一朵馨香娇嫩的花朵,悄悄地开放,又在狂风骤雨中被折磨得枝枯叶败,从世界上悄悄消逝。 沦落风尘的小翠香,久经欢场,看惯了太多的虚情假意,经历了太多的逢场作戏,当赵皓第一次将这曲词唱给她听时,瞬间便已是泪如泉崩,泣不成声,只觉得这词就是专门为她而写,所以唱起来也是感同身受,似乎那葬花的女子,便是她自己。 以梁红玉为首的九名剑姬,将赵佶骨子里的渴望、狂热激发了出来,梁红玉的拒绝,又在赵佶心中注入了一股失落感,使得他愈发需要寻求征服女人的自信。 而小翠香的一曲《葬花吟》,却让赵佶瞬间陷入了一种想要怜惜和宠爱那歌者的情绪之中,恨不得一把将那女子轻轻的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抚着她那柔弱无骨的手臂,慢慢的,柔柔的,爱怜、恩宠……为她一世遮风避雨。 这种爱怜的情绪,随着那歌声的进程,愈来愈浓烈,如同毒草一般在他心中蔓延,不可消除。 当小翠香唱到那句“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时,赵佶只觉心头的情绪已完全不可抑制。 紧接着“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赵佶望着那个俏丽的女子,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余音已绝,全场皆醉,完全陷入一种哀怨而缠绵悱恻的情绪之中。 好! 赵佶率先鼓掌和高呼起来,紧接着全场呼声四起,掌声如雷。 还有,数不清的赏钱。 “万公子,赏钱二十贯……” “王公子,赏钱五十贯……” “周大官人,赏钱百贯。” 最后,一句喊声震惊全场:“赵大官人,赏钱千贯!” 不一会,两名婢女走了近来,低声道:“承蒙赵大官人厚爱,我们小姐有请大官人移步一叙。” …… 红烛,粉色纱帐,合欢酒……阁子之中,打扮的如同洞房一般。 一抹冬日的阳光透过纱窗,照在精美的牙床之上,照在那绣着鸳鸯戏水的锦被之上,照在大宋皇帝赵佶的脸上。 赵佶缓缓的伸了个懒腰,望了望那个早已起来,正在对镜梳妆的女子,心头说不出的舒展和惬意。 小翠香久经欢场,那磨人的本领自是不消说,光那倒转阴阳的功夫,便是整条杨楼街无人可比。 而最重要的是,昨夜经过姜汤沐足,脚底按摩,再加全身推拿之后,赵佶只觉全血脉畅通,四肢舒泰,精神抖擞,全身有着无穷的精力,硬是上演了一个帽子戏法。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勇冠三军的状态了,就连梅开二度都很少,毕竟已是年近知命的年纪。 不过这也罢了,最令他感到无比振奋的是,若是平日莫说梅开二度,就算是大展神威一次,早上起来都是全身酸痛,四肢无力,像是搬了一天砖似的。今日起来却是神清气爽,全身精力充沛,毫无半点疲累感。 难道这就是小翠香为自己推拿按摩穴位的奇效?赵佶心中不觉心中涌过一丝激动之色,自是不知暗中有人替他施展过命疗术。 然后他的视线,便落在了挂在墙壁之上的那幅《芙蓉锦鸡图》上,脑海中响起了小翠香昨夜的话。 “我们东家,最喜欢官家的字画,此楼之中,但凡东家所书,必为瘦金书,但凡东家所画,必是模仿官家之画。” 赵佶的“芙蓉锦鸡图”,是历代名画中的精品,风格殊异,妙笔纷呈,赵佶以其独特的艺术天赋和精湛的绘画技巧,使用笔和设色这两大中国传统绘画技法的元素达到完美的统一,且以特有的笔调活灵活现地传达出所描绘对象的精神特质,达到了高度成熟的艺术化境,使其作品栩栩如生、流传千古。 而挂在墙上的这幅“芙蓉锦鸡图”,竟然也有七八分赵佶那幅原图的神韵。若非赵佶本人,或是梁师成、蔡京等经常跟随在赵佶身旁者,根本就无法辨认真伪。 瘦金书,芙蓉锦鸡图,再加上一曲《葬花吟》,使得赵佶对那传说中的赵皓,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见得赵佶醒来,小翠香又替他穿衣束带,梳理头发,如同小媳妇照顾郎君一般,细致体贴,令赵佶十分满意。 比起李师师,小翠香虽然姿色逊了很多,但是却又自有一番不同的乐趣和风情。 终于,赵佶还是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小翠香的阁子,却留下一块羊脂玉佩,作为定情之物。 就在他刚刚离开几步,阁子内又传来一阵琴音和歌声。 “我本飘零人,薄命历苦辛, 潦倒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爱一时欢,烟花作良辰, 含泪为君寿,酒痕掩风尘。 灯昏昏,帐深深, 浅浅斟,低低吟。 一霎欢欣,一霎温馨。 谁解琴中意,谁怜歌中人。 妾为失意女,君是天下尊, 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亲。 薄酒岂真醉,君心非我心, 灯昏昏,帐深深, 君忘情,妾伤神。 一霎欢欣,一霎温馨, 他日汴水头,遗韵埋香魂。” 赵佶脚步一停,那哀怨而缠绵的歌声和琴音,听得他如痴如醉,心中最柔软的部位再次被撩拨,差点就要折回身去。 一曲歌罢,赵佶终究是没有回头,却对身旁的内侍道:“明日传赵皓入宫见朕。” 阁楼之上,望着赵佶一行离去的背影,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嘴角不觉浮现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第一步,成为宠臣,已经不远了。 …… 燕王府。 要说燕王,就不得不说宋神宗赵顼,这厮不知是前世造了什么孽,一共生了十四个儿子,早殇了八个,所以继位的是第六子宋哲宗赵煦。早殇八个也就罢了,还两个短命的——宋哲宗赵煦和十三子赵似也都二十三岁而薨,宋哲宗儿子都没生一个就没了。短命就短命吧,居然还有一个儿子是瞎子——排名第九的赵佖,就这样帝位硬生生的排到了宋神宗赵顼的第十一子赵佶,也算是神级狗屎运。 算起来,赵顼比较正常的儿子就当今官家赵佶,燕王赵俣(十二子)和越王赵偲(十四子)三人。 而燕王赵俣,这厮在历史上是被金人掳去之后,与其同母弟越王赵偲一同饿死在路上的,却是宗正会的真正幕后大boss。 此时,赵孝骞与赵玥等人,正在燕王府上禀报赵皓无礼,不听宗正会调遣,不缴利之事。 “岂有此理,乳臭未干的小子,又是远房宗亲,岂敢如此无礼?”赵俣勃然大怒。 怒归怒,即便是尊贵为燕王,赵俣手上同样没有实权,无法处置赵皓。其实赵佶反而是防赵俣两同母兄弟防得最严,毕竟太宗赵光义“烛影斧声”的先例摆在那里。 “愚弟亦有上奏官家,奈何并无下文。”赵孝骞无奈的叹道。 “如此便趁夜一把火将他的青楼烧了!”赵俣恶狠狠的说道。 赵孝骞眼中神色一亮,问道:“可乎?就怕烧死了夜宿之人。” 赵俣冷笑道:“一切担待在本王身上,怕甚么?就算死了人,也可全赖在赵皓身上,令其不得翻身!” 赵孝骞眼中也露出决然之色,恨声道:“既然燕王有令,我等必不辱使命!” 堂堂晋康郡王,同知大宗正事,从一品的官员,居然被赵皓一个毛头小子弄得颜面扫地,叫他如何不恨? 如今有燕王撑腰,再加上宗正会的势力,复仇的时刻也就不远了。至于那些将在火灾中丧生的宾客、小姐、小厮们,死也是白死。 刹那间,赵孝骞似乎已经看到了赵皓立在“天上人间”的废墟之前,满脸的苍白灰败,神情极其狼狈,不觉心中充满快意。 赵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赵孝骞笑道:“不要烧死太有名者……如蔡家的宝贝公子,老泼皮周美成之流……” 赵孝骞神色一愣,随即哈哈大笑:“燕王高见!” 就在此时,一名家奴急匆匆而来,轻轻的走到赵俣身旁,低声的说着什么。 赵俣瞬间脸色大变,眼中露出震惊的神色,失声道:“想要烧赵皓的青楼,怕是不成!” 赵孝骞正在想着酝酿着复仇计划,听得赵俣这一说,不觉一惊,失声问道:“为何?” 赵俣压低声音道:“昨日官家入其青楼……一宿未归,今日巳时才回宫中,若是烧了彼之青楼,官家必然追查!” 赵孝骞瞬间脸色大变……竖子如何又搭上了官家这条线?. 第134章 茂德帝姬 皇宫,三宫六院,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风流贵地。 虽然是第一次入皇宫,作为逛过故宫的赵皓,并没有太多的惊艳,也没有“第一次进皇宫好紧张,要不要脱啊”、“怎样才能装得经常出入皇宫的样子”之类的心情。 自踏入宣德门的那一刹那,他的神色还是庄重的,毕竟这是大宋之核心之地,也是他将来欲入主之地,但是却没有太多的紧张,而是极其平静。 他头戴长翅展脚璞头,身着朱色曲领大袖澜袍,腰悬白玉带,再佩一个鱼袋,极其庄重和正式,再配上他那俊美的容颜和修长的身材,走在中内侍的护卫之下,颇有点鹤立鸡群的味道。 其实这一身,对于赵皓来说,并不习惯,尤其是那长翅展脚璞头,转过街角时总是一不小心那帽子的长翅便磕着碰着墙壁了,显得狼狈。 不过没有办法,大宋的官帽就是这么可笑而无厘头,六品以上服朱色官袍,须挂鱼袋以显示身份,这些都是不可少的。 随着内侍们的护卫和带领,通过长长的通道,曲折的长廊,穿过一道道拱形宫门,赵皓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波澜,这北宋的皇城,也不过如此,和故宫一般,不过是宫殿、长廊、汉白玉阶、怪石、亭台等组成。 绕过大大小小的宫殿,经过长长短短的长廊,最后奔往延福宫。 延福宫是相对独立的一处宫区,在宫城之外。 延福宫是帝、后游乐之所,最初规模并不大。赵佶即位后不满于宫苑的狭小,遂大肆扩建、营造。延福宫扩建以后,幽雅舒适,赵佶大部分时间是在这座宫苑中度过的。 延福宫殿、台、亭、阁众多,名称非常雅致,富于诗意,当然是富于艺术修养的宋徽宗所取的。 延福宫的东门为晨晖,西门称丽泽。大殿有延福、蕊珠。 此刻的赵皓,正在一帮内侍的陪同下,穿过右承天门,来到了延福宫的宫门前的小广场上。 延福宫门口,一群打扮各异的少女们正在嬉戏和打闹,吸引了赵皓的注意力。 天空之中,几只纸鸢,正随着那凛冽的寒风飘荡着,那一只只“燕子”、“鹞鹰”、“孔雀”正在风中起舞。 大冬天放纸鸢,倒是少见…… 赵皓不觉多看了几眼,却被边上的内侍提醒:“大人,深宫重地,还是少看少听为好。” 赵皓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回过头来。 总有一日,这深宫大内,只为我……朕一人而转动,的确是没什么好看的。 呀~ 突然那边人群里一声娇呼,赵皓想回头,终究是忍住了。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伴随着一阵脆生生的喊声:“等一下。” 赵皓和众内侍忍不住回过头来。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跑了过来,奔到了赵皓的面前。 赵皓望着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蓦地怔住了。 一双纤手皓肤如玉,一头如云青丝,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说话时,流苏就摇摇曳曳的。白皙如玉的脸庞,欺霜赛雪的肌肤,如画眉黛,如星明眸,玉鼻之下,小巧的嘴,柔嫩而鲜红,如同樱桃一般,嘴角微下向上弯,带着点儿调皮的笑意。 整个面庞如同瓷娃娃一般细致紧俏,清新脱俗,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不,她更像一只光明女神蝶,熠熠生辉,璀璨夺目,翩然舞来,宛若天仙。 而最令赵皓心折的是,这个纯洁、光明、璀璨的小萝莉,她眼中的波光如同天池之水一般纯净无暇,不带一丝杂质,令人不敢存一丝亵渎之心。 赵皓静静的望着她,没有怦然心动的慌乱,没有惊艳的失态,没有想入非非的旖旎,眼中却多了一抹哀怜和疼惜。 因为他用系统查询了这个小萝莉的属性,已然知道来的是谁了。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十三四岁的小萝莉,赫然便是大宋第一美女,赵佶最宠爱的女儿。 茂德帝姬,赵福金,大宋最美的公主! 赵皓刹那间便想起史书上记载的那一段,想起历史上她在金人手中受的屈辱,想起她凄惨的结局。 他的心中突然莫名的多了一丝绞痛,又多了一分坚定。 靖康之耻,汴梁城破,皇城被洗劫一空,二帝、王子帝姬、宗室王公、宫女等数千人全部被金人掠去,在路上不知死了多少人,就连赵佶的亲弟弟燕王和越王都能在路上饿死,而那数十名帝姬,更是无一生还,大都被胡虏凌辱而死,余下的也是给金人贵族为泄yu工具。 如此之耻,岂可任由其再发生! 他这一眼看的时间太久了,四周的宫女们和小帝姬们已经不耐烦了,露出了不满的神色,然而那如同光明女神蝶般的小萝莉却笑了。 那一笑,如同春花突然绽放,金色的阳光自阴霾中喷薄而出一般,赵皓突然感觉到,汴梁的春天来了。 她微微仰着小巧精致脸庞,望着赵皓,双眼如同新月,蓄满了烂漫的笑意,露出一口雪白细密的贝齿,娇笑道:“你帮我去把那纸鸢取下,可好?” 那脆生生的声音,令赵皓油然而生一股宠溺的柔情……大概是因为这精致绝伦的光明女神蝶,历史上的际遇实在太凄惨。 他抬起头来,望向那五六丈高的大树顶上的纸鸢,微微一笑:“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吃了一颗轻身丸(中),体重瞬间减少30%,原本一百三十斤左右的身躯,已不到百斤。 腾身一跃,上了树干,噔噔噔的上了两三丈,再抓住其中一根粗大的枝丫,抬头往上望去。 树下的小萝莉,脸上已是满脸的惊诧和羡慕,眼中满是小星星,娇脆而略带稚嫩的声音喊道:“小心,不可大意!” 赵皓确定了那纸鸢的位置,朝下微微一笑,又如同猿猴一般攀了上去,直达树顶,猿臂一探,那纸鸢便已被取下,然后又哧溜溜的爬了下来,一气呵成。 小萝莉欢呼起来,满脸的讶然和赞叹,对她来说,那纸鸢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看到了如此精彩的爬树表演。对于深居宫闱的她来说,这实在是太有趣,太神奇了。 赵皓一把将那纸鸢递给赵福金,转身跟着内侍走了,没有再多逗留。 背后传来那小萝莉的声音:“你是谁?” 赵皓回之以微笑,答道:“朝奉郎赵皓。” 她的声音多了几分惊喜:“莫非是宗室哥哥?” 赵皓没有回头:“正是!” “那我叫你皓哥哥?” 赵皓没有回答,因为他跟随着内侍已穿过延福宫那一道圆月形拱门,听不到赵福金的声音了。 …… 延福宫,殿、台、亭、阁众多。 一路上,殿有移清、会宁、成平、叡谟等;阁有蕙馥、报琼、蟠桃、春锦、叠琼、芬芳、丽玉、寒香、拂云等;再加上亭台水榭,山石池鱼,便是一个偌大的园林。 再往西望过去,艮岳远远可望。 只可惜,按照历史的进程吗,这样的精美的园林,这样的繁华风流,最后都要被雨打风吹去,被胡人的马蹄踏碎。 众内侍带着赵皓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一个名为“昆玉”的大殿之前。 大殿之内,中间是一块大大的空地,四周的长廊之下,摆满了座椅,空地之上,数十人奔来跑去,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着。 东面的长廊之下,正中的椅子上端坐一人,身着明黄袍,头戴通天冠,正是赵佶。身前摆着一张案几,上面摆满了瓜果、点心和酒菜,四周簇拥的内侍、妃子和宫女,如同众星拱月一般。 赵皓只朝场内望了一眼,见得那场内红白两队人马,正在你来我往,大声吆喝的奔跑着,追逐着,争抢着,便已知道这群人在干什么勾当了。 蹴鞠! 蹴鞠源于春秋战国时期,兴于汉代,唐宋之时最为兴旺。 宋太祖赵匡胤和宋太宗赵光义原本都是军人出身,喜欢体育运动,看到踢球不仅能锻炼身体,而且还能带来无穷的乐趣,于是,就将踢球作为自己工作之余最主要的体育和娱乐活动。由于皇室贵族的推崇,导致了北宋民间开始盛行蹴鞠游戏 在唐宋时期,特别是北宋一朝,技术有很大的提高,蹴鞠的形制也有很大的改变,分为白打和筑球两种。 “白打”不设球门,两个球队分别派出同样数目的球员,在场中轮流表演,以头、肩、背、膝、脚等身体部位顶球(绝对不允许用手),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而球不落地。由裁判分别打分,以技高一筹者胜。 “筑球”更强调对抗性。球场中间会竖起一个大球门,高约三丈,宽约一丈,以彩带结网,只留出一个尺许见方的网眼,叫作“风流眼”。比赛双方分别派出十二人(或十六人),穿着不同颜色的球衣,立于球门两边,组成“左右军”对垒。 此刻赵皓看到的,正是“宫廷蹴鞠队”的“筑球”比赛。 那领头的内侍,让赵皓在廊下等候,自己前往禀报官家,不一会便又讪讪而回。 “官家让大人在御书房中等候,抑或在此处观看蹴鞠,待得筑球赛毕,再召见大人。” 赵皓眉头微蹙,问道:“还要等几时?” 那内侍道:“刚开始,怕是要一个时辰。” 赵皓望了望天色,只见太阳已偏西,等到赵佶到御书房时怕已是黄昏了,不觉一阵不爽。 无奈之下,他只得门口处不远的长廊下,找了一张长凳,坐下来就地观战。 这种前世的球赛,更注重的是个人技术,配合性极差。只见场内红队中一人,一会倒挂金钩,一会左右盘带,一会凌空飞踢,玩得不亦乐乎,在人群之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他下意识的查询了一下那人的属性,心中瞬间明了。 卧槽……原来是这厮! 第135章 对战高俅 (古代蹴鞠和足球规则相差极远,上章对高俅球技描述有误,已修正,见谅……) “高俅,武力75,智力68,政治40,统率65,健康值90。” 传说中此人擅长蹴鞠技艺,而且枪棒功夫好,身手极佳,看来的确如此,75的武力,已算是高手之列。 而且令赵皓称奇的是,此人不但三四十岁的年纪了,还能体力与青壮无异,而且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的,不像小说中的画像那般猥琐。 而且,除了能踢球,武艺佳,据说这厮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功底也不错,否则当年也不可能成为苏轼的小史”(也就是小秘书一类的角色)。 此时,高俅正脚一勾,接过那球,一个神龙摆尾,又是一球对着那尺许宽的“风流眼”射了进去,引发一片叫好声。 其实,宋代的蹴鞠,并不算的真正意义上现代足球的起源。因为就算是“筑球”这种比赛,并没有真正的身体对抗,而是互相轮流射点球,倒是和用脚打的排球很像。 在“筑球”比赛中,左军与右军均设“球头”“跷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角色。每个球员按照自己的角色,站立于不同的位置,承担不同的任务。每场比赛还设有“都部署校正”,即裁判员。 这些位置听起来好像前锋、前腰、左前卫、右前卫似的,其实不然,这只是传球的位置而已……中间隔着一张网,两队像打排球一般,各站一边,根本没有身体对抗,你把球踢进风流眼就算完成任务。 而且胜负规则也和排球差不多,哪一边的球落地了,哪一边就算输……不过没有出界一说,只要你有本事不让球落地,再从“风流眼”中射回,就算是过关。 据说赵佶也是蹴鞠高手,球技玩得贼溜。只是近年体力大不如前,上场也上得少了。 整场比赛简直就是高俅一人的表演赛,这厮每次接到球之后,并不立即射门,而是颠来倒去的把玩,那球像黏在他身上似的,用头、肩、背、腰、臀、胸、腹、膝、踝,无论身体的哪个部位都能颠球。 赵皓吞过中级蹴鞠技能书,看到那蹴鞠在滚来滚去,脑海里油然而生一种下场颠上几脚的冲动,各种姿势如鸳鸯拐,倒挂金钩,神龙摆尾等在脑海流转,但是心中却没有十成的把握,只得按耐住性子继续观看。 不过,像高俅这厮完全是技术派,比起后世的球星至少在颠球、传接球技术方面完全是碾压之势,只是比赛的方式差异太大……若是他日将这种打排球般的方式变更为后世的对抗赛模式,中国足球会不会如同乒乓球一般横扫世界? 就在赵皓一阵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物呼的朝他飞来,直奔面门,正是场内被踢歪的蹴鞠。 赵皓不及多想,伸脚一勾,那球便已被钩住,卡在脚背和小腿之间的三角区内,纹丝不动。 全场的视线,齐刷刷的朝他这边望来,赵佶那边自然也不例外。 一种颠球表演的欲望随着中级技能书里的各种招式流转而愈来愈强烈,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球朝上一撩,那球便高高的抛起。 赵皓攀住那曲廊的护栏,腾身一跃,稳稳的落在球场之内,那球也自空中恰恰落下,轻轻的落在他的头顶,赵皓头轻轻一甩,那球落在他头上居然没有再弹起,而是随着后脑勺,自背部而下,在腰部停了一下,然后又缓缓的落下,被赵皓脚后跟往后一垫,再次高高的弹起,再落下时又已落在膝盖之上。 然后一个鸳鸯拐,先下左拐面前过,后用右拐出,又高高的挑起,在空中晃悠一圈,然后再轻轻的落下,再次卡在足弓之上。 好! 四周都是识货的行家,纷纷鼓掌,呼声雷动,就连高俅也露出讶然之色。 赵皓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下,看来中级技能还是不算太差,紧接着开始了颠球表演,头部、肩部、背部、臀部、腹部……各种招式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使出,毫无生涩感。 突然轻喝一声,一记势大力沉的凌空抽射,他腿上的力量数百斤,那球便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入风流眼之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飞向场外。 那边的红队,万万没想到赵皓居然在四五丈之外施射,那球又快又急,而且还是香蕉球,附近的红队队员根本来不及接球,那球便呼的落在地上,又弹射而起。 “好球!” 白队和四周观战的宫女、内侍都纷纷欢呼了起来,赵佶也抬起头不解的望着场内的赵皓,又回头问道:“此乃何人?” 一名内侍道:“此乃赵朝奉郎,因官家昨日召见,故在此等候。” “哦?”赵佶眼中露出极其有趣的神色,笑道,“想不到宗室之中,还有如此奇才,不但诗词书画,连对蹴鞠亦有如此功底……传令下去,换下白队球头,让赵侄卿上场。” “喏!” 不一会,那白队的球头心悦诚服的下场,又有内侍请赵皓换上较为宽松且适宜运动的“球服”和“球鞋”。 换上宽松束带的素衣,穿上那松软的鞋子,摘下极其不便的长翅官帽,赵皓显得愈发轻松和精神抖擞,光那鹤立鸡群的气势,便已令四周的观众和白队的队友轰然叫好。 高俅虽然算得相貌堂堂,但是比起场内这位面目俊美,英气勃勃,如同玉树临风一般的赵公子,终究是要黯然失色几分。 赵皓稳稳的立在球网之前,朝高俅一拱手,笑道:“高殿帅,在下失礼了。” 对面的高俅面无表情,还了一礼,淡然道:“公子不必多礼,只是此筑球之赛,若输了的话球头是要挨鞭笞的,还请谨慎为上。” 卧槽……赵皓转向背后的白队“跷球”“,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那“跷球”位置的球员,无奈的叹道:“宫中有制,胜者得银碗锦缎,输者之‘球头’,则罚白粉抹面与鞭笞。我等以往十赛输之七八,偶或有平局,那也是官家和殿帅怜悯。” 赵皓瞬间感觉自己被坑了一把……怪不得那球头被换下来之后,非但没有半点不爽的神色,反而是千恩万谢、兴高采烈的下了场。 抬头望向高俅时,显然这厮对自己的半路杀出炫球技一事极为不满,想要对方放自己一马是不可能的了……这厮对自己的好感度只有30。 就在此时,一个内侍奔来,高声道:“官家有令,再赛五筹定胜负,因赵朝奉郎初来乍到,前头胜负结果一笔勾销。” 球落地为一筹,一共赛五筹的话,绝无平局的可能。看来这官家倒也不是甚么好东西,诚心寻求刺激,想看自己或高俅的笑话。 不过官家多少似乎有点照顾的意思,白队前面已经输了两筹了被一笔勾销,大家从零开始,倒也算是比较公平。 最关键的是,对手的球技似乎并不比自己差,甚至要强上半筹,而双方整体实力也相差不少,这球怎么踢? 对面的高俅,听得那内侍的传报,脸色已然微微一变,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杀机,看来是要拼力一搏了……高太尉(见注1)自跟随赵佶以来,只有与赵佶对战时才输过,其余从无败绩,今日自然不能在毛头小伙的面前丢了面子。 更何况,堂堂二品的殿前都指挥使,岂可受白粉抹面和鞭笞的屈辱? 他不服,赵皓自然也不服……老子是要成为大宋帝王的男人,岂可受此辱? 随着都部署校正(正裁判)的一声哨响,高俅率先发球,先往后传,再依次传回,红队队员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配合极其娴熟,转眼之间,又传到了高俅的脚下。 呼~ 这一次,高俅没有半点犹豫和拖泥带水,见得那球飞来,顺势就是一记神龙摆尾,那球呼的从尺许宽的“风流眼”中——这脚下功夫,比马拉多纳恐怕都要强上几分…… 赵皓丝毫不敢怠慢,早就吞了一个神行丸,闪电一般的窜到那球前,伸脚挡住,再用膝盖垫起,传往身后。 高俅这一记抽射,又快又急,而且球飞过去时还带一点旋,原本离赵皓有五六步远,理应由身后的“左竿网”接应,却被赵皓一个闪现接住,惹得四周的观众忍不住叫好。 那球在身后的众人传了一圈,又来到赵皓脚下,这次赵皓又是奋力一记凌空抽射。 那势大力沉的球如同炮弹一般飞了过去,竟然被红队的“正挟”堪堪接住,可见对手根本就没半个菜鸟。 双方来来去去的踢个不停,杀个难解难分,一筹对战了半个小时还没分个胜负出来,终于对面的高俅已经急了。 呼~ 这一次那球从风流眼之中窜出,不是向前,也不是向左向右,而是高高的跃起,飞向空中,又旋了一个圈,竟然朝长廊飞去……球网两边没有出界一说,那球落地便算是白队输了。 白队离那球最近的“右竿网”追逐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球狠狠的砸在长廊的木柱之上,又嘭的掉了下来。 红队领先一筹! 四周观众喝彩声大起,红队队员更是欢呼声雷动,而白队的队员却是满脸沮丧之色。 赵皓望着满脸得意的高俅,心中不禁一股无明业火熊熊而起……特么这不是作弊么,若是按打排球的规矩,应该算是你们出界了。 看来,本公子只好出大招了! 注:1.宋时太尉并非汉时三公之太尉,而是对正二品高等武官的尊称。 第136章 足球宝贝 东面的长廊之下,赵佶正端着酒杯,满面笑容的望着场内比赛,心情十分舒畅。赵皓的出现使得这场比赛比起往日要精彩得多,他已经好久没看过这种杀得难解难分的比赛了。 “爹爹!” 一个娇小的身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赵佶回头一看,望着那张粉雕玉琢的俏脸,脸上顿时露出了宠溺的笑容:“如雪,过来坐爹爹身旁。” 宋代皇子皇女对父亲的语称呼不是“父皇”,而与寻常百姓一样是“爹爹”。 来的正是赵佶的第四个女儿赵福金,公主之中最美的一个,也是赵佶最为宠爱的一个,小字也娶得格外富有诗意。 那娇小的人儿,蹦蹦跳跳的奔到赵佶身旁,伸手作势就要拔胡子,惊得赵佶连连闪避:“打住,爹爹的胡子都被你拔光了。” 赵福金咯咯一笑,依偎在赵佶身旁,不再打闹,也随着赵佶一起观看场内的比赛。 “呀……皓哥哥!”赵福金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发出一声惊呼。 赵佶疑惑的回过头来,望着面带兴奋之色的赵福金问道:“你如何认得?” 赵福金笑道:“适才孩儿在宫外放纸鸢,不慎挂到树顶,那五六丈的大树,皓哥哥飞身而上,转眼便已为孩儿取下,故此认得。” “哦。”赵佶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侄卿还真是文武全才,那五六长高的大树,想要爬上去,不但要身手敏捷,还要一定胆色才行。 此时,赵皓正飞起一脚,将那蹴鞠踢过风流眼,惹得赵福金鼓掌叫好:“皓哥哥,努力,必胜!” 赵佶微微见得赵福金那满脸兴奋和期待的模样,摇头苦笑道:“侄卿球技不俗,只是怕赢不了高卿。” 赵福金嘟起了小嘴道:“我料皓哥哥必胜,爹爹可敢与我赌东道?” 赵佶笑道:“赌甚么东道?” 赵福金笑道:“若是皓哥哥胜了,爹爹给他加官一级,若是皓哥哥败了,爹爹免其责罚,孩儿以后不扯爹爹胡须了。” 赵佶神色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叫甚么东道……好罢。” 赵福金一听,神色大喜,当即端起桌上的酒杯,斟满一杯酒,笑道:“爹爹太好了,孩儿敬爹爹一杯,祝爹爹福寿无疆。” 赵佶满脸苦笑道:“我那侄卿帮你捡过纸鸢,你便为其算计起爹爹来,爹爹很伤心呐……” 球场之内,红队与白队来回互射了两轮之后,球又回到了赵皓这边。 见得时机差不多了,赵皓不再犹豫,当即吞了一个大力丸(中),腿上力量瞬间增加了100斤。 跷球位置的球员晃悠悠的将球传向他的脚下,赵皓蓦地一声大吼,声如巨雷,身子腾空而起,竭尽全力,对着那球一脚凌空抽射。 轰~ 那球如同激射而出的炮弹一般,轰然穿过那风流眼,发出破空之声,朝红队的左边高速飞了过去。 对手的左竿网大惊之下,急忙腾身而起,双脚刚刚离地时,突然感觉到身子一僵,速度慢了半拍,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球飞了出去,砸在旁边的长廊护栏之上。 好~ 四周的观众,还有白队的队员,纷纷欢呼起来,就连赵佶也忍不住叫好。 最夸张的还是赵福金,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满脸的兴高采烈,奋力的鼓掌,娇笑道:“皓哥哥,努力,努力!” 赵皓抬头一看,见得那娇小而窈窕的倩影在欢呼雀跃,清甜的声音在场内回荡着,心头不觉豪气大增。 娘的,老子也是有足球宝贝的人,而且还是堂堂的大宋公主! 白队这边,却是一阵垂头丧气,尤其是高俅,更是满脸铁青之色,只是碍于赵佶在场不便发作。 而那左竿网位置的球员,则是一脸的懵逼,喃喃的说道:“奇怪,奇怪……” 其实刚才那一球,虽然势若千钧,但按照以往他的身手,还是有五成的几率将其挡住,谁知刚刚起步那一刹那,就像中邪了一般,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球飞了。 减速符(小),被施符者速度减少20%,红队左竿网位置球员明显被赵皓坑了一把。 一比一平,众白队球员瞬间士气大增。 赵福金回过头来,满脸得意的对赵佶娇笑道:“爹爹,如何?我料皓哥哥必胜无疑!” 赵佶:“……” 第三筹比赛继续进行中,双方依旧杀得难解难分,又战了三四个回合,赵皓见得那红队“左竿网”位置的球员满脸的懊恼和不安,不觉心头一阵恻然。 看来不能再坑普通球员了,要坑就要坑高俅! 就在此时,对面的球又朝高俅飞了过来。 刹那间,高俅大吼一声,便要一个神龙摆尾,他在动,赵皓也在动,抢的就是速度。 减速符! 减力符! 诅咒符! 电光火石之间,高俅突然左脚下一软,右脚也失去了力道,更重要的是脑袋里传来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原本想要一记重射,却只堪堪接触到球,那球呼的斜飞了出去…… 然后,大家便看到一幕奇异的情景,入宫踢球近十年的高俅,生平第一次将球踢歪了,那球硬生生的砸在球网之上,离“风流眼”还差尺许的距离。 这也罢了,若是按照高俅往日的力道,砸在球网上若是弹回被人接住不落地,还可继续射出,问题是那力道似乎也少了许多,只弹出三四尺的距离,而己方的人马根本就没想到高俅有射飞的可能,也未做好接应的准备,根本抢救不及,那球便嘭的落在地上。 刹那间,全场死一般的静寂,就连赵佶也目瞪口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堂堂京城第一蹴鞠高手,居然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一声欢呼率先打破了那诡异的沉寂:“太好了,皓哥哥,努力!” 全场观众和球员:“……” 赵佶:“……” 赵佶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对高俅的失误喝彩,其他球员又怎敢为高俅的这种乌龙欢呼?就算是赵皓,虽然不惧高俅,但是这种情形也是比较尴尬,只能保持低调。 所以,全场为白队再下一城而欢呼雀跃者,只有赵福金一人。 赵皓望着那个满脸兴奋和激动的小公主,心头莫名涌起一丝感动……就凭这远房堂妹今日的助威,也要拼死保她安全无虞,不让历史上的耻辱重演! 赵福金大概是见得全场就她一人在喝彩和欢呼,也不好意思起来,讷讷的坐了下来,朝赵佶哼了一声,惹得赵佶又是满脸无语之色。 比赛继续进行,隔着球网,赵皓已明显感觉到了高俅那满腔的怨毒之色,尤其是两人隔网而望时,高俅那双眼中的杀气浓烈到毫不掩饰的地步。 赵皓心头偷偷一乐,没办法,死道友莫死贫道,老子是要成为大宋帝王的男人,岂能受那白粉抹面加鞭笞的耻辱,只能委屈你高太尉了。 第四筹,那球再次到了高俅的脚下,虽然减速符和减力符的时间未到,但是高俅这个京师第一蹴鞠高手已适应了符文带来的变化,打得稳打稳扎。 赵皓不愿再拖时间,当下对着高俅便施了一道霉运符,又给自己加了一道幸运符。 那边高俅接过球,并不急于射入风流眼,而是颠起球来,头顶,肩顶,脚颠,膝盖颠,臀部颠,甩腰,滚背,脚踝颠,那球就像吸在他身上似的,要么滚来滚去,要么颠来颠去,惹得全场一阵喝彩。 其实,此刻的高俅却是满心的不安,正在通过颠球来寻找感觉,准备对赵皓发出致命一击,以图扳回平局。 终于,高俅眼中神色逐渐坚定下来,因为他感觉莫名失去的力量、速度已经恢复,信心大增,蓦地吼了一声,发力一脚,将那球对着风流眼孔自下而上斜踢了过去……还是那一招,让球高高的飞起,越过对方的头顶,让其无法触碰,再旋转飞到长廊方向。 呼~ 那球如流星,飞射而出,高高的跃起,果然飞过了白队球员的头顶,就算拿左竿网跳起来也无法触碰,只能眼看着那球飞向长廊方向,然后跌落下来。 全场再次死一般的静寂,众人都是一脸的懵逼的神色。 哈哈哈~ 一阵娇笑率先从东面的长廊传来:“高殿帅太笨了,皓哥哥胜了!” 高俅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一屁股颓然坐到了地上,满脸的失魂落魄的神色。 那球没有经过风流眼,而是直接从网上飞了过去! 按照规则,未经风流眼而落地,便是算红队输…… 嗬嗬嗬~ 这一次,白队没有再掩饰心中的欢喜,纷纷欢呼起来,只有赵皓依旧保持着低调的神色,只是拱手向众人致意。 东面的长廊下,赵佶也是满脸的茫然之色,喃喃的说道:“岁月不饶人啊,高俅终究是老了……遇到年轻人便手忙脚乱了。” 就在全场一片轰乱之际,一道倩影从赵佶身旁抓过作为奖品的银碗和锦缎,沿着阶梯进入球场,朝赵皓飞奔而来。 大宋茂德帝姬,要亲自为获胜一方的球头颁奖! 注:1.赵福金叫爹爹是没错的:上(高宗赵构)至奉卮白太后(韦氏)以“烛颇惬圣意否”?太后谓上曰:“你爹爹每夜常设数百枝诸人阁分亦然”,上因太后起更衣微谓宪圣(吴后)曰:“如何比得爹爹富贵?”——《四朝闻见录?宣政宫烛》;2。第二更会稍稍晚一点,不会超过凌晨1点。 第137章 面圣 红日西斜,赵皓终于得以正式面圣,不过不是在延福宫当场相见,而是要到皇帝正式居住的福宁宫御书房。 赵皓换上了官袍,那茂徳帝姬亲自赏赐的银碗和锦缎则由内侍帮拿着,随着众内侍的带领之下,来到了福宁宫。 福宁宫四周红墙金瓦,画栋雕梁,殿宇楼台,高低错落,在夕阳斜照之下,比起其他建筑更显金碧辉煌,壮观雄伟。 随着内侍左转右转,绕过一座琉璃照壁,便到了一处庭院,四周松柏青翠,又有寒梅盛开,一片暗香弥漫。 现在赵皓就沿着边上的青石道,跟着内侍走到了正北方的大殿门口,门口的守卫听得是官家召见当即便放行,上了汉白玉的台阶,由两个宦官把赵皓接进去,让他在前殿里先候着,就进去通禀去了。 赵皓闻到上好的檀香味道,便偷偷转眼打量。只见偌大的大殿,正南面挂着三清道君地尊像,下面有祭坛供奉。祭坛对面还有一尊一人多高地三足加盖青铜香炉,那檀香烟气便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白玉圆榻,榻下八方还镶嵌着八卦紫金砖……这道君皇帝名副其实,随时准备打坐修炼。’ 正思虑间,一个胖胖的身着紫色官袍的宦官出来,朝赵皓慈眉善目的笑笑道:“赵公子是吧,陛下要见见你。” “梁师成,武力10,智力82,政治40,统率30,健康值82,对赵皓好感度60。” 这厮就是大名鼎鼎的梁师成,连六贼之一的王黼待之如父,京中有一半官员称之“恩府先生”,即使蔡京父子对他也要献媚攀附,京城人视他为“隐相”,兼任百十个官职。 这厮收了自己由童贯转交的几万贯钱,也替自己说了不少好话,两人虽然是第一次见面,由于有交易往来,对方对自己的好感度并不算低。 “有劳先生了。” 赵皓拱拱手,他自然不可能叫梁师成甚么“恩府先生”,只是以先生相称,暗中却骂了几声死太监。 跟着那梁师成从外间的大厅穿过回廊,终于来到御书房,赵佶端坐在正中的宝椅上,正捧着一卷书在看着,见到赵皓前来,这才放下书卷。 赵皓向前弯腰一拜:“臣赵皓拜见官家,愿官家福寿万年!” 这年头不流行磕头跪拜,喊什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赵皓倒没有太多的不舒服的感觉。 “你便是赵皓?”赵佶似笑非笑的望着赵皓,问道。 “正是微臣。”赵皓老老实实的答道,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心头却暗自腹诽:废话,不是才在蹴鞠场上见过,装得不认识似的,你丫的难道失忆了…… “朕听人说,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有此事?” 赵皓淡然道:“略懂一二。” 此时一旁的梁师成接话道:“既然如此,还请公子现场展示一二。” 说完朝旁边的书案一指,赵皓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见得那书案上早已准备了笔墨、丹青。 赵皓神色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赵佶这是要现场考校自己的水平,怕是自己请人捉刀代笔的。 当下赵皓也不客气,大步走到书案之前,蘸满笔墨。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用瘦金体写《兰亭序》的,应该不会太多,那断金切玉般的瘦金体在纸面上一笔一划,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赵佶亲笔所书一般。 这种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的书体,是需要极高的书法功力和涵养,以及神闲气定的心境来完成的。当然也不是别人易于仿造的。后代习其书者甚多,然得其骨髓者寥若晨星。 一首《兰亭序》写完,连梁师成都忍不住叫好,赵佶也露出极其满意的神色。 紧接着,赵皓又挥毫著画。 这次画的是《瑞鹤图》,庄严耸立的汴梁宣德门,门上方彩云缭绕,18只神态各异的丹顶鹤,在上空翱翔盘旋,另两只站立在殿脊的鸱吻之上,回首相望,天空及宫殿周围的祥云皆以平涂渲染,更烘托出仙鹤动飞之势和曼妙体态,气氛祥和吉庆。 绘画比起书法要繁杂得多,但是赵皓却几乎是一气呵成。御书房中就挂着那幅赵佶原版的《瑞鹤图》,其落笔、着色与原版几乎无异。 赵佶端详了许久,这才微微叹了口气:“有人道你多才多艺,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如雪要朕给你加官一级,光靠书画是不够的……你若能现场作诗词一首,朕便答应她。” 对于赵皓来说,这种无职掌的寄禄官的品阶意义并不大,除了俸禄多一点,其余似乎并不能带来多大实质性的好处,不过既然赵佶已出招,只能硬着头皮接招……要想成为宠臣,必须投其所好。 “还请官家出题。”赵皓恭声道。 赵佶望了望窗外,指着那点点寒梅道:“就以寒梅为题吧。” 赵皓思索了片刻,没有说话,而是挥毫而就。 “冰雪时节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此首《白梅》是元代王冕创作的七言绝句。诗人采取托物言志的手法歌咏了白梅的高洁品格,同时借梅自喻,表达自己的人生态度。诗人既是咏物,也是歌咏人的精神品格。 虽然算不得千古名句,但也算是上佳之作,惹得赵佶忍不住叫好。 终于,赵佶微微叹了一口气道:“侄卿文采风流,多才多艺,正是宗室子弟中之翘楚,我欲以侄卿为太子侍读,如何?” 太子侍读,从五品,恰恰符合赵福金提出的官升一级的要求。 这个职位,品阶其实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能得以与太子亲近,成为太子的心腹之臣,他日一旦太子登基,便可平步青云,甚至出将入相,这可谓人人欲争抢的香饽饽。 “臣惶恐,还请官家收回旨意。”赵皓急声道。 他的野心原本不在出将入相这个层面,这种陪太子读书的事情,对他的野心并无太多的帮助,反而是束缚。更何况,这未尝不是赵佶的一种试探,皇帝对宗室防范极严,若是表露一点野心,很可能便会被官家列入猜忌的名单之中,所以这种骚事还是不惹为好。 赵佶望着赵皓,想从他的眼睛之中找出答案,问道:“为何?” 赵皓恭声道:“臣一向散漫不羁,若是侍读恐误了太子。更何况,臣初来乍到,已被宗室叔伯兄弟所猜忌,如今宗室之中人才济济,若是臣一来便做了太子侍读,怕是在京师之中寸步难行,故还请官家怜悯而收回成命。” 这其实也算是赵皓小小耍了一把心计,宗正会迟早还要来找他麻烦,如今借推脱之机示弱,黑一把宗正会,一举两得。 果然,赵佶眼中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又夹杂几分气愤的神色,怒道:“岂有此理,你未及弱冠,孤身入京,同为宗室,理应帮衬才是,他等岂可同室操戈,相煎何急?” 说完,他又思索了一会,才道:“既然如此,朕就拜你为朝散大夫,加游骑将军,不负你文武双全之能。” 这两个职位,都是从五品的官职,一文一武,又都是寄禄官,并无职掌和实权。 赵皓当即弯腰一拜:“臣谢官家恩泽,愿为官家粉身碎骨,万死莫辞!” 赵佶大笑,神色却变得暧昧起来,微微笑道:“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罢……守道,且为我送送侄卿。” “喏!” 赵皓和梁师成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殿,到了殿门口,梁师成拱手道:“恭喜公子晋升之喜,咱家就送到这里了,只是公子名下之‘天上人间’,有歌姬名小翠香,歌舞琴技甚佳,若是宫中有请其入宫献艺,还请公子勿辞。” 这恐怕,就是赵佶召见赵皓的真正目的…… 赵皓脸上露出恍然之色,笑道:“先生尽管吩咐就是,我自有分寸。” 梁师成笑笑,挥手道别,转身回御书房,不再多言。 御书房内,赵佶负手而立,若有所思的问道:“守道觉得我这侄卿如何?” 梁师成道:“多才多艺,文采风流,又有几分商才,不过终究是少年心性,带点书生意气,并无心机。” 赵佶点了点头道:“修行时辰将到,两位先生怕是等候多时了,且随我入道宫罢。” …… 赵皓出得皇宫之时,已是华灯初上,只等他一出门,那背后的宣德门便落了锁。 见得赵皓出来,等候多时的方百花和赵伝两人急忙向前相迎,赵皓神色有点疲倦,匆匆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登上了马车,一行人驱车策马,往府内疾奔而去。 赵皓只觉得这一天真他妈精彩,经历的事情太多,却不知道在他家中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他去处理。 刚刚抵达府邸所在的巷口,便见得前头数骑轰然停下,有人喊道:“公子回来了。” 赵皓定眼一看,却是武松和鲁智深带着几个家奴纵马而来,见得是赵皓的车马,这才急忙勒住马脚,街道内骏马嘶鸣声四起。 赵皓掀开车帘,问道:“如此晚了,诸位欲往何处?” 话音未落,已有一人翻身落马,正是家奴李宏,拜倒在赵皓马车之前,哭道:“公子,大事不好,速救梁烈!” “甚么?”赵皓大惊。 李宏哭道:“我等今日在街上,不慎冲撞燕王车马,几名弟兄都被打得手脚折断,惨不可言,尤其以梁烈伤势最重,还请公子做主……” 刹那间,赵皓只觉全身热血直往头上冲,不过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沉声道:“走,先速速回府看看!” 第138章 护法神下凡 赵皓回到府内,在李宏的带领之下,来到下人们的下榻之处,见得梁烈等人正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呻yin不已。 尤其是梁烈,一条臂膀都耷拉了下来,双腿也折断了,虽然伤不致死,但是在这个时代,赵皓若无命疗术,梁烈几乎就是后半生就只能在病榻上度过。 他伸手一抖,掏出一瓶金创丹和一瓶小全丹递给李宏,让其给众伤着一一服药,又暗暗对梁烈施展5次命疗术,终于让梁烈恢复了生气。 燕王府的管家亲率二十余人跟踪并动的手,临走之前留下一句话。 “传燕王话,宗室子弟,莫敢不从宗正会,若公子一意孤行,此等事还会继续。” 宗正会,决不允许不守规矩的宗室子弟,否则其他宗室子弟便可能仿效,使得宗正会彻底失去约束力。 赵皓微微眯缝起眼睛来,心头思绪万千。 这大宋王朝,真是腐朽到了极点。皇帝醉生梦死、风花雪月,宗室王公不但欺压剥夺百姓,就连宗室内部都是阴暗无比,文官们位高权重却不思报国,而是争权夺利、搜刮百姓,再加上宦官当道、蛊惑君王,武人军纪松弛、荒于训练,这烈火烹油的盛世,迟早要被北面的胡虏践踏得粉碎。 他区区一个出了七服的宗室子弟,竟然劳驾堂堂亲王亲自派人出手教训,可见得这官家的亲弟弟,又到了何等堕落的地步? 可是,现今他何以处之? 他回过头来,问道:“诸位意下如何?” 话音未落,鲁智深已抢先答道:“管他燕王雀王的,先打回来再说!” 武松没有答话,而是唰的一声拔出了长刀,表明了他的态度。 方百花也刷的拔刀而出,冷笑道:“大师言之有理,先打再说!” “且慢!” 一声娇脆的声音传来,众人纷纷回头,却见梁红玉大步而来。 昨日小翠香成功蛊惑了赵佶,而且赵佶又对梁红玉表示过兴趣,赵皓不愿将这名在历史上声名赫赫的女英雄被赵佶纳入后宫,便将其脱了贱籍,令其府内与方百花作伴,入府不过半日,不过众人皆知她本领,倒也是十分尊敬。 “公子初入汴梁,费尽心思,才得官家信任与恩宠。那燕王乃官家之亲弟,若是直接与其冲突,怕是将与整个宗室为敌不说,而且若惊动了官家,恐公子将前功尽弃……奴婢还请公子三思,莫争一时之气!” 梁红玉的声音不大,却句句铿锵有力,令众人纷纷低头沉思起来。 梁红玉说得没错,赵皓再受宠也是初来乍到,而且不过一个除了七服的宗室,而那燕王毕竟是赵佶的亲弟弟,这亲疏之间相差太远,若是直接与燕王发生冲突,恐怕前面做的一切努力都付之流水,得不偿失。 “君子报仇,未必以君子行径,亦可效小人之道。” 就在赵皓正迟疑间,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响起,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赵皓缓缓的回过头来,不觉露出疑惑之色。 不可不戒……青木道长! 或许是阉割之事对他刺激太大,而且方腊起义的失败更令他心灰意冷,这一路来,这个猥琐的青木道长一直极其低调,隐于家奴之中,从不掺合赵皓的行动,令赵皓几乎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男人嘛,没有了那玩意,就像失去了命根子,赵皓自然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对此人却一直带着厌恶之情,所以也懒得理会。 而且,他当初就问过方七佛,留此人在自己身边何用,方七佛答道“此人足够无耻,而且极其忍忍,公子入京,或许可一用。” 只是,赵皓一直没觉得这个智力和武力都不高的家伙,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 “公子欲成大事,何拘小节?公子奈何不得燕王,还奈何不得燕王府的管家?明枪不可为,亦可施冷箭,只要处置得当,就算那燕王明知是公子所为,却苦无证据,又能如何?公子若明争,必适得其反,但若不争,敌方必以为公子好欺负,怕是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故公子不可明争,但不得放弃暗斗,否则永无宁日!” 这厮虽然成了阉人,但是此时说起话来,却是条条是道,若非那脸上的长须已掉光,又多了一副鸭公嗓音,倒也有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赵皓略一沉吟,点头道:“道长言之有理,我等且先回大堂之内,好生计议一番。” …… 神霄万寿宫。 大殿之中,点着九排红烛,烛火闪闪烁烁,轻烟飘飘袅袅,时而爆出一声脆响,映衬着空旷的大殿愈发清寂。 大殿中央摆着个八尺多高的三足加盖八卦炉……上方按照八卦的图像镂着空,从镂空处还不断向外氤氲出淡淡的白烟。 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道士,身穿八卦紫绶仙衣,手持着拂尘,盘膝坐在紫色的蒲团上;在他的身旁,一个二十多岁的道士,衣着和那中年道士差不多,也是盘腿而坐,正是王文卿。 那中年道士突然双目微睁,朝王文卿问道:“师弟确定要帮那赵公子?此人无根无基,帮其何用?” 王文卿眼中露出凛然之色道:“满朝文武,不是阿谀谄媚之徒,便是徒有虚名之辈,我甚厌恶之,唯那赵公子,天性善良,有大智慧,我料其必前途无量也,且其是真真有异术在身……顺手之劳,还望师兄切勿推辞。” 那中年道士又将双目闭上,微微叹道:“好,师兄我预感羽化的机缘不远了,神霄一派全在师弟身上,就全听师弟的罢。” 那中年道士,不是别人,正是几乎灭了整个中原的佛教传承的林灵素,神霄派大宗师,被赵佶赐号通真达灵先生,加号元妙先生、加封金门羽客。 大门之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不再言语,双目微闭,神色肃然,在哪烟雾袅袅之中,如同神仙下凡一般。 同样一身道袍的赵佶,让梁师成等人在外等候,袖袍飘飘而入,也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见得赵佶前来,两人也只是以道家之礼问候,并无太多的谦卑。 赵佶在正中的蒲团之上缓缓的坐下,刚要打坐修炼,却见得两人齐齐微笑望着自己,不觉满脸诧异之色,问道:“两位先生似有话要对朕说?” 两人齐齐施礼道:“恭喜官家,贺喜官家!” 赵佶愈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喜从何来?” 林灵素笑道:“臣与师弟已推算多次,官家已得护体神护卫,从此百病不侵,灾祸莫近。” 赵佶大喜,却又不敢相信,问道:“护法神何在?” 王文卿微微一笑道:“宗室公子赵皓,其本为天上护法神温元帅,职掌镇邪祛恶,免除灾祸,今专为护卫真龙天子而来,虽法力不及在天庭时一成,但亦可保官家无病无痛,趋吉避凶。” 赵佶听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这话若非两个仙道所说,换上其他人早拉出去斩了,许久赵佶才惊问道:“此事可当真?” 王文卿淡然道:“官家明日大可宣赵公子入宫,令其为官家施法治病祛痛,若无奇效,便算为假,臣愿领罪。” 赵佶见得王文卿说得如此这般肯定,心中已信了七八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潜意识里更希望王文卿说的是真的。 …… 燕王府内。 燕王赵俣正在后园之中遛马。 大宋缺乏马场,幽云十六州掌控在辽人手中,水草肥美的河套地区又在西夏人手里,故一百多年来一直处于缺马的窘境。近年来西夏衰弱,再加上去年西军对西夏人的大胜,对市马控制得不是那么紧,但是要想买到真正的宝马还是很难。 赵俣胯下的这匹骏马高达八尺,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外号雪花骢,乃晋康郡王赵孝骞花重金所购,进献给他的,在当时的地位好比后世数百万的豪车一般,令赵俣十分高兴。 身后一群人青衣小帽,步行跟随,同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为家主的雄健骏马而自豪。 赵孝骞也骑一匹七尺多高的枣红大马,与其随行,一路攀谈着。 赵孝骞牵着缰绳,对赵俣笑道:“谅那赵皓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与燕王府上冲突,如此多打压几次,那小子自然折服,否则日后宗正会的声威如何维持下去?” 那赵俣冷冷一笑道:“无知小儿,也敢与宗正会抗衡,若非同宗,早就寻个由头让他在汴梁无从立足。” 赵孝骞眼中却划过一丝忧色:“这竖子倒是聪明得紧,那‘天上人间’如今得到官家照应,生意愈发火爆,听闻昨日官家单独召见,就怕这竖子真的来横的,闹到官家那里怕是不好看。” 赵俣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竖子再受宠,亦不过出了七服的宗室,我那官家哥哥岂会如此不通情理?” 赵孝骞哈哈一笑,不再多纠缠此事,却又与赵俣讨论起马经来。 就在此时,一名家奴急匆匆的狂奔而来,嘶声喊道:“燕王殿下,祸事了,祸事了……” 赵俣一惊,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了下来,扬起马鞭对着那家奴就是一鞭:“该死的奴才,甚么祸事,如此大惊小怪?” 那家奴脸上登时被打出一条血痕,哭声道:“老管家不知何时被人所杀,抛尸在街角,皇城司的人都惊动了,请府上派人前往查验正身。” “甚么?” 赵俣和赵孝骞两人脸色大变。 第139章 立足于不败 燕王府管家的尸体就摆在皇城司衙门,仵作只花半柱香的功夫便验明了死因。 被人一剑封喉,透颈而过! 现场还有两名目击者——燕王府陪同那管家回府的家奴,亲眼见得刺客一剑将那管家在街角处刺杀而去。 那刺客身材瘦小,身着黑衣,满脸的络腮胡子,通常络腮胡子者都是昂藏大汉,这刺客却是满脸粗豪的相,却又瘦又小,轻身功夫也好,杀人之后,一甩飞抓就上了屋顶,逃之夭夭。 等到皇城司的亲事官闻讯赶来,并爬上屋顶时,只见得那一袭沾满血迹的黑衣被扔在房顶,刺客早已不见了踪影。 案情简单明了,却几乎没什么用,刺客已不见踪影,偌大的汴梁城,一百多万人,要去找出这么一个人出来,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燕王府虽然有怀疑对象,但是也没用。 没有足够的证据,没有官家的谕旨,皇城司也不敢对宗室子弟的府邸进行搜查,更何况那宗室子弟刚刚得到官家的亲自接待,而且破格又升了一级,身兼文武双职,疑似官家面前正受宠之人,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燕王府虽然势大,但也得讲规矩,没有官家的谕旨,这事皇城司只能按照普通刑事案件侦查和缉拿,绝不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去搜查一个宗室子弟府上。 燕王赵俣虽气得满脸铁青,却无可奈何。 然而,燕王府与赵皓之间的恩怨,并未因燕王府官家的被刺而终结。 当天夜里,燕王府中那匹珍贵的雪花骢,突然莫名其妙的暴毙…… 而在燕王的卧房之中,突然窜进了五条蟒蛇,将燕王妃当场吓得晕了过去,而燕王也吓得屁滚尿流。 一夜之间,厄运连连。 燕王赵俣终于深感到了对手的阴狠和厉害,这是一场完全不对等的对决,己方在明,敌方在暗,而且手段层出不穷。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手段会狠绝到如此地步,而且又苦于没有证据。虽然他贵为亲王,遇到这个不顾一切的对手,就像穿鞋的遇到光脚的,心头终究存了几分忌惮,只得暂时收敛起来。 因为他终于知道,对待这种对手,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只能蹈光隐晦,等待时机,否则便会遭受到不择手段的连绵不绝的报复。 好在赵皓也点到为止,没有再深入下去,毕竟闹得太过火,对自己的大计有害无利,于是他和宗正会的争斗,终于暂告一段落。 只是,争斗却并没有结束,对手在等待着一击致命的机会而已。 …… 官家再次召见赵皓。 几天之内,单独召见两次,宫中都有各权贵的眼线,赵皓这个原本不起眼的远房宗室子弟,逐渐进入了文武百官的视野之中。 身着朱色官袍,头戴长翅官帽的赵皓昂然而来,虽然宋朝的官帽不伦不类,官袍又过于肥大,但是穿在赵皓身上依旧显得光彩照人,不同凡响,看得前来相迎的梁师成都呆了。 “此子相貌不凡,似非池中之物……可惜是个远房宗室。” 其实赵皓面目俊美、身材修长是一回事,但百官之中俊逸绝伦的不在少数,重要的是那份气度实在与众不同。百官之中入宫来,或显卑微殷勤之气,或显怀才不遇之色,或显精明算计之相,或显志得意满之姿,千姿百态,却难免于俗。而这赵公子,却多了几分洒脱,几分超然,几分智珠在握的智慧,还有一分睥睨天下的霸气,令号称隐相的梁师成都为之心折。 磬声轻响当中,赵皓施施然步入福宁宫静室当中,表面上气定神闲,实际心中却微微有一丝紧张。 今日一搏,才是缠住赵佶的关键! 青楼美色也好,蹴鞠之能也好,诗词书画也罢,都是微末小技,虽然能得赵佶之宠,但得全凭赵佶心情,只有今日之事,才能令赵佶欲罢不能。 入眼之处,香烟缭绕,锦绣金玉满目的静室内,赵佶闭目端坐在云台之上,很有些神仙之概,凡尘俗世半点挂碍也无。 赵皓缓步走到白玉丹陛之下,弯腰一拜:“拜见官家。” 云台之上,赵佶既不睁眼也不开口,一脸神秘莫测的肃然,若是换成其他人早就慌张了,赵皓却气定神闲的肃立着,等待着赵佶的答应。 已经入了圈套的猛兽,能有什么可怕……不信他赵佶敢放过这个能让自己无病无灾、延年益寿的机会。 皇帝,除了帝位,最看重的便是寿命,最大的梦想是长生,从千古一帝秦始皇开始,无人可例外…… 梁师成在赵佶身旁侍立,同样也是一副泥雕木塑的样子。静室之内三人这样默然相对不知道多久,梁师成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才轻手轻脚的趋前,低声在赵佶耳边召唤:“请圣人收功,皓公子求见。” 赵佶微微睁开眼来,没有看赵皓,却对梁师成道:“你出去罢。” 梁师成愣住了,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话,自是低声告退,悄然而出。 室内只剩下赵皓和赵佶两人,赵皓心中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此刻若是刺杀赵佶,凭借自己的武力,对手绝无活理。 只是这没甚么意义,赵佶死了不过换上赵桓上台而已,自己这不到80的武力,一出门便会被乱刀砍死。 正胡思乱想之际,头上传来一声轻喝:“大胆赵皓,欺君罔上,你可知罪?” 赵皓揣着明白装糊涂,佯装惊讶的神色,问道:“臣对官家之忠心,天日可表,不知罪从何来?” 赵佶冷哼一声道:“你对元妙先生与冲和子仙道诈称乃护法神降世,可有此事?” 赵皓一脸的风淡云轻,不紧不慢的说道:“臣自江南之后,再未见过冲和子仙道,至于元妙先生,素未谋面,何来诈称,还请官家明察。” 赵佶沉声道:“两位仙道言你有驱病除灾之能,可有此事?” 赵皓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是就地盘坐起来,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 刹那间,赵佶的脸色微微一变。 一股暖流自脚底涌起,如同温泉一般,涌过脚掌、膝盖关节、再自腹部涌向腰椎,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妙不可言,那因常年打坐而带来的双腿麻木以及腰椎的酸痛似乎得到大大的缓解。 紧接着第二股自腹部涌起,散向四肢百骸,全身如同冬日泡在温泉之中一般,那种滋味简直妙不可言。 第三股、第四股、第五股…… 五股暖流过后,赵佶只觉全身舒爽,通体舒泰,那种感觉简直飘飘欲仙,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精神百倍,全身充满无穷的活力。 许久,赵佶才从那种如同登仙一般的感觉之中脱离出来,脸上已然露出惊喜至极的神色。接近四十岁的年纪,平时生活又不检点,身上的小酸小痛是难免的,但是在这一刻,他感觉全身的酸痛麻木之处,全部被暖流经过,那种不爽的感觉全部消失了。 祛病消灾,果然名副其实…… 原本就一心向道的赵佶,此刻对赵皓的护法神下凡之说深信不疑,而且对道心愈发坚定了……毕竟林灵素和王文卿的仙术虽然玄妙,却并未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好处,而赵皓的仙术,却让他实实在在感到了道法的好处。 “侄卿果然是朕的护法神……朕得侄卿,如添半壁江山!” 此刻,赵佶激动得语无伦次起来。 赵皓心中一边骂着这厮傻逼,一边露出虔诚肃然的神情:“能为圣人护法,乃臣之荣幸!” 赵佶见得赵皓这般低调和恭谨,心中愈发欢喜,再仔细端详赵皓,只觉此子面如冠玉、气宇轩昂,果然是人中龙凤,又诗词书画俱佳,多才多艺,不觉微微暗叹:“若能得子如此,夫复何求?幸得其为我赵家之人……” 此刻的赵佶,看赵皓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收其为义子,只是他自家的儿子已经二十几个了,若再收义子难免有点惊世骇俗,只得作罢。 而在赵皓心中所想的,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这傻逼终于上钩了! 等到赵皓自静室之中走出时,守候在门口的梁师成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那个远方的宗室公子,手捧着赵佶的御制碧玉拂尘,而官家赵佶居然亲自将其送到门口。 那柄碧玉拂尘,乃官家爱不释手的至宝,赐给了赵皓也就罢了,官家居然还亲送于门口,这个待遇就算老公相蔡京也没享受过。 相比起来,官家让自己拟旨拜赵皓为从四品文官太中大夫,以及从四品的武官宣威将军,倒是算不得什么。 这一刻,对于梁师成来说,虽然心中有点嫉妒和酸溜溜的,倒也不算是坏事。他和童贯、王黼一党,对抗蔡京、高俅等人一派,而赵皓是童贯近日来一直委托他关照之人,算起来赵皓便算是他这一党的了。 宗室公子赵皓,被官家五日内接连召见两次,官爵连升三级,又被御赐碧玉拂尘,还享受了官家亲送于门口的恩遇。 这些消息,很快便从深宫之中传了出去,一夜之间传遍了三品以上的权贵圈子之中,掀起了浩然大波。 京师之内,派系林立,文人、武人、道士、宗室、宦官……数不清的党派,平日里明争暗斗不休,如今赵皓突然受宠,如同一颗石子,激起了千层浪。 而走出皇宫的赵皓,心中总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他才算真正在皇城之中站稳了脚跟,立足于不败之地……只要自己不被抓个现行的谋反大罪,就算天大的事情,赵佶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想想,也算是件极其可笑的事情,他一心要谋夺赵佶父子的帝位,一面又要依靠赵佶的权势立足和争斗…… 第140章 秋后问斩 寒风萧瑟,离冬至将近,汴梁的冬天也逐渐减来临。 四通八达的河水之上,在早晨都会结上一层薄薄的冰。漕运因为封冻,再过不了多久就要停了,陆上道路虽然同样宽敞,但是运输量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水运。大宋各地的时鲜器物,一旦到了冰封河面,便要运进来的少了,汴梁城中靠着这水运吃饭的人家也不少,到了冬天也算是断了生机,所以此刻河面上运船来往穿梭,忙碌不停,大家都想着趁着河面彻底冰冻之前,多运点东西进来……冰冻的日子,说来就来的,没个准数。 这个全世界最风流繁华之都,冬日景象已经比任何一个都城繁盛热闹到了百倍千倍,风流富丽惯了的汴梁城中的官员还是百姓,丝毫没有寒冬到来的意识,依旧冒着尚凛凛的寒风,在画舫之中夜夜笙歌,在佛寺道观上香,在亭廊之间置酒高会。 汴河之上,远途而来的船队千辛万苦越过薄冰刚刚消融的漕河,将南方时鲜,海外奇珍,新米新奇果子一船船的运了过来。河边多少闲汉,看着一条船过来就喝彩一声,这每一船运送的都是财富流通,都是大宋甚至海外各地的珍奇,都是装点汴梁富丽气象的彩饰。汴梁市民哪怕最不堪的,靠着给这些商家说合拉纤跑腿,都能混一个有酒有肉。 这也恰恰是赵皓最为遗憾的地方,在这里找不到灾民,找不到真正的穷人,除非懒得抽筋的人,但是那种人就算予以救济,也未必拿得到功德值…… 暖暖的阳光照在赵府那朱红的大门上,不一会又敞开了来,出来两人,却是赵皓、方百花和赵伝,以及几个家奴,牵着马缓缓而出。 门口早已有马车等候,赵皓上了马车,方百花、赵伝等人则上了马,一行人缓缓往城西而去。 今日是冬至的前一日,对赵皓等人来说,是个不平凡的大日子。 方腊等叛军首领,今日问斩! 一行人在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城西的泰安楼,那里早已有预定好阁子。赵皓和方百花一间阁子,赵伝和几个家奴一间。 两间都是临街的顶层的阁子,倚着阁窗往外看,正可清清楚楚的见那行刑的法场。 斩首是古代执行死刑的手段之一,就是杀头。所谓枭首或弃市其实也都是斩首,只不过枭首指斩首后把人头悬挂在高竿上示众,弃市指将囚犯在闹市处死。从秦时起斩首正式列入法典。隋代以后直至明、清的死刑执行方式主要是斩首,它的处罚程度比凌迟轻,而比绞刑重。 西汉中期董仲舒认为,“天有四时,王有四政,庆、赏、刑、罚与春、夏、秋、冬以类相应”。天意是“任德不任刑”,“先德而后刑”的,所以应当春夏行赏,秋冬行刑,即“秋后问斩”之说,一般在秋天霜降以后、冬至以前执行。从此,“秋冬行刑”遂被载入律令而制度化。 当天行刑时间一般都选在白天,即便是夜间,也要等到天亮以后再动手。唐宋多在下午日昳之后行刑,即《唐六朝?刑部》中“日未后乃行刑”一说。日昳之时是古代12时辰中的未时,对应现代24时制为13时至15时,“未后”在冬天来讲,太阳开始落山已近黄昏。选择这个时辰应是替死者考虑,方便死刑犯“托生”。 整条大街上,两边都是看热闹的百姓,京城的百姓们,生在天子脚下,虽然未必个个都富有,但是三餐饭还是不愁的,那远在江南的方腊起义,对于他们来说隔得太远了,说不出第方腊起义是赞成还是反对,图的就是一个好奇,一个热闹,如同后世的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多少年来,第一次见到一次性问斩几十人的,作为最喜欢做吃瓜群众的汉人百姓,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那些做小买卖的,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挽着筐子一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一边尖声道:“瓜果、点心、酒水、腊肉、海味、马扎子、酱鸭腿、糖葫芦,卖完了没有喽……”不少人纷纷解囊,不光为了解馋,更是为了显摆。 马蹄声动,脚步声起,车轮辘辘,一队人马缓缓而来,边上又有丘八举着刀枪不停的驱赶着窜到路中的百姓,以免挡住道路。 赵皓和方百花并排倚着那阁窗,方百花的视线紧紧的望着那车马来的方向,赵皓却要一心二用,一边要观望楼下,一边还要紧盯着方百花,生怕这个姑奶奶一个腾身跃下,喊一声“刀下留人”便要劫法场。 虽然两三丈高的楼,跳下去就怕双腿要废了一半,但是谁知道这小娘们会不会脑袋抽筋…… 数十辆囚车,如同火车一般绵延而来,两旁的护卫禁军至少有三四千人,一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高举,还有马军在队伍之中,手持弓弩,居高临下,虎视眈眈。 囚车一到,更多的百姓涌出来,将个大街围得压肩叠背,水泄不通,他们倒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看闹腾了整个江南的反贼长得啥样,是不是三头六臂,青面獠牙、高达两三丈之类的异人。 囚车行进的速度很是缓慢,囚车的两旁又各自站着一个刽子手,见得如此多的人,那些刽子手多少有些不安,用鬼头刀架住那些反贼的脖子。临行前,枢密院就有令,如果有人想劫囚车,只消眨眼之间,就能给他一颗好大的头颅,就地正法。 两旁的禁军更是如临大敌,谁也不知道这百姓之中是否藏有叛军余孽,丢了叛逆的钦犯,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两旁的百姓倒是最开心的,尤其是最前面的百姓,亲眼见到了反贼的面目,显得极其兴奋。 反贼之中有的人牛高马大极其魁梧,就有人脑补此人力能博虎豹,一拳能打折一棵大树;见得那身材瘦小的,又有人脑补此人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之类的;尤其是见到方腊的囚车,因上面明显写着“方腊”的字样,众人哗的一声轰动了起来,众说纷坛,有说其是恶龙转世也就罢了,居然有人神神叨叨的断定方腊就是蚩尤重生…… 押送游街的队伍虽然龟速前进,还是在午时前将囚车押到市曹十字路口,已经搭建好的刑场上。 禁军们将几十个带着枷锁脚链的囚犯从车上请下来,把他们分成两排,一排面南背北,一排面北背南,两排人背靠背而立,只等监斩官到来开刀。 百姓也全都跟来了,将个法场围得水泄不通。负责警戒的禁军十分紧张,弓弩都对着观刑的百姓,气氛无比的紧张。 东边的街口处起了骚动,无数双眼睛都望了过去,人群便涌动起来。 负责安保的营指挥使紧张了,大声喝道:“监斩官来了!都挡住,隔一条路出来!” 禁军们便用刀枪驱赶占道的百姓,纷纷喝道:“后退!后退!”但人群依旧不散。 倒是护卫监斩官的禁军们有经验,有人抬起马鞭,对着两旁就是一阵乱打,果然除了奇效,打出一条通道来。 前来让监斩官正是童贯,只见这厮紫袍高冠,昂然而来,身后又跟着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员,以及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浩浩荡荡的奔到法场上来,在东面的主席台上坐下。 方腊等人,倒是神色坦然,一个个肃然而立,目不斜视,视死如归。 阁楼之上,方百花的双眼已经红了,脸上神色变幻莫测,银牙紧咬,泪水只在眼眶中打转。一旁的赵皓却是极其紧张,双手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将这个控制不住冲动要跳窗的女子拉回。 突然,方百花转过头来,对赵皓说道:“大哥早早起来,一路上必是饥渴交加,我欲给大哥送酒菜,如何?” 我去……开什么玩笑,你这小娘们难道是白痴不成,再等半个时辰人都没了,还管什么饥渴交加…… 不过赵皓却知道,此时跟方百花讲道理是说不通的,一不小心刺激了她,便可能一跃而下…… 赵皓淡淡说道:“你若亲往,圣公必然担忧,临时而不能心安……至于酒菜一事,我自安排就是。” 说完,伸手一指,阁子之内突然多了一个身着盔甲,腰配长剑的女子。 “末将花木兰,拜见主上!” 巾帼英雄花木兰,武力86,面目还算清秀,但算不得美女那种,全身散发着一股英气,倒是与方百花有几分相似。 赵皓不理会惊得目瞪口呆的方百花,眉头一皱,沉声道:“解下盔甲和长剑罢”。 花木兰说了声遵命,便迅速解下了盔甲,舍弃了长剑,只着便装出现在赵皓身前。 赵皓又向店家要了一大篮酒菜,交给花木兰。 不一会,泰安楼下,便已多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红衣女子,提着一个大号的竹篮,里面装满了酒菜,走向法场外围的密集人群。 眼见得那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挡住去路,花木兰猿臂一伸,那密集的人群便被她分开,强行挤了进去,一路上众百姓被其拨弄的东倒西歪,却半点酒水不撒。 倚在阁窗上的方百花看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第141章 强压方百花 那一袭红衣,在人群之中窜来窜去,终于窜到了法场中间,却被禁军所拦住。 赵皓紧忙动用了一张传音符,向童贯传音之后,一名禁军飞马奔来传令放行,阻拦的禁军这才撤去枪阵。 全场的百姓和官兵,只见得一名红衣女子,手挎一个大号竹篮而来,越过匆匆人群和官兵,来到那两排听候问斩的死囚当中,径直走向方腊。 众叛军首领纷纷回头望来,不解的望着这名身份不明的女子。 花木兰手执竹篮,走到方腊面前,深深一鞠躬道:“在下奉主上之命,前来敬圣公一杯,送圣公上路!” 方腊沉声问道:“阁下何人?” “花木兰!” 方腊神色一愣,随即瞬间明了,点了点头,咧嘴一笑,压低声音道:“能得女英雄赐酒,方腊死而无憾!” 花木兰夹了一块牛肉,塞到方腊的嘴里,又斟满一杯酒,递到方腊的嘴边,趁着喂酒之际,悄声道:“主上和方姑娘就在泰安楼看着圣公。” 方腊一饮而尽。 身后的两个刽子手小声嘟哝道:“他娘的,这娘们是个唱戏的,她是花木兰,老子就是张翼德。” 花木兰听在耳朵里,淡淡一笑,继续走向旁边的吕将。 方腊蓦然回头,朝泰安楼方向望去。 那边阁窗里,方百花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法场上,突然见得方腊回过头来,瞬间神色极其激动起来,眼中一直打转的泪珠终于哗的流了下来。 从去年十一月至今,不过一转眼,却经历了整个女子一生最难忘的时光……从起事,到息坑大捷,到杭州之战,再到席卷江南,最后又兵败如山倒,最后到帮源之战的彻底失败,方百花似乎经历了一生一世。 曾经最敬爱的大哥,突然成为了占据半壁江山的圣公,突然又称为阶下囚,一切恍然如梦…… 其实隔得那么远,方百花只能远远的看到方腊的身影,而方腊则只能看到那泰安楼阁子上的黑影。 纵然如此,方百花依旧流着泪,拼命的朝方腊挥舞着双手,似乎想让方腊看到。 而那边的方腊,却咧嘴一笑,点了点头,然后缓缓的回过头去。 这一转头,便已是生死离别…… 此时的花木兰已放下竹篮,隐入人群之中,再也消失不见,那个关于神秘红衣女子的传说,却传了很久,甚至有人说,那女子就是方腊之妹方百花,此乃后话。 日头越升越高,时辰终于已到。 一道令箭自监斩台上高高的抛起,一名禁军伸手接住,飞马传令而去。 斩! 方腊背后的刽子手,率先摘下腰中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对着那锃亮锋利的刀刃喷了一口酒水,然后高高的举起了鬼头刀。 紧接着,一柄柄雪亮锋利的大刀高高的举起,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大哥!” 方百花蓦地悲呼一声,腾身而起,攀着窗子就要往楼下跳去。 刹那间,早已虎视眈眈的赵皓,一个鱼跃,一把将其扯了下来,由于用力过猛,两人齐齐跌落下来,幸得两人都身手不凡,稳稳的落地。 “放开!”方百花嘶吼一声,将赵皓一甩,赵皓只觉一股巨力涌来,身子不由自足的噔噔噔的后退了三四步。 赵皓瞬间大怒……就不信制不了你! 减力符! 减速符! 大力丸(中)! 神行丸(中)! 电光火石之间,他连吞了两颗药丸,又对方百花施了两道符,然后一个饿虎扑食,再次朝方百花扑去,如同猛兽一般将再次爬向窗口的方百花扑倒在地。 两人的力量一增一减之间,赵皓就纯力量而言已超过了方百花,一把将方百花死死的扑在地上。 方百花又急又气,奋力挣扎,奈何赵皓如同八爪鱼一般,双手死死的抱住了她那雪白的脖子,双腿又拼力夹住了那一双修长而滚圆的双腿。 两人一个拼死挣扎,一个强行镇压,都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力气进行较量,如同殊死搏斗一般,在地上滚做一团。 一时间,时而方百花奋力翻身在上,将赵皓压在身下,奈何赵皓死死缠住不放,猛力一滚,又将方百花压在身下,死死的按住。 两人在阁子内滚来滚去,将里面的桌椅滚得东倒西歪,蓬蓬乱响,乱成一团。 一旁的赵伝闻讯而来,轻轻的推门一看,恰恰见到赵皓已将方百花强行按倒在地,整个身子全部压在方百花的身上,那姿势极其暧昧,一时间不知所措,稍稍思索了一阵,便又将房门掩住,悄悄退回。 终于,方百花气力逐渐消耗,而赵皓却又吞了一个小还丹补充了20%的体力,完全占据了上风,将方百花完全压制了下来。 “畜生,放开我!”方百花拼力挣扎不动,发狂一般的嘶声喊道。 “冷静!”赵皓低声道。 “放开我,我要救大哥!”方百花流着泪,声嘶力竭的喊道。 此时,阁子之外,又响起了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很显然方百花的喊声已经惊动了酒楼的伙计和掌柜。 情急之下,赵皓脑袋一抽,一不做二不休,张开大嘴,对着方百花那红唇贝齿便裹了过去,避免其声音太大惊动了整座酒楼。 呜呜呜~ 方百花那一对温软的樱桃小嘴突然被赵皓的嘴唇裹住,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刹那间,方百花突然似乎明白了过来,停止了挣扎,一双秀目只是狠狠的望着赵皓,眼中的泪水如同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赵皓望着那双伤心欲绝的眼神,突然心中一阵不忍,将嘴巴撤回……在这种特殊情况之下,还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谁知嘴巴刚刚松开,方百花蓦地头一伸,一口贝齿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一股钻心的刺痛涌上心头,赵皓只觉得肩膀上的骨头都要被这小母老虎咬碎了。 卧槽……金刚丹(中)! 肩膀上的防御力瞬间增加30%,那刺痛的感觉也瞬间减轻了七成,已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他微微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默默的承受着。 就在此时,阁子的门被打开,酒楼掌柜惊诧的望着地上这暧昧的一幕,嗫嚅的问道:“公子,这是……” 赵皓气不打一处来,奋力大吼:“滚你娘的,不然老子烧了你酒楼!” 那掌柜还想说什么,恰恰赵伝赶到,一把将他拎了出来,拔剑架在他的脖颈上道:“店家,少管闲事为妙!” 那掌柜吓得面如土色,哪里还敢在多说一句话,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赵伝这才放他下楼。 掌柜的连下了两层楼,一直走到账房之中,这才恢复了平静,脑海里回忆起刚才看到的那富公子强行压在小娘子身上的极度不堪的一幕,不禁暗骂了一声:“畜生,污辱良家女子清白,不当人子!” 方百花似乎将满腔的痛苦都倾注于那销魂的一咬之中,泪水也随着那一咬喷薄而出。 终于,她逐渐恢复了神智,眼中的神色逐渐清明起来,泪水也缓缓的停住,慢慢的松开口来,怔怔的望着双目微闭的赵皓。 望着那张俊美白皙的脸庞,望着他痛的龇牙咧嘴却又强自承受的表情,方百花瞬间一阵迷乱,不知所措。 “放开我!”她沉声道。 赵皓听得这极其冷静的声音,这才发现对方已松口不再咬他,微微睁开眼来,见得方百花正满眼复杂的表情望着他,知道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讷讷的说道:“事已不可为,节哀顺变。” 方百花脸色一红,幽幽的说道:“放开我罢。” 赵皓这才惊觉自己与方百花几乎是脸贴脸了,那雨带梨花般的娇媚容颜就在眼前,对方吁气如兰喷在自己的脖子上和脸上感觉到痒痒的,而自己全身压在这武力85的美女身上,胸口正压在一团硕大而富有弹性的事物之上,一股软玉温香满怀的感觉涌上心头,而自己双腿的姿势更是不堪入目,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撤去劲道,翻身而起……再不起来,怕是身体要出洋相了。 方百花起身,缓缓的走到窗边,见得那法场上已经空了一大片,童贯等监斩官和禁军大都已撤去,只留下些许禁军和小部分看热闹的百姓。 法场之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具尸体,地面上满是鲜血,显得极其凄凉和阴森。 由于方腊等人判的是弃市,而并非枭首,所以头颅不用悬挂于城门……毕竟对于赵佶这样的皇帝,终究觉得在繁华富庶的汴梁的城门上挂上几十颗人头实在是大煞风景。 弃市虽然也是一种极端的处理方式,在隋朝以后很少见,但是终究比枭首好,尸体可由家眷前来认领回去下葬。 只是,反贼的尸体,尤其是方腊的尸体,前来认领几乎就是一个坑……正常情况下应该是三日无人认领,则由官府自行处置,通常都是往乱葬岗一葬了事。 方百花远远的望着那一地的尸体,已然分不清哪是方腊的尸身,眼中的泪水再次哗啦啦的流了出来,全身因悲痛而颤抖了起来。 赵皓微微叹了口气,抚慰道:“令兄和诸位英雄的遗体,我会让人好生处置的,不用担心……” 方百花终于停住了哭声,默然不语。 许久,才回过头来,指了指他的肩膀,低声问道:“疼吗?” 赵皓一翻白眼:“咬你一口试试?” 方百花嘴角抽动了一下,终究是咬住了嘴唇,默默的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第142章 帝王心术 自汉以来,便有冬至大如年的说法。 冬至前一日,汴梁城极其热闹,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冬至之日,人人身着新衣,铺排家宴,平时舍不得吃的大鱼大肉都上了桌,小的们要向父母尊长行礼,儿媳妇要给公婆献履献袜,其乐融融。 在后世的冬至这一日,好吃不如饺子,好玩不如……在宋代的冬至并不吃饺子,却必吃混沌,祭祖也不可缺馄饨,有“冬馄饨年饦”的谚语。贵家富豪更是求奇,他们把馄饨做成各种颜色,且有几十种不同的馅,放在金银器中,谓之百味馄饨。 除了馄饨,还要舂米作粢糕,以祭祀祖先。除此之外,北宋开封人过冬至还有迎日、戴一阳巾、荐黍糕、献冬至盘等风俗。 正是冬至之日的盛宴和狂欢,几乎耗光了一年的积蓄,到了真正过年的时候,反而囊中羞涩,只能从简,才有了冬至大如年的说法……这个就像现今过年时节那几日,随处可见输赢几千上万的麻将,打小了人家根本不和你玩,但是到了五一的诗会,很多人就只能打得起二十块的麻将了。 如果说冬至是汴梁城中一年最热闹的时候,而冬至这一日最热闹的活动,莫过于天子祭祖。 从汉代开始,“天人感应”就成了确认皇权合法性的重要逻辑之一。为此,祭祀“昊天上帝”被视为政权的重要典仪之一,而祭天的时间自宋代开始便规定在冬至这一天。 冬至前一天,礼部尚书亲自奏请祭祀,官家自是恩准。 祭祀队伍以银甲铁马的骑兵为前导,后随七头披着华美锦缎的大象,象背安置鎏金的莲花宝座,象头装饰着金丝、金辔,骑象人亦靓妆锦服,远远望去有如神仙乘象下凡。 跟随在象队后面的仪仗,分别持高旗、大扇,画戟、长矛,旗面绘有龙虎、山河,长兵饰以豹尾、彩带,仪仗队身着五彩甲胄,远望如祥云一片飘忽而来。 其后又有众多勇士背斧扛盾、带剑持棒,身着青、皂、红、赭诸色服饰,护卫圣驾及公卿百官前往太庙。场面可谓千乘万骑、车马如龙。 至夜三更,皇帝换上青衮龙服,头戴缀有二十四旒的平天宝冠,足踏朱鞋,由两位内侍扶至祭坛之前。坛高三层,共七十二级台阶,坛顶方圆三丈,坐北朝南设“昊天上帝”黄褥,一侧设“太祖皇帝”黄褥,将祭天与祭祖并置。 坛下道士云集,礼乐歌舞络绎不绝,坛外百姓数十万众顶礼膜拜,山呼万岁。 那场面,那气派,宋丹丹说的“里三层外三层,红旗招展,锣鼓喧天”啥的简直就是弱爆了。 跟随皇帝祭祖的队列,先是宗室,再是百官。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种场合有资格参加的宗室,都是官家三服以内的,不过三四十人,燕王和越王居前,然后是太子赵桓、郓王赵楷等皇子,再往后则是赵孝骞等郡王,拖在尾端的也是国公级的。 然而,今年的祭祖,却出了点小意外。 跟在宗室的背后,排列在最前的是蔡京、王黼等人,年纪已到73岁的蔡京,颇有点老眼昏花,因为他突然看到在宗室的队列之中,竟然莫名多了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朱色官袍……居然三品不到。 到了蔡京这个年纪,对自己的视力已经不是很信任,虽然擦了几次眼睛依旧如故,又不便询问,只得作罢。 除了蔡京疑惑之外,前面宗室队伍中的赵孝骞才最为郁闷,因为赵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跟在他的身后,还时而不时的踩了他鞋跟一下,气得他咬牙切齿,又不便发作。 天知道官家存的什么心思,居然让一介七服之外的宗室子弟,而且未及弱冠的少年来参加祭祖这种大礼,要知道当年赵仲恕也没这个待遇啊。 你瞧这小子,就像中山狼似的,得志便猖狂,这一路脚后跟都被他踩了七八次,明显是在示威,这种无德的小儿,凭什么破格参加祭祖大典? 赵孝骞郁闷,赵皓心中其实也郁闷,原本想着可以露露脸,装装逼,现在才发现这特么就是个苦差事。 这一路,各种三跪九叩,各种仪式繁多,读祭文之后,祭献、上香、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肉、献嘏辞福辞、焚祝文、辞神叩拜等。 虽然冬日的阳光晒多了有益健康,但是从早上一直熬到日过中天,足足两个时辰没个玩,简直就是活受罪,当年搞军训也没这么累啊。 不过想想前头的赵佶也是挺累的,长达三四个小时的上下台阶、走位以及磕头下跪,简直就是铁人三项。 怪不得在冬至之后,官家要给百官放假七天,相当于国庆小长假……经过祭祖这样的高强度劳作,不休息七天哪里能恢复精气神来? 正在前头进行繁琐的祭祖仪式的赵佶,在太阳的照耀之下,已然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近年来大保健做得多,运动量却少了,不像以前还经常踢踢蹴鞠健身,而且自从林灵素入宫之后,各种饱含重金属的丹药也吃得不少,身体自是大不如前,虽然赵皓给他恢复了5点健康值,仍然有吃不消的感觉,手脚都有点发软了。 就在那太常寺卿尚在叽哩哇啦的念念有词时,赵佶趁无人注意,突然从袖中掏出一颗乳白色的丹药,偷偷塞入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赵佶只觉一阵清凉而舒爽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刹那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气不喘了,手上也有劲了,一口气……精神抖擞,飘然若仙。 “侄卿果然是朕的护法神,这小还丹比起元妙先生的龙虎丹似乎还要玄妙的多,天赐侄卿于朕呐……” 赵佶心中暗自赞叹,对暗中扶植赵皓的念头愈发坚定起来。 当然,赵佶也并非完被赵皓的仙术和丹药迷昏了头,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作为一个皇帝,赵佶没有治国之策,却极其擅帝王平衡之术。如今朝中,梁师成、童贯、王黼为一党,蔡京多年的老公相,又笼络了高俅等人,算是一派,他宠信王文卿和林灵素,其实又算是一股势力,再加上西军那边以种师道等人为首的武人,又算是一派,这些赵佶心中何尝不知,其实他潜意识里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不论你哪一派,都得按照赵佶的平衡之术转。 蔡京多年为相,权倾朝野,他便让蔡京几上几下,予以打压,甚至略施权谋便让蔡京的亲儿子蔡攸与其作对;西军的那帮武人,近年来平西夏有功,尾巴翘得老高,他便让童贯为监军,将其西军压制得死死的……所以在赵佶一朝,不管六贼等奸臣如何权倾朝野,都被赵佶压制得死死的,想要你上就上,想要你下就下,只能围着官家转。 但是赵佶依旧觉得不够,因为朝中如今真正有实力的,还只是梁师成、童贯、王黼为首的一党和蔡京为首的一党在角力,而且这两党本身又有藕断丝连的关系。要知道以前童贯、王黼可都是投靠蔡京起家的,不过是蔡京鞍前马后的小卒,后因赵佶见得蔡京势大,予以打压,才分化出来的。 所以有人说北宋亡于党争,其实这种党争赵佶是心知肚明的,不但不予以解决,反而推波助澜。其以党争为帝王平衡之道,将个繁华富庶的大宋朝搞得乌烟瘴气、腐朽不堪,最后才被金人轻轻一击,便如同玻璃墙一般击得粉碎。 赵皓的出现,使得赵佶突发奇想,暗暗存了栽培之心。 若是别的宗室,赵佶自然是要千防万防,尤其是燕王和越王两个亲弟弟,那简直就是防贼一般,否则赵皓这样一个远方的宗室子弟,如何能在堂堂燕王面前撒野? 但是赵皓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他的确是护法神下凡,专程来保护自己的,使得赵佶的防范心少了许多,加之其又是七服外的宗室,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威胁。 虽然说,太宗烛影斧声的故事为前车之鉴,但是这些年赵佶的平衡之术玩得贼溜,满朝文武被他玩弄于鼓掌之中,已使他对自己的帝王之术极其有信心,他有足够的信心节制任何一个权臣。更何况,烛影斧声的主角是太祖的亲弟弟,要防也只是重点防亲弟弟燕王和越王,像赵皓这种七服外的宗室,即便没有“护法神”的光环,在赵佶看来只要不掌控兵权,也绝无可能造成任何威胁。 当然,这只是赵佶的初步想法而已,毕竟赵皓过于年幼,而且在朝中毫无根基,想要成为他用来平衡朝中势力的棋子,还早的很……现今一个寄禄官,并不上朝,百官之中,认得赵皓是谁的,恐怕两只手掌就数得过来。 于是,赵佶才有了让赵皓参加祭祖大典的想法。 其一为了让命中的“护法神”待在身边,便多了几分安全感;其二也是让赵皓在百官之中露露脸,日后若有提携,不至于太生疏。 第143章 面见童贯 城东,蔡府。 府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青衣小帽的蔡家仆役,花钠罗裙的蔡家使女,正忙得不亦乐乎。 在蔡京内宅的书房的当中,一个佩金鱼袋,着紫袍官服,顶窄翅纱帽的中年官员,正在不安的等候着。这个紫袍高官,正是殿前都指挥使高俅,掌控着整个京师禁军,虽然只是正二品,却是最受官家信任的一个官职。 虽然能在书房等候,但是高俅却大气不敢出一口,连桌上的茶水点心都没动过。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一个青衣小帽的家奴,对着高俅施礼之后说着什么,高俅也不敢怠慢,肃容回了一礼,就跟着他穿廊越户,来到蔡京卧室之前,正正衣冠,自己高声唱了名,才迈步走了进去。蔡京卧室自是富丽堂皇,各种摆设极其精致奢华,一入卧室便温暖如春,却见不到暖炉,而且温度适宜不致出汗,而且空气流通,没有半分气闷的感觉。而且卧房之内,挂满了书画,有蔡京自己的得意之作,也有御赐的,显出主人的诗书不凡的格调。 绕过一面紫珊瑚屏风,就看见一个锦衣华服的老者,端坐在榻上,虽然须发皆白,却气度不凡。这名老者自然就是蔡京。 看见高俅进来肃容行礼,蔡京淡淡一笑。他已过古稀之年,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六十许人,面如冠玉,童颜鹤发,俊朗清瞿不减当日。 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寒暄了一番之后,便不再多礼。 蔡京低声问道:“那宗室公子赵皓,是甚么来路?” 蔡京不紧不慢,语调平缓,却极其威严,令贵为正二品殿前都指挥使的高俅都感觉到一阵压力。 蔡京心中的确是郁闷,这个赵皓就像从地底上冒出来的一般,突然就入了只有三服以内的宗室才能进入的祭祖队列,那可是国公级以上的宗室才能有资格进入的,足见官家的宠信……如此受宠的人物,他居然不认识。 高俅急忙将自己所探查之事,一一向蔡京道来。 其乃“天上人间”的幕后东家,最重要的是那“天上人间”颇有取代倚红楼之势,官家已两次派人到杨楼街接头牌姑娘小翠香入宫。 其精于书画蹴鞠,甚投官家所好。 其与梁师成、童贯似有牵连,与林灵素和王文卿也似有暧昧,据查还得罪了宗正会和燕王。 其被官家御赐碧玉拂尘,五日内连升三级。 …… 蔡京眯缝着眼,越听到后面,眉头越紧蹙,随后又缓缓的舒展开来。 “年轻,终究是嫩了一点,看似来势汹汹,风光无限,终究是难成气候……尽量避其锋芒就好。”蔡京淡淡的笑道。 在蔡京看来,赵皓宗室的身份本身就是一个束缚,而且得罪了宗正会和燕王,留下后患,又急于处处表现自己,一切像个急哄哄扒了新娘的裤子就想开炮的莽新郎一般,不知道循序渐进的乐趣和奥妙,这种人得势快,失势更快,成不了大器,只要不与其明争即可。 “其二,派人到他身边,年轻人冲动,破绽亦多,证据多了,便可一击致命……毕竟其与梁师成、林灵素之流走得近。” 蔡京交代了几句,倒也没有继续在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身上聊得太多,转而又聊到了北面的局势。 高俅道:“王将明、童道夫的意思,还是要联金灭辽,不知老公相意下如何?” 蔡京的脸上涌现出一丝怒色:“糊涂,此乃欺君之罪,鼠目寸光,欲陷我大宋于危难之中。自檀渊之盟后,已百余年北面无战乱,如今若挥师北上灭辽,则引金人南下,如同引狼入室,何其糊涂,王将明与童道夫其心可诛!” 高俅叹道:“如今京师禁军无力,西军势头正盛,若是北上灭辽,童道夫必为监军。如今辽人孱弱,原本已无力与女真人抗衡,若我大宋王师再北上,必然势如破竹也,如此童道夫再领破辽之功,风头无两,怕是更要嚣张跋扈,对我等不利呐。” 蔡京怒道:“去一弱辽,引一強金,何其糊涂?不若连辽抗金,有辽人在北面挡着,金人便无法南下,辽、金互相牵制,我大宋坐收渔人之利,何乐为不为?待他日兵强马壮,辽、金孱弱,再一举灭之,天下可定也,如此方为霸业宏图,岂可贪一时之利?” 高俅叹道:“官家好大喜功,非一朝一日,如今王将明、童道夫等人又时常蛊惑,怕是官家之意已决,劝是劝不动了!” 说来说去,高俅和蔡京等人还是怕童贯一派借破辽之功,占了上风,压倒蔡京这一派。 只是,按照当时的形势,蔡京多少有点战略眼光。 这个为相多年的老公相,多少有点自负,认为赵佶对自己的恩宠难以动摇,抑或多少心存一点家国的念想,沉声道:“文死谏,武死战,来日上朝,老夫必冒死进谏劝阻官家,你去联络众人,附议老夫之谏。” 高俅的脸色似乎也有点感动,恭声道:“老公相愿为国家先,我等岂敢不舍命跟随!” …… 冬至之夜,汴梁城开启了不夜城模式,全城狂欢。 全城之内的茶楼酒肆,青楼妓寨,处处爆满,汴河上的画舫更是彻夜灯火不熄,而像樊楼、潘楼这样的相当于后世六星级酒店地位的大酒楼,更是火爆异常,来的非富即贵,寻常之人就算有钱也订不到座位。 樊楼最大的阁子之中,赵皓正置酒高会。 小楼上张起了暖幕,设了炭盆。楼内暖烘烘的和春天也似,四周丝竹声声,又有几名侍女垂首侍立。 赵皓头戴白玉绾发冠,身穿一袭紫袍,手摇着鹅毛羽扇,端坐在阁楼东面正中的椅子上,颇有点诸葛孔明的风度。 他今日设宴而待,接待的是一位贵客,位高权重的贵客,堂堂大宋的枢密使,称为枢相的童贯。 只是他选择京城最豪华的酒楼接待童贯,并非是敬重和讨好童贯,只是为了遮人耳目,同时也一显赵公子的阔绰不凡。 不一会,童贯那高大的身影便出现在阁子门口,在外人面前位高权重,不怒自威,只是在赵皓眼中,也就是一个奴才而已。 童贯一进入阁子之后,屋内众人便已被赵皓示意出去,在外等候。 童贯封了国公,又拜为枢相,威风了许久,乍一见到赵皓端坐不动,那意思是明摆着叫自己向前拜见,脸色稍稍有点尴尬,急忙向前弯腰一拜道:“老奴拜见公子。” 赵皓指着边上的座位,淡淡的说了声:“坐。” 童贯只得恭恭敬敬的在赵皓身旁坐下。 赵皓对童贯似笑非笑的说道:“童枢相近来春风得意,配合度亦不错,某很欣慰。” 童贯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公子得罪了宗正会,终究是不妙,那宗正会与太子那边亦有点干系,而且公子作为宗室之身,如此张扬,从长久来看,终非良策……公子虽圣眷正隆,须知太子与公子年纪相仿,将来若太子登基,必然对公子不利。” 赵皓笑笑,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前怕狼后怕虎,本公子便不来汴梁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童贯心头一跳,失声道:“公子莫要异想天开……自太宗以来,宗室鲜有职掌,更无兵权,公子如何能……还望公子三思,切莫胡思乱想。” 赵皓戏谑的笑道:“怕甚么,道夫不是手掌重兵?” 童贯脸色瞬间大变,急声道:“公子切莫戏耍老奴,老奴虽抚边二十年,西军那帮丘八无非是看在官家的份上才听老夫调遣,若是想效太祖之事,老夫必死无葬身之地!” 童贯说的其实没错,别看童贯在西军面前人五人六的,无人不慑服,其实不过仰仗了官家的后台,若是敢提半个反字,种师道、种师中等人便能当场把他乱刀分尸。 赵皓哈哈一笑:“道夫何必紧张,我自有妙策,你只需暗中配合即可,我岂会让你行此不智之举?” 童贯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问道:“如今公子圣眷正隆,不知老奴该何以处之?” 赵皓冷声道:“听我仙术传音调遣,平日无我之命令,不得相帮,甚至可明地里适当排挤于我,以示你我之界限分明,绝非一党!” 这句话,赵皓是深思熟虑的,若是被划为童贯和梁师成两个阉人为首的一党,不但对自己的声誉有损,而且容易引起赵佶的猜忌,如今赵佶已把自己当做“护法神”,也基本用不着梁师成、童贯等人帮忙。 童贯微微松了一口气,急声道:“老奴省得。” 赵皓靠近童贯,脸上露出诡异的表情,笑道:“如今官家已知我仙术可为其驱病除灾,延年益寿,自古帝王无一不畏死而求长生,本公子便已有了免死金牌……若是道夫敢出卖本公子的话……休怪本公子翻脸无情,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童贯大惊,急忙啪的跪倒在地,急声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赵皓点了点头,淡淡笑道:“既然如此,道夫请回,今夜我当让人送几个上好的姑娘,到你府上,助你欢度冬至佳节。” 童贯再次摸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忙不迭的道谢之后,这才拜别而出。 赵皓望着童贯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篡位之路漫漫,如今只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任重而道远…… 第144章 初次上朝 冬至七天小长假终于结束了,赵皓也迎来了第一次上朝,要到皇宫之中打卡上班。 虽然说京官五品以上都要上朝,但是不包括宗室,宋朝的宗室自赵光义之后便基本无职掌,也不用固定参加朝会,只有像燕王、越王这种亲王级别的,偶尔会列席参加一下。 赵佶一心想要在朝堂上再培植一股势力,以牵制现有两大派的势力,率先就想到了赵皓。 只有朝堂上斗来斗去的,他赵佶才能将他的帝王平衡之术耍得贼溜,将满朝文武玩弄于鼓掌之中,以巩固皇权的绝对权威。 蔡京终究是老了,很多观念已经跟不上官家的心思了,有时候还有点固执,又有点心高气傲,赵佶对其也渐渐不满起来。 而且,两大势力相斗多没意思,百花齐放才是正道,斗争的势力越多,越容易玩平衡之道。 所以身为宗室的赵皓,便被赵佶列入上朝官员名单,也成为唯一的一个必须和普通京官一样例行上朝的宗室。 朝会有大朝、常朝等区分。 常朝是帝王与大臣在朝堂上办理政务之礼,主要涉及听朝之场所、听朝之时间,以及与听朝相关的仪式和特殊规定,这一类主要的谓为“常朝之仪”,文献史籍中所谓“朝仪”、“朝礼”,多是指常朝礼仪;按照例规,百官应该“旦旦上朝,以议时事,前共筹怀,然后奏闻”。也就是说,除法定的节假日外,这种具有实际内容的常朝,几乎每天都要举行。倘是君主生病或怠政,所谓“从此君王不早朝”,那便是例外了。 而大朝则是指是皇帝在元正、冬至等节日大会文武百官、王国诸侯和外国使臣的朝会,受群臣等的朝贺,称为“大朝仪”,或“朝贺之礼”、“朝贺”。常朝为治理国政而设,朝贺的场合则不处理国政,但大朝仪即朝贺之礼规格皆高于常朝。 宋代的上朝制度也十分严格,无故不请假缺勤或迟到的官员,通常都是要重罚的。古代上朝比现代上班还苦逼,如《诗经?齐风?鸡鸣》中,妻子催丈夫起床上朝:“鸡既鸣矣,朝既盈矣;东方明矣,朝既昌矣”,现代是朝九晚五,早一点的朝八晚五,古代上朝却大都是要在凌晨五点便要开始,通常凌晨三点便要出发。所以在那时,虽然能上朝的京官位高权重,还真不是一般的苦逼。 冬日的汴梁,清晨之时,赵皓便早早起来,将自己收拾得齐齐整整的,手执笏板,容光焕发的登上马车,参加早朝。 宣德门外,宫门尚未打开,已经陆陆续续的聚集了不少官员,赵皓跟谁也不认得,也没有刻意去结交谁的必要,所以索性躲在马车内不下来,只是偷偷掀开窗帘观望着。 正靠近宫门的那一群官员,正在议论纷纷,似乎在讨论什么事情,却又极其小声,刻意的躲着人。 赵皓心头有点疑惑,抬头望去,却见高俅那厮正在那群人之中;再往另外一边看,又有那么一小群官员,与高俅在的那一群人明显界限分明。 等到人慢慢的越来越多时,赵皓才看得清楚明白,高俅那边是一伙,另外一群又是一派,直到童贯姗姗来迟时,才可确定那边是和童贯的一派。 不一会,又来了一顶华丽的暖轿,高俅那边的那群人便哗的围了上去,似乎看到自己的亲爹来了一般,紧接着从暖轿上缓缓走下一人,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叟,虽然步子极稳,但是四周的官员却纷纷相迎,将那人扶了下来,就像扶他们二大爷似的,显得此人在朝中地位很显然非同一般。 “蔡京,武力6,智力88,政治72,统率40,健康值78。” 原来这就是六贼之首,人称老公相的蔡京! 赵皓不觉多看了几眼。 当当当~ 随着宫城之中的晨钟悠然响起,宣德门便缓缓的开了…… 众官员哗啦一声,纷纷向宫门内跑。 百官出入宫门有“门籍”,上书姓名状貌,无籍者不得进入。那些熟面孔自然不用报名,赵皓是个新人,自然要先通报查核一番,才可入宫,故此落在后面。 冬日时分,凌晨四点多一点的时间,可见度极低。 但是从宫门到垂拱殿这一段长长的路,虽然有宫灯,但是并不多,而且挂的很高,为的是怕万一引起火灾,古代那种宫灯并不像现代的路灯,可视度很低,尤其是下雨天气,更加难以辨认路面。百官除非特赏的,均须步行入宫,而且不得带随从,一不小心给你摔个屁股朝天不是没可能。 不过有一人倒是例外,那便是老公相蔡京。 蔡京年事已高,又是一品公相,不但特许可以坐暖轿,而且还有宫人举灯照明,以免摔倒。 有了蔡京暖轿前这几盏角灯的照明,众官员纷纷跟在后面,借着那明亮的角灯前行,自是比形同黑灯瞎火的摸着走强的多,名为借光上朝。 从蔡京身后那黑压压的一片借光上朝的官员,可见蔡京在朝中的势力是如何庞大,怪不得赵佶三番两次的要将他撸下来,让其冷静一下,怕的就是其坐大。 童贯那边一伙,倒也是骨气,与蔡京那一群人依旧保持着距离,绝不沾半点“光”。 还没上朝,这党争的局势,赵皓便已看得清楚明白,心中不觉暗暗叹气,怪不得这大宋在历史上是吃枣药丸…… 不过,赵公子作为上朝最年轻的官员,又有高达78的武力值,脚下稳如磐石,自然不用担心天黑路滑摔倒的事情。 一行人到了垂拱殿,开始排班站队。 这站队也是有学问的,参加朝会者来自各个部门,品秩亦有高低,所以开会时要进入指定的位置,这叫“朝班”,即朝参班次的意思。 整个垂拱殿并不大,来上朝的却是数百人,品阶低的是要站到大殿外的,赵皓从四品的品阶不算太高,按例是最多站到大殿门口的。 不过负责排班的礼部尚书金崇岳却硬生生的将赵皓排到了大殿的中间,和一干三品的官员排在一起。 这一举动,引起了一些官员的不满,指责金崇岳不按礼仪规则排班,惹得金崇岳怪眼一翻,只淡淡的说了声“这是官家的意思,赵公子乃宗室,天潢贵胄,岂可与常人并论?” 众人知这礼部尚书老金一向清正廉明,性格刚直,见得老金这般说,逐渐安静了下来,大都只能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而从前头那一品二品的大员里面,逐渐又传来了话,各自派系的“大哥”们已传话下来,不允许生事,就算有几个刺儿头,也不得不忍气吞声,闭嘴不言。 赵皓手执象牙笏板,站在一群三品大员的队列之中,却是满脸的坦然,也没感觉什么不对的……就算坐到那前头的龙椅上,也没什么不对的。对那些冷嘲热讽或是直接抗议的官员,只是冷眼相待,既不争辩,也不像个新手菜鸟一般露出诚惶诚恐之色,令一些官员不禁暗中称奇。 前头最先是童贯传话下来,不得与赵公子相斗,童贯这一派的官员自是唯童枢相马首是瞻,听得童贯这般说,知得其必有用意,说不得这赵公子便是自己人,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至于蔡京那边,今日却是酝酿了大动作,自然不能为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而误了大事。 不一会,大殿上响起一阵清脆的喊声“天子驾到”。 身着明黄冕服,头戴二十四旒冕冠的官家赵佶,在梁师成等人的陪同下,自文德殿方向而来,来到大殿之上,缓缓的在龙椅上坐下。 众人在蔡京的带领之下,向官家行礼,却不是像辫子戏里一般跪倒下去喊什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类的,只是弯腰拜礼,喊一声“臣等贺陛下万年”罢了。 君臣礼仪已罢,梁师成那柔声柔气的声音响起:“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这句话,原本唐朝皇帝李隆基为了宠幸杨玉环,早朝时便说了这一句,从此以后,所有的帝王几乎都用过,不过后来的就由宦官来宣读而已。 话音未落,却听一人从前头队列之中,手执象牙笏板,缓缓走出,朗声道:“臣有本要奏。” “白时中,武力8,智力72,政治61,统率25,健康值86。” 出来的居然是人称左相的尚书左丞白时中。 “启禀陛下,辽国遣肖客、韩昉为使臣,欲对我大宋奉表称臣,乞念前好……我朝自檀渊之盟以来,百余年未有战事,而女真人蚕食诸国,若大辽不存,必为我大宋之忧,唇亡齿寒,不可不虑,还望陛下慎思之。” 白时中的话音刚落,群臣顿时一阵哗然。 其实,辽国使臣最先接触的是童贯和蔡攸两人,被童贯斥逐,又不死心,暗中派人辗转联系到了蔡京,与蔡京一拍即合,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奏本。 第一次上朝的赵皓,听得白时中的奏本,心头也暗自活跃开来。 联辽抗金,还是联金灭辽,这是一个问题…… ps:查资料有点费力,写得慢,请大家谅解…… 第145章 朝堂之争 朝堂之上,争执已然开始。 以蔡京为首的正方要求联辽抗金,“辽为兄弟之国,存之足为边捍;金为虎狼之国,不可交也!” 而以童贯为首的反方则请求联金灭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壮大宋国威,同时占据北面长城之险,可御敌于国门之外。 赵皓终于对朝堂上两大派系的班底有了大致的了解。 蔡京这一边,左相白时中、殿帅高俅、开封府尹蔡懋、右相李邦彦、户部尚书李棁、太宰余深、知枢密院事郑居中……都是一二品的大员,足见其实力之庞大。 而童贯这边相对弱点,但是阵容也很强大,少宰王辅、中书侍郎张邦昌、少保蔡攸、户部侍郎,还有个“隐相”梁师成,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赵皓冷眼旁观,心中一阵暗骂。 说起来,两派都是狗咬狗一嘴毛,两边的人马都赫赫有名,却都是赫赫有名的奸臣。双方的争执的真正的目的,不在于是否于国有利,而是自己的利益。 童贯这边,自然想借机痛打落水狗,毕竟童贯掌控了兵权,如今辽人孱弱,一举摧枯拉朽而上,可建功立业,力压蔡京一派。 而蔡京那边一派,也并非真的为大宋考虑,只是不想童贯趁机坐大而已。 除了权势地位,这大宋一朝的士大夫们,哪里有几个真正的忠臣?真正的忠诚如李纲、宗泽等人,都因过于耿直被官家下放到地方,眼不见为净。 武人之中,倒是有几个能保家卫国的如种师道、种师中、折可存等人,但又如何,朝中根本就没有他们的一席之地,命运还掌控在朝中的士大夫手中。 双方唇枪舌剑,争辩不休,吵到后面,只差没捋起袖子干架了,整个垂拱殿内闹成一团,双方的争夺已达白热化,不可收拾。 赵佶见得场面已经失控,不觉皱了皱眉头。 从地域战略的角度来说,尽管宋辽各视对方为敌国,但自檀渊之盟以后,辽国毕竟是与宋和平相处达百年之久的“与国”,而新兴的女真则更具扩张性,辽国实际上已成为捍卫宋境的屏障,联辽抗金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金人虽然强悍,若是宋辽若联合起来,北宋再支撑个百多年是没问题的。 可惜赵佶在朝堂之上擅平衡之术,却不善国家之间的平衡术,明明是个艺术家,却一心想做个千古圣君,名垂青史。 其本人琴棋书画俱佳,在位期间又有两次黄河“河清”的奇迹,若再能收复幽云十六州,其丰功伟绩可朝太祖,对于赵佶来说,这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岂能放过? 毕竟,收回幽云十六州,是太祖以来北宋的皇帝们一直念念不忘的事情,如今唾手可得,以赵佶好大喜功的性格,岂会放弃? 赵佶望着朝堂上争辩得差点要兵戎相见的群臣,一时间却没了主意,不知从何说起,开始到朝堂上寻找突破点。在这个时候,两派互不相让,唯有找中立派发言,才有效果。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几个中立之臣身上,金崇岳、徐处仁、吴敏……赵佶正在盘算点谁的名。 队列之中的赵皓,听着众人的争辩,心底也暗自在盘算,到底是联辽抗金划算,还是联金灭辽刺激。 从战略角度来说,自然是联辽抗金是最佳选择,以辽人为屏障,联手抗金,至少可支撑个百多年。 只是,百余年之后呢? 联辽抗金的结果,自是北宋朝廷得以继续,重文贱武的政策也继续推行下去,官家与士大夫共享天下的政策也得以继续,宋廷依旧是孱弱不堪一击,待得百年之后,蒙人铁骑南下,何以挡之?崖山之哀,依旧无法避免! 最重要的是,金人不南下,北面不乱,汴梁不乱,赵皓想要就中取事的机会便会极其渺茫…… 赵皓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最后又露出决然的神色,当下排众而出。 就在那一刹那,刚好赵佶的视线朝三品大员这边望来,见到赵皓出列,不禁眼中一亮,当下朝梁师成示意。 梁师成喝了一声:“百官肃静,不得喧哗!” 正在争执的双方只得安静了下来,却又听梁师成指着前方道:“赵大夫,可有本要奏?” 众人神色一愣,齐齐扭转头来,视线全部集中在大堂之中的赵皓身上。 那个十七岁的少年,玉树临风,气定神闲,在百官之中分外与众不同,百人瞩目! 赵皓不紧不慢,气运丹田,声音保持洪亮而平和,中气十足:“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臣以为当今局势,理应联金灭辽,一雪我大宋百年之耻,进而收复幽云十六州,屯兵长城,御敌于国门之外!” 话音刚落,群臣哗然。 童贯一派,自是露出赞许的神色,不少人已深信这赵公子便是自己的友军,就连梁师成的眼中也露出满意的神色。 而蔡京一派,却是炸开了锅一般。 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刚刚临朝,连上朝的规矩都没学全,就敢指手画脚,这个就像某单位新来的公务员,上班第一天就跟局长叫板一般。 若非赵皓宗室的身份,早有人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果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轻蔑的问道:“公子未及弱冠,又久居江南,初次临朝,可知金人皇帝与辽人皇帝是何人?” 问话的正是卫国公余深,年已71岁,曾两次拜相,属蔡京一党,在朝中是仅次于蔡京的老相公了。 这句话,的确是对赵皓轻视至极,不过却是有他的道理。莫说赵皓这种长居江南,刚刚进京的宗室,就算久居京城的宗室子弟,知道辽人和金人皇帝是谁的,十个都未免找得一个出来。 宗室子弟,不但处尊养优,而且其身份注定不可沾惹政治,所以九成九的宗室,都不关心时事政治。不上进的便是斗鸡走犬,游手好闲,混迹于烟花风月之地,上进一点的则沉迷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之中,博个雅名。哪个管你辽人和金人的皇帝是谁?异族的皇帝能给钱花吗,能给美女享用吗,能给封赐官爵吗?既然不能,我管你马王爷三只眼? 赵皓脸上露出春花般灿烂的笑容,望着余深,一字一句,慢慢的回答。 “金人皇帝,完颜阿骨打,其父完颜劾里钵,其母拿懒氏。” “政和三年十月,阿骨打继兄乌雅束之后任联盟长,称都勃极烈。” “政和四年六月,辽帝派使臣授予阿骨打节度使的称号。政和十年九月,完颜阿骨打率兵击辽,与渤海军相遇,射死辽将耶律谢十,辽兵溃败,死者十之七八。同年十月,女真兵乘胜攻克宁江州城。同年十一月,完颜阿骨打于出河店大战告捷,以三千七百兵马破辽兵十万,自此女真强而辽弱。” “政和五年,完颜阿骨打建国,国号大金,立年号收国,自称皇帝。” …… “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字延宁,小字阿果,辽道宗耶律洪基之孙,辽顺宗耶律浚之子,母贞顺皇后萧氏。” “耶律延禧信用萧奉先、萧德里底等佞臣,一味游猎,生活荒淫奢侈,不理国政,国力日弱……” “政和五年,耶律延禧亲征黄龙府,大败……同年耶律章奴趁机叛乱,至政和六年叛乱方平……” 赵皓那平缓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在殿宇之内荡漾着,传到大殿之内每一人的耳朵之中,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那种将辽、金两国之事娓娓道来的感觉,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余深的脸色变得铁青,刚才那种鄙夷的语气,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打自己的脸,对方对辽、金两国的底细,比他知道得还要清楚得多……连耶律延禧的小字都清楚,朝中的恐怕都没几个。 那种感觉,就像你问人家知道一加一等于几,结果人家把你不懂的微积分都解出来了…… 许久,余深才缓过神来,沉声问道:“公子既知完颜阿骨打当年以三千七百人便得以大破辽军十万,而我大宋百年来不能胜辽,如今其又以坐大,拥兵过十万,占据小半辽土,若其灭辽,顺势南下,我等何以挡之?” 不得不说,余深倒也算是有远见,只是却并非纯粹为国家着想,而是为了蔡京一党的利益而已,在这件事上蔡京一党原本就比童贯一党老谋深算得多。 赵皓笑了,笑声之中充满极度的不屑:“完颜阿骨打,一介蛮人,起于白山黑水之中,女真人饥无食,寒无衣,茹毛饮血,缺少教化,却能凭借微末之势破辽,何也?难道女真人个个都是铜筋铁骨,三头六臂吗?非也!自古狭路相逢勇者胜,完颜阿骨打所能胜者,不过一个勇字!” 赵皓顿了一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已变得慷慨激昂起来:“如今我大宋拥兵百万,兵精将广,国库充盈,如今又逢圣人出世,正是一雪前耻,开疆拓土之时,万事俱备,只欠……勇气耳!只要我大宋臣民齐心合力,又有圣人之辉,灭金破辽,易如反掌耳!” 这一刻,余深听得赵皓这一通近乎无知的嘴炮,终于怒了:“黄口小儿,你乳臭未干,懂得甚么,岂敢发此狂言?” 北宋士大夫地位极高,像余深这种相公级别的老臣,普通的宗室哪里放在他的眼里,开始还耐着性子和赵皓啰嗦,如今见得赵皓越说越离谱,却无言以对,气急之下便破口大骂了。 赵皓勃然大怒,刷的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余深,将他提了起来,怒吼道:“皓首匹夫!苍髯老贼!你半截子入土,雄心全无,血性尽失,本应告老归田,颐养残生,却依旧尸位素餐,祸国殃民……我赵皓身为宗室子弟,公忠体国,一心为官家计,你岂敢鄙视我?!” 余深那一把老骨头了,身子能几斤分量,被赵皓像老鹰捉小鸡一般提在手里,拼力挣扎,显得极其狼狈,惊得群臣纷纷脸色大变。 第146章 热血澎湃 余深身子在空中挣扎着,显得极其狼狈,不过赵皓倒没太多让其出丑,怒吼一通之后,便已将余深轻轻的放下。 群臣第一次见到赵皓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愣头青,竟然一时不知所措。要知道大家平时争得面红耳赤的,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就算动手也是旗鼓相当的互殴,你抓我一把,我踢你一脚,然后很快被官家制止,各自罚俸一月。 像这种一上来就把你像拎小鸡一样的拎起来,令人毫无还手之力的做法,真是第一次见到……没办法,谁叫人家年轻力壮,看起来还是练家子,朝堂之上,真正能与之匹敌怕是只有高俅了。 余深心中又羞又怒,他在朝堂上数十年,曾拜相两次,如今贵为国公,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一时间,余深怒发冲冠,指着赵皓骂道:“黄口小儿,我和你拼了!” 话音未落,便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一般,一头疯狂的朝赵皓撞来,只想要和赵皓同归于尽。 说时迟,那时快,赵皓早已有防备……即使没有防备也不可能撞上,只见他身子轻轻一闪,余深便呼的一声朝自己身旁冲了过去,收势不及,一头又撞在另外一名官员的身上,两人扑通倒在地上,乱成一团。 这一下,殿上彻底大乱了……因为余深撞倒的不是别人,而是蔡京! “无耻”的赵皓,早就算着余深会有这一招,故意站到余深和蔡京中间的线路之上,特意坑了蔡京一把。 蔡京万万没想到自己好生生的站着也会中枪,而且还是被自己的同党击中,一时间躲闪不及,两颗白发苍苍的头颅便滚做了一团。 两个朝堂上年纪最大的相公,都已过了古稀之年,就此双双倒地,虽然说两人身体都保养得好,不算是太孱弱,而且地上又铺有地毯,但是依然看得众人肉疼。 蔡京一派,扶的扶,骂的骂,一阵闹腾,而童贯一党则满脸幸灾乐祸之色,那些中立的清流党如吴敏等人,倒也觉得赵皓过分了。 只是赵皓却是满脸无辜之色,双手一摊,那表情就是我也无奈啊,我也绝望啊,我能怎么办……他撞我不能不躲啊,谁知道他把老公相给撞了。 大殿之上,赵佶静静的望着这一幕,脸上不动声色,心头却是一阵暗爽。 好大喜功的赵佶早就铁了心要联金灭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建不世功业,如今被蔡京这一闹,已是心中极度不爽。 如今见得赵皓挺身而出,怒斥余深,而且那慷慨激昂、义正辞严的模样,简直太对赵佶的胃口了。 比起童贯一派与蔡京一派互相审时度势,争论不休,赵皓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余深怼得哑口无言。 “狭路相逢勇者胜……圣人出世,正是一雪前耻,开疆拓土之时,万事俱备,只欠……勇气耳!” 不谈形势,不谈战力,只谈血勇。 这个充满浪漫色彩和幻想主义的皇帝,喜欢的就是这个调调。 蔡京和余深两人终于爬了起来,极其狼狈不堪,好在余深见得赵皓躲过之后,已下意识的放缓了冲劲,虽然收势不及,倒也撞得不算太重。 余深涨的满脸通红,还想和赵皓动手,奈何被白时中等人死死拉住。 这小子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愣头青的年纪,你一把老骨头还能怎样,难道还能玩碰瓷讹他一笔不成? 高俅一抬眼见得赵皓那满脸无辜的神色,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大胆赵皓,卫国公和老公相已过古稀之年,身子孱弱,你岂可对其无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担待得起?” 赵皓神色一惊,失声道:“卫国公主动撞我,我不过顺势避让,若有三长两短,可不能讹我!” 讹?! 余深原本已安静下来,又气得七窍生烟,若非边上众人拼死拉住,又要一头撞过来……我堂堂国公,难道还会干讹人的事情? 赵佶见得不是个头,又朝梁师成示意,梁师成急声道:“朝堂之上,不得喧哗,否则杖责出殿!” 这一刻,余深面如死灰。 这明显是息事宁人的做法,一句话便将赵皓大不敬的行为掩饰了过去,再说杖责出殿,自己这把年纪了,哪里还挨得起杖责,那简直要命,而那小子生龙活虎的模样,看起来就算打个三十杖也难以伤筋动骨,这能同等对待吗? 终于,赵佶也开口了:“赵侄卿,卫国公年事已高,你须当礼让,岂可如此莽撞?念你初犯,罚俸一月,下不为例……适才之言,说下去!” 前面半句,算是对余深有个交代,罚俸一月,对于一个家财千万贯的主,暗地里又开着一家日进斗金的青楼,那点俸禄钱算个啥? 后半句,却是明显的支持赵皓的观点,这简直就是对蔡党的致命一击,令蔡京一党众官员个个神色黯然,而童贯一党则个个喜形于色。 “臣窃以为,联金灭辽,有利无弊。其一,可去百余年来贡辽之岁币,减轻国库压力;其二可去每年上贡之耻;其三灭辽可雪百年之耻,壮我大宋国威;其四可取幽云十六州,复我疆土,了却祖宗心愿;其五可得北面长城之险,以御敌于国门之外;其六得幽云十六州,可辟马场,一解百年马患;其六可以此战练兵,增强我大宋军马战力;其七,我大宋此次开疆拓土,举国为之欢腾,可壮我国运!” 编到后面,赵皓自己都觉得编不下去了……所有的利,都建立在能够在灭辽之后,将幽云十六州抓在手里为基础。历史上由于童贯的白沟河之战大败,北上受阻,而金人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幽云十六州直接从辽人手里转到女真人手里,北宋从未得到过幽云十六州,反而引得金人一路南下,破了都城,失去半壁江山。 其实赵皓心底何尝不知与金人联手,无异于与虎谋皮,只是他知道赵佶心意已定,只能顺着赵佶的意思,而最重要的是,自己若不能篡位,若不能改变重文贱武等弊端,这烈火烹油的盛世迟早毁于金人之手,进而整个华夏迟早被席卷整个欧亚大陆的蒙古人所摧毁,他只能赌这一把! 这一刻,蔡京终于也沉不住气了,自官家明确表明态度以后,整个朝堂之中,能与赵皓再辩论的只有老公相本人了。 虽然被余深撞了一下,蔡京依旧保持气定神闲、不怒自威的神态,声音还是那么不急不缓:“赵大夫此言差矣!赵大夫之言七利,尽皆以金人遵守盟约,愿意以幽云十六州相让为前提。只是金为虎狼之国不可交也,我大宋王师北上进攻辽地之时,亦是金人南下之时,就算王师一路势如破竹,亦可能只得半数幽云之地,掌控在金人之手的地界,何以还之?” 赵皓冷冷一笑,手中的象牙笏板一扬,做刀剑劈砍状,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犯强宋者,虽远必诛!金人若不还,便刀剑结算,抢回来,顺便直捣会宁城,擒完颜阿骨打而归,让其为官家喂马!” 话音刚落,龙椅上的赵佶差点拍案而起称绝。 犯强宋者,虽远必诛! 直捣会宁城,让金帝为朕喂马,这是何等的爽快! 对于赵佶这种充满幻想主义的皇帝,这两句话简直说到他心窝子里去了,简直比李师师和小翠香同时伺候他还爽快! 饶是蔡京涵养功夫极好,也忍不住动怒了:“纸上谈兵,无稽之谈,视国家存亡大事如儿戏,岂有此理!若是惹怒了金人南下,大军兵临汴梁,你敢出战吗?” 赵皓手中象牙笏板直指蔡京,怒声道:“我大宋雄兵百万,良将千员,钱粮无数,兵甲精良,金人缺衣少食,拥兵不过十万,就连铁器都极度缺乏,更何况,如今天佑我大宋,圣人出世,黄河数次河清,千古未有,如今天时地利尽皆占之,只要我大宋之将臣,还有那么一点血性,还有那么一点骨气,岂会败给金人?若是真有那一日,我赵皓当提三尺青锋,出门杀敌,以我之血,誓守京师!” 说罢,赵皓顿了一下,又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国家养士百六十年,若真有那一日,忠直之臣,当仗义死节!若为谄谀之臣,只可潜身缩首,苟图衣食,安敢在朝堂之前,妄称公忠体国耶!” 一通慷慨激昂的怒吼之后,说得蔡京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朝堂之上,赵佶心头最痒的部位也被赵皓挠到了,只觉心头热血澎湃,暗中一个劲的叫好。 赵侄卿呐赵侄卿,果然没让朕失望……原本蔡京这老鬼纠集了大半个朝廷的京官与朕作对,心头正懊恼,结果不用朕发一言,赵侄卿便轻松化解,真是朕的护法神呐。 一人缓缓出列,对着赵佶弯腰一拜,激声道:“若国有危难,臣亦愿披甲出城,拼力杀敌,为国尽忠!” 众人一看,正是少宰王黼。 话音未落,童贯又向前补了一刀:“臣愿执剑横扫辽地,不夺幽云十六州,此身不还!” 紧接着,童贯一派,纷纷出列,向前表明心迹,反正吹牛皮不犯法,一个个慷慨激昂、热血沸腾,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殿之上不停的回响。 这一刻,蔡京才真正傻眼了,他打了一辈子的鹰,没想到这一次被鹰啄了眼,一不小心被赵皓这小泼皮抓住话头带到沟里去了……原本争论的是北面的战略问题,恁地一下就带到了向朝廷表忠心的层面上去了。 此时,蔡京终于感觉到了这个十七岁的宗室公子的可怕之处。 朝堂之上,赵佶已无意继续下去,只是朝梁师成摆了摆手。 梁师成会意,朗声道:“燕云之议,到此为止,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蔡京一阵心灰意冷,黑着脸不做声,其他人见得老大都这般态度,哪个又敢出头,顿时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蔡京精心策划的一场朝议,被一个半路上杀出的新人,带得偏离了主题十万八千里,根本没办法再找回来路了。 而初次上朝的赵皓,在百官面前华丽丽的炫了一次,恐怕日后再无人敢小觑了。 而蔡京不知道的是,此次朝议之后,他那老公相的位置,也坐不了多久了,让赵佶不爽的人,赵佶自然也不会让他快活! 第147章 第一名妓 赵府。 后花园之中,一片枪影瞳瞳。 只见赵皓手执一杆木制长枪,舞得虎虎生风,正朝方百花一阵狂攻,而对面的方百花却只守不攻,嘴里却没闲着。 “太慢了!” “偏了!” “脚下虚浮,露有破绽!” …… 没错,方百花正在指导赵皓的枪法。 系统的中级枪法基础虽然对付一般的高手够用,但是招数却只是普通的基本招式:扎、刺、挞、抨、缠、圈、拦、拿、扑、点、拨、舞花等,不过攻速、准头、灵巧度比起初级枪法基础技能要强得多。 但是赵皓尚未学会一套完整的枪法,只能是那种见招拆招的打法,全凭基本招式加快、准、狠应战。 方百花教赵皓所学的枪法,据说是当年天波府杨家的五虎断门枪。十年前有异人流落于方家村,被方百花的祖父收留,于是方腊、方貌、方七佛等方氏宗族的男丁均学习此枪法。方百花那时不过六七岁,却力气比一般男生还要大,又好拳脚,故此跟着一起学,结果除了方七佛的武艺远远高于众人之外,余者以方百花为最。 五虎断门枪,何谓五虎,一虎南山下,二虎伏蛟龙,三虎群羊散,四虎战金风,五虎面门刺,此之谓五虎。这套枪运用了枪法中的拦、拿、滑、扎、撩、挑、绞、砸及劈枪、扫枪等。动作敏捷精灵,刚劲有力,勇猛矫健,神情兼备,是一套风格独特的传统套路。 枪法十二个字要诀:缠拿批崩挑挂拧盖扣挫拨扎。 赵皓虽然已逐渐过了学枪的最佳年龄,有了中级枪法基础打底,学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虽然只不过一个多月的功夫,已学会了大致要领,余下就要靠时间磨炼,增加其熟练度和实战经验。 不经意之间,赵皓发现自己的武力已增加了1点到了79,自是与这套五虎断门枪有关。 虽然自己的志向不在于为将,但是距离那个远大的目标还天差地远,所谓艺多不压身,尤其是这种厮杀保命的功夫,赵皓自然是要勤加苦练,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几点武力便救了自己的命。 不过今日早上,赵皓练枪练得却不怎么顺利,不时被梁烈打断。 “禀公子,渭州团练使陈大人求见!” “不见!” “禀公子,宁远将军求见!” “不见!” “禀公子,左司员外郎求见!” …… 赵皓终于火了,将长枪一把插在地上,怒声道:“不见,一律不见,还要我说几次?” 前日在朝堂上那华丽丽的一幕,使得文武百官都闻出了味道,这宗室公子赵大人,可是朝廷的新贵,官家面前的大红人,就连号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蔡老公相,都没放在他的眼里,可见其在官家心目中的地位。 那些四品以下的官员,除了蔡京一党的,其他请流派也好,童贯派也好,纷纷来拜访求见,不说要攀附点关系,就是日后相见能打个招呼,也至少不用担心这位炙手可热的新贵从背后插上自己一刀。 只是,赵皓一介新人,其一不想给官家留下结党营私的形象,其二前来拜访者多为谄谀之辈,没有结交的必要,所以一律不见。 这样一来,愈发能显得这位官家面前的大红人的神秘之处。 赵皓斥退了梁烈等人,取出长枪正要继续练习,却见老管家匆匆赶来。 这一次,赵皓自觉的放下了长枪。 老管家赵全,在赵府已有二十年,当年祖父赵仲恕还在的时候,便已为赵府效力,一直忠心耿耿,所以父母才将其派来入京照顾自己。 这次自己入京,里里外外全靠老管家鞍前马后的打理,自己只出出主意就好。如今府中的事务井井有条,青楼那边有很多事情也是老管家在处理,倒也是难为了这位五十出头的老人家了。 “启禀公子,青楼那边客人太多,每日排队入楼者挤满街道,终非长久之计,还请公子示下。” 原来那些官员得知赵皓一律不见客,为了攀附点关系,便转向了“天上人间”,一时间那处青楼人满为患,终究不是长久办法,再说大保健这玩意又不是逛菜市场,太过于喧哗影响服务质量。 “既然如此,还请老管家另寻一处有意出售的青楼,按照‘天上人间’之风格改造之,一切事宜,全凭老管家做主就好,不必来问我。” “老奴谨遵公子之令!” 赵皓望着老管家离去的背影,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捡起长枪,刚刚练了几招,却又见梁烈急匆匆的跑来,不禁气急败坏,怒声问道:“你又来干甚?” 梁烈急忙向前几步,低声道:“宫内来人,请公子进宫面圣。” …… 赵皓舒舒服服的坐在暖和的马车里面,缓缓的穿越汴梁的大街小巷,往皇宫而去。 冬日里的汴梁,西伯利亚寒流南下汴梁周遭地势甚为开阔,也没什么可以遮挡寒流的山峦,还是相当寒冷的。 而且每到冬日,汴梁都会大雪,家家封门,汴河连底都冻上,没有漕运,只能靠城里的存货和陆地运输,柴炭米粮油盐等物价自然也会飞涨。 每年甚至都会有房舍压塌之类的,也会有一些最低层小民百姓没有生计来源,熬不住的时侯,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赵皓在这个冬天里,赵皓能捞上一大笔功德值。 汴梁的百姓是这个时代的地球上最最幸福的居民,没有之一。每年最冷的时候,开封府都会挨家挨户送温暖(不是查水表那种),遇到饥寒难熬的百姓,都要补贴柴炭钱和口粮,虽然不多,但也足以度日。 赵皓自温暖的江南而来,虽然第一次经历如此寒冷的天气,但是他那健壮的身躯足以适应气温的差异。 大雪尚未来临,大街上虽然不及夏秋之时的热闹,但是街头依旧熙熙攘攘的。 两旁的民居,每家都挂起了厚厚的毡帘,也有清寒一点的挂麻布的,阔一点的挂白叠。屋内那放了胡椒香料芫香的羊肉汤香气,一阵阵的飘过来,钻入鼻子中。 那些酒楼瓦舍,依旧热闹非凡,那姑娘们银铃也似的笑声,还有悠扬的乐器声,四处飘荡,给这冬日平添几分温暖的气象。 到了宣德门,虽然才进宫几次,但是那门口的宿卫早已知晓赵大夫的大名,而且除了王子们,年纪这么小的官员进宫的就他一个,倒也好认,所以只朝宿卫点了个头,便得以进宫。 随着内侍的带领,一路来到延福宫之内,听得官家在蕊珠大殿内,正要前往蕊珠殿时,又有内侍传话官家让赵大夫在昆玉殿待命。 就在前往昆玉殿时,路过会宁殿前,见得茂德帝姬赵福金正领着几个小帝姬在玩耍。 偏偏那赵福金眼尖,一抬眼便看到了赵皓,当下便舍弃了一群妹妹们,朝赵皓飞奔而来,口里喊着“皓哥哥”。 或许是这小姑娘太惹人喜爱,也太跟他自来熟了,抑或是因为对这小帝姬历史上的悲惨际遇的怜悯。 望着绝美如小仙女般的赵福金,蹦蹦跳跳而来,又如同光明女神蝶一般璀璨夺目,令赵皓眼中不觉又莫名的露出几分怜爱的神色。 等到奔到赵皓面前,那小姑娘又不知说什么好,只说“皓哥哥你来了”,仰着头,望着他那俊美的脸庞,眼中满是小星星。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皓哥哥,你给我们玩蹴鞠好不好?” 那日赵皓在蹴鞠之战胜了高俅,赵福金亲自给他办法的银碗锦缎,自然印象极深,赵皓等着赵佶,闲来无事,自然应允。 有内侍拿来蹴鞠,于是赵皓就在一群小帝姬面前玩起了白打颠球表演,时而头顶,时而背滚,时而脚颠,耍出各种夸张的招式,惹得一群帝姬们纷纷叫好,也跟着赵福金喊着“皓哥哥”。 赵皓见得这群帝姬之中,有柔福帝姬赵多福,顺德帝姬赵璎珞,仁福帝姬赵香云,保福帝姬赵仙郎等人,历史上的境遇都极其悲惨,不是入了洗衣院郁郁而终,便是被折磨死于刘家寺的,不觉又添了几分怜悯,表演得愈发卖力了。 就在赵皓表演得正起劲时,内侍前来传唤,道是官家传见,赵皓这才与一群依依不舍的小帝姬们道别。 随着内侍来到蕊珠大殿,内侍轻轻推开门引赵皓入内。 大殿之内,陈设清雅富丽,有各种乐器,还有一张棋案,其余便是挂满了字画,有赵佶自己的杰作,也有蔡京、米芾等名家的手笔,琳琅满目。 然后赵皓便见得年轻的女子,穿着乳白色的衣裙,肌肤如雪,眉如山黛,眼波流转之间,道不尽的风情,说不清的柔媚,静静的坐在琴案前,正在奏一曲《阳春白雪》,旋律清新流畅,节奏轻松明快,那女子也如同春日里的白雪一般,洁白,明亮…… 赵皓见到那柔媚而动人到了极致的女子之时,一开始也免不了心中一跳,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已经知道那女子是谁了。 北宋第一名妓李师师! 赵佶让自己一阵好等,又见得李师师满眼的柔媚和风情,难不成刚才在…… 当下赵皓目不斜视,朝赵佶施礼:“微臣拜见官家”。 赵佶头戴通天发冠,穿着圆领宽袖的青色便衫,正坐在李师师身旁,见得赵皓前来,抬头来笑道:“侄卿久等了。” 说完,又对李师师笑道:“我这侄卿,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若是求他给你作词一曲,千金难易。” 李师师蓦地抬头,静静的望着赵皓,眼中神色极其复杂。 这,就是令李嬷嬷咬牙切齿的赵公子么? ps:顺便推一本书,《文定山河》。 第148章 打得你服! 李师师微微一笑,朝赵皓盈盈一拜道:“他日若得机会,当请公子不吝赐词一首,今日既有公事,奴家且去安排茶汤点心。” 说完,朝赵佶嫣然一笑,转身便出去了。 这个女子,虽只有二十三四岁,但是在宋时已经算是大龄剩女了。可是她的风情,却却是媚到了骨子里去了,而且倒也识时务,嘴巴上说准备茶汤点心,其实是让赵佶和赵皓密谈正事。 赵佶望着李师师那盈盈而去的背影,眼中有添了几分渴望的表情,回头朝着赵皓笑道:“侄卿少年风流,朕亦不相瞒,此女琴棋诗画俱佳,与‘天上人间’之小翠香各有千秋,朕甚爱之。” 赵皓只得尴尬一笑,我去……这倒是尴尬了,如此私密的事情跟我谈,倒是真没把老子当外人了。 赵佶又笑道:“师师适才在你未来之前,曾向朕提起,你那‘天上人间’衣袍极美,听人云谓之旗袍,不知朕可否代其索旗袍一领?” 赵皓笑道:“但得官家发话,值得甚么,就算十件百件亦可。” 赵佶哈哈大笑,心头甚是高兴,又道:“既然如此,侄卿不妨好事成双,赠其诗词一首,朕亦添几分光彩?” 赵皓微微一笑道:“遵旨!” 说完,移步到书案之前,磨墨,蘸墨,挥毫。 “一剪梅 奴本是、明珠擎掌。怎奈生的,流落平康。人前乔做娇模样,背地谁知,暗泪千行。 三冬汴梁怜飘荡,归雁声里,徒叹悲伤。安得珠玉百十斛,宝马香车,来赎云娘。” 这首“一剪梅”,改自元代真氏之曲牌解三酲,用第一人称手法,自述身世,哭诉遭遇,反映了妓女的苦难、哀怨和渴望。 虽然是改编,亦未减其神韵,词句如泣如诉,哀切感人。曲词流畅,对仗工整,格调庄重,亦见其才华。 赵佶瞬间愣住了。 字是好字,正是神似自己亲笔所书的瘦金体,词亦是好词,情真意切。 只是那一句“安得珠玉百十斛,宝马香车,来赎云娘”……这是要朕给师师赎身么? 其实,赵佶要赵皓给李师师写词,还存了几分试探与当和事佬的意思。 毕竟“天上人间”生意火爆,小翠香也成为官家的枕边新宠,倚红楼的李嬷嬷自然对赵皓和“天上人间”恨之入骨,李嬷嬷的这种情绪又感染到了李师师,然后又从李师师这里被赵佶探知。 赵佶一是想看看赵皓的心胸气量,若是这护法神与小女子计较,难免令他失望;二是想拉近两者之间的关系,毕竟一个是自己的护法神,一个是自己的心肝宝贝,若是闹得太僵,终究是不美。 没想到赵皓不但没有半点推拒,词句中还存着对李师师的怜悯和同情之心,倒是令他对赵皓又高看了几分。 而赵皓心中却真存了点小心思,毕竟李师师所在的倚红楼就在自己的对面,那小翠香虽然出奇制胜,但是先天性的软件硬件都不如李师师,一旦赵佶过了那新鲜劲,其恩宠度也迟早被李师师甩出几条街,如此下去,“天上人间”怕日后还是难敌李师师所在的“倚红楼”。 一旦李师师进了宫,如传说中那般成为李明妃,对赵皓便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其一倚红楼便垮了下来,整条杨楼街,乃至整个汴梁,在大保健这个行业无人可与自己争锋,那时他的“天上人间”便可成为连锁店经营模式,大发横财;其二李师师摆脱了风尘生涯,将来少不了要记得自己的恩情,万一有用得到的地方,也算是多条路。 赵佶若有所思的琢磨了许久,这才笑道:“好词,好词……侄卿的一片苦心,朕已知之。” 赵皓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赵佶又压低声音,缓声道:“朕近来身体颇为不适,腰酸背疼,体力不济,不知侄卿可有灵丹妙药解之?” 赵皓一愣,见得赵佶精神还算饱满,健康值也在84,算是健康较佳状态,怎么可能腰酸背疼,体力…… 突然赵皓见得赵佶那带点暧昧和难堪的表情,瞬间明了,腰酸……怕是肾不好用了。 后宫佳丽三千,你还要出去打野食,这腰能好吗? 好在赵皓早已有准备,当下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递给赵佶道:“此乃六味地黄丸,有滋阴补肾之功效。用于肾阴亏损,头晕耳鸣,腰膝酸软,骨蒸潮热,盗汗遗精,消渴。不知可否有助于官家贵体。” 壮阳丸(小),朱雀阁丹药店出品,有壮阳补肾之奇效,堪比w哥。 赵佶对赵皓早已是极其信任,当下大喜,急忙接过道:“侄卿未卜先知,真乃朕之护法神也!” 赵皓谦逊一番,当下识趣的告辞而去。 赵佶已有神丹在手,自是要大展神威,鏖战一番,难道自己留在此地帮他呐喊助威不成? …… 出得宫来,赵皓登上马车,在梁烈和赵伝等人的护卫之下,回往府中。 刚刚到赵府门口,便见得李宏飞奔而来,急声道:“公子,大事不好!” 赵皓刚要登上台阶,见得李宏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怒声问道:“何事惊慌?” 李宏道:“武二郎与鲁师父出门饮酒,在城南与人争执,打起来了!” 两个武艺超绝的高手,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赵府护院家将,赵皓也不敢亏待,两人平时闲不住,出去饮酒那是经常的事情 赵皓一惊:“打死人了?” “不曾打死人,因那高太尉之子调戏民女,鲁师父不忿出手,殴打其家奴,打伤了不少人,连皇城司都惊动了!” 高太尉的儿子……传说中的高衙内?! “走,随我去看看!” 赵皓当下不再犹豫,登上马车,带着赵伝等人,又调转马头,朝城南方向疾奔而去。 城南大街。 远远的见得一群人将整条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有看热闹的百姓,也有身着公服的官差,围了一个大圈。 刚刚奔到那一大圈人群之外,便听得场内传来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此两人乃朝廷钦犯,竟敢当街伤人,还不速速拿下!” 赵皓一听这语气,便知道正主是何人了,当下轻喝一声:“让开!” 前头梁烈立即向前大骂:“滚开,给我家公子让路!” 赵伝直接双手一分,两旁的官差也好,百姓也罢便如劈波斩浪一般让出一条道来,赵皓昂然而入。 场内,只见得外围一圈皇城司的亲从官,个个手执利刃,直指武松和鲁智深两人。两人并未带兵器,背靠背做防御架势,虽然群敌环伺,丝毫没有半点惧色。 在右边的地面上,几名家奴模样的汉子,正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唤着,又有十几个家奴簇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白面公子,朝武松和鲁智深怒目而视。 赵皓并没有细看那白面公子,缓步走入场内,沉声问道:“你等皇城司,此地主事者何人?” 众人见得赵皓身着朱红官袍,腰配鱼袋,哪里敢怠慢,当即有人向前恭声道:“启禀大人,在下皇城司亲从官上五指挥杨悦,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身旁的梁烈冷哼一声道:“我们家公子乃大宋宗室,现居太中大夫,宣威将军之职。” 那杨悦听得宗室两字已经头大了,又听得是从四品的官员,而且文武双职,更知此人非同一般,急声道:“卑职拜见大人。” 那边的白面公子见得赵皓这边这般模样,心头不忿,嗤的一声冷笑道:“宗室公子,官家五服以内没有本衙内不认识的,京城之内,五服之外的宗室何其之多,恁地如此威风?” 赵皓也不回头答话,只是轻轻一拍那杨悦的肩膀,沉声道:“杨大人,此两人乃我府上之人,牵涉宗室之事,便不归皇城司管辖,还请大人自便。” 那杨悦正要想说什么,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蓦地想起上司昨日的交代,心中仔细一回想,已然知道了赵皓的身份,惊得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宗室公子赵皓,如今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连蔡老公相都敢招惹,一旦在城内公干遇上,能躲则躲,不能躲须礼让三分。 这是他的上司李押司特意叮嘱的。 皇城司这碗饭不好吃,京师之内王公贵族,相公大臣实在太多,个个都不好招惹,一旦不小心踩到了雷,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凡是三品以上的大员,还有皇帝宠信的新贵,都要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干皇城司的基本功。 杨悦低声道:“卑职遵命。” 那白脸公子已然狂怒了,扬声骂道:“杨指挥,朝廷钦犯就在面前,为何迟迟不动手抓人,你这亲从官指挥莫非不想当了?” 杨悦朗声道:“此两位乃赵大夫府上之人,赵大夫乃宗室,宗室之事归大宗正司管辖,不在皇城司管辖之内,还望衙内见谅。” 说完,伸手一挥,那些亲从官立即呼啦啦的将长刀撤去。 那白脸公子气得七窍生烟:“岂有此理,杨悦你私放…… 话未说完,赵皓已大步走到他的面前,打断他的话,沉声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被赵皓打断话,极度不爽,也不答话,只是冷哼一声。 “我们衙内乃当今殿前都指挥使、太尉高大人之子。”边上有家奴答道,语气之中满满的优越感。 “原来是高衙内,久仰大名!” 还真是久仰大名……从小时候看水浒的电视起,都特么久仰了几十年了。 赵皓一边口中假意恭维,一边端详着这厮,只见这厮身材瘦高,身高比自己只略矮两寸,五官倒也周正,唇红齿白,只是面色多了几分晦暗之色,典型的纵欲过度之相。 “高盛,武力61,智力35,政治21,统率29,健康值78。” 武力61,看起来还会几下拳脚。 高衙内见赵皓客气起来,愈发高调起来:“宗室公子,五服之内某都甚为相熟,晋康郡王家的大公子与某义结金兰,郓王亦是某府上常客,不知阁下是几服的宗室?” 问到最后一句,高衙内的语气之中已是满满的轻蔑和讥讽。 赵皓笑了,笑得很灿烂,轻轻的吐出了两个字:“打服!” “甚么?”高衙内疑惑的问道。 赵皓伸手忽的一掌扇了过去:“打得你服!” 第149章 复仇心切 啪~ 那高衙内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的一记耳光打个结实,登时被赵皓一巴掌呼倒在地,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带着一颗断牙。 刹那间,全场的百姓和皇城司亲从官们都惊呆了。 这个小公子的脾气太火爆了,不但一言不合就打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打的还是脸……这可是高太尉家的衙内啊。 不过这高衙内恶名在外,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刚才也是因为调戏良家女子才引起与鲁智深和武松的纠纷的,众人不觉一阵快意。 那皇城司亲从官指挥杨悦见得打了起来,急忙示意众亲从官退走,避免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高衙内呆呆的看着赵皓,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被人像打孙子一般的打耳光,就算是他亲爹和假爹高俅也没这么打过脸,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高盛蓦地怒吼一声,双眼通红,一个鱼跃而起,飞起一脚就朝赵皓踢来。很显然他并不认为赵皓的战斗力高于他,只认为自己吃亏在于被偷袭,若是正面相斗并不弱于赵皓。 赵皓眼中闪过一丝鄙夷的神色,伸手只一探,那来势汹汹的一脚便被轻松抓住脚踝,闪电般反手提起高衙内的脚踝一掼,高衙内便一个翻身,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这一次摔得更惨,被摔了个狗啃泥,而且是脸部着地,与那青石地面来了个狠狠的亲密接触,整张脸都快摔扁了,口鼻之中瞬间鲜血直流,痛的高衙内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边上的众家奴见得高衙内吃亏,大惊之下,纷纷朝赵皓扑来,却被武松、鲁智深和赵伝的六只铁拳打得东倒西歪,甚至有几人直接飞了出去。 好! 四周的百姓,看得极其解气,纷纷叫好起来。 那高衙内趴在地上,痛得好久才回过神来,再次爬起来时,已是满脸的鲜血,鼻子都被摔歪了,额头上也肿了一个包,那模样极其恐怖和吓人。 “姓赵的贼子,你岂敢如此,不得好死!”高衙内指着赵皓声嘶力竭的吼道,双眼之中已是充满浓浓的怨毒。 赵皓冷笑一声,伸脚就地一扫,那高衙内又再次重重的摔倒在地,这次是后脑勺着地,又肿了一个包。 下一刻,赵皓已夺过一条马鞭,朝着高衙内啪的一鞭抽了下去,恶狠狠的骂道:“直娘贼,你还敢顶嘴!” 那高衙内的脸上登时又出现了一道血痕,痛的这厮哇哇大叫,心底终于怕了,带着哭腔喊道:“别打了,我服了,我服了!” 赵皓冷哼一声又啪啪啪的连抽了三鞭,骂道:“你是个破落户!若只和本公子硬到底,倒还敬你是条汉子饶了你!你如今讨饶,偏不饶你!” 高衙内:“……” 赵皓倒也不敢把人打死,再打了三鞭之后,鞭杆直指高衙内,怒声喝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我乃赵皓是也!你这厮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此次权当惩戒,若再有下次,直接当街打死!” “公子英明!” 四周的百姓听得赵皓此般说,惊觉赵皓是为百姓做主才打的这厮,愈发轰然叫好,不知在谁的带领之下,纷纷鼓起掌来。 那高衙内哪里还敢犟嘴,满脸眼泪和鲜血奔流,在一干鼻青脸肿的家奴的扶持下,颤颤巍巍的登上了马车,头也不敢回的奔往高府而去。 这时,一个老妪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前来向赵皓、武松和鲁智深三人拜谢,赵皓急忙一把将两人扶起。 赵皓朝四周百姓环抱了一圈,威风凛凛,落落大方,众百姓再一次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一行人这才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华丽丽的打道回府。 …… 殿前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马步两个指挥使司,合称三衙。 高俅以太尉衔掌殿前司,并权知侍卫亲军马步两司事,所以有称高殿帅的,也有称其高太尉的。 三衙主要掌管的便是中央禁军,中央禁军虽然已经完全没有野战能力,可是在汴梁,也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治河、维持京师治安,还有被寄予厚望拱卫京师安全。 所以高俅虽然是个正二品的官员,却是个实权人物,影响力并不比相公级的人物低,也算是权倾朝野的实力派,不但官家宠信,老公相蔡京拉拢,就是一些王子也与其关系匪浅,所以高衙内才能如此嚣张,丝毫没将赵皓这个从四品官和五服以外的宗室放在眼里。 叩哒哒~ 大街之上,高俅正巡营而回,骑着一匹八尺高的火骝驹,在一干将士的簇拥之下,飞驰而来,往府内而去。 刚刚进得府内,闻讯而来的老管家见到高俅便放声大哭:“大官人可来了,衙内被人殴打重伤在床,我等都快急死了!” “甚么?”高俅瞬间脸色大变。 不知是生平作恶太多还是怎地,他妻妾成群,却膝下无一子,唯有这个过继的儿子,便是当做亲儿子看待,宝贝得不得了,只指望这个过继的儿子将来能传承自己的香火。 去年之时,这高衙内看上了某个禁军枪棒教头的妻子,高俅不惜栽赃陷害部曲,硬生生的将那枪棒教头坐罪发配充军。虽然那教头的妻子后来寻了自尽,高衙内的心思并没得逞,却可见高俅对这个宝贝儿子的宠爱之深。 如今听得高衙内被人打成重伤,高俅瞬间便失去了理智,疯了似的朝高衙内的房间内奔去。 等到他看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高衙内时,不禁惊呆了。 那高衙内整张脸都肿了起来,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脸上还残留着血迹,又布满了鞭痕……那模样走在大街上,恐怕高衙内的亲妈都未必认得。 高俅悲呼一声,一个箭步窜到床边,抓着高衙内的双手,嘶声喊道:“盛儿,你恁地落到如此境地?是何人所为?” 那高衙内见到高俅到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只是一个劲的喊“父亲为我做主”。 高俅见得高衙内哭得一塌糊涂,语不成声,不觉一阵手忙脚乱,回头怒声问道:“郎中何在?” 那管家急声道:“郎中即刻就到,公子尽是皮肉之伤,未伤及筋骨,还请大官人勿忧。” 这当然是宽心的话,虽然只是皮肉伤,但是整张脸肿成这样,按照那时的医术,并不是没有丧命的可能。 高俅嘶声问道:“何人所为?” “那人自称宗室子弟赵皓。”一个家奴战战兢兢的答道。 “赵皓,赵皓,赵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高俅先是一楞,随即明白过来了,忍不住发出咬牙切齿的怒吼声。 此刻,爱子心切而失去理智的高俅,早已将蔡京在前日散朝之后对他的告诫置之于九霄云外,脑子里尽是报仇雪恨的念头。 “那赵皓深受官家宠信,原因尚不明,暂不可与其争锋,待得查明原因之后,再出手未迟。” 这是蔡京对高俅的警告之言。 对于蔡京来说,就算是赵皓诗词书画和蹴鞠俱精,名下的青楼又甚对赵佶的胃口,但能赢得官家如此的宠信,依旧是不符合常理,其中必有重大蹊跷。 作为一个纵横官场数十年,横扫群臣无对手的宦海高手,蔡京在未查清赵皓得以宠信的原因之前,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同时也告诫同党之人,亦不可随意出手攻击赵皓。 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击致命,这是蔡京的原则。 只是,此刻的高俅,已然被仇恨蒙蔽了理智,不再在意那句告诫。 ************* 赵府。 赵皓还在后花园和方百花苦苦练枪,一心想将那曾经威震北辽的五虎断门枪练个娴熟,争取将武力提升到80以上。 心腹家奴如梁烈、李宏等人都在后花园中陪同,赵皓所住的上房前悄无一人。 一个中年的花农提着花剪,刚刚从后花园回来。 那后花园养了十数枝梅花,正是盛开的时候,但是梅枝之美,在于奇、趣、残,自然要修剪一番。 有意无意之间,那花农已靠近了赵皓的厢房门口,突然那花农眼中精光一闪,朝四周张望了一阵,确定无人之后,如同狸猫一般,迅速的推门一闪而入,动作一气呵成。 窜入主房之后,绕过一道紫色的屏风,进入卧房之内,那花农双眼四处搜索一番,一眼便看到了放在书桌上的碧玉拂尘。 对于心存野心篡位为帝的赵皓,一开始就没将赵佶的御赐之物当一回事。在他眼里御赐之物和普通陈设物品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当做一个贵重的物品而已。毕竟这玩意的把柄由一整块翡翠制作而成,那拂尘丝也是纯金制作的,价值至少上万贯。 其实,此物是赵佶心爱的至宝之一,若非当时突然得到护法神的庇护,一时心神激动之下而为,哪里可能会赐给赵皓? 他最喜爱的第三子郓王赵楷,去年偷偷参加科举考试,在公平阅卷的情况下得了状元,令赵佶大为高兴,但想要这个碧玉拂尘作为奖励时,却被赵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此物不但本身昂贵珍稀,其中的政治意义更是非同一般。若是换上其他人,早就用大铁盒子装起来,再加上三四把大锁,然后放到密室之中锁起来才放心。 那“花农”原本还对这随意放置在书桌上的碧玉拂尘心存犹疑,担心是赝品,后来见得那整个碧玉拂尘的把柄的确是由一整块翡翠制作而成时,这才放心。 他颤抖着拿起了那碧玉拂尘,蓦地一用力,只听咯咯的两声,那整块翡翠做的拂尘把柄便断成了三截…… 那人又将三截翡翠把柄拼凑在一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已然断成三截,这才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伸头朝门外张望了一阵之后,这才蹑手蹑脚的走出来,提着花剪,若无其事的向前院走去。 第150章 大不敬之罪 汴梁的天气,越来越冷了,寒风呼啸,看看风雪便要来了。 赵皓早早起来,穿戴整齐,匆匆用了早膳,便出门上朝。 那柄被打碎的碧玉拂尘,依旧静静的躺在书桌上,他没注意,伺候他的婢女和家奴们也尚未注意到。 于是赵大夫依旧像往常一样,悠然的登上了马车,缓缓的往皇宫而去。 虽然外面滴水成冰,但是马车里的座位上垫着貂裘,车帘也换成了白叠布,怀里又抱着暖炉,车厢内温暖如春,赵皓躺坐在貂裘之上,继续闭目养神,随着那平稳的马车缓缓而行。 到了皇宫门口,虽然宣德门前已聚集了不少官员,但是离开宫门还有两炷香的时间,赵皓也懒得和其他人啰嗦,继续在马车上养精蓄悦,自然也未注意到那边人群之中的高俅,正在恶狠狠的盯着这边。 高俅这边,虽然聚集了数十人,但是离高俅极近的只有两人,正在小声讨论着什么,似乎并无意让其他人知道,其他人也识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太尉大人,此事是否需要禀报老公相做决定。”一个身着朱色官袍的中年官员低声问道。 高俅恶狠狠的说道:“不用了,老公相年纪大了,过于谨慎,必然不允,就按本官的意思去办,亏待不了你等。” “太尉大人,我等就豁出去了,犬子的事情,就全托给太尉大人了。”另一人也是身着朱色官袍,胡须已花白,脸上的神色与那年老的官员又不同,带着几分悲壮之色。 高俅沉声道:“本官何曾亏待你等?再说你等可风闻言事,有何风险?” 此两人正是宋朝监察机构御史台的两名侍御史,中年侍御史名陈奉,须发皆白的侍御史名张允。 “御史者,天子耳目之官,所以上广聪明,下防威福……古人有言,‘猛虎在深山,藜藿为之不采’,犹言直臣在朝,奸人远避也。” 侍御史为台谏官,在宋代,台谏官虽然官职品阶不高,但是权力却不小,可以监察百官。 最重要的是在宋代台谏官自始至终可以风闻言事,范围没有限制,除了“禁中语不可泄漏”外,“中外之事皆得以风闻”,不论是议论谏诤,还是纠察弹劾,均“不问其言所从来”,不必有什么真凭实据;也“不责言之必实”,所论不当也不负错误的责任,不得穷诘,不得治罪。同时,台谏行事皆独立负责,言事、纠弹,皆“不关白官长”。 说得简单点,台谏官不但可以监察百官之过失及作奸犯科之事,甚至可以无责任弹劾,说直白点就是可以诽谤、污蔑都基本无责任。 这里说的基本无责任,是因为在宋仁宗之前,是可以完全无责任诽谤、污蔑和弹劾,宋仁宗之时,台谏官们可能玩得过火了一点,后来遇到特别的离谱的弹劾,确认失实的还是要追究一定的法律责任,而后果也无非降职、免官、罚俸等,不同担心身陷囹吾甚至更严厉的处罚。 三人一边小声的说着话,一边朝赵皓的马车那边望去,眼中充满不善之意,尤其是高俅的眼中,更是杀气腾腾。 “老公相来了。”有人低声道。 高俅一抬头,果然见得蔡京的暖轿缓缓而来,便对那两人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不再多言。 不一会,宫门缓缓的打开,众人一拥而入,直奔垂拱殿而去,赵皓也不紧不慢的拖在后面。 …… 众人按照朝会排班的序列站好,等待着官家的到来。 不一会,赵佶在梁师成等人的簇拥下而来,赵皓抬头看了看这厮,不过数日的时间,赵佶似乎又消瘦了一些,健康值掉到了81,但是却神采奕奕的。赵皓略微一思虑,便知那壮阳丹发生了效果,这几日官家怕不是夜夜笙歌,神威凛凛。 百官依旧拜见,礼罢。 梁师成征询赵佶的意思之后,便高声道:“陛下有旨,有事早奏,无事散朝!” 话音刚落,侍御史陈奉忙不迭出列道:“启奏陛下,臣有事。” 梁师成便道:“讲。” 陈奉道:“微臣身为侍御史,为天子之耳目,奉旨监察百官,以正朝纲,以……” 梁师成不耐烦的说道:“你就直言欲弹劾谁罢?” 陈奉眼睛偷偷的扫了一眼高俅,一咬牙,朗声道:“微臣欲弹劾太中大夫、宣威将军赵皓!” 赵皓原本躲在人群之中,正在假寐养神,听得自己的名字,不禁惊骂了一声“卧槽”。 特么的别人躺着中枪,老子站着也中枪…… 大堂之上,群臣一阵凌乱,顿时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虽说台谏官可以风闻奏事,但是这宗室赵公子刚刚上朝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被盯上了,也太着急了点,好歹也是个宗室。 “荒唐,这赵大夫还是个小子……”连礼部尚书金崇岳都看不下去了。 百官之前的蔡京,一双老眼之中突然精光闪烁,冷眼朝那陈奉望去,眼中露出了一丝怒色。 梁师成也是愣了半天,又望了望赵佶,见那官家也是满脸疑惑之色,只得扬声道:“弹劾赵大夫何事?” “弹劾赵皓目无法纪,私藏罪犯于府,且纵容其当街伤人。其府上护院鲁达,原本乃西军之提辖,一年多前当街行凶,打死屠户郑智,畏罪潜逃,后出家为僧化名为鲁智深,在大相国寺为僧,又贼性不改,一把火烧了大相国寺之菜园廨宇。赵皓虽为宗室,但既为朝廷命官,犯下违犯法纪之事,理当追其责,削其爵,以正朝纲法纪!” 此时的陈奉,已完全豁出去了,脸上露出职业性的正义凛然之色,声音也是掷地有声。 梁师成神色古怪的又望了赵佶一眼,然后问道:“赵大夫,有何辩解?” 此刻的赵皓,心中一肚子的mmp要讲,却不动声色的走出队列,走到大殿之前,与陈奉并排而列,朝赵佶施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的答道:“启禀陛下,微臣府上确有一名还俗和尚,却不叫鲁达与鲁智深,而是叫鲁大。因微臣念其有几分力气,留在府上当了护院。至于其是否便是那鲁达抑或鲁智深,是否曾杀人,以及火烧大相国寺之菜园廨宇,臣一概不知,还请命皇城司彻查!” 陈奉怒斥道:“私藏罪犯之事,岂可以不知情一言蔽之?” 赵皓也不争辩,双手一摊,淡然道:“既然如此,还请官家治罪!” 大殿之内,顿时一阵静寂。 殿堂之上,传来赵佶的声音:“鲁大是否为作奸犯科之徒,交由皇城司查实即可。至于赵大夫,不论鲁大是否为匪,亦不知者不罪,但不可再擅自收留来历不明之徒,下不为例。” 赵皓恭声道:“臣遵旨!” 陈奉:“……” 高俅:“……” 百官一阵无语,这官家明显在偏袒赵皓,一句话便把陈奉噎住了。 梁师成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还有谁有本要奏?” 又一人应声出列:“臣有本要奏。” “张侍御史,讲。” 那侍御史张允急匆匆出列,似乎有点激动,稍稍平复一下之后,才高声道:“微臣欲弹劾太中大夫、宣威将军赵皓大不敬之罪!”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大不敬罪,是指臣民侵犯皇帝人身、权力及尊严的一种罪名。指的是臣民对皇帝或皇室有不恭的言辞、行为。此罪是重罪,臣民一旦触犯,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也太狠了,简直就是把人往死里赶! 如果赵皓一旦坐实大不敬之罪,那便是轻则削去官爵,发配边疆,重则斩首。 莫说群臣哗然,便是赵佶也是满脸震惊之色,眼神之中不觉又带了一丝恼怒之意。 朕之护法神,如何会犯了大不敬之罪? 梁师成也不淡定了:“张侍御史,你可考虑好了,虽说台谏官可风闻言事,但是若过于荒谬失实,还是要治罪的。” 人群之中,唯有高俅满脸淡然之色,望向赵皓的眼神却是满满的怨毒和杀气:“无知小儿,你的死期到了!” 那张允很显然已经豁出去了,脸上露出凛然之色,朗声道:“微臣查得赵皓曾受官家御赐之物,却不予爱惜,弃之如敝履,故此已损坏不堪……根据我朝律例,毁坏御赐之物者,犯大不敬之罪,按例当斩!” 卧了个大槽! 赵皓惊得差点跳了起来。 这一刻,赵皓只觉心中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对方既然振振有辞,证据确凿的模样,自己书桌上那碧玉拂尘怕是早已遭不测……怪只怪自己没把那玩意当回事,只是当个摆设而已。 此刻,他已无心去想那柄碧玉拂尘是怎么出事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躲过这大不敬之罪。 赵皓得御赐碧玉拂尘,这件事情很多大臣都是知道的。那碧玉拂尘连赵佶最宠爱的儿子郓王赵楷想要都不得,如今居然被赵皓打碎了…… 百官愈发哗然,议论纷纷。 “若真是如此,这赵大夫怕是难逃此劫,就算官家开恩,削职贬爵是少不了的。”金崇岳喃喃的说道。 童贯神色极其复杂的望着赵皓,不知是喜还是忧,只是暗道:“公子仙术无双,应可躲过此劫才是……” 蔡京老儿,原本目不斜视,不动声色,此刻也微微动容起来:“难道这深受官家宠信的小子,便要如此遭贬?” 而队列中的高俅,更是满眼无尽的快意和得意,望着赵皓的眼神,就像望着一个死人一般,心中的万千怨恨终于稍稍得以排解。 前面的弹劾赵皓窝藏罪犯,只是热身而已,这一道弹劾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群臣之中,有怜悯和惋惜的,也有幸灾乐祸的,更多的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 赵皓缓缓的抬起头来,便见得赵佶正神色古怪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肉疼,却并无恼怒之意,心中已是一阵轻松。 大不敬之罪,听起来吓人,其实不过打破赵佶的一件宝物而已……宝玉虽然重要,但是怎及护法神重要?老子就不信赵佶真为了一个碧玉拂尘和自己翻脸! 当下赵皓收敛心神,淡然一笑道:“张侍御史,台谏官虽可监察百官,但‘禁中语不可泄漏’难道你不知?官家赐我之物,你何以知之?” 张允冷笑一声道:“台谏官弹劾‘不问其言所从来’。赵大夫如以为本官所奏有不实之处,可否让禁军去贵府之上,将那御赐之物取来,以示清白?如确为冤枉赵大夫,本官愿领罪!” 这厮还真是豁出来了,按照宋朝律例,风闻奏事不实,很少有被处罚的,就算运气不好,也大不了免官,反正过几年也该致仕了…… 赵皓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说出一句话来:“让张侍御史失望了,本官已将御赐之物完璧归还于官家,如何取来?” “甚么?”张允瞬间凌乱了。 赵皓不理他,而是抬头望向大殿一拜:“还请官家做主!”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就赌赵佶这货不会也不敢翻脸! 全场一片死一般的静寂,许久没有动静。 终于,大殿之上传来一道平静而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没错,赵侄卿已将碧玉拂尘归还于朕!” 第151章 恩宠无比 听得赵佶表态,赵皓心中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着赵佶那幽怨的眼神,心中还真怪不好意思的…… 然而,赵佶这一声却像惊雷一般在殿堂之上炸响,全场皆惊! 大殿内的百官,能混到五品以上的京官这个级别,又有谁不是人精来的。既然张允敢以如此肯定的语气弹劾赵皓,必是已掌握足够的证据,否则岂敢轻易弹劾宗室?而且,有宋一朝,从未听说御赐之物还有归还的道理…… 这个中缘由,大殿上的百官,八成以上的都立即想明白了。 百官队列最前的童贯,眼中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望着那张允的眼神已是变得极其阴冷。 童贯满脸的震惊之色,心中暗道:“公子果然仙术无双,否则官家缘何对其如此宠信……” 张允的表情,更像嘴里塞了一个鸡蛋似的,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头只觉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从头凉到脚……此刻他才深深的感觉到他惹的人是多么的强大。 而高俅的表情,最为精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怨毒、悲愤、震惊、失望……各种表情荟萃。 而其余的百官,除了少数忠直之士露出欣慰的神色,大部分的眼中不是充满嫉妒,便是充满敬畏。 而童贯、王黼和梁师成一派,把赵皓当做自己人,虽然有点嫉妒,心中还是有点高兴的。 官家,实在太宠这位赵大夫了,甚至不亚于郓王。 终于,张允张了张口,叫了声“官家”,却听梁师成极其不耐烦的说道:“退下罢!” 张允满眼无奈和失望的神情,只得怏怏退下。 梁师成又问道:“还有谁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 一声洪亮的声音从二品大员的序列之中,带着几分悲愤,几分杀气。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太尉、殿前都指挥使高俅,愤然出列,直奔殿前,朝赵佶一拜。 梁师成疑惑的问道:“高殿帅,你有何本要奏?” 此刻的高俅,已然豁出去了,颇有怒发冲冠之势,直指赵皓道:“臣要奏太中大夫赵皓,无故殴打我儿致重伤,还请官家做主!” 这句话一出,全场再次凌乱了。 对于童贯一派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真他妈的打得太好了! 童贯的脸上不觉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那表情大抵是没打死算你运气。 就连一向稳重的梁师成,眼中也闪过一丝笑意。 而蔡京、高俅等人一派,有愤怒的,有畏惧的,有疑惑的,也有惴惴不安的,这赵大夫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连高太尉的儿子都敢打,以后除了相公们,不是见谁打谁了? 对于那些低等官员来说,惊的是如日中天、红极一时的高太尉的儿子,居然被人打成重伤,这也太震撼和刺激了! 人群之中,唯有蔡京露出愤怒至极的神色,那不是对赵皓的愤怒,而是对高俅的愤怒…… 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早就看到风向不对,叫高俅不要惹赵皓,没想到高俅这厮不但让侍御史去弹劾赵皓,而且还主动跳了出来。 你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官家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前面两个侍御史是你教唆的,赵佶既然一心要保赵皓,你跳出来不但自讨没趣,而且还会让赵佶留下极其不好的印象。 如今官家已经宠赵皓宠到可以任其指鹿为马的地步了,一个真正的官场高手应该是蹈光隐晦,避其锋芒才是,再寻找合适的机会复仇,想不到高俅居然按捺不住的跳了出来,能有什么好结果? 果然,赵佶脸上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了,赵皓才上朝不到一个月,就一天连续三个人跳出来弹劾赵皓,这明摆着是打压新人啊。 梁师成见得赵佶这般神色,心中已知官家心意,淡然转向赵皓问道:“赵大夫,你可有何辩解?” 赵皓满脸的气定神闲,朝赵佶再次一拜道:“启禀官家,微臣冤枉,微臣请奏高太尉无理诽谤之罪。” 说完顿了一下,不等高俅接话,又指着高俅道:“据微臣所知,高太尉共有一妻十八房小妾,均无所出,哪来的儿子?其既膝下无子,微臣如何殴打其子?” 梁师成苦笑一声,接过话道:“据咱家所知,高太尉是有个螟蛉之子的。” 赵皓声音突然提高了起来,冷声笑道:“原来如此,据微臣所知,那高盛乃高太尉之叔子,叔之子可为己之子,岂非高太尉与其叔可为同辈兄弟?其既与其叔可为同辈兄弟,其岂非与其父可为兄弟?高太尉既为大宋正二品大员,岂可如此荒唐?” 噗~ 人群之中,有人忍不住发出笑声,大部分人虽然强行憋住,眼中也是满满的笑意……这话说得实在太有趣了,关键的是将大家不敢说的话说出来了。 更多的人则在想,这下有热闹看了,赵皓这是明显的要和高俅结死仇的节奏。 而对于赵皓来说,心中的杀机早已大起,不只是言语攻击,而是必杀高俅而后快! 果然,高俅气得怒发冲冠,脸色铁青,眼中的神色是当殿杀人的心都有了,指着赵皓怒道:“赵皓,你欺人太甚!” 殿堂上的赵佶似乎也看不过去了:“赵大夫,休得无礼!高太尉奏你殴打其子之事如何,速速道来!” 赵皓神色一肃,朝赵佶再次行礼道:“启禀官家,微臣前日却与高太尉之堂弟高盛发生争执,其弟高盛当街调戏良家女子,被微臣府上家奴制止,其又纠缠微臣府上家奴,于是与微臣产生争执,继而产生互殴,只因那高盛拳脚不如人,故此被臣所伤,请官家明察。” 高俅听他一口一个称高衙内为自己的“弟”,已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又听赵皓说是互殴,更是气得吐血,差点就朝赵皓扑了上来,咬牙切齿的指着赵皓嘶声怒吼:“一派胡言,我儿一向遵纪守法,岂会调戏良家女子,明明是你无故伤人,岂敢说是互殴?” 高俅那神态恨不得把赵皓撕碎了,赵皓何尝心中不是想将高俅碎尸万段,脸上却依旧保持淡然的神色,冷声道:“是非曲直,自有公断,岂能因你一言蔽之!” 高俅怒声道:“我有家奴作证!” 赵皓也冷笑道:“我亦有家奴作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大殿之上闹得不可开交,突然一人出列,打断两人的争执,高声道:“臣有本要奏。” 大殿上安静了下来,众人抬头一看,正是礼部尚书金崇岳。 只见金崇岳满脸刚直之色,朗声道:“赵大夫与高衙内之争,大半个汴梁城都在风传,微臣府上家奴亦亲眼所见。那高衙内当街调戏民女,被赵府家奴制止而产生斗殴,后赵大夫与高衙内产生争执,虽是赵大夫先动手,但高衙内亦有还手,亦可算是互殴。至于高衙内一向遵纪守法之言,便是笑话,高衙内欺男霸女,胡作非为,已非止一日。” 话音刚落,又有一人出列,高声道:“高衙内欺男霸女,横行汴梁之事,微臣亦久闻之!” 观文殿学士徐处仁! 出列声援赵皓的两人,都算是大宋朝凤毛麟角般的忠直之臣,满朝的佞臣虽然不喜欢这两人,却知这两人句句属实,高衙内的恶名,全汴梁又有几个不知? 两人话音未落,童贯等人也纷纷出列,声援赵皓,列举高衙内的恶行。 一时间,明明是弹劾赵皓的风向,突然转变成声讨高衙内的风向,令蔡京和高俅等人目瞪口呆。 殿堂之上,传来赵佶威严的声音:“赵大夫身为大宋宗室,又为朝廷命官,当街与百姓争执斗殴,且已伤人,有失体统,罚俸三月,以作高盛医药之资。高太尉教子无方,罚俸一月,责成对其子好生教导……这个事就如此罢。” 官家最后的决断,不管高俅和赵皓服还是不服,就此作罢,只得纷纷退下。 可怜的赵皓,入京才两个多月,就被罚俸两次合计四个月,一文钱工资没领到,还倒欠朝廷两个月工资…… “张侍御史,虽为风闻奏事,但严重失实,理当问责,且其年事已高……致仕吧!” 这一句话,又像惊雷一般在大殿之上响起。 这一刻,众人再次感觉到了官家对赵皓的恩宠无人可及,哪怕是老公相都难以比肩。 那白发苍苍的张允,倒是早已有心理准备,当即谢恩。 人群之中的高俅,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脸色铁青。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碧玉拂尘一事,做得太狠了,令赵皓杀机大起……他不死,赵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场闹剧一般的朝会终于散朝了,众人纷纷往殿外散去。 “官家有旨,赵大夫留步,前往文德殿!”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艳羡和眼热。 赵皓心头却暗暗叫苦,出来混的迟早要还的,刚才白白坑了官家一把,岂能没个说话…… 赵皓满眼无奈的神色,苦着脸,拖着双腿,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文德殿走去。 (不好意思,居然在获得历史征文榜眼奖的当日断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断更庆祝获奖,其实确实是身体不舒服……明日三更补上吧。) 第153章 机会来临(第一更到) 文德殿。 殿侧房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 赵佶披着貂裘,坐在温软的坐榻之上,接过梁师成递过来的温好的美酒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问道:“赵皓为何还未到?”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声弱弱的声音:“来了,来了……” 赵佶抬头看时,只见赵皓已进入房内,缓缓的走了过来,弯腰一拜:“微臣拜见官家。” 赵佶神色一肃,沉声问道:“朕的碧玉拂尘呢?” 赵皓心头一紧,硬着头皮道:“尚在府上。” 赵佶狠狠的盯着他问道:“为何张允弹劾你已将其损坏?” 赵皓苦笑道:“微臣亦不知那碧玉拂尘是否损坏,昨日还是好好的。” 赵佶没有再做声,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许久才沉声道:“终归是你保管不善,该当何罪?” 这一声责难,颇有点杀气腾腾的味道。 赵皓心中暗自冷笑,嘴上却讨饶道:“请官家恕罪!” 他虽讨饶,却身子直直的,连腰都没弯,别说下跪了——老子跪天跪地,独独不拜昏君。 赵佶沉吟了许久,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摆了摆手道:“此次就罢了,切记不可恃宠而骄,退下罢。” 赵皓神色一肃,朝赵佶施礼道别而去。 赵佶和梁师成两人望着赵皓离去的背影,各自眼中都露出复杂的神色,只是各自的意味又不一样。 梁师成暗道:“官家欲宠赵皓,又担心其恃宠而骄,欲借机敲打一下,谁知那赵皓完全不买账……这赵皓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连官家都不得不迁就?此人太过于深不可测……” 赵佶想的又不一样:“臭小子,竟敢恃宠而骄……若非你是护法神再世,若非你的仙术和神丹……就算蔡京也不敢如此在朕面前嚣张……太骄狂了点……” 许久,赵佶才问向梁师成道:“赵皓恃宠而骄,守道观之如何?” 梁师成缓缓的说道:“赵大夫并无职掌,初入京城亦无根基……其少年心性,质朴纯真,不守规矩,官家应多多敲打之。” 这句话拐弯抹角的,恐怕只有赵佶才能听出其中的意味。 梁师成这是把赵皓定性为一个莽撞不懂事的少年,事情就简单的多,终究是梁师成和童贯这一派正想着挤兑蔡京下台,赵皓便是个有力的帮手。 果然,赵佶眼中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喃喃的骂道:“这小子!” …… 出了宣德门,赵皓气急败坏的登上马车,一把摘下那碍事的长翅官帽,掀开轿帘,怒气冲冲的对梁烈喝道:“回府!” 梁烈很少见到自家公子如此杀气腾腾的模样,心头一寒,急声喝道:“还愣着干甚么,速速回府!” 从来只有自己阴别人,何曾被别人阴过,这次若非自己提前掐住了赵佶的要害之处,有恃无恐,否则怕是早已被人阴死了,这叫赵皓如何不怒? 这件事背后的主事者必是高俅无疑,但是府中必定出了内鬼,必除之而后快。 一行人迎着凛冽的寒风,马蹄滚滚,飞速的朝赵府奔去。 回到府内,赵皓迫不及待的回到卧房之内,奔到书桌之前,一把抓起那碧玉拂尘,果然见得那整块翡翠精制而成的拂尘手柄已断裂成三截。 损坏御赐之物,为大不敬之罪,论罪当斩。 这明显是高俅派人下了死手,欲置自己于死地! 赵皓眼中寒光暴起,杀机凛冽,砰的一拳将那书桌差点拍得塌了下来。 许久,他才逐渐恢复了平静,脸上恢复云淡风轻的神色。 他入了主厅,在大堂正中的黄梨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一坐,对老管家吩咐道:“将府内下人全部纠集于此地,莫要少了一个,某重重有赏!” 小公子赏赐家奴,已非第一次,众家奴心里有数,一个个露出喜色,飞也似的朝大堂之内奔来,很快便汇集了三四十人。 后院之中,两名家奴正在打扫着地上的落叶,在他们的不远处,一个花农正在修剪着院内的几株梅花的枝丫。 一名家奴飞奔而来,见到三人正在忙活,笑骂道:“你等三个新来的破落户,倒是勤快……先放下罢,公子要发赏钱了,速速到大厅集合,若是去晚了领不到休得埋怨我。” 那人丢下这一句,算是传达到了,又一阵风的跑了,生怕影响自己领赏钱。 三人齐齐扔下手中的伙计,凑到了一起,各自眼中露出疑惑和忧心忡忡的神色。 终于,那花农低声骂道:“怕甚么,赵府新添的家奴都二十余人,我等脸上又没写着字,快走罢,去晚了反而显露了行迹。” 说完,那花农率先走了,余下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跑了过去。 大堂之内,四十余名男性家奴站在左边,右边则立着十几个婢女,济济一堂。 除了个别几人之外,大部分脸上都露出喜色,公子出手一向阔绰,这赏钱至少得一贯,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财。 赵皓端坐正中,两旁立着赵伝和方百花,神色淡然的问向老管家:“人都到齐否?” 老管家恭声道:“启禀公子,府内下人连老奴合计六十三人,如今已到五十七人,梁烈、李宏等六人抬钱去了。” 赵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很好!” 众人一听,脸上的喜色更浓了,那花农为首的三名家奴眼中也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杨恩……对赵皓好感度75,忠诚度70。” “陈赫……对赵皓好感度75,忠诚度70。” …… 一路排查过来,只要好感度和忠诚度在50以上的,基本不会是内奸。 就在梁烈等六人挑着一担担的铜钱进来的时候,赵皓终于查询到了那花农的属性。 “蒋英,武力56,智力55,政治12,统率28,对赵皓好感度0,忠诚度0。” 艹! 紧接着,又查询了那“花农”蒋英身边的两人,好感度和忠诚度都在10以下。、 赵皓眼中的杀机大起,脸上却依旧神色淡然,示意梁烈等人将钱抬到自己身边,又从那老管家手中接过花名册,沉声道:“三个一组,上来领赏钱,一人一贯,领完即出大厅,不得混乱,否则乱棍打出。” 不但赏钱丰厚,而且更难得的是由公子亲自点名发赏钱,众家奴纷纷欢呼了起来。 “杨恩、程磊、王俊!” “陈赫、李峰、云度!” …… 众家奴三个一组,依次上前领赏钱,领完之后便自觉的退出大堂,很快那一筐筐的铜钱便逐渐空了,大堂之内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只剩下十余人。 那“花农”蒋英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眼中逐渐露出不安的神色。 赵皓点名的顺序很显然有问题的,他们三人并不是入府最晚的,而是最新一批二十余人中最早的几人,按照花名册的顺序比他们后入府的人却比他们先上去领了钱。 人越来越少,眼看只剩下五人,其中就包括那蒋英等三人。 “陈到、秦云,上前!” 赵皓话音刚落,那蒋英立即脸色大变,低声急喝了一声“撤”,便率先一跃而起,朝大堂的门口一个箭步奔了过去。 形势已经很明显,赵皓硬生生的将他们三个留到了最后,其目的不言而喻。 赵伝忽的跃起,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去,余下两人惊觉之时,其中一人已被赵伝扑倒在地,牢牢的按压在地,发出痛呼声。 余下一人,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就朝那老管家扑去,可惜尚未近身,便已被方百花一脚踹翻在地,手中的短刀也飞了出去,随即被方百花一脚踩住胸口,动弹不得。 那蒋英倒是灵活,飞身已窜出了大堂门口,只可惜刚刚出门,便被守候在门口的一个胖大和尚一拳打得晕了过去,随即又被像老鹰抓小鸡一般提了进来。 三人被提到赵皓的面前,那个被赵伝扑倒之人,尚存着一丝侥幸,大呼冤枉,被赵皓一拳打飞了两颗门牙,这才老实下来。 没有太多的审讯手段,三人很快就乖乖的认罪,只是三人并不是受高俅直接指使,也问不出真正的背后黑手……只是对赵皓来说,这已不重要了。 三人被赵府打得双腿粉碎性骨折,扔在大街之上,按照当时的医术,那双腿是决计无法再站立起来,只能沿街乞讨了。 这种蝼蚁般的小人,赵皓并不想赶尽杀绝,一心只想将高俅除之。 *********** 冬去春来。 春寒料峭,风流富丽惯了的汴梁官员和百姓们,冒着还算凛冽的寒意,就已经有不少人家宝马香车在城外汴河岸边踏青,在柳枝上结彩,在佛寺道观上香,在亭廊之间置酒高会。 汴河之上,已经有贪图厚利的漕船跨江涉河而来,将南方时鲜,海外奇珍,绫罗绸缎、新米新奇果子一船船的运了过来,热闹非凡。 这个冬天,赵皓的青楼连锁店已经开到了第四家,每月净收益近五万贯,钱途无量,只是在他的心中,却有一根刺尚未拔出。 这根刺便是高俅! 系统武将不能杀五品以上的官员和名人,而且高俅府上戒备森严,高俅本人也会武艺,想要刺杀几乎是不可能。 高俅终究是赵佶的宠臣,而且赵佶一向喜欢玩平衡之术,高俅这颗棋子掌握中央禁军,就是防止童贯在武人那边的势力太大,用来牵制平衡的,所以想要在朝堂之上动高俅也是没有可能性。 天气越来越暖和,汴河边的柳枝也吐出了嫩芽,春意渐浓。 从宫来传来消息,直达赵皓府上。 官家拟定十日之后,出城围猎,以示文治武功,指定太中大夫、宣威将军赵皓随驾出行。 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赵皓心中如获至宝。 除去高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第153章 伏兵骤出(第二更道) 君王狩猎分四季,春搜、夏苗、秋狝、冬猎,如今正是春搜的时节。 打猎一来可以锻炼皇帝身体,更能体现一种全民尚武的氛围,激发皇帝尚武的情绪。结果到了宋朝,重文轻武的氛围出现,开国初的时候太祖和太宗都尚武,经常狩猎,但是到了身宗之后,便很少有皇帝打猎的记载。 如今联金灭辽在即,收复幽云十六州在望,赵佶血液中的浪漫和唯美主义也开始在作祟,这个一心成为文治武功俱佳的千古圣帝的君王,突然就动了围猎的心思。 汴梁四周,一马平川,确实也没太多可以供作为猎场的,皇家的猎场,就在后世的万岁山一带,此处山区广,但又不算太高,正适合飞禽走兽栖息。 鼓声咚咚。画角声声。 数万禁军在前面开道,中间是赵佶和一干宗室,以及文武百官,背后和四周的是密密麻麻的禁军护卫。 赵佶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大宛良驹,腰悬宝剑,斜挎宝雕弓,挂一壶金箭,倒也是威风凛凛,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两旁则是梁师成和蔡京等几个相公级的大员跟随左右。 跟在赵佶背后的,则是四个身着劲装的少年,个个鲜衣怒马,身披细甲,腰悬宝剑,背负长弓,又各挎一壶箭。 左一那少年,二十岁左右,身着银甲雪衣,面如冠玉,气宇轩昂,神采飞扬,兼之身材修长,看起来极其俊雅风流,与众不同,此人正是赵佶最宠爱的儿子赵楷。 左二的少年,亦是二十岁左右,身着金甲锦袍,但是脸色微黑,身子略胖,面相也是温和老实的模样,比起旁边的赵楷从外形来看稍稍逊色几分,正是当今太子赵桓。 再往右则是一个身材极其瘦小的少年,看起来十四五岁左右,肩头瘦削,面相极其柔美精致,眉目如黛,肌肤如雪,一张俏脸弹指欲破,虽然身着男装打扮,明眼人一眼就认得是男扮女装的帝姬。 能够说动,或者说是强迫赵佶带其出来围猎的,整个后宫中的帝姬,怕是只有茂德帝姬赵福金了。 赵福金的右边,则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风流少年赵皓赵公子,被官家钦定贴身护卫跟随。 赵皓身着一袭银色锁子连环甲,腰悬百炼钢宝剑,背负一张两石的牛角复合弓,挂一壶狼牙箭,跨骑一匹雪白的良驹,身后一袭火红的披风随风猎猎招展,显得极其矫健。 相比起来,四名赵家少年,赵皓显得自然比其他三人要拉风得多,比起赵楷多了几分矫健,比起赵桓多了几分俊逸,比起赵福金又多了几分阳刚之气,虽然排在最右侧,却有点出尘的味道。 对于赵皓这样一个七服的宗室,从四品的官员,赵楷有点不屑,赵桓虽然温和但是碍于身份也不便多谈,只有赵福金缠着赵皓叽叽喳喳的聊个不停,完全没有将两个哥哥放在眼里的意思。 赵皓对这个远房小堂妹倒也是打心底喜欢,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只听得见赵福金那银铃般的笑声在队伍之中飘荡着。 赵楷见得小妹与那七服外的宗室公子打成一片,虽然不爽,却只能不时翻个白眼,因为赵福金根本就不怕他,从小到大,闹到爹爹那里,都只有他吃亏的份。 至于赵桓,只能摇头苦笑。 赵桓由于性格稍显温顺,外形也微胖,不及父亲的风流俊逸,所以并不被赵佶喜欢,一向谨慎,对小妹的胡闹也只能是笑笑,并没太多的意见。 四人的背后,则是文武百官,各自骑马跟随,高俅作为本次围猎的活动组织总负责人,自然是一马当先,首当其冲,不时有将领飞马报来,传报前头的情况。 天子出行,安保工作自然是第一的,不能出半点差池,否则便是轻则免职罢官,重则掉脑袋甚至满门抄斩的后果。 高俅以太尉统领三衙,身负重任,自是极其紧张。 早在三日前,便已派禁军将猎场搜查了一遍,又派出大队的人马巡查猎场四周方圆百里之界,防止有突然冒出来的山贼、草寇和反贼之类的。 到了万岁山地界,四万多禁军兵马四处排开围场。围场方圆四五十里地,到处都是盔甲严明的京师禁军,威风凛凛,气势如山。 众人很快随着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赵佶进入围场之中。 打猎的说法,四季各不相同。春蒐夏苗,秋狝冬狩。 春蒐是春天搜寻尚未怀孕的禽兽,减少禽兽的数量;夏苗为夏天猎取祸害庄稼的禽兽,保障粮食收成;秋狝即为了保护成熟的庄稼不被禽兽祸害,确保收成;冬狩,围猎禽兽,增加收成,为过冬准备食物。 此时已是开春时节,春暖花开,正是禽兽横行的时节。只见那禁军纵马奔入林木之中,一阵大声吆喝和驱赶。 这一闹腾,撵得什么兔子啊。獐子啊之类的到处乱跑,大部分都被逼的纷纷往山下跑。 赵佶哈哈大笑,连连施射,不得不说赵佶的确是个全才,箭术居然也差强人意,十箭倒是中了六七箭,惹得四周赞美之声不绝于耳,什么神箭盖世,什么绝世无双之类的马屁也不嫌肉麻,使得赵佶愈发兴高采烈。 不知道是哪队军队那么幸运。居然从一处山洞中撵出一只大狗熊来,那狗熊被打扰了睡眠,听到漫山遍野的闹腾声,不禁大怒,挥着巨掌朝军士们追来,惊得众军士四处躲让。 赵佶见得那狗熊撵得自己的军马四处乱窜,血液之中的豪迈和英雄情结愈发浓烈,蓦地拍马而出,直奔那狗熊,威风凛凛的吼道:“哪来的畜生,敢见朕而不跪,看箭!” 跟在赵佶身后的赵皓,不禁神色一惊,急忙撇下赵福金,拍马而出,跟在赵佶的右侧,只差了八九步的距离。 咻~ 赵佶手中的八斗弓拉了个满月,一枝金箭激射而出,直奔那熊瞎子而去,那熊瞎子听得风声,蓦地回头,那箭正中熊瞎子肩膀之处,入肉三分。 熊瞎子吃疼,不禁勃然大怒,怒吼一声,便朝赵佶疯狂的扑了过来。 那疯狂愤怒的熊瞎子,狂奔起来如同野马一般,眼看赵佶换箭已不及,而且那八斗的弓不射中要害部位,根本就很难对熊瞎子造成致命的伤害,一旦被其扑到马前,后果不堪设想。 身后的禁军大惊,纷纷手持刀枪跃马而出,要挡在赵佶身前。 噗~ 一枝利箭自赵佶身侧激射而出,强大的劲道撕裂了空气,发出急剧的破空之音,如同闪电一般,一闪而逝,直奔那熊瞎子的脖颈之处,硬生生的穿透了那狗熊脖颈上厚厚的皮肉,透入咽喉之中。 嗷~ 那熊瞎子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嚎声,蓦地停住狂奔的脚步,如人立起,狠狠的一把揪住那尚自在颤抖的箭镞,一把扯了出来,带出一小块血肉,鲜血迸射如注。 此时,那熊瞎子离赵佶已只有二三十步的距离,赵佶缓过神来,对着那立起的熊瞎子,搭箭张弓就是一箭。 那箭正中熊瞎子的咽喉部位,透喉而入。 那熊瞎子的要害部位连中两箭,喉咙已被射得稀烂,前腿一阵扑腾之下,终于缓缓的倒了下去,那笨重的身躯重重的砸在地面上,身子抽搐了一阵之后,终于毙命。 有人飞马前去,一把抽出那正中狗熊咽喉的金箭,高声喊道:“官家神射,一箭致命!” 四周的将士们呼啦啦的全部拜倒在地,“万岁”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紧接着,赵楷和赵桓也拜倒了,再往后则是文武百官。 在赵佶的右侧,赵皓无奈之下,也只得生平第一次拜倒,只是动了点小心思,他的头并没朝向赵佶,而是改了角度朝向一处空地……权做自我安慰吧,形势不由人啊。 跟屁虫一般的赵福金,自然知道那射杀熊瞎子的关键一箭是谁射出的,虽然满脸的不服气以及替赵皓不值,也只得嘟着小嘴愤愤然跪倒在赵皓的身边。 赵佶大喜,纵马向前,扬起长弓,向四周的臣民挥舞致意,发出豪迈的大笑声,好不威风! 只是在望向赵皓那边的时候,眼神不觉又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朕的护法神,果然名不虚传呐……也不枉宠他一场。 众人一直欢呼了许多声“万岁”这才起身。 围猎继续进行。 赵佶一箭射杀猛兽,愈发神采飞扬,兴致高涨,一路驱马狂奔,追赶着那些兔子、獐子之类的四处乱窜,惊得赵皓等四人和百余名禁军急忙紧紧跟随,生怕跟丢了被猛兽袭击了官家。 而此时梁师成、蔡京和白时中等一众文官,却逐渐跟不上来,只得拖在后面,只有童贯尚跟住了尾巴,没有落下多远。 赵佶春风得意马蹄轻,正追赶得意之间,草丛里突然呼的窜出一只肥壮的梅花鹿来,飞也似的往前面树林里狂奔逃去。 赵佶大笑,长弓直指:“逐鹿天下,至今日而始!” 说完一催胯下良驹,也不施射,直朝那鹿狂追,惊得众禁军叫苦不迭,幸亏这些精选的禁军个个都是好手,又跨骑良驹,倒也跟得上。 而赵家四少个个都骑的八尺良驹,奋力打马急追,也恰恰能跟上。 突然,赵皓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高声大吼:“陛下,速速回马!” 话音刚落,在前面的林子之中,突然涌现出一片乌云般的黑影,影影瞳瞳的挤满了整个树林之中。 无数的军马骤然出现! 第154章 “险象”环生(三更到) 耀数以百计的兵马,数以百计的铁甲骑兵,一杆杆长刀斜刺苍穹,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闪耀出一片明亮而夺目的光芒。 三百名骑兵,一个个都身材高大,虎背熊腰,显得极其精悍,端坐在七尺多高的战马之上,神威凛凛,杀气漫卷,如同一群魔神一般。 那一双双眼神,充满看透生死的冰冷,充满攻击的欲望,似乎随时准备出击,碾碎一切敌军。 在他们的队伍正中,一人身披铁甲,端坐在西凉神驹之上,手中长刀高举,随时准备下令出击。 在他的背后,一杆大旗猎猎随风招展,旗帜上的绣有一只肋生双翅的飞熊图案,那熊似乎快要飞了起来。 赵佶刚刚射杀一只熊,突然出现一只用熊为旗帜的兵马,倒是有那么点有趣的意味。 飞熊军,攻击力65,速度70,敏捷60。 飞熊军首领李傕,武力73。 没错,这就是赵皓用小召唤符(兵)召唤出来的飞熊军! 飞熊军是汉末军阀董卓麾下的一只精锐骑兵,全部是由西凉军中的精英和能人异士组成,如董卓军中的胡车儿,据说其“力能负五百斤,日行七百里”;飞熊军装备十分精良,乃是西凉骑兵之中的精锐,战斗力十分强。” 这只骑兵曾冲杀得十八路诸侯联盟军人仰马翻,立下赫赫战功,只是随着董卓的被杀,逐渐消失不见。 突然自天而降的兵马,令赵佶等人惊呆了。 天知道,这数十里的围场,早已被京师禁军围了起来,而且早已有清场,居然会出现一只兵马出来。 就在众人正愣神之际,赵皓一马当先,疾奔赵佶而去,高声喊道:“护驾,护驾!” 众禁军这才如梦初醒,纷纷纵马奔往赵佶身旁。 就在此时,树林里的飞熊军也动了,只见李傕长刀一举,高声喊道:“杀!” 杀杀杀! 如雷的喊杀声骤然而起,在树林里激荡着,刹那间天地为之变色,杀气席卷而来,令百余名禁军不寒而栗。 赵皓急忙牵住赵佶的马缰,急声喊道:“陛下,快走!” 赵佶这才如梦初醒,调转马头,回头跟着赵皓狂奔而去。 身后,三百飞熊军的马蹄声已起,滚滚而下,如同潮水一般追杀而来,那百余名禁军虽然吓得心惊胆战,自知不敌,却哪里敢退却,只得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赵佶一跑,赵楷和赵桓自然打马跟随,赵皓正要飞马跟上,却见得赵福金尚自在发呆,只得又纵马过去,一把牵住赵福金的缰绳,拉扯着那马一起回头跑出树林。 其实,赵佶等人就算不跑,也没有什么危险……系统的兵马不能伤害名人,这四人都是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系统兵马对他们其实产生不了威胁。 娘的,这导演不好当,特么像写书似的,虽然大纲有了,可是这细微的剧情全靠临场应变啊,两边都得演,真心的累…… 此刻的赵福金似乎才反应过来,吓得趴在马上哇哇大哭,好在那马缰牵在赵皓的手里,倒也不慢。 就这样,赵佶在前,赵楷和赵桓在后,赵皓牵着赵福金紧紧跟随在后,再加上背后又有十数名禁军纵马跟随在后,一行十余人以赵佶为首,朝另外一条山道疯了似的逃窜而去。 赵佶也是吓昏了头,其实只是他跑得太快,才导致大队护卫禁军掉队,只要沿着来时的路往后一跑,便有大队的人马前来接应,结果这厮反而选择另外一条山道出逃,导致与大部队越跑越远。 叩哒哒~ 一向惜命的赵佶,早已吓得如同惊弓之鸟,马不停蹄的狂奔,身后的众人也是一个个魂飞魄散的跟在背后。 赵皓满脸无语的牵着赵福金的马缰,两匹马一前一后的紧紧跟随而去,有心想停下来,又怕露出马脚,只得硬着头皮演下去。 噗通~ 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坠地的声音,赵皓心头一沉,回头一看,只见那帝姬赵福金已然跌落于马下,疼得龇牙咧嘴,话都说不出来。 赵皓只觉一阵抓狂,急忙勒住马脚,又将赵福金的马硬生生的勒停,这才翻身下马,一把将其扶起,却听赵福金哭道:“脚断了,好疼!” 断什么断,最多不过崴了一下……其实只要一次命疗术即可,赵皓也不知是脑袋抽了,还是咋的,情急之下,一把将赵福金抱了起来,便要放到马背上。 谁知赵福金的身子却根本放不下来,小萝莉死死的抱住他的脖子,哭着就是不肯下来。 “皓哥哥,不要放下我,我怕……”赵福金带着哭腔小声的央求着,就是不肯松手,那柔柔的、可怜兮兮的声音,令赵皓只觉心中什么东西化了似的,哪里还能放得下来。 这小萝莉自幼养在深宫,深受爹爹和母后的宠爱,如何见得这般情景,吓得脚都软了,尤其是见得自己一直仰望和依靠的爹爹都没义气的逃了,更是觉得心头凄凉,有种无依无靠的感觉,唯有赵皓在身边,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一时间,赵皓抱着那满怀的软玉温香尴尬的很,眼见得前头的赵佶等人已经远去,后面只留下四五个禁军正不知所措的望着自己,赵皓一咬牙,将赵福金抱上了自己的马鞍,让她坐在自己的前面,两人共骑一乘马,继续向前追随赵佶而去。 赵福金躺在赵皓的怀里,只觉心头一阵安宁,惊恐和绝望的情绪逐渐消失了,取之而来的是一种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令她一阵迷醉,索性将身子往赵皓的怀里挤得更紧了……唯有此处,才能令她安心…… 这种感觉,从这一刻起,便一直印在赵福金的心里,以致后来每当她遭到困难或危难的时候,第一句喊的便是“皓哥哥,助我”或“皓哥哥,救我”…… 而赵皓却被那柔软温热的身子在怀里拱来拱去的,心头不觉一阵痒痒的,只得强自压住心头的旖旎的念头,一个劲的告诫自己。 这是你的堂妹,这是你的堂妹,不要心存邪念,否则怕是要去看德国骨科……虽然已经出了五服之外,但是终究都是姓赵的,而且还是个帝姬,这玩笑不能开得再大了。 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虽然在这个时代将满十四岁便已算是成年,但是在后世可是三年起步,血赚…… 随着几个禁军侍卫,一路紧赶慢赶,终于追上了赵佶一行人。 最主要的是赵佶见得并无追兵赶来,逐渐放缓了脚步,又回头见得赵皓和赵福金掉队,索性驻马等待。 见得赵皓和赵福金赶来,赵佶心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形下,自然也没人在意赵皓和赵福金共骑一马是否妥当之事。 “后头可有追兵赶来?”赵佶心有余悸的问道。 那如狼似虎的飞熊军,给着赵佶带来太大的刺激,有那么一瞬间,赵佶有种自己生死悬于一线,命不久矣的感觉。 “未见追兵。”赵皓急声答道。 赵佶脸色稍缓,然后此时,山道的尽头又隐隐的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瞬间脸色大变。 赵佶望着不远处的一处山谷,沉声喝道:“且往谷内退避!” 赵皓心头差点吐血,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那么短的一处山谷,真的有追兵,岂不是堵个严实,瓮中捉鳖? 只是,他原本是导演,赵佶自己要加戏,也只能由着他了。 一行人急忙纵马奔到那山谷之前,窜入了那长达二三十丈的山谷之中,那山谷口树枝和灌木极多,进去之后倒是可以隐蔽住身形。 不一会,一队精骑呼啸而过,急剧的马蹄声似乎就在耳朵边经过,惊得山谷内的人魂飞魄散,幸得那队兵马并未做停留,一路向前……没有赵皓的命令,那队飞熊军也不可能冲进谷。 众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赵佶却是面如土色,一屁股坐在枯草上,喃喃的说道:“高俅这个废物,为何还未前来救驾?” 话音刚落,谷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陛下怕是等不到救驾的兵马了。” 众人大惊失色,抬头往谷口望去,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剑客,背负着剑筒,大步而来,稳稳的堵在了谷口。 呛啷~ 那人已取下长剑,剑身直指众人,寒光凛冽,锋芒逼人。 盖聂,战国时第一剑客,武力90的召唤武将。 “诸位是一个个上来送死,还是一起上?”盖聂寒声道,声音之中充满冰冷和肃杀之意。 杀! 谷内的禁军已别无选择,只得提起兵器扑了上去。 剑光舞起,盖聂如同一只大鸟一般掠起,在人群之中来往奔杀。 只见的黑影来去纵横,不一会,激战的人群便只剩一人而已,余者全部躺倒在地。 长剑直指赵家五人,剑尖却没有鲜血,那十余名禁军只是被打晕在地,90的武力的确不可小觑。 只是,京师禁军的战斗力太差了一点,精锐都是如此,已经远远落后于西军,若是白梃兵十余人,恐怕盖聂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战胜。 盖聂手提长剑,跨过众禁军的身躯,眼中杀气腾腾,直奔赵佶而来。 一时间,赵佶惊得面无人色,赵楷和赵桓也是两股战战,赵福金更是惊得只往赵皓怀中钻。 一种死亡的气息,漫卷而来,充溢在整个山谷之间,压得赵家之人喘不过气来。 赵皓轻轻的推开赵福金,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头发以示安慰,从地上捡起一把禁军跌落的长枪,腾身而起,跃落在盖聂身前,长枪直指盖聂,以一种悲壮而略带嘶哑的声音吼道:“休伤我主!” 老子就是导演兼演员! 第155章 誓死守护 开盖聂依旧保持着冰寒的声音,对赵皓道:“让开!” 赵皓长枪一抖,摆开了一个五虎断门枪的起手式,慨然道:“欲伤我主,请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这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极其悲壮,不但赵福金听得眼泪汪汪,就是赵楷和赵桓两人都为之动容,纷纷露出尊敬的神色。 赵佶更是感动得无以言表,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明白了护法神的意义。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赵皓很想借机将赵家父子全部除掉,只是他知道此刻除掉赵家三父子也毫无意义,赵佶还有二十多个儿子,除掉他们三人,说不定就换上赵构继位,并不能改变什么,反而自己要亡命天涯。 盖聂冷冷一笑:“如你所愿!” 呼~ 人影腾空而起,长剑如风,直奔赵皓而去。 呀~ 赵皓一声轻啸,长枪一抖,如同一条毒龙一般刺出,迎向盖聂。 五虎断门枪,枪影瞳瞳,又狠又快,招招迅疾而致命,又占了“一寸长一寸强”的优势,只听得枪刃和长剑的碰击之声不绝于耳,转眼之间两人便已斗了五六招,斗了个不分上下。 虽然五虎断门枪已练得娴熟,但是临阵使用的经验终究是不足,而且赵皓的武力刚刚才到80,比起盖聂足足少了10点,很快盖聂便利用速度快、身手敏捷的优势,在枪剑纠缠之中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当两人之间的距离小于长枪的长度时,长剑对长枪“一寸短一寸险”的优势便显露了出来,很快赵皓便落于下风,被逼的连连后退。 然而,身后不远便是赵佶等人,已容不得他退,而且盖聂的速度太快,就算后退,也无法跟上其进击的距离,赵皓只得咬牙苦撑。 两人只不过斗了二十余招,胜负之势已立判,在那一片如雪的剑影之中,赵皓完全只能勉强招架,毫无还手之力,而且险象环生。 咯~ 一声布帛碎裂之声响起,赵皓胸口的皮甲被长剑劈开一大道口子,露出里面的肌肤,显得十分狼狈。 紧接着,赵福金的惊呼声大起,焦急和关心的神色溢于言表,赵佶等人也是忧心忡忡,只想着援兵快点到达。 没斗几合,又听当的一声,赵皓头上的顶盔被盖聂一剑劈飞,发髻也被劈开,一头长发披散了下来。 赵福金惊得又哭了起来,赵佶父子更是面如土色。 盖聂蓦地一跳,退出战圈,长剑直指赵皓:“十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不想死的滚一边去!” 天可怜见,这盖聂也是影帝出身…… 赵皓一咬牙,嘶声吼道:“我赵皓不死,你休想伤我主!” 盖聂冷声骂道:“不知死活,休怪我剑下无情!” 嗷~ 赵皓长发披散,随风猎猎招展,如同发怒的猛兽一般,手中的长枪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向盖聂刺去。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数声过后,盖聂再次欺身靠近赵皓,飞起一脚,将赵皓连人带枪踢得退了五六步,而赵皓却顺势连退了十数步,一直退到赵佶近前才稳住身形。 盖聂寒声道:“最后问你一次,让不让?” 杀! 赵皓咬牙大吼,再次提枪疯狂的扑了上去,最后又被盖聂飞起一脚踢了回来。 噔噔噔~ 赵皓身子连连后退,长枪倒戳在地上划过一长段印痕,泥土飞扬,终究是未能稳住身形,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 赵皓似乎受了极重的内伤,将长枪奋力插在地上,缓慢而艰难的扶住枪身,撑起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这才拔枪直指盖聂:“再来!”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还有焦急的呼唤声。 盖聂长剑一收,冷声道:“算你运气!” 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消失在山谷口。 赵皓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瘫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一刻,赵福金和赵佶父子纷纷围了上来,赵福金更是一把抱住赵皓的肩膀,哭道:“皓哥哥,你没事吧?” 赵佶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更是满脸感动之色,唏嘘道:“侄卿之忠肝义胆,朕没齿难忘!” 此时,山谷口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唤声“陛下安在,臣高俅前来救驾!” 赵楷勃然大怒,一跃而起,高声喊道:“陛下在此,还不速速进来护驾!” 呼啦啦~ 山谷口涌起一片如云般的黑影,无数的兵马争先恐后的涌了进来。 领头那人,飞奔而入,认得是赵佶,急忙翻身拜倒,大声哭道:“罪臣高俅救驾来迟,幸得圣人无恙,否则罪臣万死莫辞!” 扑通扑通~ 在高俅的身后,众官员和将领拜倒了一地。 此时的赵佶,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恢复了血色,二话没说,指着高俅吼道:“来人,将高俅拿下,打入天牢问罪!” 高俅哪里敢分辨,只是一个劲的磕头哭道:“臣有罪,臣有罪!” 两旁的将士们呆了一下,随即便反应过来了,当即一拥而上,将高俅按倒在地,脱去官袍,摘去官帽,押了下去。 可怜那高俅还一个劲的哭喊“臣有罪,臣有罪……”可惜赵佶心中已是怒焰滔天,哪里肯怜悯他半分。 跪倒在地上的一干重臣们,没有一个敢给高俅求情的。 高俅负责三衙的京师禁军,此次围猎的安保工作由其全面负责,如今在他派十万禁军护卫,又将数十里围场围得水泄不通的情况下,居然出现了数百的精锐伏兵前来刺驾,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 要么高俅玩忽职守,置官家的生死安危于不顾,要么高俅直接通敌,意欲刺驾。 无论是那一条,高俅都是死罪难逃! 当然,若是通敌弑君,不只是死罪难逃,而是要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大罪。 这一刻,还有谁敢站出来帮高俅说话? …… 赵佶经此一闹,哪里还有半点围猎的兴致,恐怕日后再出来围猎也是不可能了。 当下,十万禁军簇拥着赵佶火速回城,一路上还前前后后派出无数的斥候打探,以防再有追兵出现。 惊得魂飞魄散的赵佶,在神宵宫中静坐思过,足足过了两三天才恢复精气神来。 与此同时,这次离奇的刺杀事件,也传遍了整个汴梁城。 三百多精锐骑兵突袭,一百多名禁军只一个照面,便被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这还不算丢脸,最丢脸的是,高俅率大军赶来,前军的两千京师禁军,照样被三百多精锐飞熊军打得满地找牙,不堪一击。 最后,在胡车儿分兵一路“追袭”赵皓之后,五六千京师禁军团团围住余下的两百多飞熊军,硬是用强弓硬弩轮流施射,足足攻杀了半个时辰,才将其全部斩杀,飞熊军首领李傕也“战死”。 这还是因为那些飞熊军没有接到赵皓的最新命令,未能冲杀而出,否则五千多禁军未必就能拦住飞熊军的冲阵出逃。 然而,直到最后,京师禁军也没抓到一个叛军的活口,叛军没有一个投降的,甚至到了后面还出现了诡异的事件,那些叛军的尸体竟然突然自动消失。 有人认为那是叛军临死之前洒了化尸粉所致,但是终究解释不通。 但是这些疑点,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些兵马从何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围猎场,围猎场的层层关卡为何形同虚设,高俅在这次刺杀赵佶的阴谋之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幕后主使者又是谁? 一切是那么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给了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高俅固然身陷囹圄,各方势力的角逐却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剧情的走向,已逐渐不在赵皓的掌控范围之内了。 京师之中,众说纷坛,有说高俅通辽的,那些兵马便是辽人的精锐;也有说是太子欲上位,想借高俅之手弑君继位;也有说是赵楷与高俅勾结,先弑父,再嫁祸于太子,借机篡位……各种版本都有。 御书房中,赵佶端坐在温软的蒲团之上,脸色依旧一片青黑。 这件事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了,在此之前,赵佶一直活在梦幻之中,养尊处优,富贵风流,从未遭遇过任何危险,不料这次一出门,原本想展现自己的文治武功,却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差点命丧猎场,着实惊了他一大跳,心中的阴影面积用蓝翔挖掘机挖三日三夜也挖不完。 当当当~ 玉磬声声,赵佶的心神却无法安静下来。 许久,赵佶才放下手中的玉杵,沉声问道:“朕当何以处之?” 他问的自然是陪伴在身旁的梁师成。 此刻的梁师成,心中倒是舒畅,高俅一倒,蔡京一派的势力又要弱了很多,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梁师成看了看赵佶的脸色,恭声道:“此次事关重大,谁查都未必公正,怕是只有赵大夫才能资格查此案了。” 赵佶眼中蓦地浮现出那个誓死守护自己的少年的身影,心中又是一阵感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侄卿不但救驾有功,且初入汴梁,让其来查此案,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第156章 天子之剑 七延福宫前,一干内侍簇拥着一个身着朱袍的少年官员而来。 那少年十六七岁左右,身材修长,玉树临风,众宫人远远一望便知是太中大夫、宣威将军赵皓来了。 能够入宫的京官,而立之年已是年轻有为了,像赵皓这种连弱冠之年都没到的,自是绝无仅有了。 更何况这厮气定神闲,那神态就像进自家后院,就算老公相蔡京入宫都没这么悠闲,除了赵皓又还能有谁。 就算是身边的内侍,若是其他人面圣,在身旁明显带着几分监视之意,而在赵皓身旁却更多的只是护卫和领路。 入了宫门,穿越重重殿宇,跨过一座座亭台水榭,经过一座小石拱桥,便要到赵佶所在的凝和殿了,突然赵皓的眼旁的余光,见到不远处的一座亭台之内,一个少女正趴在汉白玉护栏之上,望着荷花池中的水面出神,不觉扭头看了一眼。 那边,那少女也恰恰抬头头来,两人四目交接,碰个正着。 那少女望着他带了半晌,蓦地惊喜的喊了一声:“皓哥哥!” 正是赵福金! 赵皓微微一笑,朝那边挥了挥手,赵福金笑靥如花,使劲的也朝他挥手,离开护栏,似乎便要出了亭台,奔跑过来。 赵皓朝凝和殿方向指了指,赵福金会意,又回到护栏前,趴着栏杆朝他挥了挥手。 等到赵皓快到凝和殿前,回头看时,只见得那人儿还在朝这边凝望着。 凝和殿内,赵佶正捧着一卷书在翻看着甚么,眉头紧蹙,脸上的神色乌云密布,听得脚步声,见得赵皓进来,脸上的神色居然渐渐的舒展开来。 赵皓上前弯腰一拜:“微臣拜见陛下!” 赵佶眼中露出些许温暖的神色,摆了摆手:“免了罢,今后亦不用这些虚头巴脑的俗礼了。” 赵皓恭声道:“微臣不敢。” 见得这厮此时反而不恃宠而骄,赵佶心头十分受用,嘴上却笑骂道:“连朕的碧玉拂尘都敢弄碎,还有你不敢的事情,坐下罢。” 赵皓这才在旁边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临出门前预感到今天是个好日子,岂能不庄重一点? 赵佶微微叹道:“高俅这厮,自朕当年在端王府时便已跟随,今已二十年,想不到晚节不保……” 赵皓没有吱声,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适得其反,赵佶也只是发发感慨而已,必然有下文。 果然,赵佶话锋一转:“天幸使朕得侄卿,如鱼得水也,若非侄卿,朕已……那日元妙先生道侄卿乃朕的护法神转世,朕尚半信半疑,如今看来,乃天赐侄卿于朕呐……” 赵皓急声道:“臣实感惶恐不安,臣不过做了为臣者之本分,岂敢当官家如此谬赞,折煞微臣也!” 赵佶脸上的神色愈发柔和,轻轻的叹道:“那日你在殿上当众让朕与你说谎,朕还道你年纪轻轻恃宠而骄,如今看来倒是朕错怪了你。当时你应只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能居此大功而不骄,倒是难得。” 赵皓讷讷的应道:“微臣……” 赵佶又显得不耐烦起来,朗声道:“休得再多言,你居此大功,朕若不封赏一番,世人便只道朕小气吝啬……赵皓听旨!” 赵皓神色一肃,恭声道:“微臣在。” “太中大夫、宣威将军赵皓,救驾有功,特拜正奉大夫、忠武将军,封白马开国伯,食邑七百户,特旨加食实封两百户,可世袭罔替。” 正奉大夫为文散官,正四品,忠武将军为武散官,正四品,虽然品阶从从四品升到正四品,不过升了一级。真正的重点是伯爵之位,白马开国伯则为正四品的爵位,而且加特旨食实封两百户,差不多就是封侯的待遇了。 爵位与官位不同,爵位是一种荣誉,一般授予功臣、皇亲、先代贵族等,很多宰相级都未必有爵位。而宋代以前的爵位都是可以世袭罔替的,但是到了宋代以后,爵位大多只是终身爵,并不能世袭,而赵佶特赐赵皓的伯爵之位可世袭罔替,其殊荣自是非同一般。 赵皓急忙弯腰一拜道:“臣谢圣恩浩荡!” 赵佶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然后神色变得肃然起来,眼中杀机大起,沉声道:“有人得重赏,自然也要有人严惩之,否则何以维持纲常?此次叛乱之事,朕便交给你去查清!” 赵皓心头一惊,急声道:“微臣才疏学浅,恐难负重托……” 卧槽……老子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你叫我如何去查? 赵佶没有理他,而是继续说道:“特拜你为提举皇城司一职,统领皇城司,全力追查此事,不得有误……限期一月!” 赵皓一听到“拜你为提举皇城司一职,统领皇城司”时,刹那间便愣住了。 一股叫狂喜的东西从心底涌了上来,舒爽至极。 什么大夫,什么将军,什么开国伯,都是扯淡,老子是要成为大宋帝王的男人,要那虚衔毛用,这提举皇城司才是真正的职官。 不但是职官,而且是赵皓梦寐以求的职官。 皇城司,从部分职责和功能来说,便是大宋的锦衣卫! 中国历史上不管哪朝哪代都有自己特有的,直接归皇帝管辖的一个机构,他们的主要职责是护卫皇帝,监视百官,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明朝时期,东厂、西厂、锦衣卫,其实宋朝时期也有一个特务机构,他的名字叫皇城司,只是没有明朝的那些凶名赫赫摆了! 皇城司是文官编制,不属三衙管理,而是直属于皇帝的近臣,其首脑大都是宦官。他的职责主要有两项,即刺探和护卫。 皇城司的前身是太祖时设立的武德司,当时就派人四处刺探,甚至远及四川。宋太宗时改名皇城司,后又下旨禁止皇城司逻卒出京城活动,从此后一般无特命,皇城司一般都只在京内活动。皇城司的人员也分两部分,一部分称亲从官,管警卫;另一部分称亲事官,也称察子,这些人就管在京城各处,下至花街柳巷、上至政府大臣,探听大小消息。人数也从最初时的几十人发展到最多时的七千余人。 亲事官侦察的范围大概分以下几种:监视军队、侦察民间议论、侦察官员、防备敌国间谍。 皇城司的另一项作用就是守卫了,首先皇宫的各门都是由皇城司负责看守,进出皇宫的令牌和门号也是由皇城司负责发放和管理。 除了以上安排外还有三卫的设置(即勋卫、翊卫、亲卫),这些人都是官员家属子弟,所担负的也大多属于礼仪的任务。 还有一种官职,称“带御器械”,佩带御剑贴身侍卫,这可算是真正的御前带刀侍卫。这种御前带刀侍卫,便有一个比较著名的,外号“御猫”,名展昭。 由此可见,皇城司之中,也算是藏龙卧虎之地,而且其不但兼具了皇城司的功能,而且并无东厂、西厂的压制,只是与殿前司互相制约,可是极具实权的部门。 皇城司的首脑,一般都是宦官,赵佶竟然将皇城司交给自己管理,足见信任,也足见赵佶要查清此次叛乱真相的决心。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让赵皓去查真相,决计是不可能得到真相的…… 得此实缺,赵皓虽然心底欣喜若狂,脸上却依旧一副苦相:“微臣愚鲁,恐怕会辜负陛下厚望……还请陛下另请高明。” 赵佶冷哼一声,转身从身后取了一柄古色古香的长剑,拔剑而出。 只听得呛啷一声龙吟之声,一柄长剑自鞘中而出,寒光凛冽,锋芒逼人! 赵佶伸手摸了一下那寒光闪闪的剑身,冷声道:“此剑名龙泉,削铁如泥,朕甚爱之……你持朕之宝剑,前往办案,若有阻拦查案者,除皇子、帝姬与亲王之外,余者一律可先斩后奏,立诛无赦!” 赵皓心中一寒,这厮为了查明谁欲将自己置于死地,简直就是要疯了一般…… 此时此刻,赵皓再也无法推脱,只得弯腰向前接住,恭声道:“微臣遵旨,定不辱使命!” 赵佶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戏谑的说道:“若是此次再丢了天子之剑,你便提头来见朕罢。” 看来,赵佶终究是对损坏碧玉拂尘一事不能释怀,又来敲打一番。 赵皓急忙道:“请陛下放心,微臣当视天子之剑如命,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赵佶听得最后八个字,眼中露出有趣的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声音却变得愈发低沉起来:“记住,查案须先查动机,再查线索……如侄卿你,如朕的帝姬,如梁守道(梁师成),你等皆仰仗朕而得宠,自是没有动机,朕当信任之。此次叛乱,朕若不幸驾崩,得利当为何人?” 赵皓闻言不觉一愣,随即露出一副惊悚的模样,失声道:“难道陛下怀疑……太子殿下?” 赵佶冷哼一声:“朕若驾崩,自当是太子继位,太子的嫌疑当最大……但也未必,若是郓王欲害太子,此亦是最好的机会,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至于肃王,亦未必无动机,若是太子与郓王互相怀疑与争执,肃王亦是渔翁……如此这般,具体真相如何,还须你去细细查实,取得证据!” 这一刻,赵皓才是真的背脊发凉……这赵佶其实是个真正的狠人,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如此猜疑…… 赵佶叮嘱了一番,赵皓这才拜别,配上龙泉宝剑便要离去,眼看已转身,又被赵佶叫住,扔过来两卷书,其中一卷正是刚才进来时正在看的那本。 “这卷书,乃祖上所传,你亦有份……宗室之中,唯你最为武勇,就传于你罢。” 一卷“宋太祖三十二势长拳”,一卷“太祖盘龙棍”。 赵皓这才想起,咱老赵家也是有祖传武学秘籍的……正宗的武林秘籍! 终于,满载而归的赵皓,带着满腔的兴奋和志得意满,又带着几分忧虑,缓缓的离开了凝和殿。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尚未离开延福宫,宫内的消息已闪电一般的速度传出了深宫大内。 一场风暴即将在汴梁掀起,而他将是风暴中最重要的主角之一。 ps:作者在现实的职场之中,已卷入了一场风暴之中,故此两日不能更,若能全身而退则罢,否则怕是真要以写书为专职了……那时自然不用担心更新的问题。 第157章 风起云动 一  刚刚出了凝和殿,便听到一声娇脆的声音:“皓哥哥!” 赵皓心中正高兴,见到赵福金那张粉雕玉琢的俏脸时,不觉也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那是会心的笑容,无关权势名利…… 凝和殿前,两个少年男女相视而笑。 一个千娇百媚,一个玉树临风;一个万金之躯,一个人中龙凤;一个笑靥如花,一个如沐春风…… 都是花朵一般的年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儿,那甜甜的、纯纯的笑容,令四周的那些早已心如止水的内侍们都艳羡起来,脸上也露出温暖的笑容,似乎想到了他们昔日心爱的姑娘。 只是,看似一对美玉无瑕的璧人,却配不成对。那些内侍们不觉又露出惋惜的神色。 虽然早已出了五服,在后世早已算不得近亲,但是不论是宋朝,还是历朝历代,鲜有宗室之间结婚的先例。 更何况,赵皓已有妻室,难不成堂堂帝姬还能为妾不成? 赵福金一边娇笑着,一边小跑了过来,递过来一物,交到赵皓手里,笑道:“皓哥哥那日救我,无以为报,这个送给哥哥为谢。” 说完,又扭身跑了。 远远的,一群打扮得极其精致漂亮的小帝姬们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大抵是闹着要叫赵皓表演蹴鞠白打的,却被赵福金领走了,倒是颇具小姐姐风范。 赵皓呆呆的望着赵福金和那一群小帝姬们的身影,出了一回神。 谁能想到,在历史上,这么一群精致美丽,乖巧可爱的小帝姬们,日后会受尽金人的蹂躏和侮辱,而且大半被折磨而死,余下的也无一人生还宋地…… 摊开手来,露出掌中的事物。 一枚精致的紫色香囊,以金线密密缝制而成,一股如兰似麝的香味涌入鼻中,令赵皓心头一阵迷醉,不觉深深的吸了一口。 那香囊的正面,用金线绣着四个字,“皓如日月”,背面也有四字,“长命百岁”。 赵皓苦笑着摇了摇头,将那香囊收入袖中,继续跟着那些内侍,除了延福宫,往宣德门而去。 赵皓从宣德门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当午,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阳光照在身上显得特别的温暖。 赵皓的心中和身上一样的温暖。 加官进爵只是等闲,天子之剑也只是暂时借用,真正让赵皓高兴的是提举皇城司一职,从此他不但成为宗室之中唯一的一个职官,而且还成为了实权部门的职官。 皇城司,如同大明之锦衣卫,官家的眼线和爪牙,但是如今落在赵皓手里,迟早便是要成为他自己的眼线和爪牙。 此刻赵皓的心情,高兴的如同解放区的天,只想对着那阳光吼一嗓子“嘿~~~太阳出来亮光光耶~~” 方百花、赵伝和梁烈等家奴,早已在宣德门前等候多时,见得赵皓一脸的喜气洋洋的出来,纷纷迎了上来。 赵皓将手中的龙泉剑朝方百花一递:“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方百花朝他翻了个白眼,根本就不予理会,赵皓无奈之下,只得将龙泉剑递给了赵伝,沉声道:“此乃天子之剑,可先斩后奏,须好生保管之。” 赵伝一听,脸上立即露出了肃然敬畏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双手接过了宝剑,恭声道:“小的省得。” 赵皓笑笑,转身登上了马车,车马缓缓起动,打道回府。 不一会,车窗帘被掀开,方百花纵马并车而行,朝窗内低声问道:“赐天子之剑,此行看来所获颇丰?” 赵皓也压低声音,淡淡笑道:“拜正奉大夫、忠武将军,封白马伯,任提举皇城司,持天子之剑,全权查办谋反弑君之案,除官家至亲,可先斩后奏。” 方百花眼中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许久才讶然道:“提举皇城司……看来那狗皇帝倒是铁了心要一查到底,决不罢休。” 赵皓笑道:“谋反弑君,历来都是皇帝的逆鳞,敢触之者必死无疑,这一次,怕是要掉不少人的脑袋。” 方百花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笑问道:“若是我向狗皇帝举报,白马伯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则又如何?” 赵皓望着那张似笑非笑、艳若桃李的俏脸,突然脑袋一抽,冷冷的说道:“你个女反贼,敢谋杀亲夫?” 方百花呆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通红,一把将车窗帘摔在赵皓脸上,啐了一口,打马便向前头奔去。 ***************** 郓王府。 密室之内,身着紫袍的官员济济一堂。 赵佶第三子,郓王赵楷端坐在正中,两旁分别坐着白时中、李邦彦等人,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赵楷生得面如冠玉,气宇轩昂,再加上身为皇子与生俱来的富贵气息,以及后天修来的诗书气质,那模样倒也是人中龙凤,故是诸子之中,赵佶最宠爱的一个。 前年时,赵楷化名偷偷参加科举他曾经偷偷地参加了重和元年的科举考试,由于他文采的确非凡,竟一路披靡,进入了殿试。在殿试中发挥更是出色,夺得了头名状元。发榜后,赵楷将实情告诉了徽宗。徽宗高兴之余,怕天下士子说闲话,就把当年的第二名(榜眼)王昂提为状元。据传清朝康熙帝也曾偷偷参加科举,并获得第三名(探花),但毕竟不是状元。所以赵楷便成了中国历史上身份最高的状元。 那一次,据朝中传言,赵佶差点动了换储君的心思,只是碍于祖制,只得作罢。 “谋反弑君,动了爹爹的逆鳞,爹爹暴怒至极,竟然命赵皓为提举皇城司,赐其天子之剑,对本王是福是祸?本王当何以处之?”赵楷沉声问道。 密室之内,一片静寂无声,许久,右相李邦彦才微微叹道:“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倚。是福是祸,全在赵皓此子一人手中。若能就此扳倒太子,殿下便是储君,就怕……” 赵楷脸上阴晴不定,喝问道:“就怕甚么?” 李邦彦摇头道:“高俅与殿下来往密切,众所周知,而赵皓不但与高俅因高衙内一事结了死仇,又疑似童贯一党,怕是要将这脏水泼到殿下身上了。” 赵楷脸色大变,怒声道:“竖子岂敢?本王未做过此事,难道他还敢凭空捏造,诬陷本王不成?” 一旁的左相白时中摇头道:“此子心思缜密,而且胆大妄为,又恃宠而骄,竟敢当殿让官家与其串同说谎,栽赃陷害殿下也并非没有可能。” 赵楷的脸色变得煞白,问道:“计将安出?” 白时中缓声道:“由殿下亲自出面,将其拉拢之,如此不但可免遭其害,反而可能借机拉太子下台,此乃一石两鸟,其中之利,自是不必多言,此乃上策;皇城司乃杨戬的职掌之一,如今分离出来,怕是官家因此次谋反之事,对杨戬已有几分不信任,但皇城司在杨戬手中经营数十年,想他赵皓终究不过一介乳臭未干之小子,只要杨戬暗中做点手脚,将赵皓架空,其不能行事,必知难而退,此乃中策;至于下策……” 白时中眼中露出狠绝的神色,沉声道:“若是赵皓不识好歹,真若与童贯等人沆瀣一气,加害于殿下,便暗中……嚓!” 白时中手中恶狠狠的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赵楷眼中逐渐露出亮光来,大笑道:“白相真本王之子房也!” 大殿之内瞬间一片静寂,鸦雀无声。 子房,郓王这是自比汉高祖,野心勃勃啊……虽然说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但是太明显了点。 赵楷也自知失言,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笑道:“既然如此,本王当先行上策,今晚设宴于汴河,亲自接待赵皓。” 说完,他突然又想起一事,转身问开封府尹蔡懋道:“老公相意下如何?” 老公相蔡京,位极人臣,有时连官家都敢与之较劲,自然是不会自降身份参加这种密室之会的。 蔡懋恭声道:“老公相道,赵皓此人,虽然年幼,但是深不可测,最好不要随便招惹,劝殿下和诸位凡与赵皓相关之事,须慎之又慎。” 赵楷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冷笑道:“其久居江南,初入汴梁,乳臭未干,不过仰仗爹爹之宠……开青楼,踢蹴鞠,又有一点匹夫之勇,还能有甚么?老公相真是老了。” 结果,原本赵楷对赵皓的观感还好,听得白时中之言,倒是想好生结交一番赵皓,听得蔡京这般言语,心中受到刺激,反而生出一股轻蔑之意来。 心中既已存蔑视,虽然想结交赵皓,但是心中所想,笔下所言,在给赵皓的请帖之中,言辞之中流露出了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来。 赵皓回到府上,正在厢房之内整理思路,原本只是纯粹的想弄死高俅这厮,不料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汴梁的局势都被搅动了起来,他必须慎重处理,否则一个不慎,不是在风暴之中摔得鼻青脸肿,便是可能露了马脚。 正思虑间,梁烈轻轻敲门进来,递上一封请帖,正是赵楷的帖子。 赵皓疑惑的拆开请帖,匆匆一阅之后,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怒意。 随手将那帖子往桌上一扔,低声骂道:“什么玩意……你爹都被老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你倒还秀出优越感来了,玩泥巴去吧。” 就在此时,老管家又急匆匆的奔了进来,神色极其紧张,一直走到赵皓身旁,这才低声而紧张的说道:“太子微服而来,求见公子。” 什么? 赵皓瞬间凌乱了起来。 第158章 下马威 一  赵府大厅之内,两名身着华服者正坐立不安。 其中一个脸色微黑,身材微胖的青年,二十岁左右,此刻却显得面容憔悴,神情颇为紧张,甚至有点惶恐,正是太子赵桓。 身旁一人,六十岁上下,须发微白,体态肥胖,方面大耳,正是太子右庶子,试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耿南仲。 耿南仲在东宫十年,算是太子的最心腹之臣。 历朝历代,皇帝还在春秋鼎盛时期,若太子已成年,便会逐渐成为皇帝最为猜忌的对象。赵佶原本就不喜欢相貌普通的赵桓,加上赵楷和赵桓不但面目俊美,又文采风流,颇有赵佶之风,所以赵佶对赵楷要偏爱得多。而随着赵桓逐渐接近弱冠之年,赵佶愈发对赵桓疏远,甚至在赵楷夺得状元的那一年,朝中传出易储的风声。 此次谋反弑君之事,愈发使得赵桓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日夜寝食难安,经常从梦魇之中惊醒。在此太平盛世,有人谋反弑君,第一个得利的便是太子赵桓,自然嫌疑最大的也是他。 虽然他一向谨小慎微,深居简出,若说他能调动兵马叛变,简直就是笑话。但是若三弟赵楷(老二早殇)那边发力,来点栽赃陷害之事,并非什么难事。 毕竟赵楷那边有蔡京、白时中、李邦彦等人一党,势力极其雄厚。虽然他近来与童贯、梁师成和王黼等人关系也匪浅,但是童贯一党实力还没完全起来,若非自己早生几个月,占据了太子的地位,根本就没办法与三弟相抗衡。 如今出现弑君之事,赵桓只觉头顶上悬了一把利剑,随时会一劈而下,将自己劈成两半,身死道消。 不过,赵桓虽然谨慎,在宫中并非没有眼线,爹爹赐赵皓天子之剑,任命其为提举皇城司,全力查办弑君之案的消息自然也是很快传到了他的耳朵之中。 很显然,赵皓成了这场席卷整座汴梁城的风暴的主角,也是风向的操纵者,一旦赵皓决定将风刮向谁,对方不死也得脱层皮。 在围猎之前,赵桓对赵皓的印象并不深,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远房宗室堂弟,近来深受爹爹宠爱。然而那日赵皓舍身护主,拼死战盖聂的英姿,在赵桓的心底已留下深深的烙印,因为他知道,若非这个宗室堂弟,自己和爹爹都将无法幸免于难。 此刻,赵皓已成了赵桓的救命稻草,事关自己的储位甚至身家性命,赵桓哪里敢托大,所以不惜太子的身份,自降身份,亲自到赵府来求见。 大堂之外,脚步声响动,赵桓如同触电一般转过身来,以太子之尊,居然拱着手微微弯腰,只等赵皓到来! 这堂堂太子之身,近来深受惊吓,实在是半点心气也无了。 蓦地一回头,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头戴白玉绾发冠,身着一袭宝蓝色长袍,如同玉树临风一般,翩然而来。 赵桓眼前蓦地浮现出赵皓那日挺枪斗刺客的英姿,心头一热,急忙快步向前:“贤弟……” 眼看就要弯腰一拜,赵皓倒也不敢托大,见机急忙抢先一步:“赵皓拜见太子殿下!” 赵桓见得赵皓此般有礼,心头稍安,急忙还礼道:“贤弟不必多礼,贤弟那日舍身相救,如此恩德,愚兄没齿难忘,故今日特来拜谢,否则心中难安。” 赵皓自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只是想不到自己纯粹向弄一下高俅,却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倒是令他有点措手不及了。 两人寒暄一阵之后,耿南仲也向前见礼,各自坐下。 赵皓记得耿南仲这厮在历史上是投降派的代表,后人有“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命”的名句,自然对这厮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此刻的耿南仲虽然是从三品的大员比赵皓还高一阶,也只能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听闻贤弟新任提举皇城司,持天子之剑,奉旨查办猎场谋反之案,不知可有线索?”赵桓三两句话,便已到了主题,神色也愈发紧张起来。 赵皓淡淡一笑道:“实不相瞒,臣尚无头绪,殿下如有线索,还望不吝赐教。” 赵桓心头稍安,苦笑道:“大军层层把守,又数次清查,山林之中居然会藏了数百兵马,实在匪夷所思,恐怕不是高俅那厮监守自盗,便是妖兵下凡了,愚兄哪里有半点线索。” 这句话倒也算高明,既未明显栽赃泼脏水,又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而且说得极有道理,围猎的安全由高俅的中央禁军全权负责,不过数十里的地方,而且万岁山那地方也不是什么高山深谷,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藏几百兵马,除了高俅监守自盗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至于高俅,一向和他没有什么往来,反倒与赵楷走得极近,要说嫌疑,倒是赵楷的嫌疑最大。 若是其他人,自然是要先从高俅身上开刀严加盘问,只是赵皓却是心知肚明的人,心中只想怎么圆了这个局,顺便想着如何借此事捞取最大的利益,至于追查真凶……特么的老子就是真凶,查什么查? 赵桓倒是给赵皓提了个醒,若想圆了这个局,最终还是要落在高俅身上,如果一昧编造证据栽赃陷害其他人,反而会将事情越弄越复杂,最后难以收场。 无论是栽赃赵楷,还是栽赃赵桓,没有足够的证据,便会陷入无穷无尽的争辩和斗争之中,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便是将此事全部落到高俅的身上,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局面,以赵皓现有的状况,四面树敌,并没有什么好处。 不过倒是可以在查案的一个月过程之中,尽量壮大自己的实力,尤其是皇城司这块宝地,无论如何要借机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里。 日后想要问鼎至尊,皇城司这种特务机构,必将是助力神器。 当下,赵皓与赵桓又寒暄一番,语气之中带着安慰之意,使得赵桓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千恩万谢的拜别而去。 …… 赵佶的常朝,并不是每日都开的,经常在夜里与李师师或小翠香折腾得晚了,次日便是君王不早朝,近日赵佶心中烦躁,自是早朝也懒得开了,给大家放了长假,等候通知再上朝。 所以次日一早,赵皓便匆匆往皇城司赴任。 这一次,他除了带着赵伝、方百花之外,还带上了武松和青木道长。他要将皇城司变成自己的眼线和爪牙,自然要安插一批自己的人,武松、青木道长和方百花都是朝廷钦犯,见不得光的,皇城司这种地方倒是适合,至于鲁智深,那是迟早要回西军的,这个大大咧咧的花和尚,也不适合皇城司这种地方。 皇城司位于东京左承天门内,赵皓一行人早早便来到了皇城司衙门,门口的守卫早已得到消息,见到赵皓等人前来,急忙向前见礼,将其领到了皇城司衙门大堂之上,而大堂内已有押司官戴梁等候多时。 押司官这个职位,便是掌管文书一职,水浒的带头大哥宋江落草前也是这个职位。不过宋江那个押司是没品阶的,但皇城司押司官却是有正九品的品阶。 像戴押司这种小吏,哪里敢对赵皓怠慢,见得赵皓到来,极尽殷勤之事。能在皇城司混的,都是人精,早就打听到赵皓乃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只希望能在其面前表现一番,说不定这主子一高兴,自己便可飞黄腾达。 点卯时间尚早,趁着众官吏未到之际,赵皓向那戴梁了解了一番皇城司的情况。 皇城司这个衙门,编制并不少,兵额达八千人。不过在这个时代,吃空晌的哪个衙门都有,实际五千人都不到。 提举皇城司之下,设勾当皇城司公事六名,那可都是正六品的官员,武臣三人,文臣三人,宦官四人,这都是官额。 又置勾押官、押司官各一人,前行四人、后行六人、勘契官二人,都是吏额,管钱粮、文书、账目、后勤等的小吏。 主要兵额为亲从官和亲事官,其次有入内院子,守阙入内院子,长行和快行,再就是黄院子和司圊等。 亲从官,负责职掌宫殿门管钥契勘,皇宫内巡察、宿卫及洒扫诸殿等事,共分五个指挥,合计三千的兵额,实际约两千余人; 亲事官,负责听候应付皇城内宿卫、守门(殿门、宫门、皇城门)稽验四色敕号等差役,共分六个指挥,兵额也为三千,实际不过一千八百余人; 入内院子,在宫内供祗候差使,兵额六百,实际约四百;守阙入内院子供内外祗应差使,兵额五百,实际约三百余人;快行和长行,供传唤及驾出仗卫等祗应差使,兵额合计千人,实际六百余人;黄院子三十人,负责采购食品;司圊三十余人,则专事打扫皇城内的厕所等等。 除了上述兵额设置外,在内诸司中还分布有皇城辇官营、黄院子营、皂院子营等众多名目。他们存在的实际意义也无非是应付一些日常杂务。 虽然队伍庞大,其实真正的骨干实权人物,则是六个勾当皇城司公事,五个亲从官指挥,六个亲事官指挥,以及入内院子指挥,守阙入内院子指挥,长行指挥,快行指挥。 赵皓新官上任,初次点卯,陆陆续续不到卯时便早早已到来。 一开始,见到那些小吏们,在赵皓等人之后,便已纷纷到齐,紧接着又来了两名勾当公事,然后又到了入内院子指挥、长行指挥、快行指挥,后来亲从官指挥也到了一人。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赵皓的脸色逐渐不善起来,眼看便已快到了卯时,尚有勾当皇城公事三人未到,守阙入内院子指挥、六个亲事官指挥、五个亲从官指挥,全部未到。 而三个勾当皇城公事,正是负责管辖亲事官、亲从官和守阙入内院子者。这些迟到者,也是掌控了皇城司九成的兵力者 终于,卯时已到,迟到者依旧未到,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些人存心是要给新官上任的赵皓一个下马威。 赵皓眼中杀机大起,一拍案几,沉声喝道:“点卯!” 第159章 先斩后奏 左承天门,皇城司衙门口不远处,数十人簇拥着一乘华丽精美的暖轿,肃然而立。 暖轿之前,除了几十名内侍宦官之外,还有三名身着绿袍和十余名身着青袍的官员,正是缺勤的三名皇城司勾当、五名亲从官指挥、六名亲事官指挥以及一名守阙入内院子指挥。 三名勾当,一个是宦官,名陈迪,管辖所有亲从官;一个叫李统,负责管辖所有亲事官,属武臣;一个叫程群,管辖所有守阙入内院子和曹司,属文官。 皇城司六名勾当的配置,原本就是两个宦官、两个武臣、两个文官的配置,缺勤者不但占了一半勾当名额,而且还是掌管皇城司中最重要的组织。 从众人极其恭谨的神色来看,显然暖轿内之人身份极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卯时已过了大半,那李统略显不安起来,对着暖轿内恭声道:“太傅,那赵皓持天子之剑,且近来极其受宠,此番若是惹恼了他……” 暖轿之内,传来一声冷哼,打断了李统的话,惊得那李统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 边上的陈迪,用宦官特有的尖尖细细的鸭公音,冷冷一笑道:“太傅乃当朝正一品大员,官家亦极其敬重,赵皓算得甚么?正四品的官员,比起太傅天差地远,又不过一介乳臭未干的小子,何惧之有?堂堂皇城司,岂可任由十六七岁的小儿把控,真是荒唐!” 一旁的程群也随声附和道:“我等有太傅撑腰,怕甚么?那小儿初来乍到,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不给其一点颜色看看,日后将皇城司闹得乌烟瘴气,岂非笑话?他赵皓就算持天子之剑,我等非罪囚,他又能如何?天子限期一月破案,他不仰仗我等,如何破案?难道就凭他府上几个家奴不成?” 李统脸上的神色稍安,四周的各指挥也露出会心的笑容,神色颇有点有恃无恐的味道。 终于,暖轿内传来一声慢悠悠的鸭公音:“再过两炷香的功夫便是辰时了,进去罢!” 众人得令,整了整衣袍,在三个勾当的率领之下,缓步走向皇城司衙门的大门口。 …… 皇城司内衙,赵皓手持龙泉剑,脸色铁青的坐在正中的椅子上,眼中杀气腾腾,四周的众官吏齐齐肃然而立,脸上的神色却又各自不同。 除了那日赵皓当街痛殴高衙内时遇到的那名亲从官指挥杨悦,其余的亲从官和亲事官指挥全部未到,又有三名勾当未到,这事情明显是闹大了。 众人敬畏者有之,忐忑不安者有之,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的,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押司官戴梁偷偷看了一眼铜壶滴漏,悄悄的走到赵皓身旁,低声道:“启禀提举大人,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是辰时了。” 赵皓微微点了点头,一抬头,却见得一队人马,缓缓的朝内衙而来。 三名服绿者,十二名服青者,一个不少,昂然而来。 一行人大步流星而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三名勾当在前,十二名指挥在后,昂首挺胸的走到大堂正中,齐刷刷对着赵皓弯腰一拜:“拜见提举大人!” 声音不卑不亢,不紧不慢,中气十足,而且整齐一致,倒是颇有气势。 赵皓冷眼望着这一行人,就像望着一群死人一般,眼中杀机愈发浓烈起来,回头沉声对戴梁喝问道:“点卯不到,该当何罪?” 戴梁急声道:“按例当……” “且慢!” 戴梁话未说完,便已被宦官陈迪的声音打断:“戴押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杨太傅分管我等皇城司时,只要在卯时之内未到辰时,便不算点卯不到,如今到辰时,尚在卯时之内,如何算得点卯不到?” 赵皓冷哼一声,眼中的杀气已快突破天际,但是依旧不紧不慢的问道:“整个大宋的律例点卯都是卯时开始,那死老太监难道还玩出了新花样不成?既然如此,为何他等都在卯时之前到达?” “且慢!”陈迪蓦地一声断喝,指着赵皓道,“赵提举,杨太傅乃当朝一品,你不过正四品的官员,却出口辱及太傅,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赵皓笑了,笑得如同春日的阳光一般灿烂:“就算那死老太监亲自来了,我也是此般说,至于你等点卯不到,尚自狡辩……拿下!” 话音未落,早已跃跃欲试的赵伝、方百花、青木道长和武松等人,齐齐自身后跃出。 方百花最为急躁,二话不说,便伸手将那陈迪像老鹰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一把掼倒在地,摔得那陈迪当场晕了过去。 赵伝跃落在那李统身前,将手一伸,那李统是武臣,自然也有几分伸手,伸手便来挡,谁知赵伝脚下一扫,便将其扫倒在地,然后一脚踏住,令其动弹不得。 那程群原本是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不等武松出手,已被青木道长一个饿虎扑食,扑的翻倒在地,又被其按住。 后面的众指挥哗然大乱,有人惊得后退,有人神情紧张按住刀柄戒备,也有人拔刀在手,横在身前。 又有三人,拔刀就扑了过来。 只见人影一闪,武松一个虎跃向前,飞起一脚将最前面一人踢得飞了起来,砰的连人带刀摔倒在地,挣扎半天起不来;紧接着又是一记重拳,砸在另一人胸前,砸得那人连连后退,吐出一口鲜血来。 最右侧一人,却被同僚杨悦冷不防伸脚一绊,扑的栽倒在地,随即又被杨悦持刀架住了脖颈。 那杨悦原本就是童贯安插在皇城司的人,早就接了童贯的命令,不得与赵皓交恶,又是极其乖巧灵醒之人,见得这般形势,倒也做了个顺水人情。 此时,赵皓也一个腾身越过面前的案几,走到众指挥之前,众人见情势不对,哪里还敢嚣张,纷纷拜倒在地求饶。 “何人在此行凶!” 就在现场一片凌乱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尖尖细细又带着无比魏延的声音,惊得四周的皇城司官吏脸色一变,而不少原本已跪地求饶的指挥们也纷纷抬起头来。 赵皓回头一看,只见一乘暖轿,在数十名皇宫内侍的簇拥之下,缓缓而来,在内衙前数十步外落轿。 “太傅,救我!” 那悠然醒转的陈迪,原本已惊得魂飞魄散,听到那鸭公声音,顿时喜出望外,高声求救。 赵皓冷笑一声,回转身一抓,将那陈迪的身子从方百花的脚下提了起来,高高的举在空中,令其在空中挣扎,这才回头喝道:“何人?” 轿帘掀开,一名身着紫袍、腰挂玉鱼袋,约六十岁左右的官员缓缓的从暖轿内走出,威风凛凛。 三品以上大员服紫袍,着金鱼袋,而来者不但捉紫袍,而且佩戴的是玉鱼袋,玉鱼袋为御赐,只有一品大员和亲王才有可能受此殊荣。 “杨戬,武力45,智力71,政治35,统率61,健康值86。” 卧槽,这个死老太监果然与二郎神同名! 杨戬,赵佶最宠信的臣子之一,自赵佶为端王时就已跟随,赵佶即位后,便任命他为彰化军节度使,最后官至太傅。据传,杨戬经常陪同赵佶微服私访,寻花问柳。 见得杨戬出面,身子悬在空中的陈迪挣扎得愈发激烈了,高呼“放下本官”,奈何赵皓双臂有数百斤之力,身高又比其高出一截,将这百多斤的死太监提举在空中就像提着一片纸一般,任其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对面的杨戬面沉如水,沉声喝道:“赵提举,你官阶不高,官威倒不小,见到本官还敢撒野!” 在杨戬的想象中,对手不过一介十六七岁的少年,官阶又比自己差了六级,而且自己一向威名赫赫,就算蔡京、童贯、梁师成之流,也要礼让几分,这赵皓不过一个远房宗室子弟,岂敢不向自己服软? 不只是他这么想,在场的众皇城司官吏也是这么想的。 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不成,赵提举虽然是奉旨查案,但是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若是相差一级两级也就罢了,两人品阶相差如此之大,怎么也得礼让才是。 就是一心支持赵皓的押司戴梁和亲从官指挥杨悦,脸上也露出几分担忧之色。 赵皓冷哼一声,伸手一松,任那陈迪的身子从空中跌落,手上又是一抓,一把抓住陈迪的脖子,锁住咽喉之处,这才不紧不慢的回道:“哪来的死老太监,敢在我皇城司撒泼,速速滚出去,否则乱棍打出!” 伴随他的喝骂声的,是被锁住喉咙的陈迪,在喉咙里发出的咯咯的声音,渗人至极。 杨戬见得赵皓非但没有半点敬畏的意思,反而愈发胆大妄为,气得直发抖,指着赵皓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边上的一名内侍怒声指着赵皓喝道:“赵提举,彰化军节度使、太傅杨大人在此,你岂敢无礼!” 赵皓怒声喝道:“在我皇城司的地盘,便是我赵皓做主,哪里轮得到你这死老太监说话?我奉旨办案,有先斩后奏之权,陈迪目无尊长,又阻扰我办案,我当杀之,以儆效尤!死老太监,你若不服,尽可找官家理论!” 说完,手上一用力,只听咯的一声,陈迪的喉结便已被捏碎,然后那陈迪便像一条死狗一般,脑袋一歪,手脚无力的垂了下来,被赵皓像扔垃圾一般扔下,横尸于地。 刹那间,全场哗然,余下两个勾当和众指挥吓得全身发抖,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难闻的气息,那程群竟然吓得当场尿了裤子。 杨戬万万想不到赵皓竟然如此狠绝,一时间呆若木鸡,许久才如梦初醒,气得全身发抖,嘶声吼道:“来人,给我拿下!” 呛啷~ 赵皓拔出龙泉剑,持剑一跃而起,长剑如电,气势如虹,直奔杨戬而去。 “我持天子之剑,奉旨查案,可先斩后奏,挡我者,死!” 第160章 快意恩仇 眼看赵皓拔剑扑来,杨戬身边的内侍们大惊,急忙向前护住杨戬。 两名内侍刚刚拔出腰刀,只听剑光闪动,紧接着噗噗两声。 两条手臂连同长刀噗通一声落地,断臂之处,鲜血喷洒而出,空气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嗷~ 两名内侍发出一阵惨嚎声,捂着断臂连连后退。 众内侍原本还想假装一把威风,如今见得赵皓一言不合便伤人,哪里还敢向前纷纷后退,躲到杨戬的暖轿旁边,神情充满惊恐至极的神色。 杨戬满脸震惊至极的神色,他做梦都没想到对手年纪轻轻居然会如此狠绝,如同杀人魔王一般,动起手来毫不手软,断人臂膀一般干脆利落。 在他的印象之中,赵皓这样的宗室公子,就算是敢杀鸡的都没几个,如何敢杀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赵皓不但经历过生死刺杀,更是经历过平叛之战,见识了数十万人激战的鲜血淋漓的场面,见过尸骨累累如山的凄绝,别说伤人,就算杀几个死太监算得什么?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蔡京为何要让众人尽量不要招惹赵皓为妙,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不,就是一个魔鬼! 他望着赵皓手持滴血的长剑,杀气腾腾的逼来,已经是没了半点心气,哪里还想着耍一品大员的威风,只惊得魂飞魄散,嘶声喊道:“他疯了,速速撤退,我要去禀报于官家做主!” 一边喊,一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钻进了暖轿,紧接着一行人亡命逃窜一般退出了皇城司衙门。 刚才还狗仗人势,耀武扬威不把赵皓放在眼里的正六品的勾当,被像捏蚂蚁一样的捏死在地上,那尸身已经慢慢的发硬。 两条持刀的断臂跌落在地,洒了一地的鲜血。 堂堂的一品大员,官家的心腹之臣,满朝文武无不敬畏的太傅杨戬,居然被赵皓一剑逼退,吓得逃之夭夭若丧家之犬。 这一刻,众人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似若翩翩书生,发起狠来就是魔王一般,随时掌握着他们的生杀大权,不用半点废话,这一点就连嚣张跋扈的杨戬都不敢如此…… 那些早早到来点卯者,心中深感庆幸。 而那些故意迟到者,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天知道这个心狠手辣的上司,会如何处置他? 怪只怪他们惹错了人…… 那程群原本是个文官,熟读诗书,却不懂得骨气这两字如何写,当即在地上磕起头来,颤栗着声音哀求道:“小的点卯迟到,愿按例领罚,请提举大人恕罪!” 虽说有宋一朝不杀士大夫,而且程群只不过点卯不到,最多责杖。但是这小子十六七岁的年纪,是个愣头青啊,而且持天子之剑,可先斩后奏,已经杀了一个人,就不怕多杀一个,闹不好就是一剑削了过来,恐怕死的比陈迪还难看。 赵皓眼中露出厌恶的神色,说实在话,赵皓最看不起大部分北宋末和明末的文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贪赃枉法,无所不及,却鲜有文人应有的风骨。像程群这样的文人,此刻趴在地上像条狗一般摇尾乞怜,但是一旦若给他机会得志,照样会得意猖狂得不知道他老妈姓什么。 那李统倒是有点武臣的矜持,虽然面如土色,但只是拜倒在地,并不磕头。 其余诸指挥使,也是一个个惊得面无人色,跟着程群磕起头来。 本来点卯不到,算不得大事,最多就是杖责,但是此刻非常时期,情形又不一样。这赵提举持天子之剑查谋反案而来,算是钦差大臣,给你安个阻拦查案形同谋反,就连给你来个先斩后奏,死了也是白死。 如今天子震怒,人人自危,在这特殊时期,就算知道你是冤死的,又谁来给你伸冤? 赵皓坐回大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威风凛凛,怒声喝道:“勾当陈迪,目无法纪,以下犯上,其意在阻拦本官查办谋反之案,形同谋反,论罪当诛,本官持天子之剑,可先斩后奏,已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本来六个勾当,文官和宦官都是正六品,武臣正七品(重文贱武处处可见),陈迪身为正六品官员,赵皓就算比陈迪高出数级,就算陈迪真犯了罪,赵皓也只能按照法定程序缉捕问罪请斩,何况陈迪不过点卯不到,最多杖责而已,赵皓当场杀人其实已是违法犯罪了。 奈何赵皓轻描淡写一句“形同谋反”,大抵和“莫须有”罪名差不多,就给陈迪定了死罪,又仗着“先斩后奏”的特权,堂堂的正六品的官员就这样白死了…… “勾当程群、李统,有与陈迪偕同阻拦本官办案之嫌,本应拘拿问罪,念其初犯,暂按点卯不到之例,杖责一百;其余指挥使,点卯不到,又伙同违规,亦有阻挡办案之嫌,当杖责五十,念当下用人之际,暂杖责十,余者暂记下以观后效。” 程群和李统两人,虽然满脸胆战心惊的神色,却不敢做出半点反抗的意思,杖责一百,就算是执行者手下留情,恐怕也要伤筋动骨,半个月别想出门了。至于其他指挥使,倒是如释重负,甘愿领罚。 赵皓倒不是手软,而是初来乍到,不想一次性打压得太狠了。尤其是那些亲从官指挥们,若是压制得过狠,万一出了什么漏子,他赵皓吃不了兜着走。 亲从官都是最接近皇帝的人,万一把人逼狠了,出现当年仁宗时候几个亲从官叛乱,差点把皇帝干掉了的情况,这玩笑便开大了。 不过,趁着这机会,赵皓将程群、陈迪两人的职掌分别换成了快行和长行,将其原本负责亲从官和亲事官的职掌换给了另外两名勾当黎全和张任……这两人对自己的忠诚度和好感度都高于50。 果然,两名勾当原本对赵皓算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如今突然得到了除提举以外最有油水也最有权力的差遣,好感度和忠诚度又瞬间超过了60,对赵皓的态度愈发恭谨起来。 而方百花、赵伝、武松和青木道长,则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亲事官的都头。 都头没有品阶,只是小吏,所以赵皓有任免权,再往上有品阶便是官,便有严格的任免制度,不是赵皓的权力范围之内力所能及。陈迪虽然已被他先斩后奏,但是新的勾当的任免权并不在他,他最多只有荐举权。 亲事官负责刺探、调查、间谍等工作,正是赵皓想要掌控的工作,迟早有一天,他们四人是要当指挥使的。 至于亲从官这一块,赵皓可不敢安排四个钦犯混进去,尤其是方百花,万一这女扮男装的小娘们发疯了,趁着接近赵佶之际,把皇帝干掉了,这玩笑就开大了。 初次为职官的赵皓,硬生生的以粗暴简单有效的方式,于半日之间便在威名赫赫的皇城司站稳了脚跟,初步控制了大权,但是要真正完全控制这个被称为天子爪牙的机构,还任重道远。 至于吃瘪的杨戬,在延福宫门口转了一圈,终究是没敢去找官家理论,杨戬虽然嚣张跋扈,却并非无脑之人。 赵佶初遇刺杀,正在盛怒的关头,他哪里敢去触这个霉头?他去赵皓面前装逼,无非是想欺负赵皓年轻而且官阶低,但是遇到蛮横的赵皓对他撒野,他也只能认了……这个时候去找官家理论,官家一打听原委,盛怒之下说不定就把他给废了,甚至列为乱党。他又非士大夫,失宠的结果便是死路一条,心里怎么会没有一点数? …… 天牢。 赵皓换下朱色的官袍,穿上寻常的士子服,在赵伝、方百花和梁烈等人的伴随下,东扭西拐,差不多绕着京城转了一半,这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天牢。 凭着皇城司的腰牌,赵皓一行人顺利的进入了幽深的天牢之内,七扭八拐,到了最深处一座单独关押的牢房外。 抬手斥退跟随而来的牢子,赵皓缓缓迈步进去,仿佛生怕惊醒了睡在里面的人。 但还是惊醒了,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今天送饭挺早啊!” 赵皓没有做声,只是停住脚步,冷眼望着牢房栅栏之内,只见一人身着枷锁脚镣,正躺在稻草之上,闭目养神。 那人听得牢房外,并未声息,不觉一愣,回过头来,露出一张须发凌乱的脸,依稀还能看出是已经被关了半个月的大宋太尉、殿前都指挥使,高俅! 高俅惊愕的抬起头来,朝赵皓定睛一看,蓦地像触电一般,一跃而起,朝赵皓扑了过来,却又连枷锁一起撞在栅栏上,撞得这厮一阵晕头转向。 高俅强自站稳身形,指着赵皓,突然发出一阵惨厉至极的嚎叫:“是你,是你,一定是你!” 说完,又抓着栅栏门,使劲的摇晃起来,高俅原本武力不低,此刻发起狂来,竟然摇得牢房都稀里哗啦直响,似乎随时能摇塌一般。 赵皓心生厌恶,蓦地伸腿从栅栏的缝隙里踹了进去,正中高俅的胸前,踢得高俅措手不及之下,连连后退数步,倒在地上。 这一脚,将高俅似乎踢醒了一般,没有再发狂,而是缓缓的站起来,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怨毒和杀气,再次奔到栅栏之前,指着赵皓骂道:“你这妖孽,背地里害我,当我不知?” 赵皓冷冷一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眼见得这厮昔日耀武扬威,而且暗中使诈想置自己于死地,如今落得成了阶下囚,赵皓心中便忍不住一阵莫名的快意和舒爽。 人生在世,当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高俅继续嘶吼道:“那围场之中,本官亲率殿前司禁军,地毯式搜索了数个来回,如何藏得数百兵马?那弑君叛乱的兵马,为何连马镫和马蹄铁都未有?为何我捉拿了十数名俘虏,竟然突然之间灰飞烟灭,不知去向?” 一连串逼问之下,高俅的眼中已经露出了狰狞而恐怖的神色,死死的盯着赵皓,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一点破绽。 奈何赵皓神色不动,只是充满怜悯的望着他。 “我思来想去,我高俅虽然生平得罪人不少,但是近日来结仇最深者唯你赵皓。最先发现叛乱兵马的亦是你!最后得利最大的,还是你赵皓!又闻你在宫中施展妖术,蛊惑官家,此必你之妖术也!” 分析的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只可惜……这些话,赵皓决计不会让他再传出去! 赵皓阴测测的笑了,笑得带着几分残酷的快意,缓缓的转过身来,对青木道长喝令道:“钦犯高俅,似有越狱嫌疑,你持我令牌在此守候,无我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之,更不得与之攀谈,以及审问!” “喏!”青木道长恭声道。 这厮如今的忠诚度已升到了75以上,暂时足可信任之。 牢房内的高俅一听,瞬间又狂暴起来,再次拼命的摇着栅栏,嘶声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去见陛下!” 赵皓冷然转过身去。 青木道长,原本就是阴狠之辈,自然有千百种办法对付高俅,不用担心。 ps:对不起,终于熬夜赶出来一更。作者今年极其不顺,投资小工厂亏损的一塌糊涂,如今职场风波方兴未艾,现实中的作者并无系统开挂,又靠着这份工作养活家里几个女人,只能咬牙先把工作的事理一理,还请大家谅解……至于大家担心是否太监,那是不可能的,《兵甲三国》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如果作者挺不过职场这一关,就只有写书为业了…… 第161章 神秘的锦匣 离开天牢,赵皓心头并不轻松。 这幕大戏原本他就是导演,但是演了开头,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完美落幕。 叛乱弑君,历朝历代都是大忌,尤其是对于恨不得想当一万年皇帝的赵佶,更是狠狠的触了一把他的逆鳞,暴怒至极,只想一查到底,彻底灭了叛乱者,哪怕对方真是他的亲生儿子。 这盘棋,其实下到这里,赵皓已经有点骑虎难下了。 真相,永远不可能让赵佶知道,那就只有胡编乱造,甚至嫁祸于人了。但是要想嫁祸于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这证据从何而来?若是胡编乱造,被嫁祸者必然拼死力争,他面对的将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派系,如何保证不露出马脚?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全部罪责推到高俅身上,毕竟高俅已经是在劫难逃,只死一个高俅而不牵连到其他人,高俅背后的派系也不至于拼死反扑和维护,这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高俅玩忽职守之罪是定了,但是谋反弑君之罪,是绝对不会认的……除非铁证如山,然而又从哪里来的铁证?赵皓虽然极其受宠,但是在朝中的根基并不深,如何能制造出令人心服口服的铁证? 赵皓思来想去,唯有求助于童贯。 点开一张传音符(小),传唤童贯,耳朵里传来童贯低沉的声音,称其正前往延福宫拜见官家,另约赵皓晚上在潘楼见面,赵皓只得作罢。 临回府之前,赵皓又率众到皇城司衙门巡视了一圈,这才乘着马车回往府中。 刚刚回到府内,老管家便急匆匆的奔来,神色略显紧张,神秘兮兮的递给赵皓一个一尺见方锦匣一把金色的钥匙。 一个金色的锦匣,极其精致,一把玲珑小锁之上还贴着封条,用浆糊封的牢牢的,要将封条撕得很烂才能揭开,很显然送锦匣者并不想让其他人动此锦匣。 赵皓神色一愣,问道:“何人送来此物?” 老管家恭声道:“来者不愿表明身份,亲手交给老奴之后,声称锦匣之内乃公子想要的绝密之物,不可轻动,须由公子亲启。” 赵皓疑惑的让老管家当面打开那锦匣,里面露出一张宣纸,上面写着“绝密”两个大字,宣纸的下面是一四四方方的油纸包裹,上面拆开包裹之后,里面又露出一叠拆开的信笺来。 赵皓取出其中一张信笺出来,展开来细细阅读之后,脸色微微一变,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极其复杂起来。 紧接着,又取出几封信笺来匆匆阅读,一连读了三封信笺之后,赵皓不觉露出诡异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有趣,非常有趣!” 他蓦地神色一肃,对身旁的赵伝沉声道:“立即备马,随我速到皇城司!” 赵伝见他这般神色,知道事关重大,立即转身前往准备。 赵皓又让老管家找来一个羊皮袋,亲自将那锦匣锁了起来,撞入羊皮袋中,交给身旁的方百花,沉声道:“匣在人在!” 方百花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接了过来,提在手上。 一行人自赵府而出,浩浩荡荡的奔往了皇城司。 …… 城东,原太尉府。 门口站满了盔甲严明,手执刀枪的禁军,显得杀气腾腾,寻常之人,哪里敢靠近。 自高俅被抓以来,太尉府便已被奉命而来的禁军团团围住,只许进,不许出。 叩哒哒~ 数十骑簇拥着一辆马车飞奔而来,马蹄铁叩击在青石地板上,带出一溜的火星。 希聿聿~ 随着一阵暴烈的骏马嘶鸣声,奔驰在最前的那名高大的骑者勒马而立,停在太尉府门口,飞身而下,直奔府门。 门口守卫的禁军立即举着刀枪迎了上来,那身材高大的汉子,手上高举一块令牌,沉声喝道:“皇城司提举赵大人前来办案。” 那领头的禁军都头,脸上立即露出敬畏的神色,朝那高大汉子一施礼,随即朝身后一摆手,众禁军立即让出一条道来,太尉府的大门也缓缓的打开。 从马车上走下一名身着朱袍的少年官员,正是正奉大夫、忠武将军、提举皇城司赵皓! 在禁军都头的带领之下,赵皓带着众赵伝、方百花以及一干皇城司亲事官,进入太尉府大门之内。 刚刚下了大门内的台阶,便听得前头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 一声极其张扬的声音传来:“岂有此理,就连郓王都是敝府之上嘉宾,蔡老公相亦是家父之至交好友,你等区区几个丘八,哪来的胆子敢挡老子的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略带几分讥讽的声音:“高衙内,此一时彼一时,还请自重!” 赵皓等人急忙快步向前,却见得是高衙内高盛正与几个禁军在纠缠不休。 原来太尉府被围了十日,府内之人只许进不许出,就连瓜菜水果米粮盐油之物,都是禁军代为购买。高盛一向在外晃悠潇洒惯了,哪里闲得住?初始几日,知道“父亲”大难临头,还算老实,结果一连呆了十日,便再也闷不住了,想要出门鬼混一番。 然而想出府,必得过禁军这一关。刚开始,高衙内还想用钱财贿赂禁军暗开方便之门,奈何事关重大,众禁军都是灵醒之人,哪里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坚决不肯通融。眼见软的行不通,高衙内那官二代的脾气又犯了,对着众禁军又是怒斥,又是恐吓的,奈何众禁军根本就不买账,气得其暴跳如雷。 正纠缠之际,突然传来一声怒斥:“赵提举在此,何事吵闹?” 高衙内被那一声断喝惊得一愣,一抬头,便见到赵皓在一干亲事官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 此时的高衙内,正犯着高官二代的小脾气,加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时间也不顾及自己的设身处地,指着赵皓就骂:“赵皓,你来此何干?滚出去!” 赵皓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混账,岂敢在赵提举面前无礼!” 随着一声怒斥,身后两名亲事官忽的飞身向前,只听得啪啪两声清脆响亮的声音,两人左右开弓,两记耳光同时出手。 高衙内的脸上两边顿时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紧接着两边肿起了老高,两缕鲜血从嘴角流出,显得极其对称。 刹那间,高衙内被打得头昏眼花,双目失神,整个人都懵住了。 许久,他才反应了过来,不觉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极其伤心。 这一刻,一向作威作福,在汴梁城中横行无忌的高盛,终于明白了过来,他已不再是威风八面的高衙内,而是一介罪囚之子,莫说赵皓这种正四品的高官得罪不起,就算那无品无阶的亲事官,也能出手教训他。 赵皓望着高盛那厮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娘们一般,眼中不觉露出厌恶之色,摇了摇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在禁军的带领之下,赵皓一行人继续前行,前往高俅的厢房而去。 …… 书房之中,赵皓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 面前的书案之上,摆满了高俅平日往来的信笺,与锦匣之中的信笺上的字体完全一致。 他神秘的锦匣之中,装满了高俅外通辽人的书信,既有高俅与辽人往来勾结的证据,还有高俅与辽人密谋叛乱,私放辽人奸细进入猎场的罪证。 十几封密信,组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证明了此次叛乱谋反之事,是由高俅与辽人合谋而为。 铁证如山! 却有意无意的又证明了此次谋反叛乱与朝中其他人无关,只是高俅一人而为。 从高俅书房之中,也找出了不少与辽人勾结的密信,但是大多只是利益上的往来,并无谋反的证据…… 对于赵皓来说,这完全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个枕头,连续困扰了他数日的难题,一下子便迎刃而解。 这证据,来得简直不要太好。 只是,赵皓心头却隐隐不安。 这份证据虽然铁证如山,却只是一份假证,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才是幕后主使者和真凶。 到底是谁炮制了这份假证,而且如此惟妙惟肖?若非赵皓自己就是真凶,还真就相信了。 炮制这份证据的人,是何居心,背后是否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幕大戏,变得似乎越来越精彩了……原本他才是导演和幕后主使者,如今剧情却又加了一些诡异的情节,连他都有点掌控不了剧情的走向了。 到底是有人相助,还是有人给他设了一个陷阱? 赵皓心头一阵迷茫起来。 *************** 潘楼,汴梁第二大酒楼,仅次于樊楼。 第三层楼上,潘楼最大的阁子之中,大宋枢密使、楚国公童贯,正设宴以待,等候着赵皓的到来。 此时的童贯,颇有点满面春风的感觉,精神抖擞,眼中神光炯炯。 虽然童贯、王黼和梁师成等人近年来自成一派,与蔡京一派在朝中抗衡,但是毕竟蔡京为相数十年,其势力、能量和官场谋略,岂是童贯之流可比?故长期以来,一直受蔡京一派压制,若非官家的平衡之术,恐怕早已溃不成军。 然而,自去年以来,童贯灭西夏、平方腊,在官家心中地位大增,童贯一派的实力自然也是蒸蒸日上,再加上蔡京老儿又反对联金灭辽,无疑是在阻扰官家完成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不世之功,惹得官家极其不快,朝中之争的天平已朝童贯一派倾斜。 如今高俅又犯了玩忽职守的大事,注定完蛋,不但让蔡京一派损兵折将,一不小心甚至可能牵连一大串人出来,让蔡京一派彻底倒台。 而最令他高兴的是,原本他还担心此事万一被牵连到太子,进而牵连到他们,结果得知负责查案的是赵皓,令他心中的最后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公子野心勃勃,日后如何不说,但是其欲利用自己成大事,自是不会让自己以及同一派系的盟友们受到牵连。 阁门之外传来脚步声,亲卫传报:“赵大夫来了。” 童贯一听,急忙起身相迎,一抬头,便见得那个俊美不凡的少年,翩然而入,急忙示意众人掩门退出,然后向前拜见:“老奴拜见公子!” 赵皓微微摆了摆手,示意童贯入座。 两人寒暄了一阵之后,童贯压低声音,谄笑道:“近十万禁军围守猎场,叛军自天而降,怕是公子的仙术罢?” 赵皓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童贯眼中神色大亮,对着赵皓一竖大拇指,赞道:“此一石双鸟之计,公子果然高明!不过公子放心,此事只有老奴自己知道,绝不敢告知于第三人之耳,还请公子放心。” 赵皓神色不动,轻轻的拍了两下掌,门外的方百花立即入内,递上那个神秘的锦匣。 赵皓将那神秘的锦匣打开,朝童贯轻轻一推,沉声道:“不知何人将此物送于我府上,你且看看,此中有何蹊跷?” 童贯神色肃然起来,急忙将锦匣内的密信取出几封,细细展读了一番之后,陷入了沉思,突然一拍脑袋,大笑道:“老奴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ps:终于遇到了周末,周六周日,争取两日再更五章吧。 第162章 龙颜大怒 赵皓听得童贯这般说,心中一动,笑问道:“莫非是丢卒保车之计?” 童贯大笑道:“正是!高俅玩忽职守,无论如何是废了……就算保全性命,亦是贬为庶民,永不叙用,毫无利用价值,已被蔡京一党视为弃子。而高俅与郓王、蔡京等人过从甚密,若是公子追究起来,牵扯到蔡京和郓王身上,则蔡京一党必然一败涂地。此中利害关系,蔡京如何不知?故此索性炮制证据,将此案全部推给高俅一人,以免惹火烧身。” 赵皓眼中露出有趣的神色,心头却微微闪过一丝寒意,朝堂之争,看似只是唇枪舌剑,其实则是杀机四伏。满堂的文人士大夫,个个看似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其实大都是口蜜腹剑,心狠手辣之辈,莫说一旦抓住对手的破绽便会落井下石,痛下杀手,就算是自己的队友,一旦毫无利用价值,便也是拿来出卖和陷害的。 疑惑问道:“为何像真的一般?” 童贯神色一肃,缓缓的说道:“官家欲收复幽云十六州,成就千秋功业,难道蔡京不知?然则其一向八面玲珑,甚合官家之意,为何在此事上一而再,再而三阻扰联金灭辽,拂逆圣意?其非为国家,而为私利而已。” 赵皓:“哦?” 童贯笑道:“辽宋两地榷场互市贸易,尤其是盐铁大宗交易,皆由蔡京一党把控。凡往来辽地边界之商旅,必持麒麟令方可通行,否则不但过不了沿路关卡,甚至可能人财两空。那麒麟令皆由太尉府颁发,此中利益,一年何止百万贯,皆为蔡京、高俅所得。除了颁发麒麟令,盐铁等大宗交易,非蔡京、高俅一党名下商队不可触之,其中获利更是上千万贯……若灭了辽国,幽云十六州之地尽归宋地,那上千万贯的钱财白白流失,如何不心疼?故此蔡京一党,宁愿拂逆官家之意,也要保全辽国。” 童贯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至于通辽书信,蔡京、高俅为私利,与辽人勾结,书信往来,一年何止百封?故此中铁证之中书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也。少许通辽书信为真,而其中与辽人密谋叛乱之书信则为假,外人真假难辨也。” 赵皓满脸疑惑的问道:“然则那炮制的书信,几与高俅本人笔迹完全一致,本公子亦算颇懂书法,竟然看不出其中差异。” 童贯苦笑道:“蔡京之书法名震天下,其以假乱真之能,冠绝天下。早年之时,蔡京虽自称其瘦金书只有官家八成的功底,但屡屡冒充官家之笔迹假传圣谕,就连官家本人都真假难辨,模仿高俅之笔迹自是不在话下。” 赵皓终于彻底明了,心头不觉对蔡京老儿佩服得紧。 这老儿不但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而且本事也高绝得很,怪不得能够位极人臣,掌控朝政数十年,深得神宗、哲宗和赵佶的信任。 童贯望着赵皓,恭声问道:“不知公子欲何以处之?” 赵皓淡淡笑道:“难得蔡京此般卖力,我只好上了他的当。” 童贯大笑道:“妙,公子果然高明!” 赵皓自己心中有鬼,如果能将此事全部推给高俅,避免纷争,自然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蔡京虽然不知赵皓便是幕后主使者,却知赵皓在朝中毫无根基,遇到这种离奇诡异的案件,想要一个月内破案是决计不可能的,如今来个雪中送炭,不信赵皓不中计。 两人对视大笑了许久,童贯这才问道:“高俅一死,三衙便群龙无首,官家必当另选人代之,不知公子对此事意见如何?” 赵皓神色一愣,反问道:“你有何高见?” 童贯道:“蔡京一党,必推选杨戬,此人深得官家宠信,最有希望;其二便是清流一党,必推李纲回朝任之。” 赵皓笑笑,问道:“你欲荐举何人?” 童贯恭声道:“李纲不为官家所喜,几无希望,但若让杨戬任之,则蔡京一党之势力不减反增……老奴推荐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任之。只是刘延庆本出自西军,若是老奴推荐,则官家必疑;若是公子推荐,则官家知公子与西军并无过多纠葛,必不相疑。” 赵皓一听,不禁心中一阵暗骂,刘延庆虽然在平方腊之战表现不错,但在历史上的白沟河之战中不战自溃,导致辽人和金人都极其轻视宋军,才有了后来的金人南下,让这样的庸人去统管三衙禁军,那不是要让京师禁军彻底烂掉? 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人,心中已有定论,冷哼了一声道:“荐举何人,本公子心中自有主意,不让那杨戬得逞即可。” 童贯脸上虽有点小许失望,但是终究不敢在赵皓面前说什么,好在赵皓承诺不让杨戬得逞,也算是达到了目的,便不再多言。 …… 御书房。 赵佶端坐在书案之后,脸色阴晴不定,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愤怒,见得赵皓进来见礼,也不起身,只是微微摆了摆手。 赵佶问道:“查实否?” 赵皓恭声道:“都查实了,此乃高俅与辽人合谋而为。围场弑君之兵马,皆辽人奸细,高俅滥用职权,使得辽人奸细自北而来,一路畅通无阻,继而伏兵于围场之中。” 赵皓恭恭敬敬的将那个锦盒打开,轻轻的放到赵佶书案之上,然后退回几步,垂手而立。 赵佶眼中带着狐疑之色,将锦匣中的书信取出来,拿起一封书信细细展读,刚读了一封,神色就变得不淡定起来,眼中精光大盛。 不过这厮倒是精细,并没有继续读第二封,而是将那信仔细端详了许久。他原本就是书法大家,高俅又侍奉他二十年,若是伪造的笔迹,自然是难逃他的法眼。 终于,赵佶放下第一封书信,又继续展读第二封,第三封…… 渐渐的,赵佶眼中的光芒变得越来越吓人,脸部的肌肉急剧的抽动起来,身子微微在发抖,许久才强自使自己平静下来,怒声问道:“辽人为何要害朕?” “因陛下欲联金灭辽,辽人以为陛下乃千年不出的圣人,若能害了陛下,则大宋必然大乱,无心北伐,故此行凶。” 赵佶听到“千年不出的圣人”几个字,脸色居然稍稍缓和了一点,又沉声喝问道:“我待高俅不薄,为何叛国弑君?” 赵皓摇头苦笑道:“臣非高俅,不知其所想……不过臣却知道,陛下若北伐灭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则大损高俅之利益。辽宋边境之互市,尽掌控在高俅一人之手,凡过往商旅,必持太尉府私发之麒麟令,方可过沿路关卡,否则非但财物被没收,小命亦难保。又盐铁之大宗交易,尽为高俅掌控,他人不可触之,触之必死。麒麟令之利,盐铁互市之列,一年何止百万贯,若陛下收复幽云十六州,则一切皆成泡影。” 皇城司有亲事官数千,负责监视百官和查探情报,高俅在北面的勾当,赵佶早已有所闻,只是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砰~ 赵佶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的情绪,猛的抓起书案上的石砚往地上一摔,犹嫌不足,又奋力一推,将整个书案都推倒在地,书案上的摆设稀里哗啦的掉落一地。 高俅跟随赵佶二十年,两人的情谊其实颇深,如今听得高俅居然是此次叛乱的主谋,叫他如何不怒? 许久,赵佶才微微平复一下心情,怒气冲冲的喝问道:“还有谁参与其中?” 赵皓恭声道:“未查得其他官员牵涉其中。” 赵佶眼中杀机大盛,咬牙切齿的喝道:“杀,满门抄斩!” “臣遵旨!” 赵皓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还有四章,压力山大……) 第163章 三司会审(第二更) 咣当~ 天牢之内,铁门响动,赵皓一行人随着牢子的带领之下,缓缓的走向高俅的牢房。 牢房之前,新任皇城司亲事官都头青木道长李云,正端坐在一张小板凳之上,面前摆着一方小桌,桌上摆满了酒菜,那青木道长李云正在有滋有味的小酌,嘴里还不时哼一两句小调。 赵皓看得一阵无语,这厮虽是个道长,却颇懂得享受。 赵皓也懒得理他,径直走到牢房之前,青木道长李云这才发现赵皓的到来,急忙向前拜见,赵皓摆了摆手,定眼透过栅栏朝牢房里望去。 只见高俅正躺在稻草堆里,一动不动,牢房之内传来一阵恶臭的味道,使得赵皓忍不住捂住了鼻子。 李云嘿嘿笑道:“这厮近日来总算老实了,开始几日,每日都与小的吵闹。” 一旁的牢子弱弱的说道:“后来李都头一听得其吵闹,便往里头撒尿,三番五次下来,高俅便不敢做声了。” 赵皓:“……” 方百花等人:“……” 赵皓回头摆了摆手,对那牢子笑道:“辛苦了,先退下罢。” 那牢子急忙退了出去。 不一会,稻草丛中的高俅终于悠悠醒转,见到赵皓,擦了擦眼睛,蓦地一个虎跃,腾盛而起,朝赵皓扑来。 奔到牢房门前时,却又停住,冷冷的望着赵皓,眼中露出戏谑的神色,笑道:“赵皓小儿,如今已是二十日过去了,查案进度如何?” 赵皓淡淡一笑:“太尉高俅,与辽人勾结,私放辽人奸细入围场,行谋反弑君之事,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高俅神色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铁证如山?你就是元凶,何来的铁证?” 赵皓淡然笑道:“有你府中来往书信为证,陛下已过目确认无误。” 高俅刹那间神色变了,脸色变得如白纸一般苍白,嘶声吼道:“我纵与辽人有书信来往,又岂有叛乱之书信?你这厮炮制书信诬陷于我,陛下乃书法大家,岂能不察?” 赵皓笑而不语。 高俅双目失神,细细思索了一番,随即又指着赵皓恶狠狠的骂道:“赵皓小儿,想要诬陷岂有如此容易?就算陛下信了,我身为二品大员,想要治我的罪,还须三司会审才可定罪,你那炮制的书信,如何过得了三司会审,还有那无端消失的兵马,你又如何解释?” 说到这里,声音一顿,随即又狂笑起来:“任你百般诬陷,三司会审之日,便是你露出狐狸尾巴之时,真相大白之日!你死期到了!” 赵皓怜悯的望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而去,临走把青木道长也带走了。 高俅说得没错,像他这样的二品大员,就算是赵佶也不能直接定罪,还须经过三司会审才行,他只要将证据交给刑部即可。 高俅望着赵皓离去的背影,眼中露出极度怨毒之色,喃喃自语道:“三司,尽在老公相的掌控之中,届时郓王、老公相以及白、李诸位相公,岂会束手旁观?” 这句话,更多的是自我安慰的成分,自他出事以来,蔡京一党就没来探望过他。 *********** 次日一早,便有数以百计的禁军和皇城司兵马涌进了太尉府,开始查抄。 查抄太尉府,并不是赵皓的皇城司独立完成的,还有杨戬、童贯等人同行,赵佶的平衡之术一向玩得很溜,更何况高俅时陪伴他二十年的宠臣,虽然铁证如山,但是他心中还是带着一点怀疑的意味。 查抄了半日,太尉府的前院之内的空地上,堆满了钱财细软。 现钱就有上百万贯,堆积成了一座巨大的钱山,此外还有各种翡翠、珍珠、美玉、玛瑙、珊瑚、象牙、前朝名人字画等名贵物品更是不计其数,尤其是那珍珠和宝石,都是用斗来计量的。 还有成箱成箱的钱引,初步统计便有三百万贯,数得众人手软。 如此多的财富堆积在院内,不但众军士看得眼花缭乱,暗吞口水,就是童贯和杨戬都两眼发光,奈何一旁还有个赵皓,虽然心痒痒的却不敢动之分毫。 “陛下驾到!” 随着前方一声响亮而奸细的呼声,众人脸色大变,急忙回过头来,只见无数的皇宫卫士,簇拥着赵佶的銮驾而来,旁边又跟着梁师成等内侍。 赵皓、童贯和杨戬三人急忙齐齐向前相迎,拜见官家。 赵佶缓缓的登下銮驾,在三人的陪同之下,来到那堆触目惊心的财富面前,眼中神色闪烁,脸上阴晴不定。 “想不到高俅这厮,这些年来竟然瞒着朕贪墨了如此多的钱财,真是太可恶了!” 就在赵佶正在暗生闷气的时候,接下来搜出的东西,更是逐渐不对劲了。 战甲千具,强弩数百,其中强弩中的神器神臂弩都有十数把……赵佶的脸色愈发变得阴沉起来,眼中杀机大起。 紧接着,又查抄出明黄冕服和二十四旒冕冠来,还有金轴圣旨……这一刻不但赵佶脸色大变,就连赵皓也不禁动容。 蔡京一党,也真是够狠,为了自保,愣是将高俅的后路完全断绝了。 赵佶气得满脸铁青之色,偏偏一边的梁师成又火上浇油一句:“高俅这逆贼想干什么,其掌控三衙京师禁军,难道想兵变不成?” 这一句话,听得赵皓的背脊都发凉。这完全是诛心之言啊,本朝太祖以兵变起家,千防万防就是防这事儿,防得都亡国了还在防…… 赵佶再也待不住了,冷冷的对赵皓道:“你等好生查抄罢,朕摆驾回宫了。” 赵佶眼中的杀气都快突破天际了,心中那个恨呐,只恨不得要将高俅碎尸万段,哪里还顾得上纠察各种细节。 赵皓与童贯、杨戬拜送赵佶离去,心中愈发阴冷起来,所谓墙倒众人推,这朝中的斗争风云,真是一个狠绝啊…… ******************** 宋初沿袭唐制,在中央,审判机构为大理寺。对大理寺判决的复核机关为刑部。宋太宗时在宫中设置了审刑院,将大理寺、刑部复核的职权归入审刑院。宋神宗时,又恢复大理寺与刑部复核的职权。除大理寺、刑部之外宋代还设有御史台,除享有监察权外还享有对官员犯法的审判权,故宋代审判权也主要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共同行使。 故宋代的三司会审,即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个衙门共同审判。 三法司于大庆门外设下刑堂,六部九卿廷审高俅,又命了几位相公和皇亲勋臣同列。高俅在狱中虽惶惑不安,可是听得三司会审又兴奋起来。 皇城司提了高俅,押至大庆门,高俅放眼一看,见是三司当面,都是老熟人,老战友,心头稍安。尤其是见到堂上三司的身后,坐着的还有老兄弟杨戬,一向过从甚密的晋康郡王,还有左相白时中等人,愈发心安 他不慌不忙,稳稳当当地走过去,神色坦然的朝堂上施了一礼之后,突然伏地大哭道:“诸位大人,高某冤枉啊……还请诸位为我做主!” 这满堂之上,又有几个不曾是他座上宾客,几个没拿过他的好处,甚至还有不少人都是靠他提携荐举而起的,这真是亲人相见,两眼泪汪汪啊。 来时,他已打好腹稿,如何翻案,如何反告赵皓使用妖术戕害陛下等等,早已有成竹在胸,如今见得审判官八成都是自己人,叫他如何不喜? “来人呐,把钦犯高俅先拉下去,重责二十棍!”一声尖尖细细的声音自堂上响起,惊得高俅神色大变。 蓦地一抬头,只见那说话者,身着正一品的紫袍,白脸大耳,满脸阴鸷之色,正是他的老兄弟杨戬。 高俅神色一愣,疑惑的望着杨戬,讷讷的说道:“子健,你……” 杨戬听得高俅居然亲热的称呼他的字,勃然大怒,厉声吼道:“钦犯高俅,竟敢直呼本官之字,无视堂规,拉下去!” 这一刻,高俅从头凉到脚,如坠冰窖之中,终于明白了过来。这昔日的老兄弟,非但不会帮他,反而要落井下石,踩上他几脚。 失望、愤怒、悲凉、怨毒……各种情绪涌上高俅心头,令其心如死灰。 高俅一抖铁镣,嘶吼一声就要扑上去,杨戬翘着二郎腿坐着,竖起一根食指向他一点,随来的一队禁军中立刻冲出两个都头,将高俅死死按住。 杨戬慢条斯理地道:“来呀,给咱家用点劲,好好侍候侍候高太尉,莫要像没吃饭一般”。 两个校尉立即将高俅按倒在地,摆手让两旁扶棍而立的衙役用刑。 高俅大怒,吼道:“杨戬,你这死阉人,竟敢对老子动用私刑?” 杨戬翻了翻白眼儿,不屑地道:“三司会审,须将本犯先拷打一顿,然后才会审案。这叫杂治。就象以民告官,告至大理寺,那得先滚钉板,才受理你的案子一样,是不是呀,几位大人?” 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位头脑齐齐拱手道:“太傅所言不假”。 杨戬嘿地一声,笑脸一收,喝道:“给我狠狠的打!” 第164章 服罪(第三更) 两个衙役上前,恶狠狠的一顿棍棒猛打。 只打得高俅屁股开花,高俅牙根紧咬,毕竟是练过武的人,并未求饶和惨叫。 一顿板子打完了,鲜血染红袍襟。 杨戬并指如戟,直指高俅:“罪囚高俅,你贪污受贿,勒索百姓钱财,你府中查抄出家财上千万贯,可敢抵赖?” 如果只是贪墨勒索,凭着赵佶对高俅的信赖,最多只是免职,何况家都查抄了,认不认罪都没什么区别。 高俅咬牙切齿一阵,恨声答道:“有的。” 杨戬回头对三司首脑,怒声喝道:“记上,高俅承认贪墨!” 随即杨戬又问道:“你打击陷害忠良,可是有的?” 高俅冷笑:“何谓忠良?” 杨戬一笑,说道:“那禁军枪棒教头林冲之妻被你那螟蛉义子高盛看上,数番调戏侮辱不成,你便设计陷害,令其误入白虎堂,进而诬陷问罪,可有此事?” 杨戬都已说得这般仔细,高俅无言以对,只得答道:“有的”。 杨戬又是一指:“记下,高俅承认陷害忠良”。 杨戬与高俅熟识多年,各种大罪小罪了如指掌,每问一罪,高俅都只能承认,无可辩驳,直到杨戬喝问:“你暗通辽国,私放辽人奸细入皇家围场,伏兵谋弑官家,可有此事?” 终于问到正点上来了! 高俅神色一肃,气运丹田,用尽全力,大声吼道:“不曾有此事,我侍奉官家二十年,忠心耿耿,岂会行此叛逆之事?此乃赵皓之妖术所为!” 一旁的童贯嗤的发出一声冷笑打断他的话:“从你府中搜出通辽书信,铁证如山,你还要抵赖么?” 高俅早有准备,怒声吼道:“此必赵皓炮制书信……赵皓精通书法,仿造书信又有何难?” 杨戬冷笑道:“官家都确认无误,你还有甚么说的?” 高俅急声叫道:“老公相呢,老公相乃书法大家,必然能看出真伪!” 堂上的白时中听不下去了,怒斥道:“官家已确认无误,你此刻推出老公相,居心何在?是想加害老公相吗?本官明确告诉你,老公相亦确认无误,确属你亲笔所书!” 高俅愕然半晌,忽然拼命挣扎。嘶吼道:“赵皓小儿害我,你等岂可黑白不分,若是辽人奸细,为何我所捉之兵马,突然无端消失?” 童贯腾身而起,怒声吼道:“高俅当堂胡闹耍赖,再打二十棍!” 回头也返身一指,说道:“记上,高俅确认通辽书信属实。”。 高俅气的肺都快炸了,强辞夺理、横加罪名,曾几何时,是他坑害百官、排挤异已、打击报复惯用的伎俩,现如此却被人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这才体会到那种愤懑悲愤地感觉。 他的心中更是充满了惊恐和畏惧,因为童贯和杨戬、白时中等人原本是死对头,如今却成了联手混合双打,这是要往死里整他啊。 别说他感到绝望,就算朝堂上的三司官员也是满脸的惊愕无语,官家特地派童贯和蔡京两个敌对党之人联合听审,为的就是审判公正,谁知道两党竟然联手整治高俅,简直就是奇闻! 高俅拼命地挣扎起来,他虽然经过二十多天的牢狱之灾,身子骨弱了许多,又带着铁镣,可是75的武力也是非同小可,两个都头瞬间被他掀翻在地。 一旁的众禁军瞬间大乱,立即又跑来五六个精壮的甲兵,齐齐将他扑倒在地,按手的按手,按脚的按脚,他虽然武力不弱,又怎么挣得过五六个精壮大汉的压制?高俅强行双撑起身子,硬生生的将身上五六个汉子都抬了起来,咬着牙冲着延福宫方向悲声大呼:“陛下!陛下救我!皇上救我!” “我问你,你府中私藏冕冠、冕服和圣旨,可是想趁机兵变,谋逆篡位?” “官家救命,官家救命,微臣是有贪墨,是有陷害同僚,是有通辽谋利,可绝无谋反之意呐……” 高俅双目圆睁,嘶声喊道,字字带血,声声带泪,终究是抵不住身上五六个汉子的强行按压,一口气没上来,便晕了过去。 “记上,高俅未否认谋逆之罪!” …… 福宁宫,赵佶头戴通天冠,身着一袭紫衫,抚琴甚急,琴声如同万马奔腾,充满杀伐之音。 高俅的叛逆,对他的触动实在太大。这厮自他为端王之时,便已跟随自己,不但耍得一手好蹴鞠,而且进贡的好处也不少。 就说那垄断互市贸易的一事,听起来高俅个人每年所得过百万贯,但是每年至少进贡五六十万贯到宫中。那艮岳花费的钱粮,还有各种珍奇珠玉,大半来自朱勔的花石纲,也有部分来自高俅等人。 对于赵佶来说,贪墨,勒索百姓,欺男霸女,陷害忠良,这些都是小事,他完全可无视,唯有谋反不可原谅…… 只是不管如何,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是一条狗,养了二十年,也是要生出感情来的,赵佶虽然已下定决心要灭高俅,心中却难免凄凉。 十指挑抹拨弹,琴声悠悠,充满凄凉,梁师成恭立于后,垂手不语。 忽然铮地一声,琴弦崩断,弦音乍止。 赵佶停手虚浮于琴上半尺,慢慢的,一滴殷红的鲜血缓缓滴了下去,‘嗒’地落在琴上。 梁师成身子一颤,慌忙俯身上前,赵佶却厉喝一声:“滚开!” 梁师成吓了一跳,站在那儿再不敢动了,赵佶凝视着指尖,望着上边慢慢又凝起一颗鲜艳的血珠,唇边忽然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人心难测、欲壑难填,朕待高俅不薄。你们说,他为何如此对朕?为何如此对朕?!” 梁师成一阵无语。 …… 入夜,蔡府。 蔡京在花厅之中接待白时中、杨戬和晋康郡王赵孝骞等人。 这花厅头顶正中,一块绿色透光琉璃屋顶,足有四五尺见方,名贵绝伦,又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发出明亮的白光。花厅里面暖洋洋的,薰香烟气流动,既安神又不烟气呛人。虽然厅中陈设萧然,但是这清华富贵气象,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蔡京头戴璞头,穿着一身道袍,四五个年少俏丽的侍女扶持着,缓缓而来。 在座中人,见了蔡京前来,急忙起身相迎。 蔡京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坐定,端起侍女递上的龙井茶,浅浅的饮了一口,这才问道:“高俅那厮都招了?” 白时中恭声道:“如老公相所料,童贯等人,还有赵皓,都欲之其于死地,官家心中也亦有定论,这厮此次不屈打成招都不行了……” 蔡京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声音变得凄凉起来:“高俅这厮,原本是个聪明人,奈何近年来有点狂妄自大起来,按捺不住性子,中了人的圈套……唉,丢卒保车之计,实乃情非得已,否则怕是连郓王都要牵连进去了,我等又岂能幸免?” 杨戬缓声道:“此事实在过于蹊跷,今日高俅在堂上所言亦极为可疑。” 蔡京一愣:“哦?” 杨戬一字一句的说道:“高俅道,其抓了十几名叛军,竟然无端凭空消失,声称为赵皓妖术所为!” 白时中摇头苦笑道:“赵皓虽然可恶,但是其久居江南,初入京城,又未及弱冠之年,哪里能纠集数百兵马来?” 赵孝骞道:“既如此,那数百叛军从何处而来,又归往何处?” 蔡京脸色阴晴不定,迟疑了许久才道:“赵皓此子,看似年幼,其实神秘莫测,我曾警告过高俅,不可轻动,奈何他不听我言,你等可着手调查赵皓,却万万不可与之直接冲突,慎之,慎之!” 众人对视一眼,齐声道:“谨遵老公相之言。” 蔡京意味深长的看了杨戬一眼,慢悠悠的说道:“高俅之事,亦不可为,但是三衙禁军,却万万不可丢呐……子健,你须好生努力,切切不可辜负众望。” 杨戬神情一凛,恭声道:“请老公相放心,三衙禁军,必是我囊中之物,绝不会拱手让于他人!” 蔡京微微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就好……” 第165章 大快人心(第四更) 高俅弑君谋反之案,其实是疑点重重。 譬如那突然消失的兵马,就无法解释,奈何在各方的遮掩之下,硬是没有半点破绽。赵佶当时惊得魂飞魄散,被救之后立即马不停蹄的回宫,并未见到兵马突然消失的异象。虽然或许听到点传闻,奈何各方势力又都三缄其口,这事就这么捂住了。 而最重要的是,高俅手握三衙禁军重兵,又从家里搜出冕冠冕服,再加上梁师成来上一句意欲兵变谋反,对于赵佶来说,已经足够了。 太宗以后的皇帝,千防万防,重点只防两件事,一件就是武将兵变而黄袍加身,一件就是宗室手握重兵篡位,因为太祖太宗就是这样起家的。 于是高俅就这么经过三司会审,铁证如山,各种程序从快从严的办理了。好在赵佶虽然怒气冲冲的要将高俅满门抄斩,但是到了北宋后期的刑罚都是很宽松的,经过赵皓的求情,最后只判了高俅和其正妻,以及儿子高盛三人问斩,其余家奴、婢女和小妾们,都就地遣散,所有财物全部充公。 西市菜市口,当初方腊被问罪开刀的地方,一大早就万头攒动,人山人海。 这些年来,无论是高俅,还是高衙内,坏事都没少干,不少人为之倾家荡产,乃至家破人亡。百姓蜂拥而来,都为的是要看巨奸伏法,一吐多年来的胸中肮脏之气。 一直到接近午时,三辆囚车,才在如临大敌的官兵押解下赶到。 密集的人群瞬间沸腾了起来,一时间,怒骂声、激动的哭声、欢呼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 人群之中,一个身着禁军低级武官衣袍的官员,约五十岁左右,神情极其激动,眼中带泪,喃喃自语:“莺儿,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想要污辱你的淫贼高衙内,还有奸贼高俅,如今已恶有恶报,罪有应得……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除此之外,还有哭儿子的,哭妻子的,哭父亲的,都是亲人被高俅父子迫害的,如今见得高俅父子问斩,一个个喜极而泣,当场痛哭。 不过,电视剧中的那种砸鸡蛋、砸萝卜蔬菜的场面并未出现,毕竟囚车上站着刽子手,囚车两旁又有密密麻麻的禁军,高俅父子的身子装在囚车里,就露出一个头。除非是暗器高手,否则想要砸到高俅父子头部的几率实在太低,多半不是砸到刽子手就是砸到两旁的禁军。 高俅直到此时犹不死心,他不时的拧着脖子死死盯着皇宫方向,盼望官家临时改变主意,能赦他死罪。 身后的高盛则是满脸的煞白,双目失神,痴痴傻傻的模样,好像丢了魂似的。 倒是高俅的正妻杨氏,神情镇定,原本赵皓也想向赵佶求情饶过这杨氏的,但是后来查得此妇人也曾有打死过府上小妾和婢女的记录,就省了这份心。 到了刑场,众禁军将三名死囚揪了出来,绑在柱子之上,验明正身,插上牌子,等候监斩官的到来。 哗啦啦~ 众百姓瞬间将刑场团团围住,围得水泄不通,只想看看高俅父子人头落地那一刹那的快意,也想看看高俅父子临时之前的惊恐和绝望……这一对父子的恶行实在太多了,馨竹难书。 众禁军如临大敌,急忙挺起兵器,将刑场护了一圈,不让百姓进入。 “监斩官来了!” 紧接着,远处的人群又是一阵涌动和骚乱。 马蹄声动,随着禁军的大声呵斥声,人群纷纷避让,让出一条道来。 三名监斩官,带着一群随行官吏,在一众禁军的簇拥之下,纵马缓缓而来。 当中的主监斩官,身着朱袍,腰配银鱼袋,跨骑一匹雪白的骏马,翩然而来,只见得那官员竟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材修长如玉树临风,再加上一股勃勃英气,更显得如仙如神,出尘脱俗。 两旁的人群,不禁议论纷纷起来,尤其是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更是眼中闪闪发亮。 “我的天,这就是监斩官么,好俊俏的小公子,我见犹怜。”一个妇人忍不住赞叹。 “是啊,又俊又英武,还年纪轻轻就是四品大员了,要是能嫁给这样的小官人为妾,死得心甘了。”一个俊俏的小姑娘眼中发出光来,眼中春意盈盈。 “做梦吧,赵大官人,不但是四品大员,而且还是宗室公子,天潢贵胄,寻常人家,就算作妾也难,做个通房丫头还有可能……小官人府上招不招婢女啊。” 朱熹之前,妇女们的观念虽然不如后世那般开放,但是倒也挺坦率的。 赵皓缓缓的策马来到监斩台下,翻身下马,昂然登上了监斩台正中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气势如山,威风凛凛。 围观的人群,见到监斩官到位,又纷纷欢呼了起来,尤其是众人纷纷传言高俅便是赵皓一手查办的,更是对其崇拜有加。 恨高俅地人虽然多。敢来监斩他的人还是大多缺点儿勇气,赵皓当仁不让。做了这大快人心的屠夫。 他抬起头来,听到了百姓的欢呼声和称赞声,心头更是无比的快意。 民心,才是他最想要的东西! 多在百姓和士人面前露脸,名扬天下,四海皆知,他日一旦黄袍加身,也不至于有太多的阻力和暴动。 号炮响了,午时二刻已到,高俅仍抻着脖子,痴痴遥望宫城,盼望着出现奇迹。临斩之际,突降恩诏,改死刑为流放发配,这种事不是没有,而且非常多。 赵皓也在着急,生怕官家真的心软,释放了高俅这个恶贼。 他缓缓的抬起头,望了望高俅身后的那个刽子手,心头稍稍心安。 那个刽子手,生得牛高马大,身体略显肥胖,光着膀子,露出胸口浓密的胸毛,一双臂膀却尽是肌肉,比平常人的大腿还粗,这副装扮倒是典型的刽子手模样,只是头上却包着一方布巾,却稍稍显得不伦不类。 此刽子手不是别人,正是与高俅素有仇隙的鲁智深。 听说高俅父子问斩,鲁智深高兴的几天没睡好觉,连连向赵皓请求充当刽子手,亲手斩杀高俅父子,赵皓终究是拗不过他,只得答应。 不过,与鲁智深直接冲突的倒不是高俅,而是高盛。 当日高盛调戏林冲的娘子,若非林冲阻拦,鲁智深两拳头下去,高盛就算不死也得残了;后来在野猪林,又是鲁智深坏了高盛的好事;鲁智深回到京师之后,高盛派人陷害,鲁智深一怒之下烧了大相国寺之菜园廨宇,远走江湖;那日在街头之上,两人仇人相见,分为眼红,打成一团,才引起赵皓与高盛之争。 鲁智深的本意是要亲自行刑高衙内的,不过赵皓却有赵皓的考虑,安排了鲁智深行刑高俅。高俅知道的事情不少,留下来对他极其不利,必然要杀之而后快。而且毕竟高俅跟随赵佶二十年,万一赵佶脑袋一抽心软了,他便要示意鲁智深先下手为强,一刀下去先结果高俅再说,免留后患。 赵皓双眼紧紧盯着日冕、沙漏,恨不得那沙子稀里哗啦的全部漏下去。 就在此时,刑场之内,突然出现了异动。 “冤枉啊,大人冤枉啊,冤枉啊……”一声凄厉的喊声,自刑场之内传来。 监斩台上的赵皓等人,纷纷惊诧的抬头望去,却见是高盛在声嘶力竭的哭喊。 紧接着一名禁军都头飞马而来,奔到监斩台下,高声禀报道:“启禀监斩官大人,那死囚高盛口称冤枉,声称其并非高俅之子,而是高俅之堂弟,官家既然未定株连九族之罪,其便不应因高俅谋逆而坐罪。他还道,情愿当场与高俅断绝父子关系,请大人示下!” 赵皓意味深长的笑了,高声道:“大胆高盛,你昔日仰仗高俅之势,欺男霸女,为祸汴梁,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如今行刑问斩,乃是罪有应得!你昔日为恶之时,为何不与高俅断绝父子关系?今日恶贯满盈,为时已晚!” 他气运丹田,声音极其洪亮,四周百姓听得清清楚楚,原本许多人不明就里,如今也知道了究竟,纷纷欢呼了起来。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大人英明!” 刑场内的高俅,原本还在翘首而待,希望能出现奇迹,此刻听到高盛的嘶声吼叫,顿时心头一阵悲凉涌起,万念俱灰。 他心头清楚的明白,若非自己当初爱子心切,一时激愤之下派人潜入赵府,折断碧玉拂尘欲置赵皓于死地,根本就不会有今日之祸,想不到他为了这个螟蛉义子而面临血光之灾,到头来,这个“爱子”反而要和他断绝关系…… 这一刻,高俅心如死灰,没有呵斥高盛,也不再望向皇宫,而是闭目待死,不做他想。 身旁的高盛,仍在声嘶力竭喊冤,气得高俅另一旁的妻子杨氏一个劲的怒斥。 突然,高盛感觉脑袋被人一拍,艰难的扭过头来,却见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刽子手,对他怒目而视。 “是你?”高盛失声惊呼。 鲁智深双眼圆睁,凶光大盛,扬着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低声怒斥:“高盛小儿,你欺辱我弟妹,又数番加害我林家兄弟,逼迫我弟妹悬梁自尽,死有余辜,尚敢喊冤乎?” 那高盛被他气势所慑,被骂得哑口无言。 “大人,午时三刻已到!” 赵皓闻声激动不已,蓦地腾身而起,拔起一枝令箭。 四周的百姓,见得赵皓站起,又沸腾了起来,一时间,掌声和欢呼声雷动,直上九霄。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令箭向台下一掷,厉喝一声道:“开刀!” 那令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那个胖大的刽子手,神色顿时激动起来,哈哈大笑:“兄弟,我给你报仇了!” 刀光闪动,三颗人头先后落地,鲜血喷洒一地。 ps:抱歉,怕是没办法五更了…… 第166章 三衙之争 闹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的弑君刺杀事件,终于随着高俅的人头落地而告一段落。 虽然这件案子的本身存在太多的疑点,尤其是那突然消失的叛军兵马,根本无法解释,却在各方势力的掩盖之下,就此揭过。由于赵佶当时已吓得魂飞魄散,援军到临之后,便惊慌失措的随着禁军马不停蹄的逃回皇宫,不敢稍作半点停留,自然也未亲见叛军莫名消失的景象,虽然宫中后来有风传,但是各方面大员都三缄其口,也就不了了之。 当然,这里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赵皓掌握了皇城司,便是掌握了官家的耳目。以往这种事都是亲事官打探之后,禀报管事的勾当,管事的勾当再禀报杨戬,然后才能得以传到官家的耳中,如今管事的勾当禀报到了赵皓这一级,自然也就断了。 童贯一党,都接了童贯的指示,不得再提及弑君之事,梁师成等人虽然不解,但是作为盟友,自然也没有太多的非议。 而蔡京一党,尚未完全撇清与高俅的关系,虽然心中存疑,但是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调查,只能在暗地里行事。 风波过后,天气越来越暖和,汴梁的春天也真正的到来。 汴河之上,波光粼粼,一群群鸭子在水面上快活的游来游去,嘎嘎的叫得正欢;那随波游动的画舫上,插满了鲜花,如同一艘艘花船,空气中飘荡着鲜花的清香;河边的垂柳,如同妩媚倩巧的少女,垂披秀发,迎风摆荡,温柔轻盈,万般风流。 已经一个多月未上早朝的赵佶,终于摆脱了心中的阴影,百官们也迎来了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早朝。 赵皓已经算是够早的了,寅时中便已乘着马车到了宣德门,结果发现宣德门前早已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恐怕除了蔡京等几个相公级的大员没来,其他的都早早到了。 只是,那个正二品的高太尉,却再也来不了。 咚…… 随着晨钟敲响,宣德门缓缓的打开了,百官一拥而入,此时已是农历四月中了,不但天气放暖,而且天色早早露出亮光,地面也是干的,不用过于小心翼翼,也不用借光入宫,所以大家都走得比较快。 依旧是金崇岳排班,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赵皓的位置,又朝前挪了许多,原本正四品的官阶,却被老金硬生生的插进了正三品的队伍里,只是这一次却没有甚么人提出非议。 到了正三品官阶这个层次,比起四品及以下的官员多了几分气量和眼界,又比一二品的大员少了几分傲气,都是老狐狸、人精之流,知道赵皓如今圣宠正盛,哪里肯触霉头,争一个位置的长短。 不一会,就见赵佶缓步自后走出,头戴青衮龙服,头戴缀有二十四旒的平天宝冠,足踏朱鞋,昂然而来。看到重臣已然齐集,赵佶微微的朝他们点点头,神色漠然,走到当中龙椅处端然坐下。 群臣自蔡京以降,齐齐躬身行礼:“圣人万安!” 赵佶的神色之中,依旧带着几分不悦,似乎还惦记着那场刺杀,话也懒得说,只是朝梁师成望了一眼。 梁师成会意,朗声道:“诸位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已有一人急不可待的从队列之中挺身而出,急声道:“臣有本要奏!” 梁师成望了那人一眼,见得是开封府尹蔡懋,淡淡的说道:“蔡府尹,请讲。” “高俅逆贼叛乱被斩,如今三衙禁军群龙无首,然则出此大乱,三衙禁军愈发需推选一人掌管,整顿行伍,拱卫皇宫与京师之安全。” 宋代掌管禁军的机构。有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合称三衙。唐后期,习惯称藩镇的亲兵为牙(衙)兵,五代至宋的皇帝多半是由藩镇而夺得帝位,故相沿称为三衙。三衙的长官分别称为殿帅,马帅,步帅,合称三帅。 北宋初期,又将侍卫亲军司分成马军司和步军司,形成三衙,各设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和都虞侯,共计九员,作为三衙统兵官。三衙管辖全国的禁军,侍卫马、步军司还在名义上管辖各地的厢军。宋朝一般用文臣主持的枢密院与三衙互相牵制,实行以文制武,而三衙又各统一部分兵力,以便互相制约,其目的是为提高和巩固皇权,防止武夫兵变。 三衙之位,极其重要,其不但要与枢密院互相牵制整个大宋的军队,而且三衙中的殿前司还要与皇城司互相牵制,以确保皇宫的安全。 高俅跟随赵佶二十年,之前一直忠心耿耿,故此赵佶让高俅以太尉的身份掌管三衙,其一是看中他的忠心,其二是因为高俅与童贯不和,可以起到互相牵制的作用。 如今高俅已被斩,三衙群龙无首,朝中各派自是眼热这个位置。 梁师成朝赵佶投去征询的目光,随后问道:“蔡府尹,你荐举何人?” 蔡懋急声道:“臣荐举太傅杨戬,其一杨太傅跟随官家多年,忠心不二;其二太傅有领皇城司之经历,颇有功绩,如今掌管三衙应得心应手,微臣相信若得太傅掌管三衙,京师禁军将面目一新,还请陛下思之。” 嗤~ 话音未落,从前头的人群之中发出一声响亮的冷笑,朝堂之上的梁师成听得清清楚楚。 梁师成抬起头来,朝那冷笑声发出来的方向,冷声问道:“金尚书,你身为礼部尚书,当最知朝堂礼仪,为何发笑?” 那冷笑者正是礼部尚书金崇岳,听得梁师成的责问,当下也排众而出,朗声道:“我是笑我大宋难道果真无人,举国之禁军,难道都要掌控在一群没卵子的阉人手中?” 刹那间,全堂哗然。 这一句话,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梁师成生性阴沉,虽然心中把金崇岳的祖宗十八代都骂完了,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似乎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至于童贯……他已经不是阉人了,只是佯装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心头倒是很淡定。 最不淡定的则是杨戬,堂堂一品大员,被金崇岳如此侮辱,气得七窍生烟,跳出来指着金崇岳骂道:“你这老匹夫,为何骂人?” 奈何金崇岳原本就是软硬不吃的主,而且宋朝一向士大夫地位极高,号称官家与士大夫共享天下,金崇岳是清流派的代表之一,中元佑戊辰李常宁榜进士,算得士大夫中清流派的领军人物,打心底根本就看不起杨戬、童贯和梁师成之流,性格又直爽,哪里管你几个阉人的面子。 金崇岳冷哼一声道:“阉人并非人,老夫又何曾骂人?” 这倔老头子,这番是跟众宦官们杠上了…… 这一下,杨戬已怒不可遏了,捋起袖子便要冲上来大干一场,幸得身旁之人死死的拉住。就连一向喜怒不于形色的梁师成都怒了,眼中杀气浓烈,双手微微发抖起来。 此时,赵佶终于发声了:“老金,朝堂之上,休得无礼!” 金崇岳这才冷哼一声,没有做声。 紧接着,又一人向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向前禀道:“臣荐举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掌管三衙,此人久经军旅,英勇善战,若能整治三衙禁军,何愁京师不安?” 众人定眼细看,却是少宰王黼。 不等梁师成答话,一旁的金崇岳又忍不住了,冷笑道:“我说童枢相虽然根没了,但是野心却长出来了,谁人不知刘延庆乃童枢相的心腹之将,若由刘延庆掌控三衙禁军,岂非天下军马尽归于童枢相麾下?” 童贯突然躺枪,不禁勃然大怒,指着金崇岳便要破口大骂,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最后甚么也没说。 他现在是有根的,被老金奚落的反应并没杨戬那般激烈,这老金今天疯了一般逮谁咬谁,他也懒得与其正面冲突。 倒是赵佶终究是看不过眼,扬声问道:“金尚书,你连番贬斥他人,莫非心中已有人选?” 金崇岳神色一肃,恭声道:“臣荐举李伯纪,三衙之首,非李伯纪不能胜任。” 金崇岳嘴里说的李伯纪,便是宋朝名臣李纲。去年京师大水,李纲上疏要求朝廷注意内忧外患问题,被宋徽宗赵佶认为议论不合时宜,有损他这个千古圣人的颜面,谪监南剑州沙县税务。 金崇岳的话音刚落,赵佶便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他,而是朝殿下的队列问道:“赵皓何在?” 赵皓听得金崇岳满地图开炮,正觉得挺有意思,咧着嘴直笑,突然听得赵佶叫他,忍不住啊了一声,才挺身出列:“微臣在。” 赵佶沉声问道:“三衙之人选,事关重大,你荐举何人?” 刹那间,整个殿堂之上,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在赵皓身上来,全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在众人看来,这赵皓果然极其受宠,这三衙之首的人选,怕是要由赵皓决定了。 赵皓的脸色微微一变,脑海里心念急转,思索片刻之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臣初入汴梁,对百官不甚熟悉,暂时未想到合适人选。” 话音刚落,群臣又是一阵哗然。 在众人眼中,赵皓果然在朝中并无根基,连个合适的候选人都想不出,真是遗憾。 唯有蔡京,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暗暗点头称赞:“此子果然心机缜密,非池中之物,若是能结交之,倒也不错。” 赵佶静静的望了他几秒钟,然后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既然如此,那就待你想好了再议。” 文武百官:“……” 赵皓却深深的吁了一口气。 第167章 不与同流 赵皓退朝之后,又到皇城司巡查了一圈之后,这才乘马车回府而去。 对于皇城司,他有着很多的想法去做,但是如今弑君谋反刚刚告一段落,而且他刚刚执掌这个皇帝的亲卫特务机构,而且又是唯一的一个有职掌的宗室,官家若无一点戒备之心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暂时维持原样。 刚刚回到府内,便接到了管家递上来的大红烫金请帖。 老公相蔡京的请帖! 赵皓心头自然明白蔡京的意思,这是请他站队。随着赵皓越来越受宠,朝堂之上的发言权越来越大,已然成了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各方势力自然都想拉拢。 其实蔡京这一派可谓实力滔天,为首者蔡京位极人臣,盘踞朝廷多年不说,他那一派有左相白时中,右相李邦彦,还有太傅杨戬,太宰余深等人,一二品大员之中蔡党占了六七成,原本非童贯、王黼和梁师成一党可匹敌的。只是蔡京不识相阻扰赵佶联金灭辽,惹得赵佶不高兴,加上蔡京一党势力实在太大,赵佶又一向奉行平衡之道,所以才硬生生的培植出童贯、梁师成和王黼这一党出来,牵制蔡京一党,否则蔡京一党碾压童贯等人完全毫无压力。 只是,对于赵皓来说,不存在站队的问题,更不会考虑站队正确与错误的问题,即使在赵佶的统治之下,他也当自成一派,而最终的结果,自然是……谁不跟朕走,朕就让他跟牛头马面走。 但是蔡京既然已下请帖,自己不去倒是有点示弱了,这场宴会自然是要去的……一群文官还敢在武艺高强且掌控皇城司重兵的他面前设鸿门宴不成? 就在此时,那管家又急匆匆而来,递上来的又是一封请柬,赵皓眉头一皱,问道:“又是谁的帖子?” “礼部尚书金大人的。” “哦……” 赵皓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潜流暗涌,汴梁之中,历来就不缺党争,大宋的朝堂争斗,不到亡国,就不会停歇。 好在两封帖子,一个约的日中,一个约的是晚上,倒也不冲突。 …… 晚春的时候,万物生长正是繁盛时候,城外柳媚如丝,迎春花开满了墙角,汴河上舟楫纵横,城内喧嚣热闹,正是游宴的最好时节。有百般耍乐可以为之。加上百年敌国如今正与金人纠缠不休,西贼也被打服,大宋正是边疆无患,四海升平的时节。 这个时候再不高乐,还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一到入夜的时候,汴河之上便喧嚣了起来。画舫穿梭如同游鱼一般,辉煌的灯火将河面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那娇媚的歌声,更是随着春风荡漾,令人为之迷醉。 赵皓带着方百花和赵伝两人,依约早早来到了汴河边,不等他靠近码头,立即有蔡府家人隐情的迎了上来,毕恭毕敬的邀请其上了小船,然后那船便稳稳的向汴河下游的方向游去,不一会便来到了一艘巨大的画舫之前。 这艘画舫长达十数丈,高达两三丈,起楼三层,飞檐翘角,美仑美奂,简直就是一座移动的小型宫殿,画舫之上披红挂彩,灯火五彩缤纷,显得极其豪华。 而且其远离了喧嚣,静静的横在河面之上,只有一缕丝竹声传来,更显得神秘而浪漫。 此画舫名“望月楼”,汴河之上第一画舫,舫上连旗号都不用打,一看便知。 赵皓登下马车细细端详,这里就是蔡京请客的地方么?或许是权高位重无所顾忌的原因,这蔡京的确是爽快多了,这位老公相不但公开以自己的名义散发请柬,而且时间就定在光天化日之下,仅是这种堂堂正正的气势,倒是挺能唬住人的。 汴河上一片春光,倚栏红袖,莺歌燕舞。这“望月楼”名气极大,哪怕是在这金粉繁华之地的天下之都,“望月楼”也是众多王孙公子富商巨贾趋之若骛的好去处。 原因很简单,这儿上档次,书气儿极其浓烈。 区区一个烫酒的老叟儿,也出口之乎者也的拽文,还能吟上几句诗来;一个青衣婢服的婢女随意挥袖舞蹈一番,也能舞出赵飞燕的风范来;望月楼的姑娘,也许不是汴河上最美的,但是论才华,冠绝汴梁。 因此,不要说那些出则禅客书童,入则佳肴美姬的贵人,对月弹琴、扫雪烹茶的名士,便是那些惯常在粉头堆里飞来飞去的花花公子,时不时的也愿意到这儿来逍遥一番,这种地方才代表着风雅,才代表着品味。 赵皓打量那画舫一番,刚刚下马,就听船头之上,有人大笑喊道:“皓弟,众人望穿秋水,总算把你盼来了。” 赵皓心头一惊,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一身潇洒的常服,头戴一顶幞头,身穿月白色道袍,漫步走下画舫,原本俊美不凡的相貌,举手投足间竟带了几分飘逸儒雅之气。 卧槽,居然是赵楷! 虽然赵皓打心底连赵佶都没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对赵楷的出迎而受宠若惊,但是表面上还是显出惊讶的神色来。 “臣赵皓,拜见王兄!” 赵楷哈哈一笑,一把向前,抓住赵皓的手臂,亲亲热热登上船去。 船上那隐隐传来的丝竹雅乐靡靡之音,一到船上,声音就更清晰了,待两人进了船舱,就见宽敞如殿的画舫里,两行妙龄少女,步摇叮当,手挥云袖,双足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正在翩翩起舞。船舱上首、两侧,摆开一行几案,案后零散坐着些人,谈笑说话,十分热闹。 那位极人臣的蔡京,也缓缓的起身,爽朗的笑道:“好啦,贵客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迎上来,赵皓移目扫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满座的高朋,服紫的官员占了一多半,像他这种三品以下的服朱的官员,差不多就只有三成,除了郓王赵楷以外,他的老对头晋康郡王也在。 而正中的贵宾席,蔡京、晋康郡王赵孝骞、左相白时中、太傅杨戬、李邦彦和太宰余深六人坐了一桌,留出两个位,一个位置与蔡京并排在首席,一个却是挨着右相李邦彦。 赵皓正愣神之际,赵楷已拉着他径直往贵宾席而来,带到他在李邦彦的身旁的位置前。赵皓倒也不客气,推让了几句,便气定神闲的坐了下去,令蔡京眼中又是一亮,更觉此子爽快利落,宠辱不惊,是个可造之材。 待众人纷纷落座,蔡京便击掌令人传菜,一道道美味佳肴立即由一个个秀色可餐的侍女们传递上来。这些女人可都是真正的江南美人,身段窈窕,姿容秀气,五官眉眼未必是一等一的绝色,却是个个清丽优雅。那一勾勾纤细的蛮腰一折,细白柔软的玉手优雅俐落地摆盘布菜,动作柔美而利落,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不一会,大厅之中,觥筹交错,气氛极其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突然赵楷举起酒杯,望着赵皓,神情之中已微微有点醉意,笑道:“老公相是爹爹最宠信的外臣,杨太傅是爹爹最宠信的内臣,皓弟是爹爹最宠信的宗亲,今个儿算是凑到一桌了。” 边上白时中哈哈一笑道:“郓王亦是官家最宠信的王子,何尝不是有缘。” 赵楷哈哈大笑,腾身而起,举杯对赵皓道:“近百年来,我赵家宗亲,未有出将入相者,皓弟少年才俊,实乃我赵家之千里驹也,他日必为我大宋之栋梁也……来,饮了这杯酒,皓弟便与愚兄是真真同船之人。” 赵皓心头一愣,暗地里又骂了句卧槽。 这郓王果然野心不小,看来历史上若不是金人来势过于凶猛,吓得赵佶于春秋鼎盛之时主动退位,吓得赵桓被逼登基,拼死挣扎而不能免,说不定就上演了一场兄弟夺嫡的好戏出来了。 蔡京那狐狸双眼滴溜溜一转,见得赵皓正愣神不知所措,也端起酒杯起来,对着赵皓哈哈一笑道:“同饮,同饮!” 其余赵孝骞、白时中、杨戬、李邦彦和余深等人也纷纷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举杯相约。 这分明是在逼宫! 赵皓愣了一会,随即也哈哈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等都是官家的臣子,亦都是官家船上之人,理当是同船之人……赵皓先饮为敬!” 就在众人一阵目瞪口呆之时,赵皓端起酒杯,一仰脖子,一饮而尽。 众人瞬间愣住了,赵楷的脸上更是一阵白一阵青的,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如此放下身段,极力拉拢,这区区正四品的官员,七服外的宗室,居然会如此不给面子。 只是赵皓说得却是汤汤水水都不漏,众人也跳不出刺来,只得也跟着一饮而尽。 不过,接下来,原本融洽的气氛,便直转急下了。 赵孝骞原本就看不上眼赵皓,眼见得一帮一品大员亲自设宴接待赵皓,对方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对于赵孝骞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加上曾经已受过一次辱了,如今更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砰~ 赵孝骞蓦地一拍桌子,怒指赵皓道:“大胆赵皓,你身为宗室,理当回避朝廷政务以自清,为何极尽谄媚之能,屡屡蛊惑官家,如今又掌皇城司重职,莫非心怀叵测,意图谋反不成?围猎谋逆之事,众说纷纭,真相不白,行刺兵马莫名消失,莫非因你而起,贼喊捉贼?” 这便是要撕破脸皮了! 赵皓缓缓的站起身来,淡然一笑,望向赵孝骞道:“我本江南散淡之人,初入汴梁,只想赚点闲钱,在汴梁之中逍遥一世,谁料你等以宗正会之名苦苦相逼,我岂愿坐以待毙?京师险恶,赵皓也只想找棵大树……只是,这天下的大树,又谁能与官家相比?为何你等可以依附官家,独我不可?如果依附官家,便是谋逆,你等岂非都是谋逆?” 又回头对蔡京和赵楷笑道:“诸位都不过依附官家而存,我又何必依附诸位?至于王兄……自古立嫡当立长,否则天下必乱,还望王兄莫要痴心妄想了!” 说完,赵皓当即离席,带着守候在门口的赵伝和方百花,扬长而去。 蔡京望着赵皓离去的背影,许久才缓过神来,喃喃的说道:“少年得志,锋芒毕露,过于张狂,不懂得蹈光隐晦,终究难成大器,既然如此不知进退,那就先把童贯之辈放一放,全力对付此子罢。” 蔡京的眼光,终究是有他的局限性。 亲斩汴梁恶虎高俅,已使赵皓声望大增,这一次怒斥蔡京和晋康郡王,不与奸佞同流合污,迟早要传播开来,赵皓又刷了一次声望而已。 赵皓所缺者,唯兵权与名声耳。 ps:断更实在断的太久了,作者自己都不好意思,白天就算冒死也要再加两更,凑上三更了…… 第168章 荐举名将 比起蔡京的高调,金崇岳等人的接待便要低调的多。 选的是汴梁二流酒楼的一处幽静的阁子。 赵皓走进阁子时,在座的人也不多,只有寥寥三人,见到赵皓进来,都纷纷起身相迎,神情颇为激动。 从二品的礼部尚书金崇岳,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徐处仁,正四品的给事中吴敏。 这三人,便是朝堂之中清流派的代表了。 清流派虽然算是一个派系,在金人南下之前,在朝堂之上,几乎毫无竞争力,只能是在童贯和蔡京两派之间下夹缝中艰难生存。 清流派真正强势崛起,已是金人南下,宋钦宗赵桓登基,太学生陈东上书诛六贼之后,李纲、宗泽等人被推上朝堂,才迎来了清流派的春天。 不过,赵皓却知道,清流派的能量,比起历史上任何一个党派的能量都要可怕。 清流,是中国封建王朝时期统治阶级内部的一个政治派别的名称。他们评议时政,上疏言事,弹劾大臣,指斥宦官,对外主张与地狱国门之外,对内提倡整饬纪纲。 在东汉末年有太学生郭泰、贾彪和大臣李膺、陈蕃等人联合起来批评朝政,暴露宦官集团的罪恶,开清流派之先。 之后清流党人几乎贯穿了整个历史长河,比较有名的如明朝之东林党为首的清流派,晚清以李鸿藻为首的前清流派、翁同酥为首的后清流派等。 历史上的清流派,虽然都以忠臣自居,也都以忧国忧民为己任,但是实干救国者有之,空谈误国着亦有之。 不过历史上的清流党,基本都不讨皇帝喜欢,大多在朝堂上得势的时间很少,但在朝堂之外,几乎是占据了千年来的民间喉舌,甚至不乏颠倒黑白者。 凡被清流党不喜者,必然被清流党人黑出翔来,譬如严嵩之流;凡是与清流党中人,即使贪赃枉法,也会被美化成高大全式的人物,譬如贪赃枉法更甚于严嵩的徐玠。 这是因为大多数清流党,都以公忠体国、清正廉明自居,深得天下士子文人,尤其是寒门士子的膜拜,而且又往往以怼皇帝而闻名天下,所以天下士人,尤其是那些自诩有风骨的文人,都会尽皆附之,敬仰之,以其为榜样。 天下的权势,掌握在皇帝手中,掌握在权臣手中,但是民间舆论的喉舌,却在大部分时间掌握在清流党手中。 这也是赵皓重视清流党的原因。 对于赵皓来说,最需要的不是权势,而是名声。 说得直白点,他有系统在手,又是宗室,而且如今乱世将起,他想黄袍加身并非难事,但是若想抹去得位不正的名声,却是难上加难,毕竟三服以内的宗室上百人,按照规则就算赵佶和他的几十个儿子们都死光了,也轮不到他赵皓上位。 唯一的办法,就是造势,塑造出一个忧国忧民、英明神武的伟光正形象出来,让天下人得出一个非他赵皓不足以拯救大宋王朝的结论来,届时只要机会一来,他赵皓便可利用宗室的身份顺理成章的上位,而不至于遇到太大的阻力。 否则,就算他黄袍加身,也即将面对内乱不止,外患不息的局面,难以收场。 阁子之中,菜式也极其简单。 一盘圣旨骨酥鱼、一盘肉脯、一碗豆腐羹、一盘煎蛋、一盘清炒小白菜,一坛女儿红。 四个正四品以上的官员,在官员俸禄极为丰厚的大宋朝,只点了五菜一酒,可谓算是奇葩了。 以勤俭节约的形象示人,这是清流派的典型作风。 赵皓也不以为意,与三人寒暄一番,便落落大方的坐下,四人各占一方,把酒言欢,虽然菜式简单,那女儿红也不过是五年陈的,却也吃得有滋有味。 见得赵皓一点也不见外,三人的神色愈发变得肃然起来,眼神之中充满崇敬之意,毕竟对方的官职虽小,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宗室,又是生于富可敌国的江宁赵府,一向养尊处优,如今此番算是粗茶淡饭,倒也吃得津津有味,一点没有做作的模样,却是极为不易。 酒至三巡,金崇岳老头子已是面红口赤起来,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砰~ 老头子突然一仰脖子,满饮一杯酒,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激声道:“如今我大宋朝,看似四海清平,其实吏治腐败,民不聊生,又有北患未平,幽云未复,然则奸佞之臣当朝,谄媚之徒秉政,赵大夫既为大宋宗室,岂不痛惜乎?” 赵皓神色一愣,正要回答,边上的徐处仁已经接上话来:“金公差矣,赵大夫在江南之时,便尽散钱粮,救济百姓,江南之地,闻赵大夫之名无不称善而敬仰之;如今赵大夫初入汴梁,便当街痛殴高衙内,百姓称快,又舍身护驾、除恶贼高俅于菜市,当为我辈楷模,宗室之中翘楚,岂可怨之?” 赵皓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淡然一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日中之时,曾于汴河之上,赴老公相之宴,郓王与老公相亲迎在下于望月楼前……” 三人原本一唱一和正要继续说下去,听得赵皓这般一说,不禁脸色大变。 金崇岳老头性子急,脸色愈发涨得通红,指着赵皓怒道:“如此,老夫看错了赵大夫!” 赵皓哈哈大笑,笑而不语。 徐处仁会意,大笑而起道:“公子既赴望月楼之宴,若是同流合污,今夜又岂会再来此地?” 他不叫赵皓赵大夫,而是以公子称之,已是显得极其亲昵了。 金崇岳和吴敏两人,见得赵皓的神色已表示默认,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三人齐齐举杯,敬了赵皓一杯。 虽然赵皓并没有说太多的言语,三人已是心意相通,聊起来再无拘束,三个中老愤青言辞之间,更是颇有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气概。 而赵皓知道金崇岳、徐处仁等三人都算是真正的忠臣,在历史上也与李纲、宗泽等人同为主战派,颇有敬意。 更何况,他更需要清流派的喉舌,为自己造势。 聊到兴起时,吴敏苦笑道:“公子虽然忠直不阿,一心为国,又深得官家信任,奈何独木难支呐……” 徐处仁接话道:“不知此次三衙之首,公子意下如何?须知此事,官家之意似乎全在公子一言,公子不可不慎之啊。” 赵皓如何不知道三个老狐狸的意思,微微笑道:“李伯纪虽为栋梁之才,奈何官家不喜,况且其现行品阶太低,若为三衙之首,难以服众,我荐一人,必可当此大任,且官家亦当受之。” 三人神色一愣,疑惑的问道:“不知公子欲荐举何人?” 赵皓笑笑,伸出手指,蘸了蘸酒水,在桌子上写上了三个大字。 三人死死的盯着那三个字,细细看清之后,不觉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金崇岳老头子,更是满脸的服气,叹道:“公子虽然初入朝堂,却对朝中大臣了如指掌,此人的确比李伯纪更为适合,老夫佩服!” 突然,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而起,对赵皓躬身一拜:“如今朝堂之上,腐朽不堪,幸得公子英明,又深得官家信任,如今之国事,还望公子竭力为之,我等愿唯公子马马首是瞻,锄奸伐恶,还我大宋一片朗朗乾坤,虽死而无憾!” 赵皓心头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清流一党,才是他最想拉拢的一党,如今其已臣服于自己,对于后面的宏图霸业,在一定的时间内将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至于长久来看,重文轻武的政策迟早要变,士大夫与官家共享天下的政策更是不可能长期下去,他赵皓迟早要触动士大夫们的利益,届时清流一党是否还是他的坚定支持者未可知,只是到了那时,他已不需要刻意拉拢任何人了。 …… 次日早朝。 众人依旧按时到垂拱殿,按序排班,等候官家的到来。 只是,朝堂之上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和肃杀起来。 如果不出意外,三衙之争,将于今日揭晓结果,分个胜负。 蔡京等人,自是已不再指望赵皓,但是并非完全没有对策而坐以待毙。至于童贯一党,原本就将赵皓列为同党之人,又暗中打听得赵皓在望月楼之宴中,丝毫没有给蔡京等人的面子,心中更是安心,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最后一搏。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赵佶在梁师成等人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登上龙椅。 一番礼仪之后,梁师成依旧是那句多年不变的话“诸位有事奏本,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户部侍郎唐恪已挺身而出,率先提起三衙之首之事,再次荐举刘延庆任之。 赵佶不等唐恪说完,便已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望向三品大员的序列之中,扬声问道:“赵皓何在?” 赵皓这次早已有准备,缓缓出列,恭声道:“微臣在!” 赵佶问道:“三衙之首,你可曾想好荐举何人?” 刹那间,整个朝堂之上,数以百计的目光,全部望向了赵皓,全场鸦雀无声。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了整官袍,又扶了扶管帽上的长翅,这才肃然答道:“微臣荐举平西夏之名将,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种彝叔为三衙禁军之首,还望官家恩准!” 赵皓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ps:身体有点不适,三更不了…… 第169章 皆大欢喜 种师道,字彝叔,原名建中,因为避讳宋徽宗建中靖国的年号,改名为师极,后被徽宗御赐名为师道,世人尊称为“老种”。 鲁智深在拳打镇关西时,口中的尊称的“老种经略相公”便是种师道,种家军之后,其弟种师中亦是名将,人称“小种”。 其实历史上的种师道,打仗几乎算无遗策,若是主将都听从种师道的意见,无论是西夏人,还是辽人,抑或是女真人,都讨不了好去。 然而,种师道又是一个悲剧的人物。平西夏时总体还好,种师道为主帅,杀得党项人闻风而丧胆;攻打辽人之时,完全是童贯不听劝告,瞎指挥一气,导致白沟河之战失利,最后还成为替罪之羊;东京保卫战,有种师道在,金人根本就是束手无策,奈何聪明如李纲,也犯下了不相信种师道的错误,在姚平仲和种师道意见不一时,选择了相信姚平仲,偏偏最后姚平仲办事不牢,偷袭金人失败。而且在此之后,种师道的各种正确的战略,都被人阻扰,最后导致抗金失败,纵然是如此,汴梁城破,也是种师道病逝之后的事情。 东京城破之时,宋钦宗捶胸大哭道:“不用种师道言,以至于此!” 金兵将领破汴梁入城,很想拜见一下种师道,惜乎种师道已死,便找到种师道的侄子种洌,表达了对种师道的敬仰之情,且道若宋人用种师道之言,必不致落败。 种师道死后,其侄子种洌护种师道的灵柩西归时,在路上碰到强盗,强盗听说是种师道的灵柩,都下拜致奠,并且反赠金钱以致意,其得人心如此。 在《宋史》中,种家军比杨家将的名气大,比杨家将的作用大,只不过杨家将走上了舞台,被渲染得出了彩,而种家军却走进了线装书,被文字湮没了。北宋统治的168年间,种家军英雄辈出:种世衡、种诂、种谔、种诊、种谊、种朴、种师道、种师中皆为将才。种家子弟五代从军,数十人战死沙场。 赵皓选择推荐种师道为三衙之首,让其居太尉之职,收获的自然不只是种师道一人,而是整个种家军的支持。 同时,对种师道的荐举,也向朝堂上的众人宣告了自己的态度……他既不是童贯一党,也不是蔡京一派。 因为种师道此人,耿直不阿,不但严重得罪过蔡京,也得罪过童贯,虽然出自西军,却并非童贯一党。 种师道升任原州通判、提举秦凤常平时,他因为议论役法忤了蔡京旨意,改任庄宅使、知德顺军。随即蔡京一伙奸邪又诬告他“诋毁先烈”,将他罢官,并且打倒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将他列入“党籍”。种师道被屏废十年后,才以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泾原都钤辖身份知怀德军。 童贯掌握兵权后西征,一路作威作福,官员们见到他一齐跪拜,种师道作长揖而已,而且屡屡在战略上与童贯意见不和。童贯自是对种师道极为不喜,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就是下江南平方腊这么好刷经验的副本,童贯带上了刘延庆等人,却不带种师道去蹭经验升级。 这一提议,当即得到了赵佶的同意:“赵侄卿果然颇有识人之能,三衙之首非种彝叔莫属,如此朕便迁种师道为太尉,统管三衙禁军,钦此。” 赵佶对种师道其实还是很欣赏的,否则不会亲自赐名了。他一心要再培养第三股势力,制约蔡京和童贯两党,如今见得赵皓很上道,而且推荐的将领也是比较中意的,自是满心欢喜。 眼见得赵佶一锤定音,众人就算再想说什么,也无话可说。一来种师道这样的名将,在这个时期根本就找不到能与其媲美的;二来无论是童贯派还是蔡京派,虽然自己没得利,但是有力的竞争对手也没沾光,算是折中之策。 对于童贯来说,心中其实也有数,赵佶一向擅平衡之道,是不可能让他的心腹之将来掌管三衙禁军的;对于蔡京来说,原本以为赵皓会支持童贯,下定决心要拼死阻拦的,没想到赵皓支持了一个中立派,也算是达到了理想的效果。 这个结果,看起来已是皆大欢喜,只是蔡京却不愿就此罢休。 “臣有本要奏!” 出列启奏的,不是别人,而是蔡京本人。 众人心头一愣,要知道老公相已经多年不亲自奏本了……奏本这种小事,一般都有人鞍前马后的代言,除非是极其重要之事,譬如数月之前对辽金的战略方向问题。 如今蔡京又亲自出列,难道是要极力阻扰种师道的任命吗? 赵佶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要知道蔡京有时逼急了还真敢跟赵佶叫板,因为大宋的祖制,在官员的任免上,宰相是有极大的话语权的,只要是九品以上的官员,就算是官家任命了,如果宰相不签名,这道任命就下达不了。只是蔡京一向迎合赵佶,并没有行使过这道权力而已。 幸好,蔡京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近百年来,宗室未尝有任职官者,如今赵大夫既推荐种彝叔为三衙之首,掌管殿前司,而赵皓本人又执掌皇城司,掌管亲从官,如此一来陛下之安危全系于赵皓一身,臣认为极其不妥。初赵皓执掌皇城司,为查实围场谋逆弑君之案,今此案已了,赵大夫当卸提举皇城司之职,否则不符祖制规矩。” 果然,这厮不是吃素的,既然丢了三衙禁军,便要夺回皇城司的职掌,而且蔡京亲自出面,明摆着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旦其以不符规矩为由,赵皓不舍弃皇城司,他便不在种师道的任命书签名,就算是赵佶也无可奈何。 赵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沉默了一会,转而望向赵皓道:“赵侄卿以为如何?” 赵皓一听,便知坏了,心底将蔡京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言行却十分利索,当即弯腰一拜道:“老公相言之有理,臣请辞提举皇城司一职,还请陛下恩准!” 赵佶这厮一向擅平衡之术,而且围场刺杀之事,已将他吓破了胆,蔡京这句话无疑是诛心之言,赵佶如此问他,便已是动了心,只不过给他一个台阶下而已,他岂会不识抬举? 赵佶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眼中充满了赞许之色,笑道:“赵侄卿舍身救驾,朕岂能疑之?侄卿既极力推脱,朕亦不勉强。不过,朕早已有意将亲事官从皇城司中分离出来,另立一指挥司,负责查探听取民情、监察文武百官及军马、侦查敌情……此职非赵侄卿不可胜任。故此拜太傅杨戬,为提举皇城司;拜侄卿赵皓为……” 说到这里,赵佶突然停顿了一下,望向赵皓道:“此指挥司初立,便由侄卿亲自命名,如何?” 赵皓正听得一惊一乍的,开始听到赵佶果然免去自己提举皇城司的职务,心中难免失落,又听得赵佶将亲事官从皇城司中分离出来,心头不免大喜,仓促之下,听得赵佶询问,不及思索,脱口而出:“便叫锦衣卫司罢。” 赵佶听得锦衣两字,只道赵皓少年心性,喜欢花里胡哨,当即笑道:“好,便叫锦衣卫司,就拜侄卿赵皓为锦衣卫指挥使!” 赵皓大喜而拜:“微臣拜谢陛下!” 早朝终于告一段落。 这场早朝也算是近来最有意思的一场朝会,各方朝堂势力角逐,最终居然是个皆大欢喜之举。 赵皓以及请流派、童贯一党,还有蔡京一派,虽然都稍稍带着遗憾,但是最终的结果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太坏。 而对于官家赵佶来说,似乎也是满载而归,在他的培植之下,在朝堂之上逐渐出现了第三股强有力的势力,足以与蔡京、童贯等朋党牵制和抗衡,更是利于他行驶平衡之道。 只是,赵皓却知道,荐举三衙之首成功,得锦衣卫司,他才是最大的赢家! ps:好罢,勉强算是三更吧…… 第170章 锦衣卫 不过匆匆数日的时间,赵皓便将锦衣卫司组建了起来,毕竟这事儿还是怕夜长梦多。 亲事官全部并入锦衣卫司,这样一来,亲事官兵额三千,实际一千八百余人马,现有的军饷和编制,就顺理成章收归为赵皓所有了。 经过半年多的积累,赵皓手头上的余钱已达五六十万贯,手头有了钱,办事就快的很多,自己先把钱垫了出来,很快便选定和购置了新的营盘和衙门之地,就设在东北门方向,距离北大街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锦衣卫组建,自然是要用自己的人,幸得赵皓手下能人并不少。 赵皓将锦衣卫司分为麒麟、虎、豹、鹰、潜龙等五营,武松任麒麟营指挥使,赵伝任虎营指挥使,方百花任豹营指挥使,梁红玉任鹰营指挥使,青木道长李云则任潜龙营指挥使。 锦衣卫司的营指挥使,设定的是从九品的官阶,虽然官阶极低,但五人不是逃犯,便是营妓,而且还有两个女人,已经算是开了大宋的历史先河了。 只是方百花的名气太大,被赵皓改名为袁百华,梁红玉也被赵皓改成梁宏宇,从名字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是女性。虽然大宋的官员,只要上了品阶的,任职的告身(即任命书)都要经过官家、宰相、给事中、中书舍人、台谏官等五道关卡,但是对于赵皓荐举的这种不过从九品的官阶,赵佶和蔡京并没有过多的过问和纠缠,便在告身上签了名,给事中吴敏已将赵皓当做自己人,岂会刁难,至于中书舍人和台谏官,知道赵皓如今风头正旺,又哪敢触这个霉头?于是五张告身,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的批了下来。 又设置了一名正七品的勾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皇城司的押司官戴梁,当日率先迎接赵皓入皇城司的老好人。 戴梁此人,并无野心,性格低调温顺,原本不过一介小吏,算不得官,如今被赵皓一次性破格连升数级,自是感激涕零。至于他这个勾当名义上对五营指挥使有统管权,实际上五人都是直接对赵皓汇报,颇有点架空的味道,但是对原本与世无争只想混碗饭吃的戴梁来说,这些并不重要。 出现在明地里的锦衣卫,都身着飞鱼锦服,这种袍服由赵皓亲自设计而出,并得到了官家的批准,也成了锦衣卫的明显特征。乃至后来,飞鱼服一出,与赵皓为敌者,以及贪赃枉法者便为之战栗。 除此之外,锦衣卫的兵器标配则是刀身镂刻有青龙的错银手刀。这种刀尺寸较小通长不及尺半;茎短厚。刀背近刀头处,阴刻青龙纹。近刀背处开槽上下各有等长平行细线,应该为刀身装饰。刀根处假吞口错银,亦为青龙纹饰。 飞鱼服,青龙刀,便是大宋锦衣卫的标配! 而暗地里,锦衣卫真正能显示身份的,则是麒麟符,不同营,不同等级的麒麟符,又各自不一样,以示各自的身份。 麒麟营负责缉捕查办,协助皇城司管理京师治安;、 虎营负责监察军队,在京的驻防军甚至殿前诸班中安插入锦衣卫的探子,记录每天的活动情况详细上报,必要时采取紧急措施。 豹营负责监察百官,豹营的探子们混入百官府中,从王亲国戚以至诸司仓库,身边都混有虎营锦衣卫探子,予以监视,大到叛国谋篡,小到贪污和欺压百姓,都将难逃锦衣卫法眼。 鹰营负责侦察民情。包括监察民间叛乱、妄议朝政、诽谤官家等各种信息,主要是防止民乱,以及传播对官家和朝廷不利的信息。 潜龙营,名义上的职责无非两种,对敌国如西夏、辽国、女真等展开间谍工工作作和反间谍。 但是,对于赵皓来说,最重要的一营,便是在潜龙营。 由于潜龙营负责的是间谍性质的工作,其工作极其凶险,一旦身份暴露,轻则死于非命,重则引起两国邦交纠纷,所以这一营的锦衣卫,身份信息必须极其隐秘。 潜龙营的锦衣卫,其身份信息都不登记在案,由营指挥使和锦衣卫指挥使亲自保管其信息和联系方式,其联系方式也是单线联系,除了直线上司可以联系上,其他人一概不知其身份信息。 锦衣卫兵额三千,赵皓设定的是麒麟营五百,虎营、豹营、鹰营各三百,余下一千六百的名额全部设在潜龙营。 现有锦衣卫一千八百人,只有五百人入了潜龙营,余者入其他四营。这五百人,都是对赵皓忠诚度70以上的锦衣卫,也是赵皓将来的私兵。 潜龙营锦衣卫,以任务极其隐秘之名,只听直线上司指令,不听朝廷任何官员调遣。一旦进入潜龙营者,便消失在茫茫人海,除了他们的上司可以联系到其本人,知晓其身份,其他人亦一概不知。 他们可能是织席贩履的走卒,可能是军中低级官员,也可能是家财万贯的土豪富商,甚至还可能是敌国的官员,身份不一,只听直线上司调遣。 潜龙营指挥使李云,为人阴险毒辣,心思缜密,又因其已为阉人,又是钦犯,只有赵皓才能将其恢复男儿身,而且能保他平安,加上本身对赵皓的雷霆手段以及仙术的震服,忠诚度也在90以上,正适合此职。 除此李云之外,其余副指挥使,虞侯,副虞侯,忠诚度都在80以上。潜龙营兵额一千六百人,实际人员不过三成,故各级人员,可按照编制自行招募人员,但一旦发现所招募人员出现内奸、间谍等,招募和引荐人员须予以严厉的处罚。 五营之中,潜龙营的饷银最为丰厚,但是一旦发现贪赃枉法以及不忠情况,亦将予以严厉的处罚,轻则杖责,重则格杀勿论。 潜龙营,才是赵皓的真正个人势力所在。 一个月的功夫,在依托雄厚的财力、系统的辅助以及赵皓在官家面前的受宠度,使得锦衣卫不但很快便在汴梁立住了脚跟,而且触角以汴梁为中心,每天都在向四面八方延伸不停的蔓延。 江南、中原、塞外、西域、漠北、辽东、幽云……天下到处有锦衣卫的影子,尤其是潜龙营的锦衣卫。 只是,赵皓的真正目的,并非想将大宋的锦衣卫变成大明那样的主要针对百官和百姓的特务机构,而是想培植一股真正属于自己的暗势力,所以成立初期并未打草惊蛇,亦未引起百官和官家的注意力。 更何况,赵皓的锦衣卫头目,不是常年不得志的小吏,就是跟随赵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护院家将,都是些草民,能成什么大事? …… 汴梁城西。 一溜烟尘自西滚滚而来,直奔汴梁西门。 得到那烟尘将近时,可见得是上百名身着铠甲的宋军骑兵簇拥着两名身着锦袍的将领飞驰而来。 那些士兵,个个身着沉重的步人甲,头戴铁盔,手执长长的朴刀,胯下的战马也是极其雄峻,都在七尺以上,那马背上的将士,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脸上的神色满是看淡生死的漠然,眼中却又神光炯炯,令人不敢直视。 从他们的旗号来看,竟然是大宋的精锐之师——西军。 大旗之下,两名老将身着锦绣战袍,胯下的战马足足有八尺之高,一看便是大宛良驹,身后各披一袭大氅,虽然年事已高,但是纵马疾驰的身形依旧十分矫健。 当先一名老将,七十岁左右,须眉皆白,却有一种鹤发童颜的感觉,脸色红润,正是西军之中的灵魂人物,人称老种相公的种师道。 跟随在他身后的老将,年纪稍稍小一点,约六十岁左右,头发灰中带白,不像老种相公那般已然满头华发,虽已年迈,依旧气势如山,正是人称小种相公的种师中。 两人原本镇守西疆,突然接到圣旨,种师道拜为太尉,掌管三衙禁军,而种师中则被拜为殿前都指挥使,一路疾驰而来,不过十日,便赶到了汴梁城外。 “停!”种师道那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希聿聿~ 前头的战马率先停了下来,紧接着一百余骑战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纷纷停了下来。 种师中勒住马脚,望着那落日余晖中的汴梁城西门,望着那霞光万丈中的天下第一城,神色颇有唏嘘之意。 种师中感慨的说道:“一别经年,又回到了汴梁。” 种师道的眼睛微微的眯缝了起来,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深了:“老夫不容于奸佞,受童贯与蔡京两人齐力打压,原本以为只能老死边疆了,世事无常呐……” 种师中压低声音道:“眼看便要入城了,不知那宗室赵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可左右二品大员的升迁,入了城之后,我和大哥该何以处之?” 种师道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淡然道:“赵公子虽年幼且是正四品,终究是宗室公子,天潢贵胄,又于你我有荐举之恩,就算是我等前往拜访,也算不得甚么。” 种师中没有再说话,马鞭扬起,笑道:“好,既然如此,便去拜访一下那传说中做了高俅贼子的赵公子!” 种师道淡然一笑,没有说话,只是一提缰绳,策马而起。 马蹄声再次响起,烟尘滚滚,迎着那鲜红的落日,奔往汴梁西门。 ps:工作的事情勉强算暂时搞定,今天起开始正式恢复更新,不便之处,敬请诸位谅解! 第171章 初会名将 蔡府。 蔡京在使女的服侍之下,靠上书房内的软榻,随意挥挥手,那些如花似玉都可称有倾城之色的使女们就悄没声的退了下去。 蔡懋规规矩矩的立在蔡京软榻之前,等那些使女退走,便压低声音禀道:“种师道兄弟,已入了汴梁城,下榻驿馆。” 蔡京冷哼了一声,捡起一卷摊开的书合上了,双目半睁半闭道:“这两个老骨头一向硬的很,又自视甚高……那三衙禁军原本是我等囊中之物,终究是要拿回来的。” 蔡懋神情一肃,低声道:“种师道原本出自西军,如今领军者都是西军之人,官家岂能不疑?” 蔡京淡淡一笑,又将那本书摊开,缓声道:“种师道与童贯之恩怨已久,此乃官家的平衡之道……官家一心要扶持赵皓那小儿,无非平衡二字而已,只是宗室中人若坐大了,怕是后患无穷,届时官家自知轻重了。” 蔡懋诡异的一笑,凑近蔡京身旁,附耳道:“下官有一石双鸟之计,还请老公相辨之。” 说完,在蔡京耳旁低声细语了一番。 蔡京眼中露出一丝亮光,随即又一闪而逝,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道:“此事,可为,亦不可为,就看造化了,你自己做主罢……” 蔡懋神色一喜,当下弯腰一拜,急声道:“如此下官便安排人去办了,先行告辞了。” 蔡京没有睁眼,只是摆了摆手,便算作打了招呼,蔡懋便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许久,蔡京才缓缓的睁开眼来,微微叹道:“这宗室小公子,闹腾得太厉害了,打压打压一下也好。” …… 汴梁万和楼,虽然比不得樊楼和潘楼那种一等一的酒楼,却也算是汴河边比较闻名的酒楼了。 万和楼最右角,最好的一处雅座,此处即可往右观看汴河上的风景,又比起其他地方显得清净了许多。一群身着铠甲的官军,正在一边痛饮一边畅聊。 桌案旁边,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脱了衣甲,光着膀子,露出一身油光亮的肌肉,正扯着大嗓门,旁若无人的在吹牛,大抵是曾参与征西之战,如何勇猛云云。 从他挂在椅子背后的铠甲样式来看,应该是个殿前司中的军官。 此人正是殿前司班指挥使,正七品的武官,名程银,在他身旁的都是殿前司的将领,诸如都知、副都知和押班之类的,听得那班指挥使聊得起劲,跟着哈哈大笑。 “店家,给洒家打四角酒来,上好的肉菜也来几个。” 一声洪钟般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那正在侃得天花乱坠的殿前司班指挥使的声音,惹得众人不觉心头大怒,纷纷扭过头来。 在他们身旁不远的地方,一个昂藏的大汉,身着一袭飞鱼锦袍,腰悬青龙错银手刀,敞开着胸膛,大马金刀的端坐在桌椅上,在他的对面又坐着一个大胖和尚,在他们的身旁,又坐着几个同样身穿飞鱼服,腰悬青龙刀的汉子。 “是锦衣卫!”有人低声道。 那程银眼中一亮,露出诡异的神色,仔细朝那昂藏的大汉打量了一番,认得那汉子是锦衣卫的营指挥使打扮,眼中的神色变得愈发诡异了。 “砰!” 便听酒楼上传来一阵清脆的响声,不觉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群殿前司禁军之中,班指挥使程银披甲长身而起,满脸的怒气勃勃,在他的脚前摔落了一只酒壶,撒得满地都是酒水。 程银高声怒吼:“掌柜的,给老子滚过过来,他娘的这酒楼还想不想开了,老子一见和尚尼姑,逢赌必输,你他娘的放个秃驴和一群杂碎进来是何故?” “哟呵!” 武松脾气大,鲁智深火上得更快,当即腾身而起,将手中的酒樽也往地上一掼,敞开胸襟,露出浓密的胸毛,怒目圆睁,踩得楼板咯吱咯吱作响,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立在那人面前。 “你他娘的什么玩意,敢在洒家面前耍横?”鲁智深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 只听得一阵长剑出鞘的声音,那群禁军手中长剑直指管亥,其中一人怒声吼道:“殿前司班指挥使在此,休得放肆!” 嚯嚯嚯~”鲁智深挺着胸,鼓着大肚子,出一阵如同蜡笔小新般的笑声,满脸讥讽的神色,“班指挥使,好大的官儿,吓倒洒家了。” 在他身后,数名锦衣卫已然提着青龙刀随着武松围了上来,有人呵斥道:“大胆,锦衣卫营指挥使武大人在此,你等岂敢放肆?” 程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骂道:“一个九品的芝麻官,不过仰仗着赵皓小儿的威风,也敢在本将面前嚣张?” 鲁智深一听,这厮连赵皓都给骂了,瞬间脸色变得通红,双眼瞪得滚圆,凶光大盛。 砰~ 一拳下去,那班指挥使程银便脑海中一阵轰鸣,然后缓缓的倒了下去。 可怜的程银,原本还想协同背后的部曲来个群殴,谁知道遇到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一拳就倒…… 此时,武松也已暴起,挥手之间,几名殿前司禁军低级武官也被放倒在地。 京师禁军的战斗力,可见一斑,与西军实在没得比。 …… 赵府,后花园。 此时正是百花齐开的季节,尤其是牡丹花,更是开了满园,令赵皓不觉想起一年多前那次牡丹盛会,那花,那人…… 花间一壶酒,几样小菜,赵皓端坐在石桌之前,翘着二郎腿,脚上的木屐一抖一抖的,一边饮着酒,一边赏着花,倒也惬意,只是微微有点孤单和落寞。 谢瑜和王珏两个死党多日不见,连个一起赏花的都没有,府内的兄弟倒是肝胆相照,奈何更多的只是喜欢谈论拳脚刀枪之事,两个女人也是如此。 想起去年在江宁之时,或与谢瑜和王珏两人,悠然满城闲逛,或去天龙寺与玄觉老和尚下下棋,还有那十里桃花之地,那道如同天籁之音的琴声…… 在这一刻,赵皓突然心中微微生出感慨来,若是没有狗屁方腊之乱,没有六年之后的靖康之耻,他原本应可躲在江南杏花烟雨之地,在鲜花、美酒和琴声的陪伴下,逍遥一生,与那两个柔得像水一般的女子一同老去,在快乐之中老去。 只是,随着那日他踏入帮源洞之后,便打乱了他那持续一年多的梦幻一般的生活,如今不得不与一群老狐狸一般的士大夫们乱舞,与一群宗室废物斗智斗勇,还得表面上讨好赵佶那厮,最重要的还做着一个遥不可及的帝王梦…… 正思虑间,老管家急匆匆而来,急声道:“启禀公子,有贵客求见!” 赵皓神色一愣,问道:“何人?” “老种相公和小种相公!” 卧槽! 赵皓当即腾身而起,急声道:“现在何处?” “正在花厅等候。” 赵皓一听,扔下酒杯,踩着木屐,便率先朝府外奔去。 身后的老管家急声道:“公子,鞋,鞋,鞋子!” 赵皓踩着木屐狂奔,根本就没听老管家的声音……大叔,曹操光脚迎许攸,我赵皓做不到光脚那么矫情,踩着个木屐,也能显出我赵皓的热情洋溢啊。 收买人心这种事,像他这种身份,只要稍稍降低姿态,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何乐而不为? 装饰得富丽堂皇的花厅之中,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稍稍显得有点不安,毕竟一个正二品,一个从二品,都算得朝中大员,主动上府拜访一个未及弱冠、且品阶不过正四品的宗室公子,的确有点算是自降身份了,若是对方再来冷落一二,这面子就丢大了。 “两位相公何在?两位相公何在?” 大厅之外,一声急哄哄的声音传来,惊得老种和小种两人也纷纷站立了起来,随即便见得一名华服少年急匆匆而入。 不等两人看清赵皓面目,只听得咔嚓一声,赵皓一个前倾,差点摔倒,身子连晃了几下才停住——木屐的屐齿断了! 这赵公子居然未换鞋,穿着木屐就过来了,而且还跑得那么急…… 两人原本心中的担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抬起头来,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生得修长而俊美,又满脸英气勃勃,令人望而心生好感。 赵皓满脸的笑意,弯腰一拜,声音又略带着几分歉意:“不知两位相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又恐怠慢了两位,不及换鞋出来,出了洋相,还望两位相公见谅。” 两人急忙还礼:“公子不必多礼。” 抬起头来时,两位种相公,眼中已是慢慢的肃然和尊敬之色,望着赵皓笑道:“听西军同僚说起,公子少年英雄,有经天纬地之才,今日一见,果然也!” 三人寒暄一番,分别落座,赵皓也趁机查询了一下两人的属性。 “种师道,武力81,智力85,政治72,统率91,健康值82,对赵皓好感度84。” “种师中,武力80,智力81,政治71,统率88,健康值85,对赵皓好感度81。” 这两个老头,不愧为大宋将门之老将,都六十往上了,不但统率值极高,智力值也是符合老狐狸的标准那种,武力居然还这么强悍,颇有点老黄忠的味道。 初次见面,虽然也没什么深聊的话题,但是两老一少倒是意气相投,聊得甚欢。 正闲聊间,突然一个锦衣卫虞侯急匆匆的奔了过来:“启禀指挥使大人,大事不好了……” 第172章 大事可期 眼见那虞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似家里起了火似的,赵皓沉声问道:“何事惊慌?” 那虞侯这才看到种师道两人也在,急声道:“两位种相公也在,那就太好了,锦衣卫与殿前司禁军都要打起来了……” “什么?”赵皓和种师道兄弟脸色齐齐大变。 “好像是程班指挥使和鲁师父起了冲突,鲁师父与武营指挥使把程班指挥使打了,然后锦衣卫与殿前司的兵马都出动了,将城中都挤满了。” 赵皓怒声道:“岂有此理,难道想造反不成?” 种师道反而平静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我初来汴梁,这殿前司便与锦衣卫冲突,众人皆知本官乃公子举荐,此事怕是别有蹊跷。” 赵皓瞬间明了:“老将军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种师道意味深长的望了赵皓一眼,笑道:“公子同去看看吧,此事怕是冲老夫来的。” 赵皓笑笑道:“多半是蔡京之谋,请老将军放心,我必不让两位老相公为难。” 很显然,殿前司禁军与锦衣卫起冲突,这是明摆着为难种师道兄弟的。 种师道兄弟若是维护殿前司禁军,与赵皓力争,便是得罪了赵皓,如此两人就难成一路。若是种师道对赵皓和锦衣卫示弱,则必然在禁军中威信扫地,老种小种原本初来乍到,京师禁军之中尽皆蔡京一党的势力,如今这一示弱,怕是在京师禁军之中难以立足。 这便是蔡懋的一石双鸟之计。 …… 城中大街,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只见得人头攒动如浪,阵列分明。 一边是带甲的京师禁军手中刀枪高举如林,阵列严明,蓄势待发;一边是清一色的飞鱼服,青龙刀的锦衣卫。一股无边的杀气四处弥漫,使得一般百姓根本就不敢靠前,只能远远的观看。 数以百计的锦衣卫之前,武松和鲁智深等人昂然而立,在他们的身后,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们,一个个气势汹汹,青龙刀齐齐出鞘,直指对面的对手,丝毫没有半点示弱。 在他们的对面,殿前司都虞侯杨峰正率着一群殿前司禁军正和他们对峙,人群之中,班指挥使程银瘫坐在地上,全身是血,面目全非。 这杨峰乃杨戬的同宗堂弟,此刻双眼直喷火,长剑直指武松,怒声道:“姓武的,这恶僧无故打伤我班指挥使,你如何给我交代?” 武松斜视了杨峰一眼,冷声道:“老子自会向赵指挥使交代,你他娘的算个什么玩意?” 一旁的副都虞侯持刀向前一步,沉声道:“这和尚乃赵指挥使府上之人,此事赵指挥使须避嫌,这和尚需交给殿前司处置!” 不等武松答话,鲁智深已然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大步奔向副都虞侯而来,满脸的杀气腾腾,副都虞侯脸色微变,身后的殿前司更是如临大敌,纷纷挺刀向前,又引得锦衣卫呼啦啦的跟了上来。 鲁智深一个箭步,伸手一晃,便将那副都虞侯的衣领揪住,骂道:“跳梁小丑,洒家还怕你不成!” 副都虞侯心中虽然已怯了三分,但是脸上那肯服气,毫不相让的反揪住鲁智深的衣袍:“京师重地,岂容你这秃驴放肆!” 杨峰也提剑跟了过来,站在那副都虞侯身旁,众殿前司禁军齐齐涌了过来,那边武松和方百花早已率着数百名锦衣卫也压了上来。 一时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都给老子让开,反了你们!”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一般传来,刹那间那些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当即如同劈波斩浪一般的让出一条道来。 銮铃声动,赵皓与种师道兄弟三人,并辔策马而来,缓缓的走入场内。 “见过赵指挥使!” 四周的锦衣卫将士齐齐收起兵器,向赵皓见礼,满脸的恭敬和虔诚的神色。 杨峰和副都虞侯等人见得种师道兄弟到来,也趁势收起了兵器,向前见礼。 赵皓望了望场内斗鸡眼的诸将,又望了望四周杀气腾腾的将士,突然诡异的笑了:“不错,不错,都不错……” 众将士不解的望着赵皓,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赵皓冷笑道:“我大宋的将士们,果然天下无敌,占我幽云十六州的辽人,寇边百余年的西夏人,都不够你们打的,索性就和自己人打了起来了,都他娘的给老子长脸了是不是?” 全场一片静寂,众将士有人羞愧,也有没心没肺的家伙在暗自窃笑。 赵皓大步奔到武松面前,沉声喝问道:“武营指挥使,谁先动的手?” 鲁智深胸一挺,高声道:“那厮先辱骂公子,洒家才动的手。” 鲁智深虽然看似鲁莽,却是也极其心细,一句话便将事情说了清楚,不致让赵皓为难,毕竟鲁智深并不算得真正意义上的赵府家将,也算不得赵皓的下属,若是他完全不占理,赵皓倒是尴尬。 赵皓的脸色瞬间微变,眼中精光大盛,转过头来,眯缝起双眼,定定的望着杨峰,淡淡的笑道:“很好,很好,很好……” 说完,赵皓翻身下马,对着种师道兄弟两人弯腰一拜,恭声道:“此人乃在下府上之人,在下管教不力,还望老种相公见谅!” 老种急忙向前扶起赵皓道:“公子不必多礼,老夫管教部曲不力,令公子蒙辱,还请公子恕罪!” 两人这番话一出,四周的将士们顿时一阵释然,只是杨峰等人的脸上却露出失望的神色,不但这原本想要的开撕大戏没出现,而且赵皓居然在明知被人辱骂的情况下,居然主动向种师道赔礼。 这完全出乎了蔡懋等人的意料之外,要知道赵皓就是连蔡京都不放在眼里,去年当街痛殴了高俅的儿子都不肯认半点错,如今却变得如此谦卑起来。 如此一来,既避免了冲突,又让种师道丝毫不丢面子,进一步赢得了种师道兄弟的敬意。虽然或许有个别锦衣卫认为赵皓有点示弱的意味,但是人都打了却没责罚,其实也算是占了个便宜。 赵皓收敛起笑容,大步奔向瘫坐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只剩半条命的程银,长身屹立在程银身前,脸上随即又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轻声道:“程班指挥使!” 程银吃力的抬起头来,仰望着赵皓那张充满人畜无害的笑容的俊脸,只觉一股冰寒的凉气涌上心头,惊得魂飞魄散,急声道:“下官见过赵指挥使。” 赵皓点了点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没事了,请起吧!” 说完转过身去,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喝道:“都撤了吧,别给老子丢人现眼!” 武松等人急忙撤去长刀,也上马紧跟赵皓而去。 鲁智深怔怔的望了种师道兄弟一眼,终究是不便相认,只得上马怏怏而去。 就在众殿前司禁军正欲散去时,却见种师中翻身下得马来,提着马鞭,大步奔向程银。 啪~ 此时的程银尚未爬起身来,还未明白生什么事,脸上便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打得他嗷的惨叫一声紧紧的捂住了脸。 啪啪啪~ 一连串马鞭恶狠狠的对着程银劈头盖脸的打了下去,打得程银双手抱着头惨叫不已,头顶上方传来种师中的怒骂:“赵公子乃大宋宗室,天潢贵胄,你也敢辱骂?公子虽然不问,本将岂可不察,让人笑话?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噼里啪啦的一阵恶狠狠的鞭笞,痛在程银的身上,却如同打在殿前司都虞侯杨峰的心上,令其羞愧不堪,却无力阻止。 这一顿鞭笞,既算是给赵皓一个交代,也是给杀鸡给猴看,以儆效尤,震慑诸殿前司禁军。 蔡懋的一石双鸟之计,只是以己度人,将种师道兄弟和赵皓双方都定为心胸狭隘之人,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徒增笑料。 …… “陈洋。 邓州人。 元祐二年生。 世代狩猎为生,性刚烈,勇力过人。 政和五年因失手杀人入狱。” 锦衣卫府衙,后堂静室。 身着朱袍的赵皓,端坐在案台之后,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案卷,看了几遍之后,这才缓缓的抬起头来。 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垂手肃立,神情显得十分敬畏。 “陈洋,武力69,智力60,政治23,统率32,健康值87,对赵皓好感度85,对赵皓忠诚度88。” 赵皓细细查询了一番其属性之后,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问道:“都想清楚了?” 陈洋恭声道:“小的想清楚了。” 赵皓寒声道:“一入潜龙营,生是锦衣人,死是锦衣鬼,此生休想再脱锦衣卫籍,除非……死!” 陈洋缓缓的抬起头来,神色凛然道:“小的这条命便是指挥使大人救的,便是交给锦衣卫了,生死不悔!” 赵皓没有说话,提起笔在案卷上批了几行字,这才微微笑道:“很好,任命你为潜龙营都头,从此便是我锦衣卫的兄弟。” 送走陈洋,他又拿起另外一份案卷,扬声喊道:“传高飞!” “传高飞!” 随着一道道传唤下去,一名精悍的汉子,大步流星的踏入内堂,精神抖擞的朝赵皓一拜:“小人拜见指挥使大人!” 赵皓缓缓抬起头,只见此人五官端正,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神采飞扬,那模样果然非同凡响,一看就像个人物。 赵皓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春暖花开般的笑容,声音极其温和的说道:“拉下去,打折双腿,扔出去!” “甚么……大……大人……小的冤……” 那名叫高飞的汉子,惊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直到身旁的锦衣卫将他架住时,这才反应过来,急声喊冤。 赵皓闭上眼睛,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摆了摆手道:“手足皆打断罢,速速拉下去,省得在此聒噪。” 忠诚度为0,好感度不足10的家伙,不打死算手下留情。 屋内,众人已散去,只剩下赵皓和方百花两人。 方百花双手托脸,趴在案台上,面对着赵皓,静静的望着他,眼中笑意盈盈……那双杀伐果断的眼神之中,竟似蓄满了两汪春水,令赵皓心中不觉一阵凌乱。 “看甚么?”赵皓问道。 方百花笑了,灿若春花:“恭喜公子,西军与京师禁军迟早将尽控于公子之手,又得锦衣卫间谍,南面又有七哥随时起事呼应,大事可期!” 赵皓神情一肃,微微苦笑道:“最多三成火候,还差得甚远,不可冒进,不可冒进……种师道兄弟,虽然对我心怀感激,却只忠于官家……” 第173章 稀世名花 赵佶的朝会,自从猎场刺杀之事之后,变得越来越少了,有时三日一朝,有时五日一朝,君王不早朝,更多的时间用于潜心修道、琴棋书画以及阴阳双修之事上了。 自从高俅去后,好久没踢蹴鞠了,突然就想起了玩玩蹴鞠,便宣召赵皓进宫。 赵皓刚刚踏入延福宫的拱门,便见得赵福金居然率着一群小帝姬在钓鱼——那水池之中都是清一色的名贵锦鲤,不觉苦笑的摇了摇头。 “皓哥哥!”赵福金突然一回头,便看到了赵皓,当即脸上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拼命的朝赵皓招手。 赵皓笑笑,也朝她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 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之后,这小帝姬也变了许多。那个天真无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随着年岁的增长,再加上经历了那场猎场刺杀事件之后,让她成长起来,心事多了,人也文静了,而初开的情窦,又让她再次蜕变、成熟。 月余时间没见,赵皓发现小帝姬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现在的她,蜕变成了一位娴雅、文静的大家闺秀。 那群小帝姬闻声,纷纷将视线转移过来,发现了赵皓之后,又哗啦啦的奔了过来,钓鱼也不看了,争先恐后的叫道:“皓哥哥,我要看踢蹴鞠!” 赵皓神色一变,回身就跑:“我奉陛下旨意去蹴鞠场比试,你等若想看,就去那边看罢。”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掉了,生怕被那群小帝姬围上来,不表演“白打”一个时辰休想脱身。 赵福金望着赵皓那略显狼狈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得极其开心。 为什么,每次我看到皓哥哥的时候,都会特别开心,这种开心就算是最宠自己的爹爹那里,也难以感觉到…… 赵福金笑嘻嘻的一挥手:“走罢,去蹴鞠场看皓哥哥去。” 蹴鞠场,这一次赵皓与赵佶分别为球头,展开了激烈的争夺。双方你来我往,一共厮杀了四筹,却足足耗了一个多时辰,终于进入了第五筹。 输球者,球头要挨鞭笞和白粉抹面的处罚,这最后一筹的意义已不大,赵皓随便踢了几个来回,见得赵佶有体力不支的迹象,便假装一脚踢飞,比赛就此结束。 获胜的赵佶大口的喘着粗气,又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干净布巾擦了擦汗,也心照不宣的不提处罚之事。 倒是东面座位上的赵福金和众小帝姬,一个个的满脸不高兴,嚷嚷着爹爹耍赖皮,然后又随着赵福金一哄而散。 只是,在赵福金眼看要走到殿门口时,却又突然朝这边望了一眼,那目光是那样的幽怨、那样的灼热,那目光带着绵绵长长的情丝,绕呀绕的,一圈圈地缠绕向赵皓的身上,剪不断,理还乱…… 踢了一场蹴鞠,流了一身汗,赵佶显得十分高兴,拉着赵皓又进了内殿闲谈。 聊了一番锦衣卫的事情,赵佶突然盯着赵皓,蹦出了一句话:“侄卿与老十向来亲昵,认为老四如何?” 刹那间,赵皓神色微微一变,心头大震,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只得讷讷的说道:“十帝姬乖巧伶俐,天资聪颖……” 赵佶却没有心思听他说下去,打断他的话,无奈的叹道:“这孩子眼看便到了婚嫁的年纪,朕有心给她找个好的人家,心头倒是有几个好的人选,踌躇难定,侄卿可同参详一番。” 赵皓心头这才落下一块大石,暗骂自己想多了,急声道:“此事微臣怕是不便参与。” 赵佶没理他,如同自语般说道:“蔡老公相家的五公子,白左相家的三公子,还有余太宰家的小公子,以及徐大学士家的六公子,都是不错的人选……相比起来,蔡家五公子似乎文才更杰出一些,白家的公子一表人才,徐家的公子更为忠厚老实,不知侄卿以为如何?” 这一刻,赵佶倒是像个普通的慈父一般,显得有点絮絮叨叨,踌躇不定,毕竟赵福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赵皓见得赵佶满眼希冀的望着自己,脑海里心念急转,缓缓说道:“既然陛下执意让微臣参详,则恕微臣直言……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佶双眼一亮,笑道:“侄卿本是宗室,与老十即为兄妹,有何不可言?” 赵皓听到“兄妹”两个字,心头莫名一寒,脑海里蓦地又想起“德国骨科”一事,脸上却显得淡定从容,不紧不慢的说出一番话来。 “茂徳帝姬于陛下……如同陛下种一盆稀世名花,小心翼翼,百般呵护,晴天怕晒,雨天怕淋,夏畏酷暑冬畏严寒,操碎了心,盼酸了眼,好不容易一朝花开,惊艳四座,却被一个叫驸马的小厮连盆端走了……如今茂徳帝姬妹妹正值豆蔻,含苞待放,陛下如何舍得就此让人端走?” 赵皓说得很慢,声音也很轻,却简直说到赵佶的心窝里去了,听得赵佶直愣神,半天没回过神来。 许久,赵佶才喃喃的自语道:“有那么点道理,的确早了点……” 回过头来,对身旁的梁师成吩咐道:“给老公相传句话,就说老十年岁尚幼,过几年再说罢。” 赵皓心头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只是,躲过了蔡鞗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不要让历史上发生在那赵福金身上的惨剧重演…… **************** 春夏相接之际,汴梁愈发热闹繁华起来。 赵皓从锦衣卫衙门巡视出来,闲来无事,便带着梁宏、李烈等一干家奴,在汴河岸边策马一路闲逛。 武松、方百花、赵伝、梁红玉等人已各有职责在身,鲁智深终究是还俗重新入了禁军,做了种师道的亲兵提辖,这个闯荡江湖多年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老种相公身边。 汴河两岸,繁花似锦。 青楼妓寨、茶楼酒肆、胭脂铺、南杂百货店……各种店铺绵延数十里,如同长龙一般。河面上,碧波荡漾,挂满花环的画舫来回穿梭,丝竹声、笛声和女子的歌声,在汴水之上荡漾着,醉迷如梦。 赵皓端坐在华丽的马车之上,掀开了车帘,缓缓的欣赏着千年前举世最为繁华热闹的盛景,恍然又回到了那梦幻一般的江南,回到了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畔。 面前的盛景,更胜当年的江宁,只是他已没了去年在秦淮河畔时无忧无虑的逍遥。 突然,前头的马车夫“聿”的叫了一声,马车身微微一震,当即停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梁宏的怒吼声:“哪来的不长眼的,敢挡我们公子的道?” 紧接着又传来一声奇异的声音:“呦呵,撞了人还敢骂人,还有王法吗?” 赵皓听得那尖尖细细的如同鸭公般的声音,不觉脸色一变,急忙掀开车帘,登下车辕。 只见三个小宦官挡在车前,站着的那两人,约十六七岁,生得如同伪娘一般,白白嫩嫩的,蹲在地上的那个看起来更小,似乎只有十三四岁一般,捂着肚子蹲着,似乎神情痛苦,一双乌溜溜的眼珠却偷偷的朝这边瞄来。 马车夫也下来了,嚷嚷道:“你等如何讹人,俺可没挨着你一下,都隔了两三尺远,如何撞上了?” 赵皓盯着那蹲在地上“碰瓷”的小太监,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正觉得此人似乎眼熟时,地上那人却突然噗嗤一笑,猛的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奔到赵皓面前,脆生生的叫了声“皓哥哥”。 赵皓望着那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不觉暗骂了声卧槽。 那小宦官叫了一声赵皓,然后对身后那两个小宦官道:“你等就在此等候罢,待我玩够了便一同回宫。” 说完哧溜一下,便晃过赵皓和马车夫,快步登上了车辕,钻进了赵皓的马车里。 赵皓神色一变,呆愣了一下。刚刚回头奔到车辕前,那“小宦官”已然掀开车帘出来,宦官的衣帽已脱去,露出一头如云秀发和华美的女装,端的是一个天姿国色的小萝莉。 小萝莉嘻嘻一笑,拉着赵皓的衣角:“皓哥哥,带我去城内逛逛。” 赵皓呆了半天,这才如梦初醒,嗔怒道:“帝姬妹妹,你干甚么跑出来?速速回宫,否则我便抓你回去。” 小萝莉嘴巴一瘪,装作出一副哭样,愈发紧紧的扯住赵皓的衣角,带着假假的哭腔道:“天天关在宫中闷死了,皓哥哥你就带我去河边耍耍罢。” 赵皓望着这小萝莉赵福金满眼期待的神色和可怜巴巴的表情,不觉一阵心疼,想来这小萝莉一天到晚闷在宫内,的确是烦了,只得竖起一根食指,苦笑道:“就一个时辰。” 赵福金当即破涕为笑:“好,不要他们跟着,只需皓哥哥带我去耍。” 赵皓无奈,幸得已在车上脱去官服和官帽,只得吩咐梁烈等人就地等候,带着赵福金两人,沿着汴河北岸边的街道,一路闲逛而去。 一路上,赵福金满眼新奇和兴奋的神色,看到什么都新鲜,都要摸一下看一下,惹得街上的行人不时回头张望,不知道这个衣着极其华丽的小萝莉为何像乡下孩子第一次进程一般。 只是,赵皓很快便发现了一件发愁的事情——赵皓身上没带钱,梁烈等人又跟得远,索性便带着赵福金进了一家赌馆。 一来让这小萝莉开开眼界,二来顺便赢点钱来花,三来带着小公主到赌馆赢钱,这事想想就刺激好玩……这个如同光明女神蝶一般明亮可爱的女子,让他在刹那间也触发了童心。 有幸运符相助,两人在赌馆之内大杀四方,凭着一块玉佩抵押换的二十贯钱筹码,很快就赢了上百贯钱,惹得赵福金高兴得又蹦又跳的,如同五六岁的童子一般。赢钱不重要,重要的是赢钱的过程,是那么的刺激,那么的有成就感,尤其是看到那赌场的庄家的脸涨成猪肝色,赵福金便笑得更开心了。 好在两人并没有洗劫赌馆的打算,见好即收,带着一百四十贯钱引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赌馆的大门,开始扫荡汴河北岸旁的店铺。 两人先是扫荡了一条街的小吃店,什么什锦豆腐脑、蟹黄包、鸭血粉丝汤……吃得赵福金的肚皮滚圆。 又买了个大褡裢,由赵皓搭在肩上,什么胭脂、花粉、木梳、布娃娃、拨浪鼓、铜镜……只要是体积较小的物品,见啥买啥,满满的装了一大包,赵皓扛着那鼓囊囊的褡裢,若非那一身锦衣华服,便活脱脱的一个小货郎。 红日逐渐西斜,两人终于满载而归,尤其是赵福金的俏脸上,更是洋溢着开心的甜甜的笑容,纯真无邪。 赵皓扛着那个大大的褡裢,赵福金扯着赵皓的衣裳,两人踏着霞光万丈的夕阳,大摇大摆的往回走。 “让开,让开!” 一阵呼喝声传来,只见十数名家奴骑着马,簇拥着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而来,前头开路的家奴不停的扬着马鞭,驱赶着阻挡在前头的百姓。 赵福金眉头微蹙,正要说什么,却被赵皓一把拉着退到路旁,这种事情见得太多了,时时刻刻都在汴梁城上演,赵皓已是见怪不怪了。 眼看那马车便要穿过身前,突然他们身旁一个童子飞快的闪出,直奔街道正中,附身去捡地上的东西——那是赵皓鼓囊囊的褡裢里掉出的一个拨浪鼓…… 那开路的家奴急忙勒住马脚,手中长鞭一扬“小东西找死”,说完那长鞭便要甩下来。 路旁围观的众人脸色大变,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那童子不过四五岁,这壮汉一鞭抽下来,怕不是要抽的晕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赵皓将褡裢往地上一扔,一个飞身而起,凌空抓住鞭尾,蓦地一扯,便将那家奴连人带鞭扯了下来。 围观的百姓,纷纷发出喝彩声和掌声。 那家奴被武力80的赵皓借力一扯,摔得五荤六素的,半天没回过神来,边上的其他家奴虽然大怒,但是见得赵皓和身边的小丫头衣饰极其华美,而且神态不凡,他们都是久为豪门大户效力,自然眼界比常人要高一点,不敢乱动,急忙向前禀报马车内的主子。 马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庞,紧接着一个和赵皓年龄相仿的少年,缓缓的登下了马车。 “何人如此嚣张,敢动我蔡府家人!”那少年神情极其倨傲,指着赵皓怒声叱道。 话音未落,赵皓身旁已响起一声娇脆的声音:“蔡府又如何,难道便可当街行凶?” 那少年勃然大怒,一边抬头朝赵福金望去,一边怒骂:“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啊……帝……” 刹那间,那少年的脸色僵住了。 ps:晚了点,这一更算16号的,争取周六和周日多更一点…… 第174章 胡使北来 “蔡鞗,武力45,智力70,政治62,统率25,健康值90。” 赵皓眯缝着眼睛,望着这个历史上的驸马都尉,赵福金的夫君,心底莫名的产生了一股敌意。 蔡鞗的眼里却直接忽视了赵皓,双眼直勾勾的望着赵福金,他曾随父亲入后宫面圣,见过赵福金一面,这厮原本有过目不忘的认人本事,加上印象又极深,故此一眼便认得。 蔡鞗一向伶俐,此刻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小的拜见十……娘子,十娘子如何……私自出门,外头凶险,怕是不利,不若小的护送十娘子回去?” 赵福金见身份被识破,又惊又恼的问道:“你乃何人,为何在此胡言乱语,我可不认识你。” 蔡鞗急忙说道:“小的蔡鞗,排行第五,家父乃当朝宰相蔡老公相,曾入贵府拜访,故此识得事娘子。” 赵福金听得蔡京的儿子,不禁心头愈发忐忑起来,须知就算她爹爹有时也要礼让蔡京几分。 赵皓眼见蔡鞗聒噪不休,令赵福金极其为难,不禁心头不爽,挺身挡在赵福金身前,冷笑道:“小子,你认错人了,下次切切不可再欺凌妇幼,告辞!” 说完,拉着赵福金便要回头。 蔡鞗这才注意到赵皓,他虽为从五品官员,却是个散官,很少上朝,并不认得,见此人俊逸不凡,又与赵福金显得极其亲昵,心头不觉微微发酸,怒斥一声:“你乃何人?” 赵皓懒得理会他,带着赵福金便要离开,惹得蔡鞗一阵大怒,伸手一挥,四周的家奴们便将赵皓和赵福金团团围起来。 蔡鞗冷声哼道:“拐带十娘子,若不得说清楚,休想离开半步!” 其实他此刻已看赵皓极其不爽,若非见得赵皓神态不凡,担心是哪个郡王家的公子,怕是早让人揍赵皓一顿。 赵皓见得前、左、右都是如狼似虎的家奴,手中均持水火棍,不禁勃然大怒,喊了一声“竖子岂敢”,蓦地回转身来,腾空而起,以迅雷累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蔡鞗狠狠的一把扯下马来。 众家奴哗然大乱,手提水火棍便扑了上来,却见赵皓又将蔡鞗举起,朝前面一抛,众家奴大惊,纷纷扔棍伸手来接,赵皓趁机飞脚踹倒几人,拉着赵福金从缺口中窜出,非也似的狂奔而逃。 等到两人逃出四五十步时,众家奴才反应过来,这才起身来追。 赵皓伸手一抖,递给赵福金一颗神行丸(中),赵福金也不疑,一口吞下,赵皓自己也吞了一颗神行丸(小),两人便如打了鸡血,如飞而逃。 背后的几名家奴们飞马来追,却被赵皓使了减速符(小),加上大街上纵马不便,追了两三里地才追近,却见得前头迎面一群鲜衣怒马的锦衣卫蜂拥而来,将赵皓两人团团围住。 众蔡府家奴不敢向前,只得勒马而立,等到蔡鞗纵马奔来时,赵皓已与赵福金登上了马车。 蔡鞗心头极其暴怒,不管不顾的奔上前去,厉声喝问:“你等锦衣卫何人为头?将马车上的人留下!” 一名锦衣卫虞侯纵马奔出,青龙刀直指那蔡鞗,冷声道:“我们指挥使大人在马车上,你欲留下何人?” “甚么……”蔡鞗瞬间凌乱了。 堂堂正四品的官员,威震朝野的宗室公子,据传屡次与自己父亲朝堂争斗部落下风的宠臣,竟然当街上演打了人就跑的闹剧…… 马车上,赵皓和赵福金对视一眼,一阵嘻嘻哈哈的大笑,尤其是赵福金,笑靥如花,眼泪都流出来了。 赵皓笑问道:“如何,帝姬妹妹耍的开心否?” 赵福金望着赵皓,满眼的小星星,甜甜的笑道:“开心至极!” 赵皓当即收敛起笑容,脸色一沉:“耍开心了,便回宫去!” 赵福金原本满脸的阳光,当即嘴巴一瘪,露出一副苦相:“好罢。” …… 汴梁北门。 数里之外,一队上百人的骑兵勒马而立,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这座绵延十数里的雄城,满脸不可思议之色,神色之中充满敬畏,又带着几分兴奋和渴望。 “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城的汴梁么?果然名不虚传!”为首那人忍不住赞叹道。 此人四五十岁年纪,头戴着璞头,像是个文官,但那璞头下面露出来的头皮刮得精光趣青,脑后留着两三处铜钱大小的发顶,发顶后的长发,编成小辫垂下。 在他的身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身着一袭锦袍,头上却什么都没戴,同样脑后留着三撮金钱鼠尾,头皮前面刮得精光趣青,生得矮壮敦实,脖子几乎和普通汉人的肩膀一般宽,满脸凶悍和傲然之色。 在他们的身后,百余名骑兵,个个腰挎长刀,背负长弓,马鞍两边各挂着一壶长长的狼牙箭,同样个个趣青头皮,三撮金钱鼠尾,又矮又壮,如同半截铁塔一般。 女真人! 来者正是女真人的使者,名乌林答赞谟,金国大臣,曾多次使辽,如今奉命使宋,商议联盟灭辽之事。 其实由于宋金之间隔着辽国,两国之间自五年前通过海上往来计议联盟灭辽,五年期间多次往来,如今开战在即,已是一锤定音,敲定盟约的时候了,所以金人派出赫赫有名的文臣,精于谈判的高手乌林答赞谟前来。 至于那锦袍年轻人,则是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的孙子,完颜宗望的儿子完颜文,其目的第一是代表金国王室,其二是监督乌林答赞谟,其三则是随同使者打探宋国虚实。 一行人穿洋越海,终于来到了汴梁城下,纷纷为汴梁城的雄壮而震撼。 唯有完颜文露出不屑的笑容,满脸的傲气,沉声道:“辽东铁骑,天下无敌,大好城池,吾当破之!” 身后众侍卫齐齐叫好,豪气冲天。 一个谋克笑道:“小主言之有理,只是听闻南地的天气,一到夏日,便热的能脱一层皮,不知真假。” 完颜文笑道:“如今已是夏初,尚未如何炎热,想来到了仲夏之际,也热不到哪里去……只是听闻南人很少吃肉,多吃素食,又闻南人的小娘们,一个个弱得像阵风似的,怕是经不得折腾,岂非无趣?” 话音一落,四周的女真汉子们,忍不住发出一阵阵粗豪的大笑,猥亵而得意。 这几年,女真人的铁骑横扫辽地,杀得辽人丢盔弃甲,望风披靡,的确是有狂傲的资本。 倒是乌林答赞谟比较冷静,淡然道:“南人绵延千年而始终未亡,不可小觑。” 完颜文脸色一沉,刚要说什么,却听得边上一名谋克道:“有人来了!” 果见一队人马缓缓而来,在女真人百余步外停了下来,只见一名宋人官员率众迎了上来。乌林答赞谟认的那人便是多次使金的使者赵良嗣,急忙也率先下马,率众相迎。 赵良嗣,本名马植,原本世为辽大族,辽占燕地之汉人,后来童贯使辽,马植献“联金灭辽”之策,童贯改其姓名为李良嗣。归宋,又献策曰:“女真恨辽人切骨,若迁使自登莱涉海,结好女真,与约攻辽,兴国可图也。”赵佶闻言大喜,赐其姓赵氏,以为秘书丞,联金灭辽的计划自此而始。 乌林答赞谟与赵良嗣是老熟人,寒暄一番又将完颜文引荐给赵良嗣。赵良嗣一听是完颜阿骨打之孙,金国宗室,神情更为殷勤。 完颜文听得乌林答赞谟说南人不可小觑,心头正不爽,只是稍稍还礼不置可否,惹得赵良嗣一阵难堪。 在赵良嗣的带领之下,两队人马合为一处,缓缓的向汴梁北门而去,完颜文拖在背后,冷眼望着前头宋人的队伍,冷冷一笑道:“南人不但官员尽皆谄媚之辈,兵士亦看似不堪一击,如何能阻挡我大金一击,待得回禀祖父,灭辽之后,当挥师南下,踏平中原!” 前头的宋人士兵,虽然盔甲严明,但是比起如同野兽一般凶悍强壮的金人,的确看似要弱了几分…… 待得女真人进入城内之后,那满目的繁花似锦,更是让女真人惊得目瞪口呆,纵然是乌林答赞谟,因第一次来到汴梁,也是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满脸震惊之色。 他当年曾使辽,惊诧于辽国上京和东京的雄伟辉煌,此刻见得汴梁,只觉辽人的都城与汴梁相比,不过一个小邑而已。 而完颜文望着那满目的富贵风流,更是一阵眼热,攻宋之意愈发坚定。 赵良嗣将乌林答赞谟一行领到驿馆居住下来,早已有人将消息传报给正在锦衣卫衙门公干的赵皓。 “多派弟兄盯着这群胡人,不得令其在城中生事,一旦见得有动静,立即向本官汇报!” 赵皓虽然支持联金灭辽,心中却知道女真人才是真正的饿狼,听得女真人来使,心中已充满浓浓的敌意。 锦衣卫潜龙营密探遍布天下,女真人来访的消息,还在海上之时,赵皓便已得知,心中早已决定待得女真使者来使,便要寻机挫动女真人的锐气,谈判完全处于不利位置。 第175章 冲突 汴京城内专门招待海外诸国或蕃客使者的国宾馆有八处。跟今天的涉外宾馆不一样,大宋朝的国宾馆是按国别分类搞专门接待的,免得大家语言不通,鸡对鸭讲。 位于汴河北岸旧城光化坊的都亭驿,是专门接待辽国使节的。早年时,辽国是北宋最强、最大的邻国,在外交上处于优势地位,辽使到东京活动也最多,驿馆自然也最大。 新城内城西厢惠宁坊有家都亭西驿,是接待西夏使者的;接待回纥、于阗使臣的叫礼宾院,在新城内城厢延秋坊,汴河南岸金梁桥附近;接待高丽使臣的同文馆位于闾阖门外安州巷,高丽使者来汴京也是很多的,“韩流”一般较为庞大,少则几十人,一般为一百多人,最多的一次竟来了二百九十三人……没办法,那时的棒子苦穷苦穷的,派多点人来,可以多混点天下最富国的回赠。 而南番、西番、大食(阿拉伯)的贡奉客使可以住在兴道坊的怀远驿…… 金国的贵宾住班荆馆。这里其实就是大宋开国皇帝龙袍加身的陈桥驿,在封丘门外东陈桥附近,后来改名叫班荆馆。在大金国还没有兴起之前,这里是专门用来宴请辽国使节的,自从金人兴起后,班荆馆就改作招待金国贵宾的地方。 大宋的官员们认为驿馆是一国之颜面,故此驿馆装饰得富丽堂皇,而且提供的餐食也极其讲究,又有专门的官吏打理,远远胜过一般的客栈,优厚的待遇,使得许多小国的使臣来了便不想走,赖个三个月半年不走的比比皆是,甚至还有赖着一年也不走的。 金人来使,赵佶自是非常看重,令蔡京、童贯、王黼、赵良嗣与赵皓五人先行至班荆馆与金人先行私下商谈盟约之事,待得计议已定,再到紫宸殿正式会谈,避免外使朝会上那种盛大的场合争论不休。 驿馆大堂之内,金国重臣乌林答赞谟和宗室子弟完颜文及两个副使居左,蔡京、童贯、王黼、赵良嗣与赵皓五人依次居右。 双方寒暄一阵之后,便进入了激烈的争辩之中,争论的主题无非是岁币和幽云十六州之事。 蔡京等人的意思是两国邦交,合力破辽,应为友好邻国,不应再有岁币之事,破辽之后,宋朝得幽云十六州,而金人得其余辽国全境之地。 而乌林答赞谟的回答简单而直接,金人就算没有宋人相助,亦能破辽,宋人出兵无非是锦上添花,故只愿将燕云六州(景、檀、易、涿、蓟、顺)及燕京让给宋朝,同时宋人应将给辽人的岁币转让给金人,以示诚意。 双方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一直争辩了一个多时辰,都未能有结果。 砰~ 一声拍案声响起,令争论的双方不觉安静了下来,只见完颜文腾身而起,恶声骂道道:“你们南人就是啰唆而贪婪,到底还谈不谈,不谈我等便回去了,他日再来取汴梁便是!” 蔡京等人脸色大变,正要解释和安抚一番,却听一人也腾身而起,怒斥道:“尔等胡虏,岂敢发此狂言,既然如此,我大宋便联辽灭金,直捣会宁府!” 众人一看,正是赵皓……大宋宗室与金国宗室杠上了。 完颜文轻蔑的望了赵皓一眼,冷笑道:“你们南人只会耍嘴皮子,幽云十六州被辽人占了百余年,为何不敢取回?如今辽人在我女真铁骑之前,不堪一击,你们南人,拿什么与我大金国为战?” 赵皓哈哈大笑:“你们女真人茹毛饮血,为辽人驯养海东青数百年,辽人榷场‘打女真’亦数百年,完颜阿骨打皇帝曾率百官为耶律延禧跳舞助兴,凭什么耻笑我大宋?” 此话一出,明显说到了完颜文的痛处,完颜文气得暴跳如雷,一个腾身跃出,立在大堂正中,脱去外袍,将衣襟敞开,露出胸口鼓囊囊的肌肉,扎了个马步,怒指赵皓:“你辱我女真皇帝,可敢一战,否则给老子跪下请罪!你们南人,都是一群孬种!” 赵皓大笑而起:“小兔崽子,你皮痒了是不是,爷就陪你玩玩!” 说完,也脱下外袍,腾身一跃而出,立在大堂中间,与完颜文对峙而立。 大堂之上,蔡京和乌林答赞谟等人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然无人阻拦。 乌林答赞谟不忿赵皓辱及完颜阿骨打,也想完颜文给其一个小小的教训,毕竟对方不过是一个远房宗室公子而已,而蔡京原本与赵皓不和,王黼和赵良嗣也对赵皓不感冒,自然是想看赵皓的笑话——那女真宗室公子长得像头牛犊子一般,看起来赵皓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对手。 至于童贯,深知赵皓之能,也不便阻拦。 “完颜文,武力74,智力48,政治52,统率71,健康值92。” 大堂正中两人,一个矮壮敦实,扎紧马步,凶悍无比,一个高而修长,负手而立,风度翩翩,若论卖相,自然是赵皓碾压完颜文一万遍,但是若论打斗,看起来也像一边倒的战斗。 完颜文见得赵皓出场应战,心中大喜,生怕赵皓反悔或者被人阻扰,再加上他原本就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二话不说,怒吼一声,右手便当胸一拳袭来,又快又狠! 呼~ 眼见得那拳已袭来,赵皓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那人的腕臂,那人的拳头便硬生生的在赵皓胸口停了下来,纹丝不动。 完颜文万万没想到赵皓看似羸弱,手头竟有如此勇力,心头一惊,手下却丝毫没有半点迟缓,左手奋起又是一拳,直捣赵皓的下巴。 只可惜,赵皓右手一伸,便又抓住了他的腕臂。 完颜文当即松开拳头,反手抓住赵皓的腕臂,再次怒吼一声,用尽全身之力,奋力一扭,想要将赵皓摔倒。 完颜文只觉双臂遇到一股巨力,紧接着脚下一空,非但不能将赵皓摔倒,反被对手用力抓住腕臂将自己提了起来。 呼~ 赵皓提起完颜文,扭身转了一圈,像投链球一般扔了出去,完颜文只觉腕臂一松,身子便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狠狠的摔倒在地。 完颜文皮肉厚实,筋骨强壮,摔得倒不是很重,很快便爬起身来,又羞又怒,却自知不是赵皓的对手,怒哼一声,甩手奔出了大堂,不顾而去。 大堂之上,一片静寂。 除童贯之外,众人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文弱的赵皓,竟将看似凶悍强壮的完颜文随手像扔稻草一般扔了出去,个个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尤其是几个女真使者,更是一阵骇然,心中对南人的印象,又改变了许多。 乌林答赞谟也是神情尴尬,当即起身道:“今日事已至此,不宜再伤和气,明日再谈罢。” …… 叩嗒嗒~ 十数名锦衣卫骑兵簇拥着梁红玉在城南街之上巡查。 一马当先的梁红玉,身着锦袍,披一袭火红的披风,头戴一顶红缨遮阳帽,腰悬青龙错手刀,手执一杆钢枪,显得英姿飒爽,神采奕奕。 短短数月之间,从营妓到营指挥使,梁红玉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自上任以来尽职尽责,公正开明,又武艺高强,不但锦衣卫指挥使赵公子极其赏识,麾下的弟兄也极其敬服。 突然,前头一骑锦衣卫飞驰而来,停在梁红玉面前,急声禀道:“启禀大人,前头出大事了,金人使者行凶,被百姓围住……” 梁红玉脸色微变,不等他说完,一提缰绳,怒声道:“走,过去看看!” 十数骑如同旋风一般,飞驰而去。 城西广场之上,数以千计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群情激奋,不时有人发出“打死他”之类的吼叫。 人群之类,五名脑后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手执长刀,背靠背而立,满脸的凶悍之色,杀气腾腾。 在他们的脚边,倒着一个年纪较大的女子,那女子的头发还被踩其中一人在脚下。 原来五个女真人在驿馆中闲得无聊,便去寻欢作乐,原本是直奔大名鼎鼎的“天上人间”而去的,奈何那地儿根本不是他们消费得起的,只得怏怏而归,却在一条巷中遇到一对母女正欲进屋。 五人原本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心头的火正熊熊的燃烧着,见得这对母女颇有姿色,四周又无人,便恶从胆边生,挟持这对母女进屋,发泄了一番**,那女儿不过十三四岁,哪里能经得起几个野兽的折腾,竟然被活生生的蹂躏而死。 母亲见得女儿丧命,拼了老命的前来追赶五个畜生,终于在广场追上,因起死死抓住那为首的女真人的衣襟不放,四周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又被五个恼羞成怒畜生活生生的打死在地。 一时间,群情激奋,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女真人团团的围了起来,奈何女真人手中拿着长刀,众百姓手无寸铁,终究不敢上前。 当梁红玉等人赶到之时,皇城司的亲从官刚刚退出人群,正听得人群之中发出怒骂声和哀叹声。 “禁军跑了,皇城司也跑了,难道我大宋果真无人,只能任胡虏残杀我大宋子民?”有人在怒吼。 “这京城之中还有王法吗?” “我等上去,拼了老命,打死这群女真狗!” 关系两国邦交之事,无论是皇城司,还是禁军,都不敢轻易上前惹麻烦,只能退出来先找上司禀报,未得到指示之前,谁也不敢动手抓人。 再说,他们才来十几个人,面对五个穷凶极恶的女真人,就算扑上前,多半也未必能制住对手。 他们这种态度,惹得女真人愈发张扬和嚣张,一个个用女真语呜哩哇啦的大叫着,神情极其轻蔑和无礼,那意思大概是杀个大宋百姓算得甚么。 “岂有此理,拿下!” 一声娇叱从人群之中响起,虽然声音不大,却令四周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第176章 杀无赦!(第三更) 人群之中,梁红玉率十余名侍卫排众而出,伸手一挥,十余名锦衣卫便将五名女真人团团围了起来。 刷刷刷~ 五名女真人手中的长刀一抖,齐齐伸出,丝毫没有半点惧色,领头那女真人谋克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喝问道:“你们是何人?” 梁红玉手提马鞭,鞭杆直指那人,沉声喝道:“大宋锦衣卫,你等当街杀人,触犯大宋律法,按律当斩,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那谋克冷笑道:“我们是使者,你们大宋皇帝求着和我们联盟的,杀个百姓算甚么,少管闲事!” 梁红玉怒道:“就算是你们女真人的皇帝来了,也得遵守我大宋的律法,拿下!” 那谋克哈哈大笑,手中长刀一横:“你们大宋的兵士都是孬种,就凭你十几人,还不够爷一顿吃的,有种便上来试试!” 啪~ 话音未落,梁红玉手中的长鞭已狠狠的抽在了那谋克的脸上,饶是那谋克皮粗肉厚,也被抽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 “打的好!” 四周外观的百姓,纷纷喝起采来。 “臭娘们!”那谋克吐出两颗血牙,提起长刀便朝梁红玉扑来,如同一只迅捷的野兽一般。 呼~ 梁红玉侧身一让,长鞭如练,卷住了那谋克拿刀的手腕处,闪身又是一卷,不等那谋克反应过来,脖颈处又被缠了一圈,紧接着奋力一拽,那谋克便连人带刀飞了出去。 砰~ 这一记摔得倒不重,但是那谋克的脖颈被勒了深深的一圈,躺在地上,捧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天反应不过来,登时被两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按倒在地,脖颈处又横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再也动弹不得。 余下四名女真人神色稍稍一愣,齐齐使了个眼色,便朝梁红玉齐齐扑来,那招式完全都是拼命的架势。 不等女真人靠近,梁红玉手中的额长鞭呼呼呼的接连舞动,长鞭已在每人的脸上重重的抽了一记,紧接着又轻叱一声,腾空而起,一个鸳鸯连环腿,接连两记重腿踢在边上两人的头部。 女真人虽然壮实如牛,但是88的武力两腿下去,便算是牛也得踢倒,那两名女真人一声不吭的晕倒在地,手中的长刀也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 余下两人,自知难以幸免,转过身来,刚要再次扑击,却只听脑后风声响动,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几名锦衣卫踢倒在地,紧接着又被七八柄青龙刀抵住咽喉。 仅仅那么一刹那的功夫,五名穷凶极恶的女真人便已全部就擒。 嗬嗬嗬~ 人群之中欢呼声雷动,巨大的声浪一阵又一阵,在汴梁的上空激荡着,直冲云霄,那种回肠荡气的感觉令众百姓激动难以自已,甚至还有人喊出了“锦衣卫万岁”的口号。 幸得,这还是大宋朝,“万岁”并非皇帝的专属。 有人找来麻绳,五名女真人立即被四马攒蹄的捆绑了起来,扔在广场正中。 “杀了他们!” “为我汉人报仇!” “就地正法,杀无赦!” 不知是谁带头一声高呼,人群之中再次沸腾起来,请求处死女真人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整个广场震动了起来。 此刻若是鲁提辖在此,自然便是几拳下去,先打死再说,但是梁红玉虽然刚烈,并不鲁莽,没有赵皓的指令,她甚至无权将这两人带走。 在来时,她便已派人禀报赵皓,此刻面对众百姓的呼声,只能抱拳向众百姓表示歉意,等候赵皓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四周的百姓已经等待不及了,不时发出“打死女真人”的呼声,甚至有人冲过来,想要上前踢上几脚,却皆被众锦衣卫挡住。 “诸位让让,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到了!”有人喊道。 话音刚落,那人群立即如同劈波斩浪一般,让出一条道来。 赵皓在武松、方百花、赵伝等人的簇拥之下,缓步而入,进入场内。 当那个玉树临风般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出现在场内正中,抱拳对众人弯腰一拜时,人群之中再次沸腾起来,欢呼声再次雷动。 大宋宗室公子,天潢贵胄,俊美如玉,风度翩翩,曾经亲自将百姓痛恨至极的奸贼高俅父子审查问罪并行刑……这一切,正符合汴梁这座浪漫之都的百姓们心中的英雄的形象。 这一刻,赵皓便是在场百姓心目中的英雄,离完美的英雄,只差一道斩杀令。 赵皓在路上已得知了事前的前因后果,心中也知道,按照正常程序,先送刑部大牢,然后再三司会审,赵佶为了与金人联盟,必然会网开一面,这些女真人最多被训斥一番,最后不了了之。 民意,对于赵佶来说,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丰功伟业。 而对于赵皓来说,民意的重要性,远远大过触怒赵佶和女真人的后果……只有民意在他这边,将来行大事时,便不会当做谋逆,而是……承继大统。 所以,这些女真人死定了! 只是,在处死女真人之前,还得先做一番戏,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大好宣传自己的机会。 赵皓缓缓的走到五个被绑着跪倒在地的女真人身前,眼中杀气腾腾。 那为首的谋克见得赵皓眼中杀机凛冽,预感到即将大祸临头,顿时也惊慌起来,嘶声道:“你乃何人,我乃大金使者,你须不得乱来!” 赵皓冷冷一笑,怒声吼道:“血债血偿,用你的血,来偿被你所害的汉人的血!” 他的声音很大,不是说给那谋克听的,而是说给在场数以千计的百姓听的。 听得赵皓表明了态度,刹那间全场的气氛便到了白热化。 “公子英明!” “公子英明!” “公子英明!” 全场百姓心头的激情瞬间被激发出来,一时间欢呼声雷动,巨大的声浪将整座汴梁城都震动了起来。 呛啷~ 赵皓拔剑而出,直指那五名惊得面无人色的女真使者,厉声高吼:“犯汉人者,虽万死而有余辜!” 这一句话,彻底将数千百姓的激情点燃,全场的气氛瞬间燃爆了,纷纷跟着高呼“犯汉人者,虽万死而有余辜!”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匆匆挤出数人出来,高声喊道:“赵指挥使,且慢!” 赵皓回过头来,只见少宰王黼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急声对赵皓喊道:“赵指挥使,如今宋金正联盟之际,须将国事放第一,切切不可鲁莽啊!” 若是换上其他正四品的官员,王黼早就破口开骂,直接下令了,但是经过数月以来见识了赵皓在朝堂之上的“蛮横”,其深知赵皓的倔脾气,不得不与赵皓商量。 联辽灭金,建功立业,是童贯、王黼、梁师成一党对付蔡京的王牌,岂能被赵皓所破坏? 这一下,众百姓立即不干了,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滚出去”,怒骂声立即呼啸而起,震耳欲聋。 赵皓淡然一笑,高声对王黼道:“王相公,看到了没有,这是民意,我赵皓岂可冷万千华夏百姓之心?” 王黼气急败坏的吼道:“一群暴民作乱,阁下贵为宗室公子,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岂可随之乱来?难道你不怕王法吗?海上之盟筹备了四五年,难道就此功亏一篑?” 赵皓冷笑道:“王相公,须知弱国无外交,若宋金之盟,只因区区几个滥杀无辜的金人使者便功亏一篑,如此纸糊的盟约,有何意义?若我等一昧向女真人摇尾乞怜,女真人凭什么将幽云十六州与我朝?” 王黼被他噎得面红口赤,说话都结巴起来:“你……乱陛下功业者,必你赵皓也!” 赵皓一把将他一推,厉声吼道:“斩!” “圣旨到,速速闪开!”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传来一阵尖尖细细的声音,只见一群宦官一路扬着马鞭,驱赶着百姓,纵马而来。 为首者,正是“隐相”梁师成。 “终于等来了……”王黼神色顿时大喜,急忙撇下赵皓,起身相迎。 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女真人也如获重生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而那些原本已将青龙刀高高扬起的锦衣卫们,手中的手刀也停在空中,不知所措。 四周的百姓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齐齐露出失望至极的神色,一股悲观和愤懑的气氛笼罩了全场。 梁师成带着一干宦官,排众而出,高声喊道:“陛下有旨,赵皓听……” 一个“旨”字尚未说完,梁师成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王黼原本脸上笑开了花一般,此刻好像预感到了什么似的,也蓦地转过身来,然后便看到了令他吐血的一幕。 五个女真人的人头已不翼而飞,断颈之处,鲜血喷洒而出,形成五朵绚丽的血花,那一片红得耀眼的血光,深深的刺痛了王黼的眼睛。 赵皓收起尚在滴着血珠的长剑,刷的一声插入剑鞘,大步迎向梁师成,弯腰一拜:“微臣赵皓接旨!” 王黼双目尽赤,指着赵皓,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哈哈哈~ 四周的百姓见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发出回肠荡气的大笑,许多人都笑出了眼泪。 这一刻,赵皓便是万千百姓心目中的完美英雄。 ps:冒死三更,来点月票和订阅吧…… 第177章 非我莫属 五具尸身,整整齐齐的躺在班荆馆的大院之中,头与尸身已然被缝合起来,又用白布蒙住。 乌林答赞谟神情肃然,望着齐头并脑的五具尸体,沉吟了许久才道:“想不到南人之中,还有如此性烈之人,连圣旨都敢抗……” 一旁的完颜文满脸怨毒之色,恨恨的说道:“此人屡次无礼,我等须向大宋皇帝抗议,请斩此人,否则联盟之事,就此作罢!” 他昨日先是被赵皓当众击败和羞辱,然后部曲又被赵皓所斩,颜面无存,对赵皓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赵皓碎尸万段。 乌林答赞谟苦笑道:“据我所查,此人乃宗室公子,宋人皇帝身边的宠臣,虽只是正四品官员,但是就连宋人的宰相蔡京都要避让几分,想要宋人皇帝就因几名使者将其正法……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此人年岁尚轻,行事不计后果,又掌控锦衣卫密谍,真若将其逼急,就怕我等反遭不测。” 完颜文怒道:“难道我等就此白白吃哑巴亏不成,我大金横扫辽地无敌,岂可受此奇耻大辱!” 乌林答赞谟沉吟不语,许久才缓声说道:“待得见到大宋皇帝时,我自有计较,在此之前,你等许深居简出,不得惹事,否则后果自负!” …… 神霄宫,凝神殿。 一阵阵玉磬声自殿内传来。 大殿之内,道君皇帝赵佶,身着一席蓝黑色道袍,盘腿端坐正中的蒲团之上,双目微闭,宝相威严,手中的玉杵颇有节奏的敲动着面前玉磬。 王文卿和林灵素分别端坐两旁,为其护法。 林灵素悠然叹道:“陛下心神不宁,今日怕是修炼无果。” 赵佶缓缓的睁开眼睛,将手中的玉杵一扔,脸色变得阴晴不定起来,冷声问道:“他既为朕之护法神,为何坏朕之大事?海上之盟,朕可是策划了五六年之久!幽云十六州,可是我大宋百六十年来的痛!他为何不懂朕之心思,为何如此鲁莽?” 林灵素默然不语,微微闭上眼睛,手上却在掐算。 许久,林灵素蓦地睁开眼睛,神色肃然道:“赵指挥使斩杀金人使者,却是吉兆,一切皆应在赵指挥使身上,陛下不必惊慌,宋金海上之盟,破不了!” 听得林灵素这般说,赵佶的眼中神色又亮了起来,急声问道:“吉兆?” 林灵素微微笑道:“正是,此乃化凶为吉之兆,还请陛下放心,陛下只需静观其变,顺其自然即可。” 赵佶对林灵素一向深信不疑,听得林灵素这般说,大喜而起,笑道:“既然如此,朕便安心了,今日之事,就到此罢。” 两人急忙起身恭送赵佶出殿。 待得赵佶远去之后,林灵素又一屁股回坐到蒲团之上,神色显得十分憔悴。 王文卿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兄竭尽心力推演,果真为吉兆乎?” 林灵素脸色稍稍有点苍白,喟然道:“妄探天机,愚兄怕是时日不多,要遭天谴……” 王文卿神色大惊,急声问道:“何以至此?” 林灵素神情愈发痛苦起来,艰难的说道:“逆天改命……此子逆天改命……” …… 清晨,宣德门前,早已聚满了文武百官。 自猎场刺杀事件之后,每日的常朝已然变成五日一朝,甚至更久。但是今日的朝会却非同一般,并非在垂拱殿举行的常朝,而是在紫宸殿的大朝会。 昔年,每月朔望的朝会、郊庙典礼完成时的受贺及接见契丹使臣都在紫宸殿举行,但是如今辽国日薄西山,女真人势头正旺,女真使臣来访,自然也要在紫宸殿盛礼接待。 如此盛会,百官自然不敢怠慢,便是一向姗姗来迟的蔡京也早早到来。 当赵皓的车马抵达宣德门之前时,百官原本正在议论纷纷,见到赵皓的马车,似乎又声音小了许多。 金崇岳、徐处仁、吴敏和种家兄弟为首的清流派,见到赵皓到来,便纷纷迎了上来。而其他百官,望向赵皓的神色,却是极其诡异,有人露出幸灾乐祸的快意,有人眼中闪现出狠绝之色…… 赵皓违例杀人,又破坏宋金海上之盟,还有抗旨不遵之嫌,惹得官家极为震怒,也严重得罪了原本站在赵皓这一边的王黼等人,如今四面皆敌,这一关怕是难以过关了。 虽然有几个清流派或许会为其出面,但是清流派那几个人,比起童贯一党和蔡京一派无异于螳臂当车,更何况是触了官家的逆鳞,还有必然死死纠缠不放的女真使者,在众人看来,此次赵皓或许官爵可保住,但是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多半是保不住了,甚至可能就此消失在朝堂之上,成为一个无职掌的散官。 赵皓缓缓的登下了马车,依旧是风度翩翩,气度从容,没有丝毫的慌乱,一如往日一般,缓步迎向金崇岳等人,淡然施了一礼。 金崇岳等人,已将赵皓当做自己人,见得赵皓这般平静,倒是先急了。 一向淡定的金崇岳,迎面就急哄哄的问道:“公子先前得罪了蔡京一党,如今又惹了童贯等人,如此此两派奸党必联手算计公子,而官家亦震怒,公子可有应对之策?” 赵皓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诸位淡然处之即可,不必担心。” 徐处仁一咬牙,激声道:“公子为民除害,又有何错?我等就算拼死也要保全公子之职,否则……否则这朝堂之上,还有天理吗?” 赵皓笑笑,没有在说话。 当街击杀行凶的女真使者,的确是大快人心,赵皓的大名不但在汴京已是家喻户晓,而且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开封府,而且继续向中原之地四面蔓延,成为市井百姓和士子文人口中津津乐道的大英雄。 只是,带来的后遗症也是极其严重。 女真人那边悄无声息,不吵不闹,平静得令人恐惧。 王黼、梁师成、李邦彦等人已然准备狠狠地奏赵皓一本,告其抗旨不遵、蓄意破坏海上之盟,这是童贯无力阻挡的,索性三缄其口,既不反对,也不支持。 蔡京那一边,早已对赵皓恨之入骨,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至于官家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赵佶气得连砸了三件瓷器,推倒了御书房中的书案,而后摆驾神霄宫,天黑之前才回宫。 一切的迹象,都对赵皓极其不利。 对于赵皓来说,虽然不后悔,但其实心中也没底,毕竟此事极可能触碰了赵佶的底线。 官爵品阶,都是浮云,只要不交出锦衣卫,其他一切好说……这是赵皓的底线,如果一旦谁想动他好不容易组建的锦衣卫,赵皓便要动用王牌,逼赵佶就范。 咚咚咚~ 文德门内的大钟,悠然而响。 文武百官不再闲聊,而是一窝蜂的奔向殿内。 …… 紫宸殿内。 大宋皇帝赵佶,率文武百官,盛礼接待来自辽东的女真使者,同时商议海上之盟的最后细节部分。 赵佶身着明黄冕服,头戴二十四旒冕冠,端坐在正中的龙椅之上,两旁的文武百官,队列严明,庄严而肃穆。 随着一声“传金国使者上殿”,大堂之内乐声响起,女真使者乌林答赞谟手捧使节和完颜文并肩而来,身后又跟着十数名侍卫,捧着进献给大宋皇帝的礼物。 双方按照礼节有条不紊的进行,终于礼毕,进入正式环节——商谈盟约的正式内容。 按照历史上的协定:宋金各自进军攻辽,其中金军攻取辽上京与中京大定府,宋军攻取辽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宋答应灭辽后,将原来于澶渊之盟输给辽的岁币转输给金。金则答应将燕云十六州还于宋。 不过,对于此刻的赵佶来说,心中只觉理亏,心中的底线便是幽云十六州,至于岁币……哪怕是比辽人增加一倍都行。 连日来,双方商谈了三四轮,最后还是未达成一致意见,反而在此期间,赵皓不但将完颜文奏了,而且还把女真人的使者扈从杀了五个。 当赵佶问到乌林答赞谟关于联盟协定的内容时,乌林答赞谟的回答十分干脆。 “此事事关重大,小的难以做主……我大金国已遣派宗室前来使宋,足见诚意……大宋皇帝陛下若真愿联盟,可遣一宗室前往会宁府,与我大金国老皇帝陛下商议盟约事宜,以示大宋之诚意,老皇帝必不负大宋。” 这句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就连赵佶的脸色都变了。 乌林答赞谟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箭头直指赵皓无疑。虽然大宋宗室过千人,但是大都不问政事,一向闲散,如何做得使者?更何况都是养尊处优之辈,如何轻身涉险,远赴辽东之地? 符合此条件的,无非只有赵皓一人而已……换句话说,就算有人比赵皓更合适,乌林答赞谟也会拒绝,而赵皓那些早已跃跃欲试的敌对者,哪里又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然,蔡京一党的急先锋蔡懋已然跳了出来:“微臣以为,如此重任,非正奉大夫、忠武将军、白马开国伯、锦衣卫指挥使赵大人不可,还请陛下明鉴。” 话音未落,蔡京之长子、少保、开府仪同三司、镇海军节度使蔡攸也排众而出:“微臣亦认为,如此重任,非赵大人不可!”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跳出了十数人,针锋直指赵皓,少有的出现了一边倒的现象。 北宋朝政如此,焉能不亡…… 站在百官队列前面的童贯,望了望赵皓,想说什么,终究是欲言又止。 就连女真使者乌林答赞谟,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哈哈哈~ 人群之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惨烈至极的大笑,笑声在殿堂之上激荡着,将众人的声音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众人纷纷抬头看时,却见得是礼部尚书金崇岳,正满脸通红,眼中充满愤懑之色。 朝堂之上,梁师成已勃然大怒,厉声喝问:“金尚书,你身为礼部尚书,当知朝堂礼仪,岂敢在朝堂上喧哗?” 金崇岳哪里将这个没卵子的宦官放在眼里,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一道声音在殿堂上再次响起:“够了!” 声音虽然不大,却中气十足,令殿堂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只见赵皓从三品官员的队列之中缓缓而出,走到殿堂之前,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关家国大事,除我赵皓,谁敢当之?此次使金,非我赵皓莫属!” 说完,又转过身来,冷冷的对乌林答赞谟说道:“老子倒想看看,完颜阿骨打老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样三头六臂的人物!” 第178章 欲赴辽东 大殿之中,一片死一般的静寂。 众文武百官满脸疑惑的望着赵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本王黼和蔡京这两派之人,因为赵皓两边都不给面子,将两边的人都得罪光,于是双方都下定决心要好好整治赵皓一番。王黼和梁师成这边一派,甚至连童贯极力阻挡都未能如愿,为的就是给赵皓一个下马威,让其在朝堂之上难堪。 但是谁也没想到赵皓还真会“上当”了。 其刚刚杀了女真人使者,拂了女真人的面子,如今再远赴辽东出使金国,女真人岂会给他好颜色看?这不但注定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甚至途中还有可能被人做点手脚,小命不保。 按照众人的设想,赵皓一定会极力推拒,众人再借机落井下石,请求官家将其贬官降爵,就此闲置起来,省得其在朝堂之上折腾个不停。 谁知道赵皓还真就接招了,不但接招了,而且还来了一句霸气的“非我莫属”,气势如虹,慷慨激昂,相比之下,那些一个个跳出来附议的官员们,就如同小丑一般,可笑至极。 一时间,不但百官呆住了,就连女真人使者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南人宗室之中,竟然有如此极具风骨之人,年纪虽幼,倒是条汉子!”乌林答赞谟心中暗赞,脸上不觉露出敬重的神色。 朝堂之上的赵佶,也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他心底虽然对赵皓阻扰宋金联盟之事极为恼怒,但是终究还是相信林灵素的“护法神”之说,万万没想到赵皓居然如此性烈,居然主动答应,倒是令他为难起来。 清流派的徐处仁、金崇岳、老种和小种等人,虽然对赵皓所遭受的待遇极其愤懑,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赵皓已主动应承,绝无可能出尔反尔。 至于其他朝臣,虽然震惊,但是心底却是巴不得赵皓一去不回。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今日他们如同小丑一般跳了出来,数年之后,便是大难临头,追悔莫及…… 朝堂之上,赵佶怔怔的望着赵皓,眼中神色极其复杂,许久才缓声道:“既然侄卿如此忠心为国……准!” 乌林答赞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朝赵皓恭恭敬敬一施礼:“鄙人谨代大金恭迎阁下大驾光临!” 散朝,百官依次退朝而出。 空落落的大殿之中,只剩下赵皓等人。 金崇岳、徐处仁、吴敏和种家兄弟迎向赵皓:“公子……” 赵皓微微苦笑道:“诸位不必多言,今夜某在樊楼设宴而待,再行商议。” 众人点了点头,施礼之后,也纷纷散去。 赵皓缓缓的走出朝堂,奔往宣德门,却发现前头石桥边,一个身影在等候,正是童贯。 赵皓放缓步伐,缓缓的走过童贯身旁。 “公子若需相助,尽管吩咐。”童贯低声道。 赵皓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前行,向宣德门走去。 …… 樊楼。 赵皓、老种、小种、金崇岳、徐处仁、吴敏等六人齐聚一阁,商议使金之事。 “公子或许可以抱病在身,推拒此事……”徐处仁小心翼翼的说道。 赵皓淡淡一笑:“不过出使辽东而已,就算是生死攸关,我赵皓岂可失信于天下?” 众人一阵默然,眼中的敬重的神色愈发浓烈起来。 其实,赵皓毕竟是以大宋的使者出使辽东,真到了会宁府,女真人或许会刁难赵皓,但不太可能有生命之危,乌林答赞谟原本的用意也不是让赵皓远赴辽东送死,而是让其颜面扫尽,以报当街杀使之仇。 真正的危险在暗处。 从宋到辽东,须经渤海而过,其中凶险和变数太多,可能出现真的海盗,可能出现辽人或金人假扮的海盗,还有可能出现风暴,赵皓不明不白的死于真假盗贼之手,或者死于风暴之中,都是极有可能的。 就算侥幸逃过性命,这趟辽东之行,对于赵皓来说也注定是一场羞辱,届时女真人必定坐地起价,百般刁难,毕竟女真破辽已是无可阻挡,大宋没有什么谈判的底牌在手。 种师道沉吟了许久,终于开口道:“我有一计,或许可减少公子途中的危险,平安抵达辽东。” 众人眼中一亮,齐声道:“请老种相公速速道来。” 种师道显然是有备而来,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画卷,摊在桌上,缓缓的展开来,只见整个大宋北部的山川、平原、关卡、城池、村庄、大道小径以及渤海湾的航线图等,都一一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画得极其精细。 种师道压低声音,指着羊皮画卷上的地形,缓缓的说出一番话来。 众人沉思了一会,纷纷称妙。 “老种相公果然心思缜密……请老种相公,自三衙禁军之中,精选一百精骑,随我远赴辽东。”赵皓道。 种师道眉头微微蹙起道:“百人……恐怕不够,此去终究是极其凶险。” 赵皓道:“兵在于精不在于多,恕我直言,三衙禁军近年来的确是实力弱了许多,还需老种相公多多整顿……” 种师道不再多言,当即应允道:“很好,那便从我亲兵之中精选百人,那鲁达原本跟随公子半年多,便由其统领相随。” 赵皓大喜,急忙拜谢。 京师禁军或许战斗力极弱,但是种师道的亲兵,却个个都是百战精兵,其战斗力不容置疑,又有鲁智深统领, …… 回到府内,赵皓点开一张传音符,对童贯开始了传音。 “童枢相。” “公子……老奴在!” 那边传来童贯恭谨的声音,赵皓心头稍安,这厮虽然为六贼之一,自臣服之后,对自己的忠心倒是一直未减。 赵皓道:“自白梃兵中精选两百骑,随我奔赴辽东。” 童贯稍稍愣了一下,随即应声道:“老奴谨遵公子之令。” “由杨可世亲自领军,除此之外,韩老五亦须跟随而行,不得有误!” “老奴遵令!” 或许,这一次出行,赵皓已是下了血本……如果自己不能安然而归,这些名将留存的意义,也无非是让南宋多折腾一下而已,最终终究是难以避免靖康之耻,更无力阻挡崖山之哀。 不过,对于童贯来说,这一次也算是豁出去了。 两百多白梃兵跟随赵皓出使,王黼、梁师成和李邦彦等人不可能不知道,必然会引起同阵营之中的不满,只是童贯已顾不得许多了。 多年以后,他深切的感觉到,这次抉择,是多么的明智。 …… 锦衣卫府衙,针对此次辽东之行,也在紧锣密鼓的做准备工作。 赵皓令从除潜龙营之外,其余四营之中精选五十人跟随。锦衣卫发展到现在,也不过三千人,基数太小,而且锦衣卫不擅阵战,所以只选了五十名武力在60以上的高手。余者虽想誓死跟随指挥使大人,奈何赵皓不允。 除此之外,赵皓又交给潜龙营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那便是借机散播舆论,扩大影响,将赵皓顶住朝廷的压力,当街斩杀女真使者为死难百姓复仇的果敢和刚直不阿,以及因此被朝廷和女真人打压,毅然奔赴辽东出使金国的视死如归,极尽一切途径,宣传开来。 潜龙营之中,不乏能人,其中更有擅长说书的高手,经过一番添油加醋,整个故事说得绘声绘色,令听者热血沸腾、慷慨激昂,并对故事中的主角,大宋宗室公子,正奉大夫、忠武将军、白马开国伯、锦衣卫指挥使赵公子产能浓浓的敬仰之心。 他要成为大宋文人士子和百姓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而且是传说中才有的少年英雄,更符合天下人对英雄的唯美标准。 只是在后来诸营指挥使的安排之上,却出现了一段小插曲。 按照赵皓的计划,赵伝、方百花、青木道长留守京师,坐镇锦衣卫府衙,避免生变。而武松和梁红玉则跟随他一起出使女真。 武松和梁红玉的武力在五人之间最高,而且既然韩世忠成行,赵皓倒也想撮合这一对历史上的名将夫妻,故此让梁红玉随行。 结果首先抗议的便是赵伝,他原本乃赵府家将,一直对赵皓忠心耿耿,自赵皓穿越以来,更是几乎形影不离的跟随赵皓左右护卫,每次赵皓出行,身边必有他的影子,不曾有缺,如今赵皓让他留守汴梁,使得赵伝心中极其难受。 不过,赵伝最终还是被赵皓说服,这位忠心耿耿的老家将,终究是通情达理知大义的。锦衣卫是赵皓在京城安身立命之所,光靠青木道长独木难支,他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极其心细,坐镇汴梁则赵皓会放心很多。 只是方百花那边,却是不依不饶,坚决要求一同随行。 “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否则,你把我杀了!” 这是方百花拔剑而出,将剑刃架在赵皓脖子上说的话。 赵皓终究是屈服。 不是因为脖颈上那柄寒光凛冽的利剑。 而是看到了方百花那双秀目之中的坚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相信,就算自己强行令方百花留下,这个彪悍的女人,也会强行出现在他的行程之中,无可阻挡。 第179章 汴水送别 赵府的管家赵全,近日极其忙碌,主要是定制和收集干粮。 首先是在附近几家面点店,订了五万个胡饼和五万个面饼,这些都是用来做干粮的,含水分极少,可以储存很长的时间不会变质。 然后是收集干牛肉,宋时原本不许宰杀耕牛,所以那时的牛肉已是稀缺之物,干牛肉就更加稀少,整个汴梁城内的干牛肉几乎被收购一空,甚至收集到了开封府其他的县城,为此潜龙营的锦衣卫也发动了。 没办法,赵皓给的任务便是两千斤的牛肉干,光靠汴梁城一时间还真难以收集到这么多。 虽说公子要出远门,带点干粮是应该的,但是赵全无论如何不明白,为何要带如此多的干粮,这简直就是三四百人足足一个多月的分量。公子出使辽东,沿途都有官府接待,到了渤海边,自然有官员安排大船接送,船上的食物要有尽有,哪里还用的着自己备用? 疑惑是疑惑,公子之命,自然是要执行的。 除此之外,在临行之前,又足足买了几百坛好酒,又买了几百个皮制的酒囊且装满酒。 感觉公子这番出行,不像是公干出使,倒是像带着一只数百人的商队远赴塞外去市马一般,光那吃的用的就足足三十辆马车,光马车的费用便是两万贯。 …… 忙碌准备了一个多月,出使辽东的日子看看便到了。 为了避免出行之日队伍过于庞大和缓慢,赵皓让梁烈、李宏两个心腹家奴和二十名精悍的锦衣卫押送装满路上所用物资的三十辆大车,提前一日出了汴梁城。 次日清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汴梁北门,在城头上值守了一夜的守军打着呵欠,缓缓的将千斤闸门吊起,然后又将内门缓缓的打开来。 叩哒哒~ 一彪骑兵缓缓迟来,吸引了守军们的注意。 如云的旌旗,如林的刀戟,如雨的马蹄…… 大宋自来缺马,在那年头,一匹七尺的战马,便如同一辆中档轿车一般博人眼球。然而来的都是清一色的七尺五高的战马,便如同宝马5系或奔驰e系等高档轿车一般。当守军们看到足足三百余匹七尺五左右高的战马列队而出时,饶是他们见多识广,心头也是充满了震撼。 那一面面的旌旗之中,一杆“宋”字大气高高飘扬而起,随风猎猎招展,大旗之下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跨骑八尺白马,身着锦绣战袍,披一袭英雄大氅,头戴红缨遮阳铁帽,腰悬长剑,昂然而来,正是欲出使辽东的大宋锦衣卫指挥使赵皓。 在他的身后紧跟着武松、方百花和梁红玉三人以及三十余名锦衣卫,再往后后面则是鲁智深率着一百余名禁军精兵断后,而韩世忠和杨可世则率着两百名白梃兵在前头开路。 六名在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战将自是不必说,而无论是老种的亲卫禁军,还是大名鼎鼎的白梃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全身散发着一股悍勇之气,眼中更是充满看惯生死的漠然和杀气,这样的一群兵马行走在大街之上,远远观之,便令城头上的守军为之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杀气漫卷而来,遮蔽了整个汴梁北门。 除了强悍的战斗力,他们的装备也是精锐的配置,个个身着山纹甲,比起步人甲的笨重,山纹甲不但防护性能佳,而且轻便灵活,外观也极其美观。除此之外,又人人背负一把大弩,马鞍边挂了两壶长箭。 赵皓认得那弩,那弩便是弩中之王——射程可达三百步的大宋神臂弩! 这种弩,制作工艺极其繁杂和耗时,且对工艺难度要求极高,整个大宋的兵马之中,都不过千余把,为了保护赵皓的安全,童贯和老种可谓不惜血本。 三名武力94以上,外加三名武力85以上的战将,又有三百余名百战精兵,武力大都在65左右,都是兵王级的存在。无论是老种的亲卫禁军原本出自西军,而白梃兵最早便是老种一手组建的,三百名精兵都算是西军兵马,各自相熟,都曾在征战西夏是并肩作战。这样的战斗力,便算遇到两倍兵力的普通骑兵部队,也只是向前硬冲即可,若只是普通步兵,就算是数千人也无法阻挡赵皓前进的步伐。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然而赵皓想要做英雄,做一个万人敬仰的英雄,便不得不将自己置身于刀山火海之中,只有这样的精兵强将才能确保沿途的安全。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汴梁北门,直奔汴河边的码头,几艘官船正在码头边等候。 刚刚到码头附近,便听得背后有人高声喊道:“公子留步,公子留步……” 赵皓蓦地一抬头,便见得一行车马飞奔而来,约十数人,转眼已奔近来,在数十步外缓缓的停了下来。 老种、小种、金崇岳、徐处仁、吴敏等人亲自率众来相送,赵皓心头一热,急忙向前相迎,其他将领见得老种和小种到来,也纷纷向前拜见。 众人寒暄了一番,老种把手一挥,高声喊道:“抬过来!” 随着一阵响应声,十数名亲兵从马车上卸下一口口大皮箱,抬了过来,放到赵皓等人面前。 种师道打开其中一口箱子,里面露出一片花花绿绿的东西,老种取出一个物事来,却是一个鬼脸面具,涂得花花绿绿的,花脸、獠牙,面目极其丑陋和凶恶,拿在手里还不咋的,但是戴在脸上显得极其可怖。 种师道道:“这些面具,虽只是装饰,或许可在关键时刻,出奇制胜,惟愿公子此行扬我大宋国威,安然凯旋而归!” 赵皓神情肃然,对着这位热心的老将军恭恭敬敬一拜,以示谢意。 就在此时,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喧哗声,惹得赵皓忍不住抬头张望,不觉惊呆了。 只见不远处,赵福金纵马如同一阵风一般疾奔而来,身后七八名宦官打马紧紧跟随,一个劲的喊着“帝姬留步”,奈何赵福金根本不予理会,只是打马狂奔。 那个十四岁的小萝莉,身着天蓝色衣裙,紧紧的趴在马背上,一头如云秀发随风飘舞,头上的珠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如同一朵绚丽的云彩一般,飘然而来。 赵皓神色大惊,赵福金这模样明显骑术不甚熟练,稍有不慎便可能掉下马来,急忙疾步向前。待得那马近时,飞身而起,躲过那奔腾而来的马蹄,抓住马缰奋力一拉,那马前蹄高高的扬起,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马背上的赵福金也应声而落,赵皓急忙向前一抄,将赵福金的身子抱住,然后这才缓缓的放下来。 “为何又偷偷出宫?”赵皓的神情有点恼怒,又有点心疼。 赵福金嘴巴一瘪,眼泪便哗啦啦的流了下来:“皓哥哥,我要随你去辽东……” 赵皓望着那张雨打梨花般的俏脸,心头顿时只觉什么被融化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那些穷追不舍的宦官们,纷纷翻身下马,奔到赵皓和赵福金身前,噗通噗通的跪了一地,一个个带着哭腔喊道:“公子,帝姬可不能同去,否则小的们都死定了!” 赵皓摆了摆手,那些宦官们这才缓缓起身。 赵皓转过身来,扳住赵福金的肩头,目光柔和的盯着赵福金那张美到极致的小脸,笑道:“帝姬妹妹可会擂鼓否?” 赵福金满脸疑惑之色,怯生生的说道:“爹爹教过一些。” 赵佶还真是多才多艺,连这个都会…… 赵皓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松开扳住赵福金肩头的手,回身指着那远处的城门,笑道:“那好,待得愚兄凯旋而归之日,帝姬妹妹在城头亲自擂鼓相迎,如何?” 赵福金眼中燃起一道明亮的光芒,道:“好……不可……我要随皓哥哥出使女真!” 赵皓声音愈发柔和了,低声道:“哪有帝姬出使番国的道理……帝姬妹妹在汴梁城坐镇,不要让愚兄的锦衣卫被人欺负,如何?” 赵福金眼中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紧紧的望着赵皓的脸蛋,似乎看不够似的,想要将他的脸印在心底,以免遗忘。 许久,赵福金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好罢……” 赵皓笑了,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回去罢。” 说完,决然回身,不再看赵福金。 赵福金终于重新登上了马背,在一干宦官们的护卫之下,缓缓的往汴梁北门而去,一步三回头…… 眼见得赵福金入了北门,赵皓这才准备收回目光,却见得那北门的东北侧门之内,呼啦啦的又奔出一大群人来,直奔码头方向。 足足数百人! “太学生陈东及同窗两百三十五人,感公子之忠义,特来为公子送行,祝公子凯旋而归!” 赵皓望着这个三十岁出头的书生以及身后的莘莘学子,心头一阵释然。 士子文人,这股力量看似柔弱,对他来说,却是无比重要,因为他们在很大的程度上代表着民心,主导着舆论的方向。 箫鼓之音响起,歌声亦高昂而起,悲壮而慷慨,那是数百学子为大宋宗室公子长歌送别……赵皓心头虽然有点感动,又有点哭笑不得。 汴水非易水,本公子也不是去刺完颜阿骨打…… 终于,一干太学生歌罢,也缓缓的拜别而去,赵皓心头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缓缓的登上了官船的甲板。 就在赵皓正要下令起锚渡河之时,却又见得一彪人马飞奔而来,高声喊着留步,不觉神情又是一愣。 等到他看清那来者的车马和旗帜时,不禁脸色又变了,急忙下船相迎。 太子赵桓前来相送! 第180章 暗度陈仓 蔡京府,卧房。 老公相蔡京躺坐在软榻之上,双目微闭,听着蔡懋和徽猷阁侍制魏伯刍的汇报。 “辽人那边,还有海盗那边,两厢夹击,那小儿注定便是要葬身大海喂鱼,西军虽然悍勇,然则在海上能有什么作为?还不是乖乖就擒!” “无论是海盗,还是辽人,都会身着女真人的衣甲和装束……此举可谓一箭双雕,既可除掉我等心腹之患,又可嫁祸于女真人,或可阻止官家联金之策。” “只要那小儿一入渤海,便注定一去不回,还请老公相放心!” …… 蔡京与辽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向主张联辽抗金,如今赵皓使金,正好趁机让辽人出动水师,在海上追杀赵皓。 魏伯刍此人,本是蔡京门下故吏,当年蔡京提拔魏伯刍负责榷货,造料次钱券百万缗献给赵佶,赵佶大喜,故此魏伯刍被提拔为徽猷阁待制,亦是蔡京的门下死忠。 当年魏伯刍负责榷货时,与东海一股最大的海盗有勾结,故此连海盗都出动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眉飞色舞,蔡京却神色不动,眼中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赵皓此子,并非童贯一党之人,只是率性而为,我亦有时欣赏之。只是他不该阻挡老五与帝姬的婚事……” 为了伏击赵皓,辽人出动一只水师精兵,那股海盗更是倾巢而出,为此蔡京给出了十万贯的价钱。 在他们的眼里,赵皓此去赴的不是辽东,而是黄泉路。 此时,卧房门口,一个青年官员不等禀报,便直接闯了进来,正是蔡京第五子蔡鞗。 “父亲,大事不妙!”蔡鞗的神色颇有点气急败坏。 蔡京眉头微微蹙起,满脸不悦之色望着蔡鞗,怒声喝道:“你好歹也是从五品的官员了,为何如此举止失措,成何体统?” 蔡鞗只得压低声音,哭丧着脸道:“方才接到密报,那小儿根本就未去渤海方向,而是直接往北而去,此刻怕是已到邢州地界!” “什么?”蔡京等人彻底凌乱了。 许久,蔡懋才反应过来,满脸惊讶之色,嘶声道:“自北面穿越辽国腹地,路途何止千里,又关卡重重,赵皓小儿莫非疯了不成?!” 魏伯刍也疑惑的说道:“其不过三百余兵马,就算全身都是铁,又岂能阻挡辽人的千军万马?更何况还携带粮草辎重,岂非自寻死路?” 蔡京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微微叹了一口气,声音极其低沉:“辽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遍地狼烟,主力大军正与女真人在黄龙府一带激战,兵马全部集中在东北方向,南面防守兵马不多,腹地更是极为空虚,若是熟识辽人地图者,绕过防守紧要的关卡,穿入辽国腹地,只要不生事,未必会遇到多少阻拦……赵皓小儿此乃有备而为,怕是辽人的关卡未必能挡住他啊……” 蔡鞗急声道:“我恨此小儿已久,恨不能生啖其肉,还请爹爹派快马八百里加急,通知辽人聚集兵马将其歼灭,其虽皆乘马而行,但携带辎重而行,又要绕关卡而行,终究是比不过加急快马!” 蔡京摆了摆手道:“取笔墨纸砚和我大印来……” …… 河北,真定府地界。 三十辆马车在前面开路,三百余骑簇拥着那杆“宋”字大旗缓缓往北而行,烟尘滚滚。 “启禀公子,前头便是辽宋边境了。”边上的杨可世急声道。 赵皓一勒马缰,那战马便希聿聿的停了下来,紧接着前头的马车队和身后有的三百余精兵也缓缓的停了下来。 赵皓缓缓的调转马头,直面身后的三百余精兵。 舍海路,走旱路,这是种师道之计。 海路不可测,危机重重,而且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茫茫大海,连逃没个逃处,旱路虽然照样凶险,至少还可以一拼,拼不过也可以跑。 而且走旱路,出其不意,就算有人想在路上做点手脚,时间也难以跟上来。 六名悍将早已知晓,身后的精兵虽然已大抵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赵皓却觉得自己应该给将士们一个交代。 三百名精兵,肃然而立,无声的看着赵皓,等待他的训话。 赵皓望着那一片如林而立、杀气漫卷的精锐战兵,心头不觉微微有点激动:“弟兄们……” 这三个字一出,原本生死看淡、神情肃然的精骑们,突然有点不淡定了。 大宋重文贱武,就算是那些高级将领都没被士大夫文官们放在眼里,而这些丘八虽说都是百战精兵,在朝廷大员的心目中和贱奴无异。此刻,这个堂堂正四品的朝廷大员,而且是天潢贵胄,拥有最高贵的血统的宗室公子,一开口就是“弟兄们”,这些丘八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鲁智深、武松、梁红玉和方百花也就罢了,毕竟跟随赵皓已久,见怪不怪。韩世忠却是满脸的震惊之色,眼中对赵皓的敬重又多了几分。 最震撼的则是杨可世,六将之中,唯有他才是高级将领,也是西军之中的名将,对赵皓这种称呼最为不适应,望着赵皓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明人不做暗事,某有一言,当于诸位弟兄说个明白:你等的前头,便是辽人的地界,我等要穿越千里辽地,奔赴辽东,此去山高水长,关卡重重,又或有重兵拦截,九死一生!但若不弃海路,便是十死无生,不得已而为之……诸位但若有退意,尽可提出,某绝不责怪!” 赵皓的声音不大,但是字字铿锵有力,充满凛然之气。 一时间,全场一片静寂。 第一个出声的,是杨可世:“誓死跟随公子,万死不辞!” 紧接着,响应声呼啸而起,数百刀枪齐齐举起,相映成辉。 “誓死跟随公子,万死不辞!” “誓死跟随公子,万死不辞!” “誓死跟随公子,万死不辞!” 这一刻,赵皓热血沸腾长声大笑,马鞭北指:“好,自今日而始,你等便是我赵皓的生死兄弟,管他豺狼虎豹、刀山火海,一往无前!” 马蹄声起,烟尘滚滚,往北而去。 第181章 绝代双骄 辽国,南京道,涿州地界。 此地原属三国时幽州之地,如今却沦陷于异族之手百多年。 赵皓与六将,驻马从山丘上朝下望,只看见一个个营帐,黑黝黝的蹲伏在那里。 天色早已入夜,头顶繁星闪烁,月亮也到了望时,悬在天上又大又圆,天地间一片静谧。然而那一连串的营帐,一直延伸到了视线的尽头去,兵戈肃杀之气,笼罩四野。 这一个个营帐,只是潜藏在黑暗当中,只有营盘四角刁斗望楼上的松脂火把,在忽忽燃烧,照亮了周围的景象。大军夜宿,从来都是安静异常。营啸从来都是冷兵器时代最为忌讳的事情。在这夜里,只有梆声遥遥传来。 他们一路而来,按照老种提供的地图,绕开了层层关卡,又昼伏夜行,并未被辽人发现。当然,最重要的是,辽人在南面并未屯聚多少兵马,兵马的主力都在东北方向黄龙府一带与女真人对峙。 然而,眼前的这处辽军大营,却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了。 这个营盘,至少有三千余人,是沿途之中最大的一个,也是拱卫涿州的主要兵力。而涿州又是南京道的重要门户,破了涿州,便可一路长驱直入,兵锋直指辽人的南京——燕京城(今北京),所以虽然辽人南面兵力空虚,此处的兵力却不少。 众将商议了一番,却无别的好计策,唯有趁辽军不备之际,自西面悄悄绕行而去,就算遇到哨探,也能在其主力兵马集结之前走脱。 三十辆马车,三百余骑兵,摘下马脖子上的铃铛,将腰中的长刀取下提在手里避免与甲叶发生碰撞之声,又尽皆下马,牵马缓缓而行。 眼看离辽军大营不过三四里地,突然前面马蹄声动,两骑黑影飞奔而来,高声吆喝着什么。 “他娘的!” 韩世忠暗骂一声,将马缰扔给身旁的都头,取下长弓,低着头向前狂窜而去,如同一头黑色的猎豹一般,扑向那疾奔而来的辽军哨探,转眼之间身影已变成一道淡淡的黑影。 紧接着,夜空中传来两声落地的声音和骏马的轻嘶声,不一会,两道骏马的身影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只见韩世忠牵着两匹健马的缰绳,踏着明亮的月光,疾步而来。 “好箭法,好身手!”梁红玉率先赞叹道。 其余众将也暗自佩服。 解决了暗哨,众人继续缓缓向辽军大营摸去。终于,前头辽军大营的营盘中刁斗上的火把,在夜色里一闪一闪,发出昏黄的光芒,栅栏、拒马、深壕,都已隐隐可见。 “速速上马,泾源军在前(老种亲兵),白梃兵断后。”杨可世低声喝道。 众将士立即呼啦啦的上马,鲁智深和武松率着一百泾源精兵奔驰而前,身后则是赵皓和方百花以及二十名锦衣卫精兵,再往后便是梁红玉和三十名锦衣卫押着三十辆大车紧紧跟随,最后则是杨可世、韩世忠率两百白梃兵断后。 轰隆隆~ 马蹄声和车轮声大起,急速的绕过辽军大营的西南角,往西北面狂奔而去。 早已有辽军的哨探见到这群来历不明的黑影,正要向前盘问,见得对方轰然而来,吓得大惊失色,当即调转马头,一边逃窜,一边高声大叫着“敌袭,敌袭……” 呜呜呜~ 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响起,在大营的上空激荡着,在宁静的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嘹亮和震撼。 刹那间,辽军大营一片大乱,人声鼎沸,一道道火光亮起,整座大营一片通明。 赵皓一行人,趁辽军大乱之际,避开那如同雨点般的防御性羽箭,绕过辽军大营,转眼之间便已到了数百步之外。 叩哒哒~ 背后一队辽军奔马飞奔而来,紧追不舍,赵皓等人因马车拖累,比起纯粹的骑兵自然是要慢的多,眼看便要被追上。 拖在后面的韩世忠勃然大怒:“这帮辽狗,不知进退,让他尝尝老子的厉害!” 说完,又纵马而出,杨可世想要阻拦时已晚。 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娇脆的笑声:“愿与同往!” 只见梁红玉也取下长弓,打马跟随在韩世忠的背后,飞奔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出现在辽军追兵的视线之中,这是一只两三百人的骑兵,见到有人向前拦截,领头的将领勒马而立,身后的骑兵也纷纷停下。 “你等何人,意欲何往?”那领头的将领问道。 此地原属汉地,辽军之中不乏汉人,此将虽然是契丹人,倒也能说汉话。 韩世忠望了一眼身旁追上来的梁红玉,哈哈笑道:“我等乃过往客商,欲往中京而去,因办不到文牒,故此绕行经过贵地,还请诸位军爷多多海涵!” 那契丹将领哪里肯听他的胡说八道,怒道:“一派胡言,还不速速下马就擒,否则立诛无赦!” 韩世忠哈哈大笑,弯弓搭箭,顺手一指,便听“咻”的一声,一枝狼牙长箭,破空而去,直奔辽军兵马。 咯~ 辽军之中,一面大旗的旗杆应声而断,惊得众辽军大骇,纷纷后退数步。 一百多步的距离,尚能在夜空之中射断旗杆,整个辽军之中,都未必能找出几人。 “好箭法,且看吾射!” 身旁一声娇笑,又是一道流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一闪而逝。 叮~ 那契丹将领正为韩世忠的箭法而震撼,突然只觉头上一凉,顶盔便已被射落。 这一箭,正中那辽将的帽缨,竟然丝毫不比韩世忠那一箭难度低,正是巾帼不让须眉! 好彪悍的女人! 韩世忠心头暗赞,举弓对迎面的辽军骑兵高声吼道:“土鸡瓦狗而已,也敢追赶?我等只是借地路过,并无恶意,若是纠缠不休,定杀得你等片甲不留,死无葬身之地!” 他嗓门原本就大,在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响亮,如同巨雷之音,滚滚而起,惊得众辽军面无人色,哪里还敢向前半步。 那契丹将领捡回一命,更是惊得魂飞魄散,待得回过神来时,那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已转身而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撤!” 敌军来势凶猛,意图不明,那契丹将领哪里还有胆子敢追上去,急忙下令退回,奔往大营去报信。 ps:梁红玉与方百花同为彪悍型女子,一个方百花就够了,再加个梁红玉怕是赵皓受不了,而且梁红玉是营妓出身,难免会有被迫委身于人的事情,在历史上又是韩世忠的妻子,韩世忠又是赵皓日后的主力大将,故此不适合为女主,只适合为将……作者也未描写与主角有丝毫情愫,不存在所谓送女。 第182章 天下第一神弩 轰隆隆~ 一队车马和骑兵组成的队伍在平原之上飞驰而行,草屑四溅,尘土飞扬,正是赵皓一行兵马。 种师道说得没错,大辽江河日下,兵马都集中在东北黄龙府一带,南面也只是象征性的留点兵马,腹地根本就是一片空虚,过了燕京地段之后,这一路奔来,根本不用再昼伏夜行,畅通无阻,只要他们不进攻城池,根本就没有兵马可以阻挡他们的同行。 所谓穿越千里辽地,只是两头两尾充满凶险而已,否则种师道怎么可能出此计策。 赵皓只是凝视着这长城以南的燕地河山,身后诸将眼中都是精光四射,只是死死的看着展现在眼前的一切。 幽燕平原就在他们眼前展开,这片土地几乎产出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所需要的一切。丰富的粮食,足够的鱼盐,森林,铁石……眼前富饶广大的平地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之外不知道多远,远处的萧萧沽水河如同玉带一般横挂在远处,蓟州城就点缀在莽莽平原之间,这广袤的一切,已经阔别汉人许久了。 希聿聿! 赵皓勒住马脚,遥指前面一道小河,朗声道:“先歇息一阵罢。” 军令很快传了下去,众将士欢呼一声,纷纷下马往河边奔去,只有几名会秦腔的士兵在故意大声吆喝着。 河水淙淙,将士们纷纷解开水囊打满一水囊水,就着清凉的河水,大口大口的嚼着面饼和肉干,吃得津津有味。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赵皓接过方百花递来的牛肉干和水囊,望着那沐浴晚霞中的将士们,不觉百感交集。 半个多月前,他还是锦衣玉食的宗室公子,正四品大员,在汴梁城中横着膀子走路的锦衣卫指挥使,如今却带着一帮兄弟餐风露宿,出生入死,奔赴辽东,这差异实在太大了,不过……老子喜欢! 突然前头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在平原之上如同滚雷一般激荡着。 赵皓心头一激灵,急忙抬头望去 借着晚霞,可见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疾涌而来,再往近时可见是数百骑兵,朝众人包抄而来。 赵皓和杨可世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是辽人的兵马! 五六百名辽军骑兵,马不停蹄,一往无前,朝赵皓恶狠狠的扑杀而来,眼看已在两里多地之外。 杨可世急声喝道:“上马!” 三百余名训练有素的精锐骑兵,当即翻身上马,扬起兵器,很快便进入战斗状态。而方百花、梁红玉和武松则率着数十名锦衣卫精骑簇拥在赵皓周围。 杨可世见得敌军越来越近,却轻轻的松了一口气道:“幸亏不是辽人的远拦子骑兵……列队,备弩!” 三百余名精骑立即在韩世忠、鲁智深等人的指挥下,列好队形,又齐齐举起一张张大弩,搭箭上弩,瞄准了前方。 神臂弩! 赵皓紧紧的盯着三百名骑兵手中的大弩,心中微微激动起来。 神臂弩,又称神臂弓,弓身长三尺三,弦长二尺五,其实是一种强弩,弩身暗藏机关,射程远达三百四十多步,据说射中二百四十余步外的榆木,仍可入榆木半箭,可见其惊人的穿透力,这是普通弩箭远远不可及的。 这简直就是当世第一强弩,只可惜制作工艺实在太繁杂,就算是能工巧匠也得数月才能制作一把,以至整个宋军之中,也不过千余把。 三百余名西军精骑,似乎丝毫没有将前方的辽军骑兵放在眼里,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杀气。 敌军越来越近,逐渐可听到辽军骑兵用契丹语发出的吆喝声,众将士手中的强弩举得更高了。 三百五十步!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杨可世大吼:“放箭!” 咻咻咻~ 空气被穿透的声音大起,三百枝弩箭激-射而出,狠狠的射向敌军骑兵,快若流星。 赵皓生平第一次见到了这举世第一强弩的威力。 噗噗噗~ 神臂弩那恐怖的杀伤力,令前排的辽人骑兵如同稻草一般一个接一个的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很多战马也被弩箭射倒,这种恐怖的穿透力无论人或马中箭,不是丧命就是重伤,一时间骨肉撕裂声、惨叫声、马嘶声不绝于耳,辽人骑兵的阵型哗然大乱。 一轮弩箭射罢,敌军已栽倒了上百人,前头军队遭到重创,被后军践踏而过,又影响了后军的阵型,敌军阵型已呈混乱之势。 那领头的敌将见势不妙,急忙举刀唔哩哇啦的嘶声大吼。 那些悍不畏死的辽人骑兵听得那敌将的吼叫,顿时精神大振,呼声如雷,没有丝毫减缓冲速,依旧一往无前的滚滚奔杀而来。 “再装箭!”杨可世吼道。 此时敌军尚有两百多步的距离,只要速度够快,足以在敌军赶至百步之内施射,当然这种速度也只有西军精锐才能做到。 果然,在辽军骑兵靠近百步之内时,众西军精锐已然装填好了弩箭。 咻咻咻~ 随着杨可世的喝令之下,再一次激-射而出,辽人骑兵在那疯狂的箭雨之中,又哗啦啦的栽倒了一大片,又折损近百人。 这一次,因为距离靠得近,威力更为巨大,赵皓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人马俱碎”。 他看到一枝弩箭从敌军骑兵胯下的战马透颈而入,然后又硬生生的窜出来,射入马背上的骑兵胸口之后,最后还只剩下个箭尾在晃动。 还有一枝弩箭,竟然在射穿前头一名骑兵的咽喉之后,又透入背后一名辽军的胸口,突破甲衣和骨肉的阻挡之后,还能再次射穿。 神臂弩,果然是天下第一弩,恐怖如斯! 两轮箭雨之后,五百多名辽军,便只剩下三百人不到,两军的兵力已然相当。 杨可世一挺战枪,高声吼道:“杀!” 话音未落,一将竟然率先从他身旁纵马杀出,战马如风,偃月刀如电,向着叛军奔腾而去,赫然便是鲁智深。 重回军旅,鲁智深也已还俗,披上了战甲,再用禅杖便有点不伦不类,便将那六十一斤的水磨禅杖回炉再造成一柄六十一斤的偃月刀,比起关二爷的宝刀,只少了一条青龙而已。 鲁智深已许久未经战场,尤其是为错过征战西夏那场大战深感遗憾,如今重回战地,显得格外的激动,故此一听杨可世令下,便急不可耐的冲杀了出去。 杀! 杀! 杀! 身后的杨可世、韩世忠和西军精锐骑兵也齐齐大声呼喝,紧紧的跟随在鲁智深的身后,呼啸奔涌而去。 转眼之间,鲁智深已纵马冲进了辽军骑兵丛中,手起刀落,便劈倒了两个拦路者,一路狂杀猛砍,如入无人之境,直奔叛军中军大旗而来。 眼看离那辽军主将只有十几步远,鲁智深发出暴雷般的一声怒吼,手中的偃月刀挥舞得如同泼风一般,凌厉的刀势将敌兵吓得纷纷躲闪,让出一条路来。 鲁智深便旋风一般冲向尚未反应过来的辽军主将,六十一斤的偃月刀势若奔雷,一往无前,倾力一击,石破天惊。 惊慌失措的辽军主将急忙伸起长刀来挡。 长刀刚刚伸出,那无可阻挡的偃月刀已劈中了他的脖颈,锋利的刀刃自脖颈处往下破入骨肉之中,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涌出,那辽将手中长刀落地,登时毙命。 偃月刀斜斜挑起,辽军主将的尸身悬在半空中。 而与此同时,后发先至的韩世忠,也纵马突入敌阵,怒吼一声,那杆大旗也被韩世忠连掌旗兵一刀劈倒。 未战先折损小半兵马,如今主将又被杀,阵旗也被砍倒,众辽军骑兵哪里还有斗志,齐齐呐喊一声,纷纷掉头就跑,那些跑得慢的还有被人挤下马来踩死的。 辽军来得快,撤得更快,转眼之间,便跑得干干净净。 通红的晚霞,照在满地的尸骨和鲜血之上,闪耀出鲜艳的光芒,如血,如火。 这一战,杀敌两百四十五人,缴获战马两百匹,己方重伤一人,轻伤十二人,可谓大获全胜。 赵皓却知道,这样辉煌的战果,全拜神臂弩所赐,其实两军近身交战并未多长时间,虽然宋军都是精锐,其实这短暂的时间内也不过斩杀三四十人,还有十余人受伤,真正斩获敌军的,还是那两轮弩箭建功。 赵皓偷偷对那名伤重的白梃兵施展了5次命疗术,使得其伤势得以稳定下来,又将马车腾出四辆来,让伤兵躺在其中养伤,这才率众迎着鲜红的晚霞,缓缓的向北而去。 赵皓正在思虑神臂弩的事情,他的兵甲铺也能兑换弩箭,却兑换不到神臂弩这种神弩,看来还得尽快系统升级才是。 正思虑间,却见杨可世靠近过来,低声道:“公子,如今我等行迹已露,辽人已盯上了我等,怕是又要昼伏夜行了。” 赵皓一惊,问道:“何以知之?” 杨可世道:“末将颇懂契丹语,适才那辽军骑兵接连被弩箭射倒,折损极多。原本已溃乱,只因那辽将喊‘捉拿宋人使者,赏钱百万,爵升三级’,故此人人争先向前……末将猜测,怕是京中欲害公子者,已将公子入辽地之消息,禀报于辽狗朝廷,故此派大军前来搜索追袭。” 赵皓神色一变,惊问道:“杨将军的是说这些辽狗是直接奔某而来,如此岂不是将有源源不断的追兵赶来?” 杨可世苦笑道:“适才这一拨,尚非辽军精锐,若是遇到辽狗的远拦子,这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辽狗远拦子之悍勇,不在白梃兵之下。” 赵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声道:“如此,今夜须趁夜赶路,待得凌晨时分,再寻一处隐秘地带休憩。” 第183章 还我河山! 景州,遵化北地界。 茫茫原野,远远的有大山出现在地平线上。 “长城!” 杨可世指着前面山势起伏的关隘,激动了起来。 希聿聿~ 赵皓率先勒马而立,眯缝起双眼,望向前方。 前面就是隔绝了塞外和幽燕大地的蜿蜒燕山山脉,在巍峨起伏的山势上头,古旧的长城,只是盘旋在山巅之上。秦砖汉瓦,只是冷冷的矗立在山风当中。 秦时明月汉时关,都被儿皇帝石敬塘卖给了契丹人,万千汉人都活在辽人的蹂躏之下,今已近两百年。 最重要的是,从此中原失去了北面的屏障,异族可以轻而易举的南下进攻,而大宋因无险可守,便要养活近两百万的军马来守卫中原的安全,即便是这样整个大宋虽然富庶甲天下,却屡屡受欺凌。 更搞笑的是,宋朝对外战争的胜率达到70%,却是受气挨打的局面,因为这70%的胜仗几乎都是防守战,胜只是躲过一劫,败则可能灭国。 在冷兵器时代,没有长城拱卫的中原,又失去了马场,几乎就是一个一丝不挂睡在席梦思上的胸围32e的性感美少女,四面群狼环伺,都想占一把便宜,甚至蹂躏和强行占有。 辽人已经惨败不堪,女真人虎视眈眈,这幽燕大地,又将谁属?这如同华夏脊梁的长城,是否会如同历史上一般,一直要等待到两百多年后,那个淮右布衣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才能让它重新回到汉人的身边? 赵皓望着那巍峨的长城,突然脑海回响着四个字。 还我河山,还我河山,还我河山…… 此刻,他终于明白那个执着的汉族英雄,为什么要执意要直捣黄龙府,为何要十二道金牌才召回。 杨可世端坐马上,看着这千年不变的雄关险隘只是空荡荡的展现在眼前,心中只是感慨无限。 百余年前,契丹部族在一代雄豪耶律阿保机的率领下,不知道有多少次从这里破关南下,横行幽燕,甚至直抵黄河以南。这一片大地,都是他们的天下。 遗臭千年的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恭送给契丹人,转眼就是百年,如今辽人已是日薄西山。而又会不会有更为凶恶的敌人,挟着塞外的寒风,再度从这里席卷而出,直至倾覆天下? 在他身边,年轻的韩世忠也同样勒马而立,看着眼前景象,同样难掩脸上激动的神色。百年以降,这是汉家兵马,第一次来到先祖修建的伟大防线之前,直面着北面云天! 呛啷~ 赵皓拔剑而出,激声道:“走,随我登上长城去看看!” “喏!” 呼啸声中,赵皓一马当先,杨可世和韩世忠等人紧随其后,只是向前直奔向面前长龙也似巍峨高峻的关山而去,在他们身后,三百余骑士同样呼啸应和,直面向北,初夏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映照得天地之间,只是一片通透。 雄关如铁,苍山如海。 一杆“宋”大旗,高高的插在城墙之上,猎猎随着山风飘扬。 这是近两百年来,汉人的大旗,第一次插在长城之上。 大旗之下,赵皓一把摘下遮阳铁帽,任黑发与身后的大氅随风招展,眼前飞舞的发丝,凌乱了他的眼神。 他望着那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男儿至此,死而无憾!终有一日,这长城内外,皆为汉土!” …… 当斜阳西坠到远山背后,夜幕逐渐到临之时,三百宋军精骑终于在草原上找到了一条河流,下马休憩。 在河流的旁边,正好有一处密林,众宋军精骑士兵从密林找来枯枝,开始生火烧水,烘烤衣服,经过一整天的折腾,他们终于吃上热气腾腾的饭食。 从跨过长城开始,他们便被辽人彻底盯上了,一路上没少遭辽人的兵马拦截,不过他们马快,并未与之发生大规模的正面冲突,都是本着能躲则躲,能逃则逃的原则,虽然有点狼狈,但是并无伤亡,而且上一战的伤员,也基本得以伤愈。 赵皓捧着那卷羊皮地图,借着火光仔细的端详了一番,沉声说道:“如今已到中京府地界,再过二十天的时间,应可抵达会宁府。” 就在此时,身边的一名亲兵突然喊道:“辽狗来了!” 众将士齐齐色变,转头扭向上游方向,果然见远远的河岸边火光通天,直奔这边而来。 赵皓倒吸一口凉气 杨可世脸色大变,抬头望去,只见下游处也影影绰绰有一处密林,急声道:“快,往下撤,藏身到那处密林中去。” 此刻,辽人张网而来,往回撤显然是不智的选择,若是往下游一路奔去,难免也会遇到辽人,而这条不知名的河流,却深及马腹,若是渡水过河就怕才半渡便被敌军射杀在河中,唯有暂藏行迹,待辽人过去了再说。 众骑滚滚,直奔下游而去。 无名河流南岸,密林之中。 月色如水,三百多名宋军精骑牵着马、踩着败叶走进了灌木林中,潜伏了下来。 杨可世、韩世忠等六将趴在密林丛边缘,紧紧的盯着上游方向。 人声鼎沸,马鸣萧萧,无数的火把照亮了无名河河畔的夜空,终于在数百步之外地方停了下来,那密密麻麻的火把看起来绝不会下于两千人。 巨大的光亮惊醒了河畔边一些树木上的乌鸦,呼啦啦的群起飞上天空,咕哇咕哇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凄凉和萧索。 时间已接近两更,汇集在河畔辽人似乎依旧没有离开的意思,依旧整齐的伫立在无名河河畔,似乎在河边就地扎营。 杨可世抬头望了一眼头上逐渐往中天移动的月亮,一缕不安涌上心头。 这只辽人的军队到底在等什么? 一旁的韩世忠,也在蹙眉思索,突然心念一闪,急忙扒开身旁的灌木丛,附身趴在地上,一缕微不可闻的律动轻轻的涌入他的耳膜,接着那律动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大,竟然是从下游和南面两个方向传来。 刹那间,韩世忠的脸色变,他知道那群辽人在等什么了。 “直娘贼,这群辽狗又有援军来了!” 很显然这只辽人军的主帅已经猜测到或者探知到他们就藏身在这灌木丛中,只是担心他们马快,追赶不及,所以已派人前往联系附近的其他追袭的军队前来围攻,意欲将他们围歼在这处灌木丛中。 怎么办? 就在杨可世心念急转,正要做出决定之时,突然借着远处的火光见到不远处的夜空之下,那群辽人军突然举起弓箭来,数千枝利箭瞄准了这边。 辽人军以摆出箭阵以待!要想趁乱突袭是不可能的了。 嗒嗒嗒! 背后和下游的脚步声逐渐映入耳膜之中,很多宋军精骑将士都听到了,很显然敌军离他们已在千步之内,根据那整齐而沉闷的声音,众将士判断每个方向绝不会下于两千人。 五六千兵马合围三百余人,将近二十倍的兵力,够狠! 更令众人心神不安甚至胆寒的是,辽人军移动速度似乎越来越慢了,绝对不是怕打草惊蛇,那又是为了什么? 众将的视线再次望向上游的辽军,发现那只军队也慢慢的移动了过来,速度极慢,极慢。韩世忠蓦地暴起,飞身而起,踩在了胯下战马的马鞍上,头部已高出了灌木的高度,极目望去,终于明了——他们是在保持箭阵的完整和有序,同时保持着队伍的密集,这样一旦宋军精骑骑兵纵马冲出,等待他们的就是连绵不绝的箭雨,那怕在他们冲近之前只射出两轮,每个方向那也是三四千枝强劲的弩箭,三百多宋军精骑骑兵不死也得残。 最令众将胆寒的是,三面的辽军虽然行动缓慢,可是根据那逐渐清晰的脚步声可以判断,三面的辽军已对这片灌木林形成严密的包围圈,若是强行冲杀出去,虽然不致全军覆没,但是却至少要损失大半。 大半军马,其实也不过两百兵马,对于兵多将广的辽军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对赵皓来说,怕是活不到辽东会宁府…… 怎么办? 身旁的宋军精骑将士也已得知了危急的形势,齐齐朝赵皓和杨可世等六将望来。 赵皓虽然神色淡然,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其实心头也是一阵迷惘和慌乱……这是他初次面对生死战阵,还真有点束手无策。 就在此时,一旁的梁红玉挺身而出,朗声道:“我有一计,可突破重围!” 赵皓精神大振,望着这个曾经擂鼓战金山,与韩世忠一道围困十万金兵的巾帼女将,急声道:“请讲!” 梁红玉缓声说道:“我等十数日前,曾夺得辽军马匹两百余匹,今生死存亡之际,当舎辎重,用火马计!” 火马计? “好计!” 赵皓尚未反应过来,杨可世、韩世忠和方百花已然称妙,他们都是带过兵,深谙兵法的人,一点就通,相比起来,鲁智深和武松虽然武力强悍,却比赵皓还要晚琢磨透。 杨可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刀一举,厉声喝道:“白梃兵,给老子就地取柴,绑上你们的备马的马尾,全体点燃火把,听老子号令即点上马尾,注意别让胯下的马匹受惊!” 军令如山,众将虽然舍不得那些上好的战马,但是却也知道此乃生死存亡之际,行动自是十分迅捷和利索。 不一会,一捆捆干柴被捆上了马尾,紧接着又一个个点燃了火把,密林之中突然火光大亮。 前头,志在必得的辽军,正小心翼翼的向灌木丛中摸来,那动作极其谨慎,却见得前头敌军藏身之地突然一片通亮,不禁齐齐露出惊愕的神色。 密林丛中,杨可世回头望了一眼密林之中如云的宋军精骑将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高声喝道:“点火!” 呼呼呼! 一团团火焰从马尾上熊熊而起。 下一刻,马嘶声大作,震动了整个夜空,一匹匹尾部被烧得剧痛的骏马疯狂的奔腾而出,极尽脚力,如一枝枝离弦的箭一般,射向迎面而来的辽军。 第184章 陷阵之志 刹那间,百马奔腾,四百多只马蹄狠狠的叩击着地面,凄厉的嘶鸣声在夜空中回响,尾部的一道道火光如同流星一般飞驰而去。无数的奔马带着一片通红的火焰发疯一样的朝辽军践踏而来。 辽军主将脸色剧变,急声大喝:“火马阵,快放箭!” 当年齐国被燕国乐毅杀到了都城,几乎就要灭亡,最后换上骑劫之后,被田丹一个火牛阵大败宋军精骑,连续收复了七十座城池。这火马或许要逊于那牛角尖绑着匕首,经过严格训练后见人就扎的火牛,但是对己方的冲击也是不可低估。 辽军手中的弓箭发了疯似的齐齐怒射而去,一匹又一匹的火马随着凄厉的嘶叫倒在地上,但是依然有数不清的健马他们滚滚奔来。 “杀!”杨可世举起长刀,嘶声怒吼了起来。 这次杨可世一马当先,提着长刀率着三百宋军精骑骑兵如同洪流一般滚滚奔出,跟在火马背后狠狠的向辽军杀了过去。 咔嚓咔嚓! 一匹匹怒蹄奔腾的骏马挟着千钧之力恶狠狠的撞进了辽军丛中,撞得一个又一个的甲士直接飞了起来。 咴咴~ 一匹七尺有余的骏马浑身冒着火焰,接连撞飞了三四名辽军,接着又瞪着通红的眼睛继续向前冲撞而去,迎面的三四名辽军大惊,齐齐举刀刺向横冲直撞而来的奔马。 咔嚓咔嚓! 长刀刺入马颈和马腹之中,刀杆被撞得齐齐丛中而断,马势未歇,依然狂乱的将那三四名辽军撞飞,然后带着满身的鲜血悲吼一声,那上千斤的身躯轰然向前倾倒,压倒了一名躲闪不及的辽军。 两百匹火马奔腾冲入辽军原本整齐而有序的阵营之中,冲得众辽军一阵大乱,惊呼声和惨叫声不绝于耳,完全溃不成军。 咻咻咻! 后面追随而来的,在杨可世的喝令之下,举起了手中的神臂弩,对着辽人人就是一阵攒射。 神臂弩在这种密集的敌群之前,威力极其巨大,只要不射高,每箭都可建功,中箭者非死即伤。 连续两轮箭雨过后,那原本已溃乱的辽军更加乱不成军。 一名辽军千人将一边挥起长刀格挡着激-射而来的箭雨,一边大声吆喝:“镇定,镇定,吹号,吹号……” 终于,乱军之中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之声,隆隆的号声传入到另外两方的辽军耳中,终于让另外两军的首领明白了怎么回事,急忙率军疾奔而来。 可惜,这一切为时已晚。 奔袭在大军最前的韩世忠,眼见敌军千人将在阵前大呼小叫,不禁勃然大怒,一催胯下宝马,如同利箭一般冲杀了过去:“直娘贼,嚷什么!” 那千人将闻声转过头来,丝毫不惧,当即挺刀迎战。 夜风瑟瑟,火光熊熊。 两匹骏马如狂风一般朝对面疾冲而去,脚下的地面飞快的向后逝去,呼呼的夜风在两人耳旁迅疾刮过,两人眼中都是战意浓浓,如同燃烧跳跃的火焰。 “杀!” 两人同时大吼一声,一往无前,提起武器朝对方狠狠的劈了过去。 就在两马即将相交那一刹那,手中的长刀划出一道诡异而凌厉的弧形光芒,疾劈那千人将的脖颈。 辽军千人将大惊,看清了韩世忠的刀势,急忙举起刀杆横迎了上去。 噗~ 长刀如电,不等那辽将招架,一颗斗大的头颅已被劈飞,辽将那无头的尸身喷着血雾,缓缓的栽倒了下去。 主将一死,辽军愈发大乱。 两百多匹带火的战马小半横冲直撞的撞出了辽军阵营,大半都死于辽人的刀箭之下,两千多辽军却也被宋军精骑斩杀了一两百人,余下的辽军依旧在四处乱窜,将另外两路辽军阵型扰乱。 众宋军精骑趁机一路冲杀而出,等到另外两路辽军合围过来时,宋军早已逃之夭夭,气得众辽将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因为包围的兵马虽然数千,大都是步兵。 就在众人刚刚奔出包围圈十数里外,突然前头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在夜空之中如同滚雷一般激荡着。 借着月色,可见黑压压的一片乌云疾涌而来,绵延达一里多长,朝众人包抄而来。 赵皓和杨可世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来军居然有四五百人,都是骑兵,马蹄声激烈而整齐,光那阵势就非十数日前遇到的那只辽人骑兵可比。 “怕是远拦子!”杨可世失声惊呼。 赵皓和众将听得“远拦子”三个字,不禁心头一沉。 大宋白梃兵,西夏铁鹞子,辽国远拦子,金人的拐子马和铁浮屠,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绝非普通兵马可比。 辽国远拦子,是极擅骑射的轻骑兵,类似三国时的白马义从,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百战精兵。若是白梃兵身着步人甲重甲而来,自然是不必担心,但是如今白梃兵轻装上阵,失去了重甲兵种优势。而且宋军虽然有神臂弩,但是骑射本领却不及辽国远拦子。更何况神臂弩射程是远,但是换箭的速度实在太慢,再加上对方兵力又多,就算强行冲出,也将是死伤惨重。 刹那间,不但杨可世脸色大变,就是韩世忠、鲁智深等人也变得极其不淡定起来。 鲁智深长刀一举,怒声吼道:“直娘贼,管他个远拦子近拦子,老子先去杀个痛快!” 韩世忠瞪了他一眼,高声喊道:“备弩,护卫公子强行冲阵,远拦子又如何,谁敢阻挡老子!” 方百花一拍马,已然挡在了赵皓的身前,远拦子的骑射本领极佳,若是强行冲阵,难免有流矢飞来。 明亮的月光之下,敌军的骑兵越来越近,眼看已在五六百步之外,众宋军骑兵已然将神臂弩高高举起,瞄准前方。 就在众人血气上涌,准备誓死拼杀时,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片黑影。 黑压压的一片兵马突然从天而降,挡在宋军和辽军骑兵之间,各自相距不过两三百步。 “我的天,那是甚么鬼东西?” 赵皓率先失声喊道,声音显得极其惊讶和恐惧。 方百花定眼看了看,回头朝赵皓翻了一个白眼,又扭过头去。 武松:“……” 除了方百花和武松曾经在苏州城外见过一次召唤兵马,心中有数之外,其余众将完全是一脸的震惊,眼神之中充满不可思议之色。 呈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足足有三四百人的重甲步卒! 前头的步卒,一个个身着镔铁重甲,头戴铁盔,左手执一人高的大铁盾,右手提着一杆近两丈长的青龙戟,肃然而立,杀气漫卷。 而那些从天而降的重甲步卒,全部背对着宋军,长戟直指前方,很显然是友非敌,而且对他们极其放心和友好,否则岂敢将后背露在他们的兵锋之下。 赵皓回过头来,依旧是满脸的惊愕之色,对杨可世问道:“杨将军,此兵马从何而来,莫非是妖魔不成?” 杨可世似乎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讷讷的说道:“末将亦不知,此事实在过于诡异,末将从未见过如此之事……” 对面的辽军,很显然也发现了前面突然多出来的重甲步卒,领头的辽将一勒马缰,那战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紧接着身后的骑兵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过辽军虽然惊讶,但是却更多的是以为这只重甲步卒早已有之,只是夜色太黑才未发现。 就在辽军勒马而立,排列阵型之时,前头的重甲步卒之中,一个身材高大的将领,左手举大盾,右手执长戟,高声喊道:“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随着一片如林的戟盾高举,响应声呼啸而起,在夜空之中显得极其雄壮。 陷阵营,高顺! 杨可世脸色变得更加精彩起来,喃喃自语道:“汉末陷阵营?” 对面的辽人远拦子,很显然被激怒了,为首的将领长刀一举:“杀!” 原本停在两三百步之外的远拦子骑兵又纷纷一夹马腹,驱动胯下的骏马,汹涌而来。 “立盾!” 就在远拦子再次起动之时,前头的重甲步卒随着领头的将领大吼,跟着齐齐吼了一声,将大盾的尖头狠狠的插在了泥土里,那一面面大盾便像铜墙铁壁一般,挡得密不透风,所有的步卒全部躲在大盾之下,只有从顶部的v口处伸出一杆杆长长的战戟,蓄势待发。 与此同时,杨可世也长刀一举:“举弩,跟上!” 三百余名大宋精骑,举着神臂弩,紧紧的跟随在杨可世的身后,滚滚向前,一直在陷阵营的背后二三十步外才停了下来,布好阵列。 咻咻咻~ 前头,辽军远拦子骑兵已然奔近一百五十步内,一时间飞箭如蝗,向陷阵营的方阵攒射而来。那箭又快又急,而且能在一百多步内驰射,还有保持着精确的准头和强劲的冲击力,的确不愧为辽军精锐之师。 只可惜,重甲步卒天生就是弓箭手的克星,只听得叮叮当当的一阵箭头与铁甲以及大盾发出的撞击之声,前头的陷阵营士兵几乎毫发无损。 就在此时,宋军的神臂弩也开始发威了,随着杨可世的一声令下,一枝枝强劲的弩箭撕裂了空气,发出恐怖的破空之声,如同流星一般向辽人激-射而去。 第185章 天助公子 神臂弩虽然换箭速度慢,但是射程却完全碾压弓箭的射程。 远拦子虽然是弓骑中的精锐,就算一百五十步之外施射,都能极具杀伤力,奈何神臂弩的有效射程能达三百步。 此时的宋军骑兵尚在远拦子的两百步外,而且远拦子的施射目标是陷阵营,而非宋军骑兵,故此宋军骑兵没有丝毫的危险,但是神臂弩发出的弩箭却足以摧毁被射中的对手。 当~噗~啊~ 前列的一名远拦子精骑,极其悍勇,眼见那弩箭破空而来,来不及拔刀,挥起硬雕弓对着那来箭便是一挡,终于硬生生的将那箭格飞,然而他挡住了第一枝箭,却再也无力挡住第二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强劲的弩箭射入自己的胸口,突破了两层皮甲,狠狠的透入了骨肉,又从背部穿出,痛得他惨叫一声当即连人带弓栽倒于马下。 另一名前头的远拦子骑兵似乎要幸运一些,那一记重弩,狠狠的射在了马头之上,竟然射得那马脑浆迸射而出,飞溅在他的脸上,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马便已悲嘶一声猛的跳了一下,然后栽倒于地,将他从马背上狠狠的摔落下来。 然而,就在他身子尚在空中即将摔落时,恰恰又一枝弩箭赶到,将他在空中射了个透穿,重重的摔倒在尘埃之中。 三百枝弩箭,虽然面对疾驰而来的骑兵,精准度并不高,而且很多勇悍的远拦子直接将那弩箭格飞,但是仍然射倒了三四十人。 “神臂弩,停!” 奔跑在前头的远拦子骑兵主将肝胆俱裂,那人身高八尺有余,显得极其精悍,见得这般阵仗,当机立断,当即左手一勒马缰,右手将手中的长刀一拦,喝令众将士停了下来。 希聿聿~ 骏马嘶鸣声大起,四五百名远拦子骑兵硬生生的停在了陷阵营步卒的八九十步之外,不再向前。 “上当了,撤!” 那人调转马头,嘶声吼道,说完一扬长刀,率先掉头而去。 紧接着,那些训练有素的纷纷调转马头,跟着那辽军主将而去,临走前还不忘收拾地上同袍的尸身和那些无主的骏马,倒也算是进退有序,能屈能伸。 杨可世望着辽军远拦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的赞叹道:“虽其败去,倒也颇有章法,而且收发自如,不愧为辽军精锐!” 赵皓心头却大为失望,冒着穿帮的风险,浪费了一月一次的机会召唤出这只防御力无匹的重甲精锐,再配合神臂弩这样的超级远射兵器,如此完美的组合,完全可以杀得远拦子全军覆没,想不到却被对手跑了……那种感觉就像36e的美女被脱光了扔在床上又跑了,那股酸爽劲可别提了。 “耶律阿古哲,武力70,智力69,统率71,政治25,健康值90。” 从数据看,此人倒是辽军的一员悍将。 “追!” 前头的陷阵营主帅高顺,提起大盾,手举长戟,一声号令之下,便率着三百名陷阵营将士,气势汹汹的朝远拦子骑兵追了上去。 杨可世顿时傻眼了:“重甲步卒,如何追得上轻骑?” 赵皓:“……” 本公子当然知道重甲步卒是追不上轻骑的,问题是留在这里问起来不好解释啊,索性一跑了之,省得麻烦。 再说,虽然追不上,也得给辽狗远拦子一点压力,避免其又原路返回,找自己的晦气。 韩世忠也愣住了,半天才嘿然道:“彼等救了我等,何不跟上助之?” 杨可世微微叹了口气道:“此只重甲步卒自天而降,来历不明,恐怕绝非……罢了,我等护送公子使金要紧,还是往东北方向行军罢。” 众人默然不语,没有一个反对的。 今日之事,实在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但是他们心中都明白,这恐怕如同从地底上冒出来的军队,多半与鬼神相关,其安危不是他们所需要关心的。 众人一提缰绳,随着杨可世,滚滚往东北而去。 …… 中京道,弘理城地界。 夕阳西下,晚霞满天,霞光照耀在弘理城的城楼上,红彤彤的一片。 城头上的守卫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一天总算过去了,又到了交接班的时间。 这是一座不过两万余人的小城,城内的守军不过三百多。只是东北面离辽金战场还远,南面又无敌军,守军的意义只是防防盗贼马匪即可,真若是女真人的大军杀来,也只有献城投降的份,就凭区区两百兵马无疑是螳臂挡车。 不过弘理城的城墙并不低,高达三丈多,再以弓弩守之,若无强力的攻城器械,千人以下的兵马,也是守得住的。 城外五六里外的一处密林之中,突然探出一个头来,一个极其魁梧的汉子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边伸着懒腰,一边骂着直娘贼,正是韩世忠。 紧接着,不断有人从草丛中起身来,转眼之间已有三百余人,赵皓也打着呵欠,掀开披在身上的大氅,缓缓起身。 杨可世取出水囊,咕嘟嘟的喝了一大口水,又从怀中掏出一块面饼,嚼了两口,又喝了一大口水,一边吞着口里的食物,一边忧心忡忡的望着远处的弘理城。 那夜丢失了所有的粮草和辎重,随身只带了不到五天的干粮,虽然途中也打劫了一些村庄中的大户,勉强支撑了十多天,如今已差不多告罄,最多再维持一天便要断粮了。 沿途人烟并不多,还要躲避辽人远拦子的追袭,想要打劫辽人村庄的机会并不多,如今面前的弘理城倒是个好机会。 两万余人的小城,守军不多,若是能攻下,再抢一些能够便于携带的干粮,维持个十天半月应该不在话下。 问题是,弘理城虽然只是一座小城,守军若是在野战之战,自然不堪一击,但如今守在城头,想要攻下却是难上加难。 杨可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有几架云梯车,想要破此城,简直易如反掌……如今怕是要拿人命去填……” 就在此时,突然北面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声。 杨可世勃然大怒,吼道:“何人喧哗,难道生怕辽狗远拦子找不到我等乎?” 一个都头急匆匆的奔了过来,满脸激动的神色,语无伦次的说道:“将军,大喜,大喜……” 杨可世神色一愣,众将也疑惑的望向那都头:“何喜之有?” 那都头神色又惊又喜,急声道:“北面的林子中,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几架云梯车,还有投石车。” “甚么?” 不但杨可世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其他众将也瞬间凌乱了,唯有方百花和武松回过头来,望向赵皓,想要在他脸上寻找出答案,奈何赵皓也是装出一脸懵逼的模样,眼中充满无辜的神色。 方百花一见赵皓这般模样,心中反而有了底,又是一个白眼抛来……这厮若真不知情,反而会装作淡然的模样。 等到众将奔过去时,果然见得六七架云梯车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草丛之中,在云梯车的旁边,又有数架投石车。 杨可世一个箭步向前,奔到那云梯车面前,用力推了一下,却见得那云梯车纹丝不动,脸上的神色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此乃天助我等也……公子吉人自有神助!” 众将士也是一个个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十数日前的天降奇兵,今日又再次从天而降攻城神器……难道冥冥之中,真有神灵在保佑公子么? 众人纷纷抬头朝赵皓望去,见到的却依旧是一副懵逼和无辜的神色。 杨可世擦了擦眼睛,确定不是做梦之后,刷的拔剑而出,高声道:“都给老子吃饱喝足,抖擞精神,两更时分攻城,明日到弘理城中吃肉喝酒,好好快活一番!” 众人精神大振,纷纷响应。 两更时分,明月高悬。 弘理城上的值岗的守军不过百余人,南面的城楼上只有三四十人,守军们大都靠着墙垛坐在地上打着瞌睡,只有十几人立在垛堞边,强自打着精神闲聊。 一个辽兵突然将手中的长枪靠在城墙边,登上了垛堞,解开裤子,对着城楼下便哗啦啦的撒起尿来。 “你狗日的离远点,一股子的尿骚味!”边上一个辽军笑骂道。 那辽兵却没做声,而是扶着那话儿,满脸见了鬼般的神色,连尿都似乎忘了撒了。 “咋啦,你中邪了?”边上那人终于发现不对,仰头问道。 那人蓦地将裤带勒紧,嘶声喊道:“敌袭,敌……” 砰~ 话音未落,一块巨石轰然而来,狠狠的砸在他身上,将他砸下了垛堞。 杀~ 城楼下,喊杀声震天,黑压压的一片黑影,呼啦啦的朝城墙下涌来,空中不断的有石块飞上城头,落在楼道上,惊得众守军四处逃散。 “吹号,速速吹号!”有人嘶声喊道。 呜呜呜~ 城楼上空,响起了急促而苍凉的号角声,在夜空之中激荡着。 奈何为时已晚,只听得啪啪啪的撞击声,一架架云梯的活梯已搭上了垛堞,一个个如同猛虎一般的宋军悍卒手提长刀杀上了城头。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弘理城便已告破! 第186章 蒺藜山大战 清晨醒来时,整个弘理城乱成一团,然而又逐渐变得宁静下来。 一群南人的将士,攻破了城池之后,没有像女真人那般烧杀掳抢,奸y妇女,只是突袭了府库,将府库内的钱币席卷了大半……问题是最后却一枚钱币也没带走。 这群身着盔甲,骑着战马的强悍南人,宋辽之战的胜利者,弘理城暂时的主人,全身背着、挂着大串大串的钱,每走一步,那钱币都哗啦啦的响,大摇大摆的走入城内最好的酒楼,海吃胡喝了一顿,然后……扔下三四倍的酒菜钱。 然后扫荡了一遍主街道旁的面饼店,又将所有店铺内的牛肉干、马肉干席卷而空,再带上了大包大包的熟羊肉、熟牛肉,酒囊里也灌满了酒,最后依旧是给了三四倍的价钱。 最后,这些在满载而归的宋人将士,将身上剩下的钱财,全部分给了街道上遇见的老弱妇孺之辈,然后就这么华丽丽的出城而去。 到了巳时,整个城内已然恢复了平静,主街道的店铺和百姓依旧按照正常秩序过着日子,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大部分吃食店都打烊了。 接到破城消息,闻讯赶来的耶律阿古哲率着五百多远拦子精兵赶来时,赵皓等人早已远去,城内一片平静,似乎宋军根本就没来过,耶律阿古哲差点就以为那些逃兵在谎报军情。 最后,耶律阿古哲终于将事情的原委打探了清楚,不禁一阵无语。 三百多名宋军冒死攻破弘理城,居然只是为了打劫食物…… 弘理城,南门口,耶律阿古哲率着一群远拦子骑兵,呆呆的望着北面出神。 一名远拦子队长低声问道:“将军,要不要追上去,宋军应离开不久。” 耶律阿古哲朝北面方向望了望,微微叹了口气道:“大半都是白梃兵,余者亦是精锐,又人人皆备神臂弩……怪不得敢穿越我大辽腹地千里而去,果然非同等闲之辈。” 那队长很显然不服气:“那又如何?那日若非突然出现一只重甲步卒,定杀得他等片甲不留!” 耶律阿古哲脸上露出极其复杂的神色,缓声道:“这才是这只南人军马最蹊跷之处……那只重甲步卒从何而来,又往何处去,均无音讯,似乎从地底里冒出来,又消失在地底里一般,还有……” 耶律阿古哲回头指着城墙边的几架攻城云梯和投石车,声音微微带着一丝恐惧:“这些云梯车和投石车又从何而来?他等轻骑而来,岂会带这些庞大的器械?更何况那日他等弃粮草辎重而去,除了胯下马匹和随身之物,并无他物,为何突然会生出云梯和投石车来?这帮南人军马之中,有高人呐……” 众人肃然无声,虽然日头已高,但是众人心头却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莫名出现又不翼而飞的重甲步卒,还有凭空出现的攻城器械,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困扰在众人心头。 那队长突然想起一事:“大帅率大军在蒺藜山下大战女真狗,若是南人军马这一去……会不会背后偷袭大军?” 耶律阿古哲冷哼一声道:“南人宗室公子,只为出使女真而去。区区三百兵马,岂能对大军造成威胁?” 众人商议了一阵,最终决定放弃对赵皓等人的追袭,因为再往北追,便到了辽金两军相接的战场附近,而且这只南人的军马实在太多的神秘之处,追上去未必能讨得便宜。 …… 草原莽莽,马蹄声声。 经过数日的跋涉,赵皓一行人终于到了成州地界,远远的见到一座高山出现在地平线上。 说是高山,其实山体并不高,整体不过三十米左右,最高点也不到五十米,只是自傲百里平原之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和高耸。 “公子,前头便是蒺藜山了!”杨可世捧着地图看了一眼,回头对赵皓说道。 赵皓看了看天色,见得红日已西斜,朗声道:“那就到山下休憩。” 于是众人继续纵马前行,滚滚往山下而去。 眼看即将靠近山下时,突然隐隐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出现在赵皓的耳朵之中,越往前去,那声音也越大。 “停!”不等赵皓反应过来,杨可世已率先勒马而立。 “前头似有兵马交战,谁往探之?”杨可世问道。 “我且去看看!” 话音未落,韩世忠已纵马而出,如同一道旋风一般,疾驰而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在众人等得不耐烦之际,韩世忠已策马而归,带来一道惊人的消息。 “直娘贼的,我等遇上大戏了……北山脚下,辽狗与女真狗两军大战,密密麻麻的一片,怕不是有十几万人。” “甚么?”赵皓满脸惊讶之色。 在他的印象之中,那场著名的蒺藜山之战在三年前就已发生,而且当时双方人数不过是三万对一万,合计也不过四万余人,为何又出现一场比三年前更为声势浩大的大战,难道是因为他的穿越的蝴蝶效应,还是史书上的空白? 众人正迟疑之间,韩世忠笑道:“双方厮杀极其激烈,辽狗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山北的大战,山南几乎无甚哨探,不如登往蒺藜山上观战?” 众将一听,欣然应允。 一路上,果然并未遇到哨探,看来前头的战斗怕是已到了白热化,而且辽军也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大后方,还会出现别国的兵马,故此防备也极其松懈。 众人缓缓牵马登上山顶,朝山下望去,顿时被山下的战斗所惊呆了。 北山脚下,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之地。 战鼓声声,号角声急,喊杀声震天,山下密密麻麻的军马,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恶战。 辽军的衣甲略带赤色,女真人的衣甲几乎都是黑色,看起来还是壁垒分明的。 足足近十万辽军沿着山脚排列,长达两三里,旌旗如林,后军正中,一面斗大的“辽”字大旗在夕阳之下迎风飘舞。 而对面的女真人,就人数来看,不过辽人的兵力的三成,约三万人左右。 不过战斗场面却是恰恰相反,女真人那一片黑压压的衣甲正拼命的涌进辽人那一片赤色的汪洋之中,而且逼得辽军有溃退之势。 那阵势,就像一只悍勇的老虎在攻击一头身形是其几倍大的大象一般,女真人虽然兵力处于劣势,却在双方厮杀之中占尽了上风。 不过,辽人终究兵力是女真人的三倍,虽然处于劣势,仍旧在拼力抵挡,女真人左冲右突了许久,却又缓缓的退了回去,留下一地的尸体。 女真人一退,辽军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去,将女真人冲开的口子合了上来。 众将呆呆的望着山下的这场恶战,神色各异。 杨可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女真人都是骑兵,人家皆着重甲,又有弩箭在后掩护,而且一人三马,兵力虽少,却如同虎狼一般……其兵甲精良,且训练有素,如此下去,辽狗的军阵迟早会被冲垮。” 赵皓望着山下那如狼似虎、全身都是铁甲的金军,心头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问道:“若是白梃兵与其相遇,则如何?” 众将也纷纷转过头来,等待着杨可世的答案,毕竟他是威震西夏的白梃兵的统帅,他的话最有分量。 杨可世没有答话,只是死死的望着山下,许久,许久,才黯然道:“白梃兵若全配备神臂弩,或许可一战,否则恐怕也不是女真人精锐的对手……” 他缓缓的伸出手。指着山下道:“刚刚退回,居然又发起攻势……如此体力与耐力,绝非白梃兵可比……” 赵皓等人抬头望去,果然见得那原本已退回的女真骑兵,突然又调转头来,对正涌上来的辽军再次发起了冲锋。 依旧是连人带马都包覆铁甲且一人三马的重甲骑兵,手执长矛或狼牙棒在前,轻骑兵手执弓箭和大弩在后,虽然是急速出击,却是进退极其有序。 不过,辽人似乎也在拼命,而且仰仗人多,加上骑兵也不少,终究还是将女真人的铁骑再次击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终于,山下响起了女真人的鸣金之声,三万多女真人缓缓的退回了背后五六里外的营地。 众人心头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赵皓神色有点颓然,转头问向杨可世和韩世忠:“女真人,真的不可敌吗?” 杨可世摇摇头,苦笑道:“若是野战,末将恐怕无力为敌,只有打防守战……不过,老种相公一向用兵如神,或许另有良策。” 赵皓又将视线望向韩世忠,却见得韩世忠正眉头紧蹙,突然似乎又舒展开来,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没有说话,而是走到自己的马鞍旁,取下水囊,咕嘟咕嘟的喝起水来。 赵皓心头稍安。 毕竟韩蕲王与岳武穆,才是金人的克星,尤其是岳武穆,曾以五百背嵬军大破十万金兵,打破了女真人所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而历史上的杨可世,虽然也是一代名将,最后的结局却是率着两千多白梃兵在与金人的交战之中,全军覆没…… 韩世忠喝完水,见得赵皓朝他望来,将水囊又挂到马鞍边,大步走向赵皓。 赵皓以为他要解说如何破女真人的重甲骑兵,谁知道他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女真人的皇帝,完颜阿骨打就在对面的金军之中,我看到他的金帐了!”韩世忠语气极其肯定的说道。 “甚么?”赵皓凌乱了。 完颜阿骨打,怎么会出现在此地,难道不应该是在金国首都会宁府? 韩世忠见赵皓神色疑惑,又言之凿凿的补了一句:“如此大战,事关两国国运,完颜阿骨打肯定要御驾亲征,女真人中只有皇帝可用金帐,决计错不了的。” 卧槽……老子千里迢迢准备奔赴会宁府找完颜阿骨打聊聊两国会盟之事,这厮居然就在山下,既然如此,我还去会宁府干甚么? “此战辽人必败,若是待得辽人败师再去拜见,完颜阿骨打那老骨头未必会以礼相待……末将有一计,可扬我大宋国威,亦给女真人一个下马威,如此公子再与女真人谈会盟之事,必然大占上风!” 赵皓神情一凛,紧紧的望着韩世忠,急声问道:“计将安出?” 第187章 三百破十万 韩世忠沉声道:“趁辽狗与金狗相持不下时,再冲杀而出,直扑辽狗中军主帅,斩将夺旗,则辽狗必败,如此公子便可以三百破十万,将大宋军旗插上辽金之战的阵地之上,威震辽金两军,则金狗必不敢小觑公子及大宋!” 赵皓满脸震惊的望着韩世忠,心头如惊涛骇浪般翻转,若非对面是大名鼎鼎的韩蕲王,他多半以为这厮在说疯话。 三百破十万,那可是一种拍抗日神剧的既视感,十万人,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把三百人喷死。 虽然历史上有张辽八百破十万,岳飞五百背嵬军破十万的传说,但是落在自己身上,还真不敢相信。 难道,我真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大英雄,三百破十万,可是要破历史最高纪录…… 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抑制住心头的激动,缓缓的转过头,望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辽军,自言自语的问道:“三百破十万,可乎?” 韩世忠神色凛然,道:“辽军虽有大军十万,但是后军皆杂兵、辅兵及老弱病残,精锐之师都在前列,我等乃大宋精锐,又是骑兵,一冲而下,则敌军猝不及防之下,必然自溃,绝不敢阻挡……辽军若是后军尚有战力,女真人早败了!” “再说,就算辽军的前军,其正在拼死抵挡女真人的铁骑,亦是强弩之末,一旦分神,必然溃败,此战看似凶险,其实处处占尽便宜,公子不必担忧。” 赵皓彻底心动了。 说起来,辽人也好,女真人也罢,都不是好鸟,如今没有实力将两方全部干掉,能干掉辽人也算是一解百多年的族仇;其次,女真人眼看胜利在望,如此突袭打败辽军,也算是窃取了女真人的胜利果实,耍了一把女真人;其三,自己为出使女真而来,其实宋人在女真人面前毫无底牌可言,处处受制,这次若以三百破了十万辽军,也能震慑女真人一番,谈判的时候也多了几分底气;其四,以三百破十万,虽然有偷奸耍滑之嫌,但也是一场彪炳青史的盛事,不但自己将名垂千古,也将给缺乏血勇的宋人注上一剂强心剂,如此一来,自己的声望将大增,对自己将来成大事必然大大有益! 如此一举四得的好事,老子干了! 赵皓当即找来杨可世、梁红玉、方百花、鲁智深和武松等人前来商议此事,结果得到一致的通过。 即便是杨可世这样的老成持重的将领,思虑再三之后也予以同意,不过却加了一个条件:“刀箭无眼,公子在山上观战即可。” 众将士纷纷赞同。 赵皓的脸刷的就拉下来了,冷声道:“我若作壁上观,女真人如何瞧得起我?又如何与女真人谈判盟约事宜?” 众人哑口无言,当即也不再劝阻,就在山头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开始商议具体细节。 就在此时,赵皓的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事,蓦地大笑道:“老种相公真神人也!” 众人正疑惑间,赵皓奔向自己的马鞍,从挂在马鞍旁的褡裢里取出一物,笑道:“若是戴上此物,再在冲杀之时,发出凶恶之声,则可震慑敌胆,突袭之效果更佳。” 那是一个极其丑恶的面具,上绘一只青面獠牙、面目凶恶的鬼怪模样,令人望而生畏,不敢正视,正是当日种师道所送的面具。 赵皓将那面具戴在脸上,原本一个俊美如玉的翩翩少年,面目顿时变得狰狞和阴森起来,纵然身形依旧是玉树临风,但是整个人都显得极其诡异,邪魅…… 方百花见得赵皓这般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捡起一个土坷垃,对着赵皓就砸了过去:“何方妖孽,看打!” 众人一阵无语,各自眼神之中,却又多了几分暧昧的意思……敢对公子如此无礼的,怕只有这方娘子了。 不过,对于赵皓的意见,众人自然是赞成的。 五胡乱华之时,武悼天王冉闵曾以五千士兵脸上和全身涂得花花绿绿,如同妖魔一般,吓得鲜卑军魂飞魄散,破鲜卑二十万大军,斩杀七万余人。 辽军的后军,原本都是些老弱病残、杂兵和辅兵之类的,遇到精锐铁骑已是难以抵挡,不堪一击,而赵皓一行原本就是奇袭,突然从辽军背后杀出,如果再如此妖魔化一番,必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众人商议已定,见得天色已晚,而此时已接近仲夏时分,夜里的气温也不低,三百余人马,除了值守的锦衣卫,其余皆就地休憩,准备明日的大战。 名垂千史的一战! ******************** 呜呜呜~ 咚咚咚~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山下的战鼓声和号角声便将宋军从睡梦中惊醒。 女真人果然耐折腾,其体力和耐力几乎是天下无双,昨日刚刚大战了一日,一早便催动铁骑,向辽军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山上的宋军,哪里敢怠慢,急忙起身收拾兵器、铠甲和马匹,匆匆就着清水吃了干粮,又用面饼和水喂饱了马……如此生死之战,马匹相当于骑兵的半条命,自然要让那马吃好一点。 等到所有宋军将士全部收拾完毕,进入战斗状态时,山下的辽军和金军的战斗已进入了白热化。 喊杀声、战鼓声、号角声、惨叫声、叫骂声、骏马嘶鸣声和兵器碰撞声,汇集在一起,如同来自鬼蜮的交响乐。 这一战,辽人不能输,女真人同样不能输……女真人欲席卷天下此战志在必得,而辽人痛恨女真人对辽地的烧杀抢掠,亦是个个怒发欲狂。 眼看着山下的两军杀得火热朝天,山上的宋军也跃跃欲试,只是被杨可世、韩世忠等人压制住,不许轻动。 两军足足厮杀了大半个时辰,女真军的黑影与辽军的那一片赤影相接之处,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血雾,双方都是前赴后继,死战不休,纵然尸横遍地,却依旧在继续向前拼杀。 终于,随着一阵苍凉的号角声响起,女真人再次退了下去,策马而回,原本已接近崩溃的辽军又呼啦啦的涌了上去。 双方各自列队布阵,准备下一次血战。 只是这一次,女真人休憩了很久,足足休憩了小半个时辰都毫无动静。 辽军中军大旗之下,一个全身披甲,身材极其魁梧,面容威猛的中年将领,正端坐在一匹八尺多高的战马之上,望着对面的女真人,神情极其凝重。 此人正是辽军主帅,耶律余睹,辽国金吾卫大将军、东路都统,辽国末年名将。 抬头朝左右望去,只见四周一片士气低沉,人马俱疲,喘息声和哀叫声不绝于耳,更有人在小声嘀咕着撤兵为妙。 “国事已至此,这一次……怕是熬不过去了。”耶律余睹心中一阵哀凉。 就在此时,对面原本列队而立,寂静无声的女真人兵马,突然动了。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 一个年老的女真汉子,身着白袍,栎发垂肩,跨骑一匹高达九尺的乌云良驹,在一群身着铁甲的女真将领的簇拥之下,缓缓的来到了女真人阵列之前。 刹那间,女真人轰动了起来,齐齐举起刀枪,高声呼喊着,那声音极其热情而激昂,几乎要震塌云霄。 “完颜阿骨打!” 山顶上,杨可世等人也在远远的眺望着女真人的动静,见到那白衣人,忍不住低声说道。 完颜阿骨打,女真人的始皇帝,横扫天下的无敌战神! 赵皓见到此人,神色也激动了起来……卧槽,嚣张甚么,终有一日,让你举族臣服于汉人为奴! 乌云驹上的完颜阿骨打,微微摆了摆手,那激荡不息的呼啸声,顿时安静下来,直至寂静无声。 完颜阿骨打的声音,悠然响起,声若洪钟,极其浑厚有力。 “来自白山黑水的勇士,女真族的好男儿,谁不渴望战斗至死,名字千古流芳,身后万年配飨?还有什么死亡比这种死亡更加辉煌,更为华丽,更为荣耀?” “百余年来,我们为契丹人驯养海东青,向他们进贡貂皮、明珠、人参、宝马、蜂蜡……我们活得猪狗不如,难道契丹人给我们的羞辱还不够吗?难道你们想你们的子子孙孙继续成为契丹人的奴隶吗?” “今天,死在蒺藜山下的勇士们,他们是女真人的荣耀,是女真人的骄傲,他们死得其所,死得壮丽!我们不能让他们的血白流!” “此战过后,我们便可举兵南下,水草丰美的漠北草原,富庶的幽燕平原,都是我们女真人的!数以百万的契丹人,都是你们的奴隶,任你们驱遣;成千上万的契丹女子,都是你们的胯下尤物,任你等尽情享用!从此你们不用担心草枯马瘦之时,无粮过冬;不用担心狂风大雪,吹走或压垮你们的帐篷;不用担心野兽叼走你们的牛羊!你们就是南面那片土地的主人,高高在上,接受侍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尊荣无限!” 完颜阿骨打充满激情和煽动性的语言,很快便将所有的女真人都震撼住了,这群野兽般的女真人,一个个两眼放着光,死死的望着完颜阿骨打,哪怕只看到一个影子,却也如同看到神祗一般,虔诚无限。 终于,完颜阿骨打那慷慨激昂的发言完毕,在他的面前立即响起了如同大海呼啸般的声音,震天动地!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迎着那猎猎的晨风和如血的朝阳,完颜阿骨打深吸一口气,抽出战刀,直指苍穹:“拿起你们的刀枪,对契丹人发出致命一击,杀出我们女真人的荣耀和骄傲!” 三万女真将士,压抑不住心头的激动,手中刀枪如林,呼啸声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战!战!战!” 大旗舞动,三万女真人怒发欲狂,倾巢而出,对辽军发动了倾力一击。 与此同时,辽军中军大旗下的耶律余睹,自知这将是决定胜负的一搏,别无退路,也挥动了大旗,准备与女真人拼死一战。 喊杀声和战鼓声冲天而起,两股人流如同巨浪一般涌向对方,然后激起一层冲天的血雾。 一场殊死之战就此开始。 就在双方杀得日月无光,血雨漫天时,剧变发生了。 耶律余睹背后的大军突然大乱,一阵震天价的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声破空传来,慑人心魄。 无数的士兵惊叫着:“鬼怪来了,鬼怪来了……” 耶律余睹脸色大变。 一只数百人的精骑仿佛从天而降,旋风一般冲入辽军的后军。 第188章 诡异的奇兵 嗷嗷嗷~ 三百余精骑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骑兵,脸上皆戴着一张恐怖的面具,口中出野兽般的嚎叫声。 普通步卒对骑兵,原本就劣势极大,就算是重甲步卒,或者马其顿长矛兵那种,也要列好队列,才能一战,寻常的步卒,又是在队形散乱的情况下,兵力再多,也根本无力一战。 辽军的后军,大多是老弱病残、辅兵和杂兵等,没什么战斗力,连武器也不全,就算面对普通的步卒,都没有一战之力,何况是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面对突如其来从背后突袭的精锐铁骑,除了四散奔逃,再无其他选择。 铁骑所过之处,血肉横飞,尸横遍地。 尤其是当先的几名悍骑,犹如鬼神一般的存在,马前无一合之将,直接碾压而来,手中兵器上下翻飞,挡者无不丧命。 那丑恶的面具加上那摄人心魄的嚎叫声,显得那么阴冷和恐怖,仿佛来自地狱的一群魔鬼。 再加上那强劲无敌的冲击力所带来的血雨腥风,令辽人的后军顿时大乱,把他们当做一群厉鬼,无不魂飞魄散,根本不敢与之相斗。 三百余精锐的骑兵,面对一群敬畏鬼神而失去斗志的敌军,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砍杀如切菜一般。杀得辽军喊爹叫娘,四散奔逃,有的连武器都不要了,撒腿狂跑,数万人的后军,硬生生的被三百余大宋精骑成了不堪一击的溃军。 辽军中军大旗之下,主帅耶律余睹惊呆了,失神的望着崩溃的后军,尚未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是宋军!”边上有人失声喊道。 耶律余睹这才发现他杆高高飘扬的“宋”字大旗,脸上的神色更是不知是哭还是笑,如同见了鬼一般。 在这辽地的东北面,距宋境千里之遥的地方,中间隔着整个大半个辽国的土地,居然会出现宋军的兵马! 这是何等不可思议的事情,难道这些宋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还是千里辽地,关卡重重都是摆设,居然阻挡不了区区数百宋人的骑兵? 那种感觉,就像在高山之上,突然被鲨鱼咬了一口一般,活见了鬼…… 远处,金军大旗之下,完颜阿骨打和身后的众将,也惊呆了。 因为隔得远,他们并未看清那只突袭辽军后营的兵马模样,只是对辽人的后军突然出现奇兵而震惊。 远远的望过去,只见那只兵马不过数百人,却入数万辽军后军兵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左冲右突,杀得辽军丢盔弃甲,四处逃窜。 “何方兵马,莫非是张撒八余部?”完颜阿骨打疑惑的问道。 张撒八是辽国的一个叛军首领,在去年时起事造反,被耶律余睹歼灭,并斩杀张撒八,距今时隔不到一年,所以完颜阿骨打怀疑是张撒八的余部完全是有道理的。只有辽国叛军余部才可解释,否则这只军马从何而来? 然而,很快就有人发现了端倪,失声道:“宋人,那是宋人的兵马!” “甚么?”完颜阿骨打和身后诸将彻底凌乱了。 苦苦求着要和他们结盟,攻破辽国的宋人,居然会有兵马出现在辽国的东北部…… 完颜阿骨打不信,身后的众将也不相信,只是很快他们便接受了这完全不可思议的事实。 那杆“宋”字大旗,在辽军之中纵横来去,虽然大旗上的字若隐若现,多看几次之后终究还是看清了。 “宋人的兵马,难道是天兵天将吗?”身后的悍将完颜蒲家奴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惊之色。 不过完颜阿骨打并没有迟疑多久,激声喊道:“机不可失,擂鼓!” 咚咚咚~ 数十面战鼓齐齐擂动,发出激越人心的高昂之音,如同敲在女真人的心弦上一般,惹得那些如同野兽般的女真人愈发嗷嗷大叫,争先恐后的向前厮杀。 前头的辽军自然也知道这一战事关生死大局,丝毫没有半点退却,也在将领的吆喝之下舍了老命在拼死抵挡。 前军的辽军虽然岌岌可危,离崩溃之时已不远,但是尚可支撑,但是后军却已完全溃乱不堪。 而后军的宋军精骑,也在赵皓的率领之下,趁此机会直接往辽军中军大旗扑击而去。 辽军中主帅耶律余睹终于回过神来,一边大声呵斥己方军队镇定,一边派一大将率千余精锐亲兵如迅雷一般奔向来敌。 临危受命的是耶律余睹麾下的马军副指挥使耶律德云,在辽军之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猛将,力大如牛,勇猛无敌。 敌军已溃,大局已定,赵皓索性一马当先,率军朝中军大旗之下的耶律余睹杀去,所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突袭斩杀耶律余睹,则此战更为完美。 杀~ 辽军猛将耶律德云手中拖着长刀,朝赵皓飞杀来,他一眼便看出赵皓是这群前来捣乱的宋人的主帅,心中恨不得一刀将那个装神弄鬼的宋将劈杀。 耶律德云,武力73…… 赵皓戴着鬼面面具,跨骑八尺两军,手提一杆精钢长枪,丝毫不惧,为了速战速决,又吃了一个大力丸(中),蓦地大喝一声,不等身后的众将抢钱,手中的钢枪挟已带着千斤之力迎向耶律德云的长刀。 那耶律德云生得虎背熊腰,身高虽然与赵皓差不多,一声横肉看起来比赵皓要宽一倍,哪里将赵皓放在眼里。 砰的一声,枪刀相交,钢枪狠狠的砸在耶律德云的刀杆上,巨大的冲击力砸得猝不及防的耶律德云气血翻腾,五脏几乎移位,胯下的良驹被砸得硬生生的退了六七步。 耶律德云尚未稳住身形,那枝长枪再次破空袭来,避无可避。 五虎断魂枪! 一阵皮革的撕裂声,枪刃刺穿了三层皮铠,插入耶律德云的胸前,透胸而过。 一口鲜血从耶律德云的口中喷出,他手中的长枪掉落在地,惊疑和恐惧的望着面前这个带着凶恶狰狞的面具的战将。 “魔……鬼……” 他吐出最后两个字,气绝身亡。 “嗷~” 赵皓右臂贯注全力,长枪一抖将耶律德云的尸身高高的挑在空中,口中出凄厉的嚎叫。 辽军彻底震撼了和凌乱了。 不过两招之间,辽人的猛将,他们心目中的猛将的尸身已被挑在空中。 辽军由后往前,在宋军精骑的砍杀下,溃散而逃,迅波及到中军。 赵皓长枪一抖,冷然将耶律德云的尸身摔落在地,看到中军耶律余睹的辽军大旗,狂嚎一声,率着众将士旋风一般冲了过去。 “大帅,快退!” 乱军之中,耶律余睹的侍卫眼见那名如同魔鬼一般的骑将,一路轰然冲杀而来,如入无人之境,纷纷大惊,急忙簇拥着耶律余睹往北而逃。 “放开老子,死战到底……” 耶律余睹充满不甘的嘶声大吼,奈何身后的一名悍将已扬起枪杆的尾端对着他的马屁股上一戳,那马吃痛,便带着耶律余睹,拼死向前狂奔而去。 赵皓、韩世忠、鲁智深、武松、杨可世等将手中的兵器舞得如同风轮一般,挡着即死,触者即伤,一路杀得血雨纷飞,惨叫连天。 那名惊慌失措的掌旗兵正要奔逃,被赵皓快马赶上,挥起一枪将那辽军的中军大旗砍翻在地。 主帅败逃,帅旗被砍。 原本已接近崩溃的辽军,再也抵敌不住,终于彻底溃散,败如山倒,纷纷掉头狂奔而逃,四处狼奔豕突。 相持了三日之久的辽金蒺藜山之战,终于分出了胜负 杀~ 已经杀红了眼的女真人,如同野兽一般,疯狂的扑向了那些败军,大肆的砍杀,纵然有人逃避不及,举起兵器投降,也被残酷的女真人一刀削掉了头颅。 “呼噜噜~~” 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清晰地响起,倏忽间,数不清的马蹄挟着上千斤的冲势,朝辽军的血肉之躯践踏而来。 即便是阵列严明的辽军方阵也难以阻挡,何况亡命逃窜的乱军? 眼见辽军已毫无还手之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女真军左路悍将完颜希尹举刀大笑:“杀啊!兄弟们,看谁杀得更多!” “吼呀呀~~” “杀呀~~” “杀光这些辽军狗崽子~~” 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右翼铺天盖地而起,紧随其后的金军蜂拥而来,一杆杆锋利的长刀刺向长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天空。 友军之中一名如同半截铁塔一般的战将,手执一杆三四十斤的大刀轰然而出,正是女真悍将完颜娄室,厉声喊道:“他娘的,给老子留一点,不要杀光了!” 完颜希尹一刀砍飞一名辽军千人将的头颅,回头哈哈大笑道:“娄室,两只脚的狗崽子遍地都是,就怕你杀不过来!” 屠杀,又一轮冷血而又残忍的屠杀。 而中军的铁骑,则由女真名将完颜宗翰率领,直接突入辽军中路,一路狂砍乱杀,只杀得辽军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一条腿。 金国开国第一功臣完颜宗翰,四十不到的年纪,身材极其壮实,满身满脸,都是精悍的味道。眼神淡淡一扫,就自有指挥千军万马,席卷天下的气度。 眼见得十万辽军已如丧家之犬,四处逃窜,再也引不起他的兴趣,他的视线落在了左前方。 三百余名宋军精骑列阵而立,手中的神臂弩已将弩箭装填上弩机,瞄准前、左、右三面,在他们的中间,一杆大旗猎猎招展,昂然而立,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宋”字。 大旗之下,众鬼面骑兵将士,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一个身着锦袍的少年将领,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那少年将军脸上的鬼面面具已摘下,露出一张俊美如玉的脸庞,再配上他那修长的身材,在那一片神威凛凛的骑兵之中,颇有风华绝代之姿,令人不敢轻视。 完颜宗翰心中一凛,急声喝道:“不得误伤大宋友军!” 说完一拍胯下战马,率众向前,用一口清晰的汉语,高声喊道:“大金国太保完颜宗翰在此,敢问来的是大宋盟国的哪位将军?” 第189章 金兀术 “完颜宗翰,武力85,智力82,政治69,统率89,健康值91,对完颜阿骨打忠诚度92。” 完颜宗翰,原名粘没喝,汉语讹误为粘罕,是国相撒改的长子。在小说《说岳全传》里面就是给专门给岳飞等人刷经验的boss。其实演义与史实还是有出入的。 此人几乎就是金国前期的第一名将,曾参与拥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称帝,备受信用,参与灭辽攻宋等重大战役。 宗翰一生能征善战,智勇双全十七岁时便随从阿骨打在女真军中英勇善战而备受众人瞩目。《大金国志》形容其姿貌雄杰,能佩带盔甲周贯马腹,矫捷如飞。在战场上,轮剑杀敌,人莫敢挡。其性格严酷残忍,沉挚多谋,遇战时,号令其部下,骑者骑、步者步、回顾者斩,所以每战必胜。 赵皓暗暗打量了一番此人,心中倒也不敢小觑,光那四维属性便很是惊艳,属于智勇双全,能单挑能带兵的那种,而且在遇到岳武穆之前,在破辽伐金的赫赫战绩,更是不容忽视。 话音未落,杨可世已纵马而出,朗声道:“大宋宗亲,正奉大夫、忠武将军、白马开国伯、锦衣卫指挥使赵大人,奉大宋皇帝之命,出使金国,路过此地。” 杨可世报了一大串头衔,听得完颜宗翰神色一愣一愣的,赵皓急忙也拍马奔出阵列,对完颜宗翰施礼道:“大宋使者赵皓,见过完颜太保!” 毕竟对方也是金国宗亲,而且在金国的官阶比自己高多了,就算日后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但此刻他的身份是使者,相应礼节还是不能少的。 完颜宗翰算是缓过神来了,终于搞明白了赵皓的身份,急忙也还了一礼,满脸不解的问道:“公子既然奉大宋皇帝陛下之命出使我大金国,理应走海路才是,为何舍近求远,冒艰难险阻,穿越千里辽境而来?” 赵皓淡淡一笑道:“我们大宋皇帝陛下既然要与辽人开战,某作臣子的,自然要为官家打探一番虚实,他日大兵压境,也不至于走错了地。” 完颜宗翰又愣住了。近年来,宋朝死皮赖脸的要与女真人联手破辽,大部分女真人,尤其是完颜家族的贵人们都不带搭理的,而且每次来的使者,大都是一些弱不禁风、出口之乎者也的文人,见了金国皇帝和众大臣也是一副惶惶恐恐、唯唯诺诺的模样,更让以武为尊的女真人看不上,所以这盟约谈了几年就是没彻底定下来。 如今面前的少年使者,大宋的宗室公子,不但以极其华丽方式出场,震慑了一把女真人,其俊逸不凡、玉树临风的外貌和气质,外加一股勃勃的英气,更非往日的使者可比。 听得赵皓如此轻描淡写的答复,更让人感觉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即便是完颜宗翰这样的名将,完颜阿骨打皇帝身边的第一宠将,也神色肃然起敬:“既然如此,还请公子稍等,我且去回禀老皇帝陛下。” 赵皓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拱了拱手:“太保大人请便。” 完颜宗翰当即率着数十名侍卫,飞马而去,直奔完颜阿骨打车驾之前,然后翻身下马,向前拜倒行礼。 完颜阿骨打正立在车驾之上,望着麾下的将士如同猛兽追赶绵羊一般追击着辽军的溃军,见得宗翰前来,双目一凝,问道:“来者何人?” 宗翰恭声道:“宋人宗室之子,正四品的官员,奉宋人皇帝之命,前来出使我大金国,应为商谈盟约之事……臣观此人,非等闲之辈。” 完颜阿骨打双目眯缝起来,抬头望了望远处那杆猎猎招展的“宋”字大旗,缓声道:“宋人出使大金国,不走海路,却走旱路,穿越千里辽地,而且胆敢以数百骑兵突入十万辽军之中,此人当然不简单。朕早就对你等说过,汉人,雄霸天下数千年,能人贤者不计其数,绝不可小觑……宋朝使者远来是客,你等先领其到营地休憩,好生伺候,待得打扫清理完战场,朕再亲自接见。” 完颜阿骨打,一向便是个崇宋慕汉的皇帝,对汉人文化也极有研究,对南面的大宋国存在着深深的敬意和好感,历史上的宋金之战,也是在完颜阿骨打驾崩之后才发生的。 “喏!”完颜宗翰领命而去。 “兄长稍等,如此有趣的南人,我也去看看!” 背后传来一人的声音,宗翰回头一看,却是一向和自己关系甚密的四太子完颜宗弼,笑了笑,驻马而立,等待着宗弼跟上。 “两位兄长等等我,小妹也去!” 两人脸色齐齐一变,却见得一个十六七岁的女真少女,身着皮甲,骑一匹通体雪白的战马,策马如风而来。 “七妹,休得胡闹!”背后有人训斥道。 那被称为“七妹”的女真女子,丝毫不为所动,一催胯下战马,疾奔而来,转眼之间便已与宗翰和宗弼并肩而立。 此女子正是完颜阿骨打的次女完颜雪,后被封为毕国公主,历史上嫁金国大臣乌古论元忠。 三人并辔而行,在一干亲兵侍卫的簇拥之下,缓缓的奔向赵皓等人所在之地。 见到赵皓的那一刹那,完颜宗弼和完颜雪不觉怔住了,一脸的懵逼神色。 在他们的想象中,这个宋朝的使者,汉人的英雄,怎么也得是个三十岁以上的成熟稳重的大叔。 谁知道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个十七八岁的俊美少年,比年方十六的完颜雪略大,比起刚刚到弱冠之年的完颜宗弼又小了一点。 刹那间,一向以少年英雄自命的完颜宗弼,第一次感到一种挫败感。 而完颜雪的神情更是令人玩味,一双秀目呆呆的望着赵皓,完全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草原的女儿比起汉人更为早熟和奔放,二八年华的完颜雪,不像其他女真女子那般皮肤粗糙、五大三粗,而是生的肌肤如雪,面目如画,身材更是极其惹火,那身段和弧线,该凸的地方凸得惊心动魄,该细的腰肢处只有盈盈一握,怕是只有方百花才能与其媲美。 她是完颜阿骨打的掌上明珠,也是家族中诸兄弟姐妹的宝贝疙瘩,辽东之地最美丽的花朵,女真少年心目中的女神。 这个汉人少年,她只看了一眼,便误了终身…… 赵皓的视线只是在完颜雪身上一扫而过,便落在了完颜宗弼的身上。 “完颜宗弼,武力88,智力83,政治84,统率90,对完颜阿骨打忠诚度90。” 卧槽……金兀术! 岳武穆何在?速来收了这厮…… 完颜宗弼,本名斡啜,又作兀术、斡出、晃斡出,完颜阿骨打第四子,金朝名将,也是大名鼎鼎的金兀术。 知道金兀术这个人物,是赵皓小时候的事,《说岳全传》中的金国统帅,一个被极度妖魔化的反面人物,也是一个无能之辈,老被岳武穆杀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但是在历史上,金兀术是宋金对峙时期金朝最杰出的军事家与政治家。他一生征战,纵横捭阖,往来南北,力敌南宋六大将,胜多败少,大破南宋名将宗泽等人。即便是韩世忠,也是与梁红玉联手,才才黄天荡击败了金兀术。而且那一战,金兀术虽然北撤败于韩世忠,但这次追赵构,跨江河,越天险,破关隘,捣城池,上山入海,无坚不摧,无敌不克,让金兀术一战成名。 而且,金兀术此人,武力也是极其强悍,少年的金兀术就表现出超凡的英勇,在金灭辽的战役中,参与追击辽天祚帝,在箭用完的情况下,徒手勇夺辽将长枪,力杀八人,又活捉五人,并从俘虏口中得到辽天祚帝的所在,率骑奔袭。 金兀术,唯一的失败,或者说不幸,便是遇到了那个千古难有几人比肩的天下之雄,以致败得灰头土脸,颜面尽失。 纵然是这样,金兀术在战场上不及岳武穆,在政治上却压岳武穆一头,金兀术干掉了金国“奸臣”完颜挞懒,出将入相,独掌金国军政大权,最终病卒,并得以配享太庙。而岳武穆却在风波亭中冤死于奸佞秦桧之手,留几声“天日昭昭”的悲愤,空落落的在历史的时空隧道中回响。 一时间,赵皓与完颜宗弼双目对视了许久,至于边上的小迷妹完颜雪,都被冷落了。 两人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敬佩,几分惺惺相惜,更多的则是欲较量一番的敌意,因为两人都知道,对面那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在未来的一段岁月里,将是自己的最强劲的对手,甚至是一世之敌…… “完颜宗弼,见过公子!” “赵皓,见过四太子!” 两人拱手行礼,语气淡然,没有针锋相对,也没有热情相迎。 随着宗翰的带领之下,赵皓等人在女真人的营地东北处安置了下来。 赵皓单独一个营帐,方百花和梁红玉一个营帐,杨可世、韩世忠、武松和鲁智深一个营帐,其余将士每二十人一个大帐,规格倒也不算低。 红日偏斜时,蒺藜山下终于逐渐安静了下来,这场持续了数日的大战,终于彻底告一段落。 战场上的辎重、粮草、兵器铠甲、战马等战利品已全部清理完毕,拉入了女真人的营地,只有部分女真士兵还在掩埋战死的同胞的尸体。 夕阳西下,整个女真人的营地之上,一片欢腾。 到了晚上,有女真士兵给赵皓等人送来食物和热水等,却没有一名女真官员来访。赵皓倒也不介意,与众将商议了一番之后,便早早睡去。 他可料想得到,刚刚歇下来的女真人,应该也在商议盟约事宜,毕竟关系到两国的重大利益,争辩是少不了的,谁也不会打没有准备的口水战。 唇枪舌剑的交锋,将在明日开始。 ps:月初了,求张月票,最重要的是求订阅…… 第190章 以武为尊 果然,次日一早,赵皓等人刚刚用了早膳,宗翰便派亲兵前来请赵皓商议盟约之事。 赵皓不敢怠慢,将杨可世、韩世忠、鲁智深、武松、梁红玉和方百花六人全带上,跟着那亲兵队长前往金军的中军大帐。 中军大帐极为高大,远远看过去就像座小山似的,进入大帐之后,可见里头极为宽敞,足足可容五六十人议事。 正中的位置,摆着一张极其宽大的铺着虎皮的大椅,两旁则铺着两排兽皮,虽然大宋的椅子已有传入女真,但是女真人还是习惯席地而坐,只有完颜阿骨打才坐椅子,更多的是象征意义,毕竟众将都坐地上,皇帝坐椅子上更能显得高高在上。 虎皮大椅上是空着的,旁边的兽皮却坐上了不少人,一看便都是金国的高官名将。 赵皓一眼望过去,心头也一凛,神色变得肃然起来。 那些盘腿席地而坐的家伙,毫无例外的将头皮前面一圈刮得趣青,后面又留着三条金钱鼠尾,不但一个个生得极其壮实,脖子和肩膀一般粗,而且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完颜宗干、完颜宗望、完颜宗弼、完颜娄室、完颜希尹、完颜银可术、完颜蒲家奴、完颜阇母、完颜挞赖、完颜斡鲁……清一色的大金黄金家族的骄子,余下非完颜氏的也是赫赫有名的大臣。 那些属性也极其恐怖,完颜娄室武力93,完颜蒲家奴武力87,完颜宗望武力85、完颜银可术武力85……随便看了几个,武力就没几个在80以下的,唯一的完颜希尹武力低于75,但是智力居然有88. 赵皓刹那间明白女真人能横扫大半个中国,一时间竟然成为东亚第一强国,并非没有道理,这么多姓完颜的家伙,一个个都长得像野兽一般,而且武力都极其强悍……闭着眼睛随便抓一个都是武力80以上的。 就在赵皓望向那些完颜野兽们时,那些野兽也齐刷刷的朝赵皓望来,眼中闪着凶狠的光芒,如同欲噬人的猛虎一般。 赵皓神色淡然,朝众人一拱手,哈哈一笑:“抱歉诸位,赵某来迟了!” 除了宗弼朝他还了一礼,其他人只是冷眼看着他,没有人还礼,明显态度极不友好,准备开战的节奏。 赵皓也不以为意,跟着领头的金军侍卫,走到了队列的最前头,有人搬来一张稍矮的铺着狐皮的椅子让赵皓坐下。 赵皓缓缓的坐到那椅子上,心头稍安。大概是完颜阿骨打知道赵皓不习惯席地而坐,特意叮嘱给赵皓备了一张椅子,而且本着远来是客的原则,将赵皓的位置放在离他不远的位置,也算是莫大的礼遇了,之前所有的宋使都未能享受到如此待遇。 “公子千里迢迢,自南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赵皓刚刚坐下,边上一名金国大臣便率先发问了。 赵皓朝正中的虎皮大椅望了望,又查询了一番那人的属性。心头已知道大概,怕是完颜阿骨打这老狐狸想要大臣们先与自己谈判,最后才出来定音。 “杨朴,武力25,智力82,政治90,统率35,对完颜阿骨打忠诚度90。” 此人原本是辽国的汉人,后投金国,深受完颜阿骨打重用,隐然是金国第一文臣,金建国之初,诸事草创,朝仪制度皆出其手。 辽国的汉人,受辽人奴役已近两百年,很多人早已没有了归汉的思想,投降金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事实上在会宁府,还有很多的汉人大臣。 赵皓微微一笑,淡然道:“特为洽谈盟约事宜而来。” 杨朴故作满脸疑惑的样子,问道:“两月之前,我国使臣乌林答赞谟已向大宋皇帝陛下言明,我国助贵国破辽,贵国得景、檀、易、涿、蓟、顺六州及燕京,将原来于澶渊之盟输给辽的岁币转输给金,难道还有何异议?” 赵皓依旧是满脸淡然之色,笑笑道:“的确是有异议,故此前来与大金皇帝陛下相商。” 一名女真官员冷笑道:“如此优厚之条件,不知贵国有何异议?” 赵皓一看,正是完颜希尹,完颜阿骨打身边的重要谋臣。 赵皓哈哈一笑:“宋金两国,既然合力破辽,当各得其利,幽云十六州原本乃我汉土,理应归还,至于岁币……大宋与贵国为盟国,为何要纳岁币于贵国?” “荒唐!”一人起身,指着赵皓怒斥,“海上之盟,只不过贵国一再请求而起,就算贵国不参战,我国亦破辽国易如反掌。何须贵国联盟?辽国之地迟早尽入我大金之手,幽云十六州也不例外!我国助贵国复仇,夺回幽云六州及燕京之地,贵国理当感谢,而且岁币之事贵国原本每年皆纳,不过转于我大金国而已,有何不可?” 赵皓抬头一看,却是金国重臣完颜蒲家奴。 特么的,这是什么强盗逻辑,卧槽! 赵皓哈哈大笑而起,神情已变得十分愤怒,眼中杀机迸现,冷然道:“贵国的算盘打得太精了,抑或是欺人太甚!贵国之战力,固然足以破辽,然则我大宋若与辽国联盟抗金,则又如何?须知辽人曾遣使到汴梁,若大宋与其联盟,则愿归还幽云十六州,且反向我大宋称臣纳贡。贵国若全无诚意,我当说服大宋皇帝,与辽人联盟罢!” 话音未落,帐篷之内,突然响起一阵嘿嘿的怪笑,笑得极其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只见一个全身披甲、身材如同半截铁塔般的女真将领缓缓的起身,眼中杀气腾腾,满脸不屑之色,望着赵皓道:“宋朝被辽人占幽云十六州近两百年,檀渊之盟今已一百多年,大宋亦向辽人纳岁币一百多年,不敢向辽人宣战,有何实力与我大金国为敌?我大金国自建国以来,势如破竹,辽人在我大金将士之前不堪一击,纵然宋辽联盟,则又如何?正好杀个痛快,直捣汴梁!” 说话者,正是大金国的名将完颜娄室,武力93的凶悍角色。 “直娘贼的!” 不等赵皓答话,赵皓身后的鲁智深已然勃然大怒,指着完颜娄室破口就骂,韩世忠等人也纷纷怒目而视。 赵皓摆了摆手,示意众将稍安勿躁,然后依旧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笑嘻嘻的道:“我大宋固然每年纳岁币一百余年,然则女真人为辽人驯养海东青,纳貂皮、明珠、宝马等名贵之物,远远超过岁币之价值,而且据说完颜阿骨打老皇帝因不肯为耶律延禧跳舞作乐,差点被砍了脑袋……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辽人暗弱,女真人崛起,我大宋亦非当年的大宋了!我大宋如今精兵数百万,良将过万,而据我所知,女真举国之兵不到十万,如何敢发此狂言?” 话音一落,在场的能听懂汉语的女真文臣武将们已纷纷变色。须知耶律延禧威逼完颜阿骨打跳舞之事,成为女真人最大的耻辱,正因为此事,完颜阿骨打才起兵攻打辽国,直至辽国的覆没。如今赵皓旧事重提,无疑是狠狠的打了一记女真人的耳光。 “岂有此理!”完颜娄室气得哇啦哇啦的大叫,再也顾不得礼节,一个箭步跳到赵皓面前,指着赵皓破口大骂:“你们南人,不过一群土鸡瓦狗,不堪一击,再多的兵马也是白搭,我女真人可以一当百!你们宋朝的将领,老子一个可打八个!” 赵皓望着完颜娄室气急败坏的模样,差点没笑喷……93的武力就想打八个? 果然,鲁智深和韩世忠率先被惹爆了,双双跳了出来,怒声骂道:“直娘贼,洒家来会会你!” “且慢!”赵皓伸手一拦,隔开了准备直接火并的双方。 那边完颜宗望和宗弼也向前拉住了完颜娄室。 赵皓望了望大帐内的金国大臣们,提高声音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再做争辩!” 完颜娄室愤愤不平的被拉回座位,鲁智深和韩世忠两人也退了回去,众人纷纷安静下来,望着赵皓。 “我等如此唇枪舌剑,不过无谓的争论。我有一策,可平息争议,令双方各自心服:大金国横扫北地无敌,以武为尊;我今日所带六位部曲而来,除了杨将军乃西军统制,余者皆提辖、营指挥使之职;不若贵国精选六名勇士,与我大宋六将各自出阵相斗,按获胜场数多者为胜;若贵国胜出,则盟约按贵国之议,我大宋得幽云六州及燕京之地,每年向贵国缴纳岁币,若我大宋胜出,则幽云十六州归我大宋,岁币之事不再议,如何?” 赵皓的话一出,全场立即变得鸦雀无声,随又逐渐沸腾了起来。 率先答话的是完颜娄室:“好,一言为定!” 随后,那些听不懂汉语的女真将领们也逐渐明白了怎么回事,也跟着轰然响应,甚至还发出阵阵的哄笑声。 在众人的眼里,这群宋人简直就是不知死活,要知道整个大金的猛将有七成荟萃于此地,宋人不过几个低级将领,也敢如此叫嚣,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许多女真将领望向赵皓的眼神之中,已多了几分嘲笑和怜悯。 赵皓高声问道:“谁可做主?” 一人挺身而出,冷然望着赵皓道:“此地我可做主,不知公子可能做主?” 赵皓抬头一看,正是完颜宗望,大金国二太子。 赵皓坦然无惧的迎向他的视线,淡淡的说道:“我奉大宋皇帝之命出使,当然便代表大宋皇帝的旨意,如若不信,可留书为证!” 完颜宗望二话没说,回头喝道:“取纸墨来!” 很快,赵皓在众女真人面前表演了一手出神入化的书法,双方很快签订了协议,完颜宗望和赵皓各自作为代表,签名画押。 就在此时,大帐之外,传来一声高喊:“陛下驾到!” 赵皓一抬头,只见一个异族王者,在一干如狼似虎的女真侍卫们的簇拥之下,踏入大帐,龙行虎步而来。 ps:晚上还有一更,最近断更太多,订阅也掉得稀里哗啦的,求订阅,给作者一点鼓励…… 第191章 首战告捷 “完颜阿骨打,武力93,智力72,政治71,统率92。” 女真人的始皇帝,传说能一箭射出320步的强人,武力果然极其强悍,都52岁的年纪了,还有93的武力,年轻时就武力而言,应该与韩世忠这样的高手不相上下。 紧跟着完颜阿骨打的,则是完颜宗翰和完颜杲两人。 众人见得完颜阿骨打进来,纷纷起身行礼,赵皓也跟着众人起身见礼。 完颜阿骨打原本是厮杀汉出身,倒也随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随便客套了一下,便与赵皓谈起了盟约的事情。 阿骨打痛恨辽,但对宋相当和善,在建国之初就有意与宋联合,和后来诸代金朝帝王对宋朝充满敌对大不相同。宋金破辽初期,阿骨打便将已经攻下的幽云六州归还了宋朝,而余下的十州,是因为阿骨打在世的时候,尚在与辽国争夺之中,故未归还。或许,如果完颜阿骨打晚死几年的话,说不定就将幽云十六州全部归还了宋朝,宋朝有了长城的拱卫,北宋也许不会那么快灭亡。 而且阿骨打仰慕仰慕汉人文化,和阿骨打生前相处时间较长的几个年长儿子,如长子完颜宗干、二子完颜宗望、四子完颜宗弼等都很崇尚汉文化,其他心腹将领如宗翰、娄室等人也精通汉语。 赵皓等人将刚才的协议向完颜阿骨打禀报了一番。 完颜阿骨打沉吟了一番,缓声道:“既已有协议在先,朕亦不宜毁约。不过赵公子远来是客,又仓促而来,未曾准备,不若稍稍修改协议:若大宋胜,则得幽云十六州,但须纳岁币;若我大金胜,则将幽云十六州归还于宋,不得再问岁币之事,如何?” 这话一出,赵皓心头倒有点对这狼王心怀敬意了,只可惜这老狼王只有三年的寿命了,而且……我的大宋不需要施舍,疆土是要靠实力打出来的! 眼见金国众将露出不悦之色,赵皓急忙回道:“多谢大金陛下美意,汉人有句俗语: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既已签字画押,便不宜更改,否则岂非让天下人笑我大宋言而无信?” 完颜阿骨打细细的打量了赵皓一眼,这才意味深长的笑道:“好,很好,公子不愧为大宋宗室中的翘楚,人中之英杰,朕亦佩服!” 完颜宗翰笑道:“既然如此,便各自去准备罢,一个时辰之后,开始比试。” …… 大营西北角,腾出了一块一百五十步见方的空地,作为赛场。 赛场的四周,挤满了金军将士,只有南面立着数百名宋军将士。那场面,人山人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 赛场的南面和北面,各自扎了一个简易的点将台,又各自竖着双方的大旗。 北面的点将台上,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端坐正中,两旁分别坐着完颜杲、完颜宗翰两名阿骨打的心腹重臣,再往则是蒲家奴、希尹、宗盛、宗弼等人,能在台上坐的,不是大将,便是重臣,或者完颜家族的核心成员。 而南面的点将台,就简单得多,台上四面由锦衣卫把守,台下围着数百名西军精锐,正中间则坐着赵皓,其余六将则分列两旁。 场地的中央,金军参与比试的六名将领已全部入场,一个个扬着兵器,骑着矫健的战马在场内来来回回奔行,做着劈杀的动作,一为热身,二为示威,惹得四周的金军将士纷纷叫好。 而赵皓则在台上,仔细研究参赛诸将的属性,以便确定各自的对手和出场顺序。 其实对于赵皓来说,这场比赛可谓是必胜无疑的,姑且不说自己身旁的战将都是猛将级的,就算实力略差还可以使用各种符文减少对手的属性来战胜之。 就算再不济,能够事先查询到对手的属性,还能玩田忌赛马的招数。 只是,这些都是想多了……女真人的确良将济济,但是比起大宋的猛将,终究是差了点。从古至今,汉人就不缺英雄,缺的只是一个锐意进取的皇帝和朝廷而已。 “完颜娄室,武力93,智力……” “完颜突合速,武力94,智力……” “完颜设也马,武力91,智力……” “斜卯阿里,武力88……” “完颜骨赧,武力86……” “完颜拔离速,武力80……” 除了完颜娄室地位极高之外,余者武力虽都极其强悍,都属于军中冲锋陷阵的猛将级别,但是级别并不高,毕竟对手除了杨可世以外,余者都不过提辖和营指挥使之类。 至于完颜娄室,因其是与赵皓发生直接冲突,并引发这场比武的始作俑者,非得主动参战,宗翰只得同意。 也由于对方身份和级别的限制,宗弼、宗望、阇母、斡鲁还有银术可等悍将,都无缘出场,否则完颜拔离速这样的小将也轮不到出场。不过对于金国诸将来说,完颜拔离速胜不胜已无所谓,其余五人都是勇冠三军的悍将,四场便可定胜负了。 见得对方出将,赵皓心中一盘算,便已定好了己方六将的对手。 赵皓沉声喝道:“杨将军对阵完颜拔离速,老韩对阵完颜突合速,鲁提辖对阵完颜娄室,武二郎对阵完颜设也马,梁娘子对阵斜卯阿里,方娘子对阵完颜骨赧,不得有误!” 杨可世武力最低,只有82,对阵对方最弱的完颜拔离速最合适不过,但是其军职最高,自然要将其说在最前,以示尊重,反正不用系统也看不出对方谁的武力最低。 当当当~ 场内锣声响起,一名悍将策马踏着锣声徐徐入场,到达赛场中心之后,将兵器挂在得胜钩上,对着北面的点将台一抱拳,高声喝道:“大金完颜突合速,请来自大宋的英雄赐教!” 完颜突合速,骁勇善战,临阵必麾铁骑陷阵,斩将擎旗,功常冠军,横扫北地无敌,历史上斩大宋名将种师中于杀熊岭,生平经历百战,只败于岳家军之手。 女真人普遍都是矮壮粗实的身材,但此人却身材高大魁梧,跨骑一匹炭黑良驹,手执一杆长刀,神威凛凛。 完颜突合速和完颜娄室,都是女真人中战神级的人物,刚一出场,便惹得四周的金军将士欢呼声大起,不少人喊着他的名字,神情极为激动。 韩世忠早已跃跃欲试,见得完颜突合速一出场,当即腾身而起,朝赵皓一抱拳,提刀便要下场。 赵皓也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笑道:“老韩,必胜!” 韩世忠心头一热:“必不辱使命!” 马蹄声起,鸾铃声动,韩世忠也纵马扬刀,奔向场中。 咚咚咚~ 战鼓声起,两人对行一礼之后,纷纷调转马头,往后退了二三十步,以保持冲锋的距离。 哈~ 嘿~ 两人齐齐长啸一声,纵马而起,手中的兵器高高的扬在空中,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闪耀出一片夺目的光芒,向对手呼啸奔杀而去。 咣~ 两人兵器相交,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四周观战的将士耳膜嗡嗡直响,两人身子齐齐一震,胯下的战马也齐齐往后倒退数步。 虽只一击,两人便已试出对手与自己实力相当,各自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来得好!”韩世忠大笑。 “好家伙!”完颜突合速也高声赞道。 下一刻,两人稳住身形之后,又举刀厮杀在了一起,杀得难解难分,不可开交。 一时间,只见场内烟尘滚滚,刀光闪闪,战马来回穿梭,呼喝声不断,金铁交鸣声连绵不绝,转眼之间便已斗了三四十回合,看得四周的将士们眼花缭乱。 而对于那些女真将士们来说,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向来马前无一合之敌,想不到南人的一个营指挥使竟然与其杀了个旗鼓相当。 而点将台上的金国重臣和大将们,更是一脸的懵逼,原本以为完颜突合速能以迅雷之势速败对手,先拔一筹,激励士气,震慑对手,谁知道第一战就遇到了硬骨头,双方竟然势均力敌! 这对原本稳超胜券的金国将领们的信心,简直就是巨大的打击,尤其是完颜娄室,更是双目尽赤,恨不得抢先上场,将韩世忠斩于马下。 要知道,他可是气焰嚣张的对赵皓说过女真人一个可以打八个,如今女真的悍将与宋将杀了一对一杀了几十个回合还没占到便宜,明摆着是让他难堪。 眼看两人已战了五六十个回合,金军将士都已经不耐烦了,开始高声的呐喊着,为完颜突合速鼓劲打气,声浪一波接一波,直冲云霄。 紧接着,战鼓声也跟着响起,和应着四周金军将士的呐喊声,气势磅礴。 渐渐的,赵皓也不耐烦了,这群野猪皮啦啦队怎么像棒子打世界杯时一样恶心,不就打个主场吗? 既然如此,休怪老子不客气了! “擂鼓,助威!”赵皓高声吼道。 咚咚咚~ 北面的点将台上,战鼓声冲天而起,就在那激越人心的鼓声之中,赵皓开始出手了。 减力符! 减防符! 激战之中的韩世忠听到鼓声,心中也生出感应,蓦地大吼一声,一记杀招倾力而出。 咣~ 完颜突合速莫名感觉双手一软,招架不住,长刀差点脱手,全身气血翻腾。 呼~ 紧接着,他身形未稳,便只觉头上风声响动,然后头上便传来叮的一声铁器碰撞之声,精铁打制的头盔便被韩世忠一刀削飞。 胜负已定! 第192章 一击破敌 完颜突合速倒也爽快,心服口服的对韩世忠一拱手,倒拖着长刀,退了下去。 刹那间,全场一片静寂。 区区一个宋朝的营指挥使与大金数一数二的勇士打个不分胜负也就罢了,居然在百合之内将完颜突合速击败,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无论是金国的文臣武将,还是下面的将士,无一例外都对大宋看不上眼。原因也很简单,大宋被辽国欺压一百六十年,缴纳岁币都一百多年。而辽国在他们面前却是不堪一击,屡屡被他们打出史诗级的大胜出来,叫他们如何会看得起宋人? 就算是对大宋极其崇拜的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也万万没想到宋人派一个营指挥使便能击败他麾下的第一勇士。 就在女真人正在一阵凌乱之际,韩世忠横刀向四周环抱一拳,在大宋西军将士们的欢呼声中,策马而归。 就在此时,赛场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南人休走,再来战一百回合!”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完颜娄室已手提一杆精铁打制的狼牙棒,飞马而出,直奔场内,手中鞭杆直指韩世忠的背影,神情极其凶恶。 完颜娄室是真急了,早上还在大吹牛皮说什么“女真人打宋人八个”,结果武勇与自己齐名的完颜突合速便一个宋人的营指挥使击败了,叫他的脸往哪里搁。 眼见得完颜娄室气势汹汹而来,南面点将台上的鲁智深也不淡定了,骂了一句“直娘贼”,便提起那柄六十一斤的偃月刀要下台去。 “老鲁,且慢!”赵皓急忙把他叫住。 鲁智深满脸疑惑的回过头来,却见赵皓满脸凝重之色,端起一杯酒,递给他道:“满饮此杯,再去揍那厮!” 对于完颜娄室的出言不逊,赵皓心中也是极其恼火,所以存心要狠狠的将这厮打脸一番,这杯酒中被他悄悄融入了一棵大力丸(中),可增加250斤的臂力。 不过,老鲁若是来一句“先放着罢,洒家去去就来”,他就要郁闷了。 幸好,老鲁是个直爽人,尤其是对喝酒这种事没有半点推让,端起酒杯一仰脖便一饮而尽,抹了抹嘴角的酒水,对赵皓瓮声瓮气的说道:“多谢公子。” 赵皓压低声音道:“此人过于张狂,欺我太甚,最好倾力一击速胜之!” 鲁智深听得赵皓此般说,豪情大起:“必不辱使命,洒家去去就来!” 赵皓:“……” 眼见鲁智深已走下点将台,赵皓也开始给完颜娄室加“特效”。 减力符:被施符者力量减少20%。 减防符:被施符者防御减少20%。 诅咒符:被施符者健康值减少5。 …… 再查鲁智深和完颜娄室的属性,发现鲁智深的武力已提升到96,而完颜娄室原本93的武力却降低到89。 鲁智深原本是个人狠话不多的角色,完颜娄室急于建功,恨不得一刀便将鲁智深秒了。 两人连招呼都没打,只是微微一拱手,便开始准备厮杀。 鲁智深冷冷一笑,勒马退了三四十步,横刀而待。 完颜娄室也回马奔了三十余步,眼见得两人之间已达将近百步的距离,这才回马横狼牙棒而起,直指鲁智深。 这是一个长途助跑而猛烈冲锋的距离,人力加马力,一旦发生碰撞,便是千钧的巨力,看来双方都动了倾尽全力破敌于一合之间的念头。 “擂鼓!” “擂鼓!” 赵皓和完颜宗翰同时高声喝道。 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冲天而起,越敲越响,越敲越激烈,声声震动赛场四周的宋金将士的心弦。 这一战,对于双方都极其重要! 嗷~ 哈! 两人齐齐大喝一声,两骑如飞,带动着滚滚尘土,如电奔来! “鲁提辖!” “鲁提辖!” “鲁提辖!” …… “斡里衍(娄室字)将军!” “斡里衍将军!” “斡里衍将军!” 两人越奔越近,吼声如雷,气势如虹,带动了双方将士的激动情绪,四周数以千计的将士齐声大吼,空气似乎都要燃烧起来了。 南面点将台之上,韩世忠身上的盔甲早已脱下,亲自站在鼓架旁边,两根鼓槌如同雨点般的敲打着牛皮鼓面,只恨不得一槌将鼓面击破。 完颜娄室和鲁智深两人将胯下的良驹都提升到极尽速度,风驰电掣一般奔向对方,眼看只有十数步之遥,两人齐齐举起了兵器,刀锋和狼牙铁齿在烈日的照耀下闪出夺目的光芒。 嗷! 哈! 两人齐齐暴起,挥舞着兵器朝对手杀去。 就在两人之间只有三步之遥的那一刹那,鲁智深突然腾身立起。 光芒一闪,随着一声气贯长虹的爆喝,那柄重达六十一斤的偃月刀如泰山压顶一般劈头劈来。 倒拔垂杨柳的力量,再加上两百五十斤的大力丸,还有六十一斤的偃月刀,倾力一击! 石破天惊! 咣~ 偃月刀狠狠的劈在狼牙棒之上,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响声,震耳欲聋。 砰~ 完颜娄室只觉全身如同陷入在一片无穷无尽的巨浪之中,身子呼的飞了起来,连人带刀摔落在地。 这一刻,赛场四周,如死一般的寂静。 女真人的战神,曾经杀得辽军丢盔弃甲、所向无敌的猛将完颜娄室,就这样一招落败,比完颜突合速败得更惨! 太不可思议了! 众人恍然如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实,鲁智深95的武力,只比完颜娄室多了2点武力,真若各自凭本事厮杀,要想分出胜负也是百招之后的事情。 然而鲁智深原本就属于力量型的悍将,又吃了大力丸,而完颜娄室不但被施了减力符,更重要的是还被施了减防符,防御力大打折扣,如何承受得起那千钧之力。 而最重要的,还是完颜娄室轻敌! 一个营指挥使能击败完颜突合速,或许只是一个意外,通常意外最多只会发生一次……谁能想到区区一个提辖还能有如此千斤神力,所以完颜娄室虽然发动了倾力一击,却没做好迎接对手强大攻击力的准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原本实力不够,又被赵皓阴了一把,再加上轻敌,各种因素凑在一起,便出现了女真的战神,被一招击败的尴尬结果。 嗷~ 南面的西军怒发欲狂,全身热血沸腾到了极点,齐齐不由自主的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啸。 咚咚咚! 啊啊啊! 战鼓声再次冲天而起,韩世忠发狂似的一边大声怒吼一边倾尽全力击打着鼓面。 吭哧! 牛皮大鼓被他擂穿了! 韩世忠将手中的鼓槌高高的扔向空中,继续发狂一般的向着苍天发出咆哮声,宣泄着他心中的兴奋和激动。 就算是这场战斗总策划的赵皓,也想不到真会发生一击败敌的局面,忍不住也站了起来。 ko! 爽,太特么爽了! 神你特么女真人一个打八个! 倒是鲁提辖一脸的懵逼,呆愣了半晌,才骂了一句“直娘贼的,这厮不经打”,骂完便扛着那柄六十一斤的巨刀,一副丈二和尚莫不这头脑的神色,怏怏策马而回。 地上的完颜娄室,半天才回过神来,等到他艰难的撑起身子时,鲁智深已登上了南面的点将台,留下他孤零零的在场内面对无边的尴尬和羞辱。 北面的点将台上,坐在完颜阿骨打身边的完颜宗翰,喝住正要出阵的完颜设也马,转身对阿骨打道:“启禀陛下,幽云十六州我们可以给,岁币可以不要,此战不能输!” 完颜阿骨打脸色变得极其凝重起来,微微叹气道:“南人地大物博,人才济济,果然不可小觑,此战之胜负,全靠造化了……” 完颜宗翰急声道:“臣有一计,可稳操胜券!” 完颜阿骨打:“哦?” 完颜宗翰道:“陛下曾要臣等勤学汉文,臣不敢懈怠,今幸有所得。从此两战来看,我等按勇力之强弱依次出阵,汉人必然亦是如此。臣曾读田忌赛马之典故,以今来看,当可用之。” 边上的完颜宗弼听得明白,眼前一亮,问道:“以下马对其上马,以上马对其中马,以中马对其上马?” 宗翰笑道:“正是!余下诸将,拔离速最弱,以拔离速对其第三将,再以设也马对其第四将,依次类推,则余下三场可胜券在握!” 宗望疑惑的问道:“如此则三胜三负,却是个平局,如何评断?” 宗翰冷冷笑道:“那便由宗弼出场,挑战赵皓,则必胜之,便以此定胜负!” 希尹、宗望和宗弼等人齐齐称妙。 完颜阿骨打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既然如此,便依你之计!” 宗翰当即应诺,起身吩咐道:“让拔离速先出阵!” 台下的完颜拔离速得令之后,当即纵马而出,提刀奔入场内。 那边点将台上,赵皓正准备让武松出场,突然见得对面来的居然是完颜拔离速,倒也没多想,回头对杨可世笑道:“杨将军,该你出场了,当胜之!” 杨可世当即腾身而起,也不多话,对赵皓一抱拳,提起长枪,登下点将台,纵马直奔完颜拔离速而去。 对面,完颜宗翰见得对方竟然将军阶最高的杨可世派出迎战,面露得色,大笑道:“宋人中计也!” 武力82的杨可世,对上武力80的完颜拔离速,赵皓只给拔离速下了个减力符,杨可世便于四十余合枪身一记横扫,便将拔离速扫于马下,轻取了拔离速,拿下第三局。 第四局,也是关键之局。 武松对完颜设也马,整个赛场再次沸腾了起来。 完颜设也马,完颜宗翰的长子,也是完颜宗翰极其宠爱的儿子,《说岳全传》里面金弹子的原型,虽然武艺没有金弹子那么变态,但是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武力却也高达91,是年青一代完颜家族中的悍将。 这一战,对于女真人来说志在必得! 此战若败,则宋人已然四比零锁定胜局,剩下两场胜负已无所谓。 而且,完颜设也马的武力,仅次于突合速和娄室,在宗翰等人看来,出场第三的杨可世虽然武艺不错,但是在设也马面前恐怕熬不过二十回合,何况出场第四的宋将。 所以,虽然宋人虽然已轻取三场,看似立于不败之地,北面点将台上的女真大将们却丝毫没有半点忧虑之色。 他们在等着完颜设也马一招破敌,一雪完颜娄室的耻辱。 第193章 回肠荡气 身着梭子连环甲,手持两个大铁锤的完颜设也马,跨骑一匹通体乌黑发亮的大黑马,昂然而出。 赵皓抬眼望去,只见这厮长得极其粗壮结实,如同一只大黑熊一般,手中两只大擂鼓瓮金锤像两只大冬瓜一般,两只锤子至少也得有八十斤重。 果然是完颜金弹子的原型,力大如牛的猛将,不过只有91的武力,力量应略逊于鲁智深和武松。 完颜设也马一出场,全场的女真将士立即欢呼了起来,那如雷的呼声中,完颜设也马得意的晃着手中两只大冬瓜一般的金锤,向赛场旁的女真将士致意,同时也是在向南面的宋人示威。 武松原本提着雪花镔铁戒刀已奔下了点将台,见得这厮这般模样,骂了句“直娘贼”,又窜回台上,走到鲁智深身旁:“老鲁,借刀一用!” 那对擂鼓瓮金锤,看起来格外的晃眼,他手中这把雪花镔铁戒刀虽然也有二十多斤,但是比起那大锤来完全不成比例,唯有鲁提辖那柄六十一斤的偃月刀才能匹配。 武松提起鲁智深的偃月刀,再次奔下点将台,飞身上马,策马扬刀,奔往场内,他那一米八几的昂藏身躯,手持一柄巨大的偃月刀,风驰电掣而来,气势丝毫不输完颜设也马。 完颜设也马见得武松奔来,蓦地发出一声如雷般的大吼,手中双锤高举,朝武松呜哩哇啦一阵大叫,神情极其嚣张无礼,似乎在恐吓武松,惹得四周的女真将士愈发喝彩声不断。 武松见这厮无礼,勃然大怒:“直娘贼的,说得甚么狗屁,老子听不懂,开打吧!” 说完左手一提缰绳,回马十余步,右手一扬偃月刀,摆了个起手式,准备迎战。 那完颜设也马见得武松丝毫没有被他震慑住的意思,也狂躁起来,嗷的一声大吼,举起那对擂鼓瓮金锤,便策马朝武松直扑而来。 咚咚咚! 刹那间,赛场北面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一名女真汉子赤裸着上身,露出全身油光发亮的肌肉,狠狠的捶响了战鼓。 这一战,对于女真人来说,不容有失! 在女真人眼里,这也是一场必胜之战,他们要的不只是胜利,而是需要一招破敌的效果。 他们希望看到武松被完颜设也马一锤打下马的激情燃爆的场面。 马蹄声如雷。 两名悍将策马如风,如同两辆高速行驶的列车一般,奔向对方,眼看已只有三四步的距离,两人齐齐扬起兵器,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扑向对方。 就在那一刹那,赵皓对着完颜设也马施展了减力符。 而同样在那一刹那,完颜设也马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决定单锤将武松打下马去,就算单锤打不下去,再趁势补上第二锤,武松也避无可避,胜局已定。 说时迟,那时快! 咣~ 金铁之音暴起,完颜设也马右手中那四十多斤的擂鼓瓮金锤恶狠狠的砸在刀身上,砸出一溜的火星出来,刀口都卷了一处。 武松身子微微一晃,胯下的战马也倒退了两三步。 而与此同时,四周的女真将士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完颜设也马的右手锤居然华丽丽的脱手而出,重重的砸落在地。 武松那足可打虎的巨力将完颜设也马震得右手脱力,其身子也被震得连连晃动,惊得魂飞魄散。 完颜设也马好不容易强行稳住身形,举起左手锤便要继续朝武松砸去,可惜为时已晚,大锤刚刚举起,腰背部便已遭受千斤重击,身子被武松用偃月刀的刀身狠狠的拍落于马下。 完颜设也马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带着左手的四十斤大锤,轰然倒了下去,狠狠的摔落在地。 倒下去的,不只是完颜设也马的身躯,还有女真人的颜面和自信。 刹那间,原本自信心爆棚,大有佛挡杀佛,魔挡杀魔的女真人,将宋人视作蝼蚁一般,此时那突破天际的自信心,却被宋人无情的碾压得粉碎。 完颜设也马原本实力不及武松,又被赵皓阴了一把,但是被两招便ko,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自己作死,想要单锤败武松,挽回完颜娄室被鲁智深一招击败的耻辱。 只可惜,这样只是造就了他一招落败、两招被ko的耻辱,他被武松硬生生的用刀拍下马来,那场面比完颜娄室更惨。 否则,即便被赵皓阴了一把,斗个二十回合还是不成问题的。 南面,宋人的欢呼声已如雷而起,直冲云霄。而其余三面的女真人,却是面如死灰,垂头丧气。 四战四败,而且还败得如此窝囊,四人之中居然有两人一招便落败。 南人,竟然恐怖如斯! 这一刻,女真人的无敌信念,彻底被颠覆了。 点将台上,完颜宗翰脸色煞白,其余诸将也是满脸惊愕之色。 宗翰气得发疯:“这个兔崽子,居然单锤迎敌……” 完颜宗弼摇头道:“就算不是单锤迎敌,设也马弟弟也不是那南人的敌手……南人最恐怖之处,我等变换顺序,南人居然亦知变换顺序,太保之计竟然落空,其竟似对我方战将之勇力了如指掌。” 完颜宗望也是满脸疑惑之色:“或许,只是那南人见得设也马身材魁梧,故此知其勇力罢……” 大局已定,但是比武依旧在继续,女真人或多或少还希望能再胜一场。 然而,在接下来的比武之中,女真人的耻辱又加深了一层。 斜卯阿里、完颜骨郝,两个威名赫赫的女真战将,竟然不如南人的女将,双双在四十合左右被打下马来,颜面扫尽。 六场战罢,女真人无一获胜,甚至两个战神级的战将还一招落败,这是大金国建国以来最大的败绩,也是最大的耻辱。 自从护步达冈之战,女真人以两万大军破辽军七十万,获得一场史诗级的大胜之后,一向都是视辽人如绵羊,至于被辽人欺压百多年的宋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小兔子一般。 然而,宋人却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叫他们如何低调做人,尤其是那号称女真人一个打八个宋人的完颜娄室,无疑更是被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无地自容。 六战全胜,南面的点将台反而安静了下来,没有欢呼,没有庆祝,安静的出奇。 完颜阿骨打微微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朕早说过,南人人杰地灵,又有数千年的底蕴,不可小觑之,今日诸位可服否?” 宋人的一个统制,四个营指挥使,一个提辖,其中还有两个女人,便将女真人的六位勇将打了个六比零,还有什么不服的? 完颜阿骨打见诸将默不作声,沉声道:“既然如此,盟约事宜便按南人之议罢。否则非但我大金国背上失信之名,且观今日之战,南人若真与辽人联盟,对我大金国将极其不利。” 说完,阿骨打转头对完颜宗翰道:“宗翰,你去宣朕旨意罢。” “喏!” 赛场之中,大金国太保完颜宗翰纵马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侍卫,在场中立定,高声宣布:“宋金勇士比武大赛,大宋胜!” 嚯嚯嚯~ 南面的宋军将士,齐齐发出一阵惊天动地般的欢呼声。 自从宋军将士入金营以来,女真人就没怎么看得上他们,只是将其当做一群摇尾乞求女真人助战辽国的软蛋而已,那种憋屈劲可别提了。 如今,大宋的悍将们,硬生生的将女真人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那种回肠荡气的感觉,简直就是爽爆了。 这是宋人对女真人的第一次胜利,虽然只是小胜而已。 北面点将台上,完颜宗弼突然腾身而起,对阿骨打一拜,激声道:“启禀陛下,此战可输,但我大金不可无一胜;盟约之事可按宋人之议,但我大金国的士气不可堕,儿臣请与赵皓一战!” 完颜阿骨打神色一愣,沉吟了许久,才缓声道:“赵公子并非武将,此举似乎不妥。” 宗弼依旧坚持道:“若其不敢应战,虽然无损大局,亦可稍稍挽回我军士气。” 完颜阿骨打摇头苦笑道:“你自去罢,不必问我,赵公子应甚少骑马,可约步战,以免他人言我大金国仗势欺人。” 宗弼说了声“遵旨”,便朝台下走去,刚刚起身,却听背后有人喊道:“四哥等等我,我为你掠阵!” 宗弼回头一看,却见七妹完颜雪笑嘻嘻的跑了过来,瞪了她一眼道“你尽胡闹”,也不理她,自顾自的下了台。完颜雪也丝毫不恼,依旧笑嘻嘻跟在宗弼身后。 四周的女真将士,正要散去,突然见得宗弼下了台,取了螭尾凤头金雀斧,朝赛场之中徒步奔来,知道有好戏看了,又欢呼了起来。 大金四太子兀术,也是勇冠三军的名将,风头已隐然有超越二太子的趋势,是女真将士心目中新一代的战神。 在他的身后,一个少女骑一匹白马,紧紧跟随,见到他走到场地中间,便又策马退到一旁,在旁观战。 南面的点将台上,赵皓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被女真人的欢呼声所吸引,抬头望去,只见完颜宗弼倒提一柄金色的战斧,疾奔而来,不觉心头一凛。 “大宋国的勇士,果然悍勇无敌,宗弼亦看得热血澎湃,一时技痒,听闻公子亦勇力过人,乃大宋宗亲之翘楚,不知可否陪宗弼一战?” 完颜宗弼声如洪钟,整个场内的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惹得四周的女真将士愈发欢腾起来,纷纷喝彩。 卧槽! 88的武力挑战老子80的武力,这不是欺负人嘛…… 赵皓心里气得直骂娘。 就算给宗弼把减力符、减速符、减防符、诅咒符这些全部吃上,其武力也可达84,而自己就算吃上大力丸和铁胆丸,武力也不过82,终究是差了两点。 只是……胡虏叫战,岂有避而不战之理?从来只有老子阴胡虏,岂有被胡虏欺负之理? 赵皓大笑而起,高声道:“很好,我就陪四太子玩玩!” ps:不要骂断章,继续码字,晚上还有一更。 第194章 扬宋国威 大力丸(中),轻身丸(中),神行丸(中),铁胆丸(中),一脸吞了四颗药丸之后,赵皓的武力已提升到82。 赵皓从点将台上腾身而起,一跃冲天,直接从一丈多高的点将台上窜了出去。 轻身丸(中):减少体重30%。 空中的赵皓,衣袂飘飘,如同一只蝴蝶一般,飘然而起,在空中滑翔了一长段距离,然后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再像一片树叶一般,轻轻的飘然而落,稳稳的立在赛场之上。 刹那间,全场又是一片静寂,尤其是一旁观战的完颜雪,更是一双秀目紧紧的盯着赵皓,如同失了魂一般。 那一抹在空中翩然飞舞的白影,那样的飘逸,那样的优美,如同天外飞仙一般。 迷乱了她的双眼,魅惑了她的魂魄。 这一刻,她的眼里只有他,心里只有他,整个世界只有他。 好~ 南面的宋军将士,轰然叫好,不管比武结果如何,他们的主帅这一出场的气场,已稳稳的盖过了对方。 赵皓翩然立在完颜宗弼面前,一脸的气定神闲,回头高声喝道:“取盘龙棍来!” 身后的一名白梃兵,立即纵马奔来,停在赵皓身旁,翻身下马,恭恭敬敬的递给赵皓一根银白色双节铁棍。 这种双节铁棍,前端短,后端长,又名盘龙棍,太祖所创,军中流传百多年,故宋军之中,多有备之。 赵皓接过双节棍,倒拖而行。如同一道幻影一般,转眼便奔到宗弼面前,手中的铁棍呼的一抖,直指宗弼:“赵皓代表大宋宗室,便以太祖盘龙棍,领教四太子的高招!” 太祖盘龙棍,棍和棍法,都是宋太祖赵匡胤所创。 完颜宗弼心头一凛,知道对手绝非等闲之辈,也不敢轻视,大斧一横,朗声道:“公子请!” 就在刹那间,赵皓已对宗弼接连施了减力符,减防符,减速符,诅咒符,果然宗弼的武力迅速掉到84。 赵皓没有电视剧中那种高手与人过招之前先转几圈的习惯,宗弼自然也没这个习惯,两人双双朝对方一抱拳,齐齐轻啸一声,便挥起兵器战在一起。 盘龙棍率先一记力劈华山,朝宗弼当头劈了过去,又快又急。 宗弼冷冷一笑,举起大斧只是微微一挡,架住了盘龙棍的棍身,刚刚要还击时,不料那前端用铁环相连的小半截棍身呼的一声弹了起来,直奔他的头颅而去。 这正是盘龙棍的玄妙之处,当年不知多少人倒在太祖赵匡胤这一招之下,轻则打得头破血流,重则天灵盖遭受重击而亡。 宗弼惊得魂飞魄散,他武艺高强,临危不乱,急忙往后腾身一跃,躲了过去。 赵皓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他吃了神行丸和轻身丸,全身轻若飞燕一般,如影而随,手中的盘龙棍也如同行云流水一般,连绵不绝的使出,招招直逼宗弼的要害之处。 赛场之中,只见得赵皓手中的盘龙棍虎虎生风,如同流星赶月一般追着宗弼连连出击,而四太子完颜宗弼,则显得十分狼狈,节节败退,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手中的大斧不断的招架着,身子也连连往后狂退,那盘龙棍的前端一直在他眼前晃动着,险象环生。 一直退了二三十步,宗弼才勉强稳住身形,毕竟是比赵皓依旧高了两点武力,奋起大斧一架之后,躲过那呼的飞来的棍头,顺势一斧朝赵皓拦腰劈了过去。 赵皓见招式一破,腾身而起,翩然一跃,已在三四步之外,宗弼一斧头劈了个空。 赵皓长身玉立,摆了一个潇洒的pose,棍头依旧直指宗弼,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反观宗弼,被赵皓一连串的连环进攻之下,显得神色狼狈,气喘吁吁。 好~ 叫好的不只是宋军将士,还有一道从女真人这边传来的娇脆的声音。 宗弼勃然大怒,回头望去,却见得是完颜雪,不禁怒目瞪了她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集中注意力,望向赵皓:“太祖盘龙棍,果然厉害,不过接下来,公子可要吃紧了。” 说完,手中的金色战斧又高高的扬起,在那空中划过一道夺目的光芒,呼的直扑赵皓而去。 赵皓喊了声“来得好”,挺身而上,又举起盘龙棍与宗弼战在一起。 一时间,棍影瞳瞳,斧光闪闪,只听得场内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两人缠斗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步战不比马战,既要角力,也要比拼出招速度,还要比拼作战经验和招式,赵皓吃了大力丸,力量比起宗弼还有过之,太祖盘龙棍的精妙自然不比宗弼的斧法差,赵皓唯一缺的便是作战经验和出招速度。 步战的过招速度,远远超过马战,转眼之间两人已斗了五六十个回合,一开始赵皓还与宗弼杀了个旗鼓相当,渐渐的那相差两点武力的劣势显露了出来,有点力不从心的感觉,完全被宗弼压制着打,按此下去,最多再斗个一百多回合,便要落败。 赵皓见势不妙,急忙改变战法,腾身跃出战圈,不再和宗弼正面相斗,而是开始游斗起来。 他身轻如燕,又吃了神行丸,脚下移动速度极快,远远超出宗弼的移动速度,虽然正面抵敌不过宗弼,但是想要躲开宗弼的攻势却是易如反掌。 于是,赛场之中的画风又突变,只见赵皓翩然如同一只穿花蝴蝶一般,来回穿梭,时而在宗弼的前面,时而呼的又飘到宗弼的身后,时而在左,时而在右。 宗弼虽然大斧舞得虎虎生风,却沾不了赵皓一片衣角,只能气得干瞪眼,却无可奈何。 这种游斗取巧的战法,在完颜雪眼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她只见得那个人儿,如同神仙一般飞来飘去,翩然若仙,姿态极其潇洒飘逸,丝毫没有将四哥放在眼里,稳稳的已占了上风。 两人就此继续又战了五六十个回合,看得赛场四周的宋金将士目瞪口呆,喝彩声和战鼓声,早已消失,只是怔怔的望着这场令人眼花缭乱的大战。 南面点将台上,武松、韩世忠、鲁智深等人,一开始都是眉头紧蹙,很显然都被看出赵皓实力不及,迟早落败,后来见得赵皓改变战法,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而北面的点将台上,一众女真高手,却在大骂赵皓无耻,不敢正面相斗,只是一味游斗,白白消耗宗弼体力。 唯有完颜阿骨打不动声色,淡然道:“宗弼出道以来,未尝受挫,吃吃亏也是好的,赵公子扬长避短,正是明智之举,且其实力只是稍逊宗弼而已。其年纪未及弱冠,尚有较大上升空间,假以时日,就算正面相斗,未必输于宗弼。” 这老皇帝是个纯正的汉人粉丝,这话明显带着胳膊向外拐的意思,就如同那一个劲的给自己四哥喝倒彩的七公主一般。 众将一阵无语,暗自一阵腹诽。 两人又战了四五十个回合,宗弼果然逐渐气喘吁吁起来,按此下去,再过一两个回合,宗弼必然落败。 宗弼也不耐烦了,自知如此下去,自己迟早落败,蓦地大吼一声,抓住赵皓一个破绽,倾尽全力,对赵皓一击。 就在刹那间,赵皓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准备速战速决。 说时迟,那时快,他猛的对宗弼施展了一道霉运符。 “对完颜宗弼使用霉运丹(小),完颜宗弼的霉运值增加,剩余时间:9分59秒。” 就在那众目睽睽之下,意外发生了。 宗弼原本全身已如同一只猛虎一般扑向赵皓,谁料突然踩了一颗小石子,脚下一滑,身子便向前倾去,手中的战斧也偏离了方向。 这事关两国宗室体面,赵皓原本也并非一心玩什么光明正大的圣母,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当下身子一闪,躲过宗弼的斧头,脚下就地顺势用力一扫。 只听呼的一声,宗弼那强壮结实的身躯,被赵皓一个老树盘根,扫的飞了起来,连人带斧头,狠狠的摔落在地。 赵皓又是一个箭步向前,一脚踏住斧柄,手中长棍一指,便抵住了完颜宗弼的喉头。 大名鼎鼎的金兀术,就这么被赵皓狠狠的阴了一把,狼狈落败。 四周的女真将士哗然大惊,生怕赵皓伤了他们的四太子,忽的一声,不少人便围了上来,却见一个少女飞身下马,直扑而来,娇声高喊:“休得伤我四哥!” 赵皓哈哈一笑,一收盘龙棍,腾身一跃,立于一旁,抱棍对完颜雪和爬起身来的完颜宗弼一施礼:“承让了!” 背后,南面的宋军将士再次欢呼声雷动。 大宋使者团,七战七胜,横扫了不可一世的金国将领,扬宋国威。 这一战,深深的打击了女真人的嚣张气焰,也彻底改变了远在南方的宋朝在女真人心目中的地位。 正如老皇帝完颜阿骨打所言,大宋数千年的底蕴,能人贤者不计其数,只是缺少一个有进取心的朝廷而已。 泱泱中华,举世无双! 这一次,女真人彻底的服气,包括完颜宗弼。 虽然输得极其诡异,完颜宗弼倒也光明磊落,对着赵皓躬身一拜:“公子果然高明,我输了!” ps:原本想小睡一会再写,不料一觉睡到10点45,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半小时,不过也算晚上…… 第195章 何惜白发生 蒺藜山下,暮霭沉沉,整个草原笼罩在如烟的夜幕之中。 女真中军大帐之中,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亲自设宴接待宋朝的使者,一众金国重臣和大将作陪,包括大金国的二太子、四太子以及七公主。 宋金四年海上之盟,使者来往不知多少回,这是使金的宋朝使者规格最高的一次礼遇。 不只是赵皓以贵宾之礼相待,就是杨可世、韩世忠等六将也成为座上宾。虽然六将除杨可世之外,余者官阶都不高,但是在白天的比武大赛之中的表现,令女真人心服口服。 女真人一向粗鄙,原本就没有什么精致的菜肴,何况是在军营之中,只有大块的肉,大碗的烈酒。 不过说是烈酒,其实只是辛辣而已,度数并不高,女真人没有酿造出高浓度的酒。 席间觥筹交错,把酒言欢,纵使是最为高傲的完颜娄室等人,也变得极其低调起来,尤其是见得连赵皓这样的白脸公子,也能大亏吃肉,大碗喝酒毫不含糊,更是心中佩服。 席间,完颜阿骨打一高兴,便亲自签订了国书,双方就联盟破辽达成一致协议。 宋金各自进军攻辽,其中金军攻取辽上京与中京大定府,宋军攻取辽的西京大同府和南京析津府。灭辽后,燕云十六州还于宋,其余辽地尽归金国。 当完颜阿骨打在国书上盖上鲜红的大印之后,赵皓终于松了一口气。 使金的任务,圆满完成,如今只需确保活着回到汴京即可。 国书签订,宴会亦达到高潮,双方共同举杯欢庆。 突然,杨朴举杯向赵皓笑道:“陛下一向喜欢汉人的诗词,听闻公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诗词歌赋,无所不通,今日盛会,可否请公子为陛下作词一首,做个纪念?” 话音未落,众女真将士轰然叫好。 尤其是完颜雪,更是一个劲的鼓掌喊好。 完颜阿骨打也是满脸笑意的望着赵皓,眼中充满些许期待之色。 赵皓冷眼望了一下杨朴,环顾了一下四周,脑海里思索了片刻,淡然笑说道:“好!” 完颜阿骨打贵为大金皇帝,他只是大宋的一个远房宗室,四品的官员,给完颜阿骨打作词原本没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词要是做得不好,哪怕带上些许疑似谄媚的意思,他日就可能被那些士大夫们攻讦,背上对异族奴颜婢膝的黑锅。 这杨朴,并非存了什么好心,有点顺手挖坑的意思。 刚刚签订国书的笔墨纸砚尚未撤去,赵皓缓缓的走到书案之前,提起朱毫,饱蘸浓墨,挥笔而就,在宣纸上写上一两行字。 杨朴、完颜宗弼、宗望、完颜雪以及完颜希尹等人,纷纷围了上来。 “破阵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宣纸上的两行大字,力透纸背,畅快淋漓,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如同断金割玉一般,正是瘦金体。 字固然惊艳,那起头两句词,更是气势磅礴,豪情猎猎,出笔不凡。 纵然是完颜雪那娇脆的声音念出,仍显作词者的铁骨铮铮,豪情壮志,令四周宗翰等熟读汉人诗词者忍不住叫好。 就这么两句,杨朴的脸上便已流露出失落的神色。 挖坑不成固然懊恼,最重要的是,他虽然号称大金第一文臣,这样的词句,他作不出来…… 而七公主完颜雪,读着这两句词的时候,望向赵皓的眼神,已彻底沦陷。 赵皓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手上的朱毫继续挥洒而出。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 “何惜白发生!” 这首词是辛弃疾所书,此时的辛弃疾尚未出生,自然不会露陷,而且因为他的到来,辛弃疾还能不能写出这首词还难说,此刻顺手拿来,震慑鞑子,也不致埋没这首好词。 只是,他改了最后一句。 原文是“可怜白发生!” 辛弃疾是爱国的,但也是追求功名的。一战获胜,功成名就,既“了却君王天下事”,又“赢得生前身后名”,岂不壮哉!如果到此为止,那真够得上“壮词”。 然而在那个被投降派把持朝政的时代,并没有产生真正“壮词”的条件,以上所写,不过是辛弃疾孜孜以求的理想而已。 辛弃疾展开丰富的想象,化身为词里的将军,刚攀上理想的高峰,忽然一落千丈,跌回冷酷的现实,沉痛地慨叹道:“可怜白发生!”白发已生,而收复失地的理想成为泡影。想到自己徒有凌云壮志,而“报国欲死无战场”便只能在不眠之夜吃酒,只能在“醉里挑灯看剑”,只能在“梦”中驰逐沙场,快意一时……这处境,的确是“悲哀”的。 然而,又有谁“可怜”他呢? 君王和朝廷的无能,辛弃疾最终只能郁郁而终,历史的隧道里空自回响着“杀敌!杀敌!杀敌!” 而赵皓将最后的“可怜”改成“何惜”,使这首词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壮词”,气壮山河! 我欲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御敌于国门之外,笑谈渴饮匈奴血,壮志饥餐胡虏肉,纵青丝白发,此志不改,谁敢说“可怜”二字? 一曲“破阵子”写罢,全场一片静寂,宗翰、宗望、宗弼、希尹还有杨朴等人,都是熟读汉人诗词者,纷纷被这首“壮词”所震慑住。 宗弼将宣纸呈递到完颜阿骨打面前,金国老皇帝仔细看了好几遍,终于忍不住赞叹道:“好词,好词……大宋能有公子这种人中龙凤,何愁不兴?只可惜……来朕敬赵公子一杯,愿宋金两国,永世交好!” 赵皓也微微激动起来,急忙起身,举杯相迎,一饮而尽。 阿骨打没有可惜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可惜什么。 或许是可惜赵皓宗室的身份,注定不会被重用,壮志难酬。 或许是可惜这样的一个人杰,却不能被他所用。 宗望、宗弼等人,纷纷举杯向赵皓敬酒。 酒宴之间,完颜雪不知何时已退回阿骨打身边,一双妙目,却再也离不开赵皓身上。 虽未饮多少酒,那一双如同秋水般的眼波之中,已蓄满了浓浓烈烈的酒意。 俊美不凡,英气勃勃,勇冠三军,才气逼人,铁骨铮铮,豪情猎猎……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男子,完美得令她惊心动魄。 看惯了那些长刀快马,弯弓射雕,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刀头舐血的女真汉子,就像在满山的土坷垃之中见到一块完美无瑕的白玉,就像……走了一长段牛粪和泥泞混合的羊肠小道,突然见到一条铺满鲜花和地砖的康庄大道。 这个来自南方的公子,音容笑貌,已然化入了她的心田,那浓郁醇厚的爱慕,已融进了她的骨子,无可消除。 若能结连理枝,若得比翼飞,虽死而无憾…… 此刻,她的心,已彻底为他沦陷,不可自拔。 ************ 终于,夜近两更,欢快的宴席终于告一段落,各女真官员相继告辞,赵皓也被安置在一个华丽而僻静的帐篷之内。 帐篷外的人声也已渐渐静了下来,三三两两的人,互相扶着走出来,有的还在唱着歌。 歌声终於也静下去,吹在草原上的风声,却变成一阕最凄凉雄壮的怨曲,令人意兴黯然萧索。 无边无际的苍穹里,群星已沉落,莽莽的草原上,也像是只剩下赵皓一个人。 赵皓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全身燥热,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忽然现帐篷的帘门被掀开,有个人立在门口。 赵皓心头一惊,当即一跃而起。 一个窈窕的身影踏月而入,白衣飘飘如雪,垂项的青丝被夜风一缕缕拂乱,翦垂项的女子,如花的笑靥,一双妙目定定的盯着他看,眼中带着几分欣喜几分爱恋,又带着几分羞涩。 赵皓脸色微变,沉声问道:“公主殿下,你来干什么?” 完颜雪公主没有说话,雪白的衣裳已往下滑,滑下了她肩头,露出了她光滑的,像缎子般的皮肤。 衣裳又往下滑,又露出了她鲜嫩的,柔软的,挺拔的,饱满的,f罩杯的胸膛。 她身子竟是赤luo的。 轻衫,还是往下滑……… 赵皓却又怔住了,全身呆立,一动也不敢再动,恍然如梦。 他瞧见一个完美的胴体,完美的胸膛,完美的腰肢,完美的腿,然後就什麽也瞧不见了。 他整个人被那团软玉温香拥住了,两片柔软而火热的朱唇覆盖住了他的双唇,紧接着一条温软的香舌探索而入。 今生今世,错过今夜,恐再无相见之日。 她只要今夜,爱过,拥有过,便死而无憾…… 汉人的女子,是水做的骨肉,纵然千般相思,万般怜爱,也藏在心底,写在纸上,寄托在琴声之中;异族的女子,是火做的心,敢爱敢恨,要爱,就轰轰烈烈,纵然是飞蛾扑火,也要一往无前,哪怕是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赵皓此刻已迷醉,他并不算是个好色之徒,但是他原本已喝了不少酒,又受此诱惑,此刻已完全把持不住,就当做是春梦一场吧。 两个人都倒了下去,倒在他的卧榻上。(此处省略十万字……) 阳光终於渐渐升起,透过帘幕的缝隙,照入大帐之内。 初生的阳光,温柔得如何婴儿的呼吸,赵皓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身旁空空如也,伊人已去,犹如一场春梦。 只是,那锦被上残留的几根长长的青丝,还有那满被的余香,告诉他不是梦。 那就姑且当做一场春梦吧…… 胡汉殊途,他日兵戈起,便是生死仇敌,儿女情长,又怎敌那破国之恨? 他轻轻摸了摸脸颊,拂去那一抹余香,开始穿衣。 穿戴完毕之后,正要洗漱一番,突然,他腾身而起,跃到帘门之前,一掀帘子,见得一人持刀而立,杀气腾腾。 第196章 事如春梦了无痕 大帐外。 一个女人。 一个持刀的女人。 一个持刀的漂亮女人。 方百花! 赵皓不觉神情一楞,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述说的感觉,有愧疚,有尴尬。 方百花双目直勾勾的望着赵皓,看得赵皓一阵心头发毛,讷讷的问道:“方姑娘,恁地起得如此早?” 方百花笑了,灿若夏花,淡淡的笑道:“特地为公子站岗。” “站岗?”赵皓微微有点凌乱了。 “异族之公主,夜入公子大帐,属下担心公子有失,故此跟随而来,以确保公子安全,幸得无恙……” “甚么?”赵皓彻底凌乱了,差点跳了起来。 这么说来,从昨晚完颜雪入帐到现在,方百花一直在外面听着,自己龙腾虎跃,数番冲锋陷阵,尽入了方百花的耳中……这是何等的卧槽! 赵皓只感觉想一头扎进地里把自己藏起来,一张脸通红了起来。 方百花嘻嘻笑道:“公子很厉害……为国争光了!” 赵皓的脸更红了,一时竟然无言以对,正尴尬间,突然寒光一闪,等他他反应过来时,方百花的手中的刀已架到了他的脖颈上,令他的脸色又是一变。 方百花脸上的笑容已收敛,面罩寒霜,冷然道:“公子身为大宋宗亲,正四品的朝廷命官,又代表大宋出使女真,理当以大局为重,以后这种破事,还是少惹的好,更何况……” 她将刀往前伸了伸,欺身靠近赵皓,压低声音道:“更何况,公子志在九五之位,若是为此丢了性命,岂非笑话?” 说完,方百花长刀一收,大步转身而去。 赵皓呆呆的望着她的背影。 或许他看到,或许没看到,她眼底那一抹浓浓的悲伤。 或许他听到,或许没听到,她心中那一道破碎的声音。 就在赵皓正要退回大帐之时,他突然眼角又瞟到了几道黑影,一闪而逝。 赵皓勃然大怒,喝道:“韩老五!” 一道高大的黑影又闪了出来,摸了摸脑袋,傻笑着走到赵皓面前:“公子,有何吩咐……” 赵皓沉声问道:“你们何时来的?” 韩世忠嘿嘿笑道:“公子的大帐四周,岂能不设暗哨?那女真公主偷偷的溜过来时,我等便已知之……若非见得那公主没带兵器,老子还以为是刺客呢!谁料……” 赵皓怒声问道:“谁料甚么?” 韩世忠笑道:“谁料反被公子刺了……公子不必紧张,花开堪折直须折,俺老韩觉得公子挺男人的。” 刹那间,赵皓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脸上露出抓狂的神情,恶狠狠的骂道:“滚!” 韩世忠哈哈一笑,逃也似的一溜烟消失在赵皓的眼前。 赵皓摸了摸额头,神情沮丧的退回了大帐。 **************** 女真人在蒺藜山下整顿一番之后,主力大军便又在猛将完颜娄室的率领之下,继续向南挺进,意欲横扫中京道全境。 而赵皓一行,也收拾停当,准备回国复命。 而完颜阿骨打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则又派了女真重臣完颜希尹随赵皓一道,出使大宋。 这一次,不用再穿越辽地了,只需过医巫闾山,入辽东,再自辽东南部渡海而过,便可抵达大宋境内。至于海上安全,则由女真人来保障。 女真大军陆陆续续在出发,赵皓也向完颜阿骨打辞行。 就在离开完颜阿骨打的金帐,返回自己的大帐之时,突然一阵琴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琴声来自离金帐不远处的一座精致的大帐,那琴声悠悠,一曲三叠,充满了离别的伤感,伴随着那琴声,又传来女子低低的吟唱声。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霜夜与霜晨。遄行,遄行,长途越渡关津,惆怅役此身。历苦辛,历苦辛,历历苦辛,宜自珍,宜自珍……感怀,感怀,思君十二时辰。商参各一垠,谁相因,谁相因,谁可相因,日驰神,日驰神……旨酒,旨酒,未饮心已先醇。载驰骃,载驰骃,何日言旋轩辚,能酌几多巡……尺素申,尺素申,尺素频申,如相亲,如相亲。噫!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从今一别,两地相思入梦频,闻雁来宾…… 闻雁来宾……下次相遇之时,怕是兵戈声起,兵锋直指会宁府。 郎情妾意,多情风流,只是一夜春宵,春宵醒后,你为胡虏女,我为大宋臣……抑或大宋君。 事如春梦了无痕。 只是,真的能无痕吗? 七公主做不到,赵公子呢? 是否会在某个夜晚里,突然想起蒺藜山下那一宿春梦? 赵皓驻足了一会,思索了片刻,终究是缓步离去。 杨可世、韩世忠等人早已在等候多时,三百余宋军精骑也肃然而立。 经过一番患难与共,也经历过一番传奇般的经历,这些精兵不但愈发龙精虎猛,而且对赵皓的好感度都到了75以上。 除了赵皓一行,还有完颜希尹一行约数百人,紧挨着宋方兵马,等待赵皓率先启程。 赵皓翻身上马,望了一眼众人,扬了扬马鞭道:“出发!” 话音刚落,突听一声马嘶,一道骑影自队列之中奔出,从赵皓身旁呼啸掠过,率先向前驰去。 赵皓大怒,抬头一看,却是方百花的背影,只得懊恼的摇了摇头。 紧接着,随着一声娇笑,又一道骑影排众而出,正是梁红玉,经过赵皓身旁的时候,梁红玉稍稍勒马笑道:“公子此番做错了事,卑职且去劝劝方姑娘。” 说完,也是一夹马腹,紧紧跟上方百花,两人并马前行而去。 赵皓苦笑着一扬马鞭,率领着众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往东北方向而去。 刚刚启程,突然听得背后一阵大喊:“公子留步!” 赵皓蓦地勒住马脚,缓缓的回过头来,却见是完颜宗弼率着数十骑飞马而来,不觉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奔到近前时,却发现这厮肩膀上架着一只巨大的吓人的猎鹰——海东青。 “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传说中十万只神鹰才出一只“海东青”,是女真族系的最高图腾。 海东青属于大型猛禽,体重健壮。雌性比雄性还大。最重可达6公斤。身高1米左右,两翅展开2米多长。头部羽毛白色,缀有褐斑,上体均呈暗灰色;胸部褐红色,缀有褐斑,尾部纯白色;嘴较厚长,跗蹠只上部被羽,雌雄同色,喙爪像铁钩一样硬飞得即快又高,能捕天鹅、野鸭、兔、狍等禽兽。 因此,辽代的皇帝,每年春天在鸭子河(今松花江)附近放海东青捕天鹅,捕到第一只天鹅,要摆宴庆贺,名曰“头鹅宴”。金、元时期女真族和蒙古族的贵族也有用海东青捕猎的习俗。而早年的时候,海东青也是女真人向辽人每年必须进贡之物。 完颜宗弼上的这只,在海东青中也算是王者了,身高竟然和普通女真人身高差不多,重量差不多在二十斤左右,估计展开翅膀能达三米,一双鹰眼更是威风凛凛。 赵皓见得宗弼亲自来送,出于礼节,只得打马相迎。 宗弼面无表情的将肩头上的海东青托起,递给赵皓,冷声道:“这是我女真族的神鸟巴图鲁,七妹送与你的。” 赵皓心头一热,急忙接过那只巨大的鸟,说来也怪,那鸟似乎通灵性似的,竟然不吵不闹的,只是叫了一声,便张了张翅膀,落在赵皓的手上,然后又落在了赵皓的肩头。 赵皓抱拳朝宗弼一施礼:“多谢四太子与七公主!” 宗弼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望着赵皓,眼中已然喷出火来:“你玷污了我七妹,他日我女真铁骑,马踏汴梁时,我必砍下你的头,悬于北门!” 赵皓淡然一笑,缓声道:“如果有那么一日,我定当直捣会宁府,斩尽完颜姓者,只余令妹一人!” 宗弼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充满揶揄之意:“公子其志可嘉!只可惜……可惜……你只不过是一个远房宗室而已,无掌兵之日……哈哈哈……” 赵皓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神色,丝毫没有被他的讥笑所动,只是朝他再次一施礼,说了声“后会有期”,然后调转了马头,不顾而去。 使者团再次启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往医巫闾山而去。 完颜宗弼恨恨的盯着赵皓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怒意依旧浓烈未消,恨声道:“赵皓小儿,你欺我完颜氏公主,我完颜氏必辱尽你赵氏之帝姬!” 数百步之外,一座小山丘上,一个蒙着面纱的女真少女,端坐在一匹雪白的马匹之上,望着那一行缓缓离去的军马,盯着那个斗大的“宋”字出神。 边上的完颜宗望,望着失魂落魄的完颜雪,无奈的苦笑了一声道:“七妹,你太任性了,女真和宋地,千里之隔,两国日后又难免相争,其又有妻室……” 完颜雪悠悠的打断了他的话:“二哥,我不后悔!” 终生不悔…… ps:原本以为工作已经安静下来,这几天又突起风云,近期更新又没办法稳定了……预计最迟到1月底便会离职,专职写书了。 第197章 归来兮! 公元1120年,七月,距赵皓离开汴梁已将近百日,京城之内,风云涌动。 若是走海路,来回最多不过四十日,按照正常流程,最多不会超过两月,可是如今赵皓一行足足过了百日尚无动静,再加上赵皓走的旱路,穿越千里辽地,原本就是九死一生的冒险,这样一来,京城之中的各种传言都有。 有人说赵皓一行人在穿过辽人营地时,被辽军围困而全军覆没;有人说赵皓一行被辽人远拦子追杀而歼灭;更有人传言,赵皓率众误闯辽金交战之地,死于乱军之中……种种对赵皓不利的传言,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甚嚣尘上。 蔡京一党,宗正会一党,都在蠢蠢欲动,赵皓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还有赵皓名下的几家生意红火的青楼,都是敌对者意欲抢夺的目标,早已跃跃欲试。 京城之中的锦衣卫们,近期已非常的低调,然而纵然再低调,依旧被皇城司打压,且步步紧逼,若非种师中麾下的殿前司屡屡相帮,加上赵伝和锦衣卫的硬气,早已被人踩到了脚下。 “天下第一楼”以及其他赵家门下的青楼,虽然在老管家的打理之下,依旧生意红火,但是歌妓们的曲音之中,总若有若无的增添了几分凄凉的味道。 在很多人的心中,那个翩然如玉、名动京城的宗室公子,恐怕再也回不来了,成为了一个悲剧英雄。 即便是九五至尊的赵佶,也逐渐道心不稳起来。林灵素已辞官回乡,带弟子张如晦南下,留下王文卿主持神宵宫。赵佶一月来三次问卦赵皓吉凶,皆为大吉,心中稍安。 延福宫中,茂徳帝姬郁郁寡欢,即便是柔福等小帝姬,似乎也被四姐所感染,少了几分活泼。 在那个通讯靠吼的年代,赵皓又身处狼烟遍地的辽地,迟迟没有音信,蔡京等人拿下锦衣卫的心思也越来越强烈了。 …… 农历七月的汴梁,寅时时分,天色已亮。 宣德门前,聚满了文武百官。 蔡京一党,围了数十人,正在高声议论着什么。 “唉,公子为国捐躯,可敬可叹呐……” “英年早逝,不过也不枉此生了。” “以三百兵马,独战辽金十万大军,勇气可嘉,虽为国捐躯,名垂千古,哈……” 比起以往的窃窃私语,这次蔡京一党显得有点肆无忌惮,高声谈笑,丝毫不避嫌,声音之中充满得意,令四周的童贯等人以及金崇岳和种家兄弟为首的清流派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等在说甚么?甚么为国捐躯?”童贯眉头一皱,转身问向四周。 他近日去了陕西一趟,昨日才回,对京城之中的许多消息尚未得知。 “童枢相有所不知,五日前接到确切消息,赵公子在辽金蒺藜山之战中,率众冲袭辽军,奈何寡不敌众,全军覆没,赵公子亦力战身亡……只因近日官家一直在闭关修炼,近日才上朝……” 童贯闻言先是一愣,呆了半晌,随即怒声道:“不可能,公子吉人天相,而且一向聪颖,岂会行此不智之举?” 王黼冷声道:“我知道夫与赵公子有旧,且情谊深厚,只是如今事已至此,还是想着如何不让蔡京老儿得逞才是,须知蔡京老儿觊觎锦衣卫已久。” 清流派那边,众人却又是一番愤愤然的神色。 一名清流派官员满脸不忿之色,怒道:“这帮狗官,公子为国捐躯,他等竟然幸灾乐祸,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哪里有半点哀恸之色!” 其他几名清流派官员也是气得不行,恨不得捋起袖子扑上去痛殴一番。 唯有金崇岳和种师道等人,脸上神色不悲不喜,满脸的淡然,互相对视了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当当当~ 浑厚的晨钟声从钟楼传来,划破了黎明的寂静,宣德门的宫门也缓缓的打开了,蔡京一党官员簇拥着蔡京的官轿,蜂拥而入,紧接着童贯、王黼等人也不甘示弱,紧随而入。 金崇岳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进去罢。” …… 垂拱殿内。 百官按部就班,依次而列,赵佶也在金色龙椅之上落座。 连续修炼了数日,又服了金丹的赵佶,显得神采奕奕。 君臣礼仪已罢,梁师成依旧是那一句:“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梁师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不紧不慢,与往日并无不同,但是今日却像擂响了战鼓,大殿之上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一人率先出列,朝赵佶一拜,只带着哭腔喊了一声“陛下”,便哽咽不成声,在大殿上大哭了起来。 众人抬眼一看,却是开封府尹蔡懋。 赵佶眉头一皱,怒声道:“有话直讲,莫要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啼啼。” 蔡懋似乎也觉得演得过了点,这才收声,哭哭啼啼的说道:“启禀陛下,自辽东传来消息,正奉大夫、忠武将军、锦衣卫指挥使、大宋宗室公子赵大人……赵……大人……在蒺藜山下,恰遇辽金两军大战……赵公子不忿辽人侵占我大宋幽云十六州百余年,激愤之下,率众冲袭辽人十万大军,一举扭转辽金大战局势,令辽人十万大军溃散而逃,只是……只是赵公子及随行三百人,却寡不敌众,全军覆没,赵公子亦……亦英雄殉国……” “甚么?”赵佶瞬间呆住了。 整个大堂之上一片哗然,极小部分人是真的震惊,大部分是早已知之,却也摆出一副惊讶至极的神色,心底却其实在暗笑。 许久,赵佶才缓过神来,沉声喝道:“蔡懋,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岂敢诅咒朕之侄卿?” 蔡懋哭声道:“此事原本出自锦衣卫内部密报,锦衣卫营指挥赵伝秘而不报,被皇城司所探知,故而千真万确。” 赵佶神色一愣,随即喝问道:“杨太傅,你兼管皇城司,可有此事?” 杨戬急忙出列,恭声道:“启禀陛下,确有此事!” 赵佶一听,当即满脸苍白之色,颓然躺坐在龙椅之上,神色颇有悲凉之意。 很显然,赵佶还是很受打击的。 堂堂的天子护法神,居然就这么没了,刹那间,赵佶有种怀疑人生的感觉。 殿下的大臣们,可却没想那么多,左相白时中向前拜道:“赵公子为国捐躯,当寻回遗骨厚葬之……只是锦衣卫知情不报,隐瞒机要大事,且如今公子已故,锦衣卫群龙无首,当另择贤者领之。” 太宰余深沉声道:“锦衣卫原本出自皇城司,今公子既已殉国,不若重归皇城司即可。” 话音未落,王黼便已驳斥:“锦衣卫既已单独设立,若再合并归为皇城司,岂非儿戏,臣荐举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任之。” 一时间,大殿之上,掀起哗然大波,蔡京一党和王黼等人为了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争执不下,各说各理,只差捋起袖子当殿拳脚相加了。 赵佶漠然的望着殿上争执的群臣,眼中不觉露出厌恶的神色。 朕的护法神尸骨未寒,你们就争起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真让朕寒心呐…… 殿堂上那些清流党人,更是满脸悲愤之色,一个个咬牙切齿。 就连童贯也是摇摇头,喃喃自语:“过了,有点过了……” 哈哈哈~ 就在此时,大殿之上,突然爆出一阵疯狂的大笑声,笑声硬生生的将正在争执的众人的声音压了下来。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得正是礼部尚书金崇岳……也只有这厮敢在大殿上如此疯疯癫癫,放荡形骸。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满脸不解之色,视线全部集中在金崇岳身上。 梁师成虽然也是满脸疑惑之色,却不忘自己的职责,扬声叱道:“金尚书,你既为礼部之首,当知朝堂礼仪,岂可如此无礼?” 金崇岳丝毫没将他放在眼里,大笑道:“金某看满堂群狗恶战,撕咬得不可开交,甚觉有趣,故此发笑。” 礼部尚书金崇岳,历来的风格便是要么不开口,一开口便是横扫一大片。 话音一落,原本正在争执的双方,纷纷停战,要么对其怒目而视,要么高声质问,或者干脆直接破口大骂“老狗”。 金崇岳也不理会,而是整了整衣裳,昂首出列,对着赵佶一拜:“微臣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这一次,殿堂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赵佶却爆发了,一拍龙椅,腾盛而起,指着金崇岳,怒声吼道:“金崇岳,朕方折了侄卿,喜从何来?” 赵佶这次是真怒了,直呼金崇岳之名,眼中更是杀气腾腾。 众清流党人纷纷为金崇岳捏着一把汗,其他人却满脸的幸灾乐祸。 却见金崇岳神色淡然,满脸的云淡风轻,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小心翼翼的托在手里,朝赵佶一拜:“臣之贺喜,正是来自锦衣卫指挥使赵大人,此乃赵指挥使托臣转呈陛下之奏折。赵指挥使率众穿越千里辽地,于蒺藜山下大破十万辽军,助女真人获胜,又于女真人大营之内,率麾下众将与女真人比武而大获全胜,女真人自完颜阿骨打老皇帝以降,对赵指挥使和大宋敬服,当日便立下国书,愿与我大宋结为同盟,结为兄弟之国,许诺战后归还幽云十六州与我大宋,且无需缴纳岁币。此行……赵指挥使不辱使命,满载而归,故此恭贺陛下!” 虽然这段话很长,但是金崇岳说得很慢,而且字字若洪钟之音,确保朝堂之上的群臣听得清清楚楚。 然而这段话,却像在朝堂之上扔了一枚炸弹,炸得众人满脸震惊之色,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许久,赵佶才缓过神来:“金爱卿,朕未听清,你再说一遍。” 金崇岳当即又一字字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将恭恭敬敬的奏折呈递上去道:“此乃赵指挥使亲笔所书,还请陛下过目。另,金国为示对我大宋之敬意,特派金国重臣完颜希尹随行而来,出使我大宋国。” 众人尚在震惊之中,听到完颜希尹的名字,震惊又增加了几分。 要知道完颜希尹可是完颜阿骨打的心腹重臣,比起乌林答赞谟的身份不知高了多少,足见女真人的重视程度。 一时间,蔡京一党,还有王黼等人,就像傻了一般,尤其是蔡京等人,更是满脸通红,充满羞愧之色。 金崇岳的话,无疑像是在他们的脸上扇了重重一记耳光一般,打得他们晕头转向,鼻青脸肿,颜面扫地。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智商并不低,此刻已明白自己是被赵皓狠狠的耍了一把。因为他们的消息原本就来自锦衣卫内部,赵皓既有奏折传来,这事便不会为假,那么之前的消息显然是故意泄露出去的。 “岂有此理!就算赵皓还活着,就凭他区区三百人马,能击破辽人十万大军?女真人一向强悍无敌,赵皓所率者,不过提辖、营指挥使之流,女真人又岂会比武落败?纵然金国皇帝礼让,那也是敬我大宋之威,与他赵皓何干?”太宰余深怒声道。 金崇岳冷笑道:“如我所料不差,赵指挥使一行及金国使者应在这两日便可抵达京城,是真是假,找女真人打探不就一清二楚了,何必猜疑?” 蔡懋仍不死心,怒声问道:“赵指挥使之奏折,应直接呈报宫中,为何转托与你,岂非于理不合?” 金崇岳的神色也变得愤怒了起来,厉声道:“你道赵指挥使为何舍海路而走旱路,不惜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穿越千里辽地?因为朝中多心怀叵测的奸佞之辈,据锦衣卫打探,在渤海之上,早已有东海海盗数千人在等候之,后因赵指挥使走的是旱路才撤回东海。如今赵指挥使走海路而回,岂敢轻易泄露消息?谁能确保奏折未到陛下手中,便先被奸佞之辈打探之,进而加害?” 蔡懋还想说甚么,此时赵佶已将奏折反反复复看了一遍,狠狠的咳嗽了一声,满堂登时安静了下来。 赵佶缓缓的站了起来,满脸阴晴不定之色,沉声道:“侄卿果然是我赵家之千里驹,大宋之栋梁,此行果然不负重托,大壮我国之声威,尔等远远不如也!” 赵佶一番话,便是定论,满堂再无人敢争辩,纷纷低下了头。 赵佶缓声道:“老种相公!” 种师道应声而出:“微臣在!” “速速打探赵指挥使之行程,朕当率百官出宫迎之!” “遵旨!” ps:我回来了…… 第198章 喜极而泣 晌午,汴河。 阳光下的汴水波光粼粼,金光点点。 河面上漕船来往,穿梭如织,这是漕运最繁忙的季节,远处的卸货码头早已停满了大型商船,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正扛着一袋袋用麻袋装好的货物,踩着搭在甲板上的木板,卸往码头。 沿河两岸,茶楼酒肆连绵数里,所有的酒楼的雅座都向着河面敞开窗户,客人可一边喝酒,一边可欣赏风景。 汴梁的人流量以及货物流量都是无与伦比的,所以供商船卸货的码头和供客船下客的码头是分开的。比起热火朝天的卸货码头,供旅客上下的码头的热闹也不遑多让。 码头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人,边上的车马、软轿更是排出了好远。人群之中,有风度翩翩的书生,有大腹便便的商贾,有前呼后拥的官员,也有短袖小褂的普通百姓。 不过真正的高官,鲜有亲自到码头迎接的,一般都是派出家人来,人群之中的官员大都是七品以下的,只有一个身着朱色的直裰的官员显得比较显眼。 那官员约四十出头,方脸大耳,气宇轩昂,不过身旁的随从倒不是很多,不过四五人而已,不过其品阶明显在众低级官员之中算高的了,不时有身着锦袍的官员前来问候。 在他的旁边,与他并排而立的,却不知是哪府上的家奴,差不多近二十人,虽然排在码头最前面,但是无论是那些官员,还是其他的富甲一方的商贾们,都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甚至还有些官员前来探问着什么。 这群家奴为首者,正是大宋锦衣卫指挥、白马开国伯、正奉大夫、忠武将军府上的管家赵全,再往后则是梁烈、李宏和一干心腹家奴。 而他们旁边的那名官员,不是别人,却是江宁王家府上的二大官人,新任显谟侍制的王棣,王馨的二叔。 由于王棣之前为河南府通判,并未在京城任职,故对赵皓虽有耳闻,并未见面,而近来新入京城任职,赵皓却早已远赴辽东,故此与这个侄女婿一直未能见面。王棣原本属清流一派,是金崇岳的门生,入京之后听闻了这个侄女婿的事迹,更是心存敬仰之心,有心亲近,奈何赵皓一去不回。 今日恰遇和赵府上的家奴们都来同接一人,虽然相互之间身份悬殊,却对不惜降下身份,与赵全相聊甚欢。 远处一片帆影映入众人眼帘,逐渐向码头这边靠近,四五艘大客船往这边驶来,其中最前两艘客船显得格外的显眼。 “让开,让开!” 就在众人眼中露出兴奋的神色,纷纷抬眼眺望时,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喧嚣声,惹得众人不觉收回视线,纷纷朝后面望去。 只见三个身着华丽儒衫的少年,身后跟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家奴,一路拨开着人群,吆喝着往码头前面挤来。 王棣回头一看,不禁大怒,问道:“何人如此无礼?” 边上有人无奈的回答:“此三人虽乃太学生,却是当今皇后的亲侄子,故此蛮横,众人不敢得罪。” 王棣眉头微蹙,想说什么,终究是隐忍不言,只是冷哼了一声。 来者正是赵皓的两位老熟人,郑峰和郑玉,两人在太学里倒混的风生水起:郑峰与一群二世祖们打得火热,喝酒、赌钱、逛窑子、斗鸡……都是结伴而行,人人见而避之;郑玉则搭上堂兄郑宁这个准学霸,与那些大家公子们称兄道弟,没事附庸风雅,吟诗作赋,倒也快活。 赵皓的光辉事迹,两人倒也有耳闻,毕竟那些清流派的大学生,一提起“皓公子”就眉飞色舞,唾液横飞,两人颇受打击,不过终究已没有交集,倒也不是很在意。 两人一路横冲直撞了过来,却被两人手持水火棍挡住了去路,两人不禁大怒,细眼看时,却认得是赵府的家奴梁烈和李宏,心中不觉软了几分,毕竟赵皓叱咤京城,喊打喊杀的,连高衙内和高太尉都折了,那赫赫凶名可不是盖的,心底多少有点阴影。 不过,很快郑峰便反应了过来,怒声骂道:“赵家的狗,休得挡道!” 梁烈也不恼,冷声笑道:“这普天之下,又有谁不是赵家的狗?大宋白马开国伯、忠武将军、正奉大夫、锦衣卫指挥使府上在此迎接主母,你等无品无阶,岂敢横冲直撞?” 李宏也冷声道:“再敢放肆,莫非想入锦衣卫喝茶?” 锦衣卫三字一出,两郑彻底软了。赵皓虽不在京城,但是锦衣卫的凶名却也令作奸犯科深为忌惮,视锦衣卫衙门如地狱一般,两郑自是知道其厉害。虽然自恃是皇亲,但是谁都知道锦衣卫那些丘八们根本就是软硬不吃,除了赵皓,谁的帐都不买,两人自然也不愿轻易触这个霉头,毕竟虽然叫着当今皇后为姑妈,但是皇后圣人并不怎么待见他们两个。 两人只得乖乖候在后头,嘴里却不干不净的嘀咕着:“丧主之犬,看你嚣张几时?” 梁烈正要还嘴,却被李宏拉了一把:“罢了,主母要到了。” …… 一艘装饰极其豪华的客船缓缓的靠近了码头,甲板之上的站满了人。 一个美丽温婉的女子在几个婢女的簇拥之下,立在船头,怔怔的望着对岸,眼中充满迷离的神色,正是王馨。 自从赵皓远赴京城之后,两人依靠书信往来,互诉衷肠。在这时代,江南与汴梁远隔千山万水,若是寻常人家,一封书信一往一来怎么也得三四个月,这便是后人说的:古时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但是赵家和王家不是寻常人家,自然用不了那么久,通常来回只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即可,然而这一次,却是连续三个多月都未收到赵皓的音信,王馨心急如焚,终于熬不住了,不顾家人劝阻,决意要远赴汴梁,探个究竟。 赵士盉夫妇和王桐等人也担心,加上王珏和谢瑜两人要赴京赶考,便让王馨随两人一道,前往汴梁,路上正好照应。 王桐还不放心,担心赵皓在京中有变故,恰好得知堂弟新调京城,便又给王棣写了一封书信,让其照应王馨和王珏兄妹,所以赵全和王棣两拨人都是来迎接王馨、王珏和谢瑜等人的。 王馨抬头望去,看到了王棣和赵全等人,独独没见到赵皓,眉宇之间的忧愁又浓了几分。 一旁的王珏知道胞妹的心思,一阵不忍,宽慰道:“三妹不必心忧,或许皓弟另有公干,因故不能前来相迎。” 王馨神色黯然,低声道:“二叔都来了……” 王珏没有再说话,王棣作为长辈都亲迎,赵皓若是在京城,断无不前来迎接的道理。 客船终于缓缓靠岸,抛下铁锚,放下船梯,王馨在一干婢女的扶持下,率先登下船梯,王珏和谢瑜紧随其后,登上码头。 王棣和赵全等人急忙向前迎接,而郑玉、郑峰兄弟则奔向另外一艘客船,前往迎接一道从江南而来的郑宏。 众人寒暄了一番,许久,王馨终于忍不住问道:“全叔,公子何在?” 赵全急声道:“公子出使女真……”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不阴不阳的声音打断:“这不是赵家的少夫人吗?草民郑峰拜见!” 众人愠怒的回过头去看,只见郑峰不知何时趁人不备窜了进来,满脸嬉皮笑脸的朝王馨这边唱了个喏,不等王馨回答,却又加了一句:“可惜少夫人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实在可惜啊。” “放肆!” “混账!” 郑峰话音刚落,四周训斥声四起,这厮却显得愈发得意了,嘴里只是一个劲的说“可惜”。 王馨心头剧震,抬头见得赵全、梁烈和李宏等人的脸色不对,愈发惊慌起来,只觉天将塌下来一般,双腿发软,若非身后的婢女扶持住,早已软到在地。 “全叔,我夫君他……” “少夫人莫要听这厮胡言乱语,公子奉旨出使辽东,看看便要回了。”赵全急声道。 郑峰哈哈大笑:“锦衣卫赵指挥使只率三百人穿越千里辽地,便是入了刀山,下了火海,这一去三个多月未回,莫要说小命,就算是尸骨都怕是要被狼叼走了。” “放屁!”梁烈忍不住怒声叱道。 郑峰也不恼,满脸幸灾乐祸的贱相,继续怪声怪气的说道:“此事整个汴梁城都知道,又非郑某人杜撰,入城一问便知,诸位何必自欺欺人呢?” 王馨望着郑峰那有恃无恐的表情,又望了望赵全等人满脸惊慌的神色,只觉天旋地转,双脚已完全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眼中一圈的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直转,却强忍着心头的酸楚,愣是不让那泪水滴落下来。 “锦衣卫到,请让开!” 一阵呵斥声传来,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此时码头上接人的已散去了许多,只见一队身着飞鱼服,腰悬青龙错手刀的锦衣卫纵马呼啸而来,烟尘滚滚,气势逼人,惹得众人纷纷避让。 当先一人,奔驰到众人之前,一勒马缰,那马便希聿聿的扬起前蹄,硬生生的停了下来,马背上的骑者一个翻身,飘然落地,然后向前弯腰一拜:“赵伝拜见少夫人!” 随即,身后数十名锦衣卫也纷纷翻身下马,齐齐整整的排在赵伝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弯腰拜倒。 王馨泣声道:“伝叔,公子他……” 赵伝朗声道:“公子奉旨出使金国,凯旋而归,已在城北渡口登岸,官家亲率文武百官及全程百姓前往迎接,特此前来禀报少夫人!” “甚么?”郑峰等人凌乱了。 王棣和赵全等人也是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呆呆的望着赵伝。 许久,郑峰才不甘心的冷笑道:“笑话,就算赵皓出使归来,区区一介四品官,官家岂会屈身亲自迎接,你这是欺君之罪!” 赵伝霍然回头,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老鹰提小鸡一般将他提了起来,冷声道:“公子率三百精骑穿越千里辽地,助女真人于蒺藜山大破十万辽军,又在与女真人比武大会上技压群雄,故女真人慑服,愿接受我大宋盟约,结为兄弟之国,且请派宗室大臣携国书礼送公子而归,此乃不世之功,故此官家率众亲迎,赵某不过一介小吏,岂敢欺君?你散布谣言,辱国之功臣,又该当何罪?” 郑峰被他气势所慑,惊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人群之中,王馨喜极而泣,泪如雨下。 第199章 荣耀无比(新年快乐) 汴梁北门,热闹非凡。 城门口,殿前司的禁军旌旗如云,甲衣如雪,刀枪严明,阵列如山。在禁军的前面正中间,数以百计的皇城司亲从官护卫着正中仪仗车马,在最正中的大旗之下,一辆金镶玉饰的銮驾显得格外显眼,大宋道君皇帝赵佶端坐在銮驾之上,两旁分别伫立着梁师成和蔡京,再往后则是童贯、杨戬等重臣。 御驾亲临,难得一见,繁华热闹之中又增添了几分肃穆之意。 而城门之内,自城门甬道而始,两旁百姓夹道相迎,一直排到了城中心。 如此恢弘的阵势,只为迎接出使女真凯旋而归的大宋正奉大夫、忠武将军、白马开国伯、锦衣卫指挥使赵皓及随行将士。 叩嗒嗒~ 随着一阵隐隐传来的马蹄声,百姓们开始骚动起来了,纷纷翘首朝南面望去,就连门口的禁军和文武百官也忍不住抬头张望。 只见天际之处,从十里之外的城北渡口方向,突然涌现出一朵五彩的云彩,朝北门奔涌而来,云彩越飘越近,逐渐可看出是数以百计的骑兵纵马而来,一面面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 当那面绣着斗大的“宋”字的大旗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时,人群里已有百姓欢呼了起来。 远远奔来的兵马似乎也已经发现了城门口迎接的人群,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斜刺向苍穹,形成一片闪亮耀眼的森严,显得格外壮观。 大旗之下,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手持战戟,腰悬宝剑,跨骑一匹八尺战马,肩膀上立着一只巨大的鹰,率众呼啸而来,疾奔到北门近前,眼看即将奔近官军迎接的队伍,那少年蓦地一勒缰绳。 希聿聿~ 随着一声暴烈的骏马嘶鸣声,那少年肩头上的巨鹰蓦地扑棱棱飞起,那战马的前蹄忽地高高的扬起,然后再顿了下来,马背上的少年却如同与马连成一体,身形稳如磐石,勒马而立,那巨鹰也随之又落到了他的肩上。 随后又响起一片响彻天地的马嘶声,身后的三百将士也整齐的勒马而立,缓缓的停了下来。 再往后,那一杆黑红色“金”字大旗紧随而来,上百骑头皮刮得趣青,留三撮金钱鼠尾的,脖子和肩膀一般粗的女真骑士也跟着停了下来。 刹那间,天地之间一片静寂,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前头那少年的身上。 这一刻,他万众瞩目,荣耀无限。 紧接着,那少年策马缓缓的穿过两旁长长的人群,在离赵佶二十步外勒住马脚,翻身下马,矫健的身形疾奔到赵佶及众官员之前,上前弯腰一拜。 “微臣赵皓,拜见陛下!臣奉陛下旨意,率众出使辽东,代陛下与金国皇帝签订盟约,今幸不辱命:金国皇帝陛下愿与我大宋国结为兄弟之国,联兵伐辽,还我大宋幽云十六州,并派宗室大臣完颜希尹阁下携国书随行出使我大宋,以示其诚!微臣此行,虽历经坎坷,九死一生,但幸得不负陛下重托,然臣原本应荀月即还,却延迟至百日之久,今惶恐复旨,还请陛下赐罪!” 赵皓气运丹田,字字铿锵有力,如同重鼓,一字一句,众人皆清晰可闻。 那些禁军将士们,自种师道、种师中以降,无不肃然起敬,其他文武百官无不动容,即便是蔡京、杨戬和王黼等人也忍不住神色一凛。 赵佶怔怔的望着赵皓,神色凝重,缓缓的站起身来,一步步登下銮驾,走到赵皓面前,一把扶住他的双臂,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赐罪,谁敢赐我侄卿的罪?侄卿乃我赵家之千里驹,大宋之顶梁柱,今番立此大功,朕心实慰……侄卿一路辛苦,且与朕同乘此车,一同入城!” 与官家共乘銮驾入城?历史上与皇帝同乘一车的不是没有先例,只是无一例外都不得善终,而且流传下来的名声都不佳,例如西汉文帝曾让宦官赵同与其共乘銮驾出行。 赵皓瞬间懵了,呆呆的望着赵佶,只觉得这便宜老叔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嗫嚅道:“微臣死罪,微臣不敢!” 赵佶神色一肃,冷声道:“侄卿莫非欲抗旨?” 说完大笑,一把拉起赵皓就往銮驾上走去,赵皓无奈之下,只得半推半就的被赵佶拉上了銮驾。 四周的群臣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倒是蔡京老儿是洞庭湖的麻雀,见过世面,沉声喝令道:“奏乐!” 就在赵皓与赵佶登上銮驾的那一刻,鼓乐声冲天而起,画角声连绵不绝,城门前的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将士纷纷欢呼起来,就连那些女真骑士们似乎也被感染,跟着一起发出了欢呼声,那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充溢了整个天地之间。 就这样,赵皓与赵佶乘銮驾在前,身后紧跟着一干文武百官,往后则是护卫的亲从官和禁军,再往后则是以杨可世为首的一干劳苦功高的使金将士。 杨可世等人一路艰辛,死里逃生,今得以万众相迎,平生从未得此殊荣,自是心潮澎湃,不住的扬起鞭杆向两旁的百姓致意,而鲁智深、梁红玉、武松和方百花,原本出身低贱,甚至是朝廷通缉犯,此刻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与天子同乘一车,这是何等的荣光! 赵皓装作不经意的一回头,虽只惊鸿一瞥,却将百官的神情尽收眼底。 有艳羡者,恨不能以身代之,这是大多数官员的想法;有嫉妒者,这些则是蔡党和王黼等一党官阶较高者;有兴奋者,大都是清流派;有忧心者,如金崇岳、徐处仁和种家兄弟,他们知道此事虽荣耀,却并非好事,日后难免被人以此攻讦赵皓;有包藏祸心者,如蔡京、杨戬之辈,心中已在盘算着日后如何以此为由反攻倒算。 只是,对于赵皓来说,心中虽有些许不安,倒也不至于惊慌失措……终有一日,老子要独坐此车,君临天下,一时共乘,又算得甚么? 最后,他的视线在銮驾旁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脸上稍稍停留了一下,见得那少女正满脸热切和激动的望着他,不觉心头一热,朝她微不可察的挤了挤眼睛。 那张精致绝伦的小脸顿时绽现出了有趣的笑容,光明女神蝶的笑,璀璨夺目。 “公子,那是公子,公子在那!”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似乎发现新大陆似的,在人群之中欢呼雀跃。 在她的身旁,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銮驾上的赵皓,似喜非喜,似哭非哭,一时间竟然痴了。 山水迢迢,千里跋涉,终于见到了你,终得慰相思之苦,你在万人中央,感受万丈荣光,而我眼中,只有牡丹花会上,令我心动的模样。 而在她不远的地方,前来赴京赶考的谢瑜、王珏还有王璹,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 “贤弟一别半年,便已绝尘而去,我等须好生努力,拉近与贤弟的距离。” 而最震惊的则是郑峰、郑玉兄弟俩,怔怔的望着銮驾上的赵皓,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或许,他们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那个曾与他们在江宁城争斗的少年,他们只能望其项背,永不可及。 至于在码头时的嚣张和幸灾乐祸,不过是又给自己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而已,只是赵皓即便得知,也不会再去羞辱他们,因为他们已不配…… 队伍的最后,跟着金国的使者,他们需要在大朝之日,以金国使者的身份入宫拜见大宋皇帝陛下,此刻已有王黼等人向前迎接,引往驿馆。 “这位赵皓公子,果然在大宋国恩宠无比!”一位女真官员忍不住赞叹道。 完颜希尹沉吟了一下,然后淡然一笑:“赵皓公子勇武而善战,可惜并非智者,迟早大祸临头,不足为虑。” “大人何出此言?”那女真官员问道。 完颜希尹冷笑道:“赵皓虽然武勇,然则比当年狄青如何?狄青不过举家搬到皇家相国寺佛殿上避水,便遭士大夫们攻讦而失官,今赵皓身为宗室,与皇帝共乘銮驾,迟早遭宋人士大夫口诛笔伐,且历朝历代对宗室最为防范,还能有甚么好结果?” 那官员恍然,笑道:“大人高明!” …… 次日,大朝。 大宋皇帝赵佶在大庆殿隆重接见来自金国的重臣完颜希尹,完颜希尹创女真文字,许多朝政制度都是他制定的,居宰相之实,为完颜阿骨打皇帝第一谋臣,自非乌林答赞谟可比。 众官员听得完颜希尹之名,已是惊呼声一片,待得完颜希尹携国书上殿,极尽礼节,态度极其谦卑,更令众人对赵皓此次出使的功绩深信不疑。 而最后,金国的国书之中,不但明确承诺攻辽之后将幽云十六州无条件归还大宋,而且不吝赞美之词,夸奖赵皓一行助金破辽之功,虽未明确说明赵皓等人在与金人比武大获全胜之事,但“贵国公子皓,勇猛绝伦”几字,已足以说明一切。 自此,大殿之上的群臣,无论是敌是友,这一刻都对赵皓心服口服,就算想攻讦赵皓居功自傲,也得是数月之后的事情。此时的赵皓,功绩赫赫,就算是蔡京,也不敢触这个霉头。 一向以千古一帝自居的赵佶,眼看便将完成列祖列宗所未能达成的夙愿,心中更是激动得欣喜若狂,当即亲笔回复了国书,并馈赠以厚礼与金人,又厚赏了女真使者。 而对于立下大功的赵皓,赵佶恨不得直接将他提升为当朝一品,不过终究是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手下稍稍留了分寸。 原正奉大夫、忠武将军、白马开国伯、锦衣卫指挥使,文拜金紫光禄大夫,武拜冠军大将军,爵封寿安侯,勋为上护军,原本正四品的品阶,跨过从三品这个坎,直接升到正三品。 不到一年时间,从无品无阶,到当朝正三品,整个大宋史上,绝无仅有。 而那些跟随赵皓出生入死的将士们,自然也少不了封赏。 杨可世拜为马军都指挥使,正五品;韩世忠升军都指挥使,拜振威校尉,从六品。鲁智深升为营指挥使,拜宣节校尉,正八品;梁红玉拜、武松拜、方百花均拜翊麾校尉,从七品。 一时之间,公子赵皓的大名,传遍汴梁城大街小巷,妇孺皆知,而其孤军穿越千里辽地、三百骑破十万辽军、擂台比武完胜女真人等事迹更是被说书人改编成故事,场场叫座。 ps:更得有点晚,谨以此章敬祝大家新年快乐,阖家安康,同时祝大家如赵皓一般,加官进爵,前途无量! 第200章 ******* 除了加官进爵,赵皓惊讶的发现此次辽东之行,还增加了50万声望值,不过功德值虽有增加,却只有2万多。 至此,赵皓心中已明白,声望值与功德值是可以分开获得的,获得功德值固然可以获得声望值,其他途径增加名声也是能获得声望值,想来当初他当街教训高衙内、杀高俅父子、杀女真使者等都或多或少的获得了一定的声望值,只是他未注意而已。 声望值是系统升级的条件,而功德值则是奇珍阁的兑换货币,原本离升级到青龙阁还需要180万声望值,此刻只差130万左右了,算是一个重大收获。 回京之后的赵皓,圣眷正隆,名声更是达到了从所未有的高度,蔡京一党自知理亏,一时间十分低调,对于赵皓处处避让,而王黼等人因赵皓与其利益冲突并不大,相反赵皓此次联金成功,与他们的利益也是一致的,故此也稍稍收敛了敌意,反而频频示好。 原本在两大奸党的夹缝中生存的清流派,因赵皓如日中天的势头,也终于扬眉吐气,趁机崛起。清流派人范致虚为兵部尚书,李纲被召回汴梁,任太常少卿。 这样一来,赵皓也隐然与金崇岳成了清流派的首脑,清流派,蔡京党,以及梁师成、王黼和童贯等人为首的一党,逐渐呈三足鼎立之势,只是饿死的老虎比猫大,蔡京一党仍旧占据优势。 这样的局面,对于一向喜欢玩帝王平衡术的赵佶,是最乐意看到的,甚至有意促成。 出兵攻辽的准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西军和中央禁军都在厉兵秣马,而各地厢军中也在抽调精锐奔往北面。对于赵佶来说,联金灭辽,收复幽云十六州,志在必得。 然而就在此时,数路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入京,马蹄声踏乱了汴梁的平静。 京西大旱,饿死百姓无数。 河北民变,反贼张迪、高托山、高托天聚众十万,陷州县。 山东宋江造反,以梁山泊为据点,横行河朔、京东、京西诸地,兵锋甚至抵达淮南路,官兵不可敌。 …… 只是,灾情再严重,却丝毫不影响汴梁繁华如梦,也不会影响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的醉生梦死,即便是许多所谓忧国忧民的士子文人,也只是把灾情当做茶余酒后的谈资而已。 汴河之上,依旧画舫妓寨成群,入夜之后依旧是不夜天,河流两岸灯火通明。 在一艘巨大的画舫之上的主厅里,面积极其宽阔,足足排了十五六张桌子,一干儒生学子约二三十人正聚集于此,占了五六张桌子,正在高谈阔论,口若悬河,隐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模样。 在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对少年男女,两人面前的桌面上几色珍馐美味,又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闻那浓香醇厚的酒香至少是二十年陈的好酒,两人一边对饮,一边小声的调笑着,眉宇之间洋溢着浓浓的情意。 角落里的阴影遮住了两人的面容,所以并无人在意他们,在众人眼里或许只是一对瞒着父母偷偷摸摸的小鸳鸯,甚至可能是……一对野鸳鸯,只是这种事情在朱熹出道之前,并不算得甚么。 那些士子们个个身着雪白的儒衫,手摇着折扇,看起来并非正式的相处场合,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便也说得开心,聊的正是这当下的时局。 “待得北地烽烟一起,我便欲投笔从戎,随我王师北上,冲锋陷阵,收复燕云……” “方兄果然高义,我亦与方兄同往,不知此次北伐主事者,是否会有寿安侯……若得在寿安侯麾下听令,建功立业,死而无憾!” “寿安侯……恐怕是不能成行了,寿安侯虽然功绩显赫,但终究是年幼缺乏阅历,而更重要的是……寿安侯乃宗室公子,我大宋自太宗以来百六十年,尚无宗室从军作战之先例。” “惜乎哉,不提也罢……只是金辽交战正酣,不知我大宋何时出兵,虽说联金灭辽大策已定,但是朝中大员们意见终究不一,就怕……” “呵呵……子玉兄是担心那位老公相了,不过官家收复幽云心切,为此事已准备数年之久,岂会放弃,我看秋收之时,便是动兵之日……” “圣人果然妙极,秋收之后,便有新粮,即便动兵不致令存粮供应不济……” “我看未必,如今京西大旱且有蝗灾,哀鸿遍野,河北和山东均有民变,尤其是山东那反贼宋江,横扫河朔、京东、京西,如今更是兵锋直指淮南,匪患愈演愈烈……赈灾再加平寇,必然耗费钱粮无数,这北伐之战,能否成行,还真未必是个定数……” “京西之灾,不是开封府早已开仓赈济,为何灾荒还会如此严重?还有那些刁民,如今太平盛世,眼看我大宋王师即将动身北伐,收复幽云之地吗,偏偏在此当头造反,真是罪该万死!” “哈哈哈……杨兄,你此言差矣!开封府赈灾之粮,原本就是杯水车薪,更何况……十颗能有两颗落到灾民手中就不错了,能抵得什么事?至于民变,还不是西城括田所造的孽……人祸远甚于天灾啊!” “吁……禁声,少阳兄,小心祸从口出,不谈这个罢!” “哈哈哈!”那个叫少阳的书生猛的灌了一口酒,拍桌而起,怒声骂道:“满朝文武,只知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哪里管什么百姓死活……你等说甚么寿安侯如何如何,我敢问寿安侯何在,可敢杀国贼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若是他敢,我便敢摘了头颅给他!” “少阳兄,你醉了,醉了,快快回去休憩罢!” 那群学子们见得那书生如此激动和歇斯底里,纷纷惊慌起来,几名书生劝的劝,扶的扶,拖的拖,将那叫少阳的书生带出了船舱,余下的人逐渐低调了起来,不再高声喧哗,只是低声议论和饮酒。 那角落里的少年,也缓缓的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对那女子道:“娘子,时间不早了,回去罢。” 那女子站了起来,灯光照耀之下,是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容,尤其是那欺霜晒雪的肌肤,更是弹指欲破,一双含情妙目似笑非笑盯着面前的少年,爱怜的笑道:“你呀,又坐不住了,莫要强自出头了……” 那少年笑笑,拉住那女子的手,转过身来,却是一张俊朗而英气勃勃的脸庞,嘴里淡淡的说道:“人家都直接点我名了,如何坐得住?” 两人小心的说笑着,轻轻的从那群学子旁边走过,走出了船舱,随着外头等候的家将家奴们,匆匆下了船,到了岸边又有人牵马相迎。 “你等送夫人回府,我且去金尚书府上去一趟。” …… 时间其实已经渐渐从三伏天转出来,但天气仍旧未有脱去暑日的炎热,金府的书房里,金崇岳倒了两杯茶水,递给赵皓一杯。 “京西之灾,以京西北路最重,蝗灾与旱灾并行,而京西南路则次之。开封府赈灾之粮有七成分给了京西北路,三成分给京西南路。京西南路原本分粮少,又遇梁山水泊之贼破城劫掠了几次,再加上粮商囤积居奇,故此百姓饿死者甚多,至于京西北路……” “京西北路又如何?” 金崇岳饮了一大口茶水,语调已提高了起来,缓声说道:“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杜公才,原本乃杨戬麾下胥吏,因攀了杨戬这棵大树,逐渐升到都转运使的位置,京西北路的赈灾之粮,十有三四落到了他的口袋,再加上层层盘剥,能落在灾民嘴里的,最多两成,岂能不饿死人?” 赵皓的眉头紧蹙起来,望着金崇岳,等待着他的下文。 “寿安侯适才问到西城拓田所,始作俑者亦是杜公才。昔年杜公才向杨戬献计,设立西城拓田所,制定法令求取老百姓的田契,增加租赋,若是无田契的新垦荒地,就凭空推测土地的产量,以推测为据增加租赋。从汝州开始,慢慢地扩展到京东、京西、淮西、淮北,搜求废堤、弃堰、荒山、退滩及大河淤塞的地方,都勒令百姓租佃。租额一旦确定,即便土地被河水冲荡,不能耕种时,租额也不减免。而杜公才却因此立功,初被提升为观察使,如今更是升为都转运使。 “这两年都是大灾之年,百姓苦不堪言,然租赋亦不能减,故此河北等处民变频频,张迪、高托山与高托天也因此而起。而梁山泺本是古时的钜野泽,绵亘数百里,济、郓数州百姓,在这里依靠捕鱼为生,杨戬亦按船定租税,有违犯的,就以盗窃罪抓起来。一县一般在常赋之外又增加租钱达十多万缗,按规定,遭水旱灾害时可免税,这里不能免,故此又有宋江之乱。” 啪嗒~ 赵皓手中的茶杯突然裂开,茶水流了一桌,吓了金崇岳一跳。 赵皓冷声道:“我欲除贼,请公等助我!” 金崇岳眉头微蹙:“西城拓田所,杨戬等虽然中饱私囊,但是国库却充盈了,官家甚喜之……赈灾之粮贪墨之事,牵扯太多的人进来,恐怕若想证据是难上加难,更莫言说将牵动蔡京一党全面扑击,还请公子三思之……” 赵皓抖了抖手上的茶水,缓缓的站了起来:“*******,*******!” 金崇岳的脸上的胡须抖动了起来,拍案而起,激声道:“*******,*******!得公子此言,老夫也与奸佞们拼了!” ps:因断更太久,脑子里的节奏有点慢,这两天好好整理了一下细纲,希望后面能更快一点…… 第201章 朝堂激辩 次日一早,赵皓早早便到了宣德门前,这是他回汴梁之后第一次上朝。 刚刚落轿,一干清流派当人便围了上来。 赵皓的品阶并非是清流派中最高的,但是清流派诸人却已隐然将其当成了领袖,即便是礼部尚书金崇岳也礼让几分,其一是因为赵皓功绩显赫,圣眷正隆,其二还是因为其宗室的身份。 赵皓急忙登下轿来,率先向前对众人施礼,寒暄一阵之后,赵皓见得众人皆是满脸的激动兴奋之情,心头也微微有点感慨,在满朝文武糜烂之时,这群清流派愤青的确是不愧污水之中的一股清流。 赵皓对金崇岳轻声问道:“金公,商议得如何了?” 金崇岳压低声音道:“公子既敢为天下先,臣等岂敢落后,今日在朝堂之上拼了老命也要将此事办成。” 赵皓微微一笑,眼睛有意无意的的朝童贯、王黼等人那边看了一眼,淡然道:“金公言重了。” 一人排众而出,对赵皓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寿安侯贵为宗室,年未及弱冠,便如此忧国忧民,不辞劳苦,下官深为敬佩!” 赵皓见得此人三四十岁的年纪,气宇轩昂,不觉心头一动,急忙查询此人属性。 “李纲,武力65,智力88,政治83,统率81” 三项80以上的属性,果然不愧是历史上的抗金名臣! 赵皓脸上露出肃然之色,急忙向前将此人扶起,激声道:“伯纪兄不必多礼。” 就在此时,有人低声道:“蔡京老贼来了!” 赵皓回头一看,只见蔡京的软轿正朝这边而来,就在经过清流派人群之时,轿帘突然掀开,露出蔡京那略显苍老又不怒自威的面容。 蔡京朝人群之中望了一眼,又朝赵皓望来,两人四目交接,蔡京意味深长的朝赵皓点了点头,又放下了轿帘,继续向前而行。 不一会,悠扬的钟声自钟楼传来,蔡京一党的众官员簇拥着蔡京的软轿,一窝蜂的率先挤向宣德门,向宫内奔去。 紧接着王黼、童贯、蔡攸等人也跟着奔向了宫内,清流派的这一群人则落在了后头。 一名清流派官员不忿道:“次次都是我等落后,凭什么?” 赵皓淡然一笑:“好戏在后头,何必争一时先后?” 众人大笑,心中顿时释然。 大殿之内,众人依旧按序排班,金崇岳在排赵皓的位置之时犹豫了一下,终究选择赵皓继续在正三品的队列之中,不过却将其排在了正三品队列的最前面,虽然有人心中不服,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毕竟赵皓还是四品的时候便已被破格安插在正三品的队列之中,如今其已是名正言顺正三品,而且圣眷正隆,排在最前又谁敢说半句不是? 不一会,赵佶在梁师成等人的簇拥之下,缓缓而来,今日的赵佶显得十分精神,面带喜色,也不等梁师成扶,便大马金刀的端坐上了龙椅。 梁师成见得官家已坐定,当下清了清嗓子,正要喊上那一句千年不变的开场白时,却见得赵佶朝他摆手,急忙打住,不解的望着赵佶。 只见赵佶笑问道:“赵皓侄卿何在?” 话音一落,众人瞬间凌乱了,这不是还没喊开场白,怎么就叫上人了? 赵皓也是一脸的懵逼,急忙出列道:“臣在!” 赵佶微微摇了摇头,不满的说道:“你站得太靠后了,朕看不到你不舒心,你往前站站罢,就站到金尚书旁边。” 众人再次凌乱……正三品的官员站在正二品的最前列,官家这是得多宠赵皓? 赵皓神色一呆,却见金崇岳满脸兴奋和得意的朝他招手,只得回了声“遵旨”,原本站在金崇岳身旁的吏部尚书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后退了一个身位,让赵皓站定。 没办法,谁叫人家刚刚立了不世之功,不但官家极其宠爱,朝野亦为之震动,这如日中天的势头,谁敢触这个霉头,往后站一个位置又不会死人。 赵佶这才朝梁师成挥手示意,梁师成擦了一把额头,神色一肃,高声道:“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刚落,从后头朱色官袍序列中窜出一人,高声道:“臣李纲有本要奏!” 梁师成眉头微微一蹙道:“讲!” “启禀陛下,京西南北两路,旱灾与蝗灾并行,地无所出,百姓饿殍遍野,又有河北河北洺州反贼张迪聚众十万,陷州县,如今又围攻濬州城,山东宋江,据梁山水泊,啸聚兵马数十万,掳掠河朔、京西、淮南诸路,横行无忌,官军莫敢抵挡,如今王师北伐在即,若不能赈灾平乱,恐为后患,还请陛下速做决断!” “甚么?”朝堂之上顿时凌乱起来。 赵佶眼中光芒大盛,扬声问道:“为何朕得到的奏本却是开封府开仓放粮,百姓灾情已缓,河北与山东之乱即将平定?到底是谁在欺骗与朕?” 赵佶听得将影响北伐之大计,而且昨日晚上才看过有关此事的奏本,今天早上却又听到另外一番说辞,登时就怒了。 对于赵佶来说,大宋子民千千万,死一点算不得大事,至于民变,或大或小,似乎年年都有,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赵佶当下最看重的便是北伐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千秋大业,同时作为皇帝,也最看重的是对臣下的掌控,如今这两点都受到了威胁,叫他如何不怒? 开封府尹蔡懋,急忙出列,指着李纲怒骂道:“李伯纪,你久居剑南,不懂实情,却又非御史言官可风闻奏事,如此胡言乱语,蒙蔽圣听,该当何罪?” 蔡懋刚出,又有一人出列,嗤声笑道:“开封府开仓放粮赈济,确实有其事,只是京西南北两路共八百多万人,其中灾民超过三百万人,放粮一百五十万石,原本已不足,又被杜公才等层层盘剥,落到百姓手里不足三十万石,且分配不均,饿死人自然是算不得怪事了。” 此人话未说完,原本如同老僧入定的蔡京,突然眼中怒光一闪,随即又半闭起来,原来此人并非他人,而是蔡京的大公子蔡攸。 蔡京也算是成功人生,奈何却生了有个坑爹的大儿子,一心与父亲做对,不惜与王黼、童贯和梁师成等人联盟,一起对抗蔡京,若非两人外貌颇为相似,外人还以为此子是隔壁老王的产物。 赵佶愈发不淡定了,怒声问道:“朕怎么记得,当初开封府的奏折上报的是三百万石,如何就成了一百五十万石?” 不要问赵佶如何记得这些事,自从赵皓出使辽东而回,金国派重臣携完颜阿骨打的国书亲赴汴梁,承诺两国灭辽,并归还幽云十六州于大宋,国书之中还对赵佶有不少夸奖之词,使得赵佶意气风发,决意做个勤俭的明君,成为真正的“千古一帝”。 虽说赵佶注定是一阵风的热度,但是这热度恰恰还在火头上,这些日子的奏折都是亲自批阅,经常忙到深夜而乐此不疲,李师师那里都很少去了,故此记得清清楚楚。 一百五十万石粮食,就算是平常时期,那也是一百五十万贯,要知道一场北伐之战,也不过准备了八九百万贯的预算,这一把开仓放粮就被抽走了一百五十万贯,这是何等的触目惊心! 赵皓即便是早已得知宋廷贪墨成风,也惊得目瞪口呆,眼中顿时杀机大起。 蔡懋一听,不禁吓得额头热汗直流,双腿都软了,急声哭道:“陛下,冤枉呐……微臣的确交割了三百万石粮食给京西两路赈灾,蔡居安这是在陷害微臣啊!” 金崇岳也随之出列,冷笑道:“账面上是三百万石,实粮是多少,一查便知,既然如此蔡府尹磊落坦荡,何不请陛下派人去调查赈灾和民变之事?” 一心想要当千古圣君的赵佶,此刻也是心中动了怒意,听得金崇岳的提议,转头问道:“不知蔡老公相意下如何?” 蔡京原本似乎在打瞌睡一般,听得赵佶这一点名,当即双目一睁,神色肃然,恭恭敬敬的朝赵佶弯腰一拜,不紧不慢的说道:“启禀陛下,贪墨之事重大,不可不查,且须重查,严查,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赵佶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既然如此,不知何人去查比较合适?” 蔡京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回禀皇上,事关重大,非德高望重的一品大员不可,否则将难以震慑群小,此事恐怕非蒙亨不可!” 白时中,字蒙享,居尚书左丞之位,时称左相,不过蔡京乃群臣之首,当然是以其字相称。 蔡京话音刚落,童贯那洪钟般的声音已响起:“杜公才、蔡懋、白时中均出自蔡老公相的门下,蔡老公相难道不知避嫌么?我看此事,还非得王将明不可!” 这一下,殿上瞬间大乱,两个当朝一品大员,两派的领军人物当堂怼起来,其他人岂甘示弱,一时间朝堂之上如同菜市场一般,闹得不可开交,梁师成连续提醒了几次都未能制止。 赵佶望着满殿闹哄哄的,不禁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赵皓何在?” ps:断的有点不爽,请见谅,如有错别字也见谅,因为作者马上要去赶火车了,明天见! 第202章 太祖遗训 赵皓正在人群之中冷眼旁观,听得赵佶叫他,啊了一声,急忙出列,一副茫然失措的模样,怯生生的朝赵佶一拜:“臣在!” 赵佶见得他这般如梦初醒的模样,不禁好气又好笑,怒声问道:“此事你有何高见?” 赵皓又如同白痴一般啊了一声,惶然道:“全凭陛下做主!” 赵佶冷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你全权查办,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赵皓一脸懵逼模样,问道:“何事?” 赵佶:“……” 百官:“……” 能在赵佶面前装疯卖傻的,除了蔡京,恐怕就只有这厮了。 一旁的梁师成沉不住气了,怒声道:“寿安侯,陛下有旨,责成你全权负责查办京西赈灾和民变之事!” 沉不住气的,不止梁师成,还有杨戬。 京西赈灾之事的底细,除了杜公才,就只有杨戬最清楚,若论杨戬在京中最忌惮之人,非赵皓莫属,因为这厮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然而,杨戬还没动,赵皓已高声大叫起来:“臣,不去!” 满堂哗然大乱,赵佶的脸色也变了……你就算不去,也得委婉一点啊,这么直截了当的抗旨,连蔡京都不敢如此。 果然,不等梁师成出声,童贯那洪钟般的声音响起:“寿安侯,你敢抗旨不遵,该当何罪?” 紧接着又有一人朗声道:“寿安侯身为宗室公子,理当为国排忧解难,且圣恩浩荡,你未及弱冠,便已贵为三品大员,如今危急关头,岂可置身事外?这满堂的文武百官,谁没有个门生故吏的,唯有你久居江南,初入仕途,由你去查,自是公正。” 说话的正是金崇岳,说完又朝赵佶一拜:“陛下圣明,若想查清此案,非寿安侯莫属!” 话音未落,又有十数人出列,齐刷刷的朝殿上一拜:“此事非寿安侯莫属!” 赵皓脸色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瞪了金崇岳一眼,然后朝赵佶一拜:“臣,不敢去!” 不去,和不敢去,意思自然不同。 赵佶一下就乐了,伸出食指朝赵皓点了好几下:“不敢?你敢孤军穿越千里辽地,敢以三百兵马冲袭十万大军……你那胆儿撑得像豹子般,如今却道不敢?” 赵皓神色一肃,声音也变得沉缓起来:“陛下有所不知,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时臣在暗,辽人在明,故此暗中得手,虽九死一生,但尚有生机……如今臣去查案,臣在明,贪官污吏在暗,更何况到处是相公们的门生故吏,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臣就怕此去,十死无生!然则,微臣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若得去查此案,还望陛下答应微臣三个要求。” 赵佶也神色凝重起来,沉声道:“讲!” “请赐尚方宝剑,以便宜行事。” “准!” “自即日起,两月之内,任何弹劾微臣之奏本,一律置之不理。” “准!” “借昔日使辽之三百兵马随行,以防不测。” “准!” 君臣在大殿之上,一唱一和,提得爽快,答得也爽快。 百官前列的余深,却沉不住气了,正要起身出列,却被身旁的蔡京轻轻拉住。 “稍安勿躁,他既自找苦吃,由他去罢。”蔡京依旧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声音极轻,不仔细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他在说话。 …… 蔡府。 此时的汴梁之内如同火城一般,暑气腾腾,然而蔡府的东花厅因为绿树环绕,将炎热和喧嚣隔绝在外,阴凉而舒适。 蔡京身着短褂懒洋洋的躺在花厅中的藤椅之上,藤椅之后两个俏婢轻摇着团扇扇着风,左侧身旁一个身材较为丰满的婢女则在替他推拿全身穴位,认穴极准,手劲儿也适当,用了自家调配的药油,涂抹在掌心上,又在蔡京身上指压、推拿、按揉一番,蔡京虽然闭目养神,并未入睡,不时的哼唧一声,那神情模样显然是被按得很舒服。 在他的右侧旁边,摆着一张黄梨木的茶几,摆了四色时鲜蜜果,一壶二十年陈的女儿红,还有一叠冒着冷气的冰块。 花厅外传来脚步声,管家禀道:“启禀老公相,蔡府尊到了。” 蔡京双目微微睁开,眼中一缕精光一闪而逝,寒声道:“传!” 不一会,身着燕居服的蔡懋轻手轻脚而入,神情很恭谨,眼中明显带着不安的神色,惴惴的向蔡京施礼。 蔡京示意身旁的女婢停止按捏,缓缓的坐了起来,将手伸向旁边的茶几,又摆了摆手止住要帮忙向前的婢女,自顾自的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举起斟满美酒的银杯,轻轻的摇了摇,摇得酒杯里叮咚轻响,微笑道:“要喝点吗?” 蔡懋神色不安,摇头道:“我不渴。” 蔡京拿起夹子,从银盘中夹了几块晶莹剔透的冰块,放进自己的杯子,轻轻摇了摇,听着那叮叮当当的悦耳响声,轻轻呷一口美酒,慢条斯理地道:“你最近胃口挺大的,吃了那么多油腻,应该喝一点。” “老公相……”蔡懋的脸色明显变了。 蔡京轻轻的抿了一口,将酒杯放下,挥手示意身旁的众家奴退下,神色愈发变得严肃起来了。 花厅里寂静无声,空气变得凝重起来,虽然室内依旧阴凉无比,蔡懋却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许久,蔡懋才期期艾艾的说道:“金崇岳信口雌黄,老公相万万不可当真……” 开封府开仓放粮三百万石,一百万石落到蔡京、杨戬等人手里,到了杜公才手里却只有一百五十万石,意味着蔡懋便吞了五十万石,一石一贯钱,一贯与一缗相等,而蔡京却才收到二十万缗钱引而已,还不及蔡懋的一半,蔡京自然生气。 蔡京依旧寒着脸不说话,蔡懋等了半天没见回音,一咬牙,从袖中掏出一张钱引,轻轻的放到茶几上,恭声道:“今日来得匆忙,拜访老公相未及备礼,此等薄礼还请老公相笑纳。” 蔡京瞄了一眼,是一张二十万缗的钱引,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却没有收下钱引,反而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钱引,压在那二十万缗的钱引之上,淡然道:“老夫两袖清风,何曾将这点钱放在眼里,上次管家无知,收了你二十万缗,一并退还给你罢!” “老公相,你……”蔡懋彻底凌乱了,汗流如瀑。 蔡京的神色变得十分严厉起来,声音却依旧缓慢平和:“如今这节骨眼上,不要惹火烧身,毕竟来日方长……你去告诉杨戬和杜公才,他们吃得太多了,至少要吐出来大半,否则恐怕此事难以善了。” 蔡懋神色苍白,急声道:“赵皓未及弱冠,乳臭未干,虽有军功,但入仕不过一年,老公相何必如此高看他?” 蔡京冷笑道:“乳臭未干?高俅便是栽在这厮手里,你敢轻视此人?更何况,如今童贯、梁师成和王黼等人,清流一派,还有那帮杂毛牛鼻子,都与这厮沆瀣一气,再加之这厮如今圣眷正浓,就算是老夫……亦不得不避其锋芒,礼让三分,你等岂敢如此轻敌?” 蔡懋依旧不服气:“且帐已做平,滴水不漏,他赵皓又能查出甚么?且整个京西北路都是杨太傅的人,赵皓就算是强龙也难压地头蛇,彼在明,我在暗,彼为客,我为主,怕他作甚?老公相多虑了……” 蔡京思虑了一会,神色稍稍缓和道:“即便如此,依旧万万不可松懈,此子不按常理出牌,又有尚方宝剑在手,麾下更有锦衣卫为其羽翼,稍有不慎……其他人还好,杜公才并非士大夫,第一个死的便是他!” 蔡懋急声道:“谨遵老公相之言。” 蔡京点了点头道:“告诉杜公才,赵皓有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其又非士大夫,切切不可与赵皓正面冲突,最好是表面上曲意逢迎,把那厮伺候周到,以免血光之灾……其他非士大夫出身的官员皆须如此,否则赵皓年轻气盛,又有尚方宝剑在手,一怒之下杀之,死了也是白死!” “遵命!” “至于其他士大夫出身的官员……”蔡京话锋一转,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不必将赵皓放在心上,尽可顶撞之,看他赵皓又能如何!” 蔡懋听得一头雾水,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疑惑的问道:“老公相的意思是?” 蔡京又缓缓的躺了下去,闭上双眼,缓声道:“老夫想看看,尚方宝剑是否大过太祖遗训,一个远房宗室公子,是否敢与整个士大夫阶层为敌……” 蔡懋终于恍然,眼中神色大亮,笑道:“老公相果然高明!” 蔡京摆了摆手,示意蔡懋退下,蔡懋望了望茶几上的那两张二十万缗的钱引,眼中痛惜的神色一闪而逝,躬身告退。 …… 锦衣卫府衙,赵皓端坐于大堂之上,堂前武松、赵伝、方百花、梁红玉、青木道长等人肃然而立,再往前则是大大小小的锦衣卫头目。 除赵伝这一营留守京师之外,其余锦衣卫各营在京兵马,全体出动,随赵皓前往京西。同时传令到京西南路、京西北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河东路等地暗中潜伏的锦衣卫,抽调人马,潜入京西北路,彻查贪墨大案。 一番调兵遣将,将各路人马的任务下达之后,赵皓这才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打道回府。 刚刚进得府来,官家立即递上一封密信,说是金崇岳府上送来的。 赵皓疑惑的展开密信,认得是金崇岳的笔迹,上面的字却令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尚方虽利,然太祖遗训非谋逆不可杀士大夫,还望公子切记,对士大夫不可擅动杀戒……” 第203章 自掏腰包 京西北路。 四野之地,凡是可以吃的东西都吃了,野兔、鱼、鳖、虾、蟹、蛇、青蛙、田鼠……广阔的土地上,活着的东西,只剩下有毒的癞蛤蟆和长着翅膀的飞鸟了,再后来,连飞鸟也不能免于死在鸟网和弹弓之下。还有那漫山遍野的野菜,也早已被吃得精光,然而纵然是这样,还是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在饿死。 蔡州,西平县,受灾最重的一个县之一。 县城南门,搭起一溜的粥棚,数只大得可以煮牛的铁釜架在柴火灶上冒着热气,无数的饥民排着队伍等待着施粥。那粥是用长柄大木勺来分的,人口一勺,不论碗大碗小。香甜的粥喝得哧溜哧溜作响,不知有多少眼泪滴在碗里,几百条舌头不一会便将碗舔光,喝完一碗再排队,大釜里又倒进几麻袋碎粮和几大木桶水。 这是本县的一些有点良知的大户人家自发组织的施粥。纵然是将粥兑得很稀很稀,这样的赈灾也维持不了多久,在如今粮价狂飙的情况下,大户人家也没多少余粮,至于县库早就干净得能饿死老鼠。 在城郊,时而不时的可以见到倒毙在路旁的尸骸,那是没能坚持到县城内的饥民,但是谁也没有力气去掩埋他们,哪怕是至亲的亲人,因为掩埋尸体所消耗的那一点能量,也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只是西平县的境况,也是整个京西的缩影。 整个京西告急,光靠各州县的大户人家的赈济,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河南府北面,通往洛阳的官道上,一群衣衫褴褛、满面菜色的灾民约三四十人,正蹒跚而行,前往洛阳城。洛阳城有施粥,或可活命,只是他们中间能有多少人熬到洛阳城,只有天知道,或许半数能活着进城,或许全体覆没…… 官道两旁,一片荒芜,赤地千里。 轰隆隆~ 官道的北面传来一阵急剧的车马声,众灾民纷纷回过头来,费力的睁着昏花的眼睛朝北面望去,只见一队车马如同巨龙一般滚滚而来,带动着一路的烟尘。 那车马队伍越来越近,正中一杆大旗,迎着微微的热风,轻轻招展,隐隐约约可看得出一个“赵”字,两旁都是鲜衣怒马的佩刀汉子,正中间则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往后跟着一溜的马车,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至少是上千人的车马队伍。 见得如此华丽而宏大的队伍,官道上的灾民下意识的往两旁退去,神色有点畏缩,不敢正眼去看。 然而队伍中也有胆大的,眼见那车马队伍已到百步之外,一名衣衫褴褛的年轻灾民,突然疯了一般的窜了出来,拦在大道中间,等到身旁的一名年老的男子喊“不可”时,为时已晚。 那年轻男子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尘埃之中,嘶声喊道:“大官人们,行行好,给口吃的罢!” 希聿聿~ 随着一阵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那车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所有的灾民都惊呆了,惶惑的抬起头来,齐刷刷的朝那车队望去,那年轻男子也抬起头来,死死的望着前面,眼睛中充满希冀,又充满惊恐,不知是福是祸。 马车上缓缓的走下一名身着紫色官服的少年,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极其俊美,眉宇之间英气勃勃,又透露着几分威严之气,正是代天巡狩的钦差赵皓。 只见赵皓大步向前,直奔那跪倒的年轻灾民,一把将其扶起,又替其轻轻的拍了拍尘土。 那年轻男子突然变得紧张起来,沙哑着声音道:“谢大官人!” 赵皓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头喝道:“每人二十个大馒头,一壶水。” “喏!”身后有人应道。 就在此时,那些惊得目瞪口呆的灾民终于如梦初醒,噗通噗通跪倒了一地,那年轻灾民一激动之下,登时晕倒了过去。 又大又软的馒头,再加上清凉入喉的清水,很快便让这四五十个灾民恢复了生气,千恩万谢的感激声不绝于耳。 赵皓待得众灾民吃饱喝足之后,这才细细询问了一番,又给每人留下一大袋干粮,这才率着车马继续前行。 “洛阳以北的灾情还算轻的,离洛阳只有三十里路了,只遇到两拨灾民,真正的重灾区在洛阳以南。杜公才知洛阳以北近京畿,故对洛阳以北的赈灾是最用心的。”坐在赵皓身旁的,正是文观大学士徐处仁,清流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赵皓恨声道:“三百万石赈灾粮,一出开封府便只剩下一百五十万石,落得京西北路一百万石,洛阳以北百姓不过五十万人,灾民不过十万人,杜公才只重抓洛阳北之赈灾,尚有如此多灾民,可见实际用于灾民之粮,十中无一,贪墨如此,令人发指!” 徐处仁叹道:“幸得公子自出钱粮五十万贯,又向官家要了五十万贯,得粮五十万石,或可暂解灾情。公子舍己为公,下官衷心敬佩,若天下官吏,人人如公子,国情岂会如此……” 赵皓对于徐处仁的恭维,没有丝毫的喜色。 大宋虽然国土比起秦汉隋唐等朝小了许多,却占据了天下最富庶之地,国家之富更是空前未有,些许灾情原本算不得什么,人祸才是最大的灾祸。京西南北两路的灾民,加起来四五百万人,两路的各州县库粮若是未被贪墨,再加上开封府放粮三百万石,怎么也得有七八百万石,人均一石半,也就是90斤,再配点野菜,怎么也能熬到秋收之时,岂会饿殍遍野? 事实上,根据锦衣卫打探的消息,除了官府贪墨灾粮,那些粮商们也更是趁机囤积粮食,坐地起价,使得很多地区粮价飙升到了五贯钱一石甚至更高。而粮价的飙升,使得原本手中还有点余钱的百姓,也被粮商搜刮一空,沦为灾民。 这种行情起的连锁反应便是京畿的粮价也从一贯涨到了两贯,他自掏腰包五十万,又跟赵佶要了五十万贯,也只得五十万石粮食。燕云之战在即,赵佶一心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对此战极为重视,也给不出太多的钱粮出来,只能让他自己想办法。 在京西北路,贪官和奸商联手,造成饿殍遍地。而在京西南路,好在贪墨之事尚轻,虽然赈灾之粮只落了五十万石到京西南路,又有宋江这一路乱匪劫了不少官粮,灾情反而好过京西北路。 徐处仁见赵皓满脸阴沉之色,眉头又皱了起来,忧心忡忡的说道:“京西两路四五百万灾民,五十万石粮也是杯水车薪呐……” 赵皓神色倒是平静下来,淡然道:“我已遣人前往江南,让母亲为我筹钱一百万贯,以赈京西北路灾民。而淮西粮帮黄文虎,与我素有旧,此番亦派人向其借粮五十万石,以赈京西南路之灾。如此拖得一两月时日,再彻查贪官污吏,收其赃钱,如此灾情便可解也。” 徐处仁愣了半晌,突然噗通跪倒在地,热泪盈眶,泣声道:“公子仁义至此,举世无二,下官代京西两路灾民拜谢公子!” 赵皓急忙将徐处仁扶起,激声道:“先生不必多礼,赵皓身为朝廷命官,宗室之人,此乃分内之事。” 一百万贯,虽然是让母亲、舅舅以及岳父三家筹集,但是即便是三家富甲江南,这也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数目。只是对于拯救四五百万的生灵,就算是耗尽家财也值得了,因为,这些生灵迟早都将是他的子民。 更何况,拯救四五百万的灾民,那功德值将数以千万计,功德系统再升一级是不在话下了。 正思虑间,突然一骑锦衣卫飞奔而来,翻身落马,向前禀道:“启禀钦差大人,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杜公才率京西北路官员,出城十里前来迎接。” 赵皓稍稍楞了一下,冷声笑道:“这厮果然非同等闲之辈。” 车马继续向前,只见前头一团熙熙攘攘的人群,如同飘了一片乌云一般,至少有两三百人,见得赵皓的车马队伍到来,又呼啦啦的迎向前来。 旌旗招展,礼仗齐全,鼓乐争鸣,披红挂彩,场面十分热烈,在那一片或朱或青的官袍之中,窜出一名紫袍官员,纵马朝赵皓的车马奔来。 “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杜公才,率京西北路官员,恭迎钦差大人!” 赵皓定眼望去,只见这厮生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一张圆圆胖胖的脸上挂满了谄媚的笑容,皮笑肉不笑的那种,不觉眉头微微一皱。 “杜公才,武力40,智力69,政治49,统率23,健康值81,对赵皓好感度30。” 都转运使,正三品的官员,与赵皓同级,但是赵皓身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又是宗室,自然是地位高出杜公才许多,使得杜公才也得行下官之礼。 紧接着,杜公才身后的那一片身着朱色和青色的官袍的也呼啦啦的向前来,向赵皓行礼拜见。 赵皓一眼扫过去,只见这些京西北路的父母官,在此灾年,依旧一个个脑满肠肥,细皮嫩肉,不觉心头愈发憎恶。 不过,憎恶归憎恶,伸手不打笑脸人,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还礼之后,两人又寒暄一番,赵皓弃车骑马,与杜公才并辔同行,在众人的簇拥之下,缓缓往洛阳城而去。 洛阳城内,秦汉魏晋唐时都城,在中原之地繁华仅次于汴梁。此时的洛阳城外,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一排排粥棚,数以万计的灾民云集,熙熙攘攘的到处都是人。 赵皓并不急着入城,而是让杜公才陪同,参观了粥棚和灾民居住区。 望着那一碗碗浓浓的粥,赵皓突然笑了:“杜大人,好大的手笔,粥浓且有肉,若是再加上一点葱花和香菜,就更香了。” 杜公才脸色微微一红,哈哈笑道:“钦差大人见笑了。” 身旁的徐处仁冷声哼道:“若是天天如此浓粥加肉,为何彼等依旧面有菜色,孱弱不堪?” 杜公才脸色一僵,急声笑道:“有的才来几日,故此尚未调养好,且彼等流离失所,自是心焦,故此气色不好。” 赵皓哈哈笑道:“徐先生不必难为杜大人了,开封府放粮一百五十万石,京西北路才得一百万石,天天浓粥加肉,如何养得起。” 杜公才脸色稍缓,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脸色剧变,额头汗水滚滚而下,急声道:“钦差大人弄错了,开封府放粮三百万石,京西北路得了两百万石,非一百万石也。” 赵皓淡淡笑道:“哦,本官记错了。” 徐处仁怒道:“既然是两百万石,京西北路灾民不到三百万人,每人可达六斗米,若是喝粥,足可支撑三月,为何还会饿死那么多人?” 杜公才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了,沉声道:“徐大人,两百万石粮的去向,一升一斗,皆有账目,如大人心有疑虑,尽管查账便是,若是杜某有贪墨之事,尽管捉拿问罪!” 徐处仁是个急性子,脸色也蓦地涨红了,正要反唇相讥,却听赵皓打了个哈哈:“今日我等初来乍到,不谈此事,还是先入城休憩罢。” 第204章 初遇陷阱 洛阳城,华灯初上。 醉仙楼,洛阳城中最大的酒楼,灯火辉煌,欢声笑语和清脆的歌声在夜空中飘荡开来,方圆数百米都依稀可闻。 大厅里摆开了足足十八张八仙桌。桌上各种菜肴琳琅满目,时鲜瓜果堆积如山,厨子们端着大条盘子来回上菜,一个个忙得满头大汗。 尤其是主桌之上,更是山珍海味、珍馐美馔满桌,酒是三十年陈的女儿红,蟹更是阳澄湖的大闸蟹,青背、白肚、黄毛、金爪。 除了美味佳肴之外,又有数十歌妓载歌载舞,丝竹管弦之声悠悠悦耳,好不热闹。 赵皓与徐处仁自是坐了主桌,杜公才及京西北路一众高官作陪。席间徐处仁心中忧虑灾民,望着满桌美食却难以下咽,一开席便来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噎得众人脸色一变,若非赵皓在场,估计这位文观殿大学士掀桌而起都有可能。 倒是赵皓不以为意,谈笑风生,神采飞扬,甚至还即兴点了几首曲子。大厅内的歌妓们见得这公子十七八岁左右,生得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而且地位极高,连都转运使大人都对其大献殷情,无不心生爱慕之意,那一曲曲清音,一道道倩影,皆是全力而为,只为博那公子一笑。 谁也没注意到,大厅左角的屏风之后,一双妙目眸光流转,只在赵皓身上上下打量,久久才离去。 众官员原本怕这钦差大人少年得志,又是天潢贵胄,眼角都瞧不上他们,如今见得赵皓如此活跃,心中的戒备倒是放下了几分,纷纷向前来敬酒,女儿红度数不高,赵皓也是来者不拒,喝得十分痛快,令众人愈发心宽。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际,杜公才借口腹中吃紧,离开了主桌,在家奴的陪同之下向“雪隐”(厕所)而去,紧接着大厅之中又有一名官员离席,紧随杜公才而去。 宋代的雪隐,原本就比历朝历代的厕所清洁卫生,有所谓“花光满路”之誉,而醉仙楼这样的大酒楼的厕所,更是干净清洁无比。 杜公才入厕之后,立即有数名家奴将门口守卫了起来,随后一名三十出头、身着绿色官袍的官员也走了过来,众家奴将那官员放进去之后,便将门口完全堵死起来。 雪隐之内,檀香袅袅,杜公才长身而立,脸色阴晴不定,那名绿袍官员低头向前拜礼:“李茂才拜见大人。” 杜公才也不还礼,冷声问道:“李县令,令夫人那边如何了?” 那叫李茂才的县令的脸色瞬间大变,期期艾艾的说道:“大人,我观那钦差少年得志,又极其风流,应是好与之辈,小人愿倾家荡产……” 不等他说完,杜公才眉头一皱,铁青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就你这肉眼凡胎,如何认得人?他贵为宗室公子,原本乃江南四大家之子,身为三品大员,如今又贵为钦差,什么富贵风流未见过?岂会此般放浪形骸,必是掩人耳目而已,愈发可显此子城府深不可测,我等若是轻敌,下场必如高俅父子一般!若想活命,必须依计而行!” 李茂才声音一颤:“大人……拙荆亦是大户人家,性子又刚烈,恐怕不愿行此事!” 杜公才眼中杀气陡现,冷声道:“你的罪行,都足可满门抄斩了,到时你的那位宝贝夫人也要进勾栏院,那可是千人骑、万人推……时辰不多了,令夫人那里你必须说个明白,要么委屈一番,要么满门抄斩,你自己选罢!” 李茂才脸色当即变得煞白,哭声道:“既然如此,且容我再与拙荆商量一番……” 杜公才冷声哼道:“此番若是不成,明日便去你府上拿人!” 说完一甩衣袖,走出雪隐,带着一干家奴扬长而去。 大厅的左侧,立着一道长长的屏风,那李茂才县令出了雪隐,并未归座,而是悄悄的潜入屏风之后,进入一条长廊,左转右转,转入一间阁子之中。 阁子之内,正中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红衣女子,生得极其娇艳惹火,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却是波涛汹涌,虽宽衣大袖,亦掩饰不住。 李茂才一进门,便趋身向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姑奶奶,那钦差公子如何?” 那女子面沉如水,一双秀目直勾勾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李茂才,半天不说话。 李茂才被她看得心中发虚,突然那女子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声道:“非是为夫无情,他等都是科举出身,故那杜公才独独盯上了为夫,若是不遵其令,就要拿为夫治罪,为夫死不足惜,就怕娘子也要……” 那女子娥眉一挑,厉声问道:“也要如何?” 李茂才嗫嚅了一下,终于一咬牙道:“按律也要进勾栏院。” 哈哈哈~ 那红衣女子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声音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放荡形骸,又带着几分凄凉悲伤。 许久,那女子才站了起来,伸出一根嫩的像葱一般的手指头,戳着李茂才的额头,又发出一阵狂放的笑声:“你呀你,没出息,连自己的娘子都守不住,活该一辈子当王八!哈哈哈……” 李茂才满面羞愧,头低得都快到裤裆里去了,哪里还敢答应,只听得那红衣女子一声“滚”,吓得立即连滚带爬的溜了出去,背后又传来一阵大笑声,如同铁锯一般肆意的在他心里来回锯动。 大厅之内,众官员轮流向赵皓敬酒,而赵皓则是来者不拒,喝了个酩酊大醉,说话都快说不清了。 杜公才原本也在劝酒的队伍,眼见得赵皓醉成这般,眼中闪过一丝疑色,扭头望向身旁的仓司杨宇,悄声道:“恁地如此易醉,不会是装的吧?” 提举常平司,简称仓司,职掌常平仓、免役、市易、坊场、河渡、水利等事,按收获丰歉而籴粜食粮,按财产多少而征收免役钱,按职役轻重而给吏禄,收买滞销商品,再行出售,以平物价。 这仓司杨宇是杜公才的远房堂弟,在京西北路也算是二把手,地位仅在杜公才之下,也是杜公才的半个智囊。 见得杜公才发问,杨宇悄声回道:“下官也疑惑,不过算起量来是足足饮了两坛酒,就算是牛也该醉了,下官仔细观察过,都饮到了口中,绝无半点耍诈。” 杜公才虽然疑惑赵皓这般厉害的人物,居然说醉就醉了,但是听得杨宇这般说,也不再怀疑。 眼见得差不多了,杜公才起身笑道:“两位钦差大人远途而来,车马劳顿,也该休憩了,只是仓促之间不及准备,不若两位钦差大人及锦衣卫的指挥使兄弟们,今夜就在敝府歇着,待来日另选一处上好的院子做钦差的行辕,不知两位钦差意下如何?” 徐处仁听得这话,双目一瞪,便要回绝,却听赵皓醉醺醺的笑道:“如此,甚好,甚好!” 徐处仁满脸阴沉之色,却不便拂逆赵皓的意思,只得作罢。 一场盛宴从黄昏起一直持续到了两更时分才逐渐散去,那些官员们三三两两的酒气熏天的从醉仙楼中或坐车,或乘轿,各自回府。 赵皓、徐处仁以及方百花、武松等人及一干锦衣卫精锐被安排到了杜府,其他锦衣卫人员则入驻驿馆。 杜公才的府邸,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占地数百亩,其恢弘气派丝毫不亚于江宁的赵府。尤其是门口那对石狮子更是威武霸气,令人心生敬畏。 杜府门口,大门,二门,仪门全部为钦差大人敞开,众家奴、婢女呼啦啦的数百人早已在列队等候,如临大敌,一见得那一片车马、官轿到来,立即呼啦啦的迎了上来,牵马的牵马,扶人的扶人,照顾得倒是挺周到,如此一来,徐处仁、方百花、梁红玉、青木道长等人便被一干家奴和婢女分开了,赵皓也只有武松随同几个侍卫将赵皓送到下榻的厢房门口,随后便由杜府的几名娇美的婢女扶着入了厢房之内就寝。 待得赵皓就寝之后,武松也在杜府家人的陪同之下,回到了住处,只留下四名锦衣卫侍卫守候在门口。 不一会,喧闹的杜府逐渐沉寂了下来,原本辉煌通明的灯火也逐渐黯淡了下来,毕竟时间已经不早了,该是享受床笫之欢的时候了。 赵皓卧房的门口,四门侍卫手按青龙错手刀的刀柄肃然而立,站得笔挺,蓄势待发,显得极其精神和谨慎。 在卧房的三四十步外,一处花丛之中,突然窜起几条黑影,冷冷的注视着赵皓的厢房。 月光照在这几人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阴冷和诡异,仔细望过去,却正是杜公才、杨宇、李茂才等人。 几人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的望着赵皓卧房那边。 许久,杜公才问道:“进去多久了?” 杨宇道:“一炷香的功夫了。” 李茂才神色不安的问道:“为何还没有动静?” 杨宇低声一笑,笑得极其猥琐:“怕是那小钦差功夫极好,小娘子正在欢愉之间,未及叫喊。” 李茂才脸部的肌肉极度扭曲了起来,双眼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发出如同饿狼一般的光芒,极其恐怖和狰狞。 杨宇见得他这般神情,心头大骇,虽然比这厮品阶高了很多级,此刻也噤若寒蝉,不敢再多嘴。 杜公才见得李茂才这般模样,也吓了一跳,急忙安慰道:“女人如衣服,何必在意……只要让那厮灰头土脸打道回府,再一纸休书休了她,洛阳城内大户人家的女子,还不是任你选?” 等待,等待,漫长的等待,对于李茂才来说,如同过了数年一般…… 啊~ 一声女子的凄厉叫声,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划过夜空,将整座杜府都惊动了起来。 ps:回归,从今日而始,工作是注定保不住了,也不想保了,太累,还不如安静写书…… 第205章 白白赔了夫人 刹那间,原本灯火已逐渐黯淡的杜府突然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一般。 紧接着,整座杜府瞬间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们提着灯笼,拿着棍棒、竹扫帚等工具,争先恐后的朝赵皓的卧房奔去,如同失火了一般。 人声鼎沸,赵皓的卧房很快便被包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 卧房门口的四名锦衣卫侍卫,两人冲进了卧房里面,余下两人如临大敌,手中的青龙错手刀齐刷刷的拔出,直指四周的杜府家奴,神色极其紧张。 花丛之中,杜公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喃喃的说道:“成功了,我等的人头保住了。” 身旁的杨宇谄媚的笑道:“杜公之谋,算无遗策,那小钦差纵然来势汹汹,也只能被杜公玩弄于鼓掌之中,哈哈哈……” 杜公才虽然没有说话,脸上却颇有得色,回头对李茂才笑道:“走罢,该你出场了,不能便宜那厮。” 就在此时,呼啦啦的又是一片脚步声,武松、梁红玉和青木道长率着上百名锦衣卫蜂拥而来,人人青龙刀出鞘,气势汹汹而来。 杜公才一见,急忙纵身奔出花丛,急声道:“速速过去。” 数人鱼贯而出,紧紧跟随在杜公才的身后,很快便奔到了人群之外,与此同时,武松等人也恰恰赶到。 武松一个箭步向前,手中长刀直指杜公才,怒声道:“杜大人,你等何事在寿安侯卧房前喧闹?莫非想行刺钦差?” 杜公才丝毫不以为意,淡然笑道:“钦差大人下榻之处突发异况,众人担心钦差大人有难,故此前来保护,杜某也刚刚赶到,不知发生何事,恰得武指挥使也在场,不若一同进去查看,如何?” 武松眼中露出一丝杀机,转身将手中长刀向前一比划;“让开,敢阻挡者死!” 前面的杜府家奴们见得武松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然脚软了几分,又听得家主要一同进去,顿时哗啦啦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武松一个箭步向前,青木道长和梁红玉紧随其后,杜公才和杨宇等人也不相让,紧紧的跟在三人的身后,奔进了赵皓的卧房。 刚刚入门,众人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屋内的牙床之前立着一个少年男子,赤着上身,下半身只用一片床单裹住关键部位,显得极其狼狈,而牙床之上,一个年轻的女子云鬓散乱,神情惊慌,紧紧的裹住被子,却又露出大半个香肩和一片雪白的胸膛,虽然看不见锦被之下的部位,却可想象出被子里面是何等情景。 众人被眼前的香艳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正不知所措之际,突然杨宇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失声惊呼:“此莫不是李县令之妻?” 话音刚落,身旁的李茂才已嗷的发出一声如同猛兽一般的怒吼,一个饿虎扑食,飞身扑到床前,一把揪住那女子的头发,嘶声咆哮道:“贱人,我待你不薄,你竟敢背我偷人!” 那女子仍在失魂状态,见得李茂才来,这才如梦初醒,大声哭道:“官人,冤枉啊……” 啪啪啪~ 那李茂才疯狂的扇了那女子几记耳光,扇得那女子愈发凄厉的哭叫起来,却又不敢躲闪,否则那被子一滑落,便要春光尽露。 李茂才连扇了三记耳光,仍不解恨,拿起牙床前一个瓷瓶,便要朝那女子头上砸去,却被一人紧紧的抓住了手腕,动弹不得,抬头一看,正是那少年男子。 李茂才双目尽赤,松开瓷瓶,啪的掉落在地,抡起左拳便朝那少年挥去:“你奸yin我正妻,我和你拼了!” 拳头刚刚挥出,他的衣领便被武松从后面揪住,然后便往后飞了起来,砰的一声恰恰摔倒在杜公才的脚下。 武松摔飞李茂才,迅速脱下一件外袍,披在了那少年男子的身上。 地上的李茂才就地一滚,抱着杜公才的左腿大哭起来:“钦差强暴我正妻,李茂才已无颜活在此世上,还请杜公为我做主!” 杜公才一抖左腿,怒声道:“钦差大人看上你的妻子,那是你和你妻子的福分,休得再胡闹,否则乱棍打出!” “放肆!”武松蓦地一声怒吼。 众人被他这平地惊雷一般的吼声所慑,纷纷朝他望去,却听武松怒声喝道:“杜大人,李县令眼拙,难道你也眼拙,此可是寿安侯?” 甚么? 杜公才等人大惊,纷纷朝那少年望去,瞬间凌乱了起来。 …… 杜府西面的一处厢房之内,灯火如豆。 方桌之前,徐处仁正披衣与一个紫衣少年相对而坐,灯火映在那少年白皙的面颊之上,泛出一层金黄色的柔和光辉,显得那少年愈发封神如玉。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钦差大臣赵皓! 而守立在赵皓身旁的一名女子,按剑而立,却是方百花。 徐处仁手里拿着个算盘,一边噼里啪啦的打着,一边说道:“五十万石粮食明日便可运送到北部各州县,若再得一百万石粮,配上野菜,京西北路灾民或可撑上一两月,若再查清贪墨之事,还赈灾之粮于百姓,再借百姓麦种与豆种,秋收之后豆熟,春日之时又得麦熟,则此场大灾便可解矣,只是……” 赵皓问道:“只是甚么?” 徐处仁眉头紧皱道:“只是如今粮价已达五贯一石,就算公子筹得一百万贯钱,也只买的二十万石粮,若是从江南运粮,又远水救不了近火……难呐……” 赵皓淡然一笑道:“先生不必担心,本侯自有计较,一百万石粮不在话下,只是本侯不通政务,赈灾、查账、安定灾民等一应事宜,便全靠先生了。” 徐处仁精神一振,急声道:“若再得一百万石粮,必可救此处数百万百姓,还请公子放心,然公子从何处得此百万石粮?” 赵皓厉声道:“囤积居奇,发国难财者,吃多少,本侯便让他等吐多少出来!” 徐处仁一惊,问道:“公子的意思是?” 赵皓沉声道:“查账、办案……皆远水救不得近火,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赈灾,这一日日下去,每日不知要饿死多少人,非常之时,必有非常之策,赵皓舍得一身剐,也要为数百万生灵拼上一拼。” 徐处仁神情一凛,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赵皓深深一拜:“公子如此深明大义,下官自愧不如,下官代数百万百姓,谢公子大恩大德!” 赵皓急忙起身,一把扶住徐处仁:“先生不必如此,此乃赵皓分内之责。” 就在此时,突然数名锦衣卫疾奔了进来,急声道:“公子,大事不好了,谢公子那边出事了!” 赵皓大惊,不及和徐处仁打招呼,便带着方百花,随众锦衣卫冲了出去。 …… 厢房之内,那少年此时已披上武松的外套,虽然神情略显懊恼,但是已不似适才那般狼狈不堪,众人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众人刚进来的时候,因已先入为主将其当做赵皓,这少年年纪和身材也和赵皓差不多,不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而彼时“钦差大人”赤身露体的,谁敢仔细去看?此时见得他穿好衣服,又听得武松此般说,杜公才等人仔细去看时,却见得那少年虽然也是面目俊秀,却分明不是赵皓。 刹那间,杜公才等人如同被当头浇了一桶凉水,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那床上的女子,也披衣坐起,听得武松的话,又见杜公才等人这般神色,呆呆的望着那少年男子,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哭还是笑——此刻,就连她也看出来了,这人的容貌,与醉仙楼所见那人,完全不同。 许久,杜公才等人才如梦初醒,那李茂才更是又惊又羞又怒,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那少年嘶声问道:“你是谁?” 那少年满脸的尴尬之色,低头不语。 门外传来一阵清脆响亮的声音:“此乃本侯之表兄,江宁谢家之大公子也!”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紫衣少年,在一名靓丽的女锦衣卫武官和数名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翩翩而来,虽然很多人并未见过赵皓,却明显感觉得出,进来的这人,才是真正的钦差大人,那脸上的淡定从容,那眉宇间的英气逼人,那双眼之中的睥睨之色,那神态之中的不怒自威,是房中的俊美少年不具备的。 只有天潢贵胄,久居高位,代天巡狩的少年钦差,才会有这般气度! 原来,王珏和谢瑜两人进京之后,闲来无事,恰遇赵皓办案,便自告奋勇要前来帮忙,王珏被赵皓派遣返回江南筹备赈灾之钱,而谢瑜便跟随在赵皓身边听用。 醉仙楼夜宴之时,赵皓见得京西北路众官员有灌酒之势,潜意识便觉得杜公才等人必有所图,便在借机上厕所之时,与谢瑜换了服饰,又用易容符将谢瑜变成自己的模样,代自己应对众官员的敬酒,自己在混在随从之中,待得入了杜府之后,为了避免众锦衣卫混淆,又撤去易容符,自己窜进了徐处仁的房中议事。杜府家奴并不认得赵皓,自然未发现端倪。 全场顿时又是一阵凌乱,杜府众家奴纷纷露出惶惑和惊恐的神色,而武松、方百花等人则露出戏谑的笑容,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饶有兴趣的望着杜公才等人。 杜公才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满脸的羞愧和懊恼之色,恨不得从地上挖条缝钻进去。原本设了一个大大的圈套想要把赵皓套住,先是借接风之机,灌醉赵皓,再让其入住其府上,再安排李茂才的年轻妻子提前钻入被子之中,然后不管赵皓有没有真的与李茂才的妻子行云布雨,都是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 虽说赵皓是钦差大臣,但是yin人妻子,而且还是堂堂新安县县令之正妻,这可是天大的丑闻,虽然赵皓是三品大员,又是宗室,但是万恶yin为首,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也是盖不过去的。要么赵皓服软,让李茂才和杜公才等人盖住此事不宣扬出去,查案之事走个过场了事,要么便是被京西北路的士子文人口诛笔伐,再添油加醋,四处宣扬,然后再由李茂才上京告御状,就算是官家恩宠不追究其罪责,但是赵皓将终身背负骂名,这案子也终究是查不下去了的。 谁知道,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入房的却是赵皓的替身,而且还真个借着酒劲稀里糊涂的把李茂才的正妻办了。虽然赵皓的表兄,说起来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名门之后,江南巨富大户之嫡长子,但是对于杜公才等人来说,并无多大意义。 赵皓眼角一扫牙床上的女子,心中略一思索,便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心头不禁怒火升腾,腰中龙泉剑呛啷一声拔鞘而出,杀气腾腾的直指杜公才:“杜公才,你给本侯安排的卧房,如何进了此女?你欲陷害本侯,该当何罪?来人,给本侯拿下!” 杜公才原本理亏,又素闻赵皓凶名,惊得魂飞魄散,连连鞠躬道歉道:“钦差大人且住……此乃一场天大的误会,李县令之妻与拙荆一向交好,今日来寻拙荆玩耍,因天色已晚便在府中歇息,不料管家疏忽,将钦差大人亦安排了在此间,故此发生此意外,还请钦差大人明察,明察呐……” 赵皓长剑一伸,便架在了杜公才的脖颈之上,声音寒若冰霜:“既是你府上出错,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杜公才只觉剑锋上的寒气透入肌肤,一只脚已踏入鬼门关,虽然是酷暑时节,额头上却冷汗直冒,急忙战战兢兢的说道:“事已至此,只好让李县令写了休书,此女便给谢公子做个小妾罢。” 赵皓回头问道:“表兄意下如何?” 可怜的谢瑜此时脸上总算恢复了血色,他醉酒之下在被中遇到此艳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个雏儿,一时情难自禁,半醉半醒之间初常男女之欢,心中正懊恼和后悔不已,听得杜公才这般说法,想想却也无别的办法,又偷瞄了一眼那刚刚与他共赴巫山的女子,见得颇有几分姿色,一时心动,期期艾艾的说道:“只得……如此了……” 赵皓见得谢瑜难堪的模样,想着名动江宁的谢家大公子,无数江宁少女梦想中的男神,今日却阴沟里翻了船,不但稀里糊涂的破了童子功,还折在一个已婚少妇手中,这也罢了,还偏偏背上勾搭人妻的罪责,很可能成为一辈子也抹不掉的污点,心头很不是滋味。 他想来也没别的办法,转头冷声对杜公才喝道:“今日之事,谁也不得宣扬出去,否则本侯拿你是问!” 杜公才急声道:“钦差大人放心,谁敢泄露半点,杜某必当将其棒杀!” 赵皓这才冷哼一声,撤去了长剑。 咕咚~ 一人突然栽倒在地,正是新安县县令李茂才。 ps:好久没写了,愣是到11点才找到感觉,这章就当是5月3日的,前期先保证平均每天一更吧,再看看能不能努力两天三更…… 第206章 龙剑出鞘 淮南西路,黄府。 绿树环绕的花厅之内,虽在酷暑时节,也十分阴凉舒适,黄文虎正穿着短衣小褂,怀里抱着个婴儿,躺在凉椅之上,摇来摇去,嘴里哼哼唧唧的唱着不知甚么调子,抱着婴儿的左手不时的伸出几个手指,轻轻地、柔柔地拍着那婴儿的后背。 那婴儿一两个月大,白白胖胖的,安然的躺在黄文虎的怀里,睡得十分香甜,嘴角不时翘一下,似乎在笑。 威震淮南西路的粮帮帮主黄文虎,双眼始终就没离开过那小孩的脸庞,眼里满是浓浓的、柔和的爱意,眉宇之间充满喜悦的神色,似乎连皱纹褶子内都堆满了喜色。 管家轻轻的走了进来,走得很慢,脚步轻柔得似乎怕踩死地上的蚂蚁,终于如履薄冰般走到黄文虎身边,压着嗓子喊了声:“帮主。” 黄文虎双目一瞪,露出不悦的神色,腾出一只手,指了指怀里的婴儿。 那管家呆了一下,终于又鼓了鼓勇气,低声道:“赵少夫人求见。” 黄文虎神色一愣,却听那官家又轻声补了一句:“江宁赵府的少夫人,正在前厅等候。” 黄文虎一听,蓦然腾身而起,不料动静大了点,怀里的婴儿哇的大哭起来,他急忙又嗯嗯哦哦的安慰了急声,将那婴儿递给旁边伺候着的奶娘,对管家道:“好生招待,我去换了衣服。” 黄府的前厅之中,王馨身着一袭沉香色蜀锦襟子,下着一条浅绿色长裙,再披一件金绣云霞孔雀纹霞帔,端坐在大厅正中的太师椅上,四周侍立着两名锦衣卫和两名婢女。 在宋代,女子的霞帔便是身份的象征,平民女子只有出嫁时才能批霞帔,否则算僭越,只有朝廷内外命妇才能将霞帔作为常服,而且有着严格的规定:一、二品命妇霞帔为蹙金绣云霞翟纹,三、四品为金绣云霞孔雀纹,五品绣云霞鸳鸯纹,六、七品绣云霞练鹊纹,八、九品绣缠校花纹。赵皓如今为正三品的官员,王馨便被封为三品郡夫人,可着金绣云霞孔雀纹霞帔。 王馨虽然一身素雅,举止低调,但是这一幅霞帔已足以令整个黄府为之震动。整个黄府只有管家和几个心腹随从跟着黄文虎去拜见转运使、仓司、提刑司、漕司这些大员时,见过金绣云霞孔雀纹霞帔,在自家府上可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与黄文虎私交不错,但是五十万石米粮可不是个小数,所以赵皓再三斟酌,特意派王馨亲自跑淮西一趟。一来显示隆重,二来黄文虎认识王馨,不至于怀疑有诈,三来是王馨虽然看似外表柔弱,却和谢芸一样算个商场女强人,在未出嫁之前王家许多生意都在她手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比王珏和谢瑜都要靠谱些。在朱熹之前,女人抛头露面谈生意,并不算是太稀奇的事情。 不一会,黄文虎、黄瑾、黄文虎妻以及黄瑾的正妻等人急匆匆而入,见到王馨纷纷向前见礼,王馨也急忙起身向前还礼,姿态落落大方,更令黄文等人心折。 双方寒暄一番,王馨微微笑道:“今日登门拜访,乃奉我家官人之命,有事求于黄老帮主。” 黄文虎神情一凛,急声道:“既是公子之命,还请郡夫人但说无妨。” 王馨朝身旁的锦衣卫一示意,那锦衣卫便端上一个锦匣,恭恭敬敬的递到黄府管家手里,那管家将锦匣打开来,取出一封火漆密信,递给黄文虎。 黄文虎拆开信封,展开信笺,细细阅读了一遍,神情愈发严肃起来,读罢,略一沉吟,当即道:“公子之命,黄某岂敢不从,七日之内,五十万石米粮必运至京西南路,还请公子与郡夫人放心。” 王馨见黄文虎答应得如此爽快,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之色。 沿途打听来,受京西旱灾影响,淮西的米粮也涨到两贯了,赵皓借粮五十万石,若是待来年归还,到时米价至少要回落到一贯五百文,黄文虎便是二十余万贯钱的损失。纵然是淮西富饶之地,富商如云,能拿出二十万贯的也绝不会很多,若非事关数百万生灵性命,赵皓也不好意思做出这般要求。 王馨笑道:“黄老帮主,我家官人可是借粮,一年之后以同等米粮归还。” 哈哈哈~ 黄文虎发出一阵豪爽的大笑:“郡夫人多虑了,公子的在来书中说得很明白,黄某岂会不知?光黄某的一条腿,便不止二十万贯,何况如今拜公子所赐,我老黄家终于有后,莫说二十万贯,便是千百万贯,也不足以抵公子之恩情。” 王馨拍案而起,笑道:“黄老帮主果然爽快,不出我家官人所料!听闻少帮主喜得贵子,我家官人略备了一点薄礼……呈上来!” 她朝身旁的锦衣卫一摆手,那锦衣卫又捧出一个锦匣,递了过去。 黄文虎疑惑的打开锦匣,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块雕饰精美的银牌,满脸不解的望着王馨。 王馨笑道:“我家官人道,以黄老帮主之才,不应久困于淮西之地,京西之地未尝不可走走。此乃锦衣卫营副指挥使的印信,虽只是从九品之阶,但京西之地锦衣卫任黄老帮主调遣,若有人敢与老帮主为难,便是与整个锦衣卫为难!” 黄文虎一听,神色顿时微微激动起来:“承蒙公子如此看得起,黄某……黄某……” 锦衣卫虽只成立半年多,但是威名早已传遍整个江北地区,即便是在淮西地区也是威名赫赫,而京西地区毗邻京畿,锦衣卫的势力更是早已深入此地。 黄文虎起于微末,在淮西之地算是个老刀把子,但是也仅限于淮西之地而已,而且即便是在淮西之地,也得仰转运使、漕司、仓司等高级官员的鼻息,如今得锦衣卫相助,先不说是否能将势力扩展到京西,至少在淮西地区也多了一道护身符。 二十万贯,买这样一道护身符,值了! …… 经过那夜的闹剧之后,杜公才哪里还敢留赵皓在府上继续住下去,次日便令人另外安排了一处华美的院子作为赵皓的行辕。 此处院子虽然比不上杜府的恢弘大气,却也鳞次栉比,飞檐走壁,亭台水榭,花园阁楼,一应俱全,作为临时居所,也算得上佳之处。 前厅之内,赵皓正与徐处仁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正中的两张太师椅上,翻阅着锦衣卫呈上来的密信,眉头紧蹙,脸色阴沉。 砰~ 赵皓蓦地一拍桌子,脸色通红,怒声道:“奸商,祸国殃民的奸商,个个都该死!京西北路的粮商,手里竟然有三百二十万余石的存粮,却将米价哄抬到五贯以上,岂有此理!” 这一刻赵皓彻底的愤怒了,一边粮商手里的粮食堆积如山,一边是老百姓买不起粮而饿殍遍地,这是何等的荒唐,何等的无耻! 徐处仁微微叹道:“公子请看这封密报,其中程节手中便囤积了一百五十万石米粮,占粮商手中存粮之小半,然则米价上涨皆是从他而起,公子可知何故?” 赵皓脸上依旧怒气未歇,问道:“为何?” 徐处仁恨声道:“程节之女嫁与蔡京第三子蔡翛为妻,其本人又是白时中之妹夫,有此两个相公为靠山,便是杜公才都要礼让三分,况且开封府开仓放粮三百万石,实际到京西两路官府手中只有一百五十万石,余下的米粮运到何处去了,总不能在京畿之地、天子脚下销赃,怕不是全部落到程节手中。如此一来可掩人耳目,毕竟三百万石米粮的确是全部拉进了京西之地,二来方便销赃,三来可卖个好价钱,一举三得呐……” 北宋一朝,天下最富之国,原本一场旱灾并不足以如此饥荒,坏就坏在朝政已糜烂到骨髓之中,数不清的吸血虫附身在百姓身上,故此旱灾一来,便是饿殍遍地,哀鸿遍野。 赵皓越听越怒,蓦地拔剑而出,怒声道:“此剑不满饮贪官奸商之血,绝不回朝!” 就在此时,青木道长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急声道:“王公子自江南而归。” 赵皓一听,急忙收剑回鞘:“速速请进来!” 话音未落,风尘仆仆的王珏已经奔了进来,皮肤明显比起之前黝黑了许多,神色也颇带几分憔悴。 赵皓急忙向前,一把抓住王珏的手:“兄长一路辛苦!” 王珏哈哈笑道:“幸不辱命。” 两人寒暄一番坐定,王珏解开行囊,解开一个包的密密麻麻的包裹,取出一个带锁的锦匣,掏出一叠钱引。 集赵、王、谢三家之力,足足一百五十万五百缗钱! 一百五十万贯,即便是对于富甲江南江南的江宁四大府,也是一笔巨资,若非亲情的力量,岂能如此? 一旁的徐处仁见得赵皓真个筹来了一百五十万缗,双眼不禁大亮,神色之中对赵皓的钦佩之情愈发浓烈起来。 “你家七十万,我家和谢家各四十万,长辈们对贤弟之义举自是鼎力支持,只是……” “只是甚么?”赵皓疑惑的问道。 王珏望了望徐处仁,欲言又止。 赵皓道:“徐先生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王珏低声道:“只是公子终究是宗室的身份,我朝对宗室历来防范极为严密,大官人和夫人担心贤弟势头太盛,被小人所乘,颇为不安。谢老太公让我传话给贤弟,‘至刚易折,上善若水’。” 赵皓神色一肃,点了点头,却又问道:“为何会有五百缗的尾数?” 王珏道:“此乃梅林先生的一点心意。” 赵皓脸色顿时动容起来。 十里桃花,白衣如雪,好久不见…… 只是此刻却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刻。 他收敛起心神,回头对青木道长道:“传令营副指挥使以上,立即到此集结。” “喏!” 呛啷~ 赵皓腰中的龙泉剑再次离鞘而出,寒声道:“此剑已饥渴难耐,当以奸商狗官之血饱之!” 第207章 送钟 一处石榴花花掩映的花厅当中,琴声悠扬婉转。四下里清香徐来,几个娇俏的婢女轻轻走过,身上钗环相击,发出风铃般的声响。 在饿殍遍地、赤地千里的京西,此处却幽雅清净得不似人间。一个六十余岁的老叟,一袭薄衫,斜倚在胡床之上,身后两个婢女摇着蒲扇,使得那原本阴凉的大厅之内,又多了一股股凉风。案头陈设着新鲜的荔枝,那老叟拈了一颗正朝口中放,一双浑浊的三角眼却一眨不眨的望着琴案后正在抚弦的倩影。 那抚琴的女子,一头青丝松松挽着,垂洒在肩头,光可鉴人,一双秀目之中波光流转,显得十分妩媚。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翡翠楼的花魁舞月姑娘,也是洛阳城最出名最贵的青楼姑娘,非百贯不可请其出门。 那老叟正是京西北路第一粮商,也是河南府第一富商,老公相蔡京的亲家,程府的现任家主程节。 “启禀老官人,钦差大人求见。” 程节虽然六十有四,但是某些方面宝刀未老,正色眯眯的望着那舞月姑娘出神,突然听得管家这一声呼喊,手中的荔枝一不留心便跌落在案几上。 不过他也算是大风大浪过来的,瞬间便恢复了镇静,冷声问道:“老的,还是小的?” 钦差有两个,赵皓为主,徐处仁为副手,也算是钦差。 “是那小钦差。” 程节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这小钦差不讲究呐……” 管家神色迟疑的问道:“老官人的意思是不见?” 程节面露不悦之色道;“你没有眼色……若是其他人来,或可不见,这小钦差好歹是宗室子弟,不可不见啊,以贵宾之礼,请入正厅罢。” 眼见得管家转身离去,程节又摆手道:“都撤了罢。” 等到厅内只剩下几名心腹家奴时,程节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喃喃的说道:“这小钦差,居然舍得屈尊登门拜访,要么极其难缠,要么便是不谙世事……杜公才让老夫提防此人,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 程府的虽然面积比不上杜公才的府邸,却是花木叠石、碧水楼阁,应有尽有,如同刺绣一般,结构精巧,美轮美奂。 随着管家的指引,赵皓在方百花、梁红玉和一干锦衣卫簇拥之下,穿过几处亭台水榭、假山叠翠,曲曲折折来到程府客厅前。 尚未到大厅门口,一名衣饰华丽的老叟已然出厅相迎,满脸堆笑道:“不知钦差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赵皓冷眼望了那老叟一眼,便如同见到一只成精的老狐狸一般,虽然是满脸的笑吟吟,却是皮笑肉不笑那种,满满的市侩虚伪,又带着几分轻视之意,不觉眉头微微一皱:“老先生不客气。” 在程节热情迎接下,跟着他到了客厅门口,离着厅门还有两三尺的距离,紧闭着的中间四扇厅门便无声的缓缓打开,一股清凉之气迎面扑来,赵皓只觉全身一阵清爽,这种感觉在烈日之下行走之后,尤为明显。 赵皓也不客气,率先踏入大厅。只见这大厅极是轩敞,抬头迎面先看到一个青底大匾,上书“紫华富贵”四个鎏金大字,后有一行小字:‘政和六年,书赠亲家翁程公节’,那字一笔一划如断金切玉,七八分神似赵佶的瘦金体,落款正是当朝老公相蔡京。 匾额下是大紫檀雕螭案,地下是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中间是名贵的羊绒地毯。至于一应摆设,皆是贵重莫名。屋内四角又放置着大块的冰块,使得原本阴凉的大厅愈发凉爽,这种感觉怕是可媲美后世的空调房。 两人在客厅正中的太师椅上一左一右分别坐定,两名身形婀娜多姿的婢女上前上茶。便无声无息的退下了。 程节微微笑道:“明前龙井女儿红,宫廷贡品,草民之珍藏,还请钦差大人慢用。” 那茶叶扁平光滑挺直,色泽嫩绿光润,香气鲜嫩清高,滋味鲜爽甘醇,叶底细嫩呈朵。清明节前采制的龙井茶简称明前龙井,美称女儿红,是西湖龙井中的极品。 程节虽然满面带笑,语气之中明显带着张扬的味道。 赵皓淡然一笑,揭开轻轻的喝了一口:“好茶,果然好茶,本侯离开江宁老家近一年,许久没饮过明前龙井了。” 程节神情一楞,蓦地想起这厮府上是富甲江南的富商,又是唯一嫡子,明前龙井这玩意虽然极其珍贵,但是在赵府并不算得什么。 尴尬之下,急忙又捏起一颗冰镇的荔枝,正要说什么,却见赵皓也捏起了一颗荔枝,笑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果然是荔枝中的极品。” 程节半截话被噎住,脸色顿时一变,此刻才生生醒悟在这厮面前炫富张扬的确不是地儿,江宁赵府的财富实力,只怕是比起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尴尬之色只是一闪而过,程节揭开茶杯盖,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抑扬顿挫的说道:“钦差大人果然好眼力,此荔枝正是快马加急从琼州运来,途中以冰块冷藏,半日一换,耗费极巨。除钦差大人之外,只有我那亲家翁蔡老公相,还有连襟太宰余公,才敢舍得用来招待,哈哈……” 赵皓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淡淡的哦了一声。 程节眼角偷瞄了一眼赵皓,又一种抑扬顿挫的声音说道:“我程家也算是名门之后,前朝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程公程知节便是先祖,传至草民已是第十二代。祖辈们不敢有辱先祖门风,世代为善,又叮嘱子弟勤学攻读,如今膝下三子,除长子愚顽跟草民从商,其余两子皆中了进士,次子如今知太原府,三子入了御史台,也算未辱没先祖。草民膝下仅有一女,嫁与老公相的三公子,做了亲家,算是攀了高枝,但老公相为人谦和,待我家亦不薄,故此朝中官员亦高看老夫一眼,便算是嘉王殿下,见到草民已是礼待有加。晋康郡王与草民更是莫逆之交,每番进京,都要邀入府中玩耍几日才肯放走……钦差大人亦是宗室子弟,今日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呐。” 赵皓眼中神色闪烁,仔细听着这厮吹着牛逼,突然神色一动,笑道:“老先生果然与我宗室有缘呐,不满老先生说,本侯此番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正是有事相求老先生而来。” 程节神色一愣,随即打了个哈哈笑道:“钦差大人本为宗室子弟,天潢贵胄,未及弱冠之年,便已官居三品,封了侯,府上富甲江南,生得更是一表人才,风华如玉,如今更是贵为钦差,代天巡狩,正是要富得富,要贵得贵,要权有权,要势得势,不知草民能帮上甚么……不过钦差大人放心,但得大人一声令下,草民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皓笑道:“赴汤蹈火说不上,对于老先生来说,只是小事一桩……本侯欲买粮赈灾,老先生为京西第一粮商,故此相求。” 程节脸色一黯,眼珠子滴溜溜急转,稍一思索,大笑道:“钦差大人要粮,说甚么买,再说赈灾事大,草民虽然富不及尊府上,送个三五千石也是舍得的,算是支持钦差大人赈灾义举。” 死老狐狸! 赵皓暗骂一声,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笑道:“老先生果然爽快,不过三五千石,对于百万灾民来说不过杯水车薪,本侯要买一百万石!” 程节脸色一变,当即一副苦相,笑道:“钦差大人却是消遣我,如今四处缺粮,草民哪里拿得出一百万石,手里最多也不过五万石而已,就是把草民粮仓搬空,也凑不出一百万石啊。” 赵皓神色一肃,脸色阴沉下来,冷然道:“程老先生既为京西第一粮商,又是老公相的亲家,余太宰的连襟,这一百万石无论如何要凑出来!” 程节见赵皓态度变得不再客气,眼中神色连连闪动,一缕怒色一闪而过,随即打了个哈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笑道:“一百万石,老夫邀集同行,咬咬牙,想想办法,或许可凑齐,只是这粮价……钦差大人来洛阳已数日,当知这粮价已涨到了五贯,看在钦差大人的面子上,可打个九折,就当是京西粮商同行送钦差大人一份……” 赵皓脸上一丝笑容再无,打断他的话,沉声道:“一百万石,一百五十万贯!” 程节眼中怒火刷的一下上来了,随即又强行忍了下去,哂笑道:“钦差大人果然是来消遣草民的,若是在丰收年间,一贯五的粮价倒是说得过去,如今这灾荒时节,老夫便是倾家荡产也卖不出这等价来,就算老夫手中的五万石粮可按一贯五之价,其余九十五万石是切切不可低于四贯五,否则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如此多的米粮。” 呛啷~ 赵皓突然拔剑而出,屋内顿时寒光凛冽,众人脸色大变。 赵皓将长剑竖立在胸前,满脸杀气腾腾,一字一句的说道:“本侯素来不喜遮遮掩掩,今日就和老先生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先生手中存粮一百五十万石,在灾荒之年囤积居奇,便是死罪!更何况,此粮来路不正,老先生若是识相,便按本侯之意售粮,否则……” 程节终于怒了,蓦地拍案而起,怒声道:“钦差大人莫要欺人太甚!” 赵皓轻轻的弹了弹龙泉剑的剑锋,剑身发出龙吟虎啸之音,随后寒声道:“此剑乃尚方之剑,如官家亲临,可先斩后奏,还请老先生自重!本侯给老先生一日时间考虑,否则老先生后果自负!” 程节怒极而笑道:“阁下虽为宗室,却不过五服之外的宗室,难道还比嘉王高贵不成;阁下虽为正三品之职,须知老公相和余太宰之门生,身居三品要职着比比皆是;阁下虽然贵为钦差,手持尚方宝剑,但老夫遵纪守法,难道阁下还敢滥杀无辜,迫害忠良不成?老夫虽是一介草民,然则你又奈我何?” 赵皓眼中杀机大起,冷声道:“你说甚么?” 程节狂笑起来,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哈哈哈……你奈我何!” 赵皓反而平静了下来,收剑回鞘,对一名锦衣卫虞侯喝道:“把给程老先生的礼物带上来!” “喏!” 就在众人一阵错愕之际,大厅之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队锦衣卫抬着一物昂然而入,砰的一声,将那大钟放置在大厅之内,木质的地面被硬生生的压出一道痕来。 一座上百斤的大钟! 大厅之内,顿时寂静的鸦雀无声。 赵皓不再说话,起身对方百花、梁红玉等人喝道:“撤!” 说完,大步流星而去,不再回头,众人急忙手按青龙错手刀,紧紧跟随而去。 第208章 拿你祭剑 程节眼睁睁的看着赵皓等人扬长而去,望着摆着客厅正中的大钟,气得七窍生烟。 “这厮欺我太甚,取文房四宝来来,老夫要修书给老公相和嘉王!” 很快有人取来纸墨,又有人将那口极为晦气的大钟抬来出去。 盛怒之下的程节,饱蘸笔墨之后一挥而就,很快便写了两封密信,用火漆封好之后,当即令人快马加急,奔往京城。 待得那奉命送信的心腹家将离开之后,程节这才恢复了镇定,一屁股瘫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晴不定,若有所思。 突然,他的眉心又缓缓的舒展开来,似乎想到了甚么妙计,当即招手令那管家靠前,低声道:“你多派人手,到河南府四处宣扬,就道钦差大人在洛阳放粮,每人一石,先到先得,领粮之地便在钦差行辕。” 管家满脸疑惑的问道:“此举何为?” 程节冷笑道:“那些灾民每天就靠几口粥吊着命,必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届时过十万的灾民涌入洛阳城,若不得粮,必然心焦,再遣人混入其中,诱使灾民冲击钦差行辕,赵皓小儿不死也得脱层皮!” 那管家双眼一亮,笑道:“老官人此计大妙!” 就在此时,数人突然急匆匆的奔了进来,高声呼道:“启禀老官人,大事不好!” 程节正得意间,眼见这帮下人如此莽撞,不禁勃然大怒:“何事慌张?” 领头那人急声道:“府门被锦衣卫堵住了!” 程节一看,那说话的正是自己安排送信到京城的心腹家将,不禁脸色大变:“甚么?” 那人垂头丧气的说道:“锦衣卫数百人堵住大门口,又以强弓硬弩守之,小人出去不得。” 程节大怒:“就算他是钦差,难道便可强行买卖,无故硬堵民宅,尚有天理与王法乎?你等从后门出去,前往京师,我且去前门看看,他赵皓凭甚么堵我府门!” 说完率着管家与一干心腹家奴,怒气冲冲的奔出了客厅。 刚刚出得客厅,又有数名家奴急匆匆奔来,急声道:“启禀老官人,锦衣卫在门口喊话,道是有人告小公子强抢民女,害人性命,让小公子出门自首,否则便要入府拿人!” 他们口里的小公子便是程节的长孙,也是唯一的嫡孙程丰,号称京西第一虎,平时欺男霸女的事情没有少干,所谓强抢民女、害人性命的事情,大抵还是有的。 程节当即停住脚步,脸部肌肉急剧抽搐起来,怒声道:“荒唐,简直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狗钦差公报私仇,枉顾王法,丧心病狂到如此境地,我岂会惧他?来人,关闭府门,集结所有精壮,守住四方围墙,老夫且看他如何入府拿人!再遣人自后门出,去转运使府,就道钦差大人欲强闯民宅行凶,还请出动厢军阻止,否则出了事情,恐怕老公相那里他是过不去的。” “喏!” 程府门前广场,三四百名锦衣卫侍卫阵列严明,手中的青龙错手刀齐齐拔出,直指程府大门。更有三百余精兵,一个个鲜衣怒马,背负弩箭,左手提住缰绳,右手持兵器,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冲杀而出。 大旗之下,赵皓与武松、方百花、梁红玉三人勒马而立,冷眼望着程府大门。 武松明显等得不耐烦了,说道:“公子,不若直接冲杀进去拿人?” 赵皓淡然道:“稍安勿躁。” 就在此时,原本敞开的程府大门,突然缓缓的关闭了起来,随后传来落栓的声音。 一旁的方百花转过身来,望着赵皓道:“当断不断,如今老贼已关闭大门,再想冲入,恐非易事。” 赵皓笑而不语,只是朝那大门两旁的朱墙指了指,方百花顺着他的手指望去,不觉倒吸了凉气。 只见那朱墙的上方,突然密密麻麻的出现了一大片人影,仔细望去,却是程府的家奴,人人手持兵器,武器五花八门,有刀、枪、剑、棍等,甚至还有弓箭和……弩箭! 程府久居京西多年,势力极其雄厚,光精壮家奴人数便有两百余人,再加上护院家将等,可达近三百人,此刻挤满在程府围墙上,以强弓硬弩守之,严阵以待,非精锐军马,难以强攻。 如今赵皓手中留在洛阳城的不到两千人,此刻在程府门前不过六七百人,又器械辅助,在程节看来,想要强行攻下程府,几乎是不可能的。 呼啦啦~ 赵皓尚未开口,一阵急剧而沉闷的脚步声传来,惊得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却见是数以千计的厢军,在杜公才的率领之下,如同潮水一般向这边涌来。 赵皓见来者气势汹汹,兵力是自己的三四倍,不禁勃然大怒:“备弩,准备攻击!” 随着一阵弩机的响动声,三百张神臂弩登时装箭上匣,齐齐转身对准迎面扑来的厢军。 咴咴~ 一阵暴烈的健马嘶鸣声响起,杜公才急忙勒住马脚,然后放缓马速,得得得的直奔赵皓而来。 “钦差大人,程府乃京西粮商,一向遵纪守法,为何重兵围困之?程家在京西一向名声较佳,若是惹出民怨,恐怕不好收拾!” 杜公才明显有点急了,程节若出了事,他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对赵皓说话也是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赵皓等他走到近前,这才鞭杆直指,沉声喝道:“杜大人,你守牧京西北路多年,可知程节私藏军械,准备谋反?” “甚么?”杜公才凌乱了,急声道,“钦差大人,此话该当何讲,就算借程节一万个胆,他也万万不敢造反呐。” 赵皓冷笑一声,指着墙头厉声喝道:“你且看看那上面是甚么?在我大宋,私藏弩箭,意欲谋害钦差,该当何罪?” 杜公才往墙头上一看,不禁脸色都青了。 唐宋之后,对于民间兵器的管理,就越来越严格了。本朝太祖欺压柴氏孤儿寡母登基之后,制定了《宋刑统》这本大法,里边明确了规定了对武器的管制。在大宋朝,你可以有刀剑这些兵器,但是决不允许拥有甲胄;你可以有弓箭,以用于捕猎和防身,但是决计不可私藏、制造和使用弩箭。甲胄就相当于防弹衣,弩也就相当于冲锋枪,民间私藏便视若造反,那是灭族之罪。 只是私藏甲胄和弩箭这事,说起来严格,其实也是因人而异。就像宋朝禁止杀耕牛吃肉,否则便要判刑,那些达官贵人们很多人餐桌上每天都少不了牛肉,哪有那么多摔伤、摔死、病死的耕牛,只是对于有身份的人,很少会因吃牛肉被官府较真而已。私藏弩箭这事也是如此,像程府这样的大户,资产数百万贯,府上藏个百十把弩箭用于震慑盗贼吗,谁真个会当他造反,真造反起来百十把弩箭也抵不得甚么事。 如今赵皓身为钦差,严格按照《宋刑统》规定,视程府私藏弩箭如谋反,那墙头上近百把弩箭就那么晃悠晃悠的,杜公才也不能睁眼说瞎话视而不见。 就在杜公才尴尬至极之际,赵皓声音愈发严厉了,怒声吼道:“杜公才,你率众而来,莫非欲与程节一同谋反?” 呛啷一声,龙泉剑离鞘而出,吓得杜公才魂飞魄散,急声道:“既然程府有谋反之嫌,请钦差大人自便,本官不打扰钦差大人办案了。” 说完一挥手:“撤!”,便带着众厢军灰溜溜的撤了。 杜公才久经江湖,这次是看出了赵皓就是个愣头青,疯起来神仙都挡不住,如今其又有尚方宝剑在手,若是一怒之下真把自己砍了,那可玩大发了,所以还是走为上,不触这个霉头。 至于程节,死道友莫死贫道,就让其自求多福罢,最好因此让老公相与小钦差来个大血拼,自己坐山观虎斗,岂不是更落个清闲。 所以,杜公才来得快,撤得更快,转眼之间,数千厢军便呼啦啦的撤了干干净净,似乎从来没来过。 眼见得杜公才率人离去,赵皓眼中杀机大起,长剑一举:“攻!” 发国难财,吸尽百姓血肉者,当拿你祭剑! 程府墙头上的家奴们,正趴在木梯上,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眼见得赵皓等人不敢近前,不免有点得意。 一名家将冷声笑道:“京西是咱程家的地盘,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趴着,就算是钦差又如……” 咻~ 一枝弩箭自一百五十步外激射而来,撕裂了空气,发出强劲的风声,如同流星一般直奔那家将的咽喉。 噗~ 那家将眼中露出惊恐之色,却躲闪不及,那枝弩箭便透入咽喉,随即一声不响的跌落下去。 咻咻咻~ 其他程府的家奴家将们尚未反应过来,数以百计的弩箭,如同雨点一般,向墙头倾泻而下,只听得骨肉碎裂声和惨叫声大起。 在神臂弩之前,他们的抵抗形同虚设,只能任人宰割。 …… 程节的儿子程强与嫡孙程丰正神色慌张的奔进大厅来,身后一群程府家眷更是一个个花容失色,惊惶无措,大厅内顿时乱成一团。 程节端坐在太师椅上,神色安静平和,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模样,喝道:“你等休得慌张!我程家乃名门之后,朝中王公大臣,哪个不卖老夫的面子?就算是嘉王和晋康郡王,见了老夫也要敬如上宾,他一个三品官,出了五服的宗室,还能奈我何?”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中气十足,使得众人心头稍安。 一名家奴急匆匆而入:“启禀老官人,转运使大人率厢军来援,正与钦差交涉。” 杜公才心中大喜,脸上却依旧不动神色,佯怒道:“那小钦差年纪小不懂事,他杜公才也不懂事,恁地才来?” 众人一听厢军来救,心头的大石终于彻底放下来,脸上纷纷露出喜色,更有人七嘴八舌的骂起赵皓无礼来,声称要进京告御状云云。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却见程府管家跌跌撞撞而来,嘶声喊道:“老官人,老官人……” 程节腾身而起,问道:“可是那小贼撤了?” 那管家狂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得气息稍匀,便大声哭喊道:“锦衣卫杀进来了!” 第209章 立诛无赦 哈嘿~ 程府门前,十数名锦衣卫扛着巨木,齐齐发出一声怒吼,对原本已摇摇欲坠的程府大门发出最后倾力一击。 砰~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程府的大门轰然倒塌,狠狠的砸落在地,尘土飞扬。 赵皓长剑一举:“杀!” 咴咴咴~ 三百余名白梃兵率先纵马鱼贯而入,手中的兵器高举,杀向府内。 守候在府门口的家奴们一见这阵势,早已吓得扔下兵器,亡命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他们只是混口饭吃而已,只要脑子没进水,哪里可能会程府搭上性命。 那些原本守卫在院墙上下的家将家奴们,原本被一通弩箭射得魂飞魄散,早已散了大半,只有少部分人仍守在墙下,此刻听得府门破了,顿时也作鸟兽散。 就算是那些护院家将们,多少有点武艺,但是也只是在平民面前耀武扬威而已,在真正的军马面前,想要负隅顽抗简直就是找死。 就这样,三百名白梃骑兵一路畅通无阻的杀入了程府,直奔程府前厅。 那程节对管家的话正半信半疑,在他看来,莫说他背景硬,实力雄厚,就算只是个普通商人,赵皓也不可能像摧城拔寨一般来进攻他的宅子,最多只是围困恐吓而已。所以他听到管家的急报之后,拔腿便往前厅外跑,想要看个究竟,然后他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一群高大雄健的士兵,鲜衣怒马,手执明晃晃的刀枪,如同旋风一般朝前厅扑来。 程节刹那间惊呆了,使劲的揉着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正一阵懵逼,被管家急忙一把扯回大厅之内。 呼啦啦~ 三百余名白梃兵四散开来,转眼之间便将前厅团团包围起来,水泄不通。 紧接着,赵皓也在武松、方百花等人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 见得赵皓到来,众锦衣卫齐刷刷的让开一条道来,赵皓翻身下马,大步而入。 大厅之内,程府的人正一个个瑟瑟发抖,面无血色,如同末日来临一般,程节更是失了魂一般,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张狂,只是满脸迷惑不解的望着赵皓,很显然变故太大,这厮还在云里雾里的,不知所措。 赵皓长身立在程节面前,眼中杀气腾腾。 终于,程节总算反应过来了,嘶声喊道:“寿安侯,你身为钦差,强闯民宅,滥杀无辜,还有王法吗?!” 赵皓静静的望着程节,突然笑了,灿若春花:“程节,你私藏弩箭,旭阳士兵,意欲叛乱,罪当凌迟。本钦差率兵平叛,攻破贼窝,特来擒拿你这乱臣贼子,你若识趣,便引刀自裁,或许还可留个全尸!” 赵皓的语速很慢,声音平静得出奇,可是对于程节来说,每句都无疑如同被惊雷一般,在他耳旁轰然炸响。 程节双目尽赤,歇斯底里的指着赵皓吼道:“污蔑,你这是污蔑,我要进京告御状!” 赵皓又笑了,笑意中充满讽刺和怜悯:“谋逆大罪,立诛无赦,本钦差持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程老官人,你活不过明天了,到地府找阎罗爷告状去罢。” 说完刷的拔剑而出,剑锋直指程节。 面对着那寒光凛冽的龙泉宝剑,程节终于彻底崩溃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变得十分凄惶起来:“钦差大人,老奴错了……还请高抬贵手,放老奴一马,卖粮之事,全凭钦差大人做主,老奴绝不敢有异议。” 赵皓淡淡的说道:“起来罢。” 程节如蒙大赦,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的站了起来,佝偻着腰,垂手而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眼中却闪过一丝狠毒的神色。 银光一闪,直奔程节的胸口。 噗~ 程节只觉胸口一疼,随即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喷得赵皓满身都是。 那柄龙泉剑正直直的插在程节的心脏部位,透背而出,露出一截滴血的剑尖。 程节伸手抓住剑身,刚要说什么,又喷了一口鲜血,这才艰难的望着,满眼的神色充满绝望、迷茫、恐惧…… “为何……杀我?你我无冤……无仇……不过……只……只是……卖……卖……粮……而……已……些许……小事……” 赵皓神色变得冰冷至极,恶狠狠的望着程节,恶狠狠的说道:“你和奸佞勾结,三百万石灾粮被尔等侵吞大半,又囤积居奇,哄抬粮价,数以万计的百姓因你等的贪欲而死,我岂能饶你?你的命是命,难道那些活生生饿死的百姓的命,不是命?” 赵皓的声音慷慨激昂,整个大厅之中都是他的声音在回响,说完手中长剑一绞,程节口中鲜血狂喷,往后一仰,缓缓的倒下,带着满眼的不甘,死不瞑目。 啊~ 大厅里,一群程家女眷吓得凄厉的惨叫起来,如同见了鬼一般,程强和程丰父子更是魂飞魄散,满脸震惊之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京西之地说一不二,就连转运使都要礼让三分的程家家主,就这样被人如同杀猪宰狗一般杀死在大厅之中,一阵巨大的恐慌涌上程家父子心头,那一向欺男霸女、逼良为娼的程丰更是吓得屎尿失禁。 赵皓缓缓的收剑回鞘,沉声喝道:“程节心怀叵测,图谋造反,今已被本钦差诛杀。将程家父子带下去,押入大牢,余者不问,就地遣散!” 数名锦衣卫向前,如同老鹰抓小鸡般将程家父子擒住,推出大厅。随后,其余女眷和下人们,如蒙大赦,顿时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赵皓转身对武松喝道:“二郎,立即查抄程府,除程府下人每人发放五贯路费之外,其余财产全部没收,以作赈灾之资。” “喏!” “梁红玉!” “在!” “遣人查封程家所有粮铺,清点米粮,计入账簿,就地赈灾放粮!” “遵命!” 就在此时,一道惶急的声音从大厅之外传来:“公子,公子,不可乱来,不可乱来呐……” 赵皓蓦地一回头,便见得徐处仁连滚带爬一般的撞了进来,如同失了火一般。 然后,徐处仁便做了个奇怪的举动,只见他直直的站在大厅门口,如同木桩子一般立着,一动不动,双眼充满不可思议的神色。 赵皓将手在官袍上胡乱擦了擦,将手上的鲜血擦干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徐先生,你来得正好,帮本侯做两件事罢。其一,出榜宣告全城,程节私藏兵器,蓄养私兵,图谋造反,被锦衣卫查获而镇压,贼首程节欲挟持钦差为人质,被钦差当场击杀,今主犯已伏罪,胁从者不问,诸百姓勿慌。其二,将程节谋反,本钦差平叛之事,如实草拟奏章禀报于官家,八百里加急送入京师。” 徐处仁满脸呆呆傻傻的表情,似乎根本没听到赵皓在说什么。许久,他才转过身来,呆呆的对着赵皓问道:“杀……杀了?” 赵皓:“杀了!” “死了?” “死了!” 徐处仁双目圆瞪,直指赵皓,怒声道:“你草菅人命,简直……” 徐处仁似乎气得说不出话来,没有说下去。 赵皓淡然道:“简直甚么?” 徐处仁终于回过神来,高声道:“简直大快人心呐!” 哈哈哈~ 赵皓楞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紧接着徐处仁也跟着大笑,两人你指我,我指你,笑得一发不可收拾,眼泪都笑出来了。 不一会,程节的尸身已被抬了出去,大厅之内除赵皓和徐处仁,只剩下方百花和一干心腹锦衣卫在旁护卫。 徐处仁望着赵皓,满脸钦佩至极的神色,感慨的说道:“下官自以为骨头够硬,天不怕,地不怕,想不到公子虽幼,却被徐某够胆千万倍。” 赵皓抬起头来,缓声道:“本侯还是那句话,苟-利-guo-家-生-死-以,*************,杀一人而得救百万生灵,赵皓就算搭上性命,也死而不悔!” 徐处仁双眼热泪盈眶,朝赵皓深深的弯腰一拜:“下官代京西两路数百万黎明,拜谢公子!” …… 杜府,书房。 杜公才满脸煞白的端坐在太师椅上,呆呆的望着杨宇,失声道:“真把人杀了?” 杨宇无奈的苦笑道:“程节被杀,首级悬于东门。程强父子被押入大牢,被严刑逼供,架不住也签字画押认了谋反之事,再加上搜查出的弩箭、铠甲,程家谋反之事是坐实了。” 杜公才又是一惊:“哪来的铠甲?” 杨宇道:“在程家密室搜查出百余副铠甲,样式与我朝官军铠甲样式完全不同,这小钦差怕是早已谋划此事了、” 杜公才全身激灵灵一颤,即使在这种三伏天,背脊也是一阵发凉,喃喃的说道:“狠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啊。这厮乳臭未干,行事不计后果,不可硬碰呐……” 杨宇也是一阵胆寒,唏嘘了一阵,又道:“杜府的家产全部被锦衣卫查抄,各州各县的粮店已全被查封,就地赈灾放粮。其余粮商,听闻程家之事,生怕祸及性命,纷纷低价售粮,更有不少粮商已离开京西避祸。” 杜公才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说道:“杜家的资产数百万贯,再加上一百五十万石米粮,京西两路的灾荒便可缓解了,未必不是好事……否则这小钦差求功不得,你我迟早牵连进去,被其所害。” 杨宇也吁了一口气道:“大人说得正是。赵皓一向好大喜功,若是不得其功,便会如猛兽一般四处噬人,如今杀了程节,解了灾情,立了大功,若便不再查赈灾钱粮去向,对于我等来说,也算是一场好事。况且赵皓杀了程节,便是捅了马蜂窝,老公相、余太宰皆是程节之至亲,如何肯善罢甘休?赵皓查抄了程节所有财产,包括米粮,这里头牵连的还有宗室里的利益,那些亲王、郡王们又岂是好惹的?我等正好坐山观虎斗,落得清闲。” 杜公才脸上也露出喜色,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突然又想起什么,马上晴转多云,眉头紧锁。 “那件事如何了?”杜公才问道。 杨宇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尚无动静,那厮偷了物事,便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我派人搜遍了方圆百里之地,却无半点音信。” 杜公才脸上的阴霾愈发浓了起来:“那物事一日未找回,本官一日不得安宁……若是不巧落到赵皓手里,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杨宇宽慰道:“法不责众,牵连那么多官员,难道他还敢一个个都杀了不成?” 杜公才冷声道:“你知道甚么?我朝不杀士大夫,一旦事发,那些科举出身者,或可免难。然你我皆非科举入仕,赵皓又有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一旦那物事落入赵皓手中,你我必死于赵皓剑下!” 杨宇脸色大变,急声道:“明日再加派人手,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第210章 赈灾 曾经在京西北路叱咤风云的程节,是跺一脚整个洛阳城都要抖上三抖的大人物。 然而形势的变化快得出奇,这个洛阳城曾经最有权势的人物,那白发苍苍的人头,悬挂在洛阳城东门,来来往往的人们,都免不了要去仔细看上几眼。而程家一夜之间倒台的故事,也成为洛阳城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程家的财产查抄花了足足三天时间,而且还出动了上千的锦衣卫,加班加点进行,也只搞了个大概。除了名家真迹、古董珍玩等收藏价值极高的物品之外,其余全部就地拍卖,包括程家的宅院。赵皓急需要现钱,那些田契、商铺等几乎都是贱卖,即便是这样,也足足查抄出来七百万贯。这些钱,几乎足够支撑攻辽之战的全部费用。 七百万贯,还不包括就地赈灾放粮的一百五十万贯米粮。 就在程节被诛杀的次日,所有京西北路的粮商,一律宣布米粮降价到一贯五百钱一石,绝不敢多卖一文。 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虽然降价意味着重大损失,商人们固然爱财如命,但是财和命还是分得很清楚的,终究是惜命的。谁也不愿意像程节这般,命没了,钱也没了,子孙入大牢,妻妾不知将入谁家纱帐,还要背负上谋逆的大罪,这种生意不会有人再做第二次。 经过前期的盘剥,即便是一贯五百钱的米价,也鲜有人买的起了,能买粮的大客户只能是锦衣卫。不过七日,京西北路粮商手里的米粮便售罄一空。 七百万贯钱,买粮花了三百万贯,付了黄文虎粮款七十五万贯,运输及各种杂费二十五万贯,还余下三百万贯钱。 从其他商铺里买粮两百万石,程家粮铺查封一百五十万石,再加上赵皓从京城带来的五十万石,以及黄文虎的五十万石,便是四百五十万石,京西两路的灾民约三百万,折算成每人身上便是一石半,足够支撑到秋种的豆麦成熟之时。 至于赵皓自家筹备的一百五十万贯,暂时无需派用上场。 如同“和珅一倒,嘉庆吃饱”的效果,杀一个程节,饿殍千里的京西旱灾便得以化解,百万生灵得以拯救。 依照赵皓所定,因旱灾颗粒无收的佃农,每个成人免费补给米八斗,六岁至十二岁免费补给五斗,五岁以下的孩童补给三斗。非佃农者,确认全家粮绝的且赤贫者,亦按此标准予以接济。超过这个数的,需要向官府借;尚有资产但缺粮者,需向官府借粮,打了欠条,待来年秋收后无息偿还。 赈灾固然重要,但是仅限于接济灾民,那些未受灾的以及并非粮绝待毙者,自然不再接济的范围之内。即便是真正的赤贫灾民,接济也是要有限度的,否则每人一石半发下去,会不会因此养就一批闲人懒汉出来也难说。 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概的规定,实际操作起来难免会有差池,但是赵皓的原则宁愿是被百姓占便宜,也不能饿死一个百姓。 具体的赈灾工作,京西北路由徐处仁主导,地方官员协助,锦衣卫负责维持秩序,以及稽查是否有贪墨现象,一旦发现有贪污灾粮确实者,立诛无赦。 而京西南路,则由京西南路转运使陈桷主导赈灾事宜。陈桷此人,名望颇高,赵皓虽然未见其人,但是根据锦衣卫调查所得信息,对此人甚为放心。京西北路虽然只得了五十万石赈灾之粮,又屡屡遭受宋江和高山托等反贼劫掠,受灾情况也比京西北路严重得多,但是饿死的百姓反而比京西北路少得多,由此也可见陈桷的人品。 一群群携家带口的难民,从四面八方涌向乡镇和县城,接受赈灾米粮。 项城县。 城外排了二十多个赈灾点,一溜的粥棚排开,粥锅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老远就飘来一阵米香味儿,大队大队的灾民正在排队领粥。虽然肚子里是空的,但是毕竟有了盼头,所以灾民们虽然大多气色不太好,可是瞅着还精神,。 锅里的粥虽然不至于像杜公才那般夸张在里面放肉丝,但是那粥放了不少米吗,很浓,喝上一碗顶个半天不在话下。只是人限一碗,喝得太多怕撑坏了胃,反为不美。 在粥棚之后,一袋袋的米粮堆积如山,仍有马车不断的来回穿梭,拉来米粮,卸粮的汉子们忙得热火朝天。 喝完粥填饱肚子的灾民们,开始排队领粮和路上充饥的馒头,还有水。十几个官吏正在忙忙碌碌的安排发粮、登记等事宜,周边又有三四个锦衣卫以及一般衙役在维持秩序吗,防止哄抢。 灾民们的脸上充满激动和喜悦的神色,又带点惴惴不安,说话都不敢大声,只是不时的小声议论着。 领到了粮的百姓,喜极而泣,不知是谁带头的,一个个把粮扛出来之后,停在空地,便举家往开封城和雒阳一线的方向,整整齐齐的磕几个响头,哭声喊着“谢官家恩典,谢钦差大人恩典”云云,这才举家扛着米粮离去。 一驾华丽的马车停在四五十步外,四周十数名鲜衣怒马的锦衣卫护卫在旁,车帘被掀开,赵皓和徐处仁并排而坐,默默的望着面前这欣欣向荣的一幕,感慨万千。 赵皓望着那些跪地而拜,喜极而泣的百姓,缓声道:“我大宋朝,富甲天下,区区一次天灾算不得甚么,真正千百倍甚于天灾的,是人祸……杀程节,查封其钱粮,本侯至死不悔,就算再来一次,本侯依旧会选择如此做!” 徐处仁的眼中满是钦佩之际的神色,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钦佩,语气中却不无担忧的说道:“只是这一次,公子得罪的人太多,蔡京一党,还有宗室中一些人,都会全力反扑,甚至牵连到某些亲王与郡王……公子须好生准备,毕竟程节叛乱一事,纰漏太多,是非全在官家一念之间。官家看似不问世事,其实心明如镜,个中曲折,恐怕一眼便知……” 赵皓微微一笑:“徐先生不必多虑,官家虽然心中明白,但我自有良策,让官家不予追究,甚至重重有赏。” 徐处仁听赵皓这般说,原本心中一直悬着的,此刻也稍稍放下心来,笑道:“公子未及弱冠,下官原本是不信的,只是自公子此番使金而归,立下不世之奇功,下官不信也得信了。” …… 汴梁,蔡府。 花厅之中,蔡京一身短衣小褂,躺在凉椅上,正睡得香甜。 七十古来稀,蔡京七十三岁的高龄,还能保持抖擞的精神和旺盛的权欲,与平生的休养是分不开的。而午睡,是他每天必须的项目,在他午睡之际,是决计不许人打扰的,就算是官家驾到也不行。 开封府尹蔡懋,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花厅外的走廊上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的朝里头张望,却又不敢进去扰了蔡京的睡眠。 等了许久,终于到了未时,蔡京悠悠醒转,身旁的婢女急忙湿毛巾,蔡京擦了几把,又结果递上来的香茗,含了一口水,呼啦啦的在嘴里转了几个圈,漱了口,然后吐在婢女递上来的瓷盆里,这才慢悠悠的问道:“厅外可有人等候。” “蔡府尹等候老公相多时了。” “哦?进来罢。” 门外的蔡懋一听,一个箭步窜了进来,失声痛哭道:“老公相,冤啊……” 蔡京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怒道:“你也算二品大员了,恁地如此毛躁,有话直说,喊甚么冤?” 谁知不说则已,一说蔡懋愈发哭得厉害了,战战兢兢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蔡京,哭道:“老公相,杜公才来信……千古奇冤啊……呜呜呜……” 其实,程节之事,和他没有半根毛的关系,只是此人一向谄事蔡京,极尽阿谀之事,已成了习惯,哭得倒像那么几分像模像样的。 蔡京满脸疑惑的接过书信,拆开之后,细细阅读,尚未读完,便蓦地腾身而起,双目尽赤,满脸通红,神态极其吓人,惊得四周的婢女胆战心惊,不知发生何事。 蔡京刚想说甚么,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往后一倒,蔡懋看个真切,急忙一个箭步向前,一把将蔡京扶住,接着身旁的婢女们也花容失色,急忙也向前抱住蔡京。 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将蔡京放置在凉椅上,拍背的拍背,按人中的按人中,好一会蔡京才逐渐清醒过来,情绪也稍稍平复下来。 许久,蔡京才发出一声怒吼:“赵皓小儿,你罔顾国法,行此丧尽天良、人神共愤之事,我与你势不两立!” 吼骂了数声,蔡京又喝道:“备轿,老夫要进宫面圣,找官家要个说法!” 不一会,蔡京和蔡懋两人,各乘了官轿,领着数十名家奴,急匆匆的往皇宫方向赶,眼看便到了宣德门前,却又看到一抬熟悉的官轿。 “是余太宰的官轿。”蔡懋认得明白,急忙掀开帘子,对蔡京说道。 这时,前头的官轿也停了下来,白发苍苍的余深,当朝太宰,正蹒跚着走下交子,蔡京也急忙下了轿子。 两人一相见,便双双老泪纵横,双手紧握,对赵皓骂不绝口,不过仅限于祖宗三代,往上了倒也不敢骂。 就在两个老鬼又哭又骂的时候,一架官轿趁机从他们身旁掠过,飞也似的来到了宣德门前,紧接着奔下来一名官员,跟守门的侍卫打了个招呼,径直进了皇宫,直奔延福宫而去。 那人正是金崇岳! 第211章 铁证如山 延福宫,凝合殿。 大殿之内,赵佶身着短襟,躺在芦苇为席的凉榻之上,微微闭着眼睛,脑袋枕着李师师的一双玉腿,双腿又架在小翠香的怀里,神情悠然。 李师师负责按头,小翠香负责按腿,两人都曾得赵皓指教,经络穴位按摩之术已然炉火纯青,按得赵佶全身通泰,十分受用。 屋内四周放着冰块,四周又有宫女扇着凉风,即便是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与两个美人亲密接触也丝毫没有半点炎热的感觉,从两个女子身上传来一丝丝的淡淡的幽香直往他鼻孔里钻,愈发心旷神怡。 梁师成垂手而立,静静的伺候在旁边,神情十分恭谨,突然一个小宦官轻轻的走了进来,对着他轻轻的说着什么。 梁师成神情一肃,转向赵佶,神情有点迟疑,欲说还止,终究是张了张嘴,低声道:“启禀圣人,礼部尚书金崇岳求见。” 赵佶眉头一皱,摆了摆手道:“不见。” 梁师成又道:“其受寿安侯之托,有紧急要事代为启奏。” 话音未落,赵佶身上的四只柔弱无骨的小手突然都停了下来。 赵佶双目一睁,缓缓的起身来道:“我那侄卿既让金崇岳专程来求见,必是十万火急之事,那便让他进来罢。” “喏!” 不一会,金崇岳便一路小跑着窜了进来,见到赵佶,急忙稳住身形,向前拜道:“陛下万年。” 赵佶摆了摆手道:“免礼,既是紧要之事,速速道来罢。” 金崇岳急忙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章,恭恭敬敬的递上:“特受寿安侯之托,有事启奏。” 赵佶朝梁师成望了一眼,梁师成忙向前接过那奏折,再递给赵佶。 赵佶将奏折展开来,细细阅读了一番,眉头不禁微微皱起,神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更是满面阴云密布。 突然,赵佶猛的将那奏折往地上一扔,怒声道:“胡闹,简直便是胡闹!他虽是钦差,代朕巡守京西,岂可如此肆意妄为?那程节也是名门之后,士大夫之家,私藏兵甲固然可恶,也罪不至死,岂可就此定为谋逆之罪,且先斩后奏?” 说完,他话锋一转,双目朝金崇岳一瞪,厉声喝道:“此奏折你既已过目,难道不辨真假,也敢呈递给朕?他未及弱冠不懂事,难道你一把年纪也不懂事?” 京西首富程节,曾进贡过一对一尺多高的玉珊瑚,故此赵佶心中还是有印象的。而私藏弓弩这事,虽然国法明文禁止,但是凡是有点家底和地位者,家中都难免备有此等违禁物品,朝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偶或也抓过人,定过罪,很少因此就定性为谋逆造反的,赵佶虽然看似糊涂,其实心中如明镜似的。 他只道赵皓公报私仇,心中极度不爽,但是赵皓不在眼前,索性便拿金崇岳撒气。 金崇岳被骂,脸色却没有一丝变化,而是不慌不忙的伸手从怀中又掏出一个锦匣出来,呈递到赵佶面前,缓缓的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原本也不敢相信,但寿安侯道此案铁证如山,尽在此匣之中,微臣不敢私拆此物,故此进宫面圣,还请陛下亲自辨别。” 其实赵佶心中也有点犯难。此时的赵皓圣眷正浓,赵佶对其十分看重,而那程节和蔡京及余深的关系,他也是心中清楚明白的,心知此番蔡、余两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正不知如何处理此事,听得金崇岳说赵皓有罪证呈递,眼中露出一丝亮光,急忙令梁师成接过。 梁师成将那锦匣缓缓打开,检查了一遍,确认里面的物品无异状之后,这才递给赵佶。 赵佶打开锦匣,见得里头不过一叠纸状物,不觉眉头微微一皱,取出其中一张纸状物,稍稍一瞄,眼中便光芒大盛,如同他当初第一次见到李师师一般,眼中尽是贪婪的神色。 随后他又将那一叠纸状物全部取出来,仔细查看了一番,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亮,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底下一张白纸之上,眼中再也遮藏不住狂喜的光芒。 那将那叠纸状物放入锦匣之中,取起那张白纸,细细浏览起来,越看越喜,如获至宝。 许久,他才将那张白纸者了起来,放入锦匣之中,说起话来的神色已变得十分和蔼可亲,声音也变得柔软起来:“我那侄卿可曾道余下的罪证,现在何处?” 金崇岳神色淡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最迟明日晌午可送入宫中。” 赵佶眉开眼笑,笑道:“好,很好,我那侄卿果然会办事,此案果确实铁证如山。” 金崇岳深深一拜道:“既然如此,微臣已代寿安侯转达,就此告退。” 赵佶摆了摆手,笑道:“送金尚书出宫。” 梁师成在赵佶身旁不远候着,早已将那“罪证”看了个七七八八,心中已然明了,急声对身旁的小宦官道:“还不速速送金大人出宫。” 待得金崇岳离去,赵佶这才将那锦匣递给梁师成道:“好生保管,莫要丢失了。” 梁师成急声道:“微臣省得。” …… 宣德门前,余深和蔡京两人怒发冲冠的怒骂了一通赵皓,又细细密谋了一阵,这才齐齐进宫。 两人在内侍的带领之下,急匆匆的进了延福宫,来到凝合殿前,恰遇梁师成带着几个小宦官出来。 蔡京急声道:“守道,我等欲觐见官家,还请代为通报。” 梁师成见到两人联袂而来,心中已知大概,哈哈一笑道:“两位相公齐来,必是有大事,可惜不巧,官家刚刚往神宵殿去了,怕是要闭关几日才出来。” “甚么?”两人齐齐大叫了起来。 两人一路上已将怒气值蓄满,小宇宙随时准备爆发,谁知赵佶竟然去了神宵殿,不觉有一种全身力气打空的味道,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余深怒声问道:“官家不是才出关两三日,恁地又去修炼?” 梁师成冷然笑道:“官家要修炼大法,哪个敢问?余太宰若是不信,不如自个去神宵殿当面向官家问个清楚。” 余深被梁师成这一呛,气得直翻白眼,指着梁师成,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倒是蔡京率先冷静下来,强忍着怒气,缓声问道:“晌午还有人进宫觐见过官家,恁地忽去闭关?莫非刚刚有人来过?” 梁师成对蔡京还是稍稍有点忌惮,倒没有给他脸色看,只是淡淡的说道:“适才金尚书来过,才走半柱香的功夫。” 蔡京一听,瞬间明了,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岂有此理!” 梁师成袖子一拂:“官家既已闭关,两位还是请回罢,失陪!” 说完,率着几个小宦官扬长而去。 留下蔡京和余深两人在凝合殿前凌乱不已。 …… 锦匣之内,放着三百万缗的钱引,还有一张礼单。 “王羲之草书真迹三幅。” “夜明珠两颗。” “吴道子真迹《宋子天王图》。” “翡翠蟠桃一对。” “战国时水晶杯一只。” “吴王夫差剑一把。” …… 钱是赵皓查抄程府之后所得赈灾之后剩下的,礼单上的奇珍异宝和名家真迹,也是自程府上查抄的,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自从方腊起义,朱勔被杀,花石纲停运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向赵佶进贡钱财和奇珍异宝了。当年的东南应奉局,除了花石纲等实物之外,一年现钱,顶峰时候也不过两百余万贯,而赵皓这次不但一次性进贡了三百万贯,而且还进贡了大批赵佶梦寐以求的奇珍异宝,叫他如何不喜。 当年的花石纲,赵佶为了一己私欲,不惜闹得整个江南之地民不聊生,直至逼反了方腊,如今不过杀一个程节,相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此刻对于赵佶来说,程节到底是不是谋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些钱和物,他是不可能舍弃的。既然不肯舍弃这些钱物,那么程节就必须是谋反的,否则这些物品就是非法查抄,得归还于程家。 所以,程家的案子是不可能翻案的。 铁证如山! …… 洛阳城,钦差临时行辕之内。 赵皓端坐大厅正中,武松、方百花、梁红玉和青木道长及几个副指挥使,分列于两旁,肃然而立。 “如今赈灾之事,已接近尾声,然则京西北路官员贪墨之事,却毫无进展。他等伪造好的账本,滴水不漏,即便是徐先生虽知不对,却也查不出端倪出来。” 赵皓顿了一下,将手中的一封密信,扔到面前的案几之上,继续说道:“据潜匿于杜府的锦衣卫探得京西司户参军向能,原本乃杜公才心腹之人,后不忿杜公才等人贪墨,偷得其真实账簿出逃,出了洛阳城便不知去向,音讯全无,疑是入了偃师地界,你等须加派人手,将偃师城地界挖地三尺,也要将那向能找到!” 说完,朝徐处仁一示意,徐处仁立即将手中的一叠宣纸也放到案几上道:“向能四十出头,高约五尺,此乃向能之画像,你等带到身边罢。” 众人向前,一人拿了几张,却见得那人倒也好认,精瘦精瘦的,细眉,三角眼,薄嘴唇,大耳,嘴下一颗好大的痣。 赵皓又道:“随向能出逃的,还有其一房小妾,十八九岁,听说生得标致,喜穿红衣,向能深为宠爱,一妻四妾,将妻休了,其余两妾皆送与他人,独独带了此妾……另有四名心腹家将,颇有武艺。如今杜公才亦派人在四处疯狂寻找此人,你等须在杜公才之前找到向能,若是遇到杜公才的人阻拦,就地格杀勿论!” “喏!” 武松等人应声而去。 赵皓望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一阵机械式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赵皓猝不及防之下,不觉惊了一下。 系统升级了! 第212章 致命的多疑 赵皓拉开系统界面,不看则罢,一看吓了一大跳。 功德值从原本的100万左右,飙升到了3500万,而青龙阁只需1000万功德值便可升级。这次功德值的突飞猛涨不但升级到了青龙阁,而且离升级到凌霄阁的5000万功德值的要求也并不远了。 “恭喜宿主,系统升级到青龙阁,‘除恶’功德任务开启,宿主不但可通过‘行善’获得功德值,也可通过‘除恶’获得功德值。” 紧接着,系统界面又显示了关于‘除恶’的说明。 欺男霸女、搜刮百姓、祸国殃民、烧杀掳抢,皆为‘恶’。 最重要的是,宿主国籍绑定为宋,凡是侵略宋朝疆土,祸害宋朝百姓者,亦为‘恶’。 这意味着赵皓后续获得功德值的方式并不限于行善救人,杀人也可以增加功德值。 除此之外,青龙阁为之开放,可兑换的物品也随之更新。 青龙阁。 丹药店:壮阳丹(中)、解毒丹(中)、免死银丹、武力丹。 符文阁:中召唤符(兵)、千里眼符、辟水符。 兵甲铺:万钧连弩、巢车、洞屋车、铁滑车,战马:白龙马、黑煞兽、赤龙驹、黄金骝。 万书楼:拳法、掌法、腿法、丹青、箭术、厨艺、蹴鞠、乐器、书法、刀法、枪法、剑法、棍法、戟法、马术等高级技能书,特殊书籍:中级命疗术技能书。 此次青龙阁更新的物品不多,却给赵皓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免死银丹:降低健康值激发攻击免疫,30分钟之内,所有攻击免疫,24小时之内每使用一次降低使用者健康值40%。 武力丹:仅限宿主食用,服用之后增加武力值1,武力70以下限服10颗,武力80以下限服5颗,武力90以下限服3颗,武力95以上限服2颗。 千里眼符:使用之后,可观察10里之内情景,且不受障碍物阻隔,使用有效时间10分钟。 辟火符:使用之后,方圆10米之内,烟火不侵,使用有效时间60分钟。 中级命疗术:每次增加被施术者健康值5点,每人每月限用5次。 免死银丹虽然是以牺牲40%的健康值为代价,不到生死攸关之际是派用不上场,而且价格也极其昂贵,20000功德值才可兑换1颗,但无疑是关键时刻的救命神丹。 而千里眼符,虽然名不副实,只可看10里,而且价格为1000功德值,若是用来偷看隔壁大妈洗澡显然有点浪费,但是用于战场侦察,简直便是神器。 辟火符,烟火不侵,则又是一颗救命神丹。 至于各种技能书和武力丹,无疑是赵皓提升属性的一大机会。 赵皓将所有高级技能书全部兑换了一本且点了使用,如此一来,武力便提升到了82,又吃了5颗武力丹,武力值增加到87。 从武力80瞬间提升到87,赵皓只觉全身神清气爽,十分轻快,双臂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恨不得立即找只猛虎来比划一下。 就在赵皓一通折腾完毕之后,正打算休憩一番,突然看到系统界面提示有一条未读信息,疑惑的点开一看,不觉又小小惊喜了一下。 “由于宿主一个月内获得功德值超过1000万,系统予以奖励武力果3颗,一折卡10张。” 一折卡:使用后,兑换奇珍阁物品时,功德值按一折兑换,一次限兑一种物品,可批量兑换。 赵皓目前暂时没有什么大批量需要兑换的物品吗,而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算是“财大气粗”了,3500多万的功德值,有种随便花都用不完的感觉,所以对那10张一折卡暂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 令他惊喜的是3颗武力果,武力丹和武力丹效果一样,但是区别在于武力果目前为止获得的方式是系统奖励,而且服用几乎没有任何限制。 吃上3颗武力果,武力恰恰到了90,又获得吃3颗武力丹的机会,一口气将武力提升到93。 这一下,赵皓简直便是脱胎换骨般的变化,从武力80,一跃变成武力93,便如同三国武将纪灵,突然提升到张辽的武力水平,由二流武将,一跃成为一流武将。 就在赵皓正沉醉在系统升级带来的喜悦之中时,突然青木道长急匆匆而入,急声道:“向能找到了!” 赵皓喜得一跃而起,问道:“人在哪里?” 青木道长道:“一直藏在偃师知县陈前府上密室之内,陈前心存犹疑,须寿安侯亲到其府上,才肯交出向能。” 赵皓没有丝毫的迟疑,急声道:“速速备马,即刻出城,本侯要亲赴偃师,切记不可走漏风声,避免其中出了纰漏。” 青木道长忙道:“公子请放心,陈前府上已有十余名锦衣卫守候,又已增派锦衣卫百名前往护卫,不会出差池的。” 赵皓微微点头道:“很好,你和方指挥使随我同行,令武、梁两位指挥使坐镇洛阳城,以免生乱。” 青木道长得令而去。 不一会,赵皓便已身着紫色官袍,头戴长翅展脚璞头,脚踏一双朝天靴,一身公服打扮,走出府来,甚至为了避免陈前生疑,连印绶都带在了身上。 府门前,百余名白梃兵全副武装,盔甲严明,肃然而立,整装待发。 赵皓接过方百花递来的马缰,翻身上马,鞭杆一指:“出发!” 百余人立即随着赵皓、青木道长和方百花滚滚而去,马蹄铁在青石板地面上带起了一溜的火星。 …… 从洛阳城到偃师县,约百余里路程。 赵皓一行人出来时已是红日偏西之时,虽然一路快马加鞭,一路上依旧花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抵达偃师城前天色已黑,月上柳梢。 此时城门已然关闭,青木道长派人前往交涉了许久,那城门守卫才拉起了吊桥,打开了城门放赵皓一行人进来。 偃师城虽然靠近洛阳,但是县城并不大,若是平时倒也热闹,只是近来受旱灾影响,城内虽然灯火通明,但是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赵皓等人一路上一边吆喝,一边打马奔行,倒也是畅通无阻,在领路的锦衣卫的带领之下,直奔偃师县令陈前的府邸而去。 陈前的府邸在东门,众人是从西门而入,途中倒也有数里的路程,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已到了陈府面前。 远远望去,便见得府门前立着三四十名锦衣卫,一个个手持青龙刀,还有的手持硬弩,杀气腾腾,如临大敌。 赵皓等人不觉微微松了一口气,纷纷勒住马脚,马嘶声此起彼伏。 领路的锦衣卫飞马向前,高声喝道:“指挥使大人到!” 门前的锦衣卫一听,立即迎过来七八人出来,直奔赵皓马前,向前一躬身,恭声道:“见过指挥使大人!” 赵皓一提缰绳,翻身下马,飘然落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问道:“如何?” 那领头者,是一名锦衣卫虞侯,见得赵皓发问,脸色露出沮丧的神色道:“启禀大人,我等来晚了一步……” “甚么?” 赵皓大惊,提着宝剑便往府门口飞身而去,方百花和青木道长等人紧紧跟随在后面。 赵皓一个箭步跃上门口的台阶,然后又是几个连续纵跃,直奔府内。 很快,他便停住了脚步,因为落脚之处,赫然是一大片血迹,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显得格外的耀眼和触目惊心,很显然这里经过了一番生死搏杀。 府门口内的路旁,三具尸身整齐的排列着,俱是身穿飞鱼服,有的手中还紧紧的抓着青龙错手刀,有的手中的刀已不知去向。 英勇殉职的锦衣卫! 在他们的身旁,又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身,脖子上还挂着蒙面巾,应是被后来赶来的锦衣卫揭落的,很显然是入侵者。 赵皓心头一凛,朝那几具锦衣卫部属的尸身恭恭敬敬弯腰一拜,又提剑继续向前奔行。 却见得沿路都是被锐器所伤的尸体,大都是下人打扮,有家奴,也有婢女,中间偶或有一具黑衣人的尸身。 一直奔到程府前厅门前,那尸体便愈发多了起来,足足有四五十具尸身,而在大厅的正门口,躺着七八名锦衣卫的尸身,和十数名黑衣人的尸身。 数十名锦衣卫,有的正在检查和收拾地面的尸体,有的手持青龙刀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见到赵皓奔来,又一名领头的锦衣卫虞侯向前来见礼,急声道:“十一名弟兄全部战死,没有一个活口,只有陈知县尚有一口气在,请指挥使……” 话未说完,赵皓已排众而入。 只见一名身着青袍的官员,约四十余岁,脸色苍白如纸,正奄奄一息的半躺坐在地上,身上全是血迹和刀伤,身下也是一滩血迹。身旁几名锦衣卫正扶的扶,止血的止血,忙得不亦乐乎。 “陈前,武力30,智力56,政治62,统率31,健康值7。” 健康值7,不但已无法使用命疗术,而且随时可能没命…… “指挥使大人到了!”身旁的锦衣卫急忙道。 陈前原本已气息奄奄,听到“指挥使大人”五个字,眼睛中突然精光爆射,口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艰难的问道:“钦差大人?” 赵皓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一颗金创丹,向前递到那人嘴前,却见那人微微摇了摇头,而是用微弱的声音问道:“大人可带了印绶或圣旨?” 赵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及多想,急忙从怀里将锦衣卫指挥使的印绶从怀中掏出,递给他看。 陈前借着火光,仔细辨认了许久,才道:“果然……是钦差大人,下官……下官……” 说着就要起身,被赵皓一把轻轻按住,再次将那颗金创丹塞入他的口中。 只可惜,在这个时候,金创丹已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是勉强止血而已,健康值也只回复了3点。 陈前果然精神稍微好了点,艰难的说道:“下官一向多疑,不料反误了性命……那向能携账本藏匿敝府已两三月时光,若是当初钦差大人……一到洛阳……下官便与大人联系……何至今日如此境地……奈何下官不敢轻易相信钦差大人……深恐大人与奸贼一伙……直到大人诛杀程节……放粮赈灾……才敢相信大人……奈何却终究晚了一步……被奸贼所乘……” 陈前的多疑,赵皓已在他索问印绶的时候已然知悉,只是在这个时候,陈前说这些有什么用? 赵皓心头不觉一阵大急,生怕陈前废话说了一大堆,到说正点的时候却突然没了,就像某小说一样,写个“杀人者乃……”几个废字,最后写凶手姓名的时候却没力气了…… 赵皓急声问道:“向能何在?” 陈前说了前面一长段话,果然已经撑不住了,哇的吐了口鲜血,才口齿不清的说道:“从密道往……往西北而去……噗……哇……” 接连又吐了三四口鲜血,就在众人以为他便要就此而去时,突然陈前竟然挺了一下身子,口齿清晰的说道:“往西北伏牛山飞龙寨而去,其与飞龙寨二当家有旧,如今又走投无路,只得投……” 陈前突然头一歪,身子便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他最后一段话居然是回光返照! ps:断更时间太久,大家有空还是回头把前面读一遍,不然影响整体的阅读感…… 第213章 燕云十八骑 伏牛山下,清风客栈。 方圆五十里,仅此一家客栈,过了这个店,便没了那个村。所以虽然过往的客人不多,但是生意还能勉强过得去。 此时正晌午时分,烈日如火,热气腾腾,四周的草木似乎都要烤焦了,赶路的人们,即便不吃东西,也要赖在屋檐下歇歇脚,厚着脸皮去客栈旁边的井里打点水喝。 店小二虽然不爽,但是赶了几次也赶不走,索性也不再敢,只是嘴里嘟嘟嚷嚷的骂个不停,那些赖着的行人嘿嘿笑着,只当没听见。 叩嗒嗒~ 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见两骑如风而来,带着一溜的烟尘。 咴咴咴~ 随着骏马的嘶鸣声大起,那两骑勒马停在了客栈的门口。 “两位客观,里边请了,本店有好酒好肉,馒头管大。” 那店小二原本骂骂咧咧的,突然声音一变,甜腻得要挤出水来了。 众人忍不住一抬头,不觉眼前一亮。 只见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儿,头戴白玉束发冠,身着一袭华美紫衫,腰悬长剑,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物;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娇俏的绿衣少女,艳若桃花,尤其是那身段简直毫无挑剔,双腿比男人还长,腰肢盈盈一握,前胸如峰峦而起,虽半点娇怯之意,却别有一股英姿飒爽的风情。 那公子也将马缰往他手上一放,又扔过一小串钱:“赏你的,给爷用上好的草料。” “好嘞。”那店小二脸上乐得像开了花一般。 紧接着,那少女也将马缰递给了店小二,两人并排而入。 店内的小二自是已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也迎了上来。 那少年公子自寻了一张桌子,将褡裢往桌上一掼,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惹得那店小二愈发双眼发亮。 “切三斤熟羊肉,打两斤酒,速速上来,须少不了你酒钱。” 那小二笑嘻嘻的应声而去。 少年公子往店内张望了一下,只见店内不过七八张桌子,坐了四桌。靠门边两桌,每桌两三人,都是商人打扮,里头一桌,却坐了六人,五男一女。 一个锦衣男子,身材瘦小,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一个红衣女子,面目姣好,十八九岁年纪,神色略有点闷闷不乐;其余四人家将模样,都是彪形大汉,一身劲装,腰悬长刀,显得十分精悍。 那少年公子朝那边望去时,停留了许久,那边几个家将也朝这边望来,眼中露出戒备的神色。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回过头来,不再张望。 “踏破铁屑无觅处,错不了。”少年低声对那少女道。 那边似乎也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那几个汉子更是频频朝这边望来,其中一个汉子似乎想起身,却又被后面的男子劝住了。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店小二的声音:“两位客官,本店……” 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滚”字打断,随即传来砰的落地声和小二的惨叫声。 随后,两道人影闪入店内,将店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来者是两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彪形大汉,那个头比赵皓还要高上半截,身材更是强壮得如熊一般,两人一个长发披散,一个戴了个遮阳铁笠,手中各提一柄长刀,那刀至少有二十余斤重。 而最为恐怖的是两人的脸上满脸的狰狞之色,双眼如同饿狼一般,散发出慑人的凶光,似乎要噬人一般,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店内的空气突然凝结,冷静得出奇。 除那对少年男女之外,其余的人无不变色,包括最里那一桌上的六人。 喀嚓~ 突然左边披头那汉子手中的长刀突然一闪,面前一张木桌便被劈裂开来,散落在地。 右边那戴遮阳笠的向前两步,让出门口来,沉声喝道:“我等兄弟,乃京西双虎,与里头那桌的兄弟们有点过节,无关的人滚!” 话音未落,外头两桌的几名商旅立即扔下酒肉钱,如蒙大赦,抱头鼠窜而去。 与此同时,里头那桌的四名家将已齐齐拔刀而出,守护在那锦衣男子和红衣女子身旁。 “你呀你,吃得太多了,该减肥了。” 一声嬉笑声响起,只见那少年公子正用筷子指着那绿衣少女,声音之中充满调谑之意。 那戴遮阳笠的汉子不禁勃然大怒,大步走到两人桌前,沉声问道:“两位还未吃够么?” 那少年夹起一块牛肉塞入嘴里,有滋有味的嚼着,又饮了一口酒,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兄台好生无礼,有道是雷公不打吃饭人,难道做个饱死鬼也不行?” 那戴遮阳笠汉子大怒,手中长刀一举便要出手,却被身旁的披头汉子拦住:“休得节外生枝,办正事要紧。” 就在此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桀桀的怪笑声,一道黑影飘然入内,如同风吹进来了一般。 “京西双虎”齐齐回头,不觉冷色大变。 来者是一个四五十岁的汉子,油光发亮的秃顶,两耳旁却还有两大丛头发,身材又高又胖,肚子滚圆如球,敞开着衣襟,露出浓密的胸毛,手里提着一把三四十斤重的大戒刀。 那披头汉子怒道:“秃鹰,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你想恁地?” 那叫秃鹰的胖汉嘿嘿一笑道:“见着有份,你等若得手了,十万赏银分我三成,若未得手,我来上,分你等三成,如何?” 披头汉子神色稍缓,笑道:“好,一言为定!” 那少年公子原本在冷眼旁观,突然回头朝那四名如临大敌的家将笑问道:“京西双虎?秃鹰?很厉害么?” 那领头的家将不知他们是敌是友,随口答道:“都是京西地界杀人如麻的杀手。” 那少年公子好奇心蓦地大起:“杀手?京西地界的杀手很多么?” 那几名家将似乎没有闲心再应答。 那少年公子又问:“你等可有胜算?” 那领头的家将沉声道:“就算十死无生,也要拼死一战。” 少年公子点了点头道:“那便是没有胜算。” 四个武力65不到的家将,面对两个武力75左右的杀手,的确没有太多胜算。 “京西双虎”已然逼了上来,沉声喝道:“姓向的,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可以免你一死!” 对面那领头的家将手上长刀一抖,冷声道:“休得张狂,先过了老子这一关再说!” 披头大汉冷声道:“连锦衣卫都死在老子手上几个,你四个草包既然找死,休怪也不客气,杀!” 两道刀光陡然掠起,如同闪电一般袭向那四名家将。 突然。 两道刀光消失得无影无踪。 京西双虎那如同半截黑塔般的身躯轰然倒下,砸翻好几张桌椅,鲜血从他们的身下汩汩流出。 只见那少年公子不知何时已拔剑而出,长剑一抖,剑尖便抖落了一溜的血珠,而身旁的少女则将一柄带血的长刀在那披头汉子的后背上擦拭着鲜血。 刹那间,全场一片静寂。 对面的四名家将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对少年男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那锦衣男子和红衣女子更是满脸惊恐的神情。 太快了! “虽是偷袭,的确好快的身手,看来这十万贯老子只好独吞了,哈哈哈……”那绰号“秃鹰”的汉子提刀大笑而起。 少年公子转过身来,眼中杀机凛冽,寒声问道:“前日夜袭偃师县府,可有阁下?” “秃鹰”又是一阵怪笑:“看来阁下是锦衣卫中人,不错,老子不但在场,还杀了三名锦衣卫,哈哈哈……” “死!” 少年公子只吐出了一个字,身形掠起,连人带剑扑向“秃鹰”。 叮叮叮~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两人瞬间过了三招。 那“秃鹰”自负勇力,并未将那少年放在眼里,只道他只是偷袭得手而已,真功夫未必有多高。 然而,只过了三招,“秃鹰”便深感不妙,他久经江湖,眼见事已难成,虚晃一招,当即转身向门口扑去。 那少年对他恨之入骨,哪里肯舍,飞身跃起,长剑如毒蛇般探出,只听嗤的一声,长剑将“秃鹰”的后背连衣袍一并劈开,鲜血崩现,露出骨肉。 “秃鹰”惨叫一声,强忍剧痛,硬生生的冲出店门。 咻咻咻~ 眼看已出了门口,突然破风声大起,紧接着又响起一阵锐器透入骨肉的声音,“秃鹰”便像一座肉山一般,扑倒在客栈门口。 那对少年男女对视一眼,提起兵器飞身窜出门外,不觉被面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客栈门前的空地上,那些歇脚的客商早已不知去向,不知何时聚集了百余名蒙面黑衣人将整个客栈三面围困了起来,只剩下背山的一面。又有二三十人张弓搭箭,瞄准了客栈,。 “放箭!” 阵前,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黑衣人骑在健马之上,一见这对少年男女露面,二话不说便下令放箭。 两人大惊,急忙回身跃回客栈之内。 咻咻咻~ 数十枝利箭齐发,有的窜入门内,射在地面上或桌椅上,有的射在客栈的木板墙壁之上,发出笃笃笃的响声。 那少年公子眼中愈发杀机凛冽,寒声道:“来得好,正好一网打尽!” “购买小召唤符(兵),消耗5000点功德值,宿主获得召唤精兵1只。” “宿主获得召唤精燕云十八骑共18人,武力92,速度75,敏捷90,可释放兵马在方圆一千米内任意位置,释放后使用时间2小时。” 少年公子眉头微微一皱,18人能击杀上百人么? 情势已不容他多想,稍一迟疑,便点了释放。 不一会,门外喊杀声大起,金铁交鸣之声,惨叫声,骨肉碎裂声,骏马嘶鸣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谱了一曲死亡交响曲。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便逐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呻吟声。 守候在门后的少年男女对视一眼,手提兵器,一左一右,跃出门外,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 门外横七竖八的趟了一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百余人转眼之间便成了残肢碎肉,连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几具。 这里如屠场,如人间鬼蜮…… 十八骑排成一排,肃然而立,人人身着黑衣,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跨骑近九尺高的黑色骏马,身后各一袭黑色披风,又皆背负大弓,手中清一色的圆月弯刀,刀身已成血红色,一滴滴鲜血自刀尖滴落。 十八个索魂使者,夺命修罗! 在他们的面前,只剩下一个活口,正是那为首的黑衣人,双腿已被斩断,正匍匐在地面上,满脸的恐怖至极的神色。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视线落在那少年公子的脸上,嘶声道:“狗钦差,原来是你!” 第214章 夜宿伏牛山 少年公子正是赵皓,而那红衣少女则是方百花。 因敌方在暗,而且向能不知去向,若是大张旗鼓的寻找恐怕效果不好,所以索性微服私访,一路沿着伏牛山方向查探而来。 按道理说,赵皓身为钦差,不应做微服私访这种危险的事情,但是他如今已晋升到一流高手行列,更重要的是有一堆的保命法宝,所以安全基本无虞。 也算是机缘凑巧,恰恰遇到清风客栈这场风云际会。 赵皓正要盘问那黑衣人时,却见那黑衣人嘴角突然流出一缕黑色的鲜血,随即倒毙……服毒自尽了。 赵皓及方百花当即返回客栈内,却又怔住了。 客栈内空空如也,不但向能等人无影无踪,,就连店小二和掌柜的也不见了。 两人急忙奔往客栈后堂,结果将后堂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显然,客栈之内必有密道…… 两人又东敲敲西敲敲,找了许久,已然未找到密道的出口,终于赵皓不耐烦了,当即兑换了一张千里眼符。 点开千里眼符之后,赵皓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不但能看到十里之内的情景,最重要的是还有透视功能。 他一眼望过去,发现果然有一条长长的密道从客栈底下而入,穿过后面的大山,一直延伸到了山的那一边。 远远的望过去,只见一行人打着火把,正沿着密道前行,眼看便要到了那边出口了。 再朝脚边望去,可见那密道的入口赫然在厨房的碗橱柜之下。 赵皓顾不得理会客栈外的燕云十八骑,当即打开碗橱柜的柜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露出一个大洞来。 两人找了个火把点着,沿着密道,一路飞奔而行。 然而赵皓和方百花再快,对方毕竟已经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等到两人钻出密道口时,只看到四周一片荒凉的山野,只有一条荒凉的山路从密道口横过。 红日逐渐偏西,赵皓望了望那一片莽莽的山野,又望了望小道的两端,均看不到半个人影,当即又点了一个千里眼符。 一眼望过去,发现居然两个方向都有人在奔跑,仔细望去才发现往西面的是清风客栈的掌柜和三个店小二,而往东面的则是向能一行人在亡命逃窜。 “追!” 赵皓给自己和方百花各施展了一道神行符,两人便飞速的往西面追去。两人狂奔了十余里山路之后,很快便发现前头便隐隐出现了向能一行人的身影,两人愈发加快了脚步。 那领头的家将已发现背后有人追,又见向能和他那的小妾已经到了体能的极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索性与另外一名家将停了下来,余下两名家将带着向能和小妾继续向前逃奔。 两人横刀而立,守住路口,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终于两人看清了赵皓和方百花的面目,眼中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沉声喝道:“两位既已救我等性命,恁地又穷追不舍,莫非亦是杜公才那奸贼之人?” 赵皓和方百花停住脚步,方百花刚要开口,却被赵皓抢先道:“鄙人乃锦衣卫中人,特奉上峰之命,前来救尔等,恁地乱逃?” 他生怕方百花一口气暴露他的身份,反而让对方起疑,毕竟堂堂三品大员、宗室公子以及钦差大臣,亲自涉足如此凶险之境,莫说对方不信,就算自己也不信。 那领头的家将满脸半信半疑的神色,问道:“有何为证?” 方百花道:“有锦衣卫腰牌在此!” 那家将依旧不肯相信,道:“我等又不认得锦衣卫腰牌,更何况就算认得,又如何不知是假冒?” 方百花怒道:“我杀你等易如反掌,为何要骗你等?” 那家将正要答话,却听背后传来向能的声音:“阁下是锦衣卫哪一营的?” 原来那向能原本就跑不快,远远听到锦衣卫三个字,又硬生生的折了回来。 赵皓略一沉吟道:“锦衣卫潜龙营,忝任虞侯。” 向能冷笑道:“在下前日幸得加入锦衣卫潜龙营,排为黄字号,阁下既为潜龙营虞侯,可知黄字号口令?” 赵皓神色大喜,哈哈一笑道:“阁下既为黄字号,口令当为‘土豆’,你的上线为玄字号,口令为‘天蚕’。” 潜龙营的口令都是他设的,当然知晓。这些口令三月一换,虽然恶俗,但是在那个年代,外人是绝对难以破解的。 潜龙营每招一人,必向他汇报,想来当时事急从权,而那招向能入伙的锦衣卫未等向赵皓禀报,便已殉职,故此断了消息。 向能当下不再迟疑,疾步向前,与赵皓见礼。 向能一行人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深知赵皓和方百花的武艺高出他们许多,如今有此两人保护,安全基本无虞了。 向能当下向赵皓介绍了四名家将,四人都跟了向能的姓,按年纪大小分别叫向刚、向强、向勇、向猛,领头的便叫向刚。 赵皓细细确认了四人的属性,发现四人虽然武力值仅在61-64之间,但是对向能的忠诚度都在85以上,对赵皓的好感度也在70以上,可排除是内奸或者叛主的可能性了。 随后,向能又给赵皓介绍了他的小妾。 那小妾名玉荷,十七八岁的年纪,生得倒也颇有姿色,原本是洛阳城凤仙楼的花魁,被向能买下,两人恩爱有加,如胶似漆,故此向能连逃命都将其带在身边。 赵皓查询了玉荷的属性,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对向能忠诚度45,对自己好感度42。 这个属性,无论是对向能,还是对自己,都只能算是路人的属性…… 赵皓和向能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继续前行,毕竟往后也有近二十里路,而且再回地道还可能被人暗算,不入地道,则绕的更远。 一行八人,继续向东前行,再往东约四十里地,出了伏牛山口,便是青云镇,届时便可放出信号让锦衣卫来接应了。 向能和玉荷两人体能终究不行,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走了六七里山路,而且越走越慢。 突然,向刚提出要去解大号,赵皓不觉眉头微皱,再次确认向刚的属性无误,排除了向刚耍奸的可能性,只得让其窜进路旁的灌木丛中解决,毕竟还有玉荷这个女人在,不便就落在路边。 向刚又整了半柱香的功夫,才从灌木丛中钻出来,又走了两三里路,红日便逐渐落到西山之后,而众人也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走到了半山腰来。 向强道:“我等带了火石和丝毯,不如就在此处歇一晚,只可惜干粮袋落在客栈里了,要饿上一宿了。” 赵皓望了望四周,只见四周都是高大的乔木,地面上灌木较少,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层青苔和些许往年留下的落叶,前面不远还有一道清泉缓缓往山下流去。再望了望天色,只见斜阳透过树影透入山中,再过小半个时辰,便要完全黑了,而要走出山口,还有三十里路,以向能和玉荷的状态,想要走出山里怕是不行了。 赵皓无奈之下,只得点头同意。 向能等人来时准备投奔伏牛山飞龙寨的土匪,已做好露宿山头的准备,所以准备的东西倒也不少,丝毯,薄被……还有火石。 众人先到那道山泉前将水喝了够饱,加上中午在客栈酒肉吃了不少,倒也不饿。然后又将地面的落叶收集在一起堆成一堆,点燃冒烟用于驱赶蚊虫。 接下来,又四处去收集枯柴,很快便捡了一大堆枯柴,向强四人仍嫌不够,又继续向更远处搜寻。 赵皓和方百花终究是要照顾向能的安全,不敢离开向能半步,故只能守着向能和玉荷坐在那堆冒烟的落叶旁,看着几名家将忙活。 天色逐渐变暗,树林之中逐渐升起了雾气。 赵皓和向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一来为消除他的戒心,二来消除他的恐惧,两人倒也聊得挺开心。 突然,赵皓眼角似乎感觉到什么,然后抬头朝那边望去,只见原本还在视线中的向勇,竟然消失在树林之中,心头一凛,急声道:“回来,不可走太远!”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惨叫声传来,正是向勇的声音。 嗷~ 离惨叫声最近的向强蓦地扔下手中的枯柴,一声怒吼,提刀便冲了过去,等到赵皓想要阻止时,向强已如同怒狮一般扑了过去。 随即,赵皓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边再次传来向强的惨叫生。 赵皓怒发冲冠,对方百花喝道:“守在此地,不可擅离!” 他一个腾身而起,几个纵跃,一把拉住想要拼命的向刚,然后又飞身而起,一个扫堂腿将向勇扫倒在地。 哈哈哈~ 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在树林里响起,显得格外的恐怖和阴森,那边的玉荷早已吓得尖叫连连,直往方百花怀里钻,向能也是两股战战。 向刚和向勇两人大吼:“我要报仇!” 赵皓如同老鹰提小鸡一般,扣住两人的手腕,强行将两人拉到方百花身边,沉声喝道:“我去杀贼报仇,你等莫要送死!” 说完再次腾身而起,提着宝剑扑向两名家将遇难之地。 一棵松树之下,向强和向勇两人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鲜血尚在汩汩而流,显然已不活。 三道寒光蓦地自天而降,直扑赵皓。 赵皓手中龙渊剑一舞,只听叮叮叮三声,三把飞刀被赵皓击落,然后便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分别从三个方向跑了。 赵皓勃然大怒,当即点开了一道千里眼符。 抬眼望去,只见前头数十步外,一道黑影正飞奔而逃,赵皓飞速朝四周望去,只见另外两道黑影奔逃的距离更远,当下怒吼一声,提剑便朝前头的黑影追杀了过去。 轻身丸! 神行丸! 赵皓盛怒之下,狂奔得几乎快飞了起来,很快便追上了那人,然后忽的一个腾身跃起,从那人头上越过,稳稳的落在那人面前。 对手是一个黑衣男子,身材粗壮,用黑布蒙住脸,眼中凶光炯炯,见得赵皓一落地,手中的长刀便如电劈来。 当~ 龙泉剑逼回了对手的长刀,顺势便是接连三剑,一剑快过一剑,剑如流星,招招都是往要害之处招呼。 那人躲闪不及,情急之下伸手来挡,龙泉剑何等锋利,登时将那人的左手腕劈落下来,那人惨叫一声,不顾断腕处鲜血狂喷,亡命向旁边逃窜。 然而,他的速度哪里有赵皓快,只听赵皓一声怒吼,长剑如影随形,剑刃从那人后背透入,又从胸口透出。 噗~ 那人口中鲜血狂喷,扑倒在地。 ps:今日尝试双更 第215章 肃杀的笛音 赵皓顺手一剑,将那人脑袋割了提在手上,再抬头望去,只见四周已然灰蒙蒙一片,千里眼符虽可透视,却不可夜视…… 赵皓只得不甘的提着那人的脑袋,飞身返回。 向刚和向强两人倒也冷静了下来,知道保护向能才是重中之重,已点燃了一堆篝火,火光将四周照个通亮。 玉荷紧紧的抱着向能,两人均是吓得直打哆嗦。 而方百花则在向能身旁桉刀而立,满脸杀气,如临大敌。 谁也没注意到她眼中的那一缕浓浓不安的神色,直到见到赵皓出现的那一刹那,才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暖暖的、柔柔的情意,又带着几分嗔怪…… 赵皓自是没有在意,一把将那黑衣人的头颅扔在地上,那带血的头颅滴溜溜的一滚,滚到了向刚和向猛的脚下:“你等可认得此人?” “河北四煞!”向猛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失声惊叫道。 赵皓有点懵,特么70多点的武力,名字倒是挺凶的,颇有江湖味。 “河北四煞,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四煞分别为黑白赤绿,以鹰行形束发冠颜色辨识。此人带白色鹰形束发冠,必是四煞中的白煞。” 赵皓仔细一看,果然见得那人的束发冠为银白色,雕了一只展翅欲飞状的鹰。 也就是说,还有三个杀手隐匿在树林之中,随时准备出手偷袭。 就在此时,树林里传来一阵夜枭的叫声,加上夜风吹动草木发出沙沙的响声,愈发显得阴森和恐怖。 白能和玉荷虽然坐在火边,而且又有向刚、向猛和方百花守护在身旁,依旧吓得全身一直在发抖,如同打摆子一般,两人的脸色在月色的照耀之下,惨白,惨白…… 向刚朗声道:“不怕,那些狗贼只剩三人,我等有四人会武,狗贼但敢杀来,便叫他们有来无回。” 这话,明显有点像在给自己打气,心中倒是有三分虚了。 向能哭丧着脸道:“他等在暗,我等在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赵皓冷冷一笑,提起地上的一个水囊,咕嘟咕嘟的喝了剩下的小半囊水,然后提着水囊去二三十步外的山泉边打水。 玉荷急声道:“你莫落了单,被狗贼偷袭了。” 赵皓仿佛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向山泉。 向猛苦笑道:“恐怕三煞加起来,都未必是这位年轻虞侯大人的对手,否则何以孤身杀白煞而归。” 话虽这么说,众人的视线依旧紧盯着赵皓,生怕这个生猛的高手有个闪失,自己这方的安全保障便要大打折扣。 赵皓缓缓的在山泉边蹲了下来,却没有立即打水,似乎在看甚么东西。众人心头一紧,全部神色紧张的望着赵皓,就连方百花的神色也不安起来。 “购买中召唤符(兽),消耗500点功德值,恭喜宿主获得召唤猛兽3只。” 赵皓看了一眼系统界面显示的猛兽,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点击了释放在200米之外,避免惊扰到向能等人。 接着,他打了满满一大袋水,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一直走到篝火边,众人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寂,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死亡的恐惧如同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众人心头,除赵皓和方百花之外,余下四人无不担心余下三煞突然自天而降,一刀劈下。 终于,赵皓率先打破沉寂,转向方百花,笑道:“给爷来唱个曲儿?” 方百花怒目一瞪,朝他翻了一个白眼,转过头去,赵皓自讨没趣,只得哂笑一声,不再说话。 接着,又是一阵沉寂。 突然,玉荷道:“我来唱个,大人可不许笑。” 赵皓报复似的瞪了方百花一眼,鼓掌大笑道:“好。” 随后,原本肃杀阴森的树林里,响起了一阵婉转如黄莺般的歌声。 “小楼连苑横空,下窥绣毂雕鞍骤。朱帘半卷,单衣初试,清明时候。破暖轻风,弄晴微雨,欲无还有。卖花声过尽,斜阳院落;红成阵,飞鸳甃。 玉佩丁东别后,怅佳期、参差难又。名韁利锁,天还知道,和天也瘦。花下重门,柳边深巷,不堪回首。念多情、但有当时皓,向人依旧。” 向能的这小妾,芳华正茂,声音不但婉转动听,而且还充满了柔媚的气息,即便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之下,仍然令人听得全身骨头都似乎酥了,怪不得向能亡命天涯都要带着她。 一曲秦观的《水龙吟》下来,整个林子里似乎都在回荡着她那柔媚的歌声,空气中的肃杀气息似乎淡了许多,就连向能的脸色都逐渐恢复了镇定。 啪啦啪啦~ 赵皓当即一阵猛烈的鼓掌,掌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只听他大笑道:“好,再来一曲!” 玉荷的神色也变得兴奋起来,似乎忘记了四周的处境,甚至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对赵皓笑道:“我唱两曲,公子便唱一曲如何?” 赵皓略一沉吟,当即应允。 那玉荷愈发兴奋起来,又唱了一曲秦观的《蝶恋花》,声音比上一曲更加柔媚而清甜,媚透了骨髓,甜脆了心田。 一曲歌罢,轮到赵皓唱了,众人纷纷鼓起掌来,方百花也似笑非笑的望着赵皓,想看看他到底能唱出个什么来。 赵皓哈哈一笑,突然纵身而起,窜上旁边一棵大树之上,摘下几片大的叶子下来,卷在一起,做了叶笛。 笛声响起,杀伐之音卷上树林上空,居然是一曲《十面埋伏》。 远处的树林里,一道黑影悄然自一棵大树之上无声无息的滑了下来,蹑手蹑脚的向前掠去,眼中闪着如同饿狼一般的幽光。 突然,他感觉到背后一阵狂风袭来,心头大惊,蓦地转身回头,便见到两道寒光正盯着自己。 借着月光,他瞬间便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不禁惊得魂飞魄散。 笛音初时如金鼓战号齐鸣,千军万马齐声呐喊;接着如大军伏兵,气息宁静而紧张;继而如两军短兵相接,刀枪相击,气息急促,音调高昂而起…… 众人想不到赵皓仅凭几片树叶就能吹出如此慷慨激昂的曲音,不禁暗自钦佩,就连一直和赵皓斗气的方百花的眼中也露出了温暖而柔媚的神色。 只是那抹暧昧的神色一闪即逝,因为她眼角的余光看到可另一双暧昧的目光,眼中转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厌恶的神色,气鼓鼓的转过头去,朝四周张望,不再看赵皓。 嗷吼~ 就在此时,树林里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恐怖的声音,虽然声音不是很大,却足够穿透整座林子。 原本沉醉在笛音中的众人刹那间惊醒过来,齐齐惊叫:“大虫!” 曲音依旧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慷慨而激烈,如同万马千军生死搏杀,马蹄声、刀戈相击声、呐喊声交织起伏,震撼人心。 刹那间,树林之中似乎沸腾了起来,高昂直冲九霄的笛音,猛兽的吼声,人的惨叫声,草木晃动的声音,奔跑声,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合并成一曲魔鬼之音。 树林里的声音逐渐停了下来,赵皓的笛音也逐渐缓和了下来,节奏零落的同音反复和节奏紧密的马蹄声交替,如同残军败将奔逃而走。 不一会,那猛兽残忍而恐怖的吼声、绝望的惨叫声、奔逃声再次在树林内响起,巨大的声音差点将笛音都压制住了,那笛音也逐渐变得悲壮起来。 终于,树林里的声音终于再次平静下来,赵皓的笛音也戛然而止。 一曲终了! 夜空中再次死一般的沉寂,半天没有人说话。 除了方百花之外,余下的四人,齐齐用惊恐而敬畏的眼神望着赵皓,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一开始,他们听到那虎啸山林的声音,惊得双腿发软,向能更是惊得大小便都快失禁了;然而赵皓那巍然不动的举止使得他们逐渐安静了下来;渐渐的,他们一边听着笛音,一边看着赵皓面沉如水的表情,心头涌起一种感觉,那就是林子里那猛兽的残忍嗜杀,似乎尽在此人的掌控之中。 “好曲!”向刚率先打破平静,由衷的赞叹。 没有掌声,众人恍然如梦,依旧不敢正眼看赵皓。 赵皓淡淡的一笑道:“猛兽畏火,只要火焰不熄,那大虫便不敢过来,诸位不必惊恐。” 众人露出释然的神色,却又隐隐有一种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感觉,但是也没人敢盘问什么……这个年轻的锦衣卫虞侯实在太神秘了,神秘得令他们自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敬畏。 方百花倒是神色平静的出奇,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问道:“死了两个,尚存一个,莫非藏在树上不敢下来?” 赵皓眉头微蹙,眼神之中也是充满疑惑的神色。 “你先睡罢……仅剩一个,不足为虑,也许已经逃之夭夭,你我轮流值守即可。” 方百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夜色逐渐已深,众人在赵皓的催促之下和衣而睡,躺在篝火边。 方百花和玉荷两人共用一床丝毯居左,向能和向猛两人躺在中间,向刚单独一床丝毯居右。 或许是赵皓今夜的表现给众人带来莫大的安全感,加上夜色越来越深,自方百花开始,逐渐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到最后向能居然发出了断断续续的鼾声。 赵皓坐在篝火边,时而不时的往火上添点柴,眉头微蹙,满脸若有所思的表情。 突然,他的眼角见得人影晃动,蓦地转身。 却见得是向能那小妾缓缓翻身而起,慢慢的向他走来。 ps:有了第一次双更,也许,大概,就会有第二次…… 第215章 露出马脚 赵皓见玉荷走过来,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向夫人还不入睡?” 玉荷径直走到他身边,取出一方手绢垫在地上,然后缓缓的在他身旁坐下,这才低声说道:“妾身不敢睡,生怕一闭眼,便有凶徒持刀劈来……” 赵皓微微笑道:“夫人不必惊慌,我那女伴武艺不在我之下,况且有在下在旁守着,凶徒岂敢逞凶,夫人尽管安睡便是。” 玉荷转过头来,盯着赵皓的脸,妩媚一笑,道:“白日经历之事太多,确是难以入睡……还未请教大人贵姓?” 赵皓道:“免贵姓白。” “大人年纪轻轻,未及弱冠,便已是虞侯……听闻锦衣卫乃官家之耳目,虞侯至少也得七八品吧?” 那一双妙目只在赵皓的脸上打转,赵皓不觉脸上微热,略带几分局促的笑道:“惭愧,却是无品无阶。” 玉荷眼中神色闪烁,又笑问道:“大人年纪轻轻,前途无量……自古是穷文富武,大人武艺高强,家中必是大户人家。” 赵皓笑道:“祖上也曾阔过,只是如今勉强算是中等人家罢。” “我观大人虽持刀论剑,但别有一股诗书气,可有功名在身?” “夫人见笑了,鄙人虽然认得几个字,却是个不第秀才,故此弃文习武,入了锦衣卫。” “哦。” 赵皓有一搭没一搭的答着话,却从这个“哦”字里听出了浓浓的失望,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微笑。 “我朝重文轻武,大人年纪轻轻,若是努力苦读,功名必有望,切莫要舍弃才是。”语气中倒是有几分循循善诱的味道。 赵皓哈哈一笑道:“一入锦衣卫,终生便是锦衣卫中人,在下之志,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凭借一身武艺,得到指挥使大人的赏识,能混个营指挥使,便不负此生了。” “营指挥使……是几品?” “正八品。” 玉荷不再言语,默默的垂下了头,思索了一会,又抬起头来,紧紧的望着赵皓那俊俏的脸,眼中充满复杂的神色。 终于,她打了个呵欠,淡然道:“妾身突地瞌睡来了,不打扰大人了,大人一夜辛苦,多多保重。” 说完,又回到方百花旁边,缓缓的躺了下去,不再出声,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赵皓耸了耸肩膀,双目如电,朝四周和树林上细细空查看了一遍,未见动静,又给篝火加了一点枯枝。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人起身,向他走来,正是方百花。 “白大人,该你休憩了。”方百花似笑非笑的望着他,揶揄的说道。 赵皓笑道:“佳人在旁,如沐春风,如何入睡?” 方百花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双眼也朝四周查看了一边,突然说道:“余下一人,会不会是女子?” 赵皓眼中神色闪烁,笑道:“你多虑了,不是她。” 方百花冷冷一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小心误了卿卿性命。” 赵皓笑笑,没有说话。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玉荷,只是那玉荷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到了70,而且武力才9,怎么也不可能是杀手。 赵皓并没有入睡,而是吞了一颗小全丹,补充了20%的体力,瞬间精神抖擞,毫无半点睡意,方百花也不勉强,两人就此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天色终于逐渐亮了起来,赵皓和方百花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向刚和向猛两人率先醒来,紧接着向能和玉荷两人也先后起来,众人就着山泉洗漱了一番,精神了许多。 赵皓留下方百花守护着向能和玉荷,自己带着向刚和向猛到树林里去查看个究竟。 经过一番搜索,果然在林子令找到了两具尸体,那尸体明显是被猛兽攻袭而死,喉咙被咬断,胸口也被抓了个稀烂,惨不忍睹。 一个发冠为黑色,一个发冠为绿色。 向猛摇摇头,微微叹道:“四煞之中,赤煞最为阴险狡诈,且擅使暗器与毒……沿途当严加小心为是。” 赵皓兑换了一个千里眼符,在林中四处搜寻了一番,然而方圆十里之内依旧未见半个人影,包括树顶上。 赵皓的眉头紧蹙了起来。 向刚笑道:“其只剩孤身一人,势单力孤,夜里又遇猛兽攻袭,怕是早就吓跑了。” 赵皓思索了一会道:“走罢,早点出了山口,寻一辆马车回洛阳城是正经。” 两人点头称是,正要转身,却听向刚笑道:“那头有颗野果子树,好大红果子,我等一夜未进粒米,就怕我家官人和夫人顶不住,不若我等去那边摘了过来,也好充饥?” 赵皓和向猛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得前头好一树大红果子,却是一颗野柿子树。 他们自昨日下午离开清风客栈之后,肚子里只灌了一通水,粒米未进,此刻的确实饿了,向猛望着那好大一树野果子,不觉也心动了,笑道:“不若我与哥哥前往摘那果子,大人就守候在此地,万一我家官人那边有事,也好及时照应。” 赵皓望了望那颗野柿子树,又望了望向刚与向猛两人,突然笑了,笑得很诡异:“赤煞!” 两人被他这一呼喝,蓦地一惊:“甚么?” 赵皓突然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向猛的臂膀,呼的一甩,向猛只觉身子腾云驾雾般而起,狠狠的摔到了十几步外的草丛之中。 向猛摔得头昏眼花,惊得魂飞魄散,嘶声道:“大人,小的冤枉!” 赵皓呛啷一声,拔剑而出,冷然一笑道:“冤枉……我说的是他!” 长剑一抖,如同毒蛇一般闪出,架在了向刚的脖颈边,寒声道:“他才是赤煞,我是怕你被他所害!” 刹那间,向刚的脸色变得煞白,战战兢兢的望着肩头上的利剑,哭丧着脸道:“大人,莫要寻小的开心,小的跟随我家大官人多年,岂会是赤煞?” 向猛终于反应过来,一股脑儿从草丛中爬起,一脸懵逼的望着赵皓:“大人,我家哥哥如何变成了赤煞?” 赵皓冷笑道:“你家哥哥自然不是赤煞,只是他并非你家哥哥。昨日你家哥哥腹中吃紧去解手,回来的便已不是你家哥哥,而是赤煞……你家哥哥已被他所杀!” “甚么?”向猛凌乱了。 赵皓眼中杀机凛冽,望着“向刚”道:“阁下不但易容术高明,连声音都扮的惟妙惟肖,果然高明!” “向刚”苦笑了一声,无奈的说道:“阁下到底是人是神?我行走江湖多年,今日总算见到高人了!” 他往脸上一抹,一块面皮便掉落了下来,露出一副苍白的面容。 赵皓望了一眼地上的面皮,眼中杀机愈发浓烈起来:“好歹毒的手法,居然现剥的真人面皮,怪不得连他等相处多年都分辨不出来。” 他一开始确认过向刚的属性无误,却未想到中途换了人,直到刚才见“向刚”举止可疑,便试着查询他的属性,果然发现面前的“向刚”已非正主。 赤煞苦笑一声,缓缓的拜了下去:“在下认栽,只是不知是否可给条活……” “路”字尚未出口,赵皓手中长剑一抖,一颗斗大的头颅呼的飞了起来,断颈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喷洒而出。 赵皓一剑将其枭首,随后便迅疾一跃,腾身跃到两步之外。 那无头的尸身缓缓的向前栽倒,突然“咻”的一声,一道寒光自血雾之中激射而出,又“噗”的一声,正中前头的树干上。 向猛惊恐的望过去,却见得是一枝七寸长的短箭,那箭尾尚自在呜呜颤抖,箭身绿莹莹的,显然是淬了毒的。向猛惊得目瞪口呆,此刻他终于明白赵皓为什么要先将他摔出去了。 赵皓长剑对着赤煞的尸身一挑,便从赤煞的背上挑出一把小弩来,背弩! 向猛呆了半晌,这才如梦初醒,向赵皓深深一拜道:“若非大人搭救,小的怕是已遭了毒手。” 赵皓收剑入鞘,淡然道:“不必多礼,凶徒已伏诛,也算是了却一场心事。” 向猛放下心来,视线又转向了那棵野柿子树,笑道:“四煞已除,此地便已安全,小的欲将那树果子摘来充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赵皓望了望他,又朝四周查看了一番,神色稍稍有点迟疑。 就在此时,那边突然传来向能不安的声音:“白大人,那边情况如何?” 赵皓略一沉吟,对向猛点了点头道:“小心!” 说完长剑一挑,将赤煞的头颅挑了起来,向方百花那边走去。 向能和玉荷两人听闻赤煞居然便是“向刚”,不觉都变了脸色,想起这个歹毒的杀手昨夜在自己旁边睡了一夜,不禁不寒而栗。 此时,方百花已将丝毯、火石和水囊等物收拾完毕,望了望赤煞的头颅,神色也微微有点惊讶。 “向猛呢?”方百花问道。 “摘……” 赵皓说了一个字,突然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蓦地回头,又点开一个千里眼符,只望了一眼,便不禁大惊:“卧槽!” 远远的,向猛直挺挺的躺在树下,一动不动。 赵皓大惊之下,飞身而起,提剑疾速向树下掠去。 向猛身边散乱着五六个野柿子,其中一个果子被啃了大半,嘴角留着黑色的血迹,早已气绝身亡。 四周并无动静,也无打斗的痕迹。 果子上早已被人涂了毒药! 第217章 夜来兵马 虽然曾经看着古龙的小说长大,但是穿越到宋代两年多,赵皓还真没见过几个所谓的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像什么所谓“京西双虎”、“秃鹰”和“河北四煞”之流,虽然听起来凶名赫赫,就武力来论,方百花都能通吃。但是,此刻赵皓却深深的感觉到了这些江湖杀手的恐怖,他们的恐怖不在武力上,而是在于阴险毒辣…… 四人继续启程前行,向能和玉荷虽然饿得发慌,却也只得忍着,看着一路上的野果却也只能强吞着口水。 好在赵皓给他们各加了一道神行符,又给他们每人吃了一颗小全丹补充体力,一路走走停停,耗费了大半日时光,终于出了山口。 出了山口又走了数里路,终于来到一处小镇上。此时已是晌午时分,四人在镇上寻了个小饭店,填饱了肚子。 吃完饭之后,四人休憩了一阵,赵皓又请店家寻了两辆马车,虽然这种小镇上的牛车,牛车虽不及马车快,但是终究好过脚力。赵皓和向能共乘一辆,方百花和玉荷一辆,继续向洛阳城进发。 到了黄昏时分,四人来到洛阳附近的龙门镇内,而此时离洛阳城还有四五十里地,看看即将天黑,只得决定在龙门镇歇下。 龙门镇虽然比起一般的镇要繁华得多,大的客栈却只有一家,赵皓见到那客栈的名字,心头不觉一紧。 龙门客栈! 四人下了牛车,付了车钱之后,进了客栈。赵皓朝店内望了望,并未见可疑人物,大都是些贩夫走卒,也有几个看起来颇有资财的富商,但是属性平庸,没什么异常。 四人要了两间上房,将行李放到房间内之后,便又返回客栈大堂,点了好一桌酒菜。一路奔波,总算明日便可入洛阳城,自然是要好好吃喝一番,以慰这一路劳顿之苦。 正吃了一小半,玉荷突然眉头一皱,露出难受的模样,向能急忙关切的问道:“娘子恁地了?” 玉荷没有回答,却脸红红的朝方百花耳语着什么。 方百花大笑,高声道:“店家,你家雪隐在何处?” 昨天饿了一夜,中午匆匆忙忙吃了点,晚上暴饮暴食而腹中吃紧,倒也正常。 店小二急声道:“出了大堂,往北拐过去便是。” 方百花要陪玉荷过去,却听玉荷低声道:“大人正在用食,那污浊之处就不去了,妾身自个省得。” 方百花也不推辞,便任由她去了,毕竟向能才是他们要保护的正主。赵皓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什么。倒是向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眉头紧锁,不时的朝门外张望着。 不一会,玉荷已然回来,赵皓这次倒是谨慎了一番,查询确认本人无误,心头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用了餐,便各自入了房,早早休憩,毕竟昨夜也没睡个好觉。 睡到半夜,赵皓突然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急忙一跃而起,不及唤醒邻铺的向能,便提剑疾奔了出去。 一阵急剧的脚步传入众人的耳中,紧接着客栈外嘈杂的人嚷马嘶声大起。 客栈之外,外面喊杀声震天,无数的火把整个小镇几乎都照得通明。整个客栈的人都惊动起来,一阵慌乱,到处是惊叫声和哭喊声。 赵皓脸色微微一变,心中预感此必是冲自己而来,正要回房叫醒向能,却见得向能也已神色紧张的奔了出来。 紧接着,玉荷也穿戴整齐的走出了屋外,问道:“恁地了?” 赵皓望了玉荷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此时方百花从屋檐上一个倒翻,回到楼道上,冷声道:“整个客栈都被围了起来,至少有两三百人,又以弓弩守之,恐怕是冲杀不出去了!” 果然,凡是叫龙门客栈的,都不是善地…… 向能满脸煞白,失声问道:“来的甚么人马?” 方百花道:“身着制式兵甲,怕是来的官兵。” 玉荷神色喜道:“既是官军,应与两位一路,何不下去说个明白?” 方百花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赵皓神色淡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既然如此,那边下去看看!” 说完率先往楼下走去。 向能神色却变得愈发慌乱起来,急声道:“官军是官军,就怕与锦衣卫不是一路,而是那些坑害百姓的狗贼们是一路的。” 方百花笑笑:“什么大鬼小鬼,在我们白大人面前都得趴着,下去罢!” 向能听方百花这般说,虽然神色惴惴不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在赵皓身后,方百花又对玉荷做了个请的手势,玉荷也紧随其后。 四人来到大院内,却见院内早已聚了十几二十人,大都是过夜的旅客,还有店家。 门外火光熊熊,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不一会,便有人用力砸门,大声呼喝道:“洛阳官军办案,速速开门,若是慢了,便砸门了!” 那店家早已惊得面无人色,听得这般凶神恶煞的吼叫,又听得是官军,哪里还敢怠慢,急忙将门打开。 大门刚打开,一群身着铠甲的官军便一拥而入,在门口排着两排。众官军一个个凶神恶煞,杀气腾腾,手中的利刃在火光的照耀下寒光闪闪,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一个身着绿袍的年轻官员,在一干盔甲鲜明的官军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踱了进来。 那年轻官员二十五六岁模样,面容俊朗,身材高挑,除了眉宇间的那股阴鸷之气,倒也算相貌堂堂,气度不凡。 那官员径直走到赵皓等四人面前,停下脚步,挥了挥手道:“无关人员都退下去罢!” 其他旅客及店家如蒙大赦,忙不迭的退回了各自的房间。 向能面如土色,艰难的吐了一句:“杨进,是你!” 那叫杨进的官员哈哈大笑:“向司户,昔日同在洛阳府为官,想不到今日阁下便要成阶下囚了。有的东西不是你能动的,今日事已至此,束手就擒罢!” 向能朝赵皓望了望,只见赵皓神色一脸的淡然,神色稍安,默然不语。 那杨进的视线从赵皓和方百花两人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玉荷的身上,又嘿嘿一笑:“玉荷,此番多亏了你,过来罢!” 话音未落,赵皓、方百花和向能三人脸色立即大变,尤其是向能,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脸色苍白如纸,不带一丝血色。 一声娇笑,却见那玉荷如同一只蝴蝶一般,翩然飘到了杨进的身边,笑盈盈而立。 玉荷刚出门时,赵皓便觉得哪里不对,此刻才反应过来,此女出门时居然好生梳妆了一番……。 只是,此女对他的好感度依旧还有45……真他娘的活见鬼! 方百花冷笑道:“玉荷妹妹,你白日里借故腹中吃紧离开,怕是便已找人报信了罢?” 向能已气得七窍生烟,指着玉荷骂道:“玉荷,老夫待你不薄……为何行此背叛之事?” 玉荷神色坦然的说道:“官人,你数月来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大概也忘记了妾身的契约已于七日之前到期之事……如今妾身已是自由之人,不再是你家小妾。妾身自十三岁跟了官人,官人倒也待妾身不薄,只是官人如今已年近天命,身体亦每况愈下,妾身岂能不趁着大好年纪去寻个好的人家?更何况,如今官人得罪了大人们,四处逃亡,妾身又何以处之?” 向能被她说得无话可说,只是指着她直打哆嗦:“你,你,你……” 玉荷又继续说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妾身并非官人的妻,只是一个契约将到期的妾而已。从来都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杨都监官宦世家,年纪轻轻便是从六品,人才相貌都比你强上百倍,官人若是心疼妾身,便莫要怪了妾身跟了杨都监。” 赵皓原本扶着向能,突然感觉手上一沉,仔细一看,却见得向能竟然气得晕了过去。 一旁的方百花勃然大怒,指着玉荷骂道:“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吃里扒外、与人私通还理直气壮,岂有此理!” 玉荷在向能面前说得头头是道,有恃无恐,倒是被方百花这一骂,立即低下了头。 杨进大怒:“甚么人,拿下!” 方百花掏出腰牌一亮:“锦衣卫在此,谁敢放肆!” 杨进冷笑道:“甚么锦衣卫,必是假冒的,拿下!” 四周的官军齐刷刷的亮出长刀,便要扑上来,却听一声厉喝“且慢”,众人又停住了脚步。 只见赵皓将向能放在地上,缓缓的走近前几步,缓声问道:“在下乃锦衣卫虞侯,敢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一旁有人回道:“此乃洛阳兵马都监杨大人,亦是仓司大人之子。” 县兵马都监,一般大概从八品,不过洛阳乃京西北路治所,故洛阳兵马都监营至少是正七品,这杨进既是杨宇之子,官阶又高了一等。 杨进斜视了一眼赵皓,再次冷声道:“拿下!” “慢!” 又有人喝道,杨进回头一看,却是玉荷。 只见玉荷拉着杨进的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软语央求道:“官人,他两人一路颇有照应,又非正主,不如放了罢。” 杨进双眼一瞪,呵斥道:“此两人为虎作伥,岂可放走,休得聒噪!” 玉荷脸色一变,终究不敢再说话。 赵皓笑道:“杨都监,今夜你恐怕带不走我等了。” 杨进哈哈大笑:“京西北路之地,就没有我杨进带不走的人,来人……” 轰隆隆~ 话未说完,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的雷声滚滚而来,是马蹄声! 众官军齐齐脸色大变,要知道大宋自来少马,就算整个京西的厢军,所拥有的马匹尚不足千数,如今这马蹄声如雷,至少是数百匹战马奔腾而来,便可知来者非同小可。 这一刻,就连杨进也刷的变了脸色,满脸震惊的望着赵皓。 咴咴咴~ 很快,客栈外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骏马嘶鸣声。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怒喝声:“锦衣卫在此,敢阻挡者死!” 随即便听得砰砰几声,门口守卫的官兵如同稻草一般被人摔了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及白梃兵蜂拥而入。 只见一个身材极其高大魁梧的汉子,率众直奔赵皓而来,躬身一拜:“拜见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 一旁的玉荷脸色瞬间大变,满脸震惊的望着赵皓,神色变得十分复杂。 杨进的脸色青一块红一块,随即又逐渐恢复了镇定,只是朝赵皓一拱手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杨某此厢有礼了。不过洛阳厢军,不受锦衣卫节制,今有京西北路司户参军负罪潜逃,鄙人奉京西北路都转运使杜大人之命前来追捕归案,还请诸位方便则个,至于指挥使大人与在下的误会,他日必登门拜访赔罪!” 方百花噗嗤一声笑了,笑靥如花,指着杨进笑道:“杨都监,你威风不小,见识却不长。难道你不知我家指挥使大人乃金紫光禄大夫、冠军大将军、上护军、寿安侯,官拜三品,就算是令尊大人见了,也得大礼参拜。更何况我家大人乃宗室,更是奉旨钦差,代天巡狩,但凡京西南北两路,一应事宜,均受我家大人节制,你一个小小的洛阳兵马都监,也敢道不受节制?登门拜访赔罪……你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也有资格登门拜访?” 甚么?! 方百花的话,无异于平地起了个惊雷,震得众人目瞪口呆,全场哗然大惊。 ps:回家了一趟,争取在下周内把这几日欠的补上。 第218章 再生变故 作为洛阳城的兵马都监,杨进也算是个奇葩,虽然钦差驾临洛阳城,他却依旧每天醉心于寻花问柳,不是混迹于青楼妓寨,便是勾搭人家的闺女或小妾之类的,他家世显赫,身居要职,一副皮囊也还过得去,又修炼好一手泡妞技术,在欢场无往而不利,哪里有心思关心这些事情。 若非勾搭上了玉荷,刚好向能摊上这档子事,奉父亲之命追查此事,他也不愿意趟这淌浑水。 再说钦差之事,自然有父亲杨宇和杜公才等一干大员们来应付,而且钦差主要是来赈灾和贪墨之事,也顾不得管他个人作风问题,所以赵皓在洛阳城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却只知道钦差大人巡查京西,却不知钦差和锦衣卫指挥使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他哪里会想到堂堂钦差,宗室公子,三品大员,会将自己置于险境。 可是情势容不得他不信,冒充钦差是杀头的大罪,没有人会为了吓唬他而行此欺骗之事,更何况除了锦衣卫,还有身着重铠的白梃兵,一看行头便是禁军之中的精锐,也足以说明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呆呆的望着赵皓,这才想起这少年在兵戈环伺之下,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畏惧之色,再想起关于少年钦差的传说,心中再无猜疑。 噗通~ 杨进蓦地跪倒在地,颤声道:“下官洛阳兵马都监杨进,拜见钦差大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 刚才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杨进,此刻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五体投地,彻底拜服于赵皓面前。 紧接着,只听当啷当啷铁器掉地声连绵响起,四周的厢军兵士齐齐扔下手中的兵器,躬身拜礼:“拜见钦差大人!” 杨进虽然不知锦衣卫指挥使,却对少年钦差的大名如雷贯耳,连叱咤京西的程节都说杀就杀了,他和他父亲杨宇加在一起,都不及背靠蔡京和余深两棵大树的程节的分量,哪里还敢放肆?他杨进虽然嚣张跋扈,但是久经官场,却是极擅见风使舵的。 区区一个七品兵马都监,跪拜在三品大员兼钦差面前赔罪,在众人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可是在玉荷眼里,却无异于一座巨大的丰碑轰然倒塌。 那个出身名门,年轻有为,相貌堂堂,风流倜傥的杨进,在她眼里几乎完美无暇、强了向能千百倍的郎君,此刻却直挺挺的跪倒在地,卑微到了尘埃里,哪里还有半点俊逸风流气息? 北宋不像鞑子朝一般,磕头跪拜如家常便饭,在宋朝跪地磕拜那是大礼,对于行礼者来说,若非天地君亲师,便是极度的自降身份。 而那个一路相随而来的“只会拳脚、不思长进”的英武少年,此刻却翩然立在众人中央,接受众人跪拜,如同鹤立鸡群一般,那俊美白皙的脸庞在月色和火光的照耀之下,闪耀出一层圣洁无暇的光辉,不可方物! 天潢贵胄,少年封侯,三品大员,一路的英勇和细致的照顾,更有完美无瑕的俊美,与跪在他面前的杨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反差。 她呆呆的望着赵皓,五味杂陈,一时间竟然如同被摄了魂一般,一动不动。 而向能此时也已悠悠醒转,大悲过后,迎来的是大喜,也激动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许久才向前一拜,激声道:“下官京西北路司户参军向能,拜见钦差大人!” 赵皓不再看跪在地上的杨进,而是转身一把扶住向能,微微笑道:“司户大人深明大义,可歌可敬,不必多礼。” 向能再次躬身谢过,心头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数月来的凄惶、恐惧、焦虑,终于一扫而光,脸色虽然疲惫,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赵皓哈哈笑道:“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锦衣卫已在外等候,司户大人可以动身了罢?” 向能激声道:“大人请便。” 赵皓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娘们如何处置?” 向能缓缓的转过身来,深深的望了玉荷一眼,玉荷不敢与他目光交接,急忙低下头去。 向能微微叹了口气,低声苦笑道:“算了,契约已到期,我与其缘分已尽,如今各走各路,大人要的东西都在小的身上,与她无干。” 赵皓点了点头,望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杨进一眼,侧身从他身旁跨过,神色一肃,朗声道:“开路!” 话音未落,四周的厢军立即散开,而众锦衣卫和白梃兵立即齐排成两排,让出一条道来,赵皓拉着向能的衣袖,大步向客栈院门外走去。 武松带着众锦衣卫精锐紧紧跟随在两人背后,鱼贯而出。 方百花望了望仍旧不敢起身的杨进,还有一旁呆若木鸡的玉荷,突然眼珠子一转,飘身来到玉荷身旁,将嘴巴凑到了她的耳旁。 “我们指挥使大人,其实对玉荷娘子是心存爱慕的,那夜里你等入睡之后,我家大人一双眼只在玉荷娘子脸上打转,他的心思,我这等做属下的,又是女人,如何不知?只是,可惜,可惜……你说我跟随我家大人许多年,为何未有这般福气?唉……不说也罢……” 她说完这段话,眼中满是坏坏的笑意,一扭头,便快步追了上去。 玉荷原本望着那个俊美英武的少年在锦衣卫们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出了大门,又矫健的翻身上了门口一匹健马之上,那身姿如仙如神,已然看痴了。 此刻听到方百花在她耳边一通嚼舌,只觉全身剧震,眼中泪花瞬间夺眶而出,双眼死死的盯着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不知是喜是悲。 眼见得赵皓一行人已然纵马离去,杨进这才敢站起身来,他转身环视了一下四周,望着那些不知所措的厢军,还有呆若木鸡的玉荷,心头又羞又恼,怒声道:“走!” …… 众人一路疾驰,终于在天亮时分进了洛阳城。 赵皓将向能带进了钦差临时行辕,入了密室,令人呈递上来了酒水瓜果等,又让人找来徐处仁。 三人又寒暄了一阵,这才进入了主题。 向能伸手探入怀中,费力的从里层衣袋内掏出一个锦布包裹,拆了足足三层,又露出几层油纸,将油纸拆除之后,才露出一本蓝皮的账簿。 向能恭恭敬敬的递给赵皓,神情激动的说道:“此乃杜公才及京西众官员贪墨之证据,赈灾之粮一应出入账目,尽记载在此账簿之中,虽由下官记载,却有杜公才亲笔签名为证。下官虽然并非清廉之官,然终究不忍京西百万生灵涂炭,故此冒死偷出此账簿,以期献与钦差大人查案为证。奈何杜公才广派恶犬搜寻,下官几无藏身之地,幸得偃师陈县令收留,只可惜……白白折了陈大人全家数十口……” 说到此处,他思及陈前一家被灭门,不禁悲从中来,已然泣不成声了。 赵皓默然,轻轻的拍了拍向能的肩膀以示宽慰,缓声道:“陈大人一家的血不会白流,待得此间事了,当请官家追封其爵,重赏其残存之近亲,以慰其在天之灵!” 他说完这番话,才从向能手中接过账簿,递给徐处仁。 徐处仁小心的接过账簿,眼中不禁露出了热切的神色,入得京西近一月时间,他使出全身解数也没找到半点蛛丝马迹,如今破获京西北路贪墨窝案,全在这本账簿之中,叫他如何不激动。 他小心翼翼的翻开账簿,一页页的看了下去,刚刚看了三四页,突然脸色大变:“此账本是假的!” “甚么?”赵皓和向能齐声惊问。 向能神情变得十分激动,站起身来,一把夺过账簿,急翻了几页,随即便如同遭了电击一般,呆立当场。 突然,他身子往后一仰,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赵皓眼疾手快,急忙一把扶住,将其放躺在软塌之上,又急掐人中。 不一会,向能才悠悠醒转,嘶声哭道:“完了,完了,必是被那小婊子偷偷换去了……下官一向将此物贴身收藏,便是入睡亦是衣不解带……奈何数日前,下官耐不住她百般索欢,只得与其……欢好一番,故此宽衣解带,必是那次被其所乘……下官有罪,对不起钦差大人,对不起陈大人全家啊……” 赵皓仔细查看了向能的属性,见得向能属性无异,知其并非假话,急忙和徐处仁一同劝慰之。 一夜之间,向能从大悲到大喜,又从大喜到大悲,再加上数月来的焦虑和恐惧,以及一路的奔波劳顿,此刻再也顶不住,人似乎都有点迷糊了,哭了一阵又晕过去了。 赵皓急忙给他施展中级命疗术,稳住健康值在80以上,向能却依旧处于昏迷的状态。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愿醒来面对残酷的事实。 赵皓见得向能并无性命之忧,便交代几个心腹家奴和锦衣卫照顾及守护,退出了密室。 出得密室,赵皓望着东方那颗冉冉升起的旭日,不禁一阵焦躁,怒声喝道:“备马,随我前往杨府!” 不一会,赵皓便一身官袍,跨骑八尺大马,在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向城东的杨府奔去。 清晨时分,街道上人尚不多,赵皓打马在街道上飞奔,众人哪里敢怠慢,也跟着鞭马如飞,紧随其后。 突然,武松嘶声道:“大人,请看前头!” 此时恰逢旭日东升,满大街沐浴在一片红光之中,在东门大街之上,一道窈窕的身影跌跌撞撞而来,身上只披了一袭白纱。 胸前那雪白的纱衣,沾染了一大片鲜红的颜色,在朝霞的照耀之下,如血,如火…… 第219章 鸿门宴? 就在赵皓等人入了洛阳城没多久,杨进也带着玉荷和一干厢军进了城,直奔杨府。 入了厢房,杨进叫了声“我的小心肝”,便一把抱住玉荷火急火燎的一通猛啃,若是平日里玉荷自是干柴烈火,滚做一团,今日却似乎有点魂不守舍。 杨进见玉荷反应冷淡,稍觉无趣,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松开手来,沉声问道:“账本可得手?” 玉荷笑道:“郎君交代的事情,岂敢不尽心尽力做成?” 杨进顿时大喜,笑道:“账本何在?” 玉荷淡然道:“撕了!” “撕了?”杨进疑惑的问道。 “郎君一向聪明,此事恁地糊涂?那东西对大官人是个祸害,我若带在身上,万一被其发察,终究是要被他等又抢去,白忙一场不说,小命不保不说,最后还不是要害了大官人?” 杨进听玉荷说得振振有词,仔细一想,也顿时觉得非常有理,哈哈大笑道:“妙,娘子果然聪明!” 说完,又唤一名心腹家奴进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让其去向杨宇报喜。 交代完毕之后,杨进满心欢喜,再无挂虑,眼中发出野兽一般的幽光,一个饿虎扑食便将玉荷扑倒在卧榻之上,又是一阵乱啃乱摸。 玉荷喘息道:“我一路有点累了,让我休憩则个。” 杨进嘿嘿一笑:“别人或许不知,娘子你还不知道我的功夫,就算娘子你再累,也能让你变得如狼似虎,保管乐得飞上天,要了还想要。” 那杨进果然功夫了得,一趟组合招数下来,玉荷已完全招架不住,败下阵来,紧接着,房间里便响起了一阵恼人的声音,风狂雨骤。 一通残酷厮杀过后,屋内的战况逐渐到了白热化。 “赵郎……赵郎……赵郎……” 屋内,风雨声大起,雷电交加,达到了巅峰,随后又逐渐跌落了下来,化成和风细雨,渐渐的风停雨住。 “老子功夫如何,比那向能老儿强上百倍吧?”杨进洋洋得意的问道。 “嗯……” “飞上天了吧?” “嗯……” “呆会再来?” “来不了,太累……” 两人疲惫的躺在卧榻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杨进想起什么,瞬间脸色大变。 “你刚叫甚么?”杨进嘶声吼道。 “没……没叫甚么……是叫……叫你……”玉荷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臭婊子!” 杨进的双眼瞬间变得通红,红得滴血,猛的一挥手,只听啪的一声,玉荷的脸上立即印上了五个手指印,发出凄惨的痛呼声。 紧接着,怒斥声、哀求声、惨叫声大起,杨进如同一只疯狂的猛兽一般,一把抓住玉荷的头发,噼里啪啦的一阵猛抽猛打。 玉荷那原本光洁如玉的身体上,顿时一块青一块红得,叫得极其凄惨,不住的哀求。然而,杨进哪里肯听,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使得他已完全疯魔了。 两人一阵扭打之后,杨进把玉荷扑倒在床沿边,双手如同铁钳一般死死的锁住玉荷的喉咙,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的叫声。 玉荷喉咙被卡住,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逐渐憋得铁青,双手一阵乱舞,突然抓住一个什么东西,强烈的求生欲之下,扬起那事物便对着杨进的头上狠狠的砸了下去。 啊~ 杨进猝不及防之下,被狠狠一击,砸得眼冒金星,痛得连连惨叫,双手一松,捂住额头上如同喷泉一般的鲜血,从玉荷的身子上滚落了下来。 玉荷猛烈的吸着气,夹杂着急促的咳嗽,待得气息稍匀,便将手中的铜制酒壶扔落在地,抓起一件白衫,胡乱的套在身子上,一边扣着衣扣,一边拼命的往屋外跑。 这时杨进终于也回过神来,见得玉荷跑了出去,愈发气的发疯,不顾满脸的鲜血,从床上蹦了下来,便追了出去,刚刚跑出房门,便听到屋外有婢女的尖叫声,这才惊觉自己身无寸缕,又气急败坏的跑回了房间。 匆匆套了一件衣裳,穿上靴子,又从墙壁上摘下一把长剑,拔剑而出,再次窜出房外,那玉荷早已不见了身影。 杨进对着屋外惊得目瞪口呆的婢女问道:“那婊子往哪去了?” 那婢女战战兢兢的朝后面一指:“往后门方向跑了!” 杨进提着长剑便往后门方向追,恰恰看到玉荷从侧墙的狗洞里爬出去,等到他赶到时,玉荷恰恰窜出狗洞外。杨进自然不会去爬狗洞,况且他的块头也没办法自狗洞钻出。 “牵老子马来!”杨进怒吼。 不一会,便有人牵来马匹,杨进翻身上马,便骑着马直接往府门外奔去,身后几名家将担心有失,也紧紧打马跟上。 一行人在长街上打马狂追,很快便看到了前面赤着脚一边喊救命一边狂奔的玉荷。 杨进双腿狠命一夹马腹,那马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窜了上去,堪堪掠过玉荷身边的那一刹那,杨进手中长剑一刺,那剑便透背而出,杨进一把抓不稳,撒手纵马疾驰而过。 玉荷连人带剑被那股冲劲带的飞了起来,扑倒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杨进勒马而回,正要继续行凶,突然听得身后家将急声喊道:“锦衣卫来了!” 杨进脸色一变,急喝了一声:“撤!” 众家将随即也调转马头,紧随其后,奔往杨府。 玉荷口中鲜血狂喷,原本已站立不起,突然听得“锦衣卫”三字,又顽强的站了起来,跌跌撞撞的继续向前奔行。 朦胧之中,她看到一人雪衣白马,翩然而来,一如初见时那般俊逸不凡,那般摄魂夺魄! 她已顾不上是不是梦幻,眼中露出无比温柔,无比喜悦的目光,向那人扑了过去。 …… 杜府,大厅。 杜公才正与一名身着朱袍的官员在攀谈着甚么,管家轻轻的走了进来,小声禀道:“杨仓司求见!” 杜公才神色一肃,急声道:“速速有请!” 话音未落,杨宇便已急匆匆而入,神情显得十分慌张。 见得杨宇这般模样,杜公才神色也慌张起来,顾不上寒暄客套,便急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杨宇稍稍平复一下情绪,这才道:“下官有喜亦有忧,还请大人决断?” 杜公才疑惑的问道:“喜又如何,忧又如何?” 杨宇看了在座的那名朱袍官员,欲言又止。 杜公才道:“但说无妨!” 杨宇道:“喜的是那账本已被销毁,我等可放下此事来,忧的是犬子胡闹,怕是小命不保!” 说完,便将杨进与玉荷之事细细的说了一遍,又将杨进刺杀玉荷被锦衣卫亲眼见到之事如实告知。 哈哈哈~ 杜公才听得账本被毁,忍不住狂笑起来,笑了许久才道:“杀一庶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况且你家公子亦被打伤,就道此女入府行刺即可,便算是判罪,也不过收监入狱,待得此间事了,赵皓回京之后,再放出即可。” 杨宇听得杜公才这般说,心头稍定,笑道:“大人说得是,那小钦差一向心狠手辣,下官也是一时心慌了。” 心中一安,他这才想起问候那名身着朱袍的官员:“不知这位大人是……” 那人腾身而起,却也生的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对着杨宇一拱手道:“监察御史程俊,见过杜仓司!” 杨宇大惊:“原来是程家大公子,惭愧……贵府此番遭此浩劫,我等却未能阻止,还望恕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枭首悬于东门的程节的大儿子,监察御史程俊。 正说话间,那管家又急匆匆奔了进来:“钦差大人遣人前来送书。” 杜公才脸色大变,急忙示意杨宇和程俊两人避退到屏风之后。 不一会,只见一个高大勇猛的汉子,带着几名锦衣卫走了进来,杜公才认得那人正是在他府上住过的锦衣卫营指挥使武松、 武松向前见礼,递上一封书信道:“奉钦差大人之命,邀请都转运使大人于三日之后到梁园赴宴。” 杜公才眼神之中明显露出慌张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接过书信,问道:“这位大人可知钦差大人何事相请?” 武松笑笑道:“书中应已有交代,钦差大人此番赈灾之行即将圆满成功,京中所言京西贪墨一案亦查清,且如今北面之战在即,钦差大人亦想早日回京复命,以使官家安心,故此邀集京西官员,设宴答谢。” 杜公才半信半疑的哦了一声,又问道:“都有邀请那些人?” “河南府内,七品以上官员,皆有邀请,已遣人飞马传书往之!” 杜公才脸色瞬间大变,武松道了声告辞,便率众离去。 大厅之内,杜公才、杨宇和程俊等三人脸上阴云密布。 “莫非账本之事不实,其实已落入赵皓手中?”杜公才忧心忡忡的问道。 杨宇摇头道:“那女子只披得一袭薄衫,又被当胸一剑穿透,绝无活理,就算其所言不实,亦不可能将账本交入赵皓手中。” 程俊冷笑道:“七品以上官员,尽在邀请之列,此必鸿门宴也!” 杜公才惊慌道:“如此奈何?” 程俊寒声道:“赵皓麾下之锦衣卫,大都已赴各州县监督赈灾之事,如今在洛阳城内不足千人,而洛阳城内厢军达五千余人,不若……” 程俊狠狠的做了一个砍杀的手势。 杜公才大惊:“杀钦差?那可是形同谋逆,株连九族的大罪!” 程俊冷笑道:“难道落赵皓手中,与株连九族可有分别?更何况,诛杀赵皓,无需诸位动手,全落在程某身上。诸位只需将赵皓擒获,再由程某手刃之,届时便可道是程某为报父仇而杀之,程某舍身成仁,死得其所,何其快哉!” 杜公才和杨宇听得程俊这般说,不禁犹豫起来。 程俊又激声道:“赵皓不过出了五服的宗室,在京中非但并无根基,且得罪了许多大人物,莫说老公相、杨太傅和几位相公们都想置其于死地,便是燕王、晋康郡王等宗室贵人们,亦欲除之而后快,一旦其身死,这些大人物们在官家面前说辞一番,此事便不会牵连太广,诸位怕甚么?诸位若当断不断,一旦落入赵皓手中,便将是生不如死,悔之晚矣!” 杜公才思虑了许久,又和杨宇对视了一眼,终于一咬牙,恨声道:“好,便依程公之见先做准备,只要一见得赵皓心怀叵测,便放出信号,让五千厢军趁势杀入梁园,一举擒之!” 第220章 杀人的好天气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洒在洛阳城东门城楼上,如血,如火。 再过两炷香的时间,便要关城门了,城门口的守卫了一天的厢军们纷纷露出期待的神色。 守在盘查了一整天,终于可休憩一下了。 轰隆隆~ 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传来,引得众人纷纷抬头张望过去,不觉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 只见一只数百人的兵马簇拥着三骑疾奔而来。 左边一名身着绿袍的年轻官员,正是洛阳城兵马都监杨进,左边一人则虎背熊腰,手执一柄沉重锋利的长刀,形态粗豪威猛,却是副都监蒋和,正中那人并不认识,但是其相貌堂堂,而且身着朱袍,显然官职更在杨进之上。 杨进虽然挂着洛阳兵马都监的名头,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寻花问柳之上,巡视城门这事可是多年来第一次,如今不但亲来此地,而且还陪同着一名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前来,显然必是有大事发生。 希聿聿~ 三骑来势汹汹的在城门口附近停了下来,后面的兵马也跟着整齐肃立,城门守卫队长急忙迎向前去。 蒋和纵马而前,问道:“今日可见得大批闲杂人员入城?” 那队长急声答道:“并无见异常。” 蒋和点了点头,勒马转身向杨进汇报,不等杨进回话,却听那朱袍官员冷声道:“关闭城门!” 蒋和一愣:“尚未到关门时辰……” 那人冷声道:“休得啰嗦,关门!” 蒋和眉头微皱,望向杨进,却见杨进道:“按照程大人的意思去办。” 蒋和不再迟疑,当即喝道:“传令下去,四面城门全部关闭,落下千斤闸,不得给老子放半个人进来。” “喏!” “你等分为四队,各守一门,以强弓硬弩守之,任何人马靠近城墙,都给老子一律射杀之!” “喏!” 随着蒋和那威严和杀气腾腾的命令,两扇沉重而坚厚的城门缓缓的关了起来,落了栓,紧接着随着骨碌碌的响声,城头上也放下了千斤闸门。 他们背后的兵马,三队往其他三处疾奔而去,余下一队人马列队沿着城楼梯道,鱼贯而上了城楼。 洛阳之地,上百年未发生战事,平时晚上守城的,一门不过十几二十人,不过做做样子,怕得那种能登高的强徒歹人攀上城楼入城生事,像这般上百人手持强弓硬弩坚守,还是第一次见到。 城楼附近的空气,瞬时变得肃杀了起来。 一应安排完毕,杨进终于吁了一口气,对那朱袍官员——程俊道:“洛阳城城高墙厚,一旦关闭城门,便是千军万马也进不来,去转运使府上罢,转运使大人和家父都在等着我等。” 程俊脸色肃然,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杨进又回头对蒋和道:“除守城人马之外,立即点领全部兵马,在初更之前,赶往梁园三里之外集结。” “喏!” 蒋和横刀朝杨进和程俊一揖,调转马头,鞭马如飞而去。 程俊望着蒋和那雄健的背影,若有所思的问道:“此人可信否?” 杨进哈哈笑道:“大人请放心,蒋和跟随我十余年,忠心耿耿……”、 突然一顿,压低声音道:“其原本大盗出身,已打入死牢,某见其一身好武艺,使得三十六斤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故此活动了一番,收留在营内……某对其有救命之恩,其岂不死命报效?” 程俊也松了一口气,对杨进一竖大拇指:“此种人虽然粗鄙,却是最讲忠义,当可信之!” 两人不再多言,打马在几名亲兵的簇拥之下,疾往杜府而去。 …… 杜公才府门口,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华丽的马车和装饰精美的凉轿,程俊和杨进两人左转右绕的才近得府门前,早有杜府家奴报得管家出府迎接。 程俊冷声问那管家道:“为何府前停得如许之多车轿?” 那管家低声道:“众大官人对今夜钦差梁园之会心中没底,故此都前来府上找都转运使大人探听口信,如今都在前厅聚集。” 程俊哼哼一笑,心中一阵暗骂:“一群废物,当初收钱时可不是如此胆小。” 杨进问:“家父何在?” “仓司大人和槽司、提刑司等几位大人陪都转运使大人在书房,小的这就领大人过去。” 杜府书房。 房内也是坐满了人,杜公才、杨宇等一干京西北路重要大员均在。 杜公才端坐正中,正将手中一封密信细细读完,然后慢慢的平放在书案上,眼中露出饿狼一般的凶光,狞笑道:“晋康郡王亲笔书信,只要做掉了此子,官家和宗室那边,一切由宗正会善后,绝不牵连诸位,只是……” 杜公才话音一顿,默不作声。 门外有人大笑道:“转运使大人不必担心,大宋不杀士大夫,鄙人乃大观二年一甲进士及第十八名,今以死相抵,在官家那里也有个交代!” 随着那慷慨激昂的声音,程俊大步流星而入,神态凛然。 众人被他气势所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只见程俊径直走到书房一角的琴案旁,也不言语,开始抚弄琴弦。 铮铮铮~ 琴弦动,杀伐之意高昂而起,竟然是一曲“广陵散”…… 广陵散以聂政刺侠累报父仇为主题,全曲杀意凛冽,慷慨激昂。 一曲终了,满堂皆寂,许久,才掌声大起。 杜公才更是击节而起:“古今多义士,程先生不畏强暴,舍身报父仇之义举,堪称英雄,必当千古流芳!” 杨宇也腾身而起,高声道:“拿来!” 话音未落,已有家奴端上一个蒙着锦缎的托盘,杨宇接过托盘,揭开锦缎出一把带鞘的匕首,呈递到程俊面前:“此剑名断肠,用千年寒铁由名匠精制而成,可削铁如泥,又淬以鹤顶红、孔雀胆等数种剧毒,但得割破那小贼一点肌肤,便神仙难救,更甚于当年荆轲所用之匕,特为程先生诛贼所备。” 程俊眼中露出凛然之色,伸手接过那断肠匕,脱鞘而出,屋内顿时寒光凛冽,锋芒逼人,而更令人胆寒的是刀身那绿莹莹的光芒…… 果然是好一把夺命匕首! 此时,一名杜府心腹家奴匆匆而入:“启禀大官人,白梃兵三百余人在梁园门口集结,其余锦衣卫除钦差行辕约百余人守卫,余者依旧分散在城内各处。” 杜公才眼中光芒大起,转身问向杨进:“城门那边如何?” 杨进急道:“今日并无闲杂人员入城,城门早已关闭,又有数百人弓弩守之,城外的锦衣卫就算插翅也飞不进来!” 洛阳城乃前朝古都,城高数丈,在冷兵器时代,锦衣卫没有攻城器械,再如何强横,也是没有办法强行杀上城楼来的。 杜公才精神大振,冷笑道:“千余兵马,还四处分散,我等有五千兵马在手,不管那小贼是诚心宴请也好,鸿门宴也罢,此番死定了!” 杨宇等人也吁了一口气:“天色已不早了,走罢!” 一行人随着杜公才鱼贯而出,杨进则摔着数名亲兵直奔前厅。 大厅之内,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各级官员,有的人魂不守舍的发呆,有的人焦急的踱来踱去,也有人神色惶然似乎末日来临,见得杨进进来,霎时一窝蜂的迎了上来。 杨进伸手一拦,朗声道:“诸位不必多问,尽管跟着去看好戏便是,家父和都转运使大人已前往赴宴,诸位还担心甚么?” 刹那间,整个大厅之内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声,那一颗颗七上八下的心,此刻终于全部落地,原本失魂落魄的神色,顿时又容光焕发,气宇不凡。 杜府门前,一辆辆马车,一乘乘软轿,在众家奴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的向梁园进发而去。 …… “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 座落在睢阳城的梁园,在汉时可谓大名鼎鼎,只是当年的梁园早已不复,洛阳城的梁园只是洛阳府冒其名修建而已,虽不及真正的梁园风华,却也是亭台、水榭、楼宇、奇花异草等一应俱全。 夜幕降临,洛阳城内华灯初上,梁园内已是灯火辉煌,宛如白昼。 知远楼,园内最大的楼阁。 三楼大厅之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又有丝竹管弦之音萦绕,悠悠悦耳;大厅的中间,摆着数十张八仙桌,足可容纳一两百宾客,桌上虽尚未上菜,却已摆好了大坛大坛的美酒,都是二十年陈以上的杜康酒,纵是被泥封着,也隐隐透出凛冽的酒香。 赵皓一袭紫袍,长身如玉,倚立窗前,摇着折扇,望着梁园的大门方向,神色显得悠闲而从容。 “皓月当空,和风习习,花好月圆之夜,正是杀人的好天气,哈哈……”赵皓笑道。 一旁的方百花白了他一眼,冷声道:“锦衣卫密报,洛阳城兵马已倾巢而出,已在两里之外的陈家桥附近集结。” 赵皓淡淡笑道:“杜公才却是天真了点,就算是硬战,他那五千乌合之众也非我一千精锐的敌手,地方的厢军若真有那么一点战斗力,又如何会被你方家不到一年时间席卷了整个江南?” 回答他的又是一个白眼,随后又是一句恐吓:“恐怕有刺客藏于其中,小心你的小命。” 赵皓露出觉得有趣的神色,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说了声:“来了……” 方百花一抬头,只见入口处方向,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片黑影,那服青的,服绿的,服朱的,还有服紫的,再加上随从家奴,呼啦啦的来了好几百人。 方百花冷哼一声:“那些家奴,个个都是精壮之辈,而且明显皆身藏利刃,果然是有备而来。” 赵皓哈哈一笑:“所谓有恃无恐,他等若无一点准备,又岂会送上门来……好戏开场了,你等速速下去迎接罢!” ps:再多的解释也没用,只一句话:此书不会太监,容我搞定生计大事…… 第222章 一网打尽(中秋快乐) 随着方百花和武松等人的带领下,杜公才和杨宇等人率先进入了三楼大厅,赵皓也与徐处仁热情的迎了上去。 杜公才见得赵皓相迎,倒也不敢乱了礼数,急忙向前弯腰一拜:“拜见钦差大人!” 赵皓向前一把将杜公才扶起:“杜大人不必多礼!” 杜公才又笑道:“恭喜钦差大人,钦差大人一驾临京西两路,大灾便迎刃而解,实乃京西数百万黎民之再生父母也!” “哈哈,杜大人谬赞了……”赵皓哈哈一笑,随即又压低声音道,“今日是个好日子啊。” 杜公才一愣,随即也哈哈大笑:“果然是个好日子!” 两人相视一阵大笑,各有一番意味在其中,而身前身后的各路官员以及锦衣卫等人,又各自是一番不同的意味。 在杜公才的身后,一双目光正恶狠狠的盯着赵皓,如同伺机而动的猛兽一般,杀机凛冽。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程俊恨不得立即把赵皓生吞活剥了。 杜公才与赵皓并肩而行,一双鼠眼却不停的打量四周。纵然是已经做好各种周全的安排,他依旧是心中忐忑不安,因为直觉告诉他,这个小钦差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好在身后跟着数名护卫,都是厢军之中的硬点子,令他心头稍安。 身后的众京西官员,也是神情各异,心大一点的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谨慎一点的也和杜公才一般东张西望,胆小一点的神情惶惶然似乎随时准备撒腿逃命,更有甚者双眼微闭嘴里念念有词竟然在不停的祈祷。 生死关头,千姿百态,尽收赵皓等人眼中,不觉一阵暗笑,又有一番感慨万千的意味。 赵皓、徐处仁、杜公才、仓司杨宇还有提刑司以及漕司等六人坐了首席。各人身后皆立着几个勇猛彪悍的家奴打扮的汉子,赵皓和徐处仁身后则分别立着武松和方百花。 其余众官员,也分别落座在安排好的位置,身后也立着一两个悍勇的家奴,一看那神情都是逞勇斗狠之徒,绝非善类。 虽然首席这一桌在赵皓的带动下谈笑风生,但是整个大厅内的气氛却显得十分压抑,颇有点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意味。 杨宇满面春风,不住的恭维着赵皓,一双眼睛却瞄向了两旁,只见得大厅两面的窗边各立着一个己方的家奴,稍稍安心,眼中警惕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减弱。 生死在此一战! 突听赵皓哈哈大笑道:“今日乃大喜之日,岂可无歌舞助兴,来人!” 话音刚落,方百花那娇脆的声音已响起。 “乐起!” “起舞!” 曲是好曲,“春江花月夜”。 舞是艳舞,舞影翩跹,轻纱如梦。 一曲一舞之间,众宾客终于平静了下来,宴会逐渐热闹起来,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渐起。 “灌醉小贼,余再趁机刺杀之!” 这是立在杜公才身后的程俊传递出来的信息,很快杜公才和杨宇等人纷纷会意,频频向赵皓敬酒。那祝酒词也是一套套的,赵皓倒也是来者不拒,倒是徐处仁见势不妙,三番五次帮赵皓挡酒,奈何抵不住那四人不但原本就是酒鬼,又还人多势众。 眼见得赵皓似已醉眼朦胧,就连徐处仁都似乎招架不住,杜公才等人的颇有得色,程俊眼中的杀机也越来越盛。 程俊并非真正的杀手,却也知道,此番刺杀必须一击即中,否则以赵皓的身手,绝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所以他几番手痒想摸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终究是忍住了。 就在众人饮至酣际,突然场内的靡靡之音一变,曲风也大变。 “官仓老鼠大如斗, 见人开仓亦不走。 健儿无粮百姓饥, 谁遣朝朝入君口。” 一曲《官仓鼠》,曲音高昂而起,歌声慷慨而激愤,舞影早已停下。 大厅之内的空气,瞬间凝结起来,场内众官员脸色纷纷大变。 程俊缓缓的弯下腰来,悄无声息的将淬以剧毒的断肠匕收入袖中,一双鹰眼已锁定了赵皓…… 随着那慷慨的曲音,一人缓身而起,走入大厅之中,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文观大学士,副钦差徐处仁! 歌声和曲音戛然而止,舞女们纷纷退下,大厅逐渐安静下来。 “诸位!” 徐处仁被灌了不少酒,脸色通红,声音借着酒劲也显得格外的洪亮,刹那间大厅之内一片鸦雀无声。 “鄙人不才,随寿安侯奉旨出京,代天巡守,入京西两路,一为赈灾,一为重查贪墨之事……今灾情已解,贪墨之案,终已有眉目,方敢回京复命!” 大厅之内,京西北路官员自杜公才以降,纷纷脸色大变。 只见徐处仁从袖中掏出了一个蓝色的账本,缓缓的举了起来,厉声喝道:“向司户何在?”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瘦小如账房先生般的官员在几个锦衣卫的护卫之下,进入大厅正中,站立在徐处仁身旁。 “三百万石官粮,自京师入了河南府,便有一百五十万石入了程节手中成了私粮。余下一百五十万石,外加两百万石各州各府的库粮,也八成落了在座诸位的私囊之中……” 徐处仁的声音愈发高昂起来,说到愤怒之处,须发皆张,额头上青筋暴涨,双眼借着酒劲愈发显得通红可怖。 他转过身来,伸指如戟,怒向杜公才等人:“你,杜公才!你,杨宇!你,你……还有你……在座的京西北路官员,自杜公才以降,一个不落!京西北路,生灵涂炭,饿殍遍野,赤地千里,你等却中饱私囊,荒淫无度!你等,你等禽畜不如!就算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亦不足平民愤!今人证、物证俱在,尔等还不速速束手认罪!” 刹那间,众官员纷纷面如土色,更有人惊得扑通一声连人带椅摔倒在地,现场一片慌乱不堪。 哈哈哈~ 杜公才也腾身而起,仰天狂笑,笑声极尽嚣张和肆无忌惮之意,笑了许久才缓缓的走到徐处仁身旁,满脸不屑的讽刺道:“徐大人,你演得一出好戏,只是可笑啊可笑……就凭一本杜撰的账本和一个在逃的囚犯,就想定我京西北路全体官员的罪,未免也太小儿戏了吧?” 说罢,趁着徐处仁错愕之际,一把将那账本从徐处仁手中一扯,徐处仁原本文弱书生,被杜公才突然这一夺哪里抓得稳,瞬间便被夺了过去。 杜公才奋力将那账本撕得粉碎,这才冷声笑道:“就算你是钦差,也不可污人清白!” 徐处仁气得七窍生烟,只指着满脸洋洋得意的杜公才,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哈哈,果然有趣!” 赵皓一声轻笑,腾身而起,将众人的视线又拉回到自己身上。他从袖中也掏出一本蓝色账本,冷笑道:“那账本不过是徐先生誉抄的别本而已,正本却在本侯手中……此本原本由向司户随身携带,后被其小妾玉荷盗走,却又不敢放在身边,故依旧藏匿在偃师陈县令府上密道之内,玉荷原本被杨仓司之子灭口,只可惜临死之前恰恰遇上本侯,故此告知了此账本藏匿之所。” 说到这里,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账本展开来,露出一页,指着上面的签名笑道:“杜大人,此处可是你亲笔签名……你若不服,大可前来从本侯手中夺走,本侯绝不追究!” 杜公才双眼死死的盯着赵皓手中的账本,顿时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虽然隔了一两丈远,他却能真切的看清那账本就是那本有自己亲笔签名的真实账本无误,至于抢夺账本……他自是有自知之明。 嗷~ 随着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只见一名青衣家奴,手持泛着绿光的利刃,连人带刀朝赵皓背后扑去,快如流星! 说时迟,那时快,青衣家奴刚刚腾身而起,身子却突然在空中转向,如同沙包一般被人踢得飞了起来,狠狠的摔落在三四尺外的一张桌子上,砸的那桌上的酒水和菜肴都飞了起来,然后又将那桌子咔嚓一声压倒在地,惊得四周的宾客纷纷避让。 青衣家奴正是程俊,被武松这一脚重击踢断了好几根肋骨,吐了好几口鲜血之后,才艰难的爬了起来,恶狠狠的望着赵皓,睚眦尽裂,嘶声狂吼:“赵皓狗贼,纳命来!” 他拼尽全力,将手中淬毒的匕首奋力一掷,又朝赵皓激射而去。 那匕首淬以剧毒,哪怕只沾了赵皓一点肌肤,也是不死即残! 只听叮的一声,匕首刚刚射出,便被一名锦衣卫击落在地,紧接着武松大步跟上,大脚往地上一跺,只听喀拉拉的头骨碎裂之声,那程俊便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咻咻~ 就在大厅之内一片大乱之际,两道火箭从两旁的窗口中射出,如同两道流星一般,划亮了夜空。 此时,大厅之内,京西北路的官员们已迅速聚集在了一起,那些悍勇的“家奴“们纷纷亮出私藏的利刃,将众官员护卫了起来,而杜公才等人也早已躲在了人群之中。 对面数十名锦衣卫右手持青龙错手刀,左手持短弩,整齐的排列在赵皓身前,威风凛凛,蓄势待发。 而赵皓则在武松和方百花等人的护卫之下,立于众锦衣卫身后,冷眼望着那群惊慌失措的狗官们,满脸的淡然,如同望着一群待宰羔羊一般。 “撤,快下楼!”有人高声喊道。 靠着楼梯口方向的人如梦初醒,纷纷拔腿往楼下奔去。不一会,楼下惨叫声大起,众人大惊之下又纷纷退了回来。 “楼下已被白梃兵围住,走不了……”有人绝望的哭喊道。 杜公才惊魂甫定,竭尽全力怒声呵斥道:“一群废物,慌张甚么!” 众人被他这一呵斥,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只见杜公才指着赵皓大笑道:“寿安侯,就算你人证物证俱在又如何,我已放出号令,五千护城兵马顷刻杀至,你在此地不过区区数百人,大军一到,必成齑粉也!” 话音未落,梁园之外果然喊杀声大起,惊天动地,似乎有千军万马杀来,惊得众锦衣卫纷纷变色,而众京西官员却逐渐安静了下来。 哈哈哈~ 杜公才又爆发出一阵大笑,满脸洋洋得意之色,指着赵皓讥笑道:“寿安侯,你纵然少年英雄,天潢贵胄,终究是要夭折在我京西北路,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可惜你就算后悔也为时已晚,可惜呐……哈哈哈……” 徐处仁勃然大怒,指着杜公才骂道:“逆贼,你敢造反乎?” 杜公才不无怜悯的望着徐处仁,笑道:“只要杀了赵皓,京中自有贵人为杜某辩解,当初钦差大人杀程节满门,不也是因死无对证吗?只可惜徐大人却要跟着殉葬,原本以为可跟着钦差大人混个大好前程,反误了卿卿性命,哈哈哈……” 哈哈哈~ 那些原本已惶惶然若丧家犬的京西官员,此刻已回过神来,跟着杜公才大笑起来,充满得意和嚣张的意味。 赵皓待得众人笑声歇了,这才淡淡的笑道:“杜大人,果然并非等闲之辈,我就怕你那五千厢军,攻不破我三百白梃兵。” 杜公才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神色,像看白痴一般望着赵皓笑道:“寿安侯,你死到临头还嘴硬,就算你白梃兵以一当十,也抵不过我五千大军,乖乖束手就擒,或许可保你个全尸!” 话音刚落,楼梯口一阵嘈杂声响起,惊得众人纷纷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守城厢军首领,右手持一柄血迹斑斑的长刀,左手提着一个滴血的人头,在十数名精悍的厢军的护卫之下,昂然闯入大厅来。 刹那间,杜公才差点晕了过去,心中的狂喜像喷泉一般涌了上来,令他如同醉酒一般不能自已。 副都监蒋和已率人杀入大厅,意味着楼下的白梃兵已被解决,赵皓刚才所说的甚么五千厢军冲不破白梃兵的防守就是个笑话!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满脸大胜之后的落寞和萧索。 老子终于成功了! 明年的今日便是赵皓的死期! 京西北路还是老子的地盘! ……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如同炸雷般在他耳旁响起,炸得他五内俱焚,魂飞魄散。 “锦衣卫潜龙营虞侯蒋和,拜见指挥使大人!” ps:1.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安康! 2.好久没写了,续更有点吃力,但是这次休假十日,至少可保证十日更新 3.此书绝不会太监 第222章 刑不上士大夫 一脸懵逼的杜公才,缓缓的睁开眼来,便见得蒋和弃刀于地,恭恭敬敬的朝赵皓行礼,而赵皓则满脸肃然的向前将蒋和扶起。 “启禀指挥使大人,洛阳兵马都监杨进,意图率众谋反,已被下官斩杀,幸不负大人重托!” 大厅内原本欣喜若狂的京西官员们,眼见得蒋和朝赵皓一拜,尚未反应过来,一个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此刻再听到蒋和的禀报,终于逐渐醒悟过来。 噗噜噜~ 只见蒋和将手中的那颗滴血的人头往地上一掼,那人头便滴溜溜的在地上打滚,惊得众人魂飞魄散。 “是杨都监的人头!”有人惊叫起来。 众人定眼一看,那人头不是杨进又是谁? 刹那间,京西众官员纷纷变色,原本欣喜到了极点,此刻又如同从峰顶掉入地窖一般,一个个脸上的神色变得煞白煞白。 形势变化的太快,快得令他们如同在梦中一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蒋和,你以下犯上,擅杀上官,其罪当诛!” 此刻,经历大喜和大悲转换的杨宇,终于反应了过来,眼见得自己的唯一宝贝儿子的头颅就在地上打滚,瞬间如同猛兽一般发狂起来,一边指着蒋和怒吼,一边便要冲过来拼命,奈何被身旁的侍从紧紧的拉住。 赵皓大笑:“蒋和奉本侯之命,平叛杀贼,功莫大焉,何罪之有?且不说叛乱事大,可事急从权,本侯手持官家亲赐之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蒋和奉本侯之命诛杀逆贼,又有何不可?来人,全部拿下!” “喏!” 众锦衣卫齐声应诺,提刀向前。 杜公才此刻终于明白过来,眼见大势已去,双眼变得通红,嘶声吼道:“拼了,杀!” 话音未落,身旁立即又十数名亡命之徒提刀奔出,朝锦衣卫扑杀而来。 最先一名黑衣大汉,身高八尺,体壮如熊一般,手持一口大戒刀,一个虎吼,便朝身前的锦衣卫扑去。 咻咻咻~ 一连三道寒光激射而出,不等那大汉近身,胸口、喉部和眉心便分别各中了一枝弩箭,那黑衣大汉身子晃了几下,便如同半截黑塔一般轰然倒下。 咻咻咻~ 数十道弩箭连绵不绝射出,如同流星一般向那些意图顽抗的悍徒们,只听噗噗的箭镞透入骨肉的声音不绝于耳,那十数名亡命之徒纷纷倒地。 余下两人,一个被蒋和一刀劈倒,另外一人被几个厢军一阵乱刀乱枪捅成了筛子。 不过一个照面之间,大厅之内便是血流满地,那些看似强横的亡命之徒,欺负普通百姓还凑活,在锦衣卫面前不堪一击。 当啷当啷~ 大厅之内的长刀短剑扔了一地,那些强横的大汉们纷纷举手投降,他们虽然一向凶狠,却懂得惜命,今日之事,他们并没甚么大罪,最多关些时日便可放出,犯不上为了一点薪酬去搏命。 哈哈哈~ 在对面的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大笑,随即昂然走出一人,走到众锦衣卫之前,伸出双手,高声道:“上锁罢,本官倒想看看寿安侯就凭一本杜公才个人所杜撰的账本,如何给本官定罪!” 众人定眼一看,正是提刑司张越。 赵皓冷眼望了一下此人,淡淡一笑,厉声喝道:“全部拿下,不从者立诛无赦!” 众锦衣卫纷纷拿出早已备好的镣铐锁链,上前拿人,不一会,将百余人呼啦啦的全部锁了起来。 上百名白日里还威风凛凛的父母官,此刻全部像斗败了的公鸡般,纷纷垂下了头,唯独那张越似乎豁出去了一般,依旧高昂着头,又转过身来,冷冷的瞪着赵皓。 “下官乃崇宁四年一甲进士及第第九名,据下官所知,寿安侯虽膳诗词书画,却绝少熟读经书律例,且虽为三品大员,却为官不过一年,故此下官不得不提醒寿安侯,自古礼法有云,刑不上士大夫,我朝太祖更是明令: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还请寿安侯记之,慎之!” 刑不上士大夫,自西周而始,这一古老的法律原则始终得到了普遍遵循,尽管在一些特定时期,这种遵守并不严格,但是无论在治国理论还是在法律实践中,宋代均始终严格遵循着“刑不上大夫”这一基本法律原则。 据《宋史?苏颂传》记载,北宋熙宁二年,金州知州张仲宣因贪赃枉法而被判死刑,司法官对其处以脊杖刑和黥刑,然后发配海岛。审刑院知院事苏颂听闻此案后,向宋神宗上奏说,古代刑不上大夫,张仲宣官居五品,如果对其处以黥刑,并令其与徒隶为伍,即使他这个人不值得怜悯,但仍然处罚过重,因为这使大夫的名誉受到了污辱。宋神宗认为有道理,于是免除了张仲宣的杖刑和黥刑,将其流放贺州。此后针对官吏不适用杖黥法,成为宋朝固定的法律制度。这是对“刑不上大夫”原则的具体制度化。 正因为有宋一朝对士大夫的极其优待,号称天子与士大夫共享天下,这才造成了士大夫们贪赃枉法、争权夺利到了极致。反正再怎么犯罪,最多也不过发配边疆,既不会受到酷刑,也不会被判死刑,犯罪成本太低,造成了京西北路官员此次灾粮贪墨之案形成窝案。 理论上,张越是有恃无恐的。毕竟那账本是由向能记载,杜公才签名确认,其他人并未有真凭实据被抓到,他完全可以不认可杜公才那本账本。赵皓虽已将这一干人全部抓起,又能如何?不能严刑逼供,他张越闭起嘴巴装哑巴,赵皓又如何定罪? …… 一夜之间,整个京西之地的重要官员被抓了七八成,梁园抓了足足96人,此外那些心虚不敢赴宴的贪官们,早已被锦衣卫盯上,照样法网难逃,又被抓了13人,如此一来洛阳府的大牢里挤满了七品以上的“父母官”。 消息传出去,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一时间洛阳城内的百姓张灯结彩,载歌载舞,更有人敲锣打鼓的往钦差行辕送匾以示敬仰。 只是,人抓得是爽快,但是后续的处置却成了赵皓的难题。 除了杜公才人证、物证俱在,无需审问即可定罪,其他人皆不认罪。若想让其认罪,则必须刑讯。但是宋朝的刑讯却限制得很严格。按照《宋刑统》规定,符合议、请、减的人员不得刑讯,减就包括七品以上官员,在宋朝基本上品官不得使用刑讯,不管他是不是科举出身的士大夫。 其次,就算这些官员们认罪,像首恶杜公才赵皓完全可凭尚方宝剑斩立决,但其中包括杜公才仅十一人不是科举出身的士大夫,余者都只能押送到京师听后刑部发落,京师刑部由蔡京和杨戬等人把控,无异于放虎归山,一切将不在赵皓的掌控之中,基本上就等于白忙一场,叫赵皓又如何甘心? 钦差行辕,残灯如豆,赵皓正对着灯火出神,眉头紧缩。 一道白影轻轻的走了进来,赵皓回头看了一眼,见得是方百花,又继续对着灯火发呆。 方百花轻轻的坐到他身旁,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咕嘟咕嘟的一饮而尽,这才望着赵皓那白皙的脸庞,娇笑道:“公子魂不守舍的,莫非想自家小娘子了?” 赵皓朝她翻了个白眼,冷声问道:“可有人招了?” 方百花脸上顿时晴转多云,怒声道:“这群王八羔子,一个个喊冤,没一个肯从实招来的,公子又不许用刑,都快气死老娘了!” 赵皓无奈摇头道:“不是本侯不许用刑,而是按律不得用刑。若是一两人倒也罢了,官家哪里强词夺理一番也就过了。如今一百多号品官,稍有点风吹草动便会惊动官家。届时不等本侯动手,官家一道旨意下来,让本侯将这班贪官污吏送入京城受审发落,届时蔡京等人运作一番,本侯便是前功尽弃,何以向那无数冤魂交代?” 方百花冷笑道:“京西北路的品官被你一锅端,如今许多州县紧靠胥吏和锦衣卫维持秩序,你又能支撑多久?洛阳到京师若快马加急,不过三日路程,风声一旦传到京师,蔡京和杨戬等人,乃至整个宗正会,包括燕王将全部出动,届时又岂会在公子掌控之中?不若快刀斩乱麻,咔嚓……” 方百花狠狠的做了个砍的姿势。 “不可!” 话音未落,门口便传来一声断喝。 赵皓回头望去,却见得是徐处仁走了进来。徐处仁、方百花和武松三人皆经赵皓特许可不经通报而入,故此径直进了赵皓的书房,刚好听到方百花那一通狠话。 徐处仁怒声道:“我朝律例极其优待士大夫及品官,尤其是不得擅杀士大夫,乃太祖誓杯遗训,更不可逆。若是公子不遵太祖遗训,不遵律例,不但圣宠必失,更将被千夫所指,世人唾骂……公子如今乃天下所望,更须慎言慎行,岂可如此鲁莽?姑娘此策,实乃欲陷公子于万劫不复之地,万万不可!” 方百花被徐处仁这一通呵斥,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望了赵皓一眼,然后告退而出。 赵皓望着方百花离去的背影,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第223章 认罪 咣当~ 洛阳府大牢的铁门被打开,数名锦衣卫簇拥着一名高瘦的锦衣卫头目,昂然而入。 来者正是潜龙营指挥使青木道长,两边的号房挤满了昔日的京西“父母官”,沿着那长长的通道而行,终于在靠近尽头的一处号房前停了下来。 “张越!” 随着锦衣卫的喊声,从号房内的稻草丛中坐起一人,当啷啷的摇动着手镣脚链,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怒声骂道:“大胆狗奴才,本官乃当朝四品大员,你等岂可直呼本官名讳?” 青木道长嘴角浮现出一丝残酷的冷笑,也懒得与其聒噪,只是示意狱卒打开号房门,然后一努嘴,两个锦衣卫便一左一右,抓住张越的臂膀,便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提了起来,扔出号房门。 哗~ 左右和对面的号房内犯官纷纷躁动起来,一个个趴在号房的栅栏上,对着众锦衣卫破口大骂:“大胆狂徒,岂敢对宪台大人无礼,该当何罪?” 青木道长嫌弃的挥了挥手,道:“钦差大人要亲自审问,休得与他等聒噪,速速带出去!” 于是两个锦衣卫便如狼似虎一般,将那张越连拉带推,带出了牢房,紧接着大铁门又咣当一声关闭了起来,上了锁,将那嘈杂的叫骂声锁在了门内。 出了牢房大门,门口停着三辆马车,数名锦衣卫将张越塞上中间的马车,而青木道长则带着几名锦衣卫上了最前那辆马车,余下锦衣卫则入了最后一辆马车殿后。 三辆马车在洛阳城内疾驰,一路往钦差行辕而去。 到了行辕门口,几名锦衣卫将张越揪下马车,继续架着他前行,却并未往正中的前厅而去,而是左拐右拐,来到后院靠右角的一间僻静的厢房之前。 张越见势不妙,神色不觉大变,厉声喝问道:“不是道钦差大人要问,为何带本官至此处?你等若敢私下残害本官,寿安侯必遭重罪!” 青木道长冷笑道:“聒噪甚么,我家大人就在此间。” 说完率先向前走到门口,恭声道:“启禀公子,犯官张越已带到。” 屋内果然传来赵皓的声音:“带进来罢!” 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两名锦衣卫推着满脸迷惑的张越,跟着青木道长入了厢房。 一抬头,果然见得赵皓端坐在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身旁立着武松和几名锦衣卫。 在他的前面四五尺外,又摆着一张椅子,见得张越进来,赵皓哈哈一笑:“宪台大人,坐,请坐,请上座!” 两名锦衣卫会意,推着张越一把将其按坐在那椅子上。 “茶,上茶,上香茶!” 一名锦衣卫端起一盏早已泡好的香茶,递给张越。张越冷哼一声,倒也不怕赵皓下毒,接过那盏香茶,揭开盏盖,轻轻的闻了一口,一股清香沁入心脾,不觉赞了一声好茶,这才轻轻的滋了一口。 “明前龙井,果然是好茶!”张越叹道。 赵皓笑而不语,直到张越将茶饮了半盏,这才笑吟吟的对张越道:“让宪台大人受委屈了,还请多多海涵!” 张越饮了半盏龙井,脸上也逐渐恢复了血色,见得赵皓有礼,心情也变得顺畅起来,似乎预感到了好事在即,当下从容而淡然的回道:“钦差大人不必多礼,不知大人召下官前来,有何见教?” 赵皓缓缓的站起身来,心事重重的在屋内踱了一圈,然后立在张越身前,叹了口气道::“不瞒宪台大人,本侯明知宪台大人贪赃枉法属实,杜公才的账簿绝非其臆想而作,奈何宪台大人抵死不招,如此奈何?还请宪台大人明示!” 噗~ 张越口中一口茶水登时喷了出来,目瞪口呆的望着赵皓,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禁一阵暗骂,嘴里却依旧笑嘻嘻的说道:“钦差大人何苦为难下官,也为难自己?如今京西之灾已平,首恶杜公才已罪证如山,就此回京复命,官家那里已是奇功一件,何必太过执着?” 赵皓摇头道:“不可,不可,如果就此回京,放过你等这群吸民血,吃民膏,啃民肉,嚼民骨的恶鬼,本侯如何对得起京西遍地的尸骨累累,如何对得起那无数饿死的冤魂?” 张越哈哈大笑而起,冷冷的望着赵皓,满脸揶揄之色:“然则,纵寿安侯是钦差,又奈我何?” 赵皓淡淡一笑:“如此,宪台大人是决计不肯从实招来了?” 张越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去,冷哼了一声。 赵皓脸上露出残酷的笑容,转过身来,高声喝道:“既然如此,宪台大人也饿了,抬上来罢!” “喏!” 两名锦衣卫当即走出厢房外,不一会门外便传来一阵浓烈刺鼻的味道,惹得赵皓忍不住伸袖捂住了鼻子。 张越一边捂住鼻子,一边满脸疑惑的扭头望去。 只见那两名锦衣卫用白布蒙住鼻子,抬着一个脏兮兮的木桶进来,轻轻的放在地上。 张越扭头定眼看了一眼,不觉哇的一声,将早餐都吐了出来,屋内满地的呕吐物。 赵皓接过武松递过来的白绢,捂住口鼻,沉声道:“此乃三十年陈的大粪,没有半点掺假,如果宪台大人不肯从实招来,便请享用!” 张越不听则以,一听赵皓此言,忍不住又是狂吐了一阵,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许久才强行忍住那恶心的冲动,指着赵皓骂道:“寿安侯,你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堂堂四品大员行此无耻之私刑,可知还有王法,还有官家?” 赵皓大笑道:“宪台大人若去告官家,本侯自是罪责难逃……只是如此一来,天下皆知宪台大人吃屎之事,如此宪台大人便成了史上吃屎第一人,千古流芳,万世留名,子子孙孙皆以宪台大人为豪也!” 张越一听此言,气得张口结舌,指着赵皓:“士可杀不可辱,你岂敢如此侮辱我堂堂士大夫?” 赵皓冷笑道:“宪台大人作恶却不肯从实招来,本侯既然杀不了大人,只好辱之!来人,请宪台大人用餐!” 一名锦衣卫应诺,搅动那粪桶中的粪勺,满满的舀了一大勺来。 那张越望着那一大勺臭不可闻的大粪,指着赵皓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只说了三个“你”字,登时晕了过去。 赵皓一摆手,一名锦衣卫舀来一大盆冷水,对着张越当头泼了下去,将那厮硬生生的泼醒来。 醒过来的张越彻底服气,二话不说,只道:“拿笔墨纸砚来,本官认罪就是……” 赵皓这一招的确阴毒到了极点,张越固然可以告赵皓动用私刑,但是若此事传开来,其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吃屎的官员,遗臭万年,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一百倍。 况且,有宋一朝不杀士大夫,只要不是谋反,最多是发配蛮荒之地,更何况就算认了罪,有老公相和太傅撑腰,或许还有翻案的可能。 两者相害取其轻,张越一盘算,便爽快的主动认罪,并签字画押。 赵皓仔细检查了一遍张越的认罪书,确认无误,没有甚么喊冤的藏头诗之类的字句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宪台大人果然爽快,带下去罢。” 待得张越被带下去,粪桶被移出厢房,赵皓再也忍不住,也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越被带到大牢之后,并未关到原来的号房,而是单独关了一处。紧接着锦衣卫又将杨宇等人带出大牢。 从早上审到初更时分,赵皓一连审了二十余名五品以上的大员,连饭都没吃一口,直到出府在夜风中清净了许久,才积攒了一点点食欲,吃了碗面。 不过所幸的是,二十余名五品以上大员,无一例外的爽快认罪,如此京西贪墨窝案便已坐实,余下众官员见得各自的上峰们自张越以降,都已认罪,倒也不用赵皓以屎相逼,乖乖的跟着画押认罪。 到了次日下午,所有监押的犯官,便已全部认罪。 只是苦了赵皓,一连两天都吃了几碗清汤挂面,完全没甚么食欲。 …… 洛阳城外,北邙山下。 从山脚到山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无名新坟,都是饿死的灾民沉睡之处。 那星罗棋布般的坟冢之前,立着上百名手持青龙错手刀,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中间簇拥着两人,正是赵皓和徐处仁。 赵皓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倒背着双手,满脸肃然,望着那漫山遍野的新坟出神。 立在他身旁的徐处仁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此次大旱,京西北路饿死者约八十三万五千三百人,京西南路饿死者约二十一万六千五百人,两路合计达百万人……哀哉,痛哉!” 赵皓怒道:“京西南路,灾情更甚于北路,且受赈灾之粮不及北路一半,又遭遇匪患,饿死者尚不足北路之三成,何也?恶官之人祸,远甚于天灾也!” 徐处仁又叹了一口气道:“今幸得公子降临京西,灾患迎刃而解,祸国殃民之奸佞也得以伏法,此乃京西百姓之幸,国之大幸也!” 赵皓冷笑道:“祸国殃民之奸佞得以伏法?我朝不杀士大夫,纵是祸国殃民,也不过发配蛮荒之地,他等靠着朝中的那些相公们,潜首一两年又可复出,继续祸害黎民苍生……然则此处尸骨累累,冤魂无数,不再复生!我等身处庙堂,不能锄奸除恶,何以面对苍生,何以挺身立于天地之间?” 徐处仁见得赵皓越说越激动,不觉也动容起来,细细一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道:“太祖誓碑遗训,不得擅杀士大夫,公子纵然一身正气,然则奈何?” 赵皓咬牙道:“彼等乃祸国殃民之毒虫,岂配称之为士大夫?我赵皓舍得一身剐,哪怕举世皆敌,也得替百万冤魂讨个公道!” 徐处仁满脸迷惑的望着赵皓,不知其意。 只见赵皓径直走到那匹八尺骏马之前,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的落在马背上,一提缰绳,吼道:“回城!” 此刻,徐处仁终于似乎明白了过来,惊得魂飞魄散,急声喊道:“公子,万万不可乱来,此事须从长计议!” 夕阳西下,那一道白色的骑影,带着一溜烟尘,踩着如血如火的霞光,滚滚向洛阳城而去。 ps:许久没码字了,终究有点生疏,争取明天能三更…… 第224章 断头酒 “开饭啰!” 大牢的铁门打开,随着狱卒的吆喝,一阵饭菜酒香飘了进来,那香味越来越浓烈,瞬间在整个牢房中弥漫开来。 这些平时大鱼大肉惯了的犯官,一连几日都是粗茶淡饭而且还吃不饱那种,嘴里早已淡出个鸟来了。此刻闻得那浓烈酒肉香味,如同饿狼一般,眼中都冒出绿光来。纵然是自恃身份,也忍不住纷纷扭头朝牢房门口张望过去。 眼前的情景却令他们迷惑不已。 前面几日,都是大桶大桶的饭菜,狱卒像分猪食一般每个号房里分一碗,今日却是来了好些狱卒,手里提着竹篮,隐隐可见那竹篮里有菜有酒有肉的。 不一会,那一篮蓝饭菜便分到了各个号房之内,两荤一素,还有一小壶酒,虽然比不得众犯官平时大鱼大肉的,但在牢房里能吃得如此伙食,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很快,便分到了最后的一间号房,号房里一人缓缓的从稻草堆中爬了起来,从栅栏门口接过酒菜,又木然的端回到里头,坐在稻草上望着那酒菜出神。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京西北路的最高长官杜公才。昔日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都转运使,如今成了阶下囚,显得格外的失落。 一来他的罪证是最完整而毫无争议的,二来他并非科举出身,算不得士大夫,三来他还涉嫌造反谋杀钦差。故此这几日一直在惊恐中度过,生怕赵皓一剑便把自己砍了,毕竟赵皓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不过几天的折腾,杜公才便消瘦憔悴了许多,脸色乌青,满头发丝已然苍白了大半。酒菜纵好,奈何此刻他毫无食欲,就是龙肝凤髓也难以下咽,只是望着那酒菜发呆,没有一点动筷的意思。 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蓦地像被烙铁烫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嘶声叫道:“断头酒,此乃断头酒!” 众犯官难得吃上一顿像模像样的饭菜,正吃得津津有味,牢房里到处是咕嘟的饮酒声,渣渣直响的吃菜声,突然听得他这一咋呼,顿时纷纷面色大变,一个个放下碗筷,神情变得惊慌失措,甚至是惊恐和绝望起来。 “该死,就算他是钦差,难道就可随意处决我等!” “岂有此理,老子就算有罪,也非死罪!” “大胆赵皓,岂敢目无国法!” …… 整个牢房瞬间炸开了锅来,人声鼎沸,有的人开始用锁链砸栅栏。 “安静!乱咋呼甚么?” 突然牢房里传来一阵大吼,硬生生的将众人的吼声压了下来。众人听得是张越的声音,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抬头望去。 随着一道吸酒和咂嘴的响声过后,张越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不紧不慢的响起:“我朝太祖誓碑遗训不可杀士大夫,就算是官家也不敢违背,何况他一个钦差?我等一百零九人,只有数人不是科举出身,如今我等的酒菜都一样,若是断头酒,他赵皓难不成还敢将我等全部问斩?” 众人一听,顿时如醍醐灌顶一般,脸上惊恐的神色逐渐褪去,又听张越道:“我等昨日爽快认罪,赵皓目的已达到,不但回京可得官家重赏,又抄了我等的产业以中饱私囊,再加之坊间对其赞誉有加,正是名利双收,自是一高兴就将我等伙食改善了一番,诸位不必多疑,该吃还得吃,该喝还得喝……”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又继续大饮大嚼起来,杜公才东张西望一番之后,确认自己的酒菜与旁人无误,也放下心来享用酒菜。 …… 洛阳大街,逐渐恢复了昔日的生气,再加上钦差大人将京西贪官一锅端的消息传了开来,使得洛阳城愈发热闹起来。 东街大道,都转运使府衙所在地。 附近一座小酒楼里,一群身着儒衫的书生摇着折扇,一边饮酒,一边讨论着时事。众书生大都十七八岁的年纪,在这个年纪的书生,血气方刚,最喜欢指点江山,针砭时弊,古今亦然。 “子冉兄,一月之前我道钦差大人一驾临洛阳,甚么魑魅魍魉都得现形……你不肯相信,今日之事如何啊?哈哈……若说这满朝文武百官,江某人最服气的便是寿安侯了,恨不得为其牵马坠蹬,鞍前马后……”一名高高瘦瘦的书生似乎喝了不少酒,对着对面一人喷着酒气,大声笑道。 对面那书生,中等身材,虽被那高瘦书生唾沫横飞喷到脸上,却也不为意,反而哈哈大笑:“哈哈哈……鄙人今日算是服气了……钦差大人一到洛阳城,便真真都是大手笔。先是快刀斩乱麻,抄了程节全家,对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们一记绝命斩,迅速控制了灾情。如今更是将京西北路的贪官污吏,一网打尽……鄙人对钦差大人之敬仰,如大江之水,滔滔不绝……来,诸位满饮此杯,为钦差大人叫好!” 话音未落,几名学子便齐齐举起酒杯,共饮了一杯。 “唉……钦差大人救京西两路数百万百姓于水火之中,我等自是只有敬仰的分儿,只是一网打尽……嘿嘿……却未必……”一名年老的书生冷声笑道。 有人疑惑的问道:“子瑜兄此乃何意?我听闻那些恶官们,自杜公才以降,已全部认罪并签字画押,只等送入京城,听候发落!” “嘿嘿~钦差大人奉旨出京,代天巡守,京西两路皆受其节制。若是入了京城,如何治罪,却不是寿安侯所能左右的……杜公才原本不过一介胥吏,何以得以升至正三品大员,守牧一方?其如此丧心病狂,肆无忌惮的贪墨赈灾之粮,与奸商勾结哄抬粮价,背后岂无大靠山?寿安侯不过三品大员,远房宗亲,那靠山之大,恐非寿安侯所能撼动也!” 众书生一听,满腔激情瞬间如同被冰水浇灭一般,呆若木鸡。许久,才有人愤然问道:“难道京西两路百万饿死的冤魂,就此白白作罢?” 年长的书生摇了摇头,木然不语。 “出榜喽!” 酒楼下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转运使府衙门口,不知何时贴上一张大大的官榜,好事的百姓们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去。 “走,下去看看!” 那叫子冉的学子的提议顿时得到诸生的响应,众人在酒桌上扔下一串钱,便快步下了楼,朝那官榜飞奔而去。 官榜前此时已聚满了人群,若是在现代倒也算不得甚么特别的事情,但是在当时满大街能认字的还真不多。故榜前的人虽多,其实更多的是看热闹的。 后头的人一个个伸着脖子,踮起脚尖朝前望,并不是想看官榜,其实只是想听前面的念榜文;至于前头的人,有的人明明一字不识,却摇头晃脑的假装认字嘴里念念有词但是谁也听不清;还有人认得几个字,也摇头晃脑的念着,声音忽大忽小抑扬顿挫的——遇到认识的字便高声念出来,不认识的字便低声含糊其辞的带过去,念了半天旁人不知榜上到底说了啥;至于完全能读懂榜文的,还在后头没赶来…… “让开,让开!” 随着那几名书生的吆喝声,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大家又不傻,一看便知前头那些摇头晃脑的主都是些棒槌,见得这些人一身打扮和气势,便知真正认字的来了。 几人左冲右突的强行挤到了前面,那叫子冉的书生一马当先,率先挤到了榜前,朝榜上只细细看了两行字,便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其余几人,好不容挤了过来,见得他这般表情,心中暗自诧异,急忙也抬眼朝榜上看去,不一会也纷纷露出和子冉一样的表情。 众书生转过身来,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目瞪口呆,如同见了鬼一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哈哈哈~ 子冉率先反应过来,仰头狂笑起来:“寿安侯,千古第一英雄也!” 哈哈哈~ 众书生齐齐爆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许久,那姓江的书生停住笑声,一扬手,激声道:“此事当浮一大白,走,去醉春楼,江某请客,不醉不归!” 嗬~ 众书生纷纷响应,于是又齐齐挤出人群,朝醉春楼方向奔去。 他们在榜前折腾一番,来去匆匆,榜上的内容半个字也未吐露,气得那些看热闹的不禁破口大骂:“我干嫩姐,不识字就明说,装啥类!” 骂声未歇,又有一声大吼传来:“都给老子滚开,挤断了胳膊勿怪!” 众人勃然大怒,却见的两个壮实得像头熊的汉子,满脸凶光,恶狠狠的挤了进来,众百姓哪里敢惹,纷纷避让开来。在那两个恶汉的身后跟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一路跟着挤到了榜前。 那中年人朝榜上一看,当即惊得魂飞魄散,嘶声道:“速速随我回京禀报老公相,要出大事了!” 说完又带着两个恶汉挤出人群,扬长而去。 众人闹腾了半天,还是没搞懂榜上的内容,一个劲“娘类个脚”、“龟孙”的乱骂,直到最后又来个书生,一字一句的将榜上的内容给大伙念了个明白。 嗬嗬嗬~ 人群之中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有人甚至将那书生高高的抬了起来,似乎那书生是凯旋而归的英雄一般。 不一会,那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如同飓风一般,横扫了整个洛阳城,并且继续向城外四周扩散。 第225章 十万火急 “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钦差行辕,赵皓在书房中伏案疾书,将这三段话反复抄了几遍,有篆书,有柳体,也有颜体,还有瘦金体。 方百花端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望着赵皓,眼中满满的笑意。 在赵皓写第五遍的时候,方百花终于忍不住了:“公子反复誉写此言,莫非是担心遭天谴,还是怕太祖责怪?” 赵皓朝她看了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将那朱豪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而走,这次用的是草书。 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老子又不是正经的艺祖子孙,按照道家的说法不过借了个姓赵的鼎炉,关我屁事? 方百花见赵皓不语,又笑嘻嘻的追加了一句:“公子替天行道,老天不会那么不长眼,公子不必忧心。 赵皓不紧不慢的写完“天必殛之”最后四个字,对方百花竖了竖大拇指,笑道:“聪明!” 方百花微微叹了口气道:“人道寿安侯少年英雄,貌若潘安,知书达理,才高八斗,勇冠三军,德被四方……其实在本姑娘眼中,却并非如此。” 赵皓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了个“哦”字。 方百花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公子之壮举,无愧于当世第一英雄!” 赵皓听得她夸奖,心头不觉泛过一丝涟漪,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多谢姑娘谬赞。” 方百花的眉头却又紧蹙起来,问道:“太祖誓碑遗训,便是当今官家也不敢违背,大宋朝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而今公子一次即杀近百人,固然是大快人心,只是如何向官家交代?” 赵皓放下笔来,微微笑道:“赵某非鲁莽之人,自有应对之策……此次查抄犯官财产,你为主事者,共得多少财粮?” 方百花神色凝重起来:“一千二百万贯。” 赵皓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本侯怎么听说是两千万贯?” 方百花沉声道:“钱引珠宝等物,折价八百万贯,被本姑娘没收了!” 赵皓双目如电,定定的望着方百花。 方百花坦然迎向他的目光,缓声道:“你如今官至三品大员,荣耀无限,莫非忘了当日的誓言?他日起事,岂可无钱粮辅之?我兄长昔日虽有储备,但此物终是多多益善。” 赵皓眼中的神色逐渐变得温暖起来,又想起一事。 “斩奸台须速速搭建好,本侯要亲登斩奸台,为国为民除害!” 方百花笑道:“公子放心,斩奸台三日之内必修建而成,城中百姓听闻公子之壮举,无不欢欣鼓舞,许多百姓主动请缨搭建,乃至不计酬劳。” 赵皓点了点头:“你下去罢,我休憩一下。” 方百花起身告退,刚刚走到门口,又问道:“徐先生都关了两日了,是否放出来透透风?” 赵皓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苦笑道:“徐先生担心我因此遭重罪,一心要阻拦,只是我意已决……此事未了之前,还是委屈先生几天罢。” 方百花不再多言,转身退出了书房。 …… 驾驾驾~ 蔡京府前,数骑飞奔而来,马蹄铁重重的踩在青石板地面上,激起一溜的火星。眼看便要到了蔡府的门前五十步之内,尚不肯下马,径直冲来。 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那守门的见得来者如此气势汹汹,不禁勃然大怒,厉声喝道:“甚么人,敢在蔡府前纵马!” 希聿聿~ 随着一阵暴烈的骏马嘶鸣声,那数骑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立在蔡府的石狮之前,领头一人待得那马一停稳,便翻身下得马来。 那门口的小厮正要破口大骂,见得那人,不禁惊呆了:“府尹大人,你如何亲自骑马过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开封府尹蔡懋,作为四品大员,蔡懋一向都是乘轿或马车,从未像这般骑马疾驰而来,故此令那小厮一脸懵逼。 蔡懋一副家里要死人的样子,急哄哄的吼道:“不必多问,老公相可在府中,本官有天大的事情要禀报!” 那小厮见得他这般光景,哪里还敢怠慢,忙不迭的说道:“在!在!在!请!请!请!” 蔡懋听得一个在字,便一个箭步窜上了台阶,撩起衣袍,直接从侧门里狂奔了进去,那模样似乎有人在背后追杀他一般。 他左转右转,如同无头的苍蝇一般,问得蔡京在书房之中,便径直奔了过去,也不等下人传报,便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书房之内,蔡京似乎刚刚演完字,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书案上的笔墨尚未干,便听得蔡懋如鬼哭狼嚎般的一声喊:“老公相……” 蔡京被他这蓦地一咋呼,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待得见得是蔡懋,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抓起书案上的砚台就要砸过去,却见蔡懋捂住脑袋,哭声喊道:“要出天大的事情了呐!” 蔡京满脸疑惑的望着他,脑海里思虑着甚么事能让蔡懋如此不顾礼仪,疯了一般的闯进来。 难道是官家驾崩了? 蔡京被自己脑海里的念头吓了一跳,莫说官家春秋鼎盛不可能驾崩,若真个驾崩了,那这汴梁城内早就钟鼓齐鸣了。 但是在蔡京的脑海里,实在想象不出除了官家驾崩,还有甚么事能让蔡懋如此莽撞,于是脸色阴沉的问道:“是何大事,如此惊慌?” 他嘴里问着,手中的青石砚台并未放下,一旦蔡懋应答不是头,便要一砚砸过去。 却见蔡懋从袖中掏出一份拆过的火漆密信,满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战战兢兢的递给蔡京,哭道:“一百多条品官的性命呐……” 蔡京放下砚台,一把从蔡懋手上夺过密信,匆匆一阅,当即傻了一般,呆若木鸡。 许久,蔡京才反应过来,嘶声道:“疯了,这小贼简直就是疯了!” 蔡懋带着哭腔道:“若是只杀一两人还好,正好借机以太祖誓碑遗训将其除掉,如今可是近百的士大夫,一百多条品官的性命,整个京西都被其连根拔起呐!” 蔡京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起来,脑海里心念急转,思虑了好一阵才道:“此事事关重大,我当立即赴宫中面圣,你再去禀报于燕王那边知晓,杨太傅那边我让管家去通报,务必要阻止那小贼的疯狂之举,并借机狠狠弹劾那小贼一本,就此将其揪下马,就算不死,也得在京城之中消失!” 蔡懋急声答应了,又奔丧一般冲了出去。 蔡京眼见得蔡懋出去,这才狠狠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脑海里仍旧一片混乱,嘴里喃喃自语:“这小贼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主,太疯狂了,太疯狂了……” 他自语了一阵,才缓过神来,高声吼道:“来人,速速备轿!” 就在蔡京乘着软轿往宫中奔去的时候,那密信上的消息已如同迅速传递开来,对于京师来说,不啻于来了一场大地震。 …… 皇城,御书房。 道君皇帝赵佶身穿一袭道袍羽冠,似乎刚刚做完吐纳修炼,端坐在一个玉蒲团上,正在翻阅着案几前的奏章。 面前一个香炉之中,檀香袅袅,寂静无声,梁师成手持玉磬,悄然肃立一旁,神情十分恭谨。 突然一个小宦官神情紧张的走了进来,脚下步子却不敢太重,蹑手蹑脚的走到梁师成身边,急声对着他轻轻的说着什么。 梁师成神情一肃,转向赵佶,神情有点迟疑,欲说还止,终究是张了张嘴,低声道:“启禀圣人,老公相求见。” 赵佶眉头一皱,抬起头来,问道:“此刻已是未时,看看就要关闭宫门了,老公相来干甚么,有甚么紧要的事不可明日禀报?” 那小宦官道:“老公相十分惶急,只道事关社稷江山大事,务必要在今日面圣。” 赵佶听得如此这般说,神情也变得紧张起来,急声道:“速速传见!” 不一会,蔡京便步履不稳的奔了进来,一见到赵佶便喊了声“官家……天下要乱了……”,便激烈的咳嗽起来,咳得满脸通红,涕泪交流。 赵佶见得他这把年纪却急成这样,不觉慌乱起来,急忙示意一旁的小宦官向前扶住蔡京。 那小宦官一手稳住蔡京的身子,一手轻轻的拍着蔡京的后背,过了好一阵蔡京似乎终于缓过气来,又哇的一声哭道:“官家,此事你务必要替京西北路的臣子们做主啊……” 赵佶愈发慌乱起来,急声道:“老公相请坐下,慢慢道来。” 蔡京哪里肯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抽噎了几下,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梁师成,梁师成接过那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张奏折来,确认无异常之后,小心翼翼的递给了赵佶。 赵佶满心疑惑的接过那奏折,慢慢的展开来,细细的阅读了一遍,不禁也惊得魂飞魄散,面色苍白,手上的奏折也跌落在地。 “来人,拟旨!” 第226章 斩! 洛阳府,大牢。 杜公才斜躺在稻草上,打着饱嗝,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小竹签,正悠闲的剔着牙,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杜公才,今日的酒菜可还满意?” 号房外传来一声吆喝,杜公才一惊,见得是几个锦衣卫,急忙赔笑道:“满意,满意!” 一名锦衣卫哼了一声道:“醉春楼的八珍鸡,太白居的圣旨骨酥鱼,陈家酒坊十年陈的竹叶青,钦差大人特意让我等专程去订购的,自然不错。” 杜公才一听此话,神态愈发恭谨了:“钦差大人大恩大德呐,对我等有罪之人都如此关照,杜某就算是死也甘心了。” 领头的那锦衣卫笑了,笑得很开心:“既然如此,那便请杜大人上路吧!” 杜公才脸上的谄笑瞬间凝结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足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好一会,杜公才才反应过来。他不是没想到这一天的到来,他除了巨额贪墨,还有叛乱谋刺钦差之罪,拥有先斩后奏之权的赵皓,不可能会放过他。 所以,杜公才很快恢复了神色,哈哈大笑:“很好,老夫早就在等这一天了!” 他一边大笑,一边从稻草丛中站了起来,径直走向栅栏门,锦衣卫将号房门锁打开,杜公才便坦然走出大门,高声喊道:“诸位,杜某先走一步了!” 那些官员原本在用餐的用餐,休憩的休憩,隔着栅栏闲聊的闲聊,听得他这高声一喊,顿时纷纷站立了起来,趴在号房的栅栏门上,朝杜公才望来。 杜公才对着四周一抱拳,大笑道:“诸位若是有心,念同僚一场,明年的今日给杜某烧点香纸罢!” 大牢里顿时响起一阵唏嘘声。 杜公才的头是被砍定了,大家早已心照不宣。贪墨也就罢了,重点是叛乱之罪,完全可斩立决,何况其并非科举出身,算不得士大夫,不死才怪。 所以众人虽有点兔死狐悲,倒也没有太多的激烈反应,只是或真或假的表示哀痛。 “杜大人,一路走好!” “杜大人……呜呜呜……” “杜大人,走好……” 在一片戚戚楚楚凄凄的声音之中,提刑司张越也站了起来,走到栅栏门前,叫了声“杜大人”,杜公才当即向前,两人隔着栅栏双手紧握。 “杜大人,走好!” “宪台大人,老夫先走一步,珍重!” 就在两人惜惜道别时,一旁的锦衣卫终于不耐烦了,一把推开杜公才,怒道:“什么先走一步,谁也不用送谁,今天都得一同上路!” “甚么?”张越双目圆瞪,恶狠狠的盯着那锦衣卫。 那锦衣卫没有回他,而是推着杜公才往外走去,不一会涌进数十名锦衣卫来,领头的锦衣卫队长手里拿着一串钥匙,高声喊道:“前头四品以上的先带出去。” 说完,走到前头啪嗒一声,将张越的栅栏门锁打开,紧接着又向前去开仓司杨宇的号房门。 两个锦衣卫推开门,一把将张越揪了出来,张越这才如梦初醒,嘶声吼道:“你等意欲何为?” 那锦衣卫冷声道:“断头酒都吃了,还问甚么?今日指挥使大人要亲自送你等上路!” 张越惊恐的张了张嘴,蓦地发起狂来,一头朝那锦衣卫撞去:“你等是不是疯了,本官乃崇宁四年一甲进士及第第九名,连当今官家都不敢杀本官,他赵皓敢动本官一根毫毛?” 那锦衣卫侧身一让,张越撞了个空,摔了个狗吃屎,然后被两个锦衣卫按住肩膀从地上扒了起来:“少废话,现今送你上囚车!” 张越刹那间如同疯魔了一般,双目尽赤,头发披散,一边拼命的挣扎,一边歇斯底里的嘶吼:“太祖誓碑遗训,不得杀士大夫,我朝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赵皓区区远房宗亲,岂敢杀我?岂敢杀我?” 他使出全身力气疯狂的挣扎和抖动,两名锦衣卫则奋力扣住他的肩膀,只听嗤的一声,肩膀上的衣袍竟然因他剧烈挣扎而撕裂,张越身子向前一倾,差点甩脱了掌控。左边那锦衣卫勃然大怒,以掌为刀,对着他的后脑勺用力一击,张越登时晕了过去,身子缓缓的瘫了下去,两名锦衣卫像拖死狗一般将他拖向门口。 此时,大牢里的众犯官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也癫狂了起来,叫的叫,喊的喊,哭的哭,有的人举起镣铐拼命的砸着栅栏,有的人歇斯底里的直接用头撞。 刹那间,整个大牢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叫喊。 已经走到大牢门口的杜公才听到后面动静,嘴角抽了抽,转过身来,大步流星的向前而去,紧跟在身后的杨宇更是哈哈大笑数声,似乎十分快意。 他们几个既是首恶,又非正经的士大夫,早已做好受死的准备,如今见得这么多人作陪,而且这些人数日来一直在津津乐道太祖不杀士大夫的誓碑遗训,令他们十分憎恶,此刻心中竟然有股莫名的快意,就连马上就要归西这件事也变得似乎不是那么痛苦了。 不管众犯官骂也好,喊也好,激烈挣扎也好,终究是无济于事,众锦衣卫依次将号房门打开,然后一个个强行扭押了出去,送上早已在外等候的囚车。 …… 钦差大人要在万民之前亲斩恶官,这个消息早已传遍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郊外,一个老汉挽起裤腿正准备下地种麦,旱灾刚刚过去,下了几场雨,官府给百姓借了麦种,正好把麦种上。 “老头子!老头子!”刚刚下地就听到老太婆焦急而激动的呼叫,抬起头来看到老太婆慌慌张张的向他跑来。 “啥?咱家大黄马下崽了?”老汉一看她这架势不禁喜形于色。 “下什么下,还早着呢。听城里人说钦差要在城外监斩那些恶官,大家都去城里看了,一起去罢?” “砍头有什么看的,我以为大黄下崽了呢。……啥?砍恶官?等等我,我洗个脚穿鞋啊。” …… 城西老张挑着一担烧饼,高声的叫卖着:“烧饼,老张烧饼,新鲜出炉的,热乎的烧饼!” 对面一人慌慌张张跑来,跟他撞个满怀,撞得他差点连烧饼担子一起人仰马翻。 老张大怒,揪住那人的衣襟就要骂,却发现是邻居老李,不禁咧嘴笑了:“老李,你这是跟王寡妇的事情被你家那位知道了吧,被撵得跑成这样啊?” 那叫老李的汉子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说道:“你小子乱嚷嚷什么?我这是去城外看钦差监斩恶官,我说老张你在这卖个屁的烧饼啊,全城的人都去西门斩奸台去了,你这卖烧饼给谁啊,要卖也得去那边去卖啊。我先走了啊,去晚了人多就只能看别人的人头了。” “啥?!……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 洛阳城内,从大牢门口到西门外的斩奸台,两旁排满了百姓,只留下中间一条通道,足足有十余里长。 叩哒哒~ 数骑锦衣卫纵马飞奔而来,一边奔行,一边高声喊着话。 “钦差大人有令,现今灾荒时期,不得用鸡蛋、豆腐、青菜等菜蔬粮食投掷贪官,亦不得用砖、石、土等硬物投掷,以免误伤随行官差,否则一律问罪,请诸位父老乡亲切记,切记!” 喊声一路向前而去,紧接着又来一拨,继续边跑边喊,人群之中一阵骚动之后,果然有人陆陆续续的扔下手中的砖头石块,也有人将手中的鸡蛋等物收入囊中。 不一会,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排盔甲鲜明的白梃兵护送着中间的一溜囚车沿着人群中的过道缓缓穿行而来。领头的正是杜公才的囚车,囚车上两旁分别站着两个锦衣卫,正后方则立着一个手持明晃晃大刀的刽子手,。 刹那间,人群顿时轰动了起来。 “打死他!” “杀了他!” “恶贼,还我儿性命来!” …… 一波接一波的怒吼声,叫骂声,哭喊声齐齐涌起,巨大的声浪将半座洛阳城都震动了起来。 有人激动之下,举着砖头石块,甚至是菜刀便要冲向囚车,攻击车内的犯官,却被两边的白梃兵硬生生的挡了回来。 众白梃兵一边护着囚车,一边高声喊话制止激动的百姓。 囚车之上,以张越为首的犯官们,原本一直在挣扎和吼叫,此刻见到这般气势,竟然全部安静下来,一个个惊恐的望着那激动得近乎失控的人群,纷纷垂下头来,不再叫嚣。 纵然是有白梃兵护卫,囚车的行进依旧非常缓慢,时不时的有激动的百姓从前头窜出来,想要攻击囚车。不得已之下,前面开路的锦衣卫只得一路高扬着马鞭在空中不停的甩动着驱赶百姓,口里高声喊道“让开,不要误了时辰”,行进的速度这才快了起来。 …… 洛阳城西门城郊。 一个三四米多高的两层土台矗立而起,四周立着神情肃然的锦衣卫;正前方则悬挂着两块巨大的长联,宽一米,长四五米。左边一块写着“为死于天灾人祸之百姓致哀”,右边一块写着“惩治恶官替天行道”;土台正中央飘扬着一杆大旗,三个大字随风招展——斩奸台;台下摆放着三张桌椅,正中间的桌上放着一壶令箭,那是监斩官的座位。 囚车终于出了城门,抵达斩奸台附近。锦衣卫们将百余名带着枷锁脚链的囚犯从车上请下来,把他们分成两排,一排面南背北,一排面北背南,两排人背靠背而立,只等监斩官到来开刀。 城内的百姓也全都跟来了,将个斩奸台围得水泄不通。 “钦差大人到!” 城门口方向立即起了骚动,无数双眼睛都望了过去,人群便涌动起来。 只见赵皓、向能、武松和方百花在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纵马而来,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赵皓等人下了马,在锦衣卫的护卫之下,大步流星走向斩奸台,在正中的椅子上落座,向能则坐在赵皓身旁。 天空中的太阳逐渐接近中天,一名锦衣卫匆匆而上,在赵皓耳旁说着什么,赵皓点了点头,拈起一根令箭递给那锦衣卫。 只见那锦衣卫手举令箭奔下台,策马疾驰而前,扬声大喝道:“传钦差大人命令,人犯就位,验明正身!” 立即,立在人犯背后的锦衣卫们齐声回应:“回禀钦差大人,一百零九名死囚,全部验明正身,静候行刑!” 就在此时,又一名锦衣卫飞马而来,直奔台下,下了马又急匆匆的登上台,飞奔到赵皓身旁。 “启禀大人,太傅杨戬率数十亲从官自京师飞马前来传旨,已被潜龙营假冒山贼,将其困在五十里外山道之中,午时三刻前时是赶不过来了……” 赵皓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又过了一会,向能看了看天色,低声道:“大人,午时三刻快到了。” 赵皓腾身而起,刚刚抬头,便见得远处数骑飞奔而来。最前一骑将马打得快飞了起来,手中举着一卷金色事物,一路朝沿途阻拦的锦衣卫喊着什么,使得那些锦衣卫也纷纷避让。 赵皓定眼一看,不禁脸色大变。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金崇岳! 转眼之间,金崇岳鞭马如飞,已然到了三四百步之外,远远见到赵皓,竭尽全力,嘶声吼道:“圣旨到,刀下留人……” 金崇岳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台上下许多人都听得清楚,包括等着引颈就戮的张越。 刹那间,原本满脸煞白的张越,瞬间满面红光,兴奋得差点弹跳起来,两个虎背熊腰的锦衣卫差点没按住。 哈哈哈~ 张越疯狂而得意的大笑,那种即将死里逃生的感觉令他激动得不能自已,所有的恐惧和绝望一扫而光。 就在此时,高台上传来赵皓气壮山河般的吼声。 “鸣炮!” “行刑!” “斩!” 第227章 龙颜大怒(一更到) 随着那一声斩钉截铁的“斩”,三声天崩地裂般的炮声响起,硬生生的压住了金崇略的喊声。 斩奸台下“唰”的一声,一百零九把锋利的钢刀一齐举起,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凌乱了金崇略的双眼。 紧接着,怵目惊心的一百多道闪亮的弧线划下,如同一百多道闪电;一百多道热血溅上半空,如同一百多朵绚丽的映山红;一百多颗人头砰然落地,如同一百颗西瓜瓜熟蒂落。 正得意忘形的张越,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便觉头颈下一空,便飘了起来,就在那一刹那他的双眼蓦地看到了自己那断颈处正在喷血的身躯。 那头颅滴溜溜的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他的意识尚未完全绝息,双眼圆瞪,定定的望着斩奸台上…… 现场一片死寂般的沉静,众洛阳百姓何曾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的砍头场面,纷纷被震撼住了,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嚯嚯嚯~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又夹杂着喜极而泣的哭声,紧接着又有人敲响了锣鼓声,现场的百姓就地举行了一场狂欢盛宴…… 金崇略呆呆的望着那满地的鲜血和人头,指了指赵皓,竟然气晕了过去,幸得身旁的侍从扶住,惊得赵皓飞一般的奔了过去。 …… 钦差行辕。 书房之内,金崇略满脸焦灼的在房内踱来踱去,蓦地一跺脚,指着赵皓就骂。 “当众抗旨之罪,我可以替你敷衍过去,然则擅杀士大夫,公然违背太祖遗训,你……你出大事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劈头盖脸的骂道:“近年来阉党和蔡京两党相争,败坏朝纲、把持朝政、鱼肉百姓、陷害忠良,朝中忠直之官无不迷茫无措,今幸得公子挺身而出,强斗奸佞,力压贼臣,令我等如同拨开云雾见天日,奈何……奈何公子如此不自重!我大宋朝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公子如今一杀便是近百人,便是……便是官家也不敢如此!公子酿此大祸,不但蔡京等贼必当群起而攻之,宗正会那里又岂会善罢甘休?更有,更有天下千千万万的士子,只需稍经别有用心之徒煽动,必然争相对公子口诛笔伐……如此一来,就算官家想保公子,也是决计挡不住的!” 金崇略越说自己心中寒意越浓,回头见得赵皓虽然被他骂的不做声,却是满脸毫不在乎的模样,不禁心中愈怒,猛地又是一跺脚,恶狠狠的指着赵皓骂道:“孺子……不可教也!” 他情绪激动的噼里啪啦的一顿连吼,吼完这句话,满脸通红,竟然不住的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皓原本一直端坐不动,静静的听着金崇略连珠炮般的教训,眼中满是笑意,见得金崇略这般模样,不觉也慌张起来,知道这老爷子是真生气了,急忙上前扶住他,将桌上的茶水递上。 金崇略喝了两口热茶,这才缓过神来,脸上已是满脸悲戚,喃喃自语道:“此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赵皓微微一笑,神色依旧淡定从容,语气不紧不慢的劝道:“大人不必担忧,赵皓虽然少年血气方刚,但绝非鲁莽之徒,若无应对之策,岂敢如此决绝?” 金崇略神色一愣,满脸不信的神色:“太祖誓杯遗训,就算是官家都不可违背,你何以应对?” 赵皓凑到他耳旁,如此这般轻轻的说了一通。 金崇略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眼中又露出一丝光亮,微微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只有如此了,但愿公子能过此关……既然如此,老夫先回京城,也好给公子做个内应。” 两人又商议了许久,金崇略才神情凝重的离开。 …… 汴梁城,南门。 城门口,繁华如旧,大队大队的百姓排队等着入城,又有大股大股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从城内涌出。 驾驾驾~ 轰隆隆~ 叩哒哒~ 一阵巨大的喧嚣声自南面方向传来,城楼上的守卫抬头望去,不觉怔住了。 只见数百名骑者簇拥着一辆马车急速狂奔而来,那马上的骑者,个个身形矫健,身着清一色的红色衣袍,腰悬长刀,胯下的坐骑皆是七尺多高的雄健骏马;众骑中央,则是一辆装饰金碧辉煌的马车,那马车之前是三匹白色的骏马并驾齐驱;在那马车旁边,又有一骑掌着一杆红色大旗,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杨”字。 “亲从官……我的天,那是杨太傅的车马!”有人失声惊呼。 话音未落,便见数骑亲从官飞马而来,朝城门口一亮腰牌,高声吼道:“太傅大人即将入城,速速清道,误了大人入城,必将治罪尔等!” 城门口顿时骚动了起来,城门内冲出十数名禁军,手执皮鞭对着人群噼里啪啦就是一顿乱甩,驱赶着排队入城的百姓。 “速速让开,太傅大人要入城!” 众百姓虽然心中千般不情愿,终究抵不过那如同雨点般落下的皮鞭,只得纷纷避让,很快便将城门入口让了出来。 那数骑亲从官飞马入城,继续向前清道。 轰隆隆~ 不一会,大队亲从官护送着杨戬的马车,直接从宽敞的城门口内轰然而入,往城中皇宫方向奔去。 眼看快到了城中,便听马车内传来杨戬气急败坏的声音:“本官去宫中面圣,你等去几个人通知老公相!” 几名亲从官应诺,飞马朝蔡京府奔去,余下人马则护卫着杨戬继续向皇宫之内奔去。 …… 凝合殿内,琴箫和鸣,风光旖旎。 大宋道君皇帝赵佶,身着一袭宽衣大袖,端坐在琴案之前,双手抚弄着琴弦,那琴音初起时犹如一汪清水,淙淙而来,汩汩细流。 笃然间又有一婉转的箫声加入,婉转悠扬。那弄箫者身材窈窕,艳若桃花,一袭白衣飘飘,倚窗而立,借着窗外的青翠欲滴的枝叶衬托,如同天仙下凡一般,正是第一名妓李师师。 随着那琴音箫声交融之际,小翠香的歌声又如黄鹂一般清脆响起:“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山高路远,惟有千里共婵娟。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故摄形相,托鸿雁,快捎传……” 琴音、箫声、歌声交织交叠如,时而低沉的如恋人间的呢喃缱绻;时而明快如初春的暖阳;时而沉稳如蒲苇磐石;时而铿锵如江河入海。 款款东南望,一曲凤求凰,三人奏唱的此曲,正是《凤求凰》。 就在众人正沉醉则曲音之中时,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吵闹声,赵佶眉头微微一皱,手下一乱,只听叮的一声断了一根琴弦。 箫声和歌声也跟着戛然而止。 赵佶回头怒目望向梁师成。梁师成神情十分尴尬,急忙奔出大殿,不一会又奔回。 “太傅杨戬在外急欲求见官家,守卫不与,故此喧闹。” 赵佶正在兴致上被这一搅合,早已是满脸怒容,当即厉声喝道:“带进来!” 话音未落,杨戬已连滚带爬一般闯了进来,跪倒在赵佶面前,用那鸭公嗓子如同杀猪一般哭道:“启禀陛下,罪臣罪该万死,致使酿得大祸,千古奇冤呐!” 赵佶冷眼看了他一眼,接过边上宦官递过来的热茶,缓缓的揭开茶盏盖,轻轻的吹了一下,啜了一口热茶,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朕让你去洛阳传旨赵皓,结果如何?又何事恁地慌张?” 杨戬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臣在洛阳境内北部,被数十倍之山贼阻挡于山道之内,不得向前,几乎小命不保……” “废物!”赵佶此刻看他是极度不顺眼,当即粗鲁的打断了他的话,骂道,“简直就是一群废物,传旨如此大事,竟然被山贼所阻挡!”、 他骂了一句,又饮了一口茶,这才冷冷的说道:“朕知你办事不牢,已另派金尚书率轻骑在你之后,八百里加急往洛阳传旨了。” 杨戬哭得更厉害了,差点晕厥过去:“金尚书倒是赶到了法场,奈何赵皓当众抗旨不遵,一百零九颗人头已然落地……一百零九个品官,九十七名士大夫,就此被其当众屠杀呐……” 当~ 赵佶手中的茶盏跌落在琴案上,又滚落到了地面,那热气腾腾的茶水四处飞溅,琴案被泼湿,地上也流了一地,身上也溅了好些。 旁边的两个小宦官不禁一阵手忙脚乱,一个急忙收拾茶盏,一个忙不迭的掏出丝绢帮赵佶擦拭。 好一会,赵佶才反应过来,脸色变得苍白,嘶声道:“反了,这小孽畜简直就是反了!” 杨戬向前爬了几步,继续大哭道:“大宋朝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一名士大夫,如今寿安侯一杀就是九十七人,其中曾入进士科者达四十五人……国家三年一大考,每次取士不过百几十人,寿安侯这一斩便斩了举国一年的士呐……狠呐,太狠呐!” 赵佶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正要说话,又听杨戬继续哭道:“据微臣所知,副钦差徐大学士已将太祖誓碑遗训之事告知寿安侯,寿安侯非但不听劝告,反将徐大学士软禁之。金尚书抵达法场传旨,寿安侯又当众抗旨……寿安侯这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啊!” 赵佶终于沉不住气了,怒声道:“来人,给朕传旨种太尉,立即率禁军入洛阳,捉拿罪臣赵皓归案!” ps:因这几日参加了湖南网络作协一个活动,耽搁了一日,今日三更补上! 第228章 朝野震荡(第二更到) 赵佶话音刚落,便觉一阵淡淡的香风袭来,沁入他心脾,紧接着又是一声呢喃软语轻轻柔柔的钻入耳中。 “陛下,那日臣妾听得王真人道寿安侯乃陛下之护法神,且如今只是太傅一面之辞,臣妾觉得何不先召寿安侯进宫问个明白,再定罪不迟?” 赵佶原本盛怒之下,恨不得抓住赵皓踢得他满地打滚才解恨,听得李师师这一句悄悄话,那声音甜腻得令他的骨头都酥了,当下心神一荡,当即冷静了下来。 此时梁师成正准备令人出去传旨,杨戬眼中已偷偷露出了喜色,却听得赵佶急叫了声“且慢”,杨戬不禁神色微微一变。 只见赵佶微微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先不急捉拿,他是宗室子弟,又是三品大员,不怕他跑了,先传旨让赵皓即刻自行进京,入宫见朕!” 梁师成急声道:“遵旨!” 杨戬见得自己好不容易激得赵佶满腔的怒火熊熊而起,此刻却又平静了下来,心中十分不甘,又叫了一声“陛下”。 刚要开口,却被赵佶挥手打断道:“你一路辛苦了,先回去休憩罢,赵皓之事,朕自有计较。” 杨戬还想说甚么,却听身旁的梁师成低声道:“太傅,请罢!” 杨戬无奈,只得怏怏退出。 赵佶望着杨戬离去的背影,脸上不禁乌云密布,眉头紧皱。 赵皓啊赵皓,你何其胆大妄为,这次你捅的漏子太大了,就算是朕也挡不住了……太祖誓杯遗训,就算是朕也不敢违背呐…… 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天必殛之,天必殛之…… 你这是玩火自焚呐! 就在赵佶正满脸郁闷之际,门外又急匆匆奔进来一个小宦官:“启禀陛下,金尚书求见!” 赵佶神色一怔:这老家伙,传旨不成,跑回来倒挺快的嘛…… “传!” “喏!” 紧接着,金崇略便疾步奔了进来,向前见礼:“微臣拜见圣人,愿圣人万年!” 赵佶冷哼一声,问道:“金尚书,朕叫你赴洛阳传旨,结果如何?” 金崇略哭丧着脸道:“启禀官家,微臣有罪……微臣晚了一步,抵达法场时,赵皓已令行刑,不等微臣开口,那人头已全部落地啊……” 赵佶怒道:“是么?朕恁地得到的消息是赵皓当众抗旨?” 金崇略急怒道:“哪个王八羔子造的谣?微臣抵达之时,已鸣炮三声,那炮声震天裂地的,微臣如何传旨?哪个居心叵测的奸佞,竟敢如此诬陷寿安侯,难道微臣去传的旨,他比微臣还清楚?此人诬陷宗室,理应问罪!” 赵佶一向对这脾气倔强的老头带几分礼让,如今见得金崇略当面破口大骂,倒是有几分懵了。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了,这老头是避重就轻呐,当即怒声问道:“赵皓擅自斩杀士大夫近百人,品官百余人,该当何罪?太祖遗训不可杀士大夫,我朝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如今他一次斩杀九十七人,叫朕何以处之?你传旨办事不力,又该当何罪?” 金崇略毫不相让:“寿安侯入仕不过一年,如何得知太祖遗训?陛下传寿安侯尚方宝剑时,赋其先斩后奏之权,可有交代不可擅杀士大夫?更何况,彼等侵吞灾粮而中饱私囊,致使京西北路数十万百姓无辜枉死,饿殍遍野,赤地千里,漫山遍野皆是新坟,彼等便是罪该万死,死有余辜!” 赵佶一听,哟呵,这脾气又臭又倔的老头,居然将锅背到朕身上,不禁也来气了,指着金崇略怒声道:“就算彼等罪该万死,然则罪证何在?朕如何知他不是滥用职权,杀人灭口?” 他这一怒,金崇略反而不怒了,脸上露出一丝诡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匣来,缓声道:“若无罪证,微臣岂敢偏袒寿安侯?微臣已将罪证带来,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赵佶神色一愣,倒是一旁的梁师成会意,对身旁的小宦官道:“你等退下罢。” 待得众宦官退下,梁师成又望了一眼李师师和小翠香,赵佶似乎明白了过来,道:“你等也退下,到侧殿等候。” 李师师和小翠香对视一眼,也跟着退了下去。 梁师成神色暧昧的看了金崇略一眼,接过锦匣,打开之后,见得依旧只是一张纸笺,心中已然明白,神色变得愈发暧昧起来。 梁师成确认锦匣内无异常之后,再递给赵佶。 赵佶接过锦匣,拿出那张纸笺,展开一览,不禁神色也动容起来。 钱粮合计一千二百万贯,另有珠宝字画,奇珍异宝无数! 这个罪证,比起上一份罪证更加铁证如山…… 宋朝税赋很高,但是一年最高也不过一亿六千万贯,但是巨额的税收收入之后是巨大的开支,其实年头到年尾,国库里的钱粮不超过一千万贯。 赵皓这一把便弄来了一千二百万贯,还有无数奇珍异宝、珠宝字画,都是赵佶心爱之物,叫赵佶如何不砰然心动。 若不是杀士大夫之事,赵佶恨不得亲赵皓一口,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要知道当年闹得纷纷扬扬的花石纲,把大宋朝的根基都弄伤了,一年落到赵佶手里也不过两三百万贯而已…… 赵佶望着那张礼单,两眼直冒小星星,沉醉在横财之中不能自已,许久才反应过来,神色又变得忧心忡忡了,叹了口气道:“固然是铁证如山,那又如何……太祖誓碑遗训,就算是朕也不能违背……就算朕放过他,其他群臣、宗室,乃至天下士子也未必会答应呐……” 金崇略见得赵佶已然口风松动,不禁暗骂了一声:公子说有钱不但能使鬼推磨,还能使磨推鬼,今果然也……公子这是掐着了官家的七寸呐…… 骂归骂,嘴里还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寿安侯道,此事由他而起,自是由他承受罪责,还请官家宽限三天,他自会给官家、宗室与群臣,以及天下士子一个交代!过了三日,则任由官家定罪处置。” 赵佶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怔怔的望着金崇略,又望了望手中的礼单,终于点了点头道:“好,朕就给他三日,看他如何自圆其说,过了三日若无交代,便夺其官爵勋,驱逐出宗室,贬为庶民!” …… 次日,赵佶因昨夜与李师师和小翠香缠绵了一宿,睡得很晚才起来。 洗漱完毕,用了早点之后,赵佶伸了伸懒腰,正要出门,却见得梁师成神色怪异的望着他,使劲的摆手。 赵佶大惑不解:“守道有话请讲。” 梁师成无奈的说道:“陛下恐怕出不去了……” 赵佶眉头一跳:“有人造反?” 梁师成苦笑道:“老公相一大早便领着群臣跪候在寝殿门口,请求治罪寿安侯,今已半个时辰矣……” 赵佶脸色瞬间阴沉起来,在殿内踱了几步,思索了半晌,似乎下定决心一般,快步走到殿门前,沉声喝道:“开门!” 梁师成嘴角抽了抽,只得无奈的示意小宦官开门。 两扇朱门缓缓的打开来,赵佶缓步而出,朝阶下一望,不禁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台下黑压压的跪倒了一大片官员,跪倒在最前面的,以蔡京为首,全是一品大员。 老公相蔡京、太傅杨戬、太宰余深、左相白时中、右相李邦彦……都是清一色的一品大员。 这些老狐狸们似乎有备而来,跪地请愿也就罢了,居然一个个还带着软蒲团而来,这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呐…… 仔细看去,赵佶愈发不安起来,因为另外一侧,以少宰王辅、中书侍郎张邦昌、少保蔡攸等人为首,童贯、梁师成等一党人也跟着跪倒在阶下。 而更令赵佶惊讶的是,再往旁边,还跪倒了不少清流党的人,据他所知,那可是赵皓的忠实拥趸! 难道赵皓已众叛亲离如斯? 赵佶摇了摇头,只觉心中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就在此时,阶下的群臣终于有人抬头见到了赵佶,顿时一个个抬起头来。 蔡京率先发难:“启禀陛下,寿安侯赵皓,滥用职权,残害忠良,且无视太祖誓碑遗训,擅杀士大夫九十七人,又当众抗旨,欺君罔上,还请陛下将寿安侯治罪,以安百官及天下千千万万士子之心!” 紧接着余深也高声道:“祖制,国之根本也;士大夫,我朝之基石也!今寿安侯胆大妄为,动国之根本,伤国之基石,罪不可恕,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将寿安侯治罪!” 随后,上百人齐声高呼:“请将寿安侯治罪!” 就在此时,旁边又传来一阵巨大的声浪:“寿安侯除暴安良,为国为民,何罪之有!” 赵佶抬头望去,见得是十数名清流派,虽然人数不多,却声音整齐洪亮,气势并不输于蔡京一党。 至于王黼等人,虽然也跪在蔡京一党旁边,却是一言不发,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赵佶见得三派人并非一体,心中稍安。 一旁的梁师成待得众人呼声已歇,放声怒道:“寿安侯有罪无罪,陛下自当查明,自有论处。你等跪拦寝殿,难道是想造反乎?” 话音未落,便有人厉声怒斥:“事关国家之根本,我等跪地请愿,有何不可?” 这还是算理智的,不理智的更有甚者直接在人群阉狗阉狗的一通乱骂,宋朝号称与士大夫共享天下,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们,若是平时一对一对梁师成还是有点畏惧,如今这么多人在一起,自然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赵佶见得阶下乱成一团,不禁勃然大怒,冷哼一声道:“你等就跪着罢!” 说完便转身回往寝殿之内。 身后如雷鸣般的喊声响起:“不治寿安侯之罪,我等绝不起身!” 回到大殿之内,赵佶颓然做会卧榻之上,喃喃自语:“如此境地,朕恐怕支撑不了三日,你自求多福罢……” 就在此时,却又见一个小宦官急匆匆而入,急声禀道:“启禀陛下,汴梁城内的数千太学生,全部跪倒在宣德门前,请求治罪寿安侯!” 赵佶脸色再次大变,神情愈发焦灼不安起来。 第229章 君不见,新坟遍野万骨枯! 宣德门前,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挤满了数千太学生。 仔细望去,却又分为两成两部分。在靠广场中间偏右的地方,有一条阔约三尺的通道,使得左右跪地请愿的太学生泾渭分明。 事实上,左右两边的太学生主张也是截然不同。靠左的大部分太学生分别举着“惩戒寿安侯,维护祖制”、“杀人灭口,其罪当诛”、“杀我士人,天诛地灭”之类的横幅。右边的太学生显得少了许多,但是气势并不弱,各自的横幅又不相同——“除暴安良,寿安侯无罪”、“寿安侯千古第一英雄”等等。 右边的挺赵皓派,为首者赫然是太学生陈东。左边的领头者不少,其中郑峰和郑玉便赫然在其中。 郑家子弟与赵皓已算是宿敌,只是不但在江宁城与赵皓争斗闹得灰头土脸,入了京师之后,虽然依靠着郑后这棵大树平素在太学里倒也威风,却奈何郑后一向低调,而赵皓又圣眷正浓,如日中天,郑家兄弟连与其争斗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仰望和嫉妒,别无办法。 这次赵皓擅杀士大夫事件一出,蔡京派其在太学的门生们一煽动,郑家兄弟便愈发激动起来,跟着推波助澜,恨不得一把将赵皓搞死,以泄旧恨。 就在此时,又有一拨人,绕过宣德门前的太学生,径直走向宫门。来者个个身着紫袍,甚至大都挂着玉鱼袋,都是一二品的大员,再仔细望去,可见为首的正是晋康郡王赵孝骞。 宗正会也出动了! 人群之前的陈东,眼睛看得真切,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愿天佑寿安侯,这一波劫难还真不知能否渡过。 …… 寿安侯府。 僻静的厢房之中,正中一个神坛,供的是观世音大士的佛像,一个秀丽娇媚的女子,青丝如云,一袭白衣如雪,跪倒在松软的蒲团之上,面对着那佛像,神色显得格外的虔诚。 “……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信女王馨,但求一切灾厄,加于我身。夫君此生,百无禁忌,长寿百岁,一世安康,荣华富贵,万事皆如意…………更求夫君,平安渡过此劫,无忧无患……若要此身奉于佛前以换夫君平安康健,信女何惜此身?菩萨菩萨,保佑夫君,保佑夫君!” 那双秀目星眸中满满的都是虔诚的光芒,那轻轻柔柔的声音,只是希望那高高在上的菩萨能听到了她的声音,保佑着赵皓渡过劫难,平安无事。最后几句,更是充满无限的虔诚和恳求,令人动容。 此刻她不是寿安侯府的女主人,也不是昔日的江宁第一美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妻子,关爱夫君到了骨子里的妻子。 这样的女子,夫君在火里,她就在火里,夫君在水里,她就在水里。 自昨日来一连串对赵皓不利的消息接踵而至,令她五内俱焚,忧心忡忡,茶不思,饭不想。若是在江宁城,或许还可仰仗父兄的力量,为夫君排忧解难,只是如今这天子脚下,完全没有她可以借力的地方,虽然有个叔父在朝中为少卿,但是官阶太低,难以指望。 惊恐之下,她只能静静的跪拜在神佛之前,以期借神的力量助赵皓渡过劫难。 …… 太阳升的越来越高,虽已是季夏时节,汴梁城内依旧一片火热,烈日晒在请愿的太学生们们身上,如同烈火炙烤一般。 左边的太学生,有的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的,此刻已是被晒得满头大汗,不禁心智不坚起来,不住的东张西望,但是更多的人,依旧在静静的跪拜。 广场的尽头传来一阵剧烈的马蹄声,隐然有上百骑轰然而来,只是此时此刻,没有太多的人去关注。 就在此时,从众太学生的背后传来一声如同巨雷般的声音,震的整个广场似乎都要震动了起来。 “寿安侯到!” 哗~ 整个广场轰然大乱,那些原本静跪的太学生们,再也无法坐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淡定,纷纷回头望来。 只见广场的尽头,一人翻身下马,在一干衣甲鲜亮、龙精虎猛的锦衣卫的簇拥之下,沿着中间的通道,昂然而来。 那人十八九岁的年纪,和在场的许多太学生年纪相仿;头戴白玉束发冠,一袭紫衣,腰悬长剑,修长的身材如玉树临风,儒雅之中却又满身散发着勃勃的英气,不似寻常富家公子或达官贵人般柔弱;他身后的阳光显得格外耀眼和灿烂,仿佛是踏着旭日从天外飞来,周身还笼着浅浅的、淡淡的光辉。再仔细看来,却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墨珠般的眼中清澈透明,毫无惧意,却又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甚至……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那些从未见过赵皓的太学生们暗暗自问道;此人,便是他们要向官家请愿治罪的寿安侯么? 而那些曾经见过赵皓的太学生,不禁又想起了两月之前,这个翩翩少年穿越千里辽地,出使女真凯旋而归的情景。 那时,这个风华绝代的少年是他们的偶像,只是如今呢……他真犯了大罪么? 或许是……祖制不可违,士不可辱,不可杀!今日我等为士,谁不想明日成为士大夫,谁不想有着免死的特权? 或许不是……除暴安良,为数百万苍生计,何罪之有? 此刻,那些原本跟着咋呼要治赵皓罪的太学生们,许多人心中开始动摇起来,心中一阵天人争斗。 不管众人的目光如何,赵皓依旧不紧不慢,一步步在人群之中行进着。 两旁的锦衣卫,一个个手按着青龙错手刀,迈着整齐而响亮的步伐,目光如炬,四周散发着一股冲天的杀气,令人望而生畏。 人群之中的郑玉和郑峰兄弟,眼见得赵皓一步步的穿越人群,直往前头而来,想叫骂几声,却发现四周一片静寂,几千双视线如同定格了一般盯在赵皓身上,没有人发出半点声响,他们张了张嘴,却半点声音都发出不来,如同被甚么掐住喉咙了一般。 终于,赵皓在数千双目光的注视下,来到了众人之前,在正中的位置停了下来。 正主现形,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却突然听得一阵低沉而哀凉的歌声响起,瞬间将众人的骚乱的声音压了下来。 君不见, 新坟遍野万骨枯, 赤地千里无鸡响. 黄沙散漫风萧索, 乱云衰草带斜阳. 哀鸿悲鸣, 暗夜如屏。 君不见 飞蝗如雨日似火; 河中飞尘野田荒。 卖儿卖妇剩孤身; 饿殍如山乌鸦飨。 本是太平世, 却如乱离犬! 君不见 ……” 百余名彪悍勇猛的汉子,那沙哑而悲凉的声音,在人群上空回荡着,那歌声虽不大,却极其富有穿透力和感染力。 那如泣如诉的歌声充满无尽的凄凉和哀痛,再加上其极具节奏感和韵律,听得在场的大学生无不动容,尤其是陈东这边的一些太学生,早已知究竟,忍不住落下泪来。 许多人终于知道甚么叫“长歌当哭”,纵然是那些心硬如铁的人,此刻也觉得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一曲歌罢,全场依旧死一般的静寂,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赵皓咳嗽了一声,只见武松走向前几步,走到赵皓身旁,在众人之前缓缓的举起了手中捧着的一堆东西。 那是一叠发黄的面饼! 就在众人大惑不解之际,却见赵皓缓缓的从最上面取下一只面饼,高高的举了起来,面对众人,气运丹田,激声喊道:“此一个面饼,可以让流民中最美的处女陪诸位睡一夜,若不是处子之身的话……” 他又缓缓的将那块面饼掰开,分成两半,慢慢的说道:“便只值半个!” 紧接着,他将那两个半块面饼递给身旁的锦衣卫,又从武松手中取下一个面饼,脸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朗声道:“只要一个面饼,便可买得一名有夫之妇,终身归买者所有,没有期限!” 他又加了一个:“若是两个,可买一名女童,面容徐姣好,否则依旧只需一个。” 再加一个,高声喊道:“若是三个,可买一名男童,须写好契约,终身为奴!” 他又将最上两个面饼放回武松手中,只留下一个面饼:“只需一个面饼,便可让最忠厚孱弱之人,变成亡命之徒,杀人不眨眼!” 他将饼递回武松手中,再次吼道:“若是有人用饼换已是万幸,若是无人有饼,便只能易子而食,易子而食!” 全场的太学生,彻底被震撼了,呆呆的望着赵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赵皓却话锋一转,满腔激愤的吼道:“开封府放赈灾之粮三百万石,其中京西北路得了两百五十万石,各州县库粮达四百万石,再加粮商手中存粮,若是低价售卖,足以够京西北路三百五十余万百姓支撑一载有余,然则,灾荒不到两月时间,京西北路便饿死七八十万人。何也?贪官恶吏狠毒于洪水猛兽也!” 全场再次哗然大乱,许多太学生更是为之动容,立场也为之动摇。 就在此时,却见得左边的人群,有人挺身而出,指着赵皓厉声喝道:“纵然如此,祖制不可违,士大夫不可杀,此乃国家之根本也,寿安侯其罪难逃!” 人群再次哗动起来。 赵皓冷艳朝那人望去,见得不是别人,正是郑玉! 哈哈哈~ 赵皓仰天爆发出一阵大笑,随即发出一阵气壮山河般的吼声。 “何为士?何为大夫?” 第230章 何为士?何为大夫?(国庆快乐!) “何为士?何为大夫?” 赵皓这一声喝问,不但令郑玉懵住了,在场的所有士子们也都懵住了。 士的字义经过历史变迁,在战国以后,逐渐成为统治阶级中知识分子的通称,是脱离生产劳动的读书人。 大夫的意思也有多重意义,在宋代意义比较广泛,凡品官皆可称为大夫。 由于太祖誓杯遗训之事,士大夫有免死之权利,关于士大夫也有个统一不成文的定义,即通过科举入仕的品官,即为士大夫。 当然这种定义也只是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太祖誓碑,还是大宋律例,并未明文对士大夫进行定义。 仓促之下,郑玉张口结舌,没有答案,在场的太学生们也没有人给出答案,但是赵皓很显然并不想要他们的答案。 在空旷而静寂的宣德门前广场上,赵皓洪亮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而起,方圆数百米皆清晰可闻。 “何为士?” “读书人,可为士,亦不可为士!” “品学兼优者为士,知书达理者为士,刚直不阿者为士,忧国忧民者为士,守礼执义者为士,舍身报国者为士,乐善好施者为士,胸怀坦荡者为士,尊老爱幼者为士,不欺暗室者为士,洁身自好者为士!” “卑躬屈膝者不可为士,蝇营苟且者不可为士,阿谀奉承者不可为士,口蜜腹剑者不可为士,忤逆不孝者不可为士,欺男霸女者不可为士,目无法纪者不可为士,阳奉阴违者不可为士,不守信诺者不可为士,德行有亏者不可为士!” 这一通关于士的定义,随着赵皓那气势磅礴的声音,一气呵成,铿锵有力,令众太学生听得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好! 陈东站起身,率先发出一声叫好,现场顿时欢呼声雷动,那些一向将赵皓视为偶像的士子们,呼啦啦的全部站立起来,纷纷鼓起掌来。 原本忧心忡忡的陈东,眼中逐渐露出了笑意,对赵皓的钦佩又增添了几分。 公子果然非同凡响! 他隐隐已明白了赵皓的意思,也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紧接着,赵皓那慷慨激昂的声音继续在广场上空飘荡。 “何为大夫?” “为官者可为大夫,亦不可为大夫!” “为民直言者为大夫,两袖清风者者为大夫,兴教一方者为大夫,德高望重者为大夫,明镜高悬者为大夫,断案如神者为大夫,铁面无私者为大夫,急吏缓民者为大夫,敬贤下士者为大夫!” “卖官鬻爵者岂可为大夫?贪赃枉法岂可为大夫?搜刮百姓岂可为大夫?祸国殃民岂可为大夫?涂炭生灵岂可为大夫?媚上欺下岂可为大夫?同流合污岂可为大夫?” 这一通关于大夫的定义,再加上一通连珠炮的反问,再次令众太学生无言以对,也无从质疑。 现场的叫好声和掌声再次激烈的响起,这一次不但右边的阵营响起了掌声,就连左边的阵营也有不少人站立而起,激动的鼓起掌来。 左边阵营的为首者顿时急的抓耳挠头,却无计可施。在赵皓那凛然的气势之下,他们根本无法去辩驳,更不可能上去强行制止赵皓的发言…… 赵皓朝那些欢呼雷动的的太学生们点了点头,又继续慷慨陈词。 “士大夫者,当洁白如天山雪莲,巍峨如岱岳泰山,宽广如东海之水,明亮如皓月当空。” “士大夫者,大忠伟节,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者。” “春秋魏国西门公豹,汉时赵公广汉,汉时黄公霸,前朝徐公有功,前朝狄公仁杰,本朝包孝肃公,本朝范文正公,此皆士大夫之翘楚也!” 赵皓顿了一下,让众士子们消化一番,现场的欢呼声和掌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左边的阵营已有小半倒戈了,呼啦啦的站起来了一大片,掌声一阵接一阵,而且继续蔓延了过去。 赵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继续保持高昂而慷慨的声音,发出一阵怒吼般的发问。 “京西北路贪官恶吏诸如前宪台张越之流,不修身,不养德,贪赃枉法、见利忘义、以权谋私、利令智昏、尸位素餐、草菅人命、祸国殃民、荼毒百姓,岂可算得士大夫?” 这一通爆炸般的发问,令全场再次静寂下来,众士子们深深的陷入了沉思,没有人做声。 赵皓没有间隔太长的时间,继续高声发问。 “尔等既为士,当知士之高洁,岂肯与彼等无耻肮脏之宵小为伍? 尔等既欲为大夫,当知大夫之重任,岂可视侵吞赈灾之粮而中饱私囊,置京西北路数百万生灵性命于不顾者为大夫?” 振聋发聩的质问,令众生无以应答,只是大部分学子们已默默的站立起来,一个接一个…… 转眼之间,现场还跪倒在地的已只有少数人。 最后,剩下的跪拜的学子,不管是否赞同赵皓的慷慨陈词,都不得不站立起来……前后左右的人都站起来了,中间夹杂着一两个跪拜的,显得就像傻逼一样。 最后,赵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高声吼道。 “我朝太祖遗训,不得擅杀士大夫;我朝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本侯又岂敢违背祖制,擅杀士大夫?” “本侯一向对士大夫崇拜有加,如今不过是为士大夫正名,清除混杂在士大夫行列的垃圾、蛀虫、渣滓、毒瘤而已!” “本侯并未杀真正的士大夫一人,如今为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为真正的士、为真正的士大夫,锄奸除恶,以儆效尤,何罪之有?” 好! 全场数千人终于被赵皓的雄辩所折服,短暂的沉寂之后,便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欢呼声和掌声。 尤其是那些支持赵皓的有志之士,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不能自已。 在赵皓到来之前,他们心底的潜意识里已经认为赵皓大势已去,他们大都是带着悲壮的心情来为赵皓做最后一丝努力,尽自己的一份心意而已。 而对于结果,他们是绝望的,他们根本没想到赵皓能赢,最多只是减轻责罚而已。 而赵皓这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讲,让他们知道了一件事:寿安侯,是不可击败的! 陈东率先高声喊道:“走罢,寿安侯一路劳顿,休得在此添乱了!” 迎接他的则是一通如雷的响应声。 从后头开始,广场上的太学生们,如同潮水一般向广场边的街道上散去……此间事情已了,而且日到中天,很多学子早就晒得受不了了。 转眼之间,广场上的太学生们已经散去了大半,余下的学子们继续跟在熙熙攘攘的人流背后继续撤退。 郑玉兄弟,还有蔡京等人的门生们,傻愣愣的望着四周风流云散的同窗们,不知所措。 渐渐的,广场上的人越来越少,十成只剩下两三成。 终于,郑玉如梦初醒,率先歇斯底里的喊道:“狡辩,此乃狡辩,休得上了奸贼的当!” 然而他的叫声,并未引起太多的响应,大部分太学生们依旧继续快步离开,偶尔有人停了一下脚步,也被同伴拉走。 郑玉等人气急败坏的喊了一通又一通,反而加速了众人的撤离,生怕撤得晚了,被他们强行拉住在这里晒太阳。 眼看场内的太学生已剩下不到一成,就在此时,广场上响起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噶啦啦~ 那是弩箭上弦的声音,上百张强弩瞄准了在场坚持不远撤走的太学生们。 只听赵皓厉声呵斥道:“谁,敢称治本侯之罪,即为贪官恶吏之流助威,即欲成为祸国殃民之辈,本侯宁舍一身剐,也要清除此国之毒瘤!” 那些仍想顽抗的太学生们惊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 “本侯数至三下,再不撤退者,乱箭射杀,立诛无赦!” “三!” 呼啦啦~ 随着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余下一两百名太学生,撒腿拼命的逃窜而去,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宣德门前,变得空空荡荡的,只剩下赵皓和百余名锦衣卫。 赵皓终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到背后汗水岑岑而下…… ******************* 凝合殿前,因为宗正会的加入,跪拜者又多了一大片。 烈日当空跪在殿前的百官们被晒得额头青筋曝气,脸上汗珠子大颗大颗的滚落,纵然不断的擦拭,依旧是满脸的汗流像爬虫一般。 众官员不但袖子全湿了,后背也隐隐露出一片片汗迹,非常难受。 这些官员们一向养尊处优,而且年事已高,比不得宣德门前的太学生大都是青春年少,一个个晒得头昏眼花。尤其是蔡京和余深,都是七十岁的高龄,更是摇摇欲坠。 幸好的是,宗正会那边见势不妙,急忙给燕王赵楷传信,赵楷派了两个宦官偷偷送了两罐冷茶来,蔡京和余深两人喝几口冷茶,这才稍稍缓解暑气。只是这种待遇也只能仅限于他们两人,如今他们是在逼迫官家,赵楷哪里敢大张旗鼓的送水送茶? 一旁的白时中也被晒得苦不堪言,悄声对蔡京道:“老公相,日头已高,再如此下去,恐怕大伙都支撑不下去了……不若吃了午饭再来?” 蔡京擦了一把汗,冷声道:“吃午饭?一旦出了宫官家还能让我等再进宫?就是要晕倒几个,官家迫不得已才会治罪赵皓,再坚持会罢。” 白时中皱了皱眉:“看官家的意思,一来不忿我等此般逼迫的意味,二来……听说赵皓昨日送了官家一份大礼,恐怕此次官家不会让步。” 蔡京沉声道:“此战只可胜不可败,若是一旦开了此头,日后我等迟早死无葬身之地!我朝不可杀士大夫,此乃太祖遗训,就算是官家也不得违背,老夫且看官家能坚持到几许,此刻万无退却之理!” 白时中依旧心中惴惴的:“官家信奉乱力怪神之说,林灵素虽去,但王文卿为首的那帮神棍仍在,听闻宫中讲,那神棍言赵皓乃官家之护法神,官家深信不疑,会不会……” 蔡京冷哼一声道:“怕甚么,他区区一个远房宗室,就算真是甚么神,还能抵得了整个宗室和百官?况且宣德门前还跪拜了数千学子,官家一向英明,岂会不为大局计?” 就在此时,一道紫影从众人眼前晃过,上了台阶,立在大殿门前。 众人定眼一看,正是礼部尚书金崇略! 金崇略朝门里一拜,朗声道:“礼部尚书金崇略拜见官家,愿官家万年!” 里头传来赵佶疑惑的声音:“金尚书,进来罢!” 却听金崇略道:“启禀官家,百官跪拜请愿,微臣不敢入内,就在外头禀报罢。” 赵佶迟疑了一下,道:“好。” 蔡京神情一愣,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却听金崇略道:“启禀官家,寿安侯已到宣德门,宣德门前太学生已全部散去!” 什么? 跪在台阶之下的百官们哗然大乱。 第231章 化解死局 延福宫前。 聚集了一群小皇子帝姬们。 从十三皇子赵朴到第二十五皇子赵楧,皇子合计十一人;从茂德帝姬赵福金到和福帝姬赵金珠,帝姬合计十三人。 众皇子帝姬们的首脑人物正是茂德帝姬赵福金。 不得不说,赵佶的繁殖能力非常惊人,靖康之变前便生了三十一子和三十四女,靖康之变后被金人掳去成为阶下囚,又生了一堆子女。 “十姐,你唤我等而来,可有甚么好玩的事情?”十三皇子赵朴率先问道。 赵福金平素喜欢领着弟妹们做游戏,自赵福金以降,凡是能走路的皇子帝姬们,都以赵福金马首是瞻,成了这个特殊群体的孩子王。今天见得赵福金如此大张旗鼓的将他们全部传唤过来,知道必是有非常好玩的游戏,一个个露出兴奋的表情。 赵福金今日打扮得格外精致,头绾流苏发髻,身着一袭浅绿百褶裙,上套一条米黄素罗大袖,一根鹅黄围腰束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再辅以淡妆和珠翠,显得格外的如同神仙姐姐一般,令众小皇子帝姬们愈发膜拜。 只见赵福金朝众皇子帝姬们摆了摆手,那群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们立即安静了下来。 “今日十姐要带你等去做件大事,你们敢不敢去?” 赵福金话音刚落,小家伙们立即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有喊“好”的,也有说“敢”的,这群小皇子帝姬们虽然投胎技术绝好,一向养尊处优的,奈何长期养在深宫中,难免会有点闷,听得赵福金带他们干大事,自然是纷纷响应。 “十姐且问你等,皓哥哥对你等好不好?” “好!” 赵皓进宫时,经常被他们缠着踢蹴鞠表演,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后来就烦了,为了摆脱这群小家伙的纠缠,每次进宫都要带上一大堆宫外的小玩意。男孩子便带些拨浪鼓、单皮鼓、绢孩儿、竹猫儿等玩具,女孩子便带些精美的发饰、胭脂、鲜花等,哄得这些小家伙们开心,自然就不用表演白打了。故此在宫内,赵皓亦深得这些小皇子和帝姬们欢心。 赵福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娇声问道:“十姐再问你等,若是有人欺负爹爹,你等帮不帮?” “帮!”众皇子帝姬们齐声喊道。 不过,十三皇子赵朴很快就提出了疑问:“爹爹是天子,谁敢欺负爹爹?” 赵福金脸上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道:“今有蔡京等狗官,率众围住爹爹的寝殿,逼迫爹爹治罪皓哥哥,你等说可恨不可恨!” “可恨!” “岂有此理,叫亲从官抓了他等治罪!” 众人纷纷气愤起来,一个个怒声骂了起来。 赵福金摇了摇手道:“若是让亲从官抓了他等,天下人便会骂爹爹昏庸不讲理……这个你等也不懂……如今要治这群狗官,就只能靠我等了!” 众皇子帝姬们又惊又喜,惊的是无所不能的爹爹居然奈何不了那些臣子,喜的是他们居然可以干得如此大事,一个个半信半疑的望着赵福金。 这时,柔福帝姬赵多福、成德帝姬赵瑚儿和顺德帝姬赵璎珞三人各抱了几个蹴鞠走到前面,便听赵福金道:“他等狗官如今跪拦在爹爹寝殿之前,害得爹爹出门不得,等会我等便到爹爹寝殿之前踢蹴鞠,故意把蹴鞠往狗官头上、脸上踢,把他等赶走。这样一来,天下人便怪不得爹爹,最多只是道我等年小不懂事,你等说好不好?” “好!”众人纷纷响应,那些稍小一点的皇子帝姬们更是欢呼雀跃了起来。 “我朝狗官脸上吐口水!” “我尿尿撒到狗官身上!” 二十四皇子赵樾和二十五皇子赵楧,年方五岁,想出来的主意更绝。 于是随着赵福金一声号令,二十多人的大军便朝凝和殿浩浩荡荡的杀了过去。 ******************************** 百官跪地请愿,赵佶坐在殿内,其实心中也一直不安和焦虑。 毕竟百官、宗正会,乃至京城内的数千太学生,差不多就是一国之重心,他可不敢真个做孤家寡人。 他一面怪赵皓胆大妄为、不计后果,一边又怒百官联合逼宫。 正烦恼之际,突然听得金崇略如此这般说,不禁精神大振。 正要发问,台下的余深已抢先发难:“太学生乃我朝年轻一辈之精英,国之希望所在,赵皓竟敢动用锦衣卫镇压太学生,简直胆大妄为,岂有此理!” 赵佶听得心中又是一紧,若真个如此,那赵皓便是罪上加罪,在劫难逃了…… 却听金崇略嗤笑一声道:“余太宰何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寿安侯是以堂堂正正之言,说得众太学生心悦诚服而去也!” 余深一愣,随即怒道:“他擅杀士大夫,违背祖制,有何辩驳?” 殿内的赵佶听得真切,心中一下兴趣就来了,高声道:“金尚书,你且将赵皓之言道来,让朕和百官也听听,他有何道理,可让诸生心悦诚服而去。 金崇略说了声“遵旨”,紧接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台下的百官也神情凝重起来,所有的视线全部集中在金崇略身上。 “何为士?何为大夫?” “读书人可为士,亦不可为士!” “品学兼优者为士……” “卑躬屈膝者不可为士……” 金崇略一停顿下来,台下便骚动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不等百官做出反应,便听殿内传来赵佶激动的声音:“有理!” 金崇略受到了鼓舞,又继续开始慷慨陈词。 “何为大夫?” “为官者可为大夫,亦不可为大夫!” “为民直言者为大夫……” “卖官鬻爵者岂可为大夫?……” 这一次,金崇略话音刚落,殿内便又传来定论:“亦有理,继续!” “士大夫者,当洁白如天山雪莲……” “士大夫者,大忠伟节,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于古人,后可师于来者。” “春秋魏国西门公豹……本朝包孝肃公,本朝范文正公,此皆士大夫之翘楚也!” 大殿之内,赵佶击节而起,高声道:“非常有理!” 这次左相白时中已做好准备,正要抢话,但是被大殿内那位满怀激动得一吆喝,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吞回去了。 “我朝太祖遗训,不得擅杀士大夫……寿安侯又岂敢违背祖制,擅杀士大夫?” “寿安侯一向对士大夫崇拜有加,如今不过是为士大夫正名,清除混杂在士大夫行列的垃圾、蛀虫、渣滓、毒瘤而已!” “寿安侯并未杀真正的士大夫一人,如今为江山社稷、为天下苍生、为真正的士、为真正的士大夫,锄奸除恶,以儆效尤,何罪之有?” 这一通话,却是通过金崇略自己的语气说出来的,慷慨激昂。 吱呀~ 只听殿门一声响动,赵佶亲自推门而出,立在百官之前,高声道:“好,非常有理,寿安侯何罪之有!” 这时,余深终于忍不住了,腾身而起,怒声道:“寿安侯此乃强词夺理,士者,读书人也!大夫者,品官也!此今之公论!” 金崇略怒击而笑,指着余深怒斥道:“我朝太祖英明神武,又岂会为祸国殃民者庇护?你此乃对太祖的侮辱,该当何罪?” 眼见得众人即将争执,只听赵佶一声怒斥:“休得再争执!赵侄卿与朕皆乃太祖之子孙,其对太祖誓碑之解读甚合朕意,朕以为亦甚合太祖之意!甚么狗屁今之公论,是太祖誓碑在前,还是今之公论在前?再有妄言太祖誓碑者,诛无赦!” 赵佶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被群臣堵在大殿内半天不得出门,早就憋着满肚子火等着发泄,见得余深等人仍旧喋喋不休,一下就爆发出来了,连“诛无赦”都喊出来了。 本来嘛,支持赵皓的言论,不但可给自己和赵皓解围,日后在这帮士大夫面前也不用因太祖誓碑而束手束脚了,随便找个借口不承认你士大夫的身份,那还不是想诛就诛? 若是以往,赵佶纵然贵为九五之尊,在这帮士大夫面前哪有这个底气?赵皓此举,也算是给赵佶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进一步加强了君主的权力,赵佶又岂有不支持之理? 余深还想犟一番,一旁的白时中见得赵佶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虽然心中不甘,却也不敢再造次,急忙一把拉住余深,率先表态:“官家息怒,官家之言,甚为有理,臣等知罪!” 赵佶余怒未息,转身对旁边的梁师成道:“今日跪拜者,一律罚俸一年,再有下次,杖责一百!” 说完,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进了大殿之内。 烈日之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走吧,又不甘心,不走吧,恐怕是讨不了好的了。 就在此时,从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喊杀声。 “打狗官,敢欺负爹爹!” “踢死他等!” “砸了狗官的头!” 众人回头一看,不觉脸色大变。 只见一群皇子帝姬们呼啸而来,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十一皇子赵朴等几个十岁左右的皇子,手里拿着不知从何处捡来的石块,一个个高声喊打喊杀的朝他们恶狠狠的扑了过来——事情在路上便已经严重恶化了,已经超出了赵福金的计划…… 百官,包括宗正会的宗室们,一个个满脸懵逼,哭笑不得。 蔡京望了望那群杀气腾腾扑杀而来的童子军们,也是满脸哭笑不得的表情,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声音略带嘶哑和悲凉的说道:“事已至此……撤罢!” 众人一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避开那群气势汹汹的讨伐者,往宫门方向逃窜而去。 蔡京和余深自恃身份不肯跑,便见得石块和蹴鞠飞来,幸得守卫在凝合殿前的亲从官和宦官们见势不妙,飞奔而来挡在他们身前,不然还真是尴尬。 蔡京满脸不甘的回头望了望凝和殿的大门,喟然叹道:“赵皓此子,果然非同等闲之辈,如此的死局,居然都被他化解过去了……” ps:不会出现长期的断更了,但是偶尔断一两天还是难免的…… 第232章 得寸进尺 就在百官一窝蜂的奔往延福宫门口时,却见一人正朝延福宫施施然而来。 那人年纪轻轻,玉树临风,翩然而来,其风姿很快便吸引了跑在前头的官员们的注意力,等到认清那人是谁时,不觉都停住了脚步。 跟在背后的官员不明就里,纷纷也抬起头来,也一个个怔住了。 走在最后的蔡京和余深等人见前面的人不动,疑惑的继续前行,一抬头,便见得一人堵们在了他们的前面,神色不觉大变。 所谓冤家路窄,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今日要扳倒的赵皓。 赵皓解决了宣德门前的太学生,心头神清气爽,纵然是烈日当空,他走起路来都带风,只差没开着音响跟着了。刚刚走到延福宫门前,见得一群官员蜂拥而出,便知金崇略已成事,心中顿时大喜。 他施施然往路中一站,也不相让,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众官员。 清流派人吴敏见得赵皓来,顿时哈哈大笑,迎了上去:“公子来的正是时候!” 紧接着,一群清流党人纷纷拥了上来,围着赵皓,众人也不打招呼,只是相视大笑,那是胜利的笑声。 那肆无忌惮的大笑声,深深的刺痛了四周的蔡京一党和宗正会的官员,只是此时此刻,他们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个个灰溜溜的从两旁溜走了。 王黼等人算是中立派,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倒也神色淡然,轻轻的从赵皓身旁走过。 “皇宫之内,甚么人在此嬉笑喧哗?”随着一声怒斥声传来,惹得众清流派官员纷纷望去,却见得是余深正黑着脸望着他们。 哈哈哈~ 赵皓一阵大笑,出了人群,大步走到余深面前,笑道:“洛阳府程节叛乱,余逆尚在抓捕之中,听闻老太宰与程节可是亲家,且那杜公才的贪墨账本上亦有老太宰的名字,老太宰还须自清,小心晚节不保,若是落到了本侯手中,那便是……” 赵皓伸手狠狠的做了一个砍的手势,满脸讥诮的神色道:“我朝不杀士大夫,老太宰当年是进士科第六名,只是算不算得士大夫,还得官家说了算,哈哈哈……” 余深又羞又怒,只是指着赵皓:“你,你,你……” 指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字来,幸得一旁的蔡懋扶住,不然恐怕得当场晕了过去。 赵皓鄙夷的朝他竖了个小拇指,又朝身后的众清流派官员一拱手,便大步朝延福宫宫门内走去。 只听背后传来余深怒气冲冲的骂声:“小人得志,看你嚣张几时……” 卧槽,赵皓差点跌倒……特么的老子反而成了小人?你特么还成了君子? 这世道就是特么三观不正,就像后世某戏子偷税漏税数亿,还一群沙雕叫戏子加油、戏子挺住、戏子不哭,还神特么患难见真情…… 正要回头时,却见得一阵喊打喊杀声传来,惊得赵皓脸色大变。却见得一群大大小小的皇子帝姬们正有的手持木棍,有的拿着砖石,有的高高举着蹴鞠,余下的则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呼啦啦的扑了过来。 在他们的身后,一个十四五岁的艳丽少女正紧紧的追来,嘴里喊着“莫追了”,奈何那些小战士们群情激奋、战意冲天,哪里喊得住。 “呀~皓哥哥!”跑在前头的赵朴率先看清了来者,将手中的砖头一扔,便朝赵皓扑来。 不等赵皓反应过来,便听得噼里啪啦的地上扔了一地的砖石、木棍的,然后便被一群童子围了起来。 有问玩具的,问吃的,要讲故事的,要踢蹴鞠的,闹得不可开交。 那紧追在后面的少女也停住了脚步,怔怔的望着人群之中被缠住的少年,眼前似乎蒙起了一层迷雾,神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数月来,魂萦梦牵的人儿,连日来,牵肠挂肚的人儿,此刻就在眼前…… 赵福金一时间竟然痴了。 赵皓刚刚缓过神来,不知谁说了一句“皓哥哥我等帮你赶走了狗官”,紧接着那群小家伙们又七嘴八舌的表起功来,赵皓听了半天才终于听明白。 “十姐道那群狗官逼迫爹爹治罪皓哥哥,我等不忿,便赶走了狗官……” 赵皓一抬头,便见得一张似喜非喜的含情目,正紧紧的盯着自己,不觉心中一跳。 光明女神蝶,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终于,赵福金喊道:“好啦,今日皓哥哥来见爹爹,且莫误了正事!” 众童子以赵福金马首是瞻,听得十姐这般说,又纷纷让了开来。 赵皓朝赵福金点头微微一笑,大步向凝合殿走去。 凝合殿前,金崇略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到赵皓到来,眼中满满的赞许之色,朝赵皓狠狠的竖了一个大拇指,然后朝殿门一努嘴。 赵皓会意,疾步奔了几步,快奔到寝殿门口,恭恭敬敬的朝殿门内喊道:“微臣赵皓求见!” 殿内沉默了一阵,随即传来一声怒喝:“滚进来!” 只听吱呀一声,两扇朱门缓缓的打开,赵皓大步而入,见得赵佶正端坐在大殿之中的蒲团之上,满脸阴沉之色,恶狠狠的盯着赵皓。 赵皓急忙弯腰向前一拜:“微臣拜见官家,祝官家万寿无疆,万福无疆!” 赵佶冷哼一声,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杀了朕一百零九个品官,九十七个士大夫,四十五个进士,朕登基二十载,尚不敢斩一人……你捅了这么大的篓子,连朕都被你害的出不了们,居然还敢来见朕!” 赵皓也不争辩,脸上笑嘻嘻,语气却显得十分严肃:“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官家就算是要微臣的头,微臣爬也要爬着过来将头献上!” 一旁的梁师成神色一动,眼中露出奇怪的神色,心中暗赞:高明,果然高明!若是此子像在宣德门前那般在官家面前义正辞严的辩驳一番,官家面子上搁不过去,轻则一顿臭骂加罚俸,重则削你一两级品阶给点颜色看看,只是如今这顺势而上的奉承话说的官家哪里还发得火出来? 赵佶神色明显缓和下来了,嘴角抽了抽,似乎想笑,却又强行忍住,怒声道:“滚出去!” 这句话一出,紧随而入的金崇略,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而一旁的梁师成以及几个宦官们,神色之间则是满满的艳羡。 宠臣就是宠臣,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过是一句“滚进来”,再一句“滚出去”,就这样没事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赵皓身子却巍然不动。 赵佶见得一向玲珑剔透的赵皓,此刻居然如此不懂话,稍稍楞了一下,随即又摆了摆手,道:“下不为例,出去罢!” 令众人大为惊讶的是,赵佶却依旧凝身不动,一旁的金崇略也逐渐脸色变了。 就在金崇略正准备向前拉走赵皓时,赵佶怒了:“你还不滚,难道还想领赏不成?” 赵皓露出大喜的神色,朝赵佶一拜:“微臣谢官家皇恩浩荡!” 话音一落,金崇略神色大变,就像看白痴一般看着赵皓,其他宦官也是差不多的神色,只有梁师成似乎琢磨出了什么来,微微点了点头。 赵佶勃然大怒,抓起面前的玉磬,对着赵皓就是一掷:“滚!” 赵皓眼疾手快,伸手一撩,便将那玉磬稳稳的接住了:“多谢官家赏赐玉磬!” 赵佶怒极而笑,好一会用手指了指他,冷声笑道:“你便是一介泼皮……朕迁你为左金吾卫上将军,拜靖安公,封勋柱国,如此可满意?” 赵皓满脸心花怒放般的笑容,恭恭敬敬朝赵佶一拜:“微臣拜谢官家,微臣告退!” 然后轻轻的退了出去。 赵佶恨恨的望着赵皓的背影,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高声喊道:“朕的玉磬……” 可惜赵皓早已走远了。 赵佶望着门外,一通咬牙切齿的怒骂:“泼皮,无赖!” 殿内金崇略、梁师成和众宦官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等到众宦官们反应过来时,已是满满的艳羡……官家登基二十年,从未有人如此放肆过,就连当年大红大紫的朱勔也不敢当面如此得寸进尺、放荡形骸。 金崇略见的众人这般神色,暗自冷笑道:一千二百万贯的大礼,谁献谁受宠…… 梁师成却是另外一番想法。 赵皓以宗室之身,此番赈灾、斩贪官、舌战群儒,出尽风头,官家此刻虽然明地里呵斥,暗地里还是赞赏的,但是过了这股热乎劲,难免不对赵皓这个宗室子弟起防范之心。如今赵皓强求官职,看似功利心重,令官家看轻了他几分,但是却会少了几分被猜忌的麻烦。 …… 赵皓进一趟宫,不但安然度过劫难,而且还官、爵、勋各自升了一级,成为从二品的大员,最后还顺走了赵佶的一个玉磬——那可是御赐之物,身份尊贵的象征,可为传家宝。 出了宫的赵皓,将那玉磬朝方百花怀里一扔,上了马车,径直奔向了寿安侯府。 门口的那块“寿安侯府”的金字匾,还没挂上两个月,便又要换了,只是赵皓并没有多少加官进爵的喜悦,对于一个志在最高处的人来说,所有官爵勋都是浮云。 他要的便是天下所望的名声! 让全天下人都知道,宗室公子赵皓,文韬武略,爱民如子,嫉恶如仇,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有为民做主,出暴安良,乃至……公子不出,如苍生何? 久而久之,天下百姓,乃至大部分士人,都对赵皓赞誉有加,一旦某日赵皓出现在琼楼最高处,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对之声。 就在赵皓急匆匆的入了府,准备与王馨来个小别胜新婚时,一道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也随之传到了京城。 梁山贼寇,听闻京西南路获得赈灾大量粮草,率众攻袭而来,一路攻城拔寨,势不可挡。刚刚从灾荒之中缓过神来的京西南路,再次告急! ps:10.20正式离职,再熬半个月,便可每日双更了…… 第233章 蔡京荐举 次日凌晨,宣德门前聚满了前来早朝的官员们。 百官依旧是泾渭分明的分成三个阵列,童贯、王黼等人一组,蔡京党一组,还有一向不受待见、夹缝中求生存的清流党人。 只是今日的情景,比起往日完全不一样。 往日里蔡京那一党早早的就聚集在一起,呼啦啦的一大片,一个个口若悬河、谈笑风生,好不得意。今日不但很多人尚未到齐,而且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垂着头,话少,声低。 倒是清流派那边,以金崇略为首,一个个欢声笑语的,而且似乎队伍也比往日里壮大了一些,与蔡京一党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公相到!” 随着一声吆喝,众人纷纷扭头望去,不管怎样,蔡京积威数十年,“老公相”三个字还是很有分量的。 蔡京的软轿刚刚一落地,便有人迎了上去。只见得蔡京缓缓的下了轿来,却并无昨日受挫的颓势,反而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笑呵呵的向众人走来,引得其他蔡党官员也跟着士气大振。 就在此时,又传来一声呼喝:“靖安公到!” 众人神色一愣,满脸迷惑的神色,显然并没多少人知道靖安公是谁,一个个窃窃私语起来。 就在此时,只见的一道玉树临风般的身影自软轿而出,翩然而来,不等近前,早已有清流党人迎了上去,“恭喜公子”、“贺喜公子”的声音不绝于耳。 众人不禁惊得目瞪口呆……昨日还叫着要治罪寿安侯,今日寿安侯便变成了靖安公了! 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令众人一时间难以消化。 赵皓虽然因昨日的大胜,一出场便有着自带音响的效果,然而众清流党人道贺声未绝,太尉种师道便急匆匆的将赵皓拉往一旁。 种师道满脸心焦的说道:“梁山贼寇破了颍州,侵入陈州,望项城而来。陈州一旦被破,便要威逼开封府,连汴梁城也要受到威胁!” 赵皓早已得到消息,点了点头道:“老种相公有何见教?” 种师道苦笑道:“区区贼寇,何足挂齿?只是今日上朝,公子又要受到蔡京一党的攻讦了。” 赵皓目光闪动,问道:“贼寇作乱,与我何干?” 老种道:“公子将京西北路官员大清洗,新的官员尚未补上,如今地方仅以低级官吏及锦衣卫维持秩序,致使防备不足,才被贼寇趁虚而入,蔡京等人必以此为籍口攻讦公子。” 赵皓点了点头,笑道:“我自有计较,只是如今贼寇肆虐,老种相公如何看待?” 老种道:“梁山贼寇,虽有十数万之众,但皆一群乌合之众,今肆虐京西北路的,不过四五万余人,老夫只需两万兵马,不出一月便可破之!若是西军,一万即可!” 赵皓自然知道梁山水寇并非如《水浒中》那般传得神乎其神,不但灭了方腊,还能攻辽破金,事实上梁山的实力比起方腊差得远。只是如今破辽之战在即,若是在这关键的时刻再派两万大军出征,伐辽之战必然受到影响,不觉心中踌躇起来。 果然,种师道也微微叹了口气道:“只是如此一来,破辽之战未免会受影响,且老夫若征梁山贼寇,北伐之事便全落到了童宣帅身上……” 赵皓明白他的意思,虽然暗地里童贯是向着自己的,但两人终究属于不同阵营,种师道难免会对其产生敌意。 赵皓微笑道:“老种相公自是要坐镇京城,准备北伐之事,此事不若交给小种相公,区区贼寇,小种相公定可手到擒来!” 种师道点了点头,神色稍缓,又苦笑道:“只是这监军,恐怕又要一阵争执了,童贯要准备北伐,大抵不是李彦便是杨戬了。” 杨戬属于蔡京一党,而李彦则与梁师成、童贯、王黼等人一党,两人都是受宠的宦官。 古代监军皆临时差遣,代表朝廷协理军务,督察将帅。汉武帝时置监军使者。东汉、魏晋皆有,省称监军,也称监军事。又有军师、军司,亦为监军之职。隋末以御史监军事,唐玄宗始以宦民为监军。中唐以后,出监诸镇,与统帅分庭抗礼。明代以御史或宦官为监军,专掌功罪,赏罚的稽核。 事实上,从中唐以后,监军基本都是宦官,一旦是极其受宠的宦官,则监军的权力往往大过主帅,要么不参与军事指挥,一旦参与,便是最终决定权。 打仗一旦胜了,监军的功劳几乎和主帅差不多,但若是败了,却不用担责。这种抢功劳的好事情,各派自然不会放过。 一旁的金崇略正蹙眉沉思,眼见赵皓和种师道商议已定,突然冒出了一句:“何不让公子监军?” 种师道眼中一亮,随即苦笑道:“本朝以来,监军大都是宦官或御史,尚无宗室监军之事,更何况……公子若真为监军,反而对公子不利。” 事实上,别说没有宗室监军,就连宗室从军都是少之又少,甚至到了本朝,宗室连当职官的也仅就赵皓这一个奇葩,其他的都是没有职掌的散官。宋朝的皇帝对宗室极其优待,同时也是极其防范。 种师道的潜台词,赵皓自然明白,金崇略稍一思索,立即也明白了过来。若是赵皓真当了监军,恐怕就是一件极其不利的事情。 胜了,迟早可能被官家猜忌;败了,虽说责任是主帅的,但是对于如今如此中天的赵皓,声望难免会受损。 当~ 宫内晨钟悠然响起。 早朝时间已到,只见蔡京一党簇拥着蔡京,率先往宫内奔去,紧接着便是童贯和王黼等人跟随其后,清流党人走在了最后。 垂拱殿。 百官依旧按次排列,只是赵皓两个月没上朝,刚一来队列位置便又挪了地,站到了正二品的前列,与金崇略并排。 一年来,赵皓的队列位置屡屡跨级,众人也逐渐习惯了,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只是艳羡而已。 这厮圣眷正浓,几乎成了官家面前第一宠臣,又是宗室,众人不是不敢触他的霉头……触他霉头的多了去,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占到便宜的。 不一会,赵佶便在梁师成为首的一帮宦官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显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也难怪,赵佶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一千二百万贯的钱粮,还有奇珍异宝无数。此番抵得上数年的花石纲的收入,非但不用像花石纲那般受到来自朝野四面八方的责难,反而还得到了个惩治贪官恶吏、除暴安良的开明君主的美誉,叫他如何不喜。 当然,这一切都是托赵皓的福,所以他往龙椅上一坐,视线便有意无意的朝赵皓那边望,见得赵皓站在了正二品的前头,嘴角不觉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 朕的护法神,便应该站那个位置才是。 君臣礼仪已罢,梁师成依旧那句千百年不变的套话:“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话音未落,果然便见得枢密使童贯率先出列:“臣有事要奏!” “讲!” “臣接京西北路急报,梁山贼寇卢俊义部五万贼兵肆虐京西北路南部之地,掠夺地方,已破颍州,今已侵入陈州,望项城而来,威逼开封府及京师,还请官家速速派兵平寇,以安静地方!” 赵佶神色大变,宋朝大大小小的叛乱不计其数,但是威逼开封府还是第一次,急声问道:“童道夫,你身为枢密使,有何良策?” 童贯神情一肃,恭声道:“臣荐举保信军节度使、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统西军两万前往平寇,此人久经军旅,英勇善战,区区逆贼,西军一到,必定成为齑粉耳?” 童贯话音一落,金崇略便不干了,当即驳斥道:“拱卫京师,原本便是殿前司及京师禁军的职责。更何况如今北伐在即,西军当为主力,不若由种殿帅率两万京师禁军前往平之。种殿帅威震西北,横扫羌人无敌,何愁贼寇不平?” 种师中的声望和战绩,自是刘延庆不能比的。 王黼一听,反驳道:“区区草寇,何须种殿帅出征,京畿重地,不可有失,种殿帅当坐镇京城才是。” 众清流党人和童贯王黼一党,唇枪舌剑争个没完,倒是蔡京一党默不作声,作壁上观。毕竟他们在朝中实力以士大夫为主,自从高俅被赵皓阴了之后,他们便一个能打的都没有了。 赵佶听得两派争得不可开交,又见得蔡京站在队列之前,微闭着双眼,似乎都快睡着了,不禁心中有气,当即喝问:“老公相,此事你意下如何?” 蔡京缓缓的睁开眼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回官家,老臣荐举一人,必为上上佳之人选!” 赵佶一听,兴趣来了:“老公相请讲!” “老臣荐举靖安公!” 甚么? 蔡京此话一出,大殿上顿时一阵哗然。 谁都知道蔡京与赵皓势同水火。远的不说,就说近来赵皓不但找个由头斩了与蔡京沾亲带故的程节满门,又将蔡京一党在京西北路的势力连根拔起,而蔡京昨日也才刚刚率着百官不惜冒犯官家,联名逼宫要求治罪赵皓。 如今蔡京居然荐举赵皓为平寇主帅,谁都知道大宋的禁军外战不行,但是对内镇压可是百发百中,纯粹便是刷军功的大好机会,如此好的机会蔡京居然舍得推让给赵皓? 却听蔡京继续说道:“靖安公年纪虽幼,但少年有为,文韬武略,前有破辽联金不世之武功,今有赈灾及整顿京西吏治之文治,加之其方代天巡守京西北路而归,熟悉京西北路之虚实,正是上佳人选!老臣荐举靖安公为平贼之都统制兼监军,种殿帅为副统制,率京师禁军出征,必当马到功成!” 这一席话,不但说得群臣目瞪口呆,就连赵佶也满脸的懵逼,不知蔡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更要命的是,无论是童贯一党,还是清流党人,居然无言以对。 荐举的是清流党这边的领袖人物,他们能有什么异议;蔡京一党自是以蔡京马首是瞻;而王黼等人若是反对,无疑是与蔡京一党和支持赵皓的清流党人一起为敌,必然是自讨没趣,更何况众人皆知童贯一向与赵皓暧昧不清,立场不明,也不敢贸然反对。 赵皓心念急转,很快便明白了蔡京的险恶用心。 他骂了句“老贼不得好死”,正要出声反对,便听得赵佶说道:“准奏!” 卧槽! 第234章 梁山贼寇 陈州,项城。 南门城楼之上,项城兵马都监刘恒长身屹立在城头,凝目紧紧的盯着远处。 轰隆隆! 随着隐隐而来的闷雷声,只见天际之处一朵乌云缓缓涌出,接着遮蔽了整个天际,整个天地之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如同江河泻地一般,滚滚而来。 “梁山贼军来了!”城头上的惊呼此起彼伏,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般。 “蝗虫,破坏大宋根基的蝗虫!”刘恒咬牙切齿的喊道。 一万多兵马汹涌而来,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那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下,令城楼上的守军一个个惊慌失色,不知所措。 终于,在离城一里地外,万余梁山军缓缓的停了下来。 大军中央,一杆大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大旗上“替天行道”四个斗大的字若隐若现。 大旗之下,一名全身披甲的梁山贼军头目勒住马脚,眯缝起眼睛,抬起头望着千余名宋军正严阵以待,嘴角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 只见此人身材极其魁梧,红脸,浓眉,阔嘴,头戴红缨铁盔,身着一袭红色战袍,外套锁子连环战甲,脚踏一双绿色云根战靴,胯下战马高达七尺有五,极其雄健,手执一杆布满铁钉的狼牙棒,看起来怕不是有二三十斤。 这一身盔甲严明的装备哪里像是贼寇,倒是若非立在梁山贼寇之前,倒像是宋军的大将。 阳光之下,他双目圆睁,狠狠的望着城头上的官军,蓦地举起了狼牙棒,仰天长啸一声。 吼! 吼! 吼! 背后的万余梁山军齐齐举起手中的五花八门的武器,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如林的武器在日光之下交织出一片死亡森林。 就在此时,从那密集如云的人群之中,窜出一人,直朝城下疾奔而来。 此人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只见他生得如同半截铁塔,满脸的络腮胡子,脸上漆黑如锅,长得如同半截铁塔,身着一件大褂,敞开着胸膛,露出浓黑茂密的胸毛和鼓囊囊的肌肉,双手持一对十余斤的大铁板斧,也不穿鞋,就此打着赤脚,踩着一溜的烟尘,转眼就奔到了城楼之下。 眼看离城墙不过三四十步,那黑汉停了下来,高举双斧,扯开嗓子对着城楼上大喊:“直娘贼的,城上的狗官军们给爷爷听着,你爷爷叫黑旋风,后面的爷爷们都是梁山好汉,欲借粮草万石,还请速开城门,献上粮草,不给的话,爷爷就砸破城门,杀个鸡犬不留!” 那话虽然粗鄙不堪,声音却像平地里起了个炸雷一般,轰然作响,方圆一里内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城楼上的千余名宋军见得此人不但长得像个凶神一般,声音更是像雷公爷,不禁纷纷变了脸色。 那刘恒也颇学过一些弓马功夫,当下冷笑一声,取过身旁一名宋军的长弓,弯弓搭箭,一箭激射而出。 咻! 随着劲烈的破空之声,那箭迅疾而出,直奔那名喊话的黑脸大汉的咽喉。 那名身材高大的黑脸大汉森然一笑,左手挥起板斧轻轻一击,那箭便咔的被砍成两截,那神态就像拍了一只蚊子一般漫不经心。 嗬嗬嗬~ 瞬间的寂静之后,背后的梁山军齐齐发出欢呼声,万余人的声音如同天雷滚滚,响彻云霄,巨大的声浪似乎要将项城的城墙震塌一般。 城上的宋军彻底被震住了,一个个脸色变得煞白,齐齐望着刘恒问道:“大人,怎么办?” 刘恒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恶狠狠的喊道:“战!就算是战死到最后一人,也不能向贼兵屈服!给本官放箭,射死这群恶贼!” 咻咻咻! 城楼上箭如飞蝗,倾泻而下,城下的黑脸大汉早已一溜烟的跑回本阵,回头指着城楼上就是一通唔哩哇啦的大骂。 马背上的红脸主将,见得那黑脸大汉险些吃亏,不禁大怒:“直娘贼的,吹号,给老子攻城!” 呜呜呜~ 随着大军中的阵旗一舞,号角声冲天而起,喊杀声震天,密集如蚁般的梁山军,拿着各种武器,推着简陋的攻城木梯,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冲向了项城南门城楼。 …… 天地苍茫,残阳如血,傍晚的中原大地上被晚霞涂上一层暮晖,入眼尽是鲜红的一片。 陈州境内,古道。 车轮辘辘、马蹄声声,漫天的尘土之中一队人马沿着古道蜿蜒而行,旌旗如云,戈戟如林,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如同一条黑龙一般。 密密麻麻的旌旗之中,一杆“赵”字大旗显得格外惹眼。大旗之下,十数名将领簇拥着赵皓缓缓而行。 玉龙马背上的赵皓,头戴一顶红缨遮阳铁盔,身披紫色百花战袍,外罩王馨送的黑蛟甲,腰悬百炼精钢宝剑,身后一袭大红披风猎猎随风鼓荡,再配上他那修长而矫健的身躯,显得英气勃勃。 此刻的他,望着身后万余大军,显得踌躇满志,又稍稍有点忐忑不安。 由于赵皓的护法神之说和其对赵佶接二连三的钱弹轰炸,再加上赵皓一向投其所好,使得赵佶恨不得将赵皓当亲儿子看待,纵然蔡京居心叵测,但是赵佶却似乎没有半点对赵皓防范的觉悟,当即便批准了蔡京的提议。 赵皓自然只能奉旨出征,开始了他人生第一次挂帅出征的历程,也是自太宗赵光义之后,宗室第一次挂帅出征…… 五百白梃兵,两千锦衣卫,一万京师禁军精锐,再加上韩世忠、鲁智深、武松、方百花、梁红玉、杨可世等人随行,这几人要么是一流猛将,要么是武力与将才并重,而且还有经验丰富的现役名将种师中为副将,这场战斗几乎不可能输。 梁山贼寇,就算是如小说中一般武力勇悍又如何?这些人大都是清一色的打手级人物,并无什么帅才在其中,加之装备简陋,如何与兵甲精良的大宋精锐之师抗衡? 更何况,自己还有个系统…… 只是赵佶那厮对自己似乎太信任了,使得自己一步步朝宠臣加权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难道自己要走王莽、司马昭之流的路线么?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司马之心,路人皆知! 一旦接触了军队,也许便是一条不归路,拥兵自重,进而武力夺权,可乎? 赵皓在心底盘问着,终究是摇了摇头。 有了这一次掌兵,未必还有下次,赵佶未必一直糊涂。 更何况大宋虽然抑武重文,但是武人们的忠君思想却极其浓烈。岳飞手握重兵,反叛易如反掌,最终也只能冤死风波亭,空喊几声“天日昭昭”。韩世忠更不用说,后期完全是对君王之命言听计从。 纵是自己的名声朝野皆知,甚至号称为天下所望,今若有那么一天,行王莽之事,天下人会接受自己吗? 恐怕不然。 他若是赵桓,倒是可以效仿太宗的“烛影斧声”,只要做得不留痕迹,谁敢当他是第二个杨广?只是,可惜……他只是一个五服外的宗室,要来成百上千次的“烛影斧声”,才能顺位继承帝位…… 他的脑海里蓦地想起方腊麾下谋士吕将临终之前的话。 “唯有先破而后立,当金人南下,兵围汴梁之时,当赵佶父子在天下臣民之前尽显其昏庸无能之时,当大宋大厦即将倾覆之际,便是公子黄袍加身,君临天下之日!”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骑飞奔而来:“启禀上将军,前头便是蔡口镇。” 赵皓抬眼望了望天色,和远处隐约可见的一处屋舍密集的镇子,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高声喊道:“加快行军速度,今晚在蔡口镇中休憩。” 应诺声四起,众将士精神大振,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连续几天的餐风露宿,如今能入城休息,对于他们来说自然是个难得的好消息。 马背上的赵皓抬头望了一下远处的蔡口镇,心中百感交集。 蔡口镇在项城县境内中北部,过了蔡口镇,战争就不远了。 大军逐渐行至浮阳城五六里之外的时候,突然数骑迎面飞奔而来:“指挥使大人!指挥使大人……” 赵皓转过头来,只见那几名锦衣卫气喘吁吁的奔近前来,见到赵皓立即翻身落马,迎了上来。 “启禀指挥使大人,梁山逆贼秦明、李逵、朱武等率万人疾攻项城,项城兵马都监刘恒虽拼死抵抗,奈何寡不敌众,箭镞也即将告罄,项城看看便要破了,决计撑不过明日。” 秦明、李逵、朱武? 原来这些名字真的存在…… 一旁的种师中脸色大变,急声道:“那秦明曾为青州兵马统制,因与青州知府不和,一怒之下杀了知府落草,此人颇懂战法,又极其骁勇,刘恒定非其对手,再不驰援,恐怕项城保不住了!” 赵皓跟着脸色也是一变,贼寇攻城,一旦城破,城中百姓必然遭殃。 “既如此,便请老将军与杨将军率五百精锐骑兵,驰援项城,拖住贼军!” 喏! 种师道和杨可世各自应了一声,领着五百白梃兵,带动起漫天的烟尘,滚滚向项城而去。 第235章 谁才是真正的打虎英雄! 项城,县邑。 下午时分,在万余人前赴后继的四面冲击之下,项城宋军守军寡不敌众,项城兵马都监刘恒战死,一千多守军伤亡大半,余者溃逃。 地方厢军的战斗力实在不值一提,梁山军的攻城器械简陋,而且大都是佃农和渔民出身,居然连一天都没顶住就被攻下了城池。 大概这些攻城略地的战绩被后世好事者无限制的夸大了,于是便成了水浒中那般败童贯、擒高俅、破方腊、扫田虎和王庆,甚至吊打辽国和女真的丰功伟绩。 城池一破,一队队的梁山军如同潮水一般涌进了县城,侵入县库,抢夺粮草。项城原本仓库能饿死老鼠,如今进来的都是赈灾之粮。好在库粮已被放出去六七成,否则赵皓两月来的心血全部打了水漂。 梁山军之所以在四大寇中被称之为好汉,一个重要的原因梁山军并不滥杀无辜,劫官劫富不劫民,不直接伤害百姓。 但是也有例外的。 城门一破,那赤足的黑脸汉子便提着两把大板斧杀将进去,开始砍的是官兵,杀到后面见人就砍,一通乱杀。 数名百姓听得贼寇入城,吓得四处逃窜,却被那黑脸汉子扑将上去,一板斧一个,杀得血流满地,身首异处。 有人看不过眼去,高声喊道:“李头领,不干百姓事,休只管伤人!” 那黑脸汉子哪里肯听,嘴里粗声粗气的吼道:“直娘贼的,老子差点被鸟箭伤了,杀几个解气!” 说完又继续向前,管他是宋军士兵还是百姓,只管一板斧一个,排头儿砍去,砍得好不快活。 众人劝不住,又急着抢粮食,抢县库的抢县库,抢大户的抢大户,看到寻常屋舍自是不进去,一旦见得高门大户,便砸门进去一通乱抢乱砍。见得大户人家有好闺女、俏丽丫鬟的,作奸犯科的事情也是层出不穷。 寇便是寇,这些所谓的好汉,只是相对那些最底层的百姓来说,多了几分关照,毕竟他们本身也来自底层。 终于,闹哄哄的整了半天,等到红日偏西时,城里的府衙、县库还有大户人家,都被抢劫一空。 而此时,种师中和杨可世两人,率着五百白梃兵急匆匆驰援而来,只见得四面城门紧闭,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旗在城楼上猎猎招展。 种师道气得直顿足,终究是无可奈何,只得等赵皓的大队人马到来,再做打算。 …… 夕阳西下,鲜红的晚霞,照在城楼上那斑斑的血迹,显得各位的刺眼和悲凉。 呜呜呜~ 号角声在项城城楼上激昂而起,无数的梁山军将士纷纷往城楼上奔来。 县邑外,赵皓勒马而立,在他身后,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万余部众。 种师道等人望了一眼城楼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光城楼上的守军就上千人,梁山军战斗力虽低,但是人数却还真是不少。 项城也算中型城邑了,城墙高达四丈多,宽也应有三丈,否则站不了那么多人。不过幸好的是那原本又宽又深的护城河已被梁山军硬生生的用土石填塞住了,而且那原本高高悬起的吊桥也被烧毁了。但即便是这样,仍然算是坚城一座。 不管如何,强行攻城的话,攻城的伤亡肯定会大大高于守城的伤亡,虽然宋军弩强弓硬、装备精良,但若是像梁山军那样推着简陋的木梯就去强行攻城,以城内的梁山军的人数,恐怕赵皓的万余兵马全部栽在这城下,也未必能攻下项城来。 “云梯,必须用强弩压制,用云梯攻城,才能减轻损失,否则此城难以攻破。”种师中喃喃自语。 只是他们一路疾行而来,并未带太多的辎重,而且要对付的是一群草寇,所以并未像倾国之战那般带着云梯、井阑、冲车等大型攻城器械。 赵皓紧紧的盯着城楼之上,望着城楼中间为首的三员梁山军贼将,目光闪动。 “秦明,武力88,智力57,政治33,统率65,健康值92。” “朱武,武力62,智力70,政治60,统率61,健康值89。” “李逵,武力89,智力22,政治21,统率52,健康值90。” 他的视线在那手提狼牙棒的红脸汉子秦明身上盯了一会之后,又在朱武的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那个全身通红的粗豪大汉身上。 为什么说是全身通红,因为那汉子全身上下都是鲜血,不但身上的衣服蘸透了血迹,脸上溅满了鲜血,就连头发都是一片红红的,手中举着两柄大板斧,架在城楼的垛堞上,那鲜红的血还在一直往下滴…… 天杀星,黑旋风,李逵! 凭着赵皓的直觉,李逵那满身的鲜血,绝不是完全在战斗中搏杀而沾上的,更多的应该是滥杀无辜。 一千多的守军,赵皓沿途还收了四五百个,总共伤亡才六七百人,难道排着队让李逵杀?显然不可能! 去年的征方腊之战,白梃兵在十数万的起义军中来回碾压,疯狂砍杀,也没见过衣甲红了一半的。像李逵这般像泡在鲜血里洗了个澡似的,毕定是滥杀了大量的无辜百姓才会有此效果。 因为战斗之中的兵士手中持有兵器,攻守过程中双方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就算一斧劈倒,鲜血也溅不了多少到身上。只有近身对着手无寸铁者劈头盖脸的一通乱砍,才会有大股大股的鲜血喷到身上。 梁山好汉,自诩替天行道,滥杀无辜,算得甚么好汉?劫夺赈灾之粮,算得甚么替天行道? 赵皓眼中涌出愤怒和痛恨的表情,转头望向身旁的青木道长,沉声喝道:“李指挥使,你且去上前骂那拿板斧的汉子,将他骂下城楼来战!” 青木道长眼中露出为难的神色:“如今我大军兵临城下,他岂敢出城迎战?” 赵皓不耐烦的喝道:“你尽管去骂,骂得越毒越好,骂下城楼来便回头跑!” 青木道长无可奈何,只得纵马直奔城下,对着城楼上就是一阵大吼:“兀那黑脸大汉,可敢出城与老夫一战!” 果然,话音未落,城楼上那汉便暴喝一声:“直娘贼,哪来的野种,敢寻爷爷晦气?” 青木道长一听,哟呵,有戏! 他原本就是无良泼皮出身,骂架是拿手好戏,扯开嗓子继续大骂了起来:“你个没长鸟的窝囊废,爷爷就在城下,你敢下来咬爷爷的鸟?谅你癞皮狗一般的杂种,也只敢动嘴,不敢动手!” 这句话一出,城楼上的李逵只气得双目圆瞪,哇哇大叫,恨不得直接蹦下城楼来把青木道长剁成肉泥,奈何秦明和朱武两人死死不肯。 城楼上喧闹不堪,城楼下的青木道长的声音也更加大了起来,那一句句骂得也愈发刻薄狠毒了起来。 突然,城楼上一道白影一闪,却是放了一根粗大的绳索下来,那李逵将双斧别在腰带上,竟然沿着绳索滑下城楼来。 原来秦明和朱武劝不住李逵,朱武想了想又道了一句“若是能击杀了那狗官,也好挫挫狗官军的士气”,秦明熬不过李逵的火爆脾气,只得应允。 青木道长一见得那黑脸壮汉真的蹿下城楼来,自料抵敌不过,回马就走。 那李逵离地尚有三四尺高,见得青木道长回头逃了,气得当即蹦了下来,双脚刚刚站稳,便取下两柄大板斧,呀的一声发出炸雷般的吼声,疯狂的朝青木道长追杀而去。 “穷寇莫追,回来!”城楼上的秦明嘶声大吼。 就在此时,对面的宋军阵营里,也一人下了马,提着刀,迎向了李逵。 锦衣卫营指挥使武二郎! “那贼大汉,滥杀我大宋军民无数,最是狠毒该死,你当击杀之,以振军威!”这是赵皓的命令。 当~ 只听金铁交鸣声起,场内两个壮汉已然交上了手,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初一交手,武松虎口被震得隐隐作疼,知道遇到了硬茬子,当下一凝神,出手也变得稳重起来。 那李逵的武力重点在力气上,但这一交手也将他震得气血翻腾,当他二愣子的性格,哪里肯服输,圆瞪着双眼,继续使出十成十的力气,与武松拼杀。 两人刀来斧往,金铁交鸣声不觉,四条腿在黄土地面上来来回回的移动着,踩得地面尘土飞扬,转眼之间便斗了十数合。 两人以力打力,体力消耗极大,武松原本就武艺高上一截,加之李逵又厮杀了半日,哪里是对手,逐渐斧法散乱起来,气喘吁吁如牛。 奈何这货虽然落了下风,但是一向逞勇斗狠惯了,哪里肯服输逃跑,只是红着双眼,唔哩哇啦的叫着,每一招都是拼命的招数,强行缠斗下去。 两人又斗了十几合,城楼上的秦明看得真切,急声道:“鸣金!” 叮叮叮~ 鸣金声在城楼上响起。 对面大旗下,赵皓一直在聚精会神的盯着场内的战斗,突然听得鸣金之声,他心中不忿那黑厮滥杀无辜,当即便对着李逵点了一个减力符。 砰~ 李逵左手的大板斧刚刚劈上武松手中的戒刀,便觉得一股冲天的巨力涌上自己的手臂,膂力强悍如他,竟然被震得手上一软,那板斧便飞了出去。 “直娘贼!” 李逵怒吼一声,右手的板斧高高的举起,正要劈下,却见一道白光从眼前一闪而过。 ps:征梁山估计又是一波争议,作者会尽快结束这个副本。 第236章 未雨绸缪 白光闪过。 李逵那颗斗大的头颅飞了起来,右手中的板斧怦然落地,紧接着断颈处喷出一股绚丽的血雾,那无头的身躯缓缓的倒了下去。 那双双眼圆睁着,死死的盯着武松,死不瞑目!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种喜欢滥杀无辜,又是逞勇斗狠的二杆子性格,武艺也算不得超一流,不知道如何在施耐庵笔下活到快完本,遇到赵皓算他流年不利。 刹那间,城上城下一片静寂。 城楼上的众梁山军将士一阵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想到那如同杀神一般的黑旋风,竟然死在与人单挑之下,而且还是被光明正大的击杀。 城下的宋军则爆发出一阵震天动地般的欢呼声,士气瞬间爆棚,恨不得插翅飞上城楼,也找梁山贼寇练练刀。 武松一抖刀尖的鲜血,雪花镔铁戒刀朝城楼上一指:“锦衣卫武松在此,谁敢再下楼一战!” 他身材高大,声如巨雷,虽然是孤身立在城下,却是神威凛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惊得城楼上的梁山军魂飞魄散。 城楼正中,号称霹雳火的秦明眼见自己的兄弟击杀,气得咬牙切齿,却终究是不敢打开城门与宋军决一死战,他虽然脾气暴躁,却不是二杆子。 武松叫喊了数次,城下的宋军又叫骂了一通,城楼上的梁山军只是加强戒备,并无人应声。 眼见得最后一抹余晖已然落在远山之后,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 种师中无奈的说道:“天色已晚,先就地扎营,埋锅造饭,待得明日让工匠伐木,造一批云梯,再来攻城不迟。” 赵皓点了点头。 呜呜呜~ 随着一阵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响起,众宋军依次撤退,一直退到城外两里之处,这才扎营落寨,立下栅栏和拒马,然后开始埋锅造饭。 眼见着赵皓率着众宋军如同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众梁山军将士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朱武沉声道:“敌军主将是种师中,此人威震西北,羌人闻其名而丧胆,但愿卢头领早日率兵来援,否则此城恐怕守不住了。” 秦明低头望了望城下的地面,淡淡的说道:“怕甚么,我等只需加强警戒即可,不必过于忧虑。狗官兵虽然来势汹汹,却是一路轻装而来,我观其后阵,尽粮草衣甲等辎重,并无大宗器械。我等与他兵力相当,项城高达四丈,若无云梯车辅助,如何攻得此城?他等若只以简陋木梯进攻,便是死路一条!” 秦明顿了一下,又道:“再说卢头领大概两三日便也到了项城,届时我等两头夹攻,令狗官兵腹背受敌,便可活捉种师道,还有那个宗室小白脸!” 朱武细细思索了一阵,觉得也有道理,没有再说话。 …… 暮色逐渐降临,宋军营地上炊烟袅袅。 种师中望着远处的项城城楼出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就在此时,一溜烟尘从辕门之内疾驰而入,大声喊着急报。 种师中眼中精光一闪,高声喊道:“甚么急报?” 那骑快马原本是想要朝中军大帐奔去,听得种师中的声音,急忙勒住马脚,翻身下了马,直奔种师中面前。 “启禀老将军,南面急报,梁山军二头领卢俊义,率三万贼军往项城而来!” 种师中神色微微一变。 三万梁山贼军算不得什么,但是若是和城内的梁山贼军一起夹攻,宋军怕是会腹背受敌,需要小心谨慎应对才是。 种师中当即率众直奔赵皓中军大帐而去。 中军大帐内,正中的案几上摆着三四盘菜和一壶酒,赵皓正在自斟自饮,显得十分悠闲自得。 眼见种师中风进来,赵皓眼中露出温暖的笑意:“老将军来得正好,来饮几杯酒,解解渴。” 种师中却没心思陪他饮酒,急声道:“适才得急报,梁山贼军卢俊义部三万贼兵,望项城而来,我等须分一只兵马,守住颍水北岸,以防贼军渡河,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 赵皓夹了一块鸡肉,塞入嘴里,嚼了好一会,又不紧不慢的饮了一杯酒,这才嘿嘿笑道:“老将军不必忧心,我等一同用了餐,早点去睡觉,凌晨时分将项城攻下,看贼寇如何夹攻。” “凌晨攻城?我等并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城?”种师中神色大惊,不解的望着他。 赵皓淡然一笑道:“我已备好二十架云梯和一架冲车,今夜不攻城,更待何时?” 种师中听得目瞪口呆,见赵皓的模样不似开玩笑,况且这种事情也容不得开玩笑,迟疑了一阵之后,脸上神色大喜,腾身而起,急声道:“云梯和冲车在何处?” 赵皓笑笑道:“老将军不必多问,用了餐只需安排一应攻城准备事宜即可,攻城器械我自会让锦衣卫准备。” 种师中不再多问,就在赵皓账里,匆匆用了酒菜,便去安排了。 ************* 夜色深深,月光如水,一层银辉撒在城楼上,天气已入秋,夜风中的城楼在月色中显得有点阴冷。 城楼上的守军东倒西歪的靠在城墙上,有的在小声的聊着天,有的在闭目养神,也有人在呼呼入睡。 “老子去撒泡尿,谁陪老子同去?”一名守军士兵问道。 “去你娘,这黑灯瞎火的,直接就地解决,往下面撒。”另外一名守军笑骂道。 那名守军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长枪朝垛堞上一放,缓缓的爬上了垛堞,解开裤裆就来事,边抖动屁股边笑道:“站这么高的地方撒尿,撒的就是格外爽利……咦,什么声音?” 一阵隆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中,他疑惑的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注了,连那黄色的尿柱也戛然而止,像见了鬼一般的望着不远处缓缓飘来的一片黑影,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半天才反应过来,嘶声喊道:“敌袭,敌袭……” 呜呜呜~ 城头上一片大乱,号角声冲天而起,熙熙攘攘的梁山军纷纷抓起武器,转向城楼外面,一排排强弓硬弩飞速的搭上了垛堞,一枝枝闪着寒光的箭头瞄准了城下。 眼见敌军已经发现他们靠近城墙,种师中高喝一声:“弩兵出列,压制城头弓箭!” 随着一阵响应声, 咻咻咻! 数以千计的弩箭朝城头倾泻而去,如同倾盆大雨一般。 大宋不只是有神臂弩,由于自来缺马,所以大宋的弩箭之强天下无双,尤其是禁军所用的弩箭,射程都在两百步之外,足以压制城头的那些劣质弩箭。 箭雨一波接着一波,就连秦明和朱武也抵挡不住,只得躲到箭垛之下,避免被箭矢所伤。 呜呜呜~ 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中,城头下突然喊杀声大起,惊得秦明举盾护住头部,从垛堞之上探出头来,往城楼下一望,不禁大惊失色。 月色之下,无数的宋军推着数十架云梯和一台攻城冲车汹涌而出,直奔城楼下而来。 直娘贼,不过半宿的时间,这些狗官兵从哪弄来的云梯? 不只是他想不明白,就连中军大旗下的种师中也想不明白。 在种师中的印象中,赵皓便是一个圣眷正浓且又嫉恶如仇的热血少年,当然也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少年。虽然其曾经率三百白梃兵穿越千里辽地,但是种师中认为那不过是一种传奇式的冒险行为,一则因为运气奇佳,二则因为赵皓和随行白梃兵将士的勇武。至于领兵打仗,种师中还真没认为赵皓是什么将才帅才,只不过挂个名,刷点军功而已。 谁料,今日第一战,赵皓便给了他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这赵公子居然能够未雨绸缪的准备了云梯车和冲车,而且还是在这种急行军中准备的,不得不令他对赵皓刮目相看。 只是,赵皓是如何做到的,他不懂,也不会去细问……到了他这种老狐狸般的年纪,原本已没有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劲头。 吼~ 吼~ 吼~ 随着激昂而信心爆棚的呼声,宋军如同嗜血的猛兽一般拼命的朝城墙之下涌来。 宋军的弩箭还在继续,城头上的梁山军依旧抬不起头来,只能听任宋军的攻城云梯轰隆隆的朝项城墙推进。 “嘿哟,嘿吼,嘿哟,嘿吼……” 城墙下的宋军整齐的号子声中,原本折叠压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动梯便以顶部的机括为轴心而缓缓升起,然后整个活梯完全竖起而缓缓向项城头倾斜,最后轰的一声重重的压上了城头之上,惊得箭垛前的梁山军急忙连连后退。 强弩发出的箭雨已经停歇,二十架云梯在城头上连成二十道倾斜的联通城上城下的通道。 下一刻,数以百计的宋军锐士便如蚂蚁般涌上云梯,哇哇大叫着疯狂的直奔城头而来。 秦明率先站起,手中长刀一举,原本匍匐在城楼之下的梁山军便呼啦啦的站起身来,纷纷拔刀而出,涌到了垛堞之前。 朱武望着这攻城云梯,不禁暗自惊叹,这端的是攻城神器,有了这种云梯,高耸的城墙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障碍。 激烈的攻城战终于正式开始。 轰轰轰! 一块块巨石和擂木滚滚而下,将云梯上的宋军砸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断的从云梯之上滚落下来。 然而这一切丝毫不能阻止宋军涌上城头的势头,京师禁军的勇悍远远强于地方厢军,何况是经过种家调教过且精选出的禁军,众宋军依旧前仆后继、争先恐后的往城楼上奔涌。 第237章 出师第一捷! 云梯下,方百花高举长枪,厉声喝道:“杀!” 下一刻,方百花一夫当先,手执长枪大步流星登上了云梯,接着又传来两声暴雷般的大吼,鲁智深和武松两人也齐齐奔上了方百花旁边两架云梯,疾窜而上。 城楼上的贼军在秦明和朱武的吆喝之下,也开始了拼死阻击。 “去死!”一名梁山贼军悍卒,高举着一块上百斤的擂木,恶狠狠的朝下砸了下去,擂木咕噜噜的沿着云梯往下滚去,眼看就要砸中冲在最前的鲁智深。 “嗬!”鲁智深一声怒吼,向前两步单手托住那滚滚而来的擂木,那上百斤的擂木翻滚之势,何止数百斤,竟然被鲁智深单臂接住。 下一刻,那块擂木借着倒拔垂杨柳之神力的上推,竟然逆行而上,直奔城头,在垛堞上蹦了两下,便轰然砸在乱军从中,那名刚刚砸下擂木的梁山贼军悍卒首当其冲,被压在擂木之下。 那名梁山悍卒倒在血泊之中,满脸的惊恐,不明白为什么那块擂木会去而复还。 借着这擂木一滚之势,鲁智深大喝一声,跃上垛堞,那高大的身躯站在垛堞之上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神威凛凛。 “直娘贼,杀!” 随着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声,六十二斤的青龙刀掠起一片阴冷的寒光,如同狂风一般卷向面前的敌军,只听惨叫声和骨肉碎裂之声,四周的梁山贼军被扫倒一片,紧跟在鲁智深身后的禁军中悍勇,蜂拥而上。 旁边不远处的另外一架云梯口,从城头上连续扔下两块滚石和擂木都被武松奋力拨开,眼看武松那伟岸的身躯已经逼近了垛堞,一名身材高大的贼军队长急红了眼,奋力抱起一块两百多斤的大石架上垛堞。 他狂喘了几口气,望着已经距垛堞只有五六尺距离的武松,眼中露出狰狞的神色,正要奋力推下巨石,眼前突然寒光一闪,头颅上突然插了一把戒刀,鲜血和脑浆迸现,瞬间无边的黑暗就将他吞没了。 武松将刀掷出之后,蓦地一跃而起,将那块两百多斤的大石猛然往垛堞后推下,瞬间将贼军砸倒砸伤一片,然后翻过垛堞,抢过那把雪花镔铁戒刀,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横扫千军。 “杀!” 经过一番激战,韩世忠和梁红玉等人也纷纷率着部曲杀上了城头。 城下,更多的宋军正蜂拥而来。 “杀!” 眼见得敌军越来越多,秦明终于急红了眼,挥起狼牙棒亲自冲了上去。 一名宋军队长首当其冲,只见秦明一狼牙棒奋力一击,便被击中天灵盖,来不及惨叫,便一头栽倒在人群之中。 武力88的猛将,也算得是一员猛将,绝非一个小队长所能抵挡。 紧接着狼牙棒一撩,便挡开了两名疾攻而来的宋军悍卒的长刀,遂即沉肩猛撞,一名宋军悍卒顿时被撞得倒飞而起,后退了数步还立足不住,从垛堞之间的缺口处翻出,惨叫着摔落到城墙下去了,从四丈高空摔下,多半是不活了。 另一名宋军悍卒趁机前扑向前,一把抱住了秦明的虎腰。 秦明却夷然不惧,右手倒擎狼牙棒摁住了宋军悍卒脑门,左手却捏住了宋军悍卒下巴,遂即双手猛然发力一绞,只听喀嚓一声,宋军悍卒的颈椎骨便折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那名宋军悍卒吭都没吭一声,便已经立毙当场。 秦明连杀数人,终于引起了宋军的注意。 “直娘贼,看刀!” 电光石火之间,一股蚀骨的冰寒已经从前方高空潮水般席卷而至。 秦明霍然抬头,只见一道森寒的刀光已经闪电般疾奔而至,朝他当头劈来! 六十二斤的青龙刀! 当! 刀棒相交,火星四溅,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震得四周的士卒耳膜嗡嗡直响,刀口崩起,狼牙齿也被斩断两颗。 秦明顿觉一股惊涛骇浪般的巨力汹涌而来,连人带狼牙棒腾腾腾倒退了四五步,接连撞倒数人才站稳。 对面的鲁智深只是身形一晃,稍稍退了半步便稳住身形,骂了声“直娘贼还够硬的”,举起青龙刀又扑了上去。 秦明自知遇到了高手,眼见得鲁智深杀来,强行敛住心神,举起狼牙棒虎吼一声迎了上去,两人激烈的厮杀在一起。 两人战不数合,秦明虽然落于下风,尚能坚持,奈何城楼上的激战越来越混乱,涌上城楼的宋军也越来越多,乱军之中,两人逐渐被分开,一边与普通士兵厮杀着,一边企图靠近对手继续厮杀。 就在此时,突然从秦明旁边又传来一声怒喝“看刀”,秦明大惊之下,蓦然往旁一跳,只见又一条昂藏大汉挡在他面前。 秦明虽然暗自心惊,却来不及细想,举起狼牙棒便扑了上去,一刀一棒再次激烈厮杀起来。 就在两人杀得难解难分之际,一声娇叱“看枪”,不等秦明回头,便觉身后一股透骨的寒风袭来。 紧接着,背后一疼,他便看到胸前多了一截枪尖。 那枪尖尚自在滴血…… 他睚眦尽裂,怒吼一声,蓦然回头,只见一个身着细甲的女将,正冷然将长枪从他后背抽出。 背后暗算,武松多少算个江湖人,尚做不出来这种事,所以先招呼了一声“看刀”,方百花原本介女流,又经历了无数次地狱般的厮杀,哪里会讲什么江湖规矩,只管杀得痛快。 噗~ 秦明口中鲜血狂喷,手中的狼牙棒高高的举起,刚要击下,方百花手中的长枪如同毒蛇一般刺出,正中咽喉! 当~ 狼牙棒坠落在地,秦明那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秦将军死了!” 原本已支撑不住的梁山贼军哗然大乱。 就在城头尚在激烈厮杀时,城下的冲车早已对城门发起了猛烈的撞击,梁山军连城头上的宋军都快抵敌不住,哪里还顾得上城下的动静。 “轰!” “轰!” “轰!” 一声又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陡然从城门处传来,伴随着每一声撞击声,脚下的城墙都在剧烈的颤抖。 攻城车继续一波接一波的在冲撞着,那高大坚实的城门逐渐不支,发出碎裂的声音,眼看就要轰塌。 “最后一击!”城下正在指挥撞门的杨可世嘶声怒吼。 呀嘿~ 十数名禁军发出一声整齐的吼声,齐齐推动着那冲车,猛然向前冲撞而去。 轰! 喀拉!咣当! 终于,那坚厚的城门被宋军士们奋力一击,轰然倒塌,倒落在地面上。 “城破了!杀!” 随着数声大吼,那些宋军直接推着攻城车轰然闯进了城门,接着在他们背后,马蹄声大起,喊杀声震天,早已跃跃欲试的白梃兵已然纵蹄滚滚而来,攻入城门。 头领战死,城门被破,众梁山军哪里还有战心,纷纷四散奔逃。 半宿之间,项城失而复得! 这是赵皓挂帅出征以来第一捷。 …… 黎明时分,赵皓和种师中在一干将领的簇拥之下,策马来到了项城县衙。 追击败寇,打扫战场,出榜安民,整顿治安,搜捕残留在城内的余寇等繁琐的工作,自然是由种师中来完成,这方面他的经验远远不及小种相公。 方百花一身甲衣溅满了鲜血,一手提着长枪,一手提着一颗人头,进了府衙,将那人头往地上一扔,那人头便滴溜溜的滚到了赵皓的面前。 赵皓眉头微微一皱,等他仔细看清了那人头之后,不觉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惋惜之情。 没办法,乱军激战之中,刀剑无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点闪失,像秦明这样的猛将,他若是刻意要求部曲手下留情,说不定便要多送几条宋军的无辜性命,所以只能顺其自然。 再说,秦明虽然武力高,但是统帅值并不高,除了冲锋陷阵,意义也不大。 只是,这一战下来,免不了要斩杀一些熟悉的名字,却也无可奈何。 更何况,很多所谓的好汉,并算不得真正的好汉…… 他抬头问道:“朱武何在?” “混在乱军之中跑了,杨将军已率白梃兵追袭而去。” 这厮倒是滑头! 城内的禁军忙活了一阵,天色终于逐渐大亮起来,城内的百姓终于明白了昨夜的战事结果,纷纷欢呼庆贺,一时间街上许多地方都张灯结彩,甚至鸣锣打鼓。 贼军们急于逃命,不但在城中抢夺的钱粮财物未带走,自己带来的粮草辎重也落在了城内,只是那些被贼寇所杀的无辜百姓,却再也没办法醒来了。 红日逐渐升起,就在项城全城鼓舞欢欣时,追袭残寇的白梃兵终于已回城。 这一场战斗下来,赵皓居然功德值又增长了16万多……击杀或俘虏一名贼军,增加功德值20。 就在此时,数名侦骑急匆匆入城来,马不停蹄的直奔县衙。 梁山军卢俊义部四万余人,望颍水而来,离颍水只有半日路程。 种师中脸色微微一变,这贼军来得如此之快,怕是早已接到消息,所以一夜急行而来,想要抢先度过颍水,与项城内的贼军一并夹击宋军。 只是,贼军们万万想不到,也是一路急行而来的宋军,会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一夜之间便攻下了项城。 种师中知道,若非公子提前准备了攻城器械,宋军就算再能征善战,再装备精良,若想强行攻下项城,也得损失惨重。 如今项城已易主,对于威震西羌,用兵如神的种师中来说,贼军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ps:叫了一年的离职,终于倒计时,下周一便办理离职手续了,不用再面对宫斗般的工作关系,可以尝试一日双更,甚至三更了,期待…… 第238章 绝世猛将 项城南面地界。 轰隆隆! 一道若有若无的沉闷的声音自天际传来。 不一会,只见天际之处,一抹乌云缓缓涌来,越涌越大,逐渐遮蔽了整个天际,隐隐可听出马嘶声和脚步声。 渐渐的,迎面而来的军马越奔越近,密密麻麻的如同蚂蚁一般,整个平原上只看见无边无际的人头,足足有三四万人马。 再往近来,逐渐可看清对面军马的装束,来军装束各异,大军正中两杆大旗,在烈烈晨风中飘扬,格外显眼。 一杆大旗绣着“替天行道”四个大字。 一干大旗绣着“河北玉麒麟”五个大字。 梁山军! 大旗之下,一人跨骑在雄健的白马之上,身材极其高大魁梧,面目端正,气宇轩昂,尤其是那双眼睛,更是神光炯炯,令人望而生畏;手中一根长大的镂着蟠龙的铁棒,粗略看起来约有五六十斤;整个人看起来神威凛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 在他的身旁,又有数名虎背熊腰的猛汉,气势不凡,而分列在他左右的两人格外显眼。 左边一人,相貌俊朗,仪表堂堂,手执两杆大铁枪,虽然武将中十八般武器都有人用,但是用双长枪的,却是少之又少,绝非等闲之辈。 右边一人,面目却稍显丑陋,尤其是左脸上一大块青色胎记,看起来格外的渗人,怀抱一把带鞘宝刀,满脸的杀气。 突然,那正中的持蟠龙棒的主将伸手一挥:“停!” 数万大军立即缓缓的停了下来。 众人抬眼望向前方,只见得一只百余人的队伍乱哄哄的奔来,为首一人打马而行,余者手上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毫无阵型,很显然是一股溃军。 “那是朱头领!”有人认得那领头的骑者。 众人哗然大乱:“甚么,不是说昨日已攻下项城,恁地落得此般境地?” 就在众人一阵凌乱之际,那领头的骑者已认清来军,强行抖擞精神,鞭马如飞,朝梁山军奔来,一直奔到近前才勒马而立,然后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朝正中的大旗奔来。 那朱武一见得众梁山将领,便放声大哭:“二当家的,各位哥哥们,我等该死,一宿之间便丢了项城,呜呜呜~” 众将大惊,嘶声问道:“秦哥哥和黑哥哥何在?” “都被狗官军杀了!” 众梁山将领一听,顿时气得捶胸顿足,一阵唔哩哇啦的大吼。 倒是那领头的主将比较冷静,问道:“狗官军有多少兵马?” “约一万兵马!” 那领头主将沉声喝道:“即刻杀往项城,为两位兄弟报仇!” 随着大旗挥动,数万大军如同巨浪一般滚滚向颍水边杀去。 ***************** 项城南,望牛坡。 坡上的树林间无数的飞鸟惊惶的飞起,杂乱惊鸣着掠向远处冉冉升起的红日。 从颍水上飞旋而来的烈烈狂风,如刀锋一般掠向山坡下的黑压压一片宋军甲士。 刀枪林立,战意森然,万余宋军列阵肃立,那摄人心魄的军威使得骄横的狂风也不得不敛神静气,在庞大的军阵前嘎然止步,只能屏息轻抚着那一面面战旗。 一片片战旗,在河风的拂动下,如滚滚巨浪般卷动,其中一面红色的大旗尤为醒目,上面绣着斗大的“赵”两字。 大旗之下,赵皓与种师中并肩而立,凝望着南面方向。 “报~” 一声急报打断了赵皓的思路,只见一骑侦骑飞奔而来,穿越重重哨戒,直奔赵皓马前,翻身而落,急声禀道:“启禀靖安公,梁山贼首卢俊义率贼军四万,已行至颍水南岸,正在渡河。” 赵皓浓眉一凝,手中长戟一举,高声喝道:“全军听令,杀往颍水!” 只见信旗招展,以帅旗为中心,层层传递了下去。 下一刻,只听马蹄声大起,五百白梃兵在杨可世的率领之下簇拥着帅旗下的赵皓,往南奔去,接着中军与后军也已启动,如同潮水一般紧紧跟随在白梃兵背后。 …… 颍水畔,河风烈烈,柳枝招展飘舞,白浪滔滔东去。 梁山军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屯集在西岸,约有三四万人之数,赶着大队的车马,正在次第渡河。 河面上,舟楫来往穿梭,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整个河面,叫骂声、笑语声、划水声和风浪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曲热闹的交响乐。 大队人马渡河近半,那手执双铁枪的将领纵马奔到河边一棵柳树下,见得那主将倒提着蟠龙棒,正凝神望着河水之中的梁山军出神。 那双枪将远远的就叉手行礼:“哥哥,该渡河了。” 那主将缓缓的转过头来,眉头紧蹙,微微叹道:“董兄弟,听闻此次朝廷派宗室赵皓出征,此人年纪虽幼,但短短一年之间,便天下皆知其名,且赞誉有加,如今又有西北名将种师中辅之,昨日更是只花半宿时间便攻下项城,此战恐怕不是那么易打……” 姓董的双枪将,对那主将哈哈笑道:“哥哥不必担心,那宗室公子不过十七八岁,少不更事,并无统兵经历,抵得甚么?种师中虽然在西北颇负盛名,然则所率的却是原高俅麾下的京师禁军,若是西军来了也就罢了,京师禁军疏于训练,更何况其不过万余兵马,我等如今兵力数倍于敌,再加上哥哥和其他诸位哥哥悍勇无敌,怕甚么?” 那主将眉头逐渐舒展开来,手中蟠龙棒一举,哈哈笑道:“走,去杀光这群官兵狗,活捉那宗室公子与种师中!”两人奔到渡口,下了马,牵马分别上了木船,缓缓的渡往颍水北岸。 那梁山主将手执蟠龙棒,长身屹立在船头,猛烈的河风吹得他身后的披风猎猎招展,不禁令他豪气大增,满腹的忧虑早已被河风吹得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的豪情。 呜呜呜~ 两人刚刚渡到北岸边,便听到北面突然号角声冲天而起,接着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似有千军万马杀来。 河面正在渡河的众梁山军更是惊骇得停住了桨板的划动,将渡船停在河中间,甚至退回南岸。 那主将脸色大变,急忙提棒纵身一跳,硬生生的跃过两丈多宽的河面,立在岸边,厉声喝道:“怎么回事?” “狗官军杀来了!” “天哪,是骑兵,居然这么多骑兵!” “那是纵横西北的白梃兵,我等杀不过,快逃吧!” 河边密密麻麻的梁山军瞬间哄乱起来,惊恐而纷杂的喊声瞬间将那主将的声音淹没了。 那主将又惊又怒,接过身后亲兵递过来的马缰,飞身上马,打马朝阵前飞奔而去。 叩嗒嗒~ 叩嗒嗒~ 颍水北面,尘土漫天飞扬,马蹄声如雷,连绵不绝的战骑幻影,如同滚滚铁流一般朝河岸上的上四万梁山军奔涌而来。虽只五百重甲骑兵,却面对四万步卒视如无物,坚定而迅疾的碾压而来。 岸上的梁山军虽然人数足足是这队白梃兵的数十倍,却人人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忍不住骚动起来。 “集结!全军集结!准备迎战!”纵马奔到队列前面的梁山军主将举着蟠龙棒嘶声吼道。 远处的赵皓,双目如电,紧紧的盯着那身高一米八九,手执蟠龙棒的主将,瞳孔蓦地收缩起来。 “卢俊义,武力98,智力71,政治34,统率79,健康值93。” 怪不得说他枪棒天下第一,果然是绝世猛将! 此人,务必生擒之! 在卢俊义的呼喝下,数万慌乱的梁山军兵开始哄乱的进行集结,然而四万人的混乱人群,要想迅速集结列阵谈何容易? 刹那间,五百白梃兵已奔腾而来。 当先一名大将,正是杨可世,只见他猛然一扬长刀,身后跟近的重甲骑兵便向着两翼迅速展开,不到片刻功夫便摆开了两百步宽的骑阵,前后几排,交叉摆开,便于冲刺。 而紧随他们身后的,则是更多的宋军滚滚奔来,少说也有万余人。 “嗷~”杨可世发出狼嚎一般的声音,猛然一提缰绳,座下战马开始加速。 嗷嗷嗷~ 五百重甲骑兵齐齐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啸叫,五百匹身披战甲的战马齐齐加速,不到片刻功夫就完成加速动作,开始了极速冲刺,但见马头攒动,两千只铁蹄重重的叩击着大地,犹如死亡之神的战鼓,一下又一下的敲击在对面乱哄哄的梁山军心坎之上。 疏忽之间,距离梁山军已不过一百五十步之外,对面的梁山军已乱成一团,有鼓着勇气向前迎战的,有畏缩往后退的。 “神臂弩,射!”杨可世一声断喝。 咻咻咻! 背后飞箭如蝗,数百道光芒划过长空,狠狠的倾泻入大军之中。 一轮箭雨过后,虽然杀伤有限,但是梁山军已经乱成一团。 神臂弩之威,在这种距离之下,便是人马俱碎,何况众梁山军装备极其简陋,如何能抵挡,转眼之间便射倒一大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下一刻,五百白梃兵齐齐挺起长长的兵器,犹如钢铁猛兽的獠牙,无比凶残的咬向前方大乱的梁山军。 电光火石之间,极速冲刺的白梃兵铁骑无比狂暴的撞进了混乱不堪的梁山军阵营,只听一阵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前面两排梁山军被撞得飞了起来,接着那长长的刀枪又顺势洞穿了一排梁山军的头颅。 铁骑狂飙,霎那之间,人马相撞的嘭嘭声,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还有梁山军临死前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场死亡交响曲,五百多白梃兵交织而成的骑阵,就如传说中的蓝翔挖掘机一般,一下将梁山军搅得七零八落。 终于,五百多白梃兵将四万梁山军撞了个透穿,奔到河岸边的白梃兵在杨可世的呼喝之下缓缓停住马脚,然后提缰调转马头。 在他们的身后,一万多的兵甲精良的宋军将士已在赵皓和种师中的率领之下,恶狠狠的扑杀进了梁山军丛中,如同虎入羊群,肆虐纵横。 ps:下周一离职到期,离职倒计时,鄙人人缘也还不错,故接连几日都有同事馔行,喝得头晕脑胀的,故更新难以稳定,请大家见谅,下周就可恢复稳定更新了! 第239章 拿你练手 就这么一冲锋,赵皓便知道水浒传的描述有多扯淡。 就梁山军这种战斗力,别说败女真,破辽人,胜童贯,抓高俅,就算跟方腊斗也没得比,除了几个武将单兵作战能力强,这只渔民和佃农出身的杂牌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中军大旗之下的赵皓,昂然望着哀鸿遍野的梁山军,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 用白梃兵这样的重甲铁骑,冲杀一群衣不蔽体,兵器落后且仓促迎战,阵型混乱的梁山军,简直就是在****裸的碾压和收割人头。 敌群之中,卢俊义手执蟠龙棍,那铁棍上下翻飞,扫之即死,触之即伤,只杀得众宋兵人仰马翻,无人敢近前。 武力98的高手,果然悍勇无敌,只是个人的单兵作战能力在这种数万人的混战之中根本无济于事,四周的梁山军依旧被杀得鬼哭狼嚎,纷纷败退。 卢俊义纵马扬棍一边大肆横扫着宋军,一边嘶声吼道:“不要慌乱,我等人多,跟他们拼了!” 然而梁山军虽然有四万之众,却被白梃兵的滚滚铁流冲的七零八落,毫无阵型,再加上接踵而来的京师禁军的涌入,宋军精良的兵甲,攻守有序的阵型,训练有素的战法,都是梁山贼军无法比拟的,更是令众贼军士气降低到零点,全无战心,四处逃窜溃散。 只有不到千人的亲兵跟随在他身旁,顽强的抵抗着汹涌如潮的宋军。 完了,完了,完了…… 卢俊义望着四散奔逃的梁山军,只觉心头一片绝望。 他抬头朝对面的敌军望去,便望见了那杆迎风猎猎招展的“赵”字大旗,随即看到了大旗之下的那个华服少年。 卢俊义长棍一舞:“擒贼先擒王,随我杀往敌军中军,取那小贼帅之人头!” 这恐怕是这场战斗唯一能取胜的机会! 只见那蟠龙棍舞得泼风一般,马前无一合之将,纵然是众宋军兵甲精良、攻守有序,也被那五六十斤的大铁棒砸得血肉横飞。 赵皓见得卢俊义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大棍所向,绝无活口,铁蹄过处,血雨纷飞,不觉看呆了。 “直娘贼,休得嚣张,看刀!” 乱军之中,鲁智深看得火起,一催胯下战马,舞刀便朝卢俊义杀来。 六十二斤的青龙刀,带着两人一溜的刀光,如同电闪雷鸣般攻向卢俊义。 当~ 刀棍相交,溅起一阵火星,两人身子同时晃了一下,各自暗赞了一声,知道遇到了高手,抖擞精神又战在了一起。 一时间刀光闪闪,棍影瞳瞳,两人来来往往,马蹄穿梭,只杀得难解难分,四周哪里有人敢近身。 赵皓在中军看得真切,他知鲁智深比起卢俊义差了3点武力,时间一长必然招架不住,急声传令道:“速传韩虞侯拦住那贼酋!” 传令兵得令飞奔而去,不一会人群之中又杀出一员猛将,拍马舞刀,扑向卢俊义,正是韩世忠! 就在赵皓的注意力集中在阵中的卢俊义、韩世忠和鲁智深三人的大战之时,却有数名梁山悍将率着一队梁山精兵,从斜刺里杀出,领头的正是那双枪贼将。众贼将贼军一路拼死冲杀,直奔中军而来,众宋军一时间竟然抵敌不住,任其向前突入。 杀~ 立在赵皓身旁的方百花勃然大怒,一扬长枪,不等请示赵皓,便纵马杀出,直取梁山贼将。 一旁的梁红玉深恐方百花有失,也拍马舞枪,紧随其后。 一名悍勇的梁山贼将,满头赤发,身材魁梧,眼见得两名女将,一前一后,两枝长枪上下翻飞,飞驰而来,心存轻视之意,哈哈一笑“小娘们也来厮杀”,说完独自一人,率先迎了上去。 那赤发贼将舞刀笑道:“小娘们,一起上,陪大爷快活快活!” 方百花娥眉倒竖,也不说话,一出手就是杀着,一杆红缨枪如同毒蛇一般朝那赤发贼将咽喉刺来。 赤发贼将大惊,急忙举刀一挡,只觉一股巨力涌上两臂,身子接连晃动不已,心中不觉大惊。他万万想不到,方百花的膂力竟然不在他之下,正惊愕间,方百花的枪影如同闪电一般,一抢接一枪的刺来,招招致命! 赤发贼将不敢怠慢,急忙抖擞精神,拼力抵住。斗不三合,突然只觉肋下一疼,手中的长刀一松,那刀便被方百花一枪挑得飞了起来,落入乱军之中。 他惊恐的回过头来,便见得梁红玉正抽出滴血的长枪,对着他的胸口又是一枪,正中心脏部位。 噗~ 赤发贼将口中鲜血狂喷,双手在空中舞了几下,便轰然倒下马去。 随着那双枪将的一声怒吼,赵皓这才朝这边望来,恰恰查询到了被方、梁两女将联手击杀的赤发贼将。 “刘唐,武力80,智力49,政治23,统率56,健康值1。” 赤发鬼刘唐,也算得是梁山的主将之一,奈何出言不逊,激怒了两个女罗刹,原本武力就不如,又被联手含愤出击,哪里还有活理? 就在此时,双枪将和另外一名贼将与方百花、梁红玉两人厮杀在了一起。 “董平,武力91,智力59,政治27,统率71,健康值92。” “穆弘,武力75,智力56,政治31,统率50,健康值90。” 穆弘这种武力中等偏上,其他属性一般,又是完全的混黑社会出身的恶霸流氓,赵皓自是没看在眼里,甚至略带憎恶.倒是那董平令他颇感兴趣,毕竟是兵马都监出身,除了武力,多少还有点统兵能力。 就在此时,右侧一阵喧哗声传来,赵皓急忙抬头望去,只见一名身材长大的汉子,纵马舞刀,竟然趁乱一路奔袭而来,离自己只有两百余步的距离。 只见那汉子手持一口大刀,刀光如电,上下翻飞,众兵士手中的刀枪被砍得断的断,折得折,竟然是一把百炼精钢的宝刀。那汉子也不纠缠,斩断宋军兵器之后,只顾向前冲,竟然冲到赵皓百步之内。 赵皓一眼便见得了那汉子脸上的大块青色胎记,当下心中便已知来者是谁了。 “杨志,武力91,智力57,政治23,统率64,健康值91。” 青面兽! 一旁的种师中见那贼将竟然冲杀得如此近前,不禁大怒,吼道:“备弩!” 嘎拉拉~ 随着种师中的怒喝声,数十把神臂弩齐齐瞄准了杨志,在这种距离之下,神臂弩齐发,莫要说杨志,就算是卢俊义也未必能免于一死。 再说赵皓身旁,全是禁军中兵王级的精锐,就算杨志杀到赵皓跟前,也只能是被群殴致死的命,堂堂主帅若是那么容易冲杀,还要排兵布阵干甚么,直接让顶级武将冲杀就好了。 像杨再兴那么悍勇的人物,冲杀金兀术也只能失败而归,何况杨志…… 只是,此刻赵皓并不想杨志死在乱箭之下,却不是因为惜才。杨志武力虽高,但是至少他的人品赵皓并不看好。他纯粹只是想找个武力相差无几的对手练练手而已。 此刻他的武力借助系统之力,强行到了93,但是却缺乏实战经验,如今来了个武力91的,实力略低于他,四周又有将士保护,正好练手。 所以,赵皓当即挥手示意众弩箭手不要放箭,一拍胯下良驹,手中方天画戟一举,便如同一股旋风一般,不等种师中反应过来,已朝杨志迎了上去。 此时的杨志已被禁军精锐团团围住,纵手握宝刀,却是左冲右突不得前进半步。 “让开!” 随着赵皓一声怒喝,众宋军当即让出一条道来,只见赵皓策马进入人群,长戟直指杨志,冷声道:“兀那青面贼,你既欲击杀本帅,便给你一个机会!” 此时杨志身旁的贼军精锐早已被斩杀干净,只剩下杨志一人被包围在其中,正焦躁间,见得赵皓亲自前来搦战,不禁精神大振。 他原本是官军出身,见得赵皓这种从二品的大员,潜意识里油然而生一股卑微感,神色也变得客气起来,横刀朝赵皓一举:“靖安公,请!” 赵皓大笑,回头喊道:“四下散开,让出空地来!” 众将士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让出了一大片空地来。 赵皓满意的点了点头,勒马退了几步,横戟而待。 杨志也回马奔了十几步,确保足够冲锋的距离,这才回马横刀而起,直指赵皓。 杀! 两人齐齐举起了兵器,锋利凛冽的兵器在烈日的照耀下闪出夺目的光芒。 嗷! 哈! 两人齐齐暴起,挥舞着兵器朝对手杀去。 当~ 刀戟相交,火星四射,两人齐齐后退了几步,赵皓一瞄戟身,只见那精钢铸造的戟杆上只是增加了几道轻微的印痕,心头大定。 两人稳住身形,舞起兵器又继续拼杀起来,对于赵皓来说正好一展身手,增加对战经验,而对杨志来说,却是毫无选择,要么战,要么死! 转眼之间,两人已交战了十几个回合,难分胜负。 一旁的将士一开始还尚自担心,不少人端着弩箭,弩箭的望山随着杨志的身形移动而动,随时准备发难救主。后来渐渐的见得己方的主将丝毫不落下风,众将士也逐渐静下心来,不住的喝彩叫好,为赵皓助威。 终于,杨志耐不住性子,开始急躁起来,招招都是拼命的招数,赵皓却越战越勇,平心静气的化解杨志的杀招,时不时的瞅准空子来上一记绝杀,使得杨志险象环生。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杨志手上的短柄宝刀,原本适用于步战,并不适合马战,面对赵皓手中的一丈三尺的长戟已然吃了暗亏;他又是个极易暴躁的人,眼见得战赵皓不下,四周的宋军喝彩声和欢呼声雷动,愈发心燥起来,手中的刀法也逐渐散乱;再加上又比赵皓低了两点武力,很快便处于劣势。 两人又打了二三十个回合,赵皓已然稳占上风,步步紧逼,杨志虽拼死遮挡,却破绽频出。奈何杨志久经沙场,其虽然已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但是若想将其击败至少还要二三十合。 而大战场,上梁山军虽然兵败如山倒,但是战斗依旧在继续,赵皓拿杨志试了一通戟法,也不耐烦起来,瞅了个空子对杨志施展了一道减力符,趁着杨志臂膀疲软,右侧空门大露之际,蓦地一击狠击,快如闪电! 杨志右肋下被赵皓的戟背猛力一击,只听咔嚓一声,登时断了两根肋骨,那伟岸的身躯,也被赵皓连人带刀,一起拍下马来。 赵皓长戟一指:“拿下!” 第240章 三英战玉麒麟 四周的亲兵们一拥而上,将杨志四马攒蹄绑了个严实,那柄削铁如泥的百炼钢刀也被没收。 赵皓不再理会杨志,抬眼朝战场上望去,只见梁山军早已兵败如山倒,四处奔逃,大队大队的宋军正在四处追袭。 只有两处还在交战:一处是方百花和梁红玉缠斗董平和穆弘;一处是韩世忠和鲁智深双斗卢俊义。两处交战之地早已被宋军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三个梁山悍将即便是战胜,也未必能突围而出。 赵皓望了望四周一眼,一拍战马,便朝方百花等人那边奔去。 梁红玉、方百花、董平、穆弘四人原本旗鼓相当,董平虽然骁勇,奈何被穆弘拖了后腿,眼看占了点上风又要回护穆弘,即便是狠下心来想要倾力击杀方百花或梁红玉中一人,又被两人齐齐敌住,如此一来便杀了个平手,不分上下。 时间一久,四周观战的禁军们看得不耐烦了,又有几名悍勇的禁军将领纵马加入战团。如此一来,便是七八名宋江转马灯似的围着董平和穆弘两人来回攻杀,杀得两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董平两杆长枪左右开弓,上下翻飞,尚能支撑,那穆弘完全已招架不住,纵然董平不时回护,身上依旧挂彩了好几处。 “让开!” 就在此时,阵外听得一声轻喝,众人听得是赵皓的声音,纷纷避让出一条道来。 董平正招架之间,突然见得身旁的包围圈呼啦啦的让出一条宽敞的通道,不禁心中大喜,蓦地大吼一声,两杆长枪舞得虎虎生风,一边低声轻喝:“兄弟速走,我来断后!” 那穆弘身上的衣甲早已被汗水和血水湿透,全身筋疲力尽,一直在咬牙支撑,听得董平的声音,急忙抬头一看,只见前头闪出一条道来,那空道的尽头,只见得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将持戟策马,缓缓而入。 穆弘心头大喜,当下奋力一击,荡开方百花的长枪,一催胯下骏马,呼的窜了出去,手中长枪一举,怒吼一声,直奔那少年而去。 董平见得穆弘已窜了出去,心头放下一块大石,双枪大开大合,舞起一团一团光幕,令众将一时间不得近身,然后趁此当儿,也一催战马,风驰电掣一般向那缺口闯了过去。 就在此时,前头突然一声惨叫声,董平蓦地抬头看时,只见穆弘如同稻草一般从马背上栽倒了下去,刚刚落地,便被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抢入人群,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此时此刻,董平已无暇顾及穆弘,猛的一抬头,便见得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横戟而立,拦在自己面前,满脸气定神闲的望着自己。 “来将何人?”董平沉声喝问。 “大胆,靖安公面前,还不速速下马受降!”四周呵斥声如雷。 董平没有说话,而是双腿一夹马腹,双枪如同两道闪电一般,直奔赵皓而去,倾力一击。 对于董平来说,只是唯一的脱身机会,也是必胜的一击! 十七八岁的少年,还是养尊处优的宗室公子,能有几分本事?虽说其一招击败穆弘,但是穆弘的武艺原本就勉强,而且早已筋疲力尽,身上又挂了彩,早已是强弩之末,还可能是被偷袭,所以在董平眼里根本算不得甚么。 当~ 当~ 双枪如天外流星,战戟似长虹贯日,一连两次倾力击撞,董平只觉胸口如遭重锤,五脏六肺似乎被鞭子抽打一番,双臂更是震得酸软无力。他交战了上百回合,虽算不得强弩之末,但是也只有七八成的力气了,而赵皓原本武力比他高了半筹,又是满血状态,再加上刚刚吃了个大力丸,在这种硬碰硬的对攻中完全占尽了上风。 就在董平身形连连晃动,尚未稳住时,便听得赵皓喝了一声“抓活的”,他蓦然回头,便觉两道风声袭来,又快又急。 不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两枝枪杆拦腰击中,然后他那魁梧的身躯,便忽的从马背上栽倒了下去。 赵皓看了一眼地上被众禁军按住的董平,手中长戟一收,便又朝另外一边策马奔去。 被韩世忠和鲁智深联手攻击的卢俊义,丝毫没有半点惧色,一杆蟠龙棍舞得虎虎生风,虽然已经斗了上百回合,完全不落下风。 三人纵马在场内来回穿梭,马蹄来来往往,黄尘滚滚,那一团烟尘之中,只听得嘶鸣声、兵器碰撞声和喊杀声不绝于耳,看得四周的禁军将士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武松不知何时也策马抢入了人群,不知从哪抢了一把春秋大刀,也加入了人群,如此一来便是两名武力95外加一名武力94的悍将齐斗卢俊义一人,那阵势丝毫不亚于当年的刘关张。 鲁智深和韩世忠原本双战卢俊义不下,已然觉得丢脸,此刻见得武松又加入战团,愈发焦躁,齐齐使出十成十的力气,拼力向卢俊义攻去。 三杆大刀,三道势若千钧的神力,卢俊义终于逐渐支撑不住,再抬头望时,己方早已大势已去,众禁军已经在打扫战场。 此时,卢俊义再无战心,发出一阵虎啸龙吟般的长啸,奋力荡开武松的春秋大刀,身子一伏,躲过鲁智深的春秋大刀,一夹马腹,便朝人群之中撞去。 前头的禁军将领大惊,伸出兵器想拦,又哪里拦得住,只见得前头阵营如同劈波斩浪一般裂了开来。 “留活口,让开!” 阵外的赵皓突然大吼。 咻~ 一枝长箭破空而来,正在禁军聪之中拼力厮杀突围的卢俊义,听得那风声,正要回头时,为时已晚,那箭噗的一声穿透了他身上的铠甲,狠狠的透入了他的左肩上的骨肉之中。 韩世忠收回嗡嗡震动的长弓,又去箭壶中取箭。他是实打实的军人,自然不会遵守甚么不准背后伤人的江湖规矩,而且三个人打一个,再加层层包围,还被敌将突围而出,很伤士气,所以自然不会留情。若非赵皓喊一声留活口,那箭便射中了卢俊义的脖颈。 令众人吃惊的是,那卢俊义还真是硬扎,那箭簇透入骨肉极深,他身子登时一软,扑倒在马背上,竟又硬生生的挺直起来,催马继续突围。 那马被他拼力一夹,长嘶一声,疯狂的往前冲,众人听得赵皓喊让开,纷纷避让开来,只见得那一人一马,呼的从人群之中窜了出去,然后又马不停蹄的狂奔而去。 咴咴咴~ 就在韩世忠、武松和鲁智深等人正在惋惜之际,突然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暴烈而凄厉的骏马嘶鸣声。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得卢俊义那伟岸的身躯,竟然被那马甩得摔了出去,狠狠的摔落在尘埃之中。 而那匹雄健的骏马,也缓缓的倒了下去,鲜血满地。 在那骏马的脖颈之处,被一道拒马硬生生的插了进去。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此地何时多了一道拒马? 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人去追问,毕竟拒马虽然出现得不明不白,却并不是什么神秘之物。 如梦初醒的禁军们,呼啦啦的扑向前去,将重伤晕倒在地的卢俊义绑了起来。 …… 暮色降临,战事终于彻底结束。 一万多宋军押解着梁山军俘虏和粮草辎重,缓缓的朝项城方向而去。 此战,梁山军死伤五千多人,俘虏两万多人,只有万余人逃散。 斩敌军主将一人,俘虏敌军主将七人,除了卢俊义、杨志、董平、穆弘四人,另朱仝、雷横和杨雄三将,也在乱军之中因寡不敌众而直接被俘。 功德值增加60万! **************** 项城县衙,宋军指挥所重地所在。 书房之中,赵皓正将传递给赵佶的捷报奏章写完,然后递给了刚刚让侍卫请来的种师中道:“老将军请过目。” 种师中神色肃然起来,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赵皓肯把奏章给他看,说明没把他当做外人,这份信任便足以令他感动。 而当他细细看完奏章之后,神色愈发激动起来:“公子,如此可不行,老夫不敢居功……” 奏章之中,赵皓将项城一战和颍水之战的功绩全部算在了种师中的身上,包括半夜袭城,以及半渡而击的奇策,都注明出自种师中的主意,没有半点往自己身上靠的意思。 赵皓淡淡一笑道:“老将军不必谦逊,此次破贼之战大半功劳应归老将军,更何况本帅宗室的身份……不宜太过出头。” 种师中一听这话,心头顿时释然,赵皓的宗室身份,若是军功显赫,恐怕并不是什么好事,只得谢过赵皓,不便再推辞。 赵皓将奏章折好,塞入一个牛皮信封,又用火漆封住,然后缓声问道:“此次敌军元气大伤,但是贼军在颍州境内尚有四万余人,若是再聚集此战之逃寇,不下五万人,且梁山水泊贼窝又有万余人把守,贼军实力尚在。如今北伐在即,当速战速决,不知老将军有何良策?” 种师中肃然道:“贼军主力在万寿城一带,当挥师南下,全力攻打万寿,击溃贼军主力,然后直捣梁山水泊,捣毁其根基所在,其余残寇留给地方厢军即可。” 赵皓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道:“本帅有一策,不知可否一用,还请老将军斟酌。” 赵皓倒不是客气,而是自己初次挂帅出征,大型战斗经验不足,心中难免底气不足,故此说话也颇为谨慎。 种师中神色一愣,随即道:“公子请讲。” 赵皓缓声道:“梁山贼将,以江湖豪客、绿林盗匪为主,自称梁山好汉,江湖气息极浓。如今我等俘虏其主将七人,尤其是那卢俊义,其位仅在贼酋宋江之下,若是以其为诱饵,引贼军前来项城决战,以逸待劳,如何?” 种师中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思索了许久,才道:“公子之计,或可一试!” 第241章 吴用三策 驾驾驾~ 颍州北面境内官道上,一名骑士急速纵马而来,挥着马鞭拼了老命的鞭打着胯下的骏马,那马虽然气喘吁吁,筋疲力尽,熬不住马背上的骑者猛力鞭打,只得继续拼命向前奔跑。 从项城到万寿北面境内,足足近两百里,纵马一路疾奔而来,路上几乎没有停歇,那马明显已经坚持不住了。 希聿聿~ 突然马背上的骑者一勒缰绳,那马发出一声暴烈的嘶鸣声,硬生生的停了下来,然后又缓缓的倒了下去。 那马已然到了崩溃的节点,骤然停下,再也坚持不住,彻底虚脱了。 那马背上的骑者急忙一个翻身,跃下马背,刷的拔出长刀,直指拦在马前的那人,怒声骂道:“直娘贼,你是不是找死?” 挡在道上的那人,原本半躺在地上饮酒,听得那骑者叫骂,缓缓的站了起来,笑嘻嘻的望着那人。 那骑者还待继续叫骂,看清那人面目之后,手中的长刀跌落在地,神色又惊又喜:“戴头领!” 那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国字脸,神情稳重刚毅,中等身材,但是一双腿却又粗又长,腰挎个酒葫芦,又挂了一把短刀,神情十分悠然。 那戴头领神情肃然起来,沉声问道:“何事如此紧急?” 那骑者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封拆开的火漆密信,急声道:“卢头领在颍水中了狗官兵的诡计,四万兵马生生被打散,卢头领和其他六位头领均被敌军所俘,如今那狗官赵皓让人前来颍州传书,被小的半路所截获。” 那戴头领一听,不禁大惊失色:“连卢哥哥都被抓了,这狗官兵恁地此般厉害!” 他一把接过那密信,匆匆一阅之后,神色大变,当即对那人说:“我先往万寿城给各位哥哥送信,你随后赶来。” 说完,将那密信往怀中揣好,一溜烟的往南而去。 那骑者望着戴头领远去的背影,不禁惊得口瞪目呆,只见得那人不过一转眼功夫,便已到了一两里地之外,简直快若奔马。 许久,他才喃喃自语道:“听闻戴头领可日行八百里,或许有点言过其实,但是此般速度,日行两三百里是不成问题了。” 要是赵皓在此,大概会赞一声“卧槽,这厮可以稳拿马拉松冠军了!” …… 颍州,万寿城。 城楼之上,飘扬着两杆大旗,迎着那茨河上吹过来的河风猎猎招展,隐隐约约可见旗上的大字。 “山东呼保义”。 “替天行道”。 城中校场,一片肃杀景象。 一群装束各异的士兵,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之时肃立在校场当中,虽然装束不统一,武器五花八名,却也阵列整齐。 他们便“以梁山泊为据点,横行河朔、京东、京西诸地,兵锋甚至抵达淮南路,官兵不可敌”的梁山军主力大军。也是《水浒传》中所描述的那只平江南方腊、河北田虎、淮西王庆,击败童贯和高俅,破辽伐金的无敌雄师。 只是演义终归是演义,这只兵马依旧摆脱不了耕农和渔民的气息,阵列虽然整齐,却终究少了西军乃至京师禁军的那股锐气和杀气。 尤其是从项城传来卢俊义大败的消息,对于这只军马的士气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卢俊义不但是梁山军的二当家,更是众梁山将士心目中的无敌战神。 胜败乃兵家常事,问题是卢二头领不但败了,除了朱武得以幸免之外,其余主将不是被斩杀,便是被俘,可见此次来的官军是何等生猛! 校场当中,虽然人马都排列的整整齐齐,鸦雀无声,但是在大军的肃杀之气背后,却又多了几分死寂之气。 校场之外,两骑蹄声得得,正朝着校场缓缓驰来。 马上两人,都是身披战甲,火红色的披风,右边那人稍稍靠后,落了半个马头,以示对前面那将的尊重。数十名悍勇的将领,紧紧的跟在后面,很显然都是梁山的主力将领。 前头两人,左边那将,身材矮小,大概一米六左右,面色黝黑,若非那一对卧蚕眉,外加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实在看不出半点为主将的威风来。 此人正是梁山军大头领,人称黑三郎、及时雨、呼保义的宋江! 右边那人,却生得眉清目秀,白面有须,若非那身细甲,便是个赶考的秀才一般,正是梁山第三号人物,军师吴用。 在他们身后的那群将领,又各自不同,凶神恶煞者有之,虎背熊腰者有之,相貌堂堂者有之,贼眉鼠眼者有之。 最出奇的是竟然有一名女将,生得肌肤雪白,娥眉秀脸,腰肢纤细,然而胸前巍巍如山纵然是锁子连环甲也遮掩不住,背负双刀,英气勃勃,外形风格倒是和梁红玉、方百花相似。 宋江满脸阴郁之色,缓声道:“那狗官赵皓,派人下战书于我,约我十日内出兵到项城决战,否则便就地处决卢头领及其他诸位兄弟,不知军师有何妙策?” 吴用微微叹了口气道:“官军乃是京师禁军主力,兵甲精良,远非非寻常厢军可比;而其副统制乃人称小种相公的种师中,此人军功赫赫,威震西北,羌人闻种家之名而色变;更有那宗室公子赵皓,虽只入仕一年,却威震天下,先有使金之功,近来更是以一己之力解决京西灾患,又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决然斩杀京西众贪官恶吏一百零九人,而后竟安然无恙,此人不可小觑也!” 宋江脸色微变,问道:“那依军师之见?” 吴用微微叹气道:“贼军势大,可守不可攻也!如今北伐在即,我等不若就此退守水泊,其久攻不下,必然粮草不继,而届时北面财力又吃紧,自然退兵!” 宋江神色愈发不悦,沉声问道:“那岂不是眼睁睁的看着卢头领和众家兄弟被所害?” 吴用苦笑道:“此乃中策,尚有上策和下策。” 宋江眼中神色一亮,问道:“上策如何?” 吴用道:“上策……那宗室公子赵皓,除暴安良,急吏缓民,甚为仁德,若是我等愿接受招安,必然不会亏待我等,则卢头领等人亦不用担心被害。” 宋江沉默不语,回头望向身后的众将,黯然摇头道:“我何尝不想招安,只是如今恐怕未到招安之时。更何况那赵皓杀了好几位兄弟,众家兄弟只想着报仇,如何肯招安?” 吴用神色也黯淡下来,咬牙道:“如此,便只有出下策一拼了!” “下策又如何?” “兵分两路:一路由柴大官人率兵四万,自万寿城出发,打哥哥旗号,缓缓向项城进发,以引敌军注意力;一路自水路进发,前些日子劫了淮西黄文虎的商船,再加其他家的商船,凑起来可得百余艘,一艘可装百人,我等可精选万名悍卒,打黄文虎粮帮旗号,骗过沿途官兵关卡及耳目,一路向颍水进发,日夜兼程,大抵五六日即可抵达项城附近,届时趁夜登岸,夜袭项城,杀贼军一个出其不意!” 宋江神色大喜,随即又疑惑的问道:“此真妙计也,只是即便趁夜摸到项城门下,我等并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得下城门?” 吴用道:“项城四周的护城壕已被秦头领填平,吊桥也已被烧,而那北面的城门又曾被官军用冲车撞破,如今其仓促之间修好,其牢固已远远不如其他诸门。我军有凌头领随行,多带轰天火雷,定可将那城门炸开,再趁机杀入。事先再让几名弟兄混入城中,一旦听得炮响,便在城中放火,如此里应外合,则项城必破也!” 宋江一听,不禁眉开眼笑:“妙,军师此计果然大妙!” 说完,身手一挥:“走,上点将台!” …… 项城。 赵皓与种师中两人并辔而行,在项城各街道一路巡查,身后跟着杨可世、韩世忠等将。 两人一边巡视着街道,一边小声的交谈着。 赵皓道:“听闻宋江在万寿城点兵出征,誓言要与本帅决一死战,如今已率近五万兵马出城,望项城而来,不知老将军有何见教?” 种师中眉头微微蹙起,缓声道:“贼军一接到书信,便倾巢而出,却是过于激烈……莫非彼等贼匪自称好汉,江湖气息果真如此浓厚?” 赵皓问道:“老将军莫非怀疑其中有诈?” 种师中摇摇头,脸色极其凝重,道:“梁山贼将,多以啸聚山林的山贼,拦路剪径的强人,杀人不眨眼的恶匪,畏罪潜逃的死囚等为主,其行为如此激烈,倒也相符……只是我听闻那梁山贼军军师吴用,倒是颇有谋略,岂会如此鲁莽?” 不等赵皓答话,身后的杨可世突然道:“就怕是那吴用纵然是诸葛亮再世,也挡不住要给关羽报仇的刘备,哈哈……” 种师中不禁莞尔:“倒是有几分道理。” 韩世忠大笑:“那公子便是火烧百里连营的陆逊。” 方百花一听,立即不干了:“陆逊岂可与我家公子相比!” 在方百花眼里,赵皓迟早是要成为九五至尊的帝王,陆逊撑死了也只是一个大臣而已,自然不能和赵皓比。 众人自然没想那么多,只是相视一笑,笑意中颇显暧昧。 赵皓笑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过头去,不经意的朝街道旁边瞄了一眼。 就在那一刹那,突然一道黑影从街道旁的屋顶上一闪而逝。 赵皓神色微微一变,急忙点开一个千里眼符,朝那黑影逝去的地方望去。 只见一道瘦小如猴的身影,在那街道旁的屋顶上纵跃如飞,转眼便已到了几百米之外。 赵皓急忙查询那人的属性,这一查不打紧,惊得赵皓脸色大变。 “城中已混入贼军奸细,全城戒严,仔细盘查!” 第242章 捕鼠 “时迁,武力62,智力61,政治25,统率45,健康值93。” 系统查询的四项属性,并不能体现出一个人所有的能力,时迁的特殊能力不在这四项属性之中。 鼓上蚤时迁,长相猥琐,又是偷鸡摸狗,甚至挖坟盗墓的下三滥之辈,但是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还有潜伏本领,妙手空空的本事,天下无双。 此人若重用之,可成为第一间谍,若不能被人所用,也就只能干点鸡鸣狗盗的勾当。 只是,此时的赵皓,不是对时迁本人感兴趣,而是对他要入项城的行动感兴趣。 一天一夜之间,锦衣卫在暗,禁军在明,明察暗访的将整个项城翻了个底朝天,还真抓住了好几个梁山贼军的间谍,却连时迁的影子都没看到。 被抓到的间谍,分散住在客栈里,都是些小喽啰,他们的行动就是随时待命,听候时迁的指示,至于时迁此行的目的,即将要进行什么行动,无人知道。 整个县城方圆不过数里,而千里眼符能看见方圆十里的东西,而且不受障碍物影响,的确是个搜索神器。但是千里眼符只有10分钟的时间,在满城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将士众去寻找瘦小如猴的时迁,不说是大海捞针,至少10分钟的时间是不够的。 而且,千里眼符,一天只能用一次。 身材瘦小如猴,这种明显的特征,想要混在人群里明显不可能,禁军和锦衣卫们一天一夜之间已经抓了上百个身材瘦小的人,连身材中等的都抓了不少。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厮躲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睡大觉,可能在某棵大树上,也有可能是别人的屋檐下,甚至谁家的衣柜里、米仓里…… 赵皓放走了最后一批被抓来的身材瘦小者,深深的陷入了沉思。 看来要想抓到时迁,唯一的机会便是千里眼符。 然而千里眼符只有10分钟的时间,除非能知道大致方位,否则10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时迁的毛都找不到。 就在冥思苦想之际,他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转变了思路。 时迁来项城干什么? 劫狱? 他那点本事,带来的帮手也是阿猫阿狗之辈,就算摸进了大牢也救不走关在大牢里的梁山七雄,毕竟卢俊义如今重伤在身,其余几人想要突破重兵把守的牢房越狱基本不可能。 偷东西? 这厮倒是擅长偷窃,赵皓认为他就算想偷走自己的内裤也不是没可能做到,但是自己有什么好东西给他偷?这厮也不可能纯粹想偷点值钱的东西买酒喝。 最后,他脑海里跳出两个字。 放火! 必定是放火! 他蓦地拍案而起。 时迁最擅长的两件事:一是偷东西,第二就是放火……甚至放火比偷东西更拿手。 确定了时迁的行动意图,赵皓又缓缓的坐了下去。 如今要弄清两件事:其一,放火是为了配合什么行动,劫狱还是攻城……大抵只有这两个目的,想要放火烧死他赵皓的可能性比较小;其二,时迁会在哪里放火。 想来时迁就算是满城放火,凭他单枪匹马想要劫狱几乎没有可能,除非他想一把火把卢俊义等人烧死。 那么,剩下一个目的便是配合攻城! 卧槽! 赵皓再次激动起来。 放火配合攻城,必然是奇袭,也必然是夜袭。 既然是夜袭,那么那只号称五万人的兵马,浩浩荡荡的向项城杀来,如何夜袭? 刹那间,赵皓只觉自己的大脑被自己打开了,开始了层层抽丝剥茧的分析。 既然是夜袭,必然有另外一只奇兵,那只浩浩荡荡杀来的大队人马,只是个幌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那么,奇袭的人马又从何而来?项城有一万精锐禁军,还有五百多的白梃骑兵,想要派个三五百人奇袭项城,简直就是笑话,想要奇袭项城,至少得三千人以上才有可能。 三千人从何而来? 他脑海里一跳,急忙招来青木道长,急声道:“速速传令下去,打探颍水上下游河段,可有大队船只靠近,打探范围须延伸至五十里之外!” “喏!”青木道长得令而去。 赵皓微微松了一口气,开始又想另外一个问题。 时迁若是放火,会从哪里开始放火? 他脑海里蓦地想起一个地方,登时腾身而起,取下挂在书房墙壁上的百炼精钢宝剑,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 县衙之外,聚集了数百锦衣卫,武松和方百花早已牵马在外等候,赵皓一接缰绳,翻身上马,沉声喝道:“速往白马寺!” 白马寺,城内唯一的寺庙,也是城内最大的建筑群之一,寺内木质建筑物多,既适合藏身,又适合放火。一旦放起火来,便连通寺外的建筑,接连整个西门大街都将陷入一片火海。 赵皓率众马不停蹄的朝白马寺奔去,到了寺外,赵皓便令两百锦衣卫将白马寺团团的围了起来,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 眼见得赵皓带着数百锦衣卫气势汹汹的闯进了寺庙之内,惊得寺内的主持率着众僧齐齐出来迎接,而众香客则是一片惊乱。 “召集寺庙内所有的僧人与香客,全部到此集结,不得有误,如有不从者,以奸细论处,就地处决!” 赵皓一声喝令,吓得那住持屁滚尿流,回头对身后的小沙弥道:“速速去撞钟!” “慢!”赵皓一声厉喝,“不得撞钟,惊动奸细,只可口传召集。” 那住持连声称是,急令几个小沙弥去寺内叫人。 不一会,寺内二三十名僧人已全部聚集在前门。寺内的香客也不多,只有三五十人,和众僧人站在一起。 赵皓双目如电,一个个扫视过去,甚至连一些身材胖大者都未放过,包括那住持和尚。 反复的确认了三遍未见异常之后,赵皓这才示意众僧人和香客出寺庙暂避,只留下那住持和四个身材较为胖大和尚做向导。 在赵皓的一声令下,众锦衣卫便兵分四路,由四个大胖和尚带领,分头搜索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转眼便是大半个时辰,众人将大雄宝殿、东西配殿、四堂、藏经阁和禅房等地都廋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赵皓满脸失望的神色。看来终究还是只能拼一下10分钟的千里眼符了。 “平日何处人最少?”赵皓冷声问那住持道。 那住持挠了挠后脑勺,想了一会才道:“藏经阁乃我寺重地,非但不对外开放,就算寺内僧人,未经许可也不得入内。” 赵皓稍一思索,当即喝道:“走,去藏经阁!” 众锦衣卫随着赵皓和那住持,呼啦啦的往藏经阁扑了过去。 来到藏经阁之前,赵皓一挥手,众锦衣卫便将藏经阁四周包围了起来,赵皓仍不放心,又令弓弩手瞄准那三层楼的藏经阁的各个窗子,以防时迁从窗子中飞身窜出。 安排完毕之后,赵皓这才点开了一个千里眼符,从一楼开始搜索。 第一层,从地面一直搜索到天花板,一无所获。 第二层,依旧没有半个人影。 第三层……赵皓这次先从屋顶开始扫视,由上而下,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 终于……他在三楼的藏经室内的一大堆经书之后,看到了一个黑影。 那黑影缩成一团,像只黑猫一般,躲在藏经室的一个角落里,前头被大堆经书当着,即便是走到眼前,也未必能发现他。 藏经阁果然是个好地方,不但少有人来,适合藏身,而且那么多经书,烧起来也很快…… 赵皓冷冷一笑,伸手一挥,便率众入了藏经阁。 众人一路蹑手蹑脚缓缓而行,尽量不发出声音,从藏经阁一楼,径直往三楼而去。 一到了三楼的楼梯口,赵皓一挥手,众锦衣卫立即迅速移动,将四面的窗子团团的守住,以防那厮跳窗。 其余众人随着赵皓,径直奔往藏经室门口,而且脚步声也不再掩饰,哗啦哗啦的一通响动。 方百花腾身向前,蓦地一脚狠狠的踢开了藏经室的小门,里头突然呼的一声窜出一道黑影,如同闪电一般窜了出去。 只是可惜,等待他的是一张大网,那道黑影便直接窜进了大网的正中,然后被几个锦衣卫像网鱼一般网了起来。 “放开老子!” 那黑影一边在网里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叫嚷。 赵皓如释重负,哈哈一笑:“时迁壮士,你可找得本帅好苦!” …… 月色如水,月圆如盘,照得四野如白昼一般。 颍水河上,在皎洁的月光的照耀之下,波光荡漾,显得格外静美。 哗!哗!哗! 水雾茫茫的河水之上突然传来一阵划水声,声音越来越响,夜幕下的河面上突然出现黑压压的一大片大船,缓缓的朝颍水河上流方向逆水而上,显得十分诡异和恐怖。 那每艘大船之上,都飘扬着一面大旗,上书“淮西粮帮?黄”五个大字。 只是仔细望去,只见一艘艘大船上坐满了人,一个个披甲执兵,却看不到半袋粮食! 大船逐渐遮蔽了整个河面,漫江而来,竟然足足有百余艘大船,每船士兵八十到一百人不等,足足有上万人马! 一人披甲执剑昂然立在正中一艘最大的商船之上,眼中露出浓浓的杀机和自信,正是梁山军大头领宋江。 立在他身后的则是军师吴用和号称轰天雷的凌振——梁山军的火药专家。 在他们身后,上万名梁山军将士昂然而立,月色下的那一张张傲然扬起的脸庞神情如铁,眼中战意浓烈如火,似乎只有铁和血才能止息。 这上万多士兵都是梁山军之中的精锐之士,每艘大船又各配了一名精悍的梁山军悍将。 他要带着这只梁山军精锐逆水而上,然后在上游登岸,避开宋军的视线,杀向守备空虚的北门。 届时一旦凌振轰用火雷开北面城门,便是神仙也阻挡不了项城被破的命运。 从河水上往右边望过去,接着皎洁的月光,隐隐可见项城那巍峨的城墙就屹立在夜幕之中,众人低声欢呼起来,一路上日夜兼程,紧赶慢赶,总算即将抵达,岂能不喜? 宋江也是精神大振,手中长剑一举:“往左上岸!” 随着哗哗的水响,上百只商船立如同乌云一般飘向颍水右岸。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一队队悍勇的梁山军登上了颍水河岸,在河岸边迅速集结列阵。 宋江随同吴用缓缓登上河岸,立在上万的梁山精锐之前,手中长剑朝项城北门方向一指:“人衔枚,马摘铃,不得喧哗,出发!” 上万梁山军随着宋江和吴用向项城北门缓缓的移动而去,如同一群黑色的幽灵一般,一个个脚下落地轻灵,仔细才能听得到沙沙的脚步声。 第243章 项城夜战 项城,北门。 一抹乌云遮住了半边月亮,使得夜空逐渐昏暗起来。 城楼上的宋军约五六百人,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斜靠在垛堞上,打着呵欠,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有的人甚至已经打起呼噜来。 远处,一大片黑影缓缓的移了过来,如同一片滚滚的浪潮一般,越涌越近,终于在离城门口三四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月光逐渐从乌云之中窜了出来,冷冷的照在那一大片黑影之上,依稀可见得那是黑压压的一大片手执兵器的兵卒,人人眼中杀机凛冽,如同来自地狱的幽灵一般。 来者正是前来偷袭项城的梁山军。 大军最前,宋江缓缓的抬起头来,望了望数百步之外的项城,又望了望空中皎洁的月光,伸手一挥,低声喝道:“全体卧倒!” 随着令旗层层传递,万余梁山精锐依次缓缓趴倒在地,如同大江退潮一般。 紧接着,一名身披铠甲的将领低声喝道:“火雷队,出列!” 话音未落,已有五六人提着一个巨大的铁桶从队列中爬了出来,那铁桶之中都是精制的火药。 那领头的将领伸手一挥,便率着那五六个提铁桶者缓缓的往城门方向匍匐前进。他们都是一身黑盔黑甲,手中的大铁桶也是黑的,就连脸上都擦上了锅灰,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城楼上的宋军将士根本不可能看清他们。 投雷者爬行速度很慢,三四百步的距离,花了两炷香的功夫,才逐渐靠近,眼看离城门只有七八十步的距离,那领头的将领眼中露出激动的光芒,低声道:“爬行到五十步内,便可直接冲到城门之下引雷轰门。” 众投雷者低声应和,一个个加快了速度,迅速向前爬去。 眼看前面的投雷者离城门越来越近,后面卧倒待命的梁山军将士的心情也逐渐兴奋起来。 一声娇脆的笑语从宋江身旁传来:“黑三哥,今夜若破了项城,捉了那细皮嫩肉的宗室公子,便赏给小妹做压寨郎君如何?” 话音未落,四周便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有人笑道:“原来三娘喜欢小白脸儿,怪不得看不上我等粗莽好汉,王英兄弟追了半年,连衣角都未挨着,嘿嘿……” 宋江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那离城门越来越近的投雷者,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 终于,那些投雷的梁山军城门只有五十步左右,那领头的将领抑制不住兴奋,低声喝道:“冲到城门口!” 众人得令,当即忽的腾身而起,提着大火药桶,随着那领头的将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狂奔而去,直扑城门。 噗通~ 突然最前面的那将领身子向前一倾,竟然栽倒了下去,不,直接栽入了地面! 噗通噗通~ 前面那将尚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声,背后的投雷者紧跟着连人带桶栽倒了下去,随后惨叫声四起,所有的投雷者无一幸免。 轰隆隆~ 随着那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紧接着地面传来一阵轰然如雷的声音,城门口方圆数十步的地面,竟然全部轰然塌陷,大片大片的尘土呼啦啦的往那巨大的陷坑内掉,将那几名投雷者掩埋了起来。 呜呜呜~ 就在城门外的梁山军尚在茫然失措之际,项城北门城楼上突然响起了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划破了整片夜空的寂静,在夜风之中传得很远,很远。 紧接着,垛堞之下,突然涌出无数的宋军将士,如林的弩箭,架在垛堞之上,如雨的箭镞,瞄准了城楼之下的梁山军。 刹那间的变故,惊得宋江等人魂飞魄散,不知所措。 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奇袭,众将早已跃跃欲试,意欲一举杀进城门,杀宋军个措手不及,此刻突见此变,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退,快退!”吴用率先反应过来,嘶声喊道。 这位老谋深算的军师心中知道,下策终究是下策,还是走漏了风声,敌军早已有准备。 宋江如梦初醒,当即一跃而起,手中令旗一挥:“全军撤退,违令者斩!” 来者都是梁山军的精锐,个个训练有素,反应速度倒也不慢,当即后军变前军,万余兵马,如同浪潮一般,滚滚而去。 轰隆隆~ 就在此时,在他们的前头,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脚步声,紧接着火光大亮,通红一片,将半边天空都照亮了。 那耀眼的火光之中,数以千计的宋军将士,缓缓的向他们涌来。 仔细望过去,可见宋军阵列十分严明,排列在最前的是一排排盾兵,一个个左手举着一人多高的大铁盾,右手执着大刀,再往后则是手执长枪的枪兵,那一片片如林的刀枪,在火光和月光的照耀下,闪耀出一片如同湖泊一般的亮光。 大军的正中,高高的飘扬着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赵”字。 再细眼望去,可见那大旗之下,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高高的端坐在一匹八尺高的骏马之上,头戴白玉束发冠,身披紫色战袍,身后一袭火红的披风,手执战戟,显得英气勃勃,神威凛凛。 宋江不及多想,嘶声吼道:“擒贼先擒王,冲过去,拿下那小贼帅!” 众梁山军将士一来欺来者兵少,二来那些武艺高强的梁山军将领皆自负勇力,听得宋江一声令下,响应声如雷。 杀~ 杀~ 杀~ 众梁山军战意高昂而起,一个个如狼似虎,齐齐向前头拦路的宋军扑去,丝毫没将那三千余人的宋军放在眼里。 眼看两军越来越近,转眼之间便已只有一百七八十步的距离,一场短兵相接的恶战在即。 梁山军中的弓弩手也边跑边搭箭上弦,一旦奔到五六十步的距离之内,便要先来上一波箭雨,扰乱敌军阵型。 而对面的却是依旧保持着整齐的队列,不紧不慢的向前推进,丝毫未将前头万余名梁山精锐放在眼里。 眼看双方的距离已不到一百五十步,大旗之下的赵皓战戟一举:“放箭!” 随着赵皓那气势如虹的喝令之声,咔咔的弩机之声大起,接着一枝枝如同流星赶月一般倾泻而出,朝着一百多步外的梁山军弩兵激射而去。 咻咻咻! 漫天箭雨,如同蝗虫般遮蔽了天日。 大宋自来少马,长年与马上的民族作战,弓弩工艺水平天下无双,不说那三百步外可穿杨木的神臂弩,军中普通的标配弩箭照样能在一百五十内伤敌。 梁山军手中的弓弩,不是自制的劣质货,便是从地方厢军中缴获的次等品,岂能与京师禁军配置的弩箭相比。 “呜……”一名梁山军死死捂住透穿喉咙的弩箭,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吼声,手中的兵器早已不知扔到何处,不一会便气绝而死。 “啊!”一名胸膛被透穿的梁山军,嘶声惨叫着,奋力想将胸口的长箭拔出,然而不等他拔出,另外一枝利箭已携着呜呜的破空之声,射中了他的眉心,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纵然如此,众梁山军依旧未放缓向前冲的脚步,所谓临阵不过三发,指的是弓箭,弩箭更换速度更慢,能够两发就不错了。 一旦两轮射罢,接下来依旧必将是激烈的短兵相接,梁山军人多势众,必然还是要占尽上风。 然而,他们想错了! 前头的梁山军的箭雨根本就未停歇,一波接着一波,连绵不绝。 大军之中的吴用终于看清。对方竟然是以弓弩手为主,除了前面几排枪兵和刀盾兵,后面全部是弩兵。而其弩兵分为三排,一排射完,第二排紧跟着射,然后是第三排继续施射,等到第三排的弩兵射完,第一排的弩箭手又已经装填好弩箭继续瞄准梁山军激-射。 一时间,只听得咻咻咻的弩箭破空声,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前头的梁山军成排成排的倒了下去,被那连珠炮般的弩箭挡在百步之外,根本无法近前一步,而后头的梁山军见势不妙,纷纷往后退,阵型顿时大乱。 “速速往东撤!”吴用急声喊道。 此时此刻,宋江也不及多想,帅旗舞动,死伤过千的梁山军又呼啦啦的往东侧逃奔而去。 就在众梁山军拼命的往东奔逃而去时,东边又突然亮起了一个接一个的火把,随后将整个东边的夜空全部照亮了起来。 依旧是数以千计的宋军,早已严阵以待。刀盾兵在前,枪兵在后,再往后则是大片大片的弓弩兵,那弓弩已然高高的举起,森然的箭镞已瞄准了这边,只等主将一声令下,便要激射出倾盆大雨般的弩箭。 在东边的大军当中,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将,手持大刀,跨骑骏马,屹立在大旗之下,那旗上绣的是个斗大的“种”字。 威震西北,羌人闻名而色变的小种相公! “向西!”宋江再次嘶声吼道。 吴用颓然叹道:“大势已去,西边岂能伏兵?” 果然,吴用话音刚落,西面也红通通的亮了起来,整个天空全部照亮,四面形势一目了然。 北面是赵皓亲自率众堵截梁山军的退路,东面是种师中坐镇,而西面则是杨可世为首,再加上南面的城楼上的守军,梁山军已如同瓮中之鳖,四面受敌。 此刻,横扫河朔、京东、京西诸地无敌的梁山军,百战百胜的黑三郎,终于彻底崩溃,手中的战刀跌落在地,哭声喊道:“想不到我梁山主力,今日竟要交代在此地!” 第244章 铁壁合围 吴用满面死灰之色,嘶声吼道:“关胜、呼延灼何在?” “末将在!” “尔等为先锋,率军护送大头领自西北角薄弱之处突围!” “喏!” “花荣、张清、扈三娘、石秀,贴身护卫大头领!” “喏!” “徐宁、索超,护住右翼!” “喏!” “李应、孙立,拱卫左翼!” “喏!” “林冲、燕青、史进,随我断后!” “甚么?军师万万不可!”宋江大惊! “哥哥快走,吴用铸此大错,万石难辞其咎,当与诸将士同生共死!” “军师!”宋江睚眦俱裂。 吴用满脸激动,嘶声道:“吴用意已决,哥哥休得迟疑,莫要全军覆没!” 宋江无奈,只得手中长剑一指:“全军突围!” 阵前,一名身着绿袍,红脸长须,神似关羽的大将,一舞手中青龙偃月刀,拍马向前,大吼一声,便率先向宋军包围圈西北角方向冲去。紧接着又一人身材魁梧,手执双铁鞭的猛将纵马紧随而来。 两人如同两头上古猛兽一般,狠狠的扑向西北角的宋军,手中的兵器上下翻飞,将那飞来的箭雨磕得四处飞散。 赵皓身旁的鲁智深见贼军如此凶猛,骂了声“直娘贼”就要提刀扑上去,却被赵皓一声喝住。 “围师必阙,休管前头贼军,只管围杀中后段贼军!” 这是种师中事先制定的策略。 围师必阙,是孙子兵法八条原则之一。如果四面合围敌人,就可能促使敌军指挥官下定拼个鱼死网破的决心。相反,如果故意留一个缺口,就可能使敌军指挥官在逃跑还是死战之间摇摆不定,同时也使得敌军士兵斗志涣散。 梁山军和宋军兵力相差无几,如果强行围歼,逼得敌军拼个鱼死网破,虽然最终会胜,但是己方也将损失惨重。 更何况,敌军猛将如云,尤其是前头两虎将联手突袭,更是势不可挡,鲁智深若是贸然拦截两人,很可能会吃大亏。 “关胜,武力95,智力62,政治34,统率78,健康值94。” “呼延灼,武力93,智力55,政治29,统率70,健康值91。” 眼见得敌军即将突围,三面的宋军令旗一展,只见得弩箭如雨,向阵中的梁山军不断倾泻而去,一时间只听得惨叫声四起,众梁山军像稻草一般栽倒了下去。 而西北角的宋军得到授意,只是象征性的阻拦一下,在前头两名猛将的冲锋之下,很快便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紧接着,四名盔甲鲜明的猛将护送着中军大旗下的宋江,狼狈逃窜,也紧随着前头冲锋的梁山军精锐冲入了缺口处。 “宋江,武力68,智力72,政治73,统率81,健康值90。” “花荣,武力82,智力59,政治36,统率69,健康值92。” “张清,武力81,智力65,政治23,统率65,健康值91。” “扈三娘,武力78,智力45,政治31,统率61,健康值89。” “石秀,武力83,智力44,政治29,统率57,健康值93.” 杀! 眼见得宋江随四将窜出包围圈,赵皓立即挥动帅旗,刹那间四面八方响起了惊天动地般的喊杀声。 首先是杨可世率领五百白梃兵重骑,轰然从阵中冲出,铁流滚滚,五百只钢铁巨兽,亮出凶猛的俩欧亚,恶狠狠的扑向西北角方向。 咔嚓咔嚓~ 梁山军轻装奔袭而来,又处于亡命逃窜的状态,那血肉之躯如何抵得那势若千钧军的冲撞之力?铁蹄所至,血肉横飞,一个接一个的梁山军将士被撞得飞了起来,哀嚎声、骨肉碎裂声、兵器透入骨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合成了一道奇特的交响曲。 转眼之间,被关胜和呼延灼冲开的口子,被白梃兵硬生生的封了起来。 梁山军左翼的两员悍将,一个手执宣花金蘸斧,一个手执金色钩镰枪,如同猛虎一般自左边直奔而出,杀向白梃兵。 右边又有两名手执铁枪的战将,率众扑向白梃兵。 四名梁山主将率众合力前扑,意图将那已围上的口子再次撕开,确保全军突围。只是可惜的是,梁山军此时阵列已乱,而且前头的宋江等人已逃出,群龙无首,更重要的是梁山军最精锐的兵马已突围而出。剩下的兵马已无鱼死网破的战意,战斗力也远远不如突围的前军,如何冲的开威震西北的白梃兵。 绝杀的时机到了! 赵皓豪情亦燃烧到了至极,长戟高举,高声喝道:“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随着赵皓的怒吼声,四周的宋军依旧保持着严明的队列,整齐的步子,三面合围,向中间挤压。 刀盾兵在前,形成一道铜墙铁壁般的盾阵,梁山军纵然想反抗,手中的兵器也只能攻击到那坚硬的铁盾,偶尔有悍勇者冲向前的,又被从盾缝中伸出的如林的长枪刺杀,再往后则是连绵不绝的箭雨,肆意的向敌军倾泻。 已然混乱不堪的梁山军,哪里还有抵抗之力,而几名梁山军主将虽然个人武力极其凶悍,在这种正规军的铁壁合围之下,几乎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宋军的铁阵越挤越紧,虽然梁山军主将数次发起冲锋,想要突围,奈何先机已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强力冲击,每次冲锋都被箭雨逼退。 宋军继续保持着向前推进的步子,脚下的土地都被梁山军的鲜血泡透,以至于士兵们如踩在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一样,靴子踩下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内脏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伴随着那钢铁洪流,是宋军气壮山河般的喊声。 “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缴械不杀,顽抗者死!” 阵列中央的吴用,望着四面推进的宋军铁阵,痛苦的发出一声高喊:“梁山的,事已不可为,降了罢!” 随着吴用的喊声,众梁山军将士如蒙大赦,纷纷扔下兵器,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 东方第一缕曙光,透过远处的云层,照亮了项城北门前的战场。 万余梁山军,基本已投降,宋军只剩下最后一个包围圈。 那包围圈越收越窄,终于围成了一个小点。 包围圈中剩下的,全是梁山军中的主将! 众梁山军主将的坐骑早已被宋军砍倒,众人背靠背站立在一起,全身被腥浓的鲜血浸透,衣甲上还沾碎肉和几截肠子,双目尽赤,如同数只负伤的猛兽一般。 四周宋军包围得水泄不通,一杆杆长枪齐齐伸出,组成一道密不透风枪林,将梁山主将们抵在包围圈之中,动弹不得。 一个胖大的身影强行窜入人群,惹得众禁军纷纷避让,只见鲁智深倒提着青龙刀,挤到了最前面,高声喊道:“鲁达在此,我家阿哥何在?” 那挤在一团的梁山好汉之中,一人窜了出来,高声道:“兄弟,林冲来了!” 众宋军将士一看,只见得是一个豹头环眼、身材修长的汉子,头戴红缨遮阳铁笠,全身是血,手执一杆花枪,抢在了众人之前。 人群之外,赵皓端坐在高头骏马之上,冷眼打量着面前这汉子,若有所思。 “林冲,武力94,智力56,政治31,统率72,健康值89。” 鲁智深放下青龙刀,双手一作揖:“阿哥,好久不见,想死兄弟了!” 林冲满脸激动之色,问道:“至野猪林一别,今已一年半,兄弟如何又入了官军?” 鲁智深笑道:“幸得靖安公相助,又回了西军,兄弟为何还不降了?” 林冲脸色涨得通红起来,激声道:“朝廷欺人太甚,那高俅数番害我之仇,高衙内辱妻之恨,至今未报,每每思之,彻夜难眠,如何能降?兄弟不必多劝,林冲死则死矣,绝不投降!” 鲁智深一跺脚,满脸惊讶之色:“难道哥哥不知,高俅和高衙内父子,已被靖安公问罪斩杀,今已近一载!” 原来梁山军近一年来,到处劫掠,林冲作为主将之一,更是一直在应付厮杀之事,加上那时信息手段落后,赵皓斩杀高俅父子,虽然号称天下皆知,其实多为流传于达官贵人、士子书生之间,坊间虽有流传,更多的是说书人在讲故事。梁山军所到之处,尽是兵灾和劫掠,又有哪个说给他听。 当啷~ 林冲手中的花枪登时落地,满脸又惊又喜之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又恢复了神色,沉声道:“兄弟休得诓我,那高俅乃当朝太尉、殿前司指挥使,官家面前的红人,岂会被治罪问斩!” 鲁智深大急:“哥哥何其糊涂,那高俅确确实实已被斩,如今当朝太尉乃老种相公,殿前司指挥使乃今我军之副帅,小种相公是也!” 鲁智深犹恐林冲不信,又回头吼道:“告诉洒家哥哥,洒家说的可都是真话!” 四周的禁军齐声道:“提辖所言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就在此时,林冲突然听得背后一声喟叹道:“此事,兄弟也曾在坊间听说,只是无暇证实,故此未告知与哥哥知晓。” 林冲回头一看,却是燕青。 刹那间,林冲全身剧震,如遭电击一般,双目紧闭,用尽全身力气攥紧了拳头,想要阻止那酸酸的泪意,奈何那泪水依旧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缓缓的流了出来。 嗷~ 林冲蓦地发出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吼叫,使劲的捶打着胸口的铁甲,肆意的发泄着心中的情绪,许久才平静下来,这才嘶声喊道:“靖安公可在?” “让开!” 随着众锦衣卫的喝声,人群之中纷纷让开一条道来。 赵皓手提战戟,在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缓缓走了进来。 第245章 招安 “靖安公到!” 林冲望着缓步而入的赵皓,满脸错愕的表情。 在他的想象中,鲁智深崇拜有加的靖安公,至少也得三十岁以上,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就在他迟疑间,便听得众锦衣卫喝道:“靖安公在此,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降!” 林冲怔怔的望着赵皓,听得众锦衣卫的喝声,这才如梦初醒,蓦地推金山倒玉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原禁军枪棒教头,罪民林冲,拜见靖安公!” 赵皓哈哈一笑,大步向前,一把扶住林冲:“林教头不必多礼,教头昔日受尽高俅那厮父子欺压,不得已而上梁山,此非教头之罪,乃高俅之罪孽也!今幸得高俅父子已伏诛,教头冤屈已解,何不与诸位好汉,一同归顺,报效国家!” 林冲缓缓的转过身来,望着那些全身是血的梁山好汉们,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种老将军到!” 就在此时,随着一声洪钟般的呼喝,引得众人纷纷望去,却见得是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将军缓缓的走了进来。 小种相公! 众梁山将领心中一跳。 赵皓官阶虽高,近来风头虽劲,在众梁山将领心目中终究是比威震西羌、大名鼎鼎的小种相公差了点。 种家军世代戍守边疆,上百年的声望,这些梁山将领都是武人,岂能不知? 只见种师中朝众人一拱手:“诸位好汉!” 众梁山军将领急忙还礼。 只听种师中缓声道:“靖安公乃大宋宗亲,天潢贵胄,入仕虽只一年,便斩高俅父子,慑服童贯阉贼,节制蔡京老贼,朝中正直之臣无不敬服;又曾率三百轻骑,穿越千里辽地,助金军大破十万辽军,令女直人敬畏,礼送而归,献上国书,三军无不心悦诚服;又于两月前,以一己之力化解京西灾患,令京西数百万黎民得以拯救,其后更是怒斩贪官恶吏百余人,天下人无不交口称赞。今诸位被逼上梁山为寇,靖安公有好生之德,怜惜诸位一身好本事,何不就地投降,归顺朝廷,为国效力,光宗耀祖,不负此生!” 众人听得种师中这般说,神色各异,齐齐望着吴用。 吴用缓缓的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向赵皓,蓦地拜倒在地:“愿降靖安公!” 众人一见,不再犹豫,纷纷扔下兵器,纳头拜倒:“愿降靖安公!” 赵皓大喜,急忙向前,一一将众人扶起。 “吴用,武力35,智力92,政治82,统率72,健康89。” “索超,武力89……” “徐宁,武力86……” “史进,武力84……” “燕青,武力83……” “孙立,武力82……” “李应,武力81……” 就在赵皓喜滋滋的查询众将的属性时,种师中的眼中却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众梁山将领明确说的是“愿降靖安公”,却不是降朝廷,这对赵皓来说,诚非什么好事。 …… 八百里水泊梁山。 后世的洞庭湖乃至鄱阳湖,方圆也不过一百多里,所以许多人根本就不信在山东之地,还有一个八百里的湖泊,都以为是施耐庵杜撰的。 其实,在宋时,水泊梁山还真是方圆八百里差不离儿。 五代后晋开运元年,黄河在滑州(今河南滑县东的旧滑县)决口,河水东漫数百里,积水环绕着梁山,形成一个巨大的湖泊。 北宋天禧三年,黄河再次在滑州决口,“历澶、濮、曹、郓,注梁山泺”,水泊面积继续扩大。熙宁十年,河决澶州曹村,东汇于梁山泺。 元丰五年,河决郑州,溢入礼金阳武沟刁马河,归纳梁山泺。 庆历七年韩琦出知郓州,路过梁山泊,有诗描写水乡泽国的浩淼,与《水浒传》的叙述已经能够相互印证: “巨泽渺无际,齐船度日撑。渔人骇铙吹,水鸟背旗旌。 蒲密遮如港,山遥势如彭。不知莲芰里,白昼苦蚊虻。” 只是后来黄河回归故道,水泊梁山便逐渐萎缩,最终便成了后世那般模样。 宽广湖面上吹过的晚风,给这个炎热的夏夜带来一丝凉爽。 那杆巨大的“替天行道”的大旗之下,座落着梁山军的议政中心——聚义厅。 只是昔日英雄好汉济济一堂的聚义厅,此刻却零落了很多。 聚义厅内,几盏巨大的牛角灯将厅堂内照得通亮,只是那数十把交椅却只坐了寥寥数人。 宋江神色黯然,端坐在正中的虎皮大椅之上,旁边卢俊义的座位空着。 两旁分别为柴进、关胜、呼延灼、扈三娘、花荣、张清、张横、石秀、张顺、阮家三兄弟、朱武等人。 宋江面前的案几之上,放着一封开口的信笺。 眼见得众人已坐定,宋江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众人,声音晦涩艰难的说道:“如今我军数败于官军,被俘的诸位兄弟大都已降服于靖安公,就连军师和卢头领都降服了,现靖安公派人下书到朱贵处,传到寨里,意欲招安我等,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众人一片鸦雀无声,你望我,我望你,心思各异,却无人开口。 不过半个多月的时间,梁山军兵力折了一半,精锐和主将更是折了六七成,死的死,降的降,而且在外面的地盘全失,只能退缩于梁山水泊。 幸得宋江率众突围而出,路上遇到佯装正面进攻项城的柴进,两军合并到一处,退往了水泊梁山根据地。否则若是再被宋军赶上了柴进那一支三万余人的兵马,恐怕整个梁山水泊的兵马就只剩下万余人了。 对于关胜、呼延灼、柴进、花荣和张清等人来说,他们原本就是官军,如今官军来招安,再回去也没什么。而且听说靖安公为人极其公正,且平易近人,若是回去说不得还能大展宏图,混个品官,光耀门楣,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那些出身江湖的好汉们,便不是这么想的。 短暂的沉寂之后,众人便小声的商量起来。 许久,只见关胜腾身而起道:“连卢头领和军师都降了,不如我等也招安了罢,如今那边自家兄弟也成了官军,难道还和自家兄弟厮杀不成?” 话音未落,便听一人拍案而起,怒声道:“昔日我等歃血为盟,结为兄弟,如今他等既已降,便是情分已尽,他日若是兵戎相见,便再无兄弟之情!如今朝廷无道,我等尚有四五万兵马,又有八百里水泊天堑,宋军就算插翅也难飞过来,与其投降狗官军看人脸色,不若守着水泊逍遥快活!” 宋江一看,正是船火儿张横。 再朝那边看时,可见得浪里白条张顺、混江龙李俊、阮氏三兄弟等一干水军将领,个个脸上都是不服。 众人争论了一番,奈何那帮水军将领大都来自江湖,过惯了逍遥日子,又欺赵皓此行尽皆陆战之兵,并无水军,坚决不肯降。 众人争论归争论,终究是不肯伤了自家兄弟和气,只得不欢而散。 …… 梁山水泊,波光千里,一望无际。水上不时有几只水鸟游过,空中也有漫天的白鹤在翱翔,正是一片绝美的水乡画面。 只是平时会在湖面上有渔舟往来,不时传来一阵洪亮的或者娇脆的渔歌声,此刻湖面上却是空空如也。 因为湖岸边,站了黑压压一大片披甲士兵,正是大宋靖安公赵皓的平寇兵马。 虽然招安书信已然传出,赵皓自然不会就在项城傻愣愣的等着宋江前来投降,在项城休整了数日之后,便一路向梁山水泊进发而来。 赵皓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梁山水泊,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大的湖泊,没有大量的船只便只能望湖兴叹,就算明知梁山军躲在湖中,也无可奈何。 功德系统到目前为止,尚不能制造船只,就算能知道,来的都是马步军,均不习水战,万余兵马驾船闯入情况不明的水泊之中,恐怕也会被那以渔民为主的梁山水军凿穿了船底,喂了王八。 他缓缓的转过身来,望向吴用,眼中充满凝重的神情,问道:“如今宋头领处尚无消息,不知军师可有妙计,劝得诸位兄弟前来受招安?” 吴用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紧紧的盯着赵皓,却见对方眼神清澈,丝毫没有避让躲闪的意味,心中稍安,终于缓缓、艰难的说道:“末将再修书一封,定可让诸家兄弟来降。” ps:今日更新晚了点,总算双更未食言,主要原因是辞职了,不但工资还没拿到,连应给的报销款都没拿到,还要守在公司讨债,心累…… 第246章 山寨大火 “走水啦~” “咚咚咚~” 清晨,众梁山将士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阵震天动地的喊叫声和鼓声所惊醒,惊得众人来不及穿戴齐整,便奔了出去。 在蓼儿洼山寨的顶部,大火冲天而起,照亮了黎明的天空。 “快去救火,那是粮仓所在地!”有人哭喊道。 无数的梁山将士朝那大火飞奔而去,而那大火跟前,然而尚在起火之地五六十步外,便被滚滚的浓烟和高温逼退回来。 湖风猎猎,火借风势,那大火迅速连成一条长长的火龙,向四处吞噬,迅如奔雷,转眼之间整个山顶都烧红了,根本没办法近身。 众人呆呆的望着那越烧越旺的大火,束手无策。 “完了,完了,所有军粮都没了……” 有人失声痛哭,跪倒在地。 更多的人,只是呆呆的望着,满脸充满绝望。 如今官军大军压境,根本无法出去抢粮,四万人,四万张嘴,想要靠打鱼来填饱肚子是不现实的。 “谁他娘看守粮库的?老子把他剁了!”阮小二嘶声吼道。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一旁的阮小五气得暴跳如雷,刷的一声拔刀而出,厉声喝道:“你们都聋了吗?昨夜谁看守粮库的?” “大头领到!” 随着一声响亮的喝声,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宋江在关胜、呼延灼、花荣和张清等人的簇拥之下,缓缓的走入人群,到了最前面。 宋江呆呆的望着那越烧越猛的大火,不禁双手捂面,缓缓的跪倒在地,大哭起来:“天灭我梁山啊,苍天你何其不公!” 他越哭越伤心,身旁众人不住的劝慰,蓦地他突然向前一窜,嘶声吼道:“大敌当前,粮草都没了,梁山何以为继?就把我也烧死罢!” 说话间,他已往大火方向前窜了五六步。 “哥哥,万万不可!” 惊得关胜和呼延灼两人齐齐飞身向前,硬生生的把宋江架了回来。 宋江拼命的挣扎着,奈何两人膂力奇大,任他百般挣扎,终究是无济于事,竟然两眼一翻,晕倒了过去。 众人一阵大惊,一阵手忙脚乱起来,找水的找水,掐人中的掐人中,许久宋江才又有型转,却是依旧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无奈之下,关胜只得将其背起,送往卧房休憩。 众人一阵急乱之下,再也无人去追问守粮库者是谁。 大火烧了整整两三个小时,幸得粮库四周光秃秃一片,故此火势并未蔓延到其他建筑,只是上万石的军粮,数万人的口粮,全部烧了个干干净净。 整个岛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雾,烟火味久久不去,空中飘舞着白白的烟灰,落得众人身上都是。 宋江躺在卧房里,一会昏迷,一会清醒,一直折腾到下午才安静下来。 聚义厅。 众将齐齐聚集。 宋江在侍卫的扶持下,脚步虚浮的走入大厅,缓缓的在正中的虎皮大椅上坐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望了过来,宋江咳嗽了几声,又哭道:“今日之事,罪责全在我,万石难辞其咎!” 众人齐声道:“哥哥言重了。” 宋江还想说甚么,又重重的咳嗽了起来,说不出话来。 许久,总算平静下来,刚要说话,却见一人挺身向前一揖:“哥哥莫急,兄弟有一言,还请哥哥与诸位兄弟细听。” 众人一看,却是混江龙李俊。 宋江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道:“请讲” 只听李俊道:“我等今既已粮绝,外头又被官军围困,已然走投无路,不若受了招安,投降官军!” “甚么?” 宋江瞬间凌乱了。 要知道昨日正式李俊、张顺、阮氏兄弟等人坚决反对接受招安的,不想今日李俊却主动提出接受招安的意见来。 宋江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又朝左右各望了一眼,这才缓声问道:“诸位兄弟以为如何?” 关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却听右边传来一阵整齐的声音:“李家哥哥所言极是,如今之计,唯招安一途,还请大头领慎之!” 这次,宋江愈发震惊了,因为抢先表态的,全部是昨日的反招安派,包括张顺、张横、童威、阮氏三兄弟等人。 宋江又回头问向关胜、呼延灼等人:“诸位意下如何?” 关胜虽然也是满脸的震惊,见得宋江发问,只得微微一叹,答道:“如今之计,只有受了招安……” 紧接着呼延灼、花荣、张清、石秀和扈三娘等人,也纷纷随声附和。 宋江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受了靖安公的招安罢……” 呼啦啦~ 座下数人,突然齐齐起身,正是李俊、童威、张横、张顺和阮氏三兄弟等一干反招安派的将领,大步走到宋江面前,齐齐朝宋江一拜,又朝四周其他将领拱手一圈。 只听张顺朗声道:“诸位哥哥,此去山高水长,江湖路远,加之仕途险恶,人心不古,还望多多珍重,我等就此别过!” 紧接着其余众人也齐声道:“诸位哥哥,多多珍重!” 宋江和众将大惊,齐齐站起,失声问道:“诸位此乃何意?” 张顺和众人齐声道:“我等原本乃江湖草民,闲散惯了,守不了那官场的百般规矩,故此别过,祝各位哥哥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宋江神色大变:“你们……” 话未说完,张顺等人齐刷刷的跪倒了下去,朝宋江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又朝左右各将领各磕了三个头,然后便齐齐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聚义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措。 只是宋江那黑脸微微一红,无人注意。 不一会,便有亲兵来报:“几位头领拿了行李,便驾小船离去了。” 此时,又有人站了起来,却是杜兴、李忠、周通、白胜、杜迁、宋万等一干将领,约二三十人,齐齐向宋江拜别。 众人也学着张顺等人,给宋江和剩余众将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便纷纷散去。 最后,整个大厅之中,只剩下关胜、呼延灼、张清、花荣、柴进、扈三娘、石秀、萧让、金大坚、安道全、宋清等人,不足二十人。 宋江呆愣了半晌,神情索然,许久才缓缓起身道:“有劳诸位,处理山寨事宜,我且修书一封给靖安公。” …… 梁山水泊北岸,赵皓和种师道两人率众将士亲迎梁山军招安将士。 咕咕咕! 平静的湖面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鸟鸣声,只见东面铺天盖地的飞来密密麻麻的白鹤。似乎受到巨大的惊吓,整个湖面上空都是咕咕的鸟叫声,场面极其震撼。 随着群鸟飞来的方向。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在东面水天相接之处涌起,越来越大。仔细看时可知是一大片船只汹涌而来。 梁山军! 众人神色一紧,弓弩手们伸手攥紧了箭壶中的羽箭,种师中等将领的脸上也是一脸紧张的神色。 渐渐的,那船越来越近,可见得那大片大片的船上,都插着白旗,众人稍稍安心,但是仍旧未放松警惕。 赵皓点了一张千里眼符,抬头望去,一眼见到了第一艘大船的甲板上的宋江,急忙查询这厮的属性,发现其对自己的好感度达到了80,忠诚度达到了75,终于放心。 他又一个个搜素了一番关胜、呼延灼等人,发现各自对自己的好感度和忠诚度都在70以上,彻底放下心来。 他朝种师中微微一摆手,示意解除警戒,然后率着卢俊义和吴用等人,亲自迎往渡口。 终于那数以百计的战船逐渐靠近岸来,战船上的宋江等人,见得赵皓领着吴用、卢俊义亲自到码头迎接,不禁也激动起来。 领头的大船率先靠岸,宋江率着关胜、呼延灼等人急忙登下船舷,上了岸,迎着前来相迎的赵皓,纳头就拜:“罪民宋江,拜见靖安公!” 赵皓哈哈大笑,急忙向前将众人一一扶起。 ……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赵皓便已平定梁山寇患,上表赵佶,并对招降的梁山军将领予以安排和处置。 投降的四万兵马以及俘虏的两万余兵马,除精选五千悍卒,两厢兵马,并入京师禁军,余者全部上缴兵甲,发放钱粮,就地遣散。 梁山军原头领宋江,弃暗投明,归顺朝廷,经报得朝廷批准,拜翊卫郎,正七品,职掌舞阳兵马都监,统领舞阳守城厢军。 这个职位,对于曾经一个卑微小吏的宋江来说,已经算是圣恩浩荡了,也算是对梁山众将有一个交代。只是赵皓知道,宋江这种有黑历史出身的,又非士大夫,这辈子也就在这个位置上呆一辈子,休想再出头。虽然统领舞阳厢军,但是他空降过去,并无根基,想要造反是决计不可能的了。 反正,宋江造反头目,人品也不好,赵皓不杀他是为了笼络人心,想要重用是不可能的了。 其余众将,像关胜、呼延灼、索超、徐宁、董平、杨志这些原本就是官军将领的,全部并入种师中麾下听用。 张清和花荣两人,原本也是官军将领,但是由于其两人的特殊本领,赵皓舍不得让给种师中,便留在身边听用,皆拜了正九品的忠翊郎,职掌锦衣卫押司官,其实是当做贴身护卫用。 吴用这样的智囊,赵皓自然更不愿拱手让人,拜了个从九品的文林郎,职掌锦衣卫勾押官,实际行幕僚之事。 那些原本并非官军出身的将领,赵皓更是毫不客气的并入了锦衣卫。毕竟这些人原本江湖气息浓厚,一时间不习惯太多的拘束,若是到了军中,难免会受排挤,锦衣卫倒是正是适合,故众人也愿意。 新增锦衣卫青锋营,林冲和李应为正副指挥使;新增疾风营史进、孙立为正副指挥使;新增金蛇营卢俊义、燕青为正副指挥使;石秀为武松副手,扈三娘为方百花副手,戴宗为青木道长副手。 其余众将,皆纳入锦衣卫,各有安排职掌。 ps:今天的第二更估计在12点前来不及了,明天三更补上吧。 第247章 皓哥哥,救我! 对于赵佶来说,今年这一年,是其有生以来最幸福开心的一年。 因为,他的艮岳终于竣工了,多年的夙愿得以达成。 要知道,当年为了建艮岳,他可是掀动了整个江南之地,引出了席卷六州五十二县的农民暴动,差点挖断了大宋的根基,最终还是只能半途而废。 可是今年,他只花了两三个月的时间,便将剩余部分全部竣工,而且丝毫未伤动半点民力,反而为京西一带的灾民们提供了大量的工作机会。 这一切,都是归功于赵皓。 就在三月前赵皓查抄程节一家的之后,艮岳就悄无声息的复工了。所谓的悄无声息,就是赵佶根本未动用国库一钱一粮,全是自己掏的腰包。 赵皓在京西赈灾中,几乎未耗国库分文,原本出行前从国库拨了五十万贯赈灾,最后还倒还了一百万贯。不仅如此,还给赵佶送了一千五百万贯的钱粮和奇珍异宝、珠宝字画无数。 两个半月时间,耗费钱粮六百万贯,耗资不可谓不巨,可是只花了赵皓进贡给赵佶的零花钱不到四成。 介亭,艮岳之峰巅。 一行人影缓缓的随着那汉白玉阶梯而上,登上了亭台,正是赵佶同梁师成、王黼和杨戬以及一干宦官。 赵佶头戴通天冠,大袖飘飘,施施然立在介亭第三层阁楼上,俯视着整个艮岳,一股深深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整个苑中,建筑则亭台楼阁,斋馆厅堂;山岭则冈阜洞穴,岩崖帕壁;泉池则川峡溪泉,洲诸瀑布。更有乔木茂草,走兽飞禽,其胜概难以尽述。 来到苑中,四向环顾,若在重山大壑幽谷深岩之底,而不知东京汴梁原是开阔平夷之地,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里竟是人工委积开凿而成。 赵佶万机之余徐步一到,不知崇高富贵之荣。而腾山赴壑,穷深探险,绿叶朱苞、华阁飞陛、玩心惬志、与神合契,遂忘尘俗之缤纷,飘然有凌云之志,终可乐也。 去年方腊造反一闹伤动了东南的财路,为他搜刮钱财的朱勔又不知被何人所杀,如今北伐破辽在即,那都是大把大把的钱粮要花,国库吃紧的很。原本以为这艮岳不知要到何年哪月才能竣工,谁知赵皓出去赈个灾,而且是特大旱灾,竟然赈回来了总价值不低于两千万贯的钱财。 从来赈灾都是哗啦啦的往国库掏钱如流水,赵皓奉旨赈灾不但完美解决了灾荒,还倒进贡给了官家一笔倾城之巨资,真是千古未见。 赵佶望着艮岳四周的美景,一阵心旷神怡,突然对一旁的梁师成问道:“我那侄卿已平定贼寇,班师回朝,想来快到京师了罢?” 梁师成恭声答道:“该是快到了。” 赵佶这句话,不过是个开场白,梁师成知道他其意不是问赵皓的行程,而是另有下文,故也只是随口一答。 一旁的杨戬和王黼,各自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官家当着他们的面问赵皓的事情,恐怕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赵佶点了点头,问道:“何以赏之?” 梁师成一楞,随即答道:“靖安公家财愈千万贯,理应不缺财物;若是加官进爵,似乎又太急;不若赏官家珍爱之物,以示官家恩宠?” 赵佶对梁师成的答案显然不满意:“他坑了朕一个碧玉佛尘,拐了朕一个玉磬,还有甚么珍爱之物可赏赐?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何谓加官进爵太急?” 这下,不知梁师成呆住了,就连王黼和杨戬也呆住了:“靖安公入仕不过一年余,便已升至从二品,若再加官进爵,恐怕百官不服啊。” 赵佶冷哼一声道:“甘罗十二拜相,我那侄卿今已虚岁十八,不过拜正二品,有何不可?” 杨戬和王黼刹那间终于明白赵佶为什么要叫他们两人过来了,这是赵佶为给赵皓加官进爵,提前跟他们通气和示威啊,避免又闹出百官联名反对的事情。 梁师成、杨戬和王黼三人对视一眼,心知赵佶心意已决,绝无挽回的可能,自然不愿再触霉头,只得齐声道:“官家所言极是!” 赵佶原本满脸的严肃的神色逐渐缓和,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露出会心的笑容:“既然如此,朕便迁他为特进、镇国大将军,封隆德郡公,拜上柱国,如何?” 赵佶这明摆着将赵皓宠上天了,三人哪里还有甚么意见。 众人随着赵佶又畅游了一番艮岳,眼见时辰不早,赵佶这才起驾回延福宫凝和殿。 王黼率先告别,杨戬却单独留下,对赵佶一拜,道:“启禀官家,老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佶满脸疑惑的神色,道:“讲!” 杨戬张了张嘴,终于鼓起勇气道:“隆德郡公固然劳苦功高,理当受赏。只是其在京西杀士近百人,虽说情有可原,但是终究是令天下士人或多或少为之心寒。如今其非但未受任何责罚,反而连连加官进爵,朝中士大夫嘴上不说,心中难免不服。朝中百官,私下皆道官家重宗室,远外姓大臣及士大夫,对官家圣明之名终究有损。” 赵佶神色微愠,问道:“依你之言,朕当何以处之?” 杨戬小心翼翼的说道:“蔡老公相,乃当今公认士大夫之首。蔡家五公子一表人才,温文尔雅,颇有贤德,学识过人,实乃人中之龙凤。去年蔡家曾提亲茂徳帝姬,但因帝姬年幼而作罢。如今又过一年,帝姬已长大成人,已到婚配之年纪。若能结为儿女亲家,天下便知官家亦重士大夫及外姓之臣,又成全一桩天造地设的姻缘,如此岂非两全其美?” 赵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思虑了许久,终于微微叹了口气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茂徳是不小了,朕虽甚爱此女,终究是要嫁人的,便依你之见,让老公相再来提亲罢。” 杨戬大喜,急忙拜谢而出,急匆匆的出了宫门,向蔡京报喜去了。 **************** 赵皓府前,那块“隆德郡公府”的牌匾刚刚换上不久,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显得格外的耀眼。 赵府上家奴们依已然不记得府上的牌匾是第几次更换了,就拿老管家来说,出去采买大宗的物品,叫人送到府上去,每隔一两个月说法都不同。 譬如三个月前说的是“送到寿安侯府上去”,过了两个月说的是“送到靖安公府上”,这才刚刚过一个月,他又改口了“送到隆德郡公府上去罢”。 后花园中。 连日的炎热,昨夜淅淅沥沥的雨水断断续续下了一整夜,到了清晨方歇。此时明媚的阳光照在尚凝着雨滴露珠的树木花草上,鲜艳欲滴。 赵皓躺在凉亭内的一张凉椅上,疲乏而兴奋地舒展了一下身子,打了个呵欠道:“忙了三个月,累死了,总算可以好好休憩一番了。“” 王馨站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按摩着肌肉发酸的肩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流转无尽的爱怜。 对于王馨来说,府前的牌匾更换,初时还有点喜悦,渐渐的就麻木了,只有他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快乐幸福的时刻。 面前是一池清水,水上荷叶清清圆圆,一枝一蔓都饱满挺立,初初绽放的粉嫩莲花,俏生生立在绿叶清水中娇艳欲滴。宽大厚实的荷叶上,水珠滚动,随风飞落,涟漪就在水面上荡漾,赵皓舒服的嗯了一声,只觉身心怡然,飘飘欲仙。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仰望着头上那张弹指欲破、艳若桃李的莲脸,忍不住轻轻的捏了一把。 王馨脸色微微一红,手上加了把力,使劲捏了两下,赵皓嘿嘿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低声道:“难得休憩几天,我向官家告了假,这些日子就待在家中陪你,哪也不去。” 王馨眼中露出喜悦和满足的光芒,嗯了一声,瞅了瞅四处无人,一俯首,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又娇羞一笑,扭过头去。 赵皓又闭上眼满足地叹息一声,心头的纷繁杂芜似乎在这清新的空气中已烟消云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点儿渣滓。王馨似乎也能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这三个月来真的是累坏了,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轻柔起来。 赵皓阖着眼,似乎恬然入睡了。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正二品郡公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之主,一个女人的丈夫,岁月静好…… 不知睡了多久,赵皓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一睁眼,一抬头,便见得方百花风风火火的闯了过来。 就在那一刹那,方百花也仔细看清了凉亭内那鸾凤和鸣、相亲相爱的一幕,不禁停住了脚步,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 赵皓脸色稍稍有点尴尬,示意王馨停下手中的按捏,扬声道:“过来罢。” 方百花脸色微红,向前朝赵皓和王馨施了礼,这才将一封密信递给赵皓,低声道:“宫内密信。” 说完,头也不回,一溜烟的跑走了,似乎有一群马蜂追杀而来一般。 赵皓疑惑的拆开那密信,取出一张信笺,那信笺居然迎面扑来一阵暗香,令赵皓愈发大惑不解。 缓缓的展开信笺,赵皓只是瞄了一眼,便惊得从凉椅上弹了起来。 信笺上只有五个字。 “皓哥哥,救我!” ps:靖安是县,靖安公是县公,县公在郡公之下。 第248章 春风得意 蔡老公相府邸,内院。 卧房之中,一群娇美的侍妾正围着蔡京,为他换上紫色朝服。有的跪在蔡京的脚下,将各种精美的配饰,小心的挂在老头子的玉带之上。又有两名侍妾,脱了鞋子,小心翼翼的站在椅上,屏住气息,为蔡京戴上长翅纱帽。 蔡京精神抖擞,立在一人高的铜镜之前,那铜镜经名工巧匠精磨而成,里头的身影清晰可辨。虽然那张老脸已然枯燥如松树皮,此刻却隐隐透出红光来,而且腰背挺得直直的,在镜中满意的看着自己身影。 权势,比金钱和美女更令人陶醉,更能激发男人的荷尔蒙,哪怕是蔡京已是古稀之年,半截子入土,权欲之心却不曾有半点减少。换做常人,这个岁数早就在家含饴弄孙,可是对于蔡京来说,位极人臣,才是他活着的最大的快乐和意义。 纱帽在蔡京头上端端正正的戴好,蔡京自己又扶了一下。轻轻摆了摆手,这些姬妾顿时无声行礼退下。 铜镜之前,只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老公相。 蔡京再次看了看铜镜中的身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自去年开始,他这士大夫第一人,当朝第一相的威望一直被人挑战,这个挑战者便是赵皓。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宗室,且尚未及弱冠之年,入仕也不过一年,居然三番五次的挑战他的权威,甚至屡屡在百官面前强行压制自己,这对纵横宦海数十年的蔡京来说,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侮辱。 只是,他蔡京也不是那么容易被人压制的,他正计划一步步将赵皓引入陷阱,迟早要让那小子哪里来,哪里去,甚至是被废为庶人…… 而昨日杨戬,又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终于如愿以偿,可以成为官家的亲家。不但大大的;拉近了自己与官家的关系,甚至从某种意义来说,与官家的地位是对等的,这对他蔡京的仕途和个人威望来说,是大大有增益的。 他蔡京到死,也要是大宋天子脚下第一人,除掉赵皓这颗眼中钉是个重要的计划,与风流天子成为亲家,也是一个重要的步骤。 这时,官家轻轻的走了进来,恭声道:“启禀老官人,一应事宜皆已准备好,只等老官人入宫了。” 说完,小心翼翼的递上一个锦匣。 蔡京神色凝重的接过锦匣,打开,取出一张礼单,细细的看了一遍,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 十万贯的聘礼,为了与官家结亲,蔡京也算是大放血了。 他再次整了整衣冠,挺了挺胸,朗声道:“走罢!” 说完大步流星而出,俨然一个挂帅出征的大将军模样。 *************** 隆德郡公府。 赵皓望着“皓哥哥,救我”那五个字出神,眉头紧蹙,陷入沉思之中。 脑海里浮现出赵福金的模样,挥之不去。 一年前,延福宫初见,她的纸鸢飞上了大树,他帮她取下。 “你是谁?” “朝奉郎赵皓。” “莫非是宗室哥哥?” “正是!” “那我叫你皓哥哥?” 那个如同光明女神蝶般璀璨夺目的小姑娘,便在他心目中留下了烙印。 …… 后来,他与高俅同场竞技比试蹴鞠,面对蹴鞠场上战无不胜的高太尉,她赌他胜,甚至还缠着赵佶要给他官升一级。 …… 一月前,百官联名跪拜在赵佶寝殿之前,逼迫赵佶将他治罪,赵福金竟然纠集二十余名皇子帝姬,武力驱赶百官。 …… 赵皓微微叹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摸了摸腰上,取下一个香囊。 纵然此香囊已跟随他半年多的时光,依旧暗香扑鼻,如兰似麝。 那将那香囊在手中展开来。 “皓如日月”。 “长命百岁”。 嫁给蔡鞗,绝非她所愿。 只是,一年前,他已在赵佶面前想方设法推却了这场婚事,如今官家圣意已决,他如何救她?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他只是一个出了五服的宗室,有什么理由干涉赵福金的婚事? 况且,蔡鞗此人,他也调查过,倒也是一表人才,文采斐然,加上显赫家世,的确是少女们心目中的一等一的如意郎君,虽说风流了点,风月场所自是没少去,但是抬眼望去,那个士大夫家的公子不风流?没去逛过风月之地? 如果说蔡鞗不够优秀,那满京城的适婚少年,又谁比蔡鞗更优秀,更适合赵福金? 答案显然是没有的…… 赵皓心头一阵烦闷,收起香囊,站起身来,决定出去走走。 他也不骑马,不乘轿,就带着十几个家奴,漫步在汴梁的街头,只见秋风渐起,满城落叶飘舞,惹得赵皓也不禁感慨万千。 街道之上,繁华依旧,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只是赵皓却没有闲心欣赏这片烈火烹油般的繁华,眉头紧锁。 突然,前头一阵大声喧哗,紧接着便围了一群人。 赵皓眼中精光一闪,对梁烈道:“前往看看。” 梁烈得令,疾步向前,大声吆喝着强行分开人群挤了进去,众人见得来势凶猛,一身装扮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恶奴,只得纷纷避让。 不一会,梁烈便快步而回,满脸有趣的笑容。 “有趣,有趣,有人偷了人家婆娘,被正主得知,提了棍一路追来,恰恰赶上,正一通好打,哈哈……” 赵皓微微皱了皱眉,这种破事,提不起他的兴趣。 突然,他脑海里蓦地灵光一闪,眼中瞬间露出兴奋的神色,沉声道:“回府!” 众家奴一头雾水的跟着赵皓火急火燎的又回了府内。 赵皓一回到府内,便直奔前厅,叫来管家,急声道:“速拟请帖,今夜本官要在樊楼大宴宾客。” 说完,列出了一长串的名单,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大员,包括金崇略、徐处仁、吴敏、种师中、种师道等清流派官员,也请了童贯、王黼、李邦彦和蔡攸等人,就连蔡京一党也请了不少人,足足请了两桌宾客。 那管家虽然对这一长串名单感到奇怪,却也不敢多问,急忙一边派人前往樊楼订座,一边拟写请柬。 出了前厅,赵皓又回到书房,令人传来青木道长,对其如此这般的低声吩咐了一番。 青木道长开始还一脸懵逼,听到后来,不禁脸上露出极其有趣的笑容,那笑容之中带着几分阴险狡诈,如同大反派一般。 最后,青木道长露出极其佩服的表情:“妙,公子此计大妙!只是……” 赵皓冷声道:“只是甚么?” 青木道长大笑:“只是太阴毒了点。” 赵皓怒声道:“滚!” *************** 蔡京府,后花园。 一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少年,轻摇着折扇,漫步在那满园的菊花之中,一脸的志得意满的神色。 此人正是蔡京的第五子蔡鞗,字子云。 遗传了蔡京的一副好皮囊和才学,其通过科举堂堂正正入仕,虽年方十八岁,便已官至宣和殿侍制,从五品,在京城诸少之中也算是翘楚。而且虽然为人风流,但是倒也没其他劣迹。 蔡鞗家世显赫,少年得志,已经算是人生赢家了,如今又即将迎娶帝姬,成为驸马都尉,更可谓是春风得意,锦上添花。 而对于蔡鞗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即将迎娶帝姬,而是即将迎娶他最喜欢的女子。政治婚姻,未必就会幸福,但是若迎娶的是大宋第一美人,那便另当别论。 他脑海中浮现出赵福金那张稚嫩而精美绝伦的脸庞,不禁眼中露出问温暖的笑意,心中不禁暗叹,人生得意,莫过如此! 恍惚间,他突然又想起那日在街头上,赵皓偕赵福金同行,当众将自己羞辱了一顿,不觉又涌过一丝怒意,随即又被一阵复仇般的快意所覆盖。 宗室又如何,官居二品又如何,最后还是被自己抱得美人归,日后老子便是堂堂的驸马都尉,在官家和众皇子面前,难道还不比你一个出了五服的宗室亲? 蔡鞗正思索间,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喧哗,回头一看,便见得几个油头粉面,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奔了过来。 转眼之间,蔡鞗已被那几个少年公子包围了起来。 “子云兄,恭喜,恭喜,天作之合,哈哈!” “小的拜见驸马都尉!” “小的特来给驸马都尉牵马坠蹬!” 来的数人,分别是太宰余深家、左相白时中等几位相公家的公子,与蔡鞗平时私交甚好,家世也相差无几,故经常一同饮酒,一同寻花问柳,也算是铁哥们了,说话自然没有个正形。 蔡鞗哈哈一笑:“你等休得奚落兄弟了,走,今日兄弟做东,我等往潘楼痛饮,一醉方休!” 白时中家的公子伸手一拦:“且慢,潘楼的酒有什么好喝的,要饮就去饮花酒……子云兄即将成为驸马都尉,日后想饮花酒,恐怕没那么容易啰!” 众人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正是,正是!” 那白家公子说得倒是也不错,一旦成为了驸马都尉,想要再去青楼妓寨快活,恐怕是很难了,除非那帝姬十分大度。 蔡鞗满脸无语,又不便拂逆众人的意思,只得应允。 这群京师赫赫有名的纨绔大少,嘻嘻哈哈的推着蔡鞗,快步往大门而去。 到了门口,早已有车马、软轿在等候,众人正走下台阶,突然见得前头一彪人马奔来,在蔡府大门口停下,挡在了众人面。 蔡鞗大怒,刚要呵斥,却见得来者都是一身红衣,赫然是宫内的打扮,领头的更是宦官打扮,只得作罢。 那蔡府的门子,见得宫中来人,急忙向前搭话,不一会便扭头过来,对蔡鞗道:“真是巧了,这位公公便是来找五公子的。” 蔡鞗一听,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急忙向前,对那领头的宦官一拱手:“这位公公请了。” 那人抬眼上下打量了蔡鞗一番,问道:“你便是蔡府五公子?” 蔡鞗道:“正是。” 那宦官脸上立即露出肃然的神色,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蔡鞗道:“我等奉命前来送信,公子拆信便知缘由。” 说完一挥手,便又率众匆匆离去。 蔡鞗十分奇怪的望着那一溜远去的红色背影,许久才反应过来,急忙拆开信笺。 只是匆匆一阅,蔡鞗的脸色便变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心头碰碰狂跳,反复将那信笺看了三遍,这才稍稍平静下来,回头对身后的那些狐朋狗友们一拱手,朗声道:“对不起诸位哥哥,兄弟恐怕今日不能陪哥哥们了。” 第249章 魂迷春梦中 九月中的时节,秋深菊黄蟹正肥。 樊楼号称京师第一楼,自是生意火爆,除非事先订座,否则排上一天也未必能排上号。 不过,樊楼能成为第一楼,终究不是浪得虚名的,哪怕阁子再紧张,也会腾出几个空阁出来,为那些真正的权贵所准备。哪怕是阁子空着不做生意,也不会让那些能在京师呼风唤雨的人物白跑一趟。 樊楼之上,靠东面的一处最大的阁子之中,十数名身着紫袍的官员正坐其间。这间阁子是分席而坐的布置,每名官员面前几案上都放着上好的鱼脍和果子,还有膏黄肥蟹,却没有人动一下。 外间热闹市声不住的传了进来,放在往日。如此天气,樊楼高会,正是应该拥妓打开飞窗,当虚凌风,一边畅饮一边唱和,才是汴梁都门应该有的神仙日子。 但是此刻,这座雅间却是飞窗紧闭,阳光从窗棂投射进来,在这十数名官员脸上脸上映出深深浅浅的阴影,每个人神色都严肃无比。 这些官员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当朝重臣。对于他们来说,樊楼的美食并不具吸引力,能吸引他们的是今日的主家。 因为今日的主家便是当朝特进,镇国大将军,隆德郡公,上柱国,锦衣卫指挥使,大宋宗亲赵皓,时下如日中天,官家面前炙手可热的宠臣。 众人神色严肃,不仅仅是因为赵皓的身份尊贵,更重要的是今日来的宾客更是极其尴尬。宾客之中,有金崇略、徐处仁、种师道、种师中等清流派党人,也有王黼、蔡攸、童贯等人。两派虽然不像与蔡京一党那般剑拔弩张,但是平时并不交好,关系普普通通,偶尔也难免会有摩擦。这也罢了,更令人不懂的是,居然还请了蔡懋、李邦彦、李棁、郑居中等人,这可是蔡京一党的中流砥柱,也是赵皓的死对头。众人实在搞不懂赵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蔡懋、李邦彦等人,原本并不想来,都是先后请示了老公相的,结果老公相不知是即将与官家成为亲家高兴的,还是啥的,居然也让他们前来赴宴……毕竟还是不能输了气势,避而不见,终究是示弱的表现。 于是三方就这么尴尬的坐在了一起。 不一会,只听得门外一声传唤:“隆德郡公到!” 众人纷纷抬起头来,只见赵皓头戴白玉冠,身着一袭紫色轻衫,满脸英气勃勃,施施然而来,说不尽的潇洒风流,令人望而心折。 “对不起诸位,赵某来迟了!”赵皓不等众人开口,率先哈哈一笑,向众人拱手施礼。 众官员虽然官职相当,甚至比赵皓高上半阶的,却也不敢托大,纷纷站起身还礼。 赵皓满脸热情洋溢,再请众人坐下,这才在主座落定,举起酒杯道:“赵某入仕一年来,忙于公务,尚未拜谒过诸公,今日恰逢蟹费膏黄时节,特备薄酒,以表心意,还望诸公勿弃。” 众人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也纷纷寒暄客套了一番。 酒菜一波接一波的上来,不是生猛海鲜,便是野味山珍,紧接着又进来了唱曲的姑娘,都是秀丽的可人儿,即便是这样,宴会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进行着。 各自阵营不同,那嫌隙可不是一顿酒便可以化解的。 赵皓倒是一脸的风淡云轻,一会敬金崇略,一会敬王黼,一会又敬李邦彦,不时的插科打诨,讲讲笑话,努力活跃着那尴尬的气氛。 渐渐的,众宾客也喝开了,虽然各方依旧不感冒,但是同一阵营的却活跃起来了,互相敬酒,谈笑风生,现场的气氛也逐渐解冻。 如此这般,宴会已过了大半个时辰,突然听得酒楼之外,传来一阵巨大的喧闹声。 …… 樊楼门口,一抬金碧辉煌的软轿缓缓的停了下来,紧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慢慢的走了下来,令门口的侍应眼前一亮,急忙迎了上去。 只见来者身材修长至少有一米七五,面如冠玉,气宇轩王,一身华丽的儒衫既显富贵气息,又带着几分风流,再加上那面春风的得意神色,更是令人不敢轻视。 “这位小官人,可有预定阁子?” “青月阁,带路!” “好嘞!” 来者正是蔡府的五公子蔡鞗,他从袖中掏出那封信笺,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甜蜜的笑容,心头却如鹿撞一般砰砰跳了起来,紧紧的跟随在那侍应的后面,大步往阁楼上走去。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他手中拿的正是宫中送来的密信,署名正是茂徳帝姬赵福金,既已订终身,便想与郎君私会,以解相思之意。 其实蔡鞗也是半信半疑的,毕竟上次相见之时,赵福金对他根本就是不理不睬的,径直跟着揍了他一顿的赵皓跑了,此刻变化如此之大,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随即一想,官家已允婚,赵福金的郎君注定便是他蔡鞗,何况他蔡鞗一向自信,也有足够的资本自信,或许当日只是太仓促而已,如今那美帝姬已知自己是其真命天子,心生情愫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送信的的的确确是宫内的宦官,那领头的宦官他曾在宫中见过,颇有印象。至于私自出宫……那美帝姬又不是第一次出宫玩耍了,上次不就是偷偷的跟着赵皓出来了么。 不过,就算信笺是假的,那也没什么,樊楼如此热闹繁华之地,难道谁还敢害他不成。 所以蔡鞗心中虽然紧张,倒也没想太多。 终于,随着那侍应的带引,终于到了樊楼的第三层,左转右转,便看见了“青月阁”三个金色的篆体字,蔡鞗只觉心中蓦地砰砰直跳起来。 强自压制着紧张的心情,蔡鞗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阁子门,缓缓的走了进去。 阁子之内,只有一个身着绿衫的女子,正低着头想着什么,见得蔡鞗进来,蓦地一抬头。 两人四目相接,蔡鞗只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那精致绝伦如画的莲脸,那如同墨玉般的明眸,那一颦一笑,他虽只见过数面,却记得清清楚楚,决计错不了。 等待他的果然是大宋深宫第一美人——茂徳帝姬赵福金。 蔡鞗只觉自己快幸福得晕了过去,阅人无数、久经欢场的蔡家五公子,此刻竟然变得张口结舌,不知所措起来。 好一会,他才拱手施礼道:“微……微臣蔡鞗拜见茂徳帝姬!” 对面的赵福金嫣然一笑:“郎君不必多礼,先坐下罢。” 蔡鞗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来,那郎君两字又令他的心跳加速起来,要知道对面不但是蔡鞗平生所见的最美的女子,还是大宋帝姬。 赵福金见得他这般窘样,不禁噗嗤一笑,亲自提起酒壶,给他斟满了一杯酒,缓缓的走到他身旁,将那酒递给他,娇笑道:“郎君辛苦,先饮杯酒解解乏罢。” 蔡鞗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那张如花笑靥,只觉骨头都酥了,急忙伸手去姐那酒杯:“多谢帝姬赐酒,微臣惶恐……” 赵福金峨眉一蹙,将酒杯收回怀里,娇嗔道:“郎君此时此刻,还要叫奴家帝姬么?” 蔡鞗一听,心头只觉十分刺激受用,他游遍花丛,又不是傻子,当即笑道:“娘子说得是。” 赵福金妩媚一笑,娇声道:“此杯,便让奴家喂郎君喝罢!” 说完,一只手搭在蔡鞗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便将那酒杯递到了蔡鞗的嘴边。 蔡鞗只觉一缕香风袭来,心头一阵意乱情迷,整个人都酥醉了…… 砰~ 就在房内一片风光旖旎之时,阁子门突然被人猛然撞开,惊得赵福金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跌落在地。 蔡鞗不禁勃然大怒,蓦地回头,厉声喝道:“大胆狂徒,滚出去!” 闯进来的,赫然三四个大汉,领头的是一个身着绿袍的汉子,满脸的愤怒之色,跟在身后的也是几个彪形大汉。 那绿袍汉子听得蔡鞗呵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蓦地向前,伸手对着蔡鞗啪的就是一记耳光:“死登徒子,竟敢偷老子的小妾!” 那汉子粗猛力大,这一记耳光下去,蔡鞗那细皮嫩肉的左脸登时肿起了老高。 可怜蔡鞗养尊处优十几二十年,何曾被人如此狠打过,一时间竟然被打懵了,满腔的傲气荡然无存,呆呆的说道:“你认错人了,此乃帝……” 话未说完,那人便又是一记耳光打来:“弟什么弟,老子自己的小妾还不认得!” 这一下,两边脸都肿了。 不等蔡鞗反应过来,后面的“赵福金”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官人,是他逼迫奴家的,一定要给奴家做主啊!” 蔡鞗刹那间惊得魂飞魄散,蓦地一回头,不觉双眼圆瞪,如见鬼魅一般。 站在他身后的,哪里是什么茂徳帝姬,分明便是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只是身形和脸庞和赵福金有几分相似而已。 第250章 宴罢又成空 就在蔡鞗尚在脑袋短路之际,那大汉已然高声嚷嚷了起来。 “要杀人啦,各位大官人们,都来给我做个见证啊!” 那绿袍的大汉的嗓门奇大,声音像闷雷一般,整栋楼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还不算,跟随他前来捉奸的汉子们,也跟着大吼大叫起来。 “各位大官人们,快来看一看,快来瞧一瞧!” “大官人们呐,都来评个理!” “偷人小妾还抵赖,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这一刻,蔡鞗终于明白了过来,虽然他不知道“仙人跳”这个词,却知道自己被诓了。 现在他只后悔自己没多带几个家奴来,原本想着和帝姬私会须保密为先,不宜大张旗鼓,所以偷偷独自一人前来赴会,现在吃了个哑巴亏,连个帮手都没。 情急之下,蔡鞗强忍脸上的疼痛,上前朝那绿袍汉子一拱手:“这位大哥,明人不说暗话,要多少钱请大哥直说,兄弟照办就是。” 这厮倒也算是能屈能伸,而且知道能到樊楼吃饭的客人非富即贵,少不得有朝廷大员在此,所以第一念头便是息事宁人,只要过了这一关,日后还怕整不死这厮。 啪~ 那绿袍大汉反手便给了他一记耳光:“直娘贼,偷了人,还想用钱侮辱老子不成?” 蔡鞗又羞又恼,正要说甚么,突然听得有人道:“咦,这不是蔡老公相府上的五公子吗?” 蔡鞗大惊失色,抬头朝门外一看,只见门外挤满了人,而更令他魂飞魄散的是,右边竟然涌来了一群身着紫袍的官员。 此时此刻,蔡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急忙蹲了下去,低下头来,不让众人看见他的脸庞:“谁是蔡家五公子,你等认错人了。” 话音刚落,那大汉扬起手来:“直娘贼,你还敢嘴硬!” 眼看那耳光便要落下来,蔡鞗也顾不得疼,低头认命了,毕竟挨打是小事,被人认出才是大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那粗糙的大手刚刚靠近蔡鞗的脸庞,便被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的抓住了。 那人抓住那绿袍大汉的手往外一推,那绿袍大汉魁梧的身子便被呼的推了出去:“岂有此理,此地不是你等可撒泼的!” 那人走到蔡鞗面前,一把将蔡鞗扶了起来:“蔡五公子,休得惊慌,本官为你做主!” 蔡鞗缓缓的抬起头来,便见到一张熟悉的少年的脸,不禁差点晕了过去。 来者正是大宋隆德郡公赵皓,父亲的死对头! 他只觉世界末日来临一般,再抬头一看,便见到一堆熟悉的脸庞。 礼部尚书金崇略、太尉种师道、殿帅种师中,还有几名相公级的大员王黼、童贯和李邦彦,也有父亲的门生郑居中、蔡懋、李棁等人,最最重要的是,还有自己的亲大哥蔡攸。 要说蔡攸也是奇葩中的奇葩,虽然是蔡京的亲生长子,但却是蔡京的死对头,公然站在了王黼、童贯等人这一边,和父亲那一派做对。 蔡懋等人呆呆的望着蔡鞗,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不认蔡鞗,还是为其出头的好。 就在此时,蔡鞗一个箭步窜了进去,一把扶住蔡鞗,心疼的说道:“五弟,你恁地落到此般境地……” 这下,蔡懋等人知道蔡鞗的身份是决然掩饰不了了,没道理亲哥哥还能认错弟弟的。 当下蔡懋率先怒声吼道:“大胆刁民,竟敢陷害朝廷品官,来人哪,拿下!” 话音未落,那假赵福金原本还躲在屋内哭哭啼啼的,这一下听得蔡懋一咋呼,立即窜了出来,对着那一片紫色的官袍,纳头就拜:“各位相公们,奴家是被强迫的,还望给奴家做主啊!” 说完捧脸大哭起来,随即那几个粗豪大汉,也一改彪悍的形象,也跪地大哭“请各位相公们给小的做主”。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无措。 却听赵皓一声厉喝:“锦衣卫何在,拿下!” 随着一阵如雷的响应声,几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扑向前来,将那几名汉子和那女子硬生生的拽走了。 赵皓转过身来,拍了拍蔡鞗的肩膀,缓声道:“蔡五公子不必惊慌,此事锦衣卫一定会还公子一个公道!” 蔡鞗张了张嘴,登时晕倒了过去。 …… 蔡府。 卧房当中,陈设一如汴梁富丽景象,四下里都是香气馥郁,到处都是捧着唾筒,茶捂,香炉,还有说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侍女一个个都身段玲珑,明眸皓齿,宛如瑶池仙子聚于一处。 蔡京斜斜的躺在一个丫鬟纤细柔软的大腿上,那丫鬟正用一个银挖耳,小心翼翼的在给他掏耳朵,又有一个丫鬟坐在下首,轻轻的给他捶着腿。 秋风渐起,天气慢慢凉了,屋内已铺上了地毯,再过些时日,地龙也要烧起来了。 那丫鬟的掏耳的技术十分到位,使蔡京觉得十分受用,双目微闭,露出舒服的表情。当然,这也与他的心情畅快有很大的关系。 昨日的下聘顺理成章的完成了,官家似乎对能与当朝第一臣的蔡老公相结为亲家也很高兴,君臣相谈甚欢。 当朝第一相,官家的亲家,这两重身份重叠在一起,满朝文武,谁敢不仰视之,就算是赵……赵皓固然桀骜难驯,但是他已经给其挖好坑,只等着赵皓一步步往坑里,他赵皓服不服气都关系不大了。 过了许久,终于掏完一只耳朵,蔡京轻轻的咳嗽一声,那采耳的丫鬟立即停下,将蔡京扶了起来,又有丫鬟捧过痰盂,递到蔡京面前,蔡京畅快的吐了一口痰,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又有丫鬟奉上龙团茶汤,用手背试试热度,双手奉上,递给蔡京。 “老官人,老官人,出事了,出事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只见蔡府管家急匆匆的奔了进来,惊得蔡京手中的茶汤差点跌落。 蔡京勃然大怒,瞪着那老管家道:“何事惊慌?” 那老管家哭丧着脸道:“五公子在樊楼出事了!” 蔡京脸色大变,正要问个清楚,却听屋外又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父亲……” 屋内众人齐齐抬头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人影连跌带撞的闯了进来。 当啷~ 蔡京一见那人模样,惊得手中的茶汤碗登时跌落在地,汤水流了一地,众丫鬟一阵手忙脚乱,拾碗的拾碗,擦地的擦地。 …… 凝和殿,御书房。 砰~ 一阵巨大的声响传来,不知甚么东西被砸到地上,吓得房外的侍卫都心惊肉跳。 紧接着,屋内便传来赵佶的怒斥声:“岂有此理,蔡家逆子,竟敢如此轻薄无礼!” 书房之内,一片狼藉,桌椅被赵佶踢翻大半,尚自余怒未消。 一旁的梁师成不住的劝慰:“圣人休得伤了身子,如今锦衣卫正在查此案,蔡侍制多半是被冤枉的,否则恁地如此巧,恰恰两人私会,那汉子便找了过来?” 赵佶怒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若不去,谁敢去陷害他?若非去私会,恁地不带下人,若带下人,岂会被人打成猪头一般?” 梁师成一时语塞,他原本就只是装模作样劝一通,听得赵佶这般说,只得尴尬的笑笑,不再为赵佶辩解,只是劝赵佶不要气坏了身子云云。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蔡鞗尚未回到府中,外头的消息已传到了宫内,而且现场除了赵皓请的那一拨正三品大员之外,还有其他官员,有的虽然未看到实况直播,但也见得蔡鞗灰溜溜的下了樊楼。 樊楼原本就是汴梁最热闹之处,好事者爱八卦的特别多,很快便四散传播开来,尤其是在某种力量的推波助澜之下,传播得更快。 蔡家五公子被人坑了,这铁定是事实,问题是你蔡家五公子为何就钻进了人家的圈套呢,这件事蔡鞗无论如何是都没办法自清的。 赵佶心中那个怒啊,本来赵福金是他最宠爱的女儿,当做心肝宝贝一般,比任何一个儿子都要疼爱,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忍痛割爱要许配给蔡家之子,谁知蔡家之子居然如此不自爱,闹出这么一出来,简直气得赵佶发疯。 尤其是这事竟然是在樊楼闹出来的笑话,可想而知,必然满城风雨,过不了多久,全城百姓都会知道官家的驸马都尉,大宋茂德帝姬的夫婿,与人家小妾私通,被正主打得脸肿的像个猪头,这简直就是令皇家蒙羞啊。 赵佶怒了许久,才稍稍平息下来,对梁师成道:“茂徳的婚约,取消了罢,此事责成你去办理。” 梁师成一惊:“此事尚未调查清楚,是否等锦衣卫查个水落石出再议?” 梁师成的惊讶很显然是装出来的,他和王黼、童贯等人一党,与蔡京不对付,巴不得赵佶取消婚约,而且此事一传到宫里,他心中已然明白蔡家的驸马梦是黄了的。 果然,赵佶怒声道:“等什么等,难道笑话还不够?我皇家清白声誉,岂可因此竖子而蒙尘,速速去办?” 对于赵佶来说,蔡鞗是不是被冤枉的,这婚约是必须取消了。他是一个喜欢完美的人,一个绯闻缠身而且被人打得像猪头的人,是没有资格成为他的驸马的,不管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所以这事,从蔡鞗被打那一刻,便已经黄了。 第251章 都统制之争 蔡家五公子与人小妾私通的消息,不到三日,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甚至成为了汴梁城中百姓酒后茶余的谈资,津津乐道。 虽然最后查得那小妾的确是有与其夫君窜通一气敲诈蔡鞗,但是却也证明了蔡鞗的确与其平素有私通,最后被打了五十大板,轰了出去。 至于蔡鞗这边,无论如何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孤身赴樊楼,入了人家小妾的阁子,与人家小妾单独共处一室饮酒。而且据樊楼的侍应作证,蔡鞗一进来便指定要去青月阁,是两个侍应亲自带蔡鞗入的那小妾所在的青月阁的,绝非无意间闯入,想要赖都赖不掉。 反正这事,蔡家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来。 原本以为借此与官家搭上了亲,谁知蔡鞗与茂徳帝姬订婚不到五日,便已被退婚,而且还惹得官家龙颜大怒,认为蔡家令皇家蒙羞。 当然,这些只是官方和民间的说法。 对于蔡京一党来说,事情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明白了,那便是他们的死对头赵皓,设了个套陷害蔡鞗的。 前来给蔡鞗送信的太监叫张迪,蔡鞗认得那张迪才会相信,但是事实上,那天张迪根本就没出宫,也没任何宦官出宫,这种极高明的易容术,大抵只有鱼龙混杂的锦衣卫才有。 此案原本不应归锦衣卫管,赵皓却主动抢了此案,而且那几个大汉和假冒赵福金的小妾,被锦衣卫装模作样打了一顿便消失了,已经有点掩耳盗铃的意味了。 而最最重要的是,赵皓当日恰巧在樊楼宴请宾客,而且就在青月阁旁边的阁子,莫名其妙的宴请了分属不同派系的三品以上大员,出了事情之后,赵皓第一个出场指认蔡鞗的身份,这一点已经让真相昭然若揭了。 蔡京一党虽然心中明白,却也无可奈何,事关茂德帝姬的清白,真若找官家争个明白,只会越描越黑,适得其反。 所以蔡京虽然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将赵皓碎尸万段,却也只能打断门牙和血吞,谁叫自己那傻儿子脑袋短路,硬往人家设的圈套里去跳。 至于蔡京与赵皓之间的仇隙,早已结得不共戴天,也不在乎多这一桩。 只是可怜蔡家五公子,黄粱梦醒,受的刺激太深,回府后便一病不起,硬生生的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 …… 天气越来越凉,秋收已结束,北伐的准备工作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出兵一事也提上了议程。 宣德门前,比往常更早的聚满了前来等候上朝的百官。 因为大家都知道,今日便是要决定北伐的一些重要议题了,谁也不敢缺席和告假。 北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个东风便是谁挂帅出征的问题,原本在历史上是由童贯挂帅,事实上童贯执掌西军二十年,而且近年来先是将西夏打得哭爹喊娘求饶,然后又平了席卷江南的方腊之乱,再加上他那宦官的身份,主帅的地位是几乎不可动摇的。 只是从宣德门前的人群来看,清流派人,蔡京一党,童贯一党,各自议论纷纷,恐怕接下来在朝堂之上,又是一场唇枪舌剑的激烈争辩。 对于童贯一党来说,以童贯为宣抚使的身份挂帅出征,那是板上钉钉的,问题是至少还要争取将副使和都统制的位置争取过来,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毕竟北伐之战,才是童贯一党的核心利益。 蔡京之所以逐渐不受宠,赵皓的屡次打压只是次要原因,真正的主要原因则是因为蔡京主张联辽抗金,而童贯、王黼等人则主张联金攻辽,收复幽云十六州。收复幽云十六州是赵佶的梦想,蔡京与官家的步调不一致,自然要失宠,而童贯和王黼等人则是因为主张北伐而逐渐得宠。 所以,伐辽是童贯和王黼的一张王牌,只想连肉带骨头吃个干净,连汤都不想留给他人喝。 清流党人,自然是要把种师中、种师道等人推到最前,都统制和副统制的位置是少不了的,最好还能争取个副使,也好分北伐这个蛋糕的一杯羹。 至于蔡京一党,原本反对北伐,此刻意图却是高深莫测,蔡京、余深、白时中、杨戬等几个核心人物说起话来也是极其小声,似乎生怕被人听到。 随着晨钟响起,宣德门徐徐打开,各派也早已内部商议已定,齐齐向宫内奔去。 垂拱殿内,今日的队伍排的特别快,很快便安静了下来,众人屏声静气,等待着官家的到来。 不一会,赵佶在梁师成等人的簇拥之下,龙行虎步而来,显得神采奕奕,意气风发,大有席卷八荒、横扫六合的气势。 众人依旧向前见礼,礼罢,梁师成依旧是那一句“诸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那句开场白一出,殿下便热闹了起来。 只听王黼率先出列:“微臣有事启奏!” 梁师成望了望赵佶,便道:“将明,请讲!” 王黼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大宋天朝,半年多前与女真人互通国书,达成联盟,一致破辽。今女真人势如破竹,连克辽地,今已攻下上京。日前,女真人遣使而来,催促我大宋速速出兵,与其南北夹击,一举破辽,以雪我大宋百年之耻,以复幽云十六州,还请官家示下。” 赵佶点了点头,道:“朕今日亦欲诸位商讨此事,依将明之见,何人可挂帅出征?” 王黼急声道:“臣奏请太师、楚国公、枢密使童道夫为帅,率军出征伐辽,童道夫抚边二十年,威震西羌,去年又横扫江南群寇,武功无人可及,此番若挂帅出征,必定马到功成!” 赵佶这句话不过是走个过场,谁都知道童贯挂帅是板上钉钉的了,这一点无人可动摇。 赵佶神色一肃,朗声道:“童道夫,你可敢接此任?” 童贯肃然出列,迎着赵佶一拜:“官家有旨,微臣岂敢不遵!” 赵佶大笑:“很好,朕就命你为宣抚使,率军十万,北伐辽人,收复幽云十六州,壮我我大宋神威,一雪百年之耻!” 童贯神色凝重,慨然道:“臣必不辱使命!” 赵佶又问:“都统制何人?” 都统制是北宋后期,为了统一指挥出征的各路大军而设置的带有临时性质的武官职务,征战结束即撤销,相当于战役总指挥一职,但受主帅节制。 童贯急声道:“微臣荐举鄜延路总管、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 赵皓正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一听刘延庆三字便急了。要知道历史上的童贯伐辽都统制是种师道,尚且因为童贯的瞎指挥而失败,加上种师道本身指挥的局限性,一败涂地,若是让刘延庆去,那这仗根本就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好了。 他原本的计划,便是根据历史伐辽失败扥教训,临行前叮嘱种师道一些注意事项,再对童贯施加压力,要求其作战指挥务必以种师道为主,以避免伐辽再次失败。 如今听得童贯这厮居然举荐刘延庆,不禁大急,忽的窜了出去,高声道:“不可,都统制一职,非种太尉不可!” 童贯一见是赵皓,当下便软了三分,哪里敢争辩,当即应道:“种太尉战功赫赫,精通兵法,亦可胜任此职。” 一旁的王黼,正要驳斥赵皓,听得童贯这般说,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 赵佶虽然不懂战事,但是心中也并非完全没有一点数,即便赵皓不跳出来,这都统制一职,他心中也是定了种师道的,见得赵皓这一说,便借驴下坡,点了点头道:“好,那就任命种彝叔为都统制。” 话音刚落,便听百官队伍最前头传来一声:“种太尉年事已高,可为副统制,不宜为主!” 这声音,百官再也熟悉不过,甚至比赵佶的声音还熟悉,此人便是纵横宦海、把持朝政数十年的老公相蔡京。 只见蔡京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大殿正中,朗声道:“老臣只长种太尉四岁,虽养尊处优,尚且时常自觉身心疲惫。而种太尉年已古稀,军旅之行,餐风露宿,车马颠簸,劳心劳神,精力必然难以维持旺盛之状态,伐辽之事重大,不可有半点差池,否则便是倾国之灾,岂可儿戏?故老臣以为,种太尉身经百战,精通兵法,可为副统制,辅助都统制及宣帅作战,但不可为主也!” 种师道眼见得蔡京轻视自己,愤然出列,高声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种某虽老迈,尚能骑得快马,开得二石弓!” 蔡京也不争辩,只是淡然一笑道:“微臣荐举一人,足可胜任都统制一职!” 赵皓冷声道:“满朝之中,还有谁比种太尉更能胜任此职?” 蔡京大笑,指着赵皓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你隆德郡公也!” 甚么? 赵皓瞬间凌乱了。 不只是赵皓,满朝文武,齐齐哗然大乱。 就连坐在龙椅上的赵佶,也满脸震惊之色。 毕竟,这可是倾国之战,不比镇压梁山叛乱那种小打小闹。 平梁山贼寇之乱,只是一万多兵马,无关大局,而此次可是十万禁军,几乎是大宋的一半精锐之师。 自太宗赵光义以后,再无宗室统率过如此多的精锐兵力。 第252章 当仁不让 殿堂之上,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赵皓身上。 这一刻,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赵皓也不淡定起来了。 这明显就是蔡京给自己挖的坑,如果说前面让自己挂帅出征平定梁山之乱,只是一个小坑的话,那么伐辽之战便是一个特大的坑。 若伐辽胜了,自己在军中威望必然大增,而且一旦长期离开京城,蔡京等人便会在赵佶面前挑唆。所谓三人成虎,赵佶一向多疑,根据大宋对宗室防范极其严格的传统,自己被冷落和闲置是必然的。 若伐辽败了,届时童贯一党、蔡京一党都会将责任推在自己身上,赵佶心心念念的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宏伟梦想,一旦落空,自己还能有甚么好下场。 而最重要的是,伐辽之战失败,其中一个主要原因便是赵佶的作战方针错误,如果自己继续执行赵佶的错误方针,必然大败,若不执行,恐怕这仗打一半便要凉凉。 这个毒计,真他娘的毒! 赵皓脑海里心念急转,思虑应对之策,仔细斟酌之后,才发现一件更恐怖的事情。 或许蔡京都没想到,赵皓想不接受这都统制一职都不行,不但不能不接受,还要想方设法接受。 如果自己不参与这场北伐,童贯和种师道等人继续按照原有的路线进行,伐辽必然如同历史上一样失败。后果便是数以万计的将士死于非命,宋军最精锐之师西军主力损失大半,最终被金人看到了宋人的无能,然后金人趁机南下,最终靖康之耻也会一如历史那样发生。 届时面对如狼似虎的女真人,自己又能做什么?就凭数千锦衣卫抵抗,又能抵抗到几时?恐怕自己所有的梦想都将成空。 若是自己接了这份重担,伐辽成功之后,必然会被赵佶闲置和冷落,但是至少赢得了军心和民心,也得以向天下人进一步展示自己。 如此一来,便算是最终女真人依旧兵临城下,在那形势危急的情况下,凭借自己在百官、军队和天下百姓中的声望,就算来一次黄袍加身,也不会有太多的反对。 这一年多来,他斩高俅、斗蔡京、穿辽地、使女真、京西赈灾、杀贪官恶吏,在百官、士人和黎明百姓心目中已然积聚了极高的威望,大有“公子不出,如苍生何”的意味,但是唯独在军队中的威望并不高。 平江南之战,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跟班;穿越千里辽地使金的传奇,见证者只有三百白梃兵;平定梁山贼寇,根本算不得甚么,大宋的主力禁军平叛就没失败过的。 若想在军队中刷威望,此次北伐无疑是绝佳的机会! 只听蔡京道:“隆德郡公若为都统制,有六胜:其一,隆德郡公曾穿越千里辽地,并数次与辽人征战,且曾助女真人大破十万辽军,熟悉辽人地势及作战阵法,终究强于一无所知者;其二,隆德郡公年方十八,年富力强,精力充沛,非年纪老迈者可比;其三,隆德郡公身为宗室,代表宗室亲临前线,可大大激发众将士之士气;其四,公子曾挂帅平定梁山贼寇之乱,势如破竹,文韬武略,无人可及;其五,公子于京西之案中,刚正不阿,雷厉风行,杀伐果断,实乃主将之材;其六,据南来子马植所述,燕地汉人日夜思南归,苦待王师,今官家若派我大宋宗室为主将,前往招抚,足可证明我大宋之诚意,届时隆德郡公率王师一到,燕地汉人必箪食壶浆以迎,幽云十六州唾手可得也!” 蔡京分析的六条,前面五条全部是扯淡,只有第六条,彻底直击了赵佶的心脏。 马植何人,联金灭辽的始作俑者。 由于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辽国汉人,马植并没有对辽国有太多的爱国热情,再加上在辽国混得并不如意,使得马植突发奇想,积极推动宋金联合攻辽,作为“投名状”纳给宋朝,欲以此博得一番鱼龙舞。 政和元年,马植趁着宋朝使节童贯访问辽国的机会,秘密晋见童贯,提出收复幽云十六州的计划,这个计划对于北宋末代时期政局的震撼力,绝不亚于“三分”天下的隆中对。 而且最重要的是,马植强行代表在幽燕之地的汉人,在赵佶面前鼓吹说燕地的汉人苦思南归久矣,日夜盼望王师,王师一到,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辽军中的汉人士兵也会临阵倒戈、弃暗投明。 正是马植的这一通天花乱坠的鼓吹,恰好遇到一心要成为千古一帝的赵佶,两人一拍即合,又加上童贯、王黼等人的推波助澜,才有了这次北伐之战。 实际上,北地的汉人被辽人统治一百多年,绝大多数人早已没有归汉的想法了。当年幽云十六州被卖初期,燕地汉人不愿被异族统治,大都希望归宋。但是宋廷并不想接纳他们,只想着他们能在燕地闹事,闹得辽人不得安生就好。如此一来,宋廷不收,辽人打压,可怜燕地的汉人在辽人治下匍匐一百多年,哪里还有什么归汉的心思? 然而,赵佶这个喜欢浪漫、爱做梦的艺术家皇帝,还真就做着大宋王师一到,燕地汉人箪食壶浆以迎,辽军汉兵临阵倒戈以附,大宋旌麾北指,辽人望风而逃的美梦。 蔡京话音一落,蔡京一党立即随声附和,纷纷表示赞同,要知道蔡京一党占了百官的三分之二,那声势浩荡,无与伦比。 清流党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是望着赵皓,不敢轻易发表意见。 只有王黼等人反应过来,当即提出反对:“不可,此乃倾国之战,隆德郡公年幼,岂可担当此任?” 赵佶心中也犹豫了起来,按道理说宗室不可领兵甚至不可从军,这是自太宗赵光义以来不成文的规定。赵家得国不正,对武将防范严格,对宗室防范更严。 只是,赵皓不同于其他宗室,他是当下赵佶最信任的臣子,没有之一。赵佶每次交给赵皓办的事,赵皓从未让他失望,反而是每每给他带来惊喜。再加上王文卿的护法神之说,还有赵皓的命疗术,使得他纵然每夜醉卧花丛,依旧保持身体康健,精神饱满状态,使得他愈发信任赵皓。 赵佶望了望蔡京,又望了望童贯,最后又望了望赵皓,思虑再三,对赵皓问道:“侄卿意下如何?” 所有人都屏声静气的望着赵皓,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赵皓不同意,蔡京再多的理由,也许只是白搭,谁叫赵皓是当今第一宠臣。 金崇略、种师道、种师中、徐处仁等人紧紧的望着赵皓,眼神中很直白的希望赵皓拒绝,在他们的眼里,公子这么聪明的人,一眼便能看穿蔡京的圈套,自然不需要他们出声提醒。 赵皓望了一眼金崇略等人,心底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清了清嗓子道:“微臣唯陛下之命是从,但得官家调遣,前头纵然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刹那间,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望着赵皓,满脸不可思议之色,这一向看似精明伶俐的隆德郡公,为何会突然如此愚蠢? 一旁的蔡京笑了,虽然嘴角只是浮现出一丝微笑,心底里却在肆意的开怀大笑:竖子一向争强好胜,就连穿越千里辽地这种事情都当仁不让,何况只是带兵出征? 他认为自己掐准了赵皓的性格。在他眼里,赵皓就是不怕死的愣头青性格,认死理一头向前冲的那种,所以他料定赵皓必然会答应。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赵皓所想的,远远比他想的要多。 赵佶赞许的点了点头,在他心目中,这才像是他最宠信的心腹之臣,没有半点心机,否则必然会拒绝。 他又转向童贯问道:“道夫,你意下如何?” 可怜童贯被赵皓掐着三寸……大抵有四五寸吧,哪里敢得罪赵皓?而且看官家的意思也基本定案了,就算反对也无效。更何况他依旧是主帅,若胜了功劳少不了他的,万一失败,也多了个绝对重量级的背锅侠,这笔生意并不亏。 童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但凭陛下调遣!” 赵佶再无犹豫,当即一拍龙椅,道:“好,便依老公相之意!” 蔡京轻轻的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望了望赵皓,眼中一缕杀机一闪而逝。 接下来,又为宣抚使副使一职,各方争议不休。 宣抚使副使,其实就是监军,监视宣抚使和都统制,随时向官家汇报一路的战况和军队动向,以防宣抚使和都统制蒙蔽圣听。 最后蔡京一党和童贯、王黼一党达成一致意见,委派两个副使,一个是投靠王黼的蔡攸,一个是蔡京一党的得力干将蔡懋,二蔡并行,共同监军。 副统制人选倒是没有太多争议,种师道和种师中皆为副统制。 一场哄闹的朝会终于结束,几家欢乐几家愁,百官依次撤离。 赵皓最后一个离开了垂拱殿,满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他远远的跟在百官身后,突然听得一声娇脆的“皓哥哥”,不禁回头一看。 光明女神蝶! 赵福金头绾流苏发髻,身着一袭宝蓝色百褶裙,迎着秋风朝赵皓奔了过来,衣袂飘飘,如同一只蝴蝶一般,飘然而来。 奔到近前,那架势眼看便是要往赵皓怀里扑,似乎又想起什么,生生的停下来,神色也忸怩起来,两只细嫩的手似乎不知往哪里放,只得交握着,低声道:“皓哥哥,谢谢你!” 赵皓知道她要谢什么,没有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他想起这光明女神蝶一般靓丽的女子,在历史上的悲惨遭遇,只觉一股气涌上心头,又窜向四肢百骸。 老子这把拼了! 不后悔…… 第253章 再添猛将 汴梁西门,眼看红日偏西,排队入城的人也逐渐少了起来。 此时马蹄声嘚嘚,一骑直奔西门而来,眼见得离城门只不过二三十步远,这才一勒缰绳,翻身下马。 不等他靠近城门,便已被城门守卫所注意,只见来者二十岁左右模样,身着一袭白袍,身材长大,豹腰猿臂,右手执一杆一丈多长的烂银点钢枪,左手牵一匹八尺高的战马,英气勃勃,威风凛凛。 好一个少年壮士! 那守卫不禁暗暗称赞。 很快,便轮到那人入城了,当即被守卫拦下。 “京师重地,不得带兵器入城!”那年长的守卫,满脸络腮胡子,显得极其威严。 那白袍少年抬起头来,朗声道:“听闻王师北伐辽人,特来从军,欲投隆德郡公,故此携带家传钢枪,还请官爷放过。” 那络腮胡子守卫一听,当即笑了:“为何单投隆德郡公?” 那少年也笑了:“听闻隆德郡公武略兵法,天下无双,故此来投!” 那络腮胡子守卫哈哈大笑:“这话老子爱听,准了!” 那白袍少年喜道:“多谢哥哥!” 说完牵马便要入城,却又被那守卫叫住,只得转过身来,不解的望着那守卫。 那守卫问道:“可知到何处找隆德郡公?” 那少年道:“不知,先投募兵处,再做计议!” 那守卫笑道:“若是去募兵处,恐怕三年都未必就能见到隆德郡公,我观你也算是个汉子,不忍你埋没,不如直接去东门锦衣卫衙门去找。” 那少年大喜,急忙放下兵器,朝那守卫一拱手:“多谢哥哥指点!” 那少年别过守卫,缓缓牵马入城,顿时被汴梁的繁华所吸引,一路牵马而行,暗自赞叹那一城的繁华风流。 左转右转,终于来到东门附近,那少就近找了家客栈休憩,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那少年便早早起床,洗漱一番,吃了早点,问了店家锦衣卫衙门的方向,便急匆匆纵马而去。 锦衣卫衙门总部。 按照赵佶三日一朝的规矩,今天不需朝会,赵皓便到了锦衣卫来点卯。 如今的锦衣卫衙门,比起往日里,又热闹了许多,队伍也庞大了许多。 武松、方百花、卢俊义、林冲、梁红玉、史进、花荣和张清等人早早便到了,呼啦啦的站了十数人,都是武力70以上的,平均武力达到了80以上,可谓是猛将济济了。 更何况,身旁还有个智力93的智囊,可谓是谋臣武将齐全,不觉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尤其是吴用一来,将锦衣卫的各种规则规矩,以及操作流程和细则予以细化,使得锦衣卫的管理更加整整有条,令赵皓如同增加了左膀右臂,愈发得心应手。 眼看时辰将至,一旁的吴用急忙提醒赵皓开始点卯。 赵皓清了清嗓子,拿起名册,正要点卯,突然听得门口一阵巨大的喧闹声,惹得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赵皓急忙示意一名锦衣卫过去打探消息,不一会那锦衣卫便急匆匆的奔来了:“不好,有人来砸场子了!兄弟们都被打倒好几个了……” 卧槽! 众人纷纷凌乱了,什么人如此了得,敢到锦衣卫来砸场子……就算是宗正会都没这个胆子,这还真是大开眼界了。 赵皓也是一脸活久见的表情,气笑了:“走,先不点卯了,都去看看!” 众人原本大都是火爆脾气,就等赵皓这句话了,一个个一蹦三尺高的,如狼似虎的朝门口扑了过去。 赵皓和吴用也在几名锦衣卫的簇拥之下,快步向门口奔去。 等到众人扑到门口,不禁惊呆了。 只见门口停着一匹白色的骏马,大门框上又架着一杆银枪。门内一名白袍少年,赤手空拳的,将十几名手拿青龙错手刀的锦衣卫全部放翻在地……众人出现时,那少年刚好一手一个,将两名锦衣卫像扔稻草一般扔了过去。 冲在最前头的拼命三郎石秀,勃然大怒,也不问话,骂了句直娘贼,一个黑虎掏心,便恶狠狠的朝那少年扑了过去。 那少年喊了声“来得好”,也不躲闪,伸手一拳,硬生生的和石秀的铁拳对上,只听噗的一声,石秀跌跌撞撞的连退了六七步才站稳身形,对面的少年却纹丝不动。 只是一招,便高下立判。 一旁的武松大叫:“兄弟你不是他对手,让哥哥来罢!” 说完一个腾身,如同旋风一般对着那少年便是一记鸳鸯连环腿。所谓行家里手,一看就知道有没有,那少年自然是个识货的,也不硬接这招,只是身形一晃,恰恰躲过攻击,跳出战圈外,朝武松一拱手。 武松此时哪里还有心情跟他还礼,高声道“你伤我家兄弟,先分个胜负再说”,说完一晃两只砂锅般的拳头,又直冲那人而去。 那少年无奈之下,只得接招,只见两人嘭嘭嘭,以快打快,接连便对上了十几招,每招都是硬打硬的打法。 两人来来往往,你进我退,你退我进,在场内如同穿花一般晃来晃去,只晃得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步战不比马战,过招速度原本就要快得多,加上两人各自攻击速度又是奇快,很快便过了六七十招,打得难解难分,看似不分上下。 卢俊义便看出端倪来了,武松每招都是狠招,以命相搏的招式,那少年却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只是不愿出杀招。 此时赵皓也已赶到,见得有人能与武松对战不落下风,不禁暗暗称奇,急忙查询那人属性。 这一查不打紧,一查不禁暗自惊了一跳。 原来是他! 他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已是惊喜至极。 如果刨去演义虚构的人员,此人几乎就是与岳云并列的当世第一勇将! 过了好久,他才平静下来,眼见得武松逐渐落了下风,正要喝止两人,却见得卢俊义面皮上过不去,不忿锦衣卫被人欺上门来,喊了声“二郎兄弟且先退下休憩,让哥哥来耍耍!” 武松正越战越心惊,心中已自知不是那人对手,听得卢俊义这般说,当下卖个破绽,跳出了场外。 却听卢俊义说:“拳脚难见真功夫,阁下既已有携带兵器,不若比试一番兵器如何?” 那少年也是年轻人心性,听得卢俊义这般说,说了一声:“好!” 当下回头便从门口取下那杆一丈多长的烂银点钢枪,摆了个架势,等着卢俊义出手。 卢俊义也令人抬来了蟠龙棍,横棍朝那少年一抱拳,便要动手。 赵皓见得两人居然动起了兵器,也没心思来验证卢俊义是否真的枪棒天下第一了,急忙喝止:“且慢!” 卢俊义听得赵皓叫停,只得收起蟠龙铁棍,退往一旁。 那少年一抬头,便见得一个比他似乎还小一两岁的紫袍少年官员,在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昂然而来。他心知此人必是锦衣卫中的要紧人物,急忙收起长枪,对着赵皓弯腰一拜:“草民杨再兴,拜见大人!” “杨再兴,武力99,智力45,政治21,统率89,健康值95。” 除去那些演义中虚构的人物如李元霸、高宠等人,历史上有记载单杀百人以上的还真不多。项王是第一个,杨再兴也是其中一个。 赵构:“飞之裨将杨再兴,则邦乂之子也。单骑入阵,几殪兀术,身被数十创,犹杀数十人而还,一时声势可知矣。是以郾城之役,恢复之业系焉。” “兴单骑入敌阵,欲擒宗弼,不获,身被数创,犹杀敌数百人。”—《宋史?杨再兴传》 光从武力值来看,年纪轻轻的杨再兴便已到了99,估计到了30岁的巅峰年龄时,达到100应该不在话下。 赵皓正要扶起,却听边上几个被杨再兴摔倒的锦衣卫喝道:“你口口声声说要见隆德郡公,今郡公在此,你尚不识,还说不是来行骗的。” 杨再兴一听,当即惊得目瞪口呆,在他的想象中,威名赫赫,天下所望的隆德郡公,怎么也应该是三十岁以上,万万想不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少年,便是父老乡亲们有口皆碑的隆德郡公。 当下,杨再兴推金山倒玉柱,便要跪拜下来,赵皓急忙向前一把扶住:“不必多礼!” 两人一个求才若渴,一个慕名相投,寒暄了好一阵才作罢。 细细问来,原来杨再兴一到门口便要见赵皓,结果那锦衣卫可能是因为求见赵皓的人太多了,也没好声气,说了句:“什么阿猫阿狗,都想见隆德郡公!” 双方一言不合争执起来,锦衣卫担心吵了里头的点卯,便动起手来,结果便一发不可收拾, 赵皓得知原委,哈哈大笑:“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你便就安置在锦衣卫,暂且当个虞侯罢。” 对于杨再兴这样的白身,一来就当了虞侯,而且还是锦衣卫这种特殊军马的虞侯,自然高兴。而其他众人见识了杨再兴的身手,也没甚么不服的。 尚未出师,便得一员绝世猛将,叫赵皓如何不喜。只可惜的是,那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千古战神,应该还在周侗处学习武艺,不然若一同参与此次伐辽,必当如虎添翼。 ps:已连续双更一周多,更新也算稳定了,心头有点底气开口了。希望兄弟们能够多多支持点月票和推荐票,尤其是还在看盗版的,希望能支持正版。毕竟断更时间太长,订阅的确掉了很多,几乎是惨不忍睹,希望能给作者多一点动力,拜谢! 第254章 出征 北伐出征的日子,终于到来。 一大早,数十名矫健的锦衣卫静静立在隆德郡公府门前,一辆三套的马车停在台阶下,膘肥体壮的马儿不耐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儿。 赵皓在方百花和王馨等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王馨头绾流苏发髻,以玳瑁冠梳为饰,上身着紫色对襟儒衫,下着一条黄罗销金裙,简单而雍容华贵,再配上那明眸酷齿,弹指欲破的莲脸,盈盈一握的腰肢,如同仙子下凡尘。而方百花身着细甲戎装,披着一件大红的羽缎斗篷,腰悬宝剑,映着天地一片雪白,潋滟生姿,如同雪中傲梅,令人怦然心动的妩媚中竟也带出几分豪气。 眼见已到了门口,原本神色从容,一个劲的叮嘱着赵皓一路上如何保重身体,突然见得门口的锦衣卫迎上前来对赵皓施礼时,知道离别时刻已到,不觉眼眶都红了,声音也戛然而止。 赵皓听她突然没了声息,缓缓的回过头来,见得那可人儿已是双目含泪,无语凝噎,他心中似乎有什么融化了似的,哗的响了一下,心头也是百味杂陈。 两人原本算的是新婚燕尔,但是结婚一年多来,他东奔西跑,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个月时间。 只是不保江山社稷,何以保小家,若为江山社稷奔波,又如何陪你…… 他缓缓的伸出双手,轻轻的捧住她的脸颊,双眼如星,紧紧的盯着她,低声道:“为夫很快便回来,府上一应事宜,辛苦娘子了。” 说完,俯下头来,用鼻子轻轻的碰了碰她那柔软的额头,然后缓缓的松开双手,转过身来,径直登上马车。 王馨呆呆的望着赵皓的背影,当车帘放下,赵皓那修长的身影便消失在马车之中,王馨顿时怅然若失,心中空空落落的。 突然,车窗的帘子又掀开,只见赵皓从车窗中露出脸来,伸出两根指头在嘴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朝王馨飞了一个。 王馨的眼中又亮起来了,一丝甜笑漾起刹那芳华,眉梢眼角那股子柔媚,说不尽的消魂蚀骨。 马车辘辘而去,马蹄声碎,转眼转过街角…… ******************* 校场大点兵。 点将台上插满五色旗帜,正中间竖着一面赤色大旗,上书一个斗大的“宋”字,两旁又分别立着两杆大旗,分别绣着“童”字和“赵”字,台上的旗帜在风中猎猎飘扬,令人豪气骤生。 台下亦是旗幡招展,高角红牌,刀斧剑戟,森然如林。 此番出征兵马总共分为三部:京师禁军、河朔禁军和西军。 西军两万自西面出发,京师禁军两万和主要将帅们自汴梁出发,加上六万河朔禁军,三军一并在河朔汇合。 点将台下,那一面面旌旗在风中猎猎招展,大旗之下显露的是一张张渴望建功立业的面孔,一股冲天的杀气随风飘荡。 公孙白头戴白玉束发冠,身着紫蛟甲,腰悬百炼精钢剑,身后的一袭火红大氅猎猎随风招展,那俊美的面目、玉树临风般的身段,再加上雄姿英发的从容和淡定,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如仙如神,引人望而心折。 身旁的童贯也是一身戎装,配上他那高大威武的身材,还有黝黑的面皮,如铁般壮硕的筋骨,倒也是魁梧有力,神威凛凛,哪里像个抖兰花指的死太监。 两人一前一后,从人群中肃然而过,马靴铿铿,登上点将台。 紧接着蔡攸和蔡懋两人也是一身戎装,只是气势却弱了许多,如同两个跟班,紧紧跟随在童贯和赵皓身后,也登上点将台,分立两旁。 稍顷,战鼓雷鸣,黄罗伞盖从远方冉冉飘来,大宋天子赵佶亲自登台点将,为童贯和赵皓送行,御驾亲至,校场内将校士卒,纷纷拜倒迎驾。 赵佶皇帝穿着通天冠服,大袖飘飘,愈发衬得仙风道骨、气势恢宏,他拾阶而上,龙行虎步来到点将台中央,童贯和赵皓等人急忙向前迎驾。 赵佶身后跟着梁师成和几个宦官,朱漆描金的托盘上奉着圣旨、令箭、印绶,点将台正央红地毯、黄绫盖面的龙书案、龙椅早已布置齐当,赵佶皇帝走至案后坐下,扬声道:“众卿平身!” 哗啦啦一片甲叶子响,数万名将士齐刷刷站起,三声炮响横空而过,呜咆的号角声和低低如殷雷的战鼓声再次响起,让道君皇帝听了也觉得热血沸腾。 王师北上,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功逾列祖列宗,成为千古一帝,自今日而始! 他那白皙的面庞激动得发红,强行压制心头的激动,转身是向梁师成看了一眼,梁师成会意,急忙向前高呼道:“奉旨巡边将领上前听旨!” 北伐军主帅童贯急忙再次抢步上前,拜道:“末将在!” 梁师成取过圣旨,高声唱道: “门下,和众安民,盖本圣人之德,开疆拓土,兹为王者之重任。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天祚帝还没有死),新君(耶律淳)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授童贯为宣抚使,赵皓为都统制,统率王师重兵,拯救幽燕之地万民于水火之中。 尔等当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燕地官民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 须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童贯、赵皓二人,代朕巡狩边陲、慰问将士,并决前方战事,即刻启程,不得迟缓,钦此!” 童贯听得梁师成读完,急忙领旨谢恩。 他身后的赵皓却满脸的懵逼了,惊得目瞪口呆,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卧槽……尼玛~ 赵皓心底有千千万万头羊驼呼啸奔腾而过,又有万万千千句mmp要讲,这官家是金丹吃昏头了,还是昨晚被李师师掏空身子了,精神错乱了? 这特么哪里是出师北伐的檄文,这是北上招降的檄文啊! 他娘的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通,列出了一大通招降的优惠条件,问题是辽人会鸟你? “尔等当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燕地官民各宜奋身早图归计”,不专杀戮,以劝降和谴责为主,那还打个毛的仗啊。 “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 就是要命令将士不得杀戮一个人,如果有违犯的,就要军法严惩。既然是打仗,怎么可能不杀人? 赵皓此刻只想杀一人,那便是改名为赵良嗣的马植。 正是马植那厮的一番鬼话,令大宋君臣自我感觉太好了,尤其是赵佶,认为根本不需要动刀动枪,只要在边境上把10万军队一摆开,燕地的汉人就会乖乖的归顺过来。 所以,他才会同意让赵皓为都统制,为的就是显示招降的诚意——你们看看,我们大宋天朝为了招降你们,把宗室都派出来了,足够诚意吧? 怪不得,就连种师道这样的名将,也被辽人打得丢盔弃甲,大败而归。 许久,赵皓才缓过神来,满脸阴沉之色。 童贯奉了天子金印、令箭,命令大军开拔,随着如雷的脚步声,两万精兵浩浩荡荡离开校场,往北而去。 赵皓跨上骏马,手执方天战戟,与童贯两人并辔而行,满脸若有所思的神色,眼看出了北门,他突然缓缓的回过头来。 他望着那沐浴在朝霞中的汴梁城,心头百感交集。 这一次出征,注定他无法再像以往那般志得意满、凯旋而归。要么便是抗旨不遵,擅夺军权,等待他的是问罪和责罚;要么便是大败而归,威望大打折扣。 他怔怔的望了望北门上“汴梁”两个大字几眼,眼中露出决然的神色,缓缓的回过头了头。 这一战,注定是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避无可避,但求心安理得,不负此生! 皇城内,艮岳峰巅,介亭最高层,数名女子立在凭栏而望。 这里便是整个汴梁城最高处,从亭上望去,可见那数万京师禁军,如同一条巨龙一般,滚滚往北而去,就连中军的大旗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中的那名女子,十四五岁的年纪,眉黛如画,剪水双瞳,肌肤如雪,婀娜多姿,正是豆蔻年华,又有着倾国倾城的姿色,而再仔细看她的衣着时,却又是显贵不可言。 那绝美如画的面目之上,却笼着一丝淡淡的轻愁,挥之不去,摸之不走。 “走了,又走了……此去山高水长、枪林箭雨,一路珍重!” ps:工资和报销没要到,今天又去找老板谈人生了,就一更吧,明天三更补上。 第254章 立于危墙之下 公元1120年农历九月中旬,童贯、赵皓奉赵佶之旨,率两万京师禁军及锦衣卫两千,前往莫州与河朔禁军汇合。 过了大名府,进入河北路以来,便明显荒凉起来,人口远远不如中原及南面之地,更不用说和富庶的江南之地相比。 河北东路,任丘地界。 车轮辘辘,马蹄声碎,一只数万人的军马缓缓自南而来,如同一条长龙一般,所行之处,烟尘滚滚。 “宋”字大旗之下,赵皓和童贯并辔而行,身后紧跟着种师道、种师中、蔡懋和攸等人。 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久经沙场,戎马一生,纵然是六七十岁的高龄,依旧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的倦色。童贯久经军旅,也勉强能保持正常状态,而蔡懋和蔡攸两人则完全满脸要死不活、苦不堪言的表情。 两蔡一向出门都是软轿或车马,何曾如此长时间骑马行军的,一路颠簸过来,颠得二蔡脑浆都快撒出来了,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炼狱一般。 本来按照他们的级别,理应是要乘车而行的,奈何赵皓不许啊。 这是行军打仗,又不是游山玩水,车马要用来拉辎重粮草的,不是来拉人的,你们当初都削尖了脑袋要监军的,又不是强行逼你们来的。 最关键的是,赵皓自己也是一路骑行而来,赵皓品阶比他们高,也并非军旅出身,正二品的隆德郡公坐得马,偏你们两个从三品的做不得马? 当然,军中最高长官是童贯,不是赵皓,问题是童贯似乎被赵皓灌了迷魂药似的,赵皓要求大家都骑马,一向养尊处优的童贯也跟着骑马,二蔡也是无可奈何。 一骑飞奔而来:“报,前头便是任丘,再行一日便可到莫州了。” 童贯回头看了看天色,回头望了望满脸苦色的二蔡,又看了看赵皓,这才道:“就在任丘城外扎营,今夜在任丘城内休憩罢。” 众将士纷纷发出一阵欢呼,加快了行军脚步,浩浩荡荡的向任丘进军。 赵皓也回头望了望,看似不经意的瞄了二蔡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一战,他注定要偏离皇帝赵佶的旨意,二蔡监军,背后的小报告必将如雪片般飞往汴京,几乎没有调和的余地,索性先给两个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 任丘城只是一个小邑,方圆不过两里,人口不过两三万人。 两万多大军的大营便驻扎在城外,而童贯、赵皓、蔡懋、蔡攸和种师道兄弟等人则入了城,由任丘县令接待,安排一处较为宽敞的大宅子作为行辕。 入夜。 童贯正在闭目养神。虽然只是临时住一晚,但是任丘县令倒也不敢怠慢,毕竟也是相公加国公,派了几个丫鬟在内伺候着。 几个都管在外守候着,夜色已深,绝不允许任何人入内打搅宣帅的休憩。 门口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只见数道身影,直奔童贯所在厢房而来。 “宣帅可在里头?”最前的一人问道。 “夜色已深,宣帅已休憩,概不见客。”领头的都管,连头都没抬,直接回绝道。 在这里,宣帅便是最大的官,所以那都管也不用看来者是谁。 “烦请入内禀告宣帅,就说隆德郡公求见!”对方也来了火气了。 那领头都管双目一瞪,正要呵斥,突然想起“隆德郡公”四个字,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身戎装的赵皓,神色大变,急忙向前参拜。 赵皓摆了摆手:“入内禀报罢。” 那都管急匆匆的奔了进去,又急匆匆的出来:“宣帅有请郡公。” 赵皓点了点头,大步而入。 卧房当中,虽然说不上富丽景象,四下里都是香气馥郁,唾筒,茶捂,香炉,一应俱全。几个侍女虽然算不上绝色,倒也是身段玲珑,明眸皓齿的。 听得是赵皓前来,童贯早已披衣而起,正襟危坐,满脸肃然。 赵皓入了卧房,似笑非笑的望了童贯一眼,然后视线又落在了那几名侍女身上,童贯脸色一变,急忙挥手令众侍女退下。 赵皓笑道:“宣帅在汴梁自家宅子内风流快活不打紧,此间人多口杂,须莫要落了行迹,此可是要命的大事。” 童贯神色尴尬道:“公子取笑了,此间侍女只是服侍起居,老奴岂敢放荡形骸。” 赵皓不再纠缠此事,神色一肃,问道:“明日便到了莫州与河朔禁军汇合,西军尚在赶来途中,大战在即,不知宣帅有何良策?” 童贯望了望赵皓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子亦知临行之前,官家已有旨意,此战奉辞伐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劝诫为主。待得到了莫州,三军汇合之后,我等当在雄州一带,排列大军压境,再遣骑勇入辽境宣读官家招降檄文,瓦解辽人军心,再率军入辽境。辽军早已被女真人打得七零八落,南部不过三四万兵马,我十万大军一到,辽人必土崩瓦解,望风而逃!” 卧槽~ 赵皓心头只想骂娘,很显然,这厮还是打算和历史上一般折腾,结果自然也必将和历史上一般,被辽人杀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童贯见赵皓默不作声,眼中似乎有怒意,不觉暗自心惊。他可是领教过赵皓的手段,对赵皓畏之如虎,生怕赵皓一个不高兴,把他那好不容易长起来的命根子又收了回去。 许久,赵皓都未发一言。 童贯不淡定起来,恭声问道:“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赵皓冷笑道:“辽人虽只数万人,却都是精锐之师。更何况,我等即将面对的是辽军最悍勇之将耶律大石。若是这般打法,与送死何异?” 童贯疑惑的问道:“依公子之意如何?” 赵皓淡淡一笑:“宣帅为三军之主,鄙人为都统制,总管诸军,总有些似乎分工不明的状况。今夜找宣帅,是想明确职责,避免冲突。” 童贯望着赵皓,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低声问道:“不知公子意欲如何分工?” 赵皓沉声道:“简单点,大事宣帅做主,小事鄙人做主,不过……” 童贯:“不过甚么?公子但讲无妨!” 赵皓又笑了:“是大事,还是小事,鄙人做主!” 童贯的脸色变得极其犹豫起来,许久才道:“公子虽有掌兵经历,但是终究未经历大战,如今伐辽事大……还请公子小心谨慎为主,一旦事若不济,老奴和公子都罪责难逃!” 赵皓眼中神色变得严厉起来:“从今日起,军中一切大小事务,便由本都统制做主。若得有功,尽皆归宣帅,事若不济,罪责可尽归赵皓,绝不抵赖!” 童贯见得赵皓来真格的,不禁惶急起来:“公子须知还有两位副使,若是老奴一切尽由公子做主,那两人必然飞书禀报官家,弹劾我等。” 赵皓沉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两位若是不安分,本都统制自会处置。” 童贯仍然不死心:“此事,还须从长计议,公子切莫冲动行事……” 赵皓冷冷的笑了,眼中杀气腾腾,嘴里挤出了两个字:“童谨!” 童贯听得这两个字,不禁魂飞魄散,好不容易才强自镇定下来:“公子说甚么?” “童谨,男,宣和二年六月初九生于汴梁,寄养于汴梁西门宣帅之堂侄家中,宣帅每月初八、十八、二十八日准时探望,风雨无阻。” 刹那间,童贯满头大汗,全身发抖起来:“公子……” 赵皓沉声道:“我能让你子孙满堂,也能让你断子绝孙,宣帅要相信锦衣卫的本事!” 童贯彻底瘫倒在软塌之上:“全凭公子做主!” 赵皓没有看他,只是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记住,事若不济,尽可推责于我,不必遮掩,也不必担心我怪罪与你。” 童贯怔怔的望着赵皓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话:“公子,这是何苦?大宋宗室,除开皇子,能到郡王者已是极限,公子未及弱冠,便已是郡公,封王那是迟早的事情,何必立于危墙之下?诚为公子不值!” 赵皓停了一下脚步,终究是没有回头。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还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何求? ps:先奉上一章吧,三更有点悬…… 第255章 河朔禁军 莫州。 不等大军抵达城下,横海军承宣使,知雄州军州事,左军都统制杨惟忠便率众亲自出城十里前来迎接。 “杨惟忠,武力75,智力71,政治35,统率81,健康值90。” 杨惟忠此人,赵皓倒是了解一二,当年对西夏作战勇猛,战功赫赫,深得童贯信任,故被推荐统领河朔禁军。 此人少年以番人身份于环州参军,能混到正四品的武官,也算是一员良将了。只是此人的黑历史,此时恐怕只有赵皓一人所知,此乃后话。 赵皓一行到了莫州城,安顿了兵马,便入城休憩。 是夜,莫州府衙内堂。 童贯端坐正中,赵皓坐于一旁,蔡懋和蔡攸分列左右,再往后便是种师道和种师中,然后便是杨惟忠,并无其他人。 赵皓率先问道:“杨将军,河朔禁军虚实如何?” 十万大军,河朔禁军占了六万,是此次北伐的主力大军,而且河朔禁军戍守河北边境近两百年,必然熟悉此处军事地形和辽人的虚实状况。 杨惟忠原在西军,此次奉命前来统领河朔禁军,抵达也不过七八日的时间,不过终究应是大致情况已有了解。 听得赵皓一问,杨惟忠的神情便黯然起来,摇了摇头,苦笑道:“此处情形,实在要让宣帅和郡公失望了……远远不及西军,难以担当大任。” 众人的脸色微变,纷纷用疑惑的神色望向杨惟忠。 “河朔之地,近二百年未尝动兵戈,河朔禁军将兵骄惰,不练阵敌军,须之用百无一有。在库的军粮多是粗粮,且不及账面之一半。更重要的是军器甚缺,虽於太原、大名、开德支到,但兵甲器械依旧不足、或不适用,至於得地版筑之具,并城戍守御之物悉皆无备。” 甚么? 除二蔡之外,其余众人纷纷脸色大变。 军队疏于训练;军粮不足账面一半,而且还大多是粗粮;兵器、铠甲、弓弩、箭枝等一律欠缺或者损毁,挖掘战壕、攻城、守城等必用的器械通通没有储备。 这还是禁军么?地方的厢军也不至于是这般情景。 赵皓终于知道为什么历史上的此次北伐,以将西夏人打得哭爹喊娘的西军将领为主,还有部分西军精锐兵力参与,包括凶名赫赫的白梃兵,面对已经日薄西山的辽人,还会输得惨不忍睹。 大宋天子赵佶以招降为、不准杀戮的错误指导方针,为其一;作为主力大军的河朔禁军不堪一击,要啥没啥,为其二;童贯的临阵脱逃,致使原本只是小败,变成兵败如山倒,为其三。 军粮之事,倒是小事,在大军的后面,有数十万民夫,正源源不断的朝河间府运粮草,只要催紧一点,便可跟上,毕竟这次大战,在后勤方面,宋军已有了充分的准备。 至于兵器、铠甲、弓弩等,加紧从其他地方调,实在不行,系统兵甲铺里可以造一点予以,也耗不了多少功德值,只要做好保密工作就好。 现在最关键的是,河朔禁军的战斗素质问题。让一群久疏战阵、毫无士气和战意的去上阵,面对做困兽斗的辽人无异于送死,最重要的是,一旦出现大量的兵损,必然崩溃,则整个阵型全部溃乱,就算是西军再强也会被带偏,以致全军溃败。 但是如果放弃河朔禁军,就凭两万西军和战斗力一般的京师禁军,与辽人最后的雄兵去决战,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要想取胜,就算是胜,那也是惨胜。 首先,宋朝出师无名,属于背盟行为——檀渊之盟,从狭义的道义上来说站不住脚。 其次,对辽人来说,一旦败了,便是灭国之灾,必然拼死相斗,而对宋军来说,胜了无非是丰厚的奖赏,败了只要跑得快保住命即可,也没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如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没有过硬的战斗素质,就算是指挥得当,就算是胜了,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那种。 听完杨惟忠的汇报,众人纷纷陷入了沉思,尤其是童贯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悲观的情绪。 童贯抚边二十年,打的仗基本都是顺风顺水的那种,就是己方无论从士气、兵力、装备和战斗力都占上风的情况下,不出篓子,稳打稳扎取胜。 如今一听得河朔禁军这般情景,胜率有多大,他心中岂能没有数? 赵皓腾身而起,沉声道:“杨将军,烦请带本官去河朔禁军大营去看看。” …… 河朔禁军大营,灯火辉煌,一片通明。 辕门口,几个守卫正东歪西倒的倚在门柱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谈笑风生。 赵皓与杨惟忠并肩而行,身后跟着方百花、武松、杨再兴、卢俊义、梁红玉、史进、花荣和张清等一干锦衣卫悍将,直往辕门而来。 那些守卫,直到赵皓等人近前时,才收敛起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神情和动作略显敷衍的向前一拜:“见过诸位将军!” 杨惟忠摇摇头,冷哼了一声,正待要入内,却听赵皓沉声喝道:“且慢!” 那几名守卫,正要直起身来,听得赵皓声音不善,急忙又躬下身去。 “没吃晚饭吗?”赵皓问道。 那几名守卫神情愣住了,有人下意识的回道:“吃了。” 赵皓厉声喝道:“既然吃了晚饭,说话为何此般有气无力?如此如何上得战场厮杀?” 几名守卫偷偷对视一眼,各自眼中流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再来一次行礼,大声一点,否则必治罪尔等!”赵皓喝道。 几人被赵皓的神色所震住,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来,再次弯腰行礼,齐声吼道:“见过诸位将军!” 赵皓点了点头,沉声道:“下次再有玩忽职守,值岗闲聊者,杖责三十!” “喏!” 赵皓冷哼一声,这才率众继续前行。 走入大营,赵皓才大开了眼界。 只见营地里人来人往的,像菜市场一般,到处是打闹和笑骂的声音,有人在踢蹴鞠,围着一群在闲聊,还有人就光着身子,站在营帐门口洗澡,又从好几处营帐里传来赌骰子的吆喝声。 此般情景,若是平素也就罢了,如今大战在即,如此松懈散漫,简直不可思议。 杨惟忠满脸无奈的表情,对赵皓一拱手:“让郡公见笑了,末将必当好好整治。” 却见几名光着膀子的禁军,提着酒葫芦,满口喷着酒气,走路一摇一晃的,毫不在乎的从赵皓等人身前经过,甚至还有人回头瞄了赵皓一眼,低声骂了句:“哪来的狗当官的,大夜里跑军营来打鸟?” 仔细望去,可见那几名醉汉,一身白花花的肥膘,就像国足一样,标准的白斩鸡身材,哪里有半点军汉应有的健硕和精悍。 “救命啦,救命……” 就在赵皓满眼的怒火熊熊之时,突然一阵凄厉的女子惨叫声传来。 赵皓神色大变:“过去看看!” 说完按住剑柄,接连几个纵跃,如飞而去,杨惟忠等人皆身手不俗,紧紧的跟在赵皓身后。 很快,赵皓便到了喧闹之处,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一个军汉,光着膀子,肩上居然扛着一个红衣妙龄女子,那女子正在拼命的挣扎,四周的军汉围着看,一个个哈哈大笑。 “畜生,放开我,你这畜生……”那女子拼命的哭喊。 “哈哈,这么美的小娘……要是放掉了……岂不是暴殄天物……老子今晚定让小娘欲仙欲死……欲罢不能……呃……”那军汉醉醺醺的打着酒嗝,满脸的狞笑。 “陈虞侯,好似有几位将军来巡营,先放她走罢。”身旁有人劝道。 “放屁!”那厮喷着酒气,满不在乎的骂道,“此女乃花满楼的妓女,老子给了老bao五贯钱,还没开始玩就放了,谁赔老子钱?老子没偷没抢的,难道巡营的将军赔老子钱?” 哈哈哈! 四周响起一阵宋军士卒的哄笑声,不少人纷纷喝彩,整个军营一片大乱。 “老bao害我……我是歌妓不卖身的……放开我……我赔你钱……”那女子嘶声哭道。 那陈虞侯冷笑道:“什么歌妓舞姬的,不都是卖的,老子给了钱便是要玩!” 又是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和yin邪笑声之外,那女子哭得都快晕过去了。 “杨将军!“突然有人惊呼。 哄乱的河朔禁军纷纷抬头朝大帐望来,只见他们的主将杨惟忠和一个少年将领并行而来,身后跟着一大群身着铠甲的将领,杀气腾腾而来。 众人被来者气势所慑,逐渐安静了下来。 赵皓脸色铁青,一步步的朝那名醉酒的虞侯走过去,一股无形的杀气冲天而起,令那名虞侯忍不住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急忙将肩头胡乱挣扎的女子放到地上。 “将……将军……”那名虞侯的酒意已经醒了三分。 赵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回头朝身旁的杨惟忠问道:“强抢民女,扰乱军营,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杨惟忠答道。 “很好!” 赵皓眼中杀机大盛,拔剑而出,直指那名虞侯。 那虞侯心中一寒,随即一咬牙也拔剑而出,怒吼道:“老子付了钱的,罪不至死……” 话未说完,寒光便一闪而过,那名虞侯喉头便被长剑割开,鲜血喷涌而出,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一般。 “你……你……”那名虞侯捂着喉咙不甘的倒下。 哗! 四周的禁军大乱,纷纷露出愤怒和不服之色,眼看就有暴乱之势。 ps:昨天欠的一章,只能明天补了…… 第256章 为兵者的责任 赵皓长剑一抖,那一溜的血珠便抖落在地,冷声道:“尔等可是不服?” 众禁军明显满脸的怒色,你看我,我看你,突然齐声道:“我等皆不服!” 赵皓冷笑道:“很好,不服者皆站到中间来!”、 话音刚落,便又传来一阵吼声:“老子也不服!”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营指挥模样的将领大步走来,满脸愤懑之色道:“河朔之地,百年未起兵戈,俺们也一直这么过来,偏尔等聒噪,哄骗官家,无事生非,兴此战事,劳民伤财,将俺们推往刀山火海,如今还敢伤人,难道不怕俺们都造反吗?” 赵皓终于知道杨惟忠的无奈了,这哪里是当兵的,简直就是一群如同国足一般的泼皮无赖。 宋朝实行募兵制,而非征兵制。 征兵制而演变为募兵制原本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对于统治者而言,可以防止“强悍无赖游手之徒”、“啸聚作过”;对于直接生产者而言,可以免除大部分兵役和一部分劳役,“保其骨肉相聚之乐”。此外,募兵制的实行,使军队专业化、职业化,有利于军队素质的高。 然而,宋朝的募兵制实际实行以来,却并非如此,弊端多多。 宋朝的募兵制的弊端,一是“兵冗”,二是“兵骄”。 所谓兵冗,是维持了一支庞大而冗滥的常备军。宋朝国家的财政收入远远超过汉、唐,但朝廷长期入不敷出,就是因为军费开支过于浩大。国家每年的财政收入,几乎十分之七八或十分之五六用于军费。浩大的军费开支,极大地增加了百姓的赋税负担,使直接生产者难以摆脱贫困苦难的境地,因而无法进一步发展生产。 所谓兵骄,是军队的将校和军兵“骄惰”成风,战斗力弱。北宋后期,边郡之兵“或白首不遇一敌,终身不历一战,皆坐食军储,幸受温饱。万一有鸡鸣犬吠之惊,则手不能安弦、目不能辨帜,求其捍御之功,则百无一二矣”。仁宗皇祐间,河北沿边“卒骄将惰,粮匮器朽,主兵者非绮纨少年,即罢职老校”,“训练有名无实,闻者可为寒心”。 尤其是赵佶时,朝廷军政腐败,“劝沮之法坏,骄惰之风成,出戍则亡,遇敌则溃,小则荷戈攘夺以逞,大则杀掠婴城而叛,天下可用之兵无几矣”,终于导致北宋的灭亡。”养兵冗滥,造成宋朝长期“积贫”“积弱”,成为宋朝“自祸”“自败”的重要因素。 北宋末年的当兵的,除了西军这种常年与西夏打生打死的精兵,其余大部分地区的禁军都把当兵比作一个混吃等死的铁饭碗,已经忘记了为兵者的基本职责,更缺乏为兵者的血气和魂魄。 河朔禁军烂不可怕,就怕像国足一般,我烂我有理,我烂得理直气壮,烂出一身的戾气,烂出怒发冲冠的气势出来,这才是最悲哀的! 这也是为什么北宋禁军连厢军数百万,和女真人的总人口差不多,却被女真人一路横扫,几年之内就打下了宋朝的半壁江山。 反之,岳飞却能打出五百破十万的效果,便是因为兵的质量高。 这便是所谓的兵在精不在多,太多的渣渣兵,一冲击溃,反而自乱阵脚,起负面效果。 赵皓微眼中的火花都快爆出来了,脸上却依旧风淡云轻,淡淡的说道:“不服者,全部站到正中间来,让本将看看,都是何等的英雄!” 那营指挥冷哼一声,率先走到正中间那陈虞侯的身旁:“出来,怕个鸟,难不成他等敢将我等全杀了!” 在他的怂恿下,很快身旁就聚集了三四十人,一个个梗着脖子,满脸的斗志昂扬的模样。 赵皓冷眼望着他们,回头问道:“还有谁?” 余下的似乎见势不妙,不敢再过来,却听那营指挥笑骂道:“过来怕甚,老子们又未犯啥罪过,大不了杖责三十,给老子挠挠痒!” 众人哄堂大笑,又站过来几人。 终于,再也无人过来,那营指挥双目一瞪,斜视着赵皓,一脸挑衅的表情。 赵皓冷冷的望着面前呼啦啦的一群人,突然笑了,笑得很残酷:“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长剑一抖,面前一名军汉的头颅便呼的飞了起来。 那军汉尚在冷笑,突然只觉脖颈下一空,然后感觉一阵眩晕,随即便看到了自己那无头的身躯在喷涌着鲜血,他惊恐至极的想张开嘴喊叫,却被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淹没。 四周的众锦衣卫悍将早已跃跃欲试,听得赵皓一声令下,齐齐拔出兵器,如同虎入羊群,大肆杀戮。只听得嚓嚓嚓和嘭嘭嘭的一阵乱响,随即惨叫声四起,鲜血喷舞,骨肉四溅。众军汉原本便手无寸铁,遇到的又是一等一的悍将,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转眼之间便倒下了一大片。 等到那营指挥反应过来时,四周已只剩下寥寥数人,其余众人,刚刚还立在他们身旁,此刻全部倒在血泊之中,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那营指挥嘴巴张的大大的,原本充满戾气的双眼,刹那间被巨大的惊恐所替代。 这个少年将军是谁,简直就是疯了! 宋朝虽然优待士大夫,打压武将,但这只是在政治待遇上的差异,但是在其他待遇方面丝毫不差,而且军纪军规更是松散,将士们就算犯了大错,只要不是谋反之类的,一般也就杖责、贬职了事,几乎没见过就地正法的现象。 所以这群军汉,虽然亲眼见到赵皓怒杀那陈虞侯,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群起而抗之。所谓法不责众,他们根本不信赵皓敢对他那么多人动私刑,更不用说是就地格杀了。 如果他们早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敢一次性斩杀近百名士大夫的狠人,就不会如此嚣张了。 只是,如今悔之晚矣! 噗通噗通~ 不等那营指挥率先反应过来,四周的军汉们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齐齐跪倒在地,哭声喊道:“将军饶命!” 赵皓身上沾了不少血迹,脸上也是溅了好些鲜血,满脸杀气腾腾:“杀!” 死几十人,总比死上千万的无辜同胞好! 吃百姓和国家的饷,却毫无为兵者的血气和魂魄,不知羞耻,反而理直气壮,留着何用? 嚓嚓嚓~ 又是数道寒光闪过,余下几名军汉也齐齐带着惊恐,倒了下去。 此时,那营指挥终于明白面前的人是谁了,失声惊呼:“寿安侯!” 大宋立国一百五十年,未尝杀士大夫一人,而本朝寿安侯,在京西一人斩杀近百人,这件事不但在朝野被津津乐道,在行伍之中也是被广为传颂。 因为对于一直被士大夫压制的武将们来说,这无疑是件回肠荡气的事情,所以也是大肆宣扬,似乎赵皓为他们出了口大气,这营指挥自然也是知道此事的。 他万万没想到,终有一日,昔日的寿安侯,也会将屠刀架到他的脖子上来。 只是,老天给了他后悔的时间,却没给他后悔的机会…… 噗~ 赵皓长剑一挥,一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那断颈处的鲜血,喷洒了赵皓一身。 “传令河朔禁军所有营指挥以上将领,皆来此地会集,本将要训话!” “喏!” 此刻,就连久经沙场的杨惟忠,也被赵皓震撼住了,声音变得十分恭谨。 不到半个时辰,所有的营指挥以上的将领,约两百余人,黑压压的一片,聚集在赵皓面前,就站在那一地的鲜血和尸体旁边,肃然而立。 所有人在来时的路上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来者是何方神圣,吓得个个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神色战战兢兢。 一个能不顾太祖誓碑遗训,悍然斩杀上百士大夫的狠主,对于他们这群武将来说,还真不敢惹。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使得原本如同菜市场般的军营,终于有了几分铁与血的味道。 赵皓的声音,比死亡更为冰冷:“明日开始,所有将士务必点卯,进行集训,除非不能动弹者,否则点卯不到者,一律格杀勿论!” “喏!”众人齐齐高声响应,生怕自己声音小了,被赵皓揪出来。 “每日训练兵阵四个时辰,不得稍有懈怠!” “喏!” “不堪胜任者,战兵转为辅兵,辅兵转为民夫;不守军纪,顶撞上峰者,就地格杀勿论!” “喏!” 最后,赵皓转身望向了杨惟忠,冷声道:“杨将军,本郡公托你做一件事。” 杨惟忠急声道:“请郡公示下!” “烦请将军撰写一文,其题为“为兵者之责任”,明日交给本郡公。一旦定稿之后,便组织营指挥以上的指挥官熟读之,再以营为单位,组织全体将士学习!” “喏!” 赵皓这才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众人就地解散,率着众锦衣卫将领,大步离去。 走到辕门口,只见那几名守卫已一个个站得笔挺,手执兵器,肃然而立。 “参见郡公!” 那声音明显比初时洪亮有力得多。 第257章 治乱军须用重典 河朔禁军大营。 呜呜呜~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悠扬而响亮的号角声便将众将士从睡梦中唤醒。 “直娘贼,发甚么疯,大清早的吹号!”有人被吵醒,怒声喝骂道。 “今日点卯,迟到或不到者,将治重罪,甚至就地诛杀,速速起身!”有人提醒道。 听得这般说,那些骂骂咧咧者这才记起昨晚整个军营传得纷纷扬扬的大事……一夜之间四五十人魂归地府,如今这玩的可是杀头的大事。一个个惊慌起来,手忙脚乱的穿着衣甲,提着兵器,急匆匆的往校场跑。 然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六万余人的兵马,总有例外者…… 等待众河朔禁军将士乱哄哄的奔到校场时,见得点将台上下,早已站满了人,正冷眼望着他们的到来。 台下的禁军一团团的涌来,如同乌云一般,随后又逐渐汇成了一团,在主将台下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 众将士不敢怠慢,开始整顿队列,奈何不知多少年没整顿了,愣是闹了小半个时辰才勉强排出了一个四不像的队列。乍一看还好,刀戟如林,旌旗如云,仔细一看却不如乍一看,完全就像一条涌动的巨虫,毫无章法。 点将台上,赵皓端坐在正中的大椅上,种师道、种师中、杨惟忠三人,分别坐在左右下首,而武松、方百花、卢俊义、梁红玉、花荣和张清等人,则按剑在赵皓身旁和身后侍立。 端坐在正中的赵皓,望着台下的禁军一阵摇头,排个队都排不好,怎么上场打仗?怪不得历史上的伐辽之战,原本前线的队伍只是小败,童贯一宣布撤退,立即兵败如山倒,十万禁军被数万辽军杀得丢盔弃甲,望风而逃。 望着台下勉强排好的队列,赵皓对杨惟忠沉声喝道:“令各军、各营、各都,将迟到者和未到者报上名来!” 随着赵皓一声令下,台下的数以百计的传令兵立即纵骑如飞而去,奔往各营。 过了许久,众传令兵才陆陆续续的回马复命。 “报将军,保定军五营,应到两千零五十人人,实到一千九百九十七人,未到两人,迟到十一人。” “安肃军三营,应到两千一百二十人,实到一千九百九十九人,未到一人,迟到五人。” “顺安军四营,应到两千二百零九人,实到两千二百零九人,迟到八人。” …… 随着众传令兵的禀报,赵皓的眉头越蹙越紧,每军两千五百人的编制,花名册往朝廷报的几乎没有缺编的,偶尔有缺编的也只寥寥数人,但实际报的应到人数,都比两千五百人少了一百到五百不等。 这就是传说中的吃空饷,不过好歹是禁军,吃空饷的比例还算少的了,若是地方厢军,往往吃空饷的比例都是三成往上走。否则如何一年的军费开支占了财政支出的一半。 因为有锦衣卫核查,下面的将领倒也不敢虚报实到人数,否则一旦被查实,落到赵皓这个狠主手里,后果不堪设想。他们索性老老实实的报出来,赵皓一旦较真追责,也可以寻机推卸责任。毕竟吃空饷的例规已是近两百年的黑历史了,总好过当众虚报,被赵皓抓个现行。 此时此刻,赵皓倒也不想追究吃空饷的事情。一来大战在即,如果眉毛胡子一把抓,只会越理越乱,当务之急是将河朔禁军的战斗素质提升上去,不求他们如何悍勇,如何以一当十,只求不要一战即溃;二来,大宋从朝堂到*****又何止吃空饷一件事,又何止河朔禁军将领,就连大宋官家本人都要收自己的黑钱,就连他赵皓也要给官家送黑钱…… “迟到者,一律杖责三十,再有下次,立诛无赦!”赵皓沉声喝道。 “喏!” “传令各军、各营、各都,即刻重新整顿排列队列,两位老将军亦请派遣部将前往协助!” “喏!” 随着众将的应诺,赵皓的语气变得杀气腾腾起来:“锦衣卫,去各营地,将未到者,全部拘来,不能行动者,抬也要抬来!” “喏!” 台下众将士正在乱哄哄的重新排列队列,那些从京师禁军精选的将领们,也纷纷加入协助整队的行动。又有数百人被拉出队列,当众杖责,打得惨叫连天,令那些正在整队的禁军们心惊肉跳,哪里还敢怠慢。 紧接着,一队队锦衣卫列队而出,拿着各营的花名册,直奔各军的营地,搜捕点卯未到者。 不一会,那些点卯未到的军汉,陆陆续续的被众锦衣卫押到了点将台下,而最为引人注目的是,还真有三四人是被连着被子抬过来的,合计约二十余人。 赵皓缓缓的登下了点将台,在众点卯未到者的面前停了下来,立在那几名躺在被窝里的军汉面前。 “梁峰,武力45,智力43,政治12,健康值42。” 赵皓见到的第一人,面色苍白,似乎得了疟疾,见到赵皓身子一抖一抖的。赵皓望了望他那惊恐的眼神,眼中露出温暖的神色,回头道:“抬回大营,莫受了风寒!” 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了几颗药丸,递给一名锦衣卫道:“将此药丹,让其和热水服下,大有裨益。” 众锦衣卫应诺。 那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生意都未发出,只是瞬间泪流满面。 赵皓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抬走。 说完又走到第二人面前,那人依旧一副愁眉苦脸,全身发抖的模样,赵皓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蓦地伸手一撩,便将那人从被窝里翻了出来,滚落在地。 赵皓仔细检查了此人,手脚并无破绽,厉声喝道:“装病点卯不到,欺骗上官,斩!” 那人惊得连连跪地求饶,哭道:“将军饶命,小的重病在身,还望宽恕则个!” 赵皓没有看他,只是重复了一个字:“斩!” 一道寒光闪过,那人求饶之声戛然而止。 健康值93的“重病”在身者,已是“病”入膏肓,不斩留着做甚么? 随着一阵凄惨和绝望的惊呼声,众点卯未到者,纷纷跪倒下来:“将军饶命!” 而旁边一名躺在被窝里的军汉,惊得急忙掀开被窝,露出半截左腿来。 赵皓望了望那人的半截腿,沉声道:“细查此人为何而残疾,若是因公则按例予以补助,遣回原籍;若是非因公而残疾,发放路费,遣回原籍,军营不是残疾人养老之地。” “喏!” 他转身望向旁边另外一名仍在被窝里的军汉和其余跪倒者,查询一遍之后狠声道:“斩!” 那些点卯未到者,顿时如杀猪般的叫喊起来。 “启禀将军,小人拉肚子,故此未到……” “小人身染风寒……” “小人未听到集结号声……” 赵皓满脸阴沉,转身回头,四周的锦衣卫已然扬起了青龙错手刀,却见一人突然疯了喊了起来:“将军请留步,我有重大要事禀报!” 赵皓再次缓缓的转身,望着那人,却见那人迎着他,高高的举起了一张纸,那上面的字虽然不工整,倒也是清楚可辨。 “我是蔡老公相的亲妻。” 赵皓笑了,笑得很诡异。 嚓~ 寒光闪过,人头落地,鲜血飞溅,那人高举着那张纸,缓缓的倒了下去。 紧接着,赵皓身后响起了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校场,将那满场的喧闹声都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正在整顿队列的将士们停了下来,满脸惊恐的朝这边望来,心头不觉暗自庆幸。 就连那些正在挨杖责的军汉们,也纷纷抬起头来,魂飞魄散的望着那一道道鲜血飞溅,落在身上的木杖,似乎也不是那么疼了。 乱世须用重典,乱军亦是如此! 过了许久。地上的血迹和尸身已被清理;那些被杖责的军汉,各自一瘸一拐的告了假,拖着受伤的身子,返回了营帐;数万大军在一番整顿之下,终于排出了一个像样的队列。 赵皓望着面前的队列,终于点了点头,沉声喝道:“从今日开始,各军每日须集结四次,急行军四次,每次急行十里,各都须每夜宣讲《为兵者之责任》一次,一连操练五日,不得有误!五日之后,再听本将之令定夺!若有懈怠者,一律杖责五十,若有故意拒绝执行者,就地格杀勿论!” “喏!” …… 就在赵皓正在整顿河朔禁军军纪,主导河朔禁军操练计划时,北伐大军主帅童贯,正在内宅之中给官家撰写奏章。 “臣奉诏来北,星夜倍道,於九月二十三日到莫州,整促行军之备。即见河朔将兵骄惰,不练阵敌军,须之用百无一有……盖河朔二百年未尝讲兵,一旦仓卒,责备颇难。臣近闻易州军民万人延颈引兵以献城垒。又西兵未来,未敢出应,致彼复疑……” 这位威名赫赫、战功累累的童宣帅,十万北伐大军的主帅,未虑胜,先虑败,未虑得,先虑失,作为三军之主帅,不想着解决问题,先向主上摆出一堆的问题。 而在童贯行辕不远的两处行辕之内,蔡攸和蔡懋两人,更在各自干同一件大事,那便是弹劾赵皓。 “隆德郡公一路行来,独断专行,童宣帅惧其宗室身份之尊贵,甚为惧之,唯其马首是瞻,大有喧宾夺主之势,臣窃以为郡公既为宗室,当谨遵军规及官家旨意……又于昨夜入军营,飞扬跋扈,擅杀将士两百余人……今日凌晨,又以点卯不到,杀百余人……三军将士,莫不悲愤,大有揭竿而起之势……而此间之事,宣帅均不能做主,只能任其而为……” 不作为者固然可恨,最可恨的便是非但不作为,还在背后捅刀子者。 悠悠千古,又有多少此般奸佞小人…… 第259章 神箭无双 (前面两个第254章,这是第259章没错) 莫州。 北伐军,临时议事大厅。 依旧是童贯和赵皓居中,种师道、种师中和杨惟忠等人分列左右。 杨惟忠禀道:“河朔禁军已接连集训五日,士气颇有长进,请宣帅及都统制大人示下。” 童贯转向赵皓:“郡公意下如何?” 赵皓冷声道:“河朔禁军久未操练,虽临时集训数日,略有长进,但是终究难堪大用,若用于冲锋陷阵,不是辽人的对手。” 杨惟忠苦笑道:“末将亦知临阵磨枪,难堪大用,只是河朔禁军六万,是此次北伐之主力,不可不用……” 赵皓道:“河朔禁军六万,辅兵两万,战兵四万。可于战兵之中精选万人做被甲执兵、冲锋陷阵之步卒,其余三万,全部转为弓弩兵。” 童贯不解的望着赵皓道:“三万弓弩兵,是否太多?再加上京师禁军及西军之弓弩手,可达三万五千人……如此一来,总共不过七万战兵,弓弩手占了一半。” 赵皓道:“辽人在南面一带,虽只三四万人,但是骑兵七八千人,若是一昧近身冲杀,我军纵然两倍于敌,也未必能讨得好去。我等须取长补短,以我大宋弓弩之强,克辽人精骑之悍勇。更何况,以河朔禁军之孱弱,若是正面相持,怕是一击即溃,则全场皆输,不若训练其弓弩施射之术,以弥补其战力低下之短处。精锐步卒被甲执兵在前,弓弩手攒射在后,必可克辽人铁骑。” 一连五天的魔鬼式集训,也只是临阵磨枪,增加一点河朔禁军的“兵味”,那久疏战阵如同白斩鸡一般的军汉,想要短暂的集训之后便发挥出巨大的战斗力是不可能的,倒是训练弓弩之术要快捷得多。 当然,一个好的弓弩手,比如所谓的神射手,比训练一个精悍步卒还要难的多,但是对于普通弓弩手,只要训练弓弩的基本操作要领,朝着对面施射即可。两军交战,只需密集攒射,无需精准度,只要方向没错就能起到杀敌的效果。 种师道点了点头,脸上却颇有点为难之色:“郡公之计,甚为高明。只是弓、弩和箭枝,制作最为繁杂,故此次调配并不多,堪堪只够万人所用,若是增加两倍有余,怕是供应不上。” 赵皓微微一笑,道:“老将军不必担心,弓弩和箭枝,我已有安排。” 种师道和种师中脸上露出迷惑的神色,又望了望童贯,也没找到答案,却也不便多问。 弓、弩和箭枝,这种战略储备物资,可不是说调就调的,只是众人嘴里虽然不说,心里却知赵皓才是这次北伐的真正的主帅。一路上作为统帅的童贯几乎是唯赵皓之命是从,众人虽然不知缘由,却知童贯必然有把柄捏在赵皓手中,对于种师道兄弟来说,自然喜欢看到这种结果,杨惟忠虽然属于童贯门生,但是一向谨慎,倒也不敢多问。 对于赵皓来说,两万多人的弓、弩、箭枝,并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牛角复合弓:20功德值/把。 大黄驽:30功德值/把 羽箭:1功德值/2枝。 系统里的功德值还有3500万左右,花上几十万功德值,换取一场倾国之战的大胜,自然是极其划算的。 老种听得赵皓说弓弩和箭枝没有问题,又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如此,不若自大军之中,精选善射之士,再举行一场射箭大赛,以激发众将士学箭之信心,如何?” 赵皓一听,当即称赞:“老将军此计甚妙,不知宣帅意下如何?” 原本定位为一线战兵的禁军,难免会有人心中不爽,甚至对当弓弩手产生抵触情绪,若是安排一批神射手当众表演箭术,激发众人转型为弓弩手的信心,以及增加弓弩手的自豪感,对于接下来的弓弩手训练,必然大有裨益。 童贯听得赵皓来问,神色略显尴尬,急声道:“很好,就依种彝叔之计!” 自从被赵皓威胁之后,童贯也不管面子上是否过得去,乖乖唯赵皓之命是从,赵皓的提问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 莫州城外,校场。 六万河朔禁军,外加两万京师禁军以及两千锦衣卫,三面将校场围成一圈,只留下对面的点将台和中间地面。 校场正中,摆了五个箭靶,又在七十步之外划了一条粗粗的线条。 主将台上,童贯和赵皓并坐在正中,种师道、种师中、杨惟忠及诸将分列两旁,四周有站满了盔甲严明的护卫。 高台之下,各军精选了善射之士二十余人,其中河朔禁军十人,京师禁军十人,锦衣卫五人。 锦衣卫出阵的将领:花荣、梁红玉、杨再兴、燕青、孙立。 童贯亲自走到台前,只见他一身鲜亮的铠甲,内穿大红战袍,身后披一袭火红的披风,配上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倒也威风凛凛。 作为三军主帅,这种场合必须他亲自出面,宣布大赛开始。那洪钟般的声音在场内响起,倒也是气势磅礴,连身后的赵皓都为之赞叹。 咚咚咚~ 随着鼓声冲天而起,比箭正式开始。 按照抽签的顺序,各箭手先后出场。 最先出场的是五名京师禁军的神射手,齐齐助跑几步,直奔七十步白线之前,又齐齐弯弓搭箭,五道箭影在空中划出五道弧线,全部正中箭靶红心。 嗬~ 京师禁军之中,喝彩声如雷。 紧接着,其余射手依次出阵,每次五人,分别施射。 河朔禁军的劣势很快便显现出来,分别出场十人,便有两人脱靶,一人射偏,在第一轮便被淘汰。 锦衣卫五人,在最后出场,五人拈弓搭箭,随着花荣的一声轻喝,五道寒光掠起,齐齐正中箭靶,看似并无不同。然而仔细望去,可见那五箭几乎都透穿了靶心,箭头从靶后穿出,力道之大,令人惊叹。 第一轮,河朔禁军淘汰三人,京师禁军和锦衣卫全部过关。 第二乱,依旧是定点射靶,只是距离已移到了百步之外。河朔禁军再次淘汰五人,京师禁军淘汰四人,锦衣卫五人全部过关。 到了第三轮,距离已延长到了一百二十步,这个距离,即便是对于神射手,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果不其然,余下的十八人,只有六人过关,其余的不是脱靶,便是未中靶心。 余下七人:锦衣卫五人,京师禁军两人。 就在点将台上正要宣布进行第四轮比赛规则时,台下的花荣突然焦躁了起来,提弓回身而走。直奔场外。 叩哒哒~ 不一会,便见花荣纵马如风而回,身后一袭红色披风猎猎招展,如同战神一般,神威凛凛。手中宝雕良弓高举,高声喊道:“定点射靶算得什么,且看本将骑射之!” 话音未落,全场皆惊,却见那一人一马呼啸而出,堪堪停在一百五十步之外,那张三石宝雕弓高高的扬起,接着蓬的一声弓弦响动,一枝接近三尺的长箭,带着巨大的破空之声,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去。 只听笃的一声,那箭镞便稳稳的射中了靶心之中。 嗬嗬嗬~ 众锦衣卫纷纷欢呼了起来,全场皆惊。一百五十步外骑射,相比定点一百二十步施射,那难度何止高了数倍。 紧接着,四周的其他禁军也纷纷欢呼了起来,将花荣惊为天人。就连童贯、种师道、种师中和杨惟忠等人也纷纷站立起来。 种师道赞叹道:“如此神射,就算是西军之中,也屈指可数!” 而与此同时,京师禁军的两名神射手,已然放弃了竞争,迎着花荣,躬身一拜,退回了本阵。 就在众人以为花荣稳拿第一时,却听一人声如巨雷:“花兄果然神射,杨某也来献丑!”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一名白袍小将,正是杨再兴,也纵马奔来,奔到花荣近前,扬手便是一箭,正中靶心,惹得全场再次欢呼声雷动。 然而,比赛还在继续,不一会,又一道火红的身影纵马而来,随着一声娇叱,在那一百五十步外,又有一道寒光掠起,堪堪射中靶心。 嗬嗬嗬~ 这一次,欢呼声更为激烈,因为来者竟然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梁红玉。 随后,燕青和孙立也终究不服气,也各自找了一匹马,两人并辔而来,齐齐于一百五十步外施射,只听笃笃两声激响,两枝长箭齐齐中靶。 孙立瞄了一眼,抱弓朝四周一拱手,勒马转身,退回本阵。 他的那枝箭,离靶心差了约一指的距离…… 接下来的射箭比赛,已不用台上制定规则。 只见花荣又纵马回身,退到四五百步之外,四周的禁军知道花荣必然有更精妙的表演,齐齐沸腾了起来。 “花将军!” “花将军!” “花将军!” 随着数万禁军无比期待的呼声中,花荣猛然飞马朝射场疾奔而去。 此时已然日薄西山,天色逐渐黯淡了下来,射箭的难度也自然大大增加,马背上的花荣神色从容,在疾奔的过程中已然伸出长弓,搭箭比划了一下。 在快奔到一百五十步线外的时候,花荣放缓了马速,停在线外不远处,来回一个奔驰,翻身背射,箭如流星,正中靶心。 一百五十步之外,还能背射,的确非同小可! 数万名禁军欢呼声如同狂涛一般卷起,四野可闻,“花将军”的喊声响彻云霄。 燕青和梁红玉呆呆的望了一眼那箭靶,各自抱弓对场内施礼一圈,也退回了本阵。一百五十步外背射,的确难度太大,他们虽然箭术精妙,却达不到此般境地。 全场的视线,全部集中在杨再兴的身上。 杨再兴大笑:“花兄神射无双,我且试一试!” 说完也勒马回身,退到四百步外,蓦地一夹马腹,那马骤然提速,直奔箭靶而来,转眼之间即将接近一百五十步内。 弯弓搭箭,翻身,背射! 笃~ 那箭也堪堪射中靶心! 嗬嗬嗬~ 全场的欢呼声,再次如同排山倒海般沸腾而起,全场气氛到了白热化。 第260章 弹劾 第一射手决之争,在杨再兴和花荣两人之间展开。 最后一轮! 这一次没有人呼喊,全场数万军士,包括众锦衣卫,齐齐将视线集中在花荣的身上。 日落西山,最后一抹余晖照斜照,身着白袍银甲的花荣,跨骑着通体雪白的战马,沐着淡淡的余晖缓缓的从队列之中驰出,手中提着一把三石的宝雕弓,脸色淡静而从容。 只见他左手持弓,右手从箭壶里,取出五枝箭来,再次退回四五百步之外。 赵皓高声道:“擂鼓!” 咚!咚!咚! 战鼓声起,一声声如同叩击在全场将士的心底一般,将全场气氛进一步推向巅峰。 马蹄如风,战鼓如雷,在那一片惊天动地般的急促的鼓声之中,那一人一马如同流光一般轰然奔往前方。 就在白马即将触及一百五十步线的那一刹那,花荣已弯弓搭箭,五箭齐射,箭如流星,激-射而去。 五道流光,在空中划出整齐的五道弧线,一闪即逝。 战鼓声戛然而止,全场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数万双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挂前头的五个箭靶。 一名负责监赛的将领纵马直奔那箭靶之前,从左往右,一路掠过,然后又回到场中,抑制不住激动的声音,高声喊道:“五箭全中靶心!” 嗬嗬嗬~ 众锦衣卫率先欢呼起来,紧接着全场数万将士跟着齐齐喝彩,巨大的声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起。 就在此时,杨再兴纵马直奔花荣身旁,高声喊道:“花将军真乃世间第一神射,杨某不如也!” …… 校场大比箭,不但令花荣神射之名,三军皆知,也让众禁军领教了射箭之术的神奇和魅力,接下来的河朔禁军转型,也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赵皓任命花荣为北伐军弓弩总教头,杨再兴为副总教头,梁红玉、燕青、孙立及当日参赛的数人皆为教头,指导众弓弩手训练。 就在此时,蔡攸和蔡懋两人的奏章,也随着数骑快马,入了京城,直奔皇宫而去。 …… 皇宫。 凝和殿内,赵佶一袭轻衫,趴在卧榻上,双目微闭,小翠香侧坐在一旁,正在给他捏着肩膀。 小翠香的按摩技艺,经过赵皓的指点,对于各穴位之处拿捏极准,加上她那双玉手柔弱无骨,按上去软软柔柔的,但是又极具力道,只按得赵佶舒服得哼唧哼唧的直叫唤。 许久,小翠香终于将赵佶从头到脚按了一遍,歇了下来,额头微微淌汗,坐在一旁。 赵佶全身四体通泰,数不尽的舒适和惬意,在两名宫女的扶持下缓缓的坐了起来,接过宦官递过来的参汤,漱了漱口,一抬头便看到梁师成侍立在一旁,似乎有话要说。 赵佶将参汤盅递给一旁的宫女,又接过一块温软的绸布擦了擦手,这才慢悠悠的道:“守道?” 梁师成见得赵佶已忙活完毕,这才向前几步,恭声道:“圣人万安!” 赵佶点了点头,问道:“北面之事如何了,下了几城,何时可直捣燕京?” 话说赵佶倒也是个奇葩,宋军到莫州也不过十日,而且西军尚未汇合,便问何时可直捣燕京。从汴梁到燕京的路程来看,就算是一路只行军,不打仗,到燕京的时间也不够啊。 梁师成急声道:“老奴正欲禀报此事。大军已到了莫州十余日,西军也即将抵达,只是隆德郡公正在训练兵马,故此按兵不动。若想出兵,怕是还要月余时间。” 赵佶一听,不觉就愣住了。 在他的想象中,应该是王师大军一到,辽地的汉人百姓纷纷做带路党;辽军中的汉人士兵,一见王师便临阵倒戈;北伐军旌旗所指,辽人无不望风而逃,甚至开门献城。如今时间过去了那么久,怎么也得攻下了涿州,三军应已直杀燕京而去。 如今听得居然尚在莫州按兵不动,不觉大为光火,怒声道:“童道夫抚边二十年,身经百战,如何如此胆小?” 梁师成急声道:“据说此事怪不得童宣帅,听闻这一路行军之时,隆德郡公处处压制宣帅,独断专行,如今更是以整治河朔禁军之名,滥杀无辜,虐待将士,三军无不怨声载道……” 说完,从身旁的宦官手里接过两个锦匣,恭声道:“具体事宜,老奴只听道听途说,尚不能确认,此乃两位副使大人呈递给圣人的奏章,老奴生怕耽搁了北伐大事,故此急呈圣人之前。” 赵佶一愣,招了招手,先是接过蔡攸的奏章,细细浏览了一遍,脸上已是乌云密布。紧接着又看了蔡懋的奏章,脸色愈发阴沉起来。 要知道两蔡可是分别属于不同的阵营,蔡懋属于蔡京一党,蔡攸和童贯、王黼、梁师成等人是一派,如今两人的口径几乎一致,纵他甚为宠信赵皓,也不得不信起来。 对于梁师成等人,之前见得赵皓屡屡打压蔡京一党,所谓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所以对赵皓并无敌视之心,反而偶尔会顺手相助一下。如今见得赵皓及清流党人想要抢北伐的功,影响他们的利益,那便是仇人来了,对赵皓的态度也是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而更令他们气愤的是,赵皓抢功业罢了,毕竟主帅还是童贯,抢功也抢不到哪去,然而蔡攸的密信令他们彻底震怒起来。据蔡攸所报,赵皓利用宗室的身份和个人的威望,联手种师道兄弟,一起压制童贯,北伐军大权,全部控制在赵皓手里……童贯只是一个傀儡而已。 眼见得苦心经营多年的北伐之战,便要被赵皓摘了桃子,叫梁师成和王黼等人如何不生气。一旦梁师成和王黼将赵皓列为仇人,自然是要不遗余力的打压之。 不过好在赵佶并不傻,他知道赵皓属于朝堂中的一方势力,与蔡京一党和童贯一党不和……这也是他的初衷。他喜欢行帝王驾驭之术,一心要培植赵皓为第三方势力,三方势力互相牵制,这样才能更体现他这君王的权威。此刻虽然听得蔡懋和蔡攸两人联手攻击赵皓,心中终究还是半信半疑的。 赵佶眼中神色闪烁,突然问道:“童道夫可有书信前来,纵然赵皓独断专行,他终究是主帅,难道无一二说辞?” 梁师成的脸色微变,急忙又递过一个锦匣,道:“童道夫之奏章,正欲呈递给官家,不料官家先问了。” 这种直达圣听的奏章,梁师成是不敢私自拆开的。童贯此次也未跟他事先通气,所以梁师成对童贯的奏章没有把握,索性暂时扣押了下来。而对于蔡懋和蔡攸的奏章,他从暗中打听得都是要弹劾赵皓的,故此优先呈递。不想赵佶并不糊涂,直接开口询问童贯的奏章,梁师成自然遮掩不住,只得递给赵佶。 赵佶接过童贯的奏章,细细看了两遍,脸色又有了变化,怒声道:“朕道赵侄卿如何会如此无礼,原来却是事出有因,蔡懋和蔡攸两人之言,却是片面之辞!” 说完,将童贯的奏章扔到梁师成身上:“河朔禁军,糜烂如此,童道夫束手无策,向朕诉苦,如此说明什么?说明河朔禁军的确糜烂败坏,怪不得赵侄卿要整顿此军。” 梁师成浏览了一遍童贯的奏章,不禁暗暗骂童贯无能,嘴里却小心翼翼的说道:“圣人息怒,不过老奴还是想不明白……马植有言,幽燕之地汉人苦待王师,一旦大军压境,则辽人将不战而溃,且南面之地辽军不过三四万人,如今莫州已有八万雄兵,为何迟迟按兵不动?大宋禁军军纪败坏,又并非河朔禁军一处,西军的军纪也好不到哪去,还不是照样打得西夏人丢盔弃甲?如今大战在即,偏偏隆德郡公来整顿军纪,眼见得这般北面越来越冷,是否有贻误战机之嫌?况且隆德郡公统兵之经验,又如何抵得抚边二十年的童道夫,如今其越厨代庖,老奴窃以为甚为不妥……” 赵佶听得梁师成这般一说,又陷入了沉思。 或许,梁师成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一个未及弱冠的宗室,只领过一次兵,平了一股小贼寇,就在在抚边二十年、立下赫赫军功的童贯面前逞威,的确是有点好大喜功。 而且赵佶虽然明面上宠信赵皓,在他的潜意识里,终究是对赵皓有几分防范。毕竟太祖太宗,一个黄袍加身,一个烛影斧声,作为在位天子,对宗室防范,那几乎是一种本能。 思虑了许久,赵佶才缓声道:“给朕拟旨,传令童道夫,待得西军一到,便须立即出兵雄州,兵锋直指燕京。童道夫为北伐之主帅,一应事宜均应主导之,不得假手他人。隆德郡公身为宗室,虽为都统制,但其主要职责应为招降辽人,不得过多参与三军重大事务。” 梁师成急声道:“遵旨!” 赵佶摆了摆手,一副意兴阑珊的表情,示意梁师成退下。 第261章 京城来使 就在河朔禁军正在进行如火如荼的训练时,两万西军终于也到了莫州城。 领军西军的统制正是童贯心腹之将刘延庆,副统制王禀。 虽然只两万,却是精锐尽出,包括杨可世统率的三千白梃兵。而韩世忠、鲁达是赵皓点名要参加的将领,也随军而来。 作为大宋最精锐之师,西军的到来,给北伐军的高层将领们也吃了定心丸。西军常年与西夏人厮杀,其作战经验和战斗力绝非其他禁军可比。而且北伐军的高层将领几乎或多或少都有西军的背景,包括童贯、种师道兄弟和杨惟忠,就连赵皓与西军也有这千丝万缕的关系。更重要的是,河朔禁军也好,京师禁军也罢,都是以步卒为主,骑兵加起来不足千人,三千白梃兵的到来,无疑大大的弥补了这一缺陷。 西军一到,出兵雄州,挥师北上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就在此时,官家赵佶的心腹宦官张迪,率百余名亲从官,携圣旨望莫州而来。 …… 驾驾驾! 河间府境内,一队人马疾驰而来,带起一溜的烟尘,转眼之间便已到数百步之外。 来者约三四十骑,个个披着红色斗篷,身着红色官袍,腰悬长剑,脸上又带着面罩以遮挡尘土,风尘仆仆,显然是远道而来。 而在众骑的正中,簇拥着一辆金装玉饰的马车,前头拉车的是两匹七尺多高的白色健马,彰显车内的人身份不凡。而在那马车的背后,又有两名精悍的骑者,打着一杆玄黄色的旗帜,一杆墨绿色的绣旗。 那两面大旗迎风猎猎招展,仔细望去,可见玄黄色的旗面,隐约露出的金鳞龙爪,而旁边一面墨绿色的大旗展开,上边赫然是一个“张”字。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干巴巴的脸庞,浑浊的三角眼露出一丝倦色,抬头望了望天色,随后是一声如同鸭公音的嗓门:“这是到哪了?” 边上有人急忙答道:“启禀公公,前头四十余里便是河间城了,日落之前可入城。” 兰花指一翘:“既已到河间,倒也不急,前头寻个店家打尖,顺便歇歇脚罢。” 车帘放下,那人又隐入车厢之内。 来者正是赵佶的传旨钦差,也是赵佶的心腹宦官之一,姓张名迪。 这张迪四十多岁,自小便入了宫,在赵佶还是端王的时候便跟在其身边,可以说是伺候着赵佶长大的,虽然品阶不高,但是深受赵佶宠信。那日赵皓令锦衣卫冒充赵福金的传信太监,便是冒充这个张迪,所以蔡鞗才深信不疑而上当。 张迪担心赶到莫州时,童贯和赵皓已经出发,所以一路上不敢耽搁。一行人出了京城,一路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终于于六日之后到了河间府地界,看看离莫州也不远了。 大约又行了十余里,果真是天随人愿,前头出现一家客栈模样的小店,一根长长的竹竿,斜斜的伸出,挑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众人一见那远处的酒家,不禁精神大振,连连催动胯下骏马,向前如飞而去。 那店就在官道边,倒是有三四间厢房,门口也支了个帐篷,摆了好些桌子,估摸坐个四五十人不成问题,只是生意似乎并不好,门前极其冷落。 一个身着大红衣裳的小娘,头上插着几朵花,斜斜的坐在门槛上,靠着门框打着瞌睡。 希聿聿~ 众骑纷纷勒马停在门口,骏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将那昏昏欲睡的小娘蓦地惊醒。 “哟~各位官人,住店还是吃饭?” 那小娘见得如此多的客人来,两眼放出光来,像只蝴蝶一般翩然迎了上去,声音甜的像抹了蜜一般。 再仔细望去,可见那小娘虽然打扮土气,却是眉目如画,面若桃花,尤其是那腰又柔又细像水蛇一般,胸前却又高耸而起,再加上那殷勤的模样,令众亲从官骨头都酥了。 想不到这荒凉之地,也有此般水灵灵的小娘,众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只是可惜他们的领头大人却是个阉人,并不吃这套,缓步下了马车,大马金刀的在正中的一张桌子前一坐,鄙夷的望了那小娘一眼,兰花指一翘:“有甚么好菜好酒,尽管端上来,须少不了你钱。” “好嘞,各位官人请上座……小二们,快给老子死出来,伺候各位官人!”那小娘笑嘻嘻的朝众亲从官抛了个媚眼,回头对店里一声吆喝。 “来了,来了!” 随着一阵响应声,店里窜出四五个壮实的小二模样的汉子,有的提来水喂马,有人搬来凳子招呼众人坐下,也有人提来茶水和茶碗,忙得不亦乐乎。 不一会,八九张桌面上便摆上了各式各样的菜,有熟羊肉,驴肉,还有热气腾腾的包子,摆满了一桌。 张迪望了望桌上的菜式,蓦地一拍桌子:“掌柜的,给咱家滚过来!” 那女掌柜的小娘见得客人发火,急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陪着笑脸问道:“客官,可是肉菜不新鲜?” 张迪双目一瞪:“酒都没有,开什么鸟店?” 那小娘急声道:“哎哟,客官误会了,本店酒是有好酒,就是后劲太烈,想着诸位官人还要赶路,故此不敢端上来。” 张迪冷声笑道:“咱家什么酒没吃过,尽管端上来,若是酸的,砸了你的店?” 那红衣小娘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回头喊道:“小二,给客官上酒!” 随着一阵响应声,几个小二从里头端出来七八坛酒来,小心翼翼的摆在菜桌上,又不忘叮嘱:“诸位客官,此酒劲头大,莫要贪杯。” 张迪望了望面前的酒坛,见那坛口的泥封完好且都是旧泥,微微点了点头,当即令人拍开泥封,倒满一碗酒,抬手招来那掌柜小娘:“掌柜的,来陪咱家喝一碗。” 那小娘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娇声道:“这位客官,奴家可是滴酒不沾。” 四周的亲从官齐齐喝道:“我们大人叫你饮酒,你只管饮就是,啰唆甚么,莫非酒里下了毒?” 那小娘苦着脸,嘟着小嘴:“诸位客官却是取笑了,奴家可是做的正经生意,下毒也不敢下到诸位官人头上,既然如此,奴家便舍命陪君子了。” 说完,端起那酒碗,一饮而尽,随即便被呛得咳嗽不停,不停的拍着胸口。 众人大笑:“卖酒的不会喝酒,倒是有趣,哈哈……” 那张迪仍旧不放心,待得那小娘咳嗽完,又指着桌面上的菜道:“每样吃一口菜罢。” 那小娘无奈,只得每样菜夹了一把塞到嘴里吃了,还吃了半个包子。 众人再无疑虑,就着热气腾腾的酒菜,开怀畅饮起来。 就在众人觥筹交错之际,那张迪突然觉得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眼皮越来越沉重,抬了抬手,想说什么,却一头栽在桌子上。 “酒菜里有毒……”有人喊道。 话音未落,四周便噗通噗通倒了一大片。 那几名小二一改小心谨慎的模样,脸上露出一阵诡笑,指着众亲从官大笑:“倒,倒,倒……” 不一会,众亲从官便纷纷倒了下去,无一幸免。 …… 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人悠悠醒转,四周除了倒在地上的张迪和众亲从官,四周已空无一人。 那率先醒来的亲从官,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急忙从店内提出一桶水来,将众人一个个泼醒,最后张迪也悠悠醒转。 此时已是红日偏西,夜幕即将降临。 众人一看,各自的马匹已全部被人牵走,就连张迪的马车也被人拉走。 再往店里一看,也是空空如也,那掌柜小娘和小二们早已无影无踪。 摸自己身上时,发现身上的钱物也全被掏空了,不禁一个个破口大骂起来。 张迪摸了摸身上,突然脸色大变:“圣旨不见了!” 众人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马匹和钱物不见了倒还好,今夜就在此店凑合一宿,明日再赶路。三十里的路,走上半天多,总能到河间城找到城内官员协助解决。 问题是圣旨没了,却是毫无办法,那童贯和赵皓都是一二品的大员,可不信你张迪传的口谕。 张迪只觉头疼欲裂,千里迢迢跑过来,却白跑一趟,心里恨得把那些麻翻他们的强人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明日先到了河间城,再想办法寻得车马回京,找官家再要一道圣旨。 …… 次日,就在张迪等人一路骂着贼子,一路往河间城跋涉而去时,方百花已率着众锦衣卫到了莫州城。 那卷金轴圣旨就摆在赵皓面前的书案上,平摊开来。 赵皓细细将那圣旨读了一遍,不禁心头火冒三丈。很显然,这份圣旨只要传到了莫州城,他赵皓便几乎是被当众剥夺了兵权,行起事来必然大大为难。 若只幕后操纵,将童贯推到前头,终究不如自己亲自指挥的效果;若是强行亲自操控局面,必然会引起其他将领的反对,必然阻力重重。 幸得宫内的宦官,也有人被发展成为锦衣卫,从宫内传出消息,赵皓急派方百花亲自带人前往河间府,又得沿途锦衣卫传递消息,终于将那圣旨拦截。 他将那卷圣旨合拢了起来,泼上灯油,就着灯火点了起来,很快那圣旨便烧成了一团灰烬。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眼中杀气腾腾。 蔡攸和蔡懋两个奸佞,不好生整治一番,还真能蹦跶上天去了。 第262章 独排众议 三军汇集之后,又整顿了两日,终于整装出发,离开莫州城,向雄州进军。 次日一早,各军便依次起寨拔营,浩浩荡荡往北而去。 率先出发的便是刘延庆率领的西军精锐,包括杨可世的白梃兵。 随后则是中军,中军由锦衣卫、京师禁军,还有童贯的亲兵——三千胜捷军精锐组成。 最后才是杨惟忠统率的河朔禁军。 …… 住在莫州城内的宣抚使副使蔡懋,知道今日要出兵,用了早点之后,也开始整理行装,准备随军出发。 这次在莫州城待的时间长,蔡懋也学了乖,为了减轻马背上的苦楚,特意在城中找裁缝做了一个棉制的马鞍垫子,避免那马鞍磨得大腿生疼,而且莫州到雄州,也不过四五日的路程,凑合一下也就过去了。 虽然不能乘车,但是作为副使的蔡懋,配的随从并不少,带的行装更是能塞满两大车,众随从收拾了老半天,总算将一应行李收拾完毕,装好车在府门前等候。 蔡懋端坐在内宅之内,正在自斟自酌,毕竟这一路想要饮酒,就没在莫州城内方便了。 就在此时,一名侍从急匆匆而入,恭声道:“启禀大人,前军已出发,宣抚使大人和都统制大人请大人前往北门集合,随中军一通出发。” 蔡懋听得那侍从的禀报,当即举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走!” 说完,领着众侍从大步走出内宅。刚刚走到节堂,突然肚子里传来咕咕咕一阵怪响。 蔡懋脸色一变,只觉腹部一疼,紧接着一股火山即将爆发的感觉涌了上来,令他有种欲仙欲死的念头。 “你等在此等候……” 蔡懋话未说完,便捂着肚子直奔雪隐而去。 刚刚脱下裤子,便只听风雨交加,雷声大作,排山倒海,畅快淋漓…… 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丝绸,细细擦净之后,蔡懋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精神抖擞起来,率着众侍从继续往府门口走去。 咕咕咕~ 刚刚走到门口,又是一阵怪响传来,惹得蔡懋脸色大变,然而不等他细想,那种如同万马奔腾、江河决堤的感觉的催促之下,只得转过身来,捂着肚子,提着裤带,健步如飞,再次朝雪隐疾奔而去。 又是一阵狂风暴雨之后,蔡懋再次起身,是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起来。 “怕是吃坏了肚子……”他心头一阵哀叹。 这一次,他学了乖,并未立即离开雪隐,而是回到内堂之内,令人倒了一杯热茶,慢慢的喝了起来。 果不其然,一杯热茶刚刚下肚,肚子里又咕咕咕的一阵雷响,惊涛骇浪,喷薄欲出,蔡懋满脸苦色,再次提裤而出。 就这样,半个时辰一连来了四次,蔡懋的脸色已变得十分苍白,走路都快走不稳了,脚下虚浮如同被吸干精气一般,在两名侍从的扶持下才勉强回到了内堂。 外头一名侍从急匆匆的奔了进来,高声喊道:“中军已拔寨起营,宣抚使大人急请大人出发!” 蔡懋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结果那种欲仙欲死的会感觉又涌上心头,来不及回话,便又急匆匆而去。 一名年长的侍从摇头苦笑道:“副使大人吃坏了肚子,今日怕是出行不了,请速速回禀宣抚使大人,我去城中找个好郎中过来。” 就在蔡懋叫苦不迭时,他的搭档蔡攸,情形也与他一致,在内堂和雪隐之间往返。 莫州城北门。 旌旗如云,刀戟如林。 数万北伐军精锐,严阵以待,大军之中一杆杆绣旗随风猎猎招展,中军大旗之下,赵皓和童贯并辔而立,正在等待着两位副使的到来。 童贯不时的回头望了望城门口,脸上微微露出焦急的神色。倒是赵皓,却一脸风淡云轻的模样,丝毫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嘴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两厮在干甚么,行军大事,就久等不得!”童贯越等越急,心中忍不住暗骂。 不一会,一骑飞奔而来,直到童贯面前三十余步才停下来,翻身下马,直奔童贯面前而来,到了近前,急忙躬身一拜:“启禀宣帅,左副使大人……” 他后面一段话说得声音非常小,只有童贯才能听到。 左副使正是蔡懋。 童贯听得如此这般,脸上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骂道:“直娘贼,这般紧要关头,偏偏出了此等事,既然如此,便让左副使大人休憩几日,再往雄州不迟。” “喏!” 望着那传令兵已纵马离去的背影,童贯的眉头紧蹙,喃喃自语:“蔡懋腹泻,难不成蔡攸也腹泻,恁地还未到?” 话音未落,又有一骑疾奔而来,翻身下马,直奔童贯面前:“骑兵宣帅,右副使大人……” 这一下,童贯脸上的神色凝注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赵皓就立在童贯旁边,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嘻嘻笑道:“两位副使,颇有渊源,都姓蔡,又都出自老公相门下,又皆是士大夫,如今就连腹中吃紧,也要做个伴,果然是一对好兄弟呐!” 童贯回头望了望赵皓,突然如同醍醐灌顶一般,心头顿悟,当下摇了摇头,苦笑道:“既然如此,就不等蔡右副使了……” 他蓦地拔剑而出:“出发!” 三声炮声响过,号角声大起,锣鼓声争鸣,数万中军兵马,依次启程,如同一条巨龙一般,滚滚往北而去。 赵皓打马紧跟在童贯旁边,走了一两里地,蓦然回首,冷眼望了望莫州城,嘴角流露出一丝诡笑。 直娘贼,敢告老子的黑状,巴豆吃不死你两个鳖孙! 先泄个半日,再躺十天半个月,最好是就此一病不起,省得老是聒噪! ******** 雄州城。 雄州城即瓦桥关,周世宗夺得三关后,将瓦桥关改为雄州,也是雄州府之治所,距离宋辽北部边境白沟河不到百里,是大宋北面最重要的边城,也是即将到来的北伐之战的后勤基地。 雄州地当冀中大湖白洋淀之北,拒马河之南,据九河下游,河湖相连,水路交通便利。由雄州向西,可至河北重镇保定,东可循拒马河下游大清河入海,南通冀中诸重镇,地位重要。由于雄州一带地势低洼,到处是河湖盐碱地面,居民稀少,易为敌人所乘,在此设险,利于防守 雄州城南,河朔禁军副统制、知雄州事和诜率雄州驻军,向南排出了十里开外,迎接童贯的到来。 数千驻雄州军,列队相候,每个人都荷戈站得笔直,只是翘首向南而望。 赵皓与童贯并辔而行,当两人身后的大旗出现在雄州驻军的视线中时,前头已经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紧接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大将,身着锁子连环甲,披一袭大氅,跨骑高头健马,率众前来相迎。 “和诜,武力81,智力55,政治65,统率72,健康值90。” 此人武力倒是不错,据说膂力奇大,又擅长骑射,能能破坚于三百步外,边人号为“凤凰弓”。 只是可惜自负勇力,颇为张狂。历史上的北伐之战,和诜错误估量了辽人的战斗力,将辽人军马贬得一文不值,导致宋军轻敌,宋军大败之后,和诜也被童贯当了背锅侠,最后郁郁而终。 …… 次日。 雄州府,北伐军行辕。 大厅之内,各路兵马统制,济济一堂,商议出兵作战之策。 按照童贯的意思,将大军分为六路。 王禀、杨可世统率前军,以白梃骑兵加五千西军精锐组成。 杨惟忠统率左军,以两万河朔禁军组成。 种师中统率右军,两万京师禁军组成。 西军将领王坪、杨志统率后军,两万河朔禁军组成, 西军将领辛兴宗、赵明统率选锋军五千。 左军、后军和选锋军,皆受刘延庆节制。 种师道以副都统制的身份统领中军,主力为河朔禁军两万和七千西军精锐,率兵进军白沟驿,渡河进攻辽人。 童贯和赵皓坐镇雄州,居中调遣,同时三千锦衣卫和五千胜捷军护卫雄州城。 童贯的战法依旧和历史上一致,即前后左右中军再加选锋军的阵式,这种分兵进攻的方式,无疑是自毁长城,使得宋军原有的兵力优势丧失殆尽。 最重要的是,不但架空了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又将种师道推到了最前线,而且也架空了赵皓。 童贯刚刚安排完毕,种师道便反驳道:“今日伐辽之事,譬如盗入邻舍不能救,原本已师出无名,如今又分兵伐之,恐难成事。” 童贯冷声道:“今日之军事,官家既有成算。同时也借老种相公之威名以镇服辽人,公不得辞。” 杨可世道:“伐辽大事,须从长计议,若仓卒失计,我辈受责罚不足惜,恐有不虞,辱国为重,愿熟计而後行。” 话音未落,知雄州和诜在座嘲笑道:“素闻杨将军能敌万人,胆气绝人,视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曾威震西北,横扫西羌,今日观之,不过一介懦夫耳。” 杨可世被他这一通奚落,默然不语。 童贯望了望赵皓,道:“不知郡公意下如何,如无异议,则明日精选勇士,先在边境纵骑来回散发招降檄文,以乱辽军军心,再图战事,如何?” 童贯之所以滔滔不绝的安排了一通,而不征询赵皓的意见,无非是两点:其一,他认为赵皓并无真正统兵经验,出使女真也罢,平梁山也罢,最多只是算镀个金,这种倾国之战,赵皓能提出什么意见来;其二,他统兵二十年,虽然一路任由着赵皓折腾,真正到了大战在即的时刻,那种久居主帅之位的惯性,使得他习惯性的主持大局,不知不觉便将赵皓予以忽视。 赵皓冷笑一声,只回了两个字:“不可!” 全场的气氛顿时凝结,所有人满脸震惊的望着赵皓。 尤其是和诜,虽然也听得赵皓一些光辉事迹,但是并不以为然,如今见得赵皓竟然如此直截了当的否决了童贯和众将的意见,不觉眉头紧蹙,神色之中明显的不服。 只听赵皓道:“兵法有云: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辽人纵横北地数百年,岂是如此好与之辈?若分兵六路,无疑是自寻死路,必将被辽人各个击破。故本都统制认为,大军分三路即可,两位种将军及杨可世率西军精锐、白梃兵及两万河朔禁军为前军,兵临白沟驿,渡河进攻辽地;刘延庆、杨惟忠、和诜率河朔禁军四万,驻守兰沟甸,防止辽人突入;本将率京师禁军、锦衣卫驻守范村,居中策应。宣帅坐镇雄州,居中调遣,留三千胜捷军驻守雄州城。” “甚么?”和诜一听便跳了起来,吼道,“赵都统制素无统兵经验,今日之战事关国体,且宣帅为三军主帅,赵大人岂可一概推翻,自作主张?” 赵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而是转向种师道:“种老将军,本将之计,可否?” 种师道细细思索了一阵,恭声道:“甚佳!” 赵皓又转向童贯,沉声问道:“不知宣帅意下如何?” 童贯脸色阴沉下来,沉默了许久,终于点了点头:“赵大人既为都统制,作战之事,便依大人之计。” 第263章 大战在即 赵皓的作战计划,主要是根据历史上宋军失败的经验教训总结得来,基本是不会错。现在又问了种师道,得到认可,更是已坚定信心。种师道虽然属于自己这一党,但是这种倾国之战,关系到国家声誉的问题,自然也不会信口雌黄。 他一举将童贯的计划和安排全盘否定,丝毫没有给童贯留半点情面,为的就是在众将云集的情况下,让众将明确的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此次北伐之战的决策者。 对于童贯来说,虽然不服,但是也无可奈何,谁叫自己被赵皓掐了七寸,被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而对于赵皓来说,这一战注定是条不归路,此战过后,他那天子脚下第一宠臣的地位,必将不保,甚至更为严重。 后果,无法估量…… 只是,为了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为了不让大宋将士的尸骨填满白沟河,他已不在乎。 和诜等人呆呆的望着赵皓和童贯两人,不知道童贯为何对赵皓如此言听计从。其他诸将只道是赵皓圣眷正浓,为官家面前第一红人,童贯不敢得罪,倒也不是过于惊讶。 …… 次日一早,刘延庆、杨惟忠与和诜这一路率先开拔,奔往兰沟甸。 临行之前,杨惟忠前往赵皓的住处前来告别。 经过将近二十日的相处,杨惟忠对这未及弱冠的都统制大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也产生了敬仰之情,尤其是赵皓对于河朔禁军的杀伐果断,更令杨惟忠深表敬佩。 赵皓对于杨惟忠的主动示好,自然是十分高兴,同时也一再叮嘱:“辽人多骑兵,你等尽皆步卒,宜守不宜攻,若辽人冲阵,可以弓弩射之,不可对攻。” 杨惟忠忙道:“末将谨遵大人之令,刘公那边,末将亦会再次传达大人之意。” 他说完,话锋突然一转,小心翼翼的说道:“末将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恩准。” 赵皓疑惑的望着他道:“请讲。” 杨惟忠道:“那日射箭之赛,那锦衣卫杨姓小将甚为骁勇,听闻乃昔日抗辽杨门之后,吾甚喜之,不知可否借用于此战?” 赵皓一听,这厮还真是独具慧眼。不过他也知道,河朔禁军一向骄横不服管教,虽经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老实了许多,但是若能得一员悍将跟在身边,倒也有几分震慑的效果。其次就是,关键时刻,有勇冠三军的猛将在身旁,总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说来说去,还是河朔禁军太弱。 再加上杨惟忠虽然本姓非杨,但是对杨家的人还是有着一阵的亲切感,而且据闻杨再兴乃天波府杨家将之后,杨家在宋初时抗辽之战的赫赫威名,也是杨惟忠希望借用杨再兴的重要原因。 赵皓思虑再三,终于点了点头,毕竟杨惟忠本身算不得一股势力,虽然是童贯培植起来的,但是或许可以拉拢到自己这边。 于是赵皓当即令人召来杨再兴,令其在此战结束前,跟随杨惟忠左右,未得赵皓号令,不得擅自离开。 …… 就在赵宋军北伐大军北上之时,早有消息传往辽国中京。 由于赵皓使金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大大提升了赵佶收复幽云十六州的信心,使得宋军的北伐比历史上的童贯北伐提前了一年半。 此时的辽国,比起历史上的童贯北伐之时还要强大几倍,因为此时中京和西京未被女真人攻破,辽国还有原疆土的半壁江山在手。如果说历史上的北伐之时,辽人只是垂死挣扎,而此时的辽人却是困兽斗。 辽天祚帝耶律延禧接到宋人北伐的消息,不禁勃然大怒,当即派辽军上将耶律大石、萧干,率四万精兵,其中更是有八千皮室军骑兵,前往辽宋边境拒敌。 夜已深,深秋的夜晚,寒意渐浓。 白沟河对岸,辽军大寨。 那星星点点的的火把,一簇簇的次第黯淡了下去。原本喧闹的大寨,也逐渐安静了下来。营寨之前,竖起了一些木桩,涂上油脂,点燃就是巨大的火炬,将营寨之前的空地照得一片通明,若是有敌袭潜至,数里开外都能看清。 十数只夜巡哨队,在来回穿梭着,一直搜索到白沟河岸边,侦探敌情。 在那星罗棋布的营盘深处,是一个规模更大的营盘。四周栅栏更高,壕沟更深,开门就有四处壕沟防护。除此之外,大营盘中心还设了一个高高的望楼。望楼之下,巨大的皮帐连成一片。营寨之外,又有一队队精悍的骑兵在外头一圈圈的巡视。 很显然,这里时辽人的中军大帐所在处,也是辽人此战的指挥中心。 寨门大开,从里头缓缓的走出两个神态威严的辽人将领。 左边一人,三十岁出头,中等身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电,不怒自威。此人正是辽军主将,人称大石林牙的耶律大石,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通晓契丹、汉文字,擅长骑射, 1115年中进士,提升为翰林应奉,不久升任承旨。辽以翰林为林牙,所以称之大石林牙。历任泰、祥二州刺史,辽兴军节度使。 此人不但是辽国末年的中流砥柱,更是西辽的创始者,西辽德宗。 站在他身旁的,则是辽军的统帅是奚六部大王兼总知东路兵马事萧干。 此人是大辽萧后的弟弟,此次辽军的统帅四军大王萧干,看起来斯斯文文,高高瘦瘦,像个中年士子,适合在诗会之中吟诗作赋,展现文采风流。可若是你真当他是个文弱书生,便是大错特错。 历史上的此人,在范村击败了西军精锐,彻底击溃了童贯的信心,使得童贯率军仓皇而逃,然后辽人乘势追击,杀得宋人尸横遍野。 而且在辽国即将灭亡之际,萧干同样也过了一把皇帝瘾,1123年春,在箭笴山(一说峰山)自立为帝,号奚国皇帝。 两个辽国末世名将,接过侍卫递来的马缰,齐齐翻身上马,在百余名精锐骑兵的护卫之下,出了大营,直奔白沟河岸边而来。 对岸,种师道所率的大宋北伐军主力兵马已扎营落寨,灯火辉煌,连绵数里之地。 萧干和耶律大石,端坐在马背上,望着对岸那一片火光出神。 “我大辽鼎盛之时,就凭宋人区区三十万岁币,百余年不起兵戈,只为坚守盟约。想不到宋人如今趁我朝危难之际,背信弃义,擅自进军,如此卑鄙无耻,我辽人岂是好欺负的?但得我大石一口气在,便教汉人不得越过白沟河半步!” 耶律大石的语气明显激动起来,脸上颇有怒容。 耶律大石一激动,激得身后几个辽人将领也满脸涨得通红,全部上前一步,刷的拔刀而出,直指白沟河对岸:“但得萧大王和林牙一声令下,我等便跃马白沟河,不破南人营寨,不取南人主帅首级,绝不生回!” 辽人虽然被女真人杀得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但并非不堪一击,尤其是萧干和大石身后的大帐皮室军,更是辽人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不在白梃兵之下。 辽国兵制中就要求正军自视其力,装备多马和铁或者皮马甲,精锐的皮室军更是典型的重装骑兵具装甲骑。初建时军三千,到后来发展到号称三十万。皮室军纵横北地两百年,曾攻掠北宋,远征大漠,横扫辽东和高丽,在女真人横空出世之前,简直就是北地第一精锐。 如今的大帐皮室军,虽然已不及当年的武勇,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是一只令人敬畏的精锐之师。或许他们在女真人面前还有点畏惧,但是面对曾臣服于辽国的宋人,完全是不放在眼里,所以才放出了如此的豪言壮语。 萧干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望着对面的军营,淡淡的说道:“宋人此次的布阵,颇有点耐人寻味。十万人分做三军,与童贯以往在西军实行的五军制颇为不同,分兵战略更是奇异而大胆:左军守兰沟甸,右军兵临白沟,中军驻于范村,三军战线相距不过百里,难道就不怕我朝一怒之下,分兵自广信军突袭南下,横扫宋地?” 耶律大石怒声道:“此乃宋人欺人太甚,料定我朝如今北面受女真人威胁,不敢挥师南下,故以攻为主,仅仅分兵镇守兰沟甸,以防我军突袭范村……彼处乃其粮草辎重所在重地,故此有加强防御。其余广信军、安肃军、信安军等地,完全没有加强防备的意思……惹得老子火了,自广信军南下,一路突袭,直捣汴梁,捉了大宋的狗皇帝!” 萧干苦笑道:“南人这次是吃定了我大辽北面吃紧,不敢挥师南下,故敢行此险着。” 大石林牙怒道:“童贯老儿,如此欺辱我朝,他日若擒之,必不轻饶!” 萧干摇了摇头,道:“童贯老儿,虽然掌兵二十年,近年更是杀得西夏人丢盔弃甲,战功赫赫,但是一向稳打稳扎,小心谨慎,从不兵行险着,恐怕是宋人之中,有激进之少壮派,为其出此主意。” 耶律大石怒声大笑,向西一指:“就算如此,那又如何?如今南人扎营未稳,不熟此处地势,明日先杀他一阵,纵不能破其营寨,也要杀杀他锐气!” 萧干朝他指去的地方望去,遂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大石林牙既有计划,放手去杀便是,本王亦有一计,必让南人丢盔弃甲,不敢北望!” 第264章 擅出兰沟甸 兰沟甸原本是拒马河故道,若是汛期是还会有不大不小的河水,如今枯水季节,河床已是干涸状态,沿着河谷一直穿越燕山,可直达涿州。 但是此谷长而狭,最窄处只有十数米宽,不但行军不便,若是遇到埋伏便会吃大亏。历史上的北伐之战,杨可世便率一只轻骑曾沿兰沟甸河谷北上,意图偷袭涿州,结果被耶律大石大败。 赵皓担心杨可世如同重蹈覆辙,直接将其和白梃兵调往白沟河前线,同时为了防止辽军从兰沟甸南下突袭范村,便让刘延庆、杨惟忠与和诜等人率四万河朔禁军镇守此地。 刘延庆与和诜对赵皓一直不服,自是对赵皓的指令也不是很爱听,赵皓不愿总是在指挥作战时听到异议,影响军心,索性便将两人打发到兰沟甸镇守。 河朔禁军,原本战斗力就是弱鸡,留给刘延庆的四万河朔禁军,又是赵皓挑剩的弱旅,其战斗力也就只能勉强守守兰沟甸出口。而且四万河朔禁军,其中一万五辅兵杂兵,两万五的战兵,又有一万五千的弓弩手,更是只能适合镇守,不宜进攻。 宋军大营,灯火斗乱,连营连绵数里。 四万河朔禁军将兰沟甸的出口处,堵得严严实实的,营前又立下层层栅栏,栅栏前又有拒马,拒马之前又是重重壕沟,辽人便是千军万马杀来,也只能乖乖退回。 刘延庆好歹也算是西军大将,对防守还是颇有章法。 宋军大营正中,一处明显比其他营盘要大得多的营盘,不但四周栅栏、壕沟围护,又有重兵把守,显然便是宋军中军大帐指挥部。 大帐之中,香气袅袅,地上丝毯如茵,鄜延路总管、马军副都指挥使刘延庆大马金刀的端坐正中的软塌之上,几名心腹将领和和诜分别坐于两旁。 其时已是深秋之时,大帐外寒气森森,帐内却支起了火炉,温暖如春。正中的方桌上,铜盆之内盛满了热水,温着一壶好酒。 众将一边饮着闷酒,一边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只听和诜怒声道:“岂有此理,赵都统制居然独断专行,非但不听宣帅号令,还将我等搁置在此荒郊野外之地,枯守一道空空的河谷,简直是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冷声笑道:“赵都统制年未及弱冠,入仕不过一年余,出使了一趟女真,平了一场百姓叛乱,便自以为文韬武略,天下无敌,将宣帅与我等西军将领皆不放在眼中,老子们当年马踏西夏,他还在吃奶……北伐之国战,岂可由他一介乳臭未干任意折腾?” 这辛兴宗原为熙河前军统领,在童贯麾下也算是心腹之将。历史上的北伐之战正是辛兴宗统率西路大军,驻扎于范村。结果杨可世轻骑入兰沟甸被耶律大石击败在前,萧干率轻骑突袭范村在后,辛兴宗不敌辽军,大败而走。至此,引发了童贯的恐慌,宣布全军撤退,结果萧干和耶律大石索性率皮室军骑兵紧随其后一路追袭到雄州城下,使得宋军兵败如山倒。 两人话一说开,其余众将也愈发愤愤不平起来,随声起哄,又喝了点酒,一个个脸色涨得通红,似乎恨不得将赵皓抓过来痛揍一顿。 刘延庆脸上不动声色,缓缓的将手中的热酒饮尽,才微微叹道:“纵然我等不忿,又为之奈何?这厮既是宗室,又是当今天子之前第一红人,就连宣帅都一昧避让,他又是三军都统制,再加上种师道兄弟等人,尽皆维护,我等还能如何?” 众人默然不语,只能一个个唉声叹气,骂骂咧咧。 突然,和诜想起甚么似的,激声道:“末将有一计,非但可让诸位出了此口鸟气,还能立下奇功,莫说赵皓,便是种师道兄弟,也要颜面扫地!” 众人原本气闷,听得和诜这般说,不禁眼中大亮,纷纷问道:“计将安出?” 只有刘延庆依旧不动声色,淡淡的道:“和大人,但讲无妨!” 只听和诜道:“我等如今在此枯守兰沟甸,为的是防范辽人突袭范村,烧我粮草辎重,若是辽人不来,我等便是枯守一场。既然辽人可从此谷道南下突袭我宋地,我等为何不可自此北上,穿越燕山,直入辽地?” 和诜顿了一下,见众人纷纷露出兴奋的神情,又继续说道:“出了燕山,便是一马平川,可直抵涿州,涿州一下,燕京可待也!” 辛兴宗疑惑的问道:“涿州重地,辽人岂无重兵防守?” 和诜冷笑道:“南来子赵良嗣久居辽地,深知辽地汉人心声。其曾言,辽地汉人近两百年来,日夜苦待王师,一心归汉,尤其是近年来耶律延禧横征暴敛,归汉之心更重。一旦王师驾临,辽地汉人必箪食壶浆以迎,辽军之中,又多汉人,何愁涿州不破?” 刘延庆的眼中,终于有了亮光,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和诜继续说下去。 和诜腾身而起,眼中战意熊熊,激声道:“和某世代为宋将,自少习武,也开得三石弓,颇懂武艺,又知雄州数年,熟悉辽地地形,愿率精兵五千,入兰沟甸,沿河北上,出燕山,直抵涿州城下,为刘将军取下涿州城。届时刘将军再率余下大军北上,末将在涿州与将军汇合,再一同取燕京,让那乳臭未干的宗室公子,知道何谓真正的大将!” 刘延庆神色有点犹豫,望向辛兴宗道:“可乎?” 辛兴宗的神情也激动起来,大声道:“末将愿为和大人之副手,同往取涿州。若事成,则与诸位共享不世之功;若事不成,诸位仍坚守此地,亦不致走了辽人,一切罪责皆由我和和大人担之!” 辛兴宗在西军之中,一向颇有威望,刘延庆听得其这般说辞,心头再无疑虑,当即拍案而起,道:“好,那便给两位精兵八千,愿两位马到功成,立不世之功!” 其余众将,纷纷腾身而起,神情慷慨,高声道:“愿两位马到功成,立不世之功!”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杨惟忠正在披衣起床,便见得心腹小校急匆匆的奔了进来。 “将军,左路副统制和诜及辛统领,率精锐八千,于五更时分入兰沟甸,往北去了,特来禀报将军知晓!” 甚么? 杨惟忠瞬间愣住了,许久才气急败坏的吼道:“胡闹,简直便是胡闹,赵都统制大人一再叮嘱,只可守不可攻,和诜、辛兴宗竟敢如此不听将令。我等在此镇守,辽人岂会不知在北面出口防备,此去凶多吉少也!” 他急忙披戴衣甲,急匆匆的直奔刘延庆的中军大帐而去,却恰恰遇到刘延庆在一干侍卫的簇拥之下出得帐来。 杨惟忠不及施礼,便急哄哄的说道:“刘大人,和诜不听将令,擅自出兵兰沟甸,此番可是凶多吉少……” 刘延庆望了望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杨惟忠,慢悠悠的说道:“本将亦刚刚才知晓,和诜不听将令,待其回师,必重责之!” 杨惟忠急道:“既然如此,何不速速派轻骑追回!” 刘延庆眼睛翻了翻,好一会才道:“他为副统制,寻常骑兵也追不回,不若辛苦杨将军一趟,如何?” 杨惟忠见得刘延庆这般态度,心中已然明白,不再多言,对着刘延庆一拱手,便急匆匆的又奔回大帐,召集所属心腹将士,一面派人传报赵皓。 “速速飞马传报赵都统制大人,一路往白沟河,一路往范村,以免错过赵大人。” “喏!” 此时,杨再兴和一干杨惟忠的心腹将领纷纷赶来。 杨惟忠见得杨再兴到来,心中便实沉了许多,当即率着杨再兴和四五十名心腹亲卫骑兵,鞭马如飞,冲出了辕门,直往兰沟甸而去。 八千精锐河朔禁军,可不是一个小数,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交代了在辽地,刘延庆与和诜故人固然罪责难逃,他杨惟忠也脱不了干系。 …… 东面天际已经喷薄出红光,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山间晨雾也升腾而起,将兰沟甸两旁的燕山点缀得有如仙境。 在那数十米宽的河床之上,一只数千人的军马,打着宋军的旗帜,正沿着河谷蜿蜒而行,如同一条长龙一般。 领头的两骑,正是和诜与辛兴宗,两人并辔而行,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如同脱了锁链的蛟龙,眼中满是猎猎豪情。 出兰沟甸,兵锋直指涿州,建功立业,在此一举! “吾原本汉人,世居辽地,深知辽地汉人之心声。辽人夺幽燕之地近两百年,我等汉人,忍辱负重,苦待王师,日夜南望,望了一年又一年……他日若得王师降临,百姓必箪食壶浆以迎,将士当开门献城以降……举辽地百万汉人,世世代代,苦等已久……” 马植的声音在和诜的脑袋里激荡回响,他似乎看到了那万万千千的汉人,见到宋军的大旗,一个个高喊着“王师,王师,王师……”,有人失声痛哭,有人跪地拜倒,甚至有人激动得晕倒了过去…… 幽云之地的汉人,你等受苦了,两百年,太久了…… 这一刻,和诜被自己脑海里的画面所感动了,只觉得鼻子都是酸酸的。 一旁的辛兴宗,也是满脸渴望建功立业的表情,不住的催促着身后的将士跟上。 兰沟甸河谷,不过二十余里,众人一路急行军,又是轻装而行,一个多时辰之后前头便逐渐越来越宽,看看便要到出口了。 众人精神大振,愈发加快了速度,很快便窜出了河谷出口。 幽燕平原就在他们眼前展开,这片土地几乎产出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强大的国家所需要的一切。丰富的粮食,足够的鱼盐,森林,铁石,更有铁骨铮铮的幽燕汉人男儿。 眼前富饶广大的平地一直绵延到视线尽头之外不知道多远,远处的河流如同玉带一般横挂在远处,这广袤的一切,已经阔别他们许久了。 “嗷……我们回来了!”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句,背后的河朔禁军跟着嗷嗷大叫了起来,激动异常,整个山谷之中都回荡着他们的吼声。 和诜和辛兴宗也被众将士的激情所感染,脸上也露出了激动的笑容。 轰隆隆~ 就在众人尚沉醉在面前的景象时,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将他们惊醒过来。 (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 第265章 世之神将 众宋军抬头望去,不禁脸色大变。 只见约两里之外,不计其数的骑兵如同江河泄堤,滚滚而来。无数的马头攒动,上万只铁蹄叩击着地面,似乎整个地面都在颤抖。 那马背上的骑兵,个个身着铁甲,手执长矛,就连那胯下的战马,马头及脖颈以下,也披着一层札甲,防护得密不透风。 大帐皮室军,辽人最精锐之师,曾经的北地第一强兵! 在那奔腾而来的千军万马之中,一杆大旗随风飘扬,上头绣着一个斗大的契丹文“萧”字,由于萧乃契丹王族之姓,这些久居北疆的将士大都认得。 很显然,这只大帐皮室军骑兵,也是恰恰遇上,并非有备而来,然而河朔禁军们的欢呼声,吸引了大帐皮室军的注意力,也被大旗之下的皮室军主将所发现。 只见得那数以千计的骑兵阵营之中,帅旗舞动,众皮室军骑兵发出一阵如雷鸣般的呼喝声,齐齐催动胯下骏马,如同滚滚铁流一般,向众宋军倾泻而来。 如果此时,和诜当机立断,率众火速退入河谷之中,损失并不会很大。毕竟河谷那种地形,坑洼不平,并不适合重甲骑兵追袭,而且他们刚刚出河谷不远,不过两三百步的距离,如果拼尽全力奔跑,八成以上的兵马是有足够的时间退入河谷之中的。 然而,就在此时,和诜犹豫了。 因为一旦退回河谷之中,就意味着这次奇袭的彻底失败,辽军既已有防备,必然会在此处设下重兵把守,他和辛兴宗乘兴而来,却只能灰溜溜而回,等待他们的将是赵皓的严惩,彻底在赵皓面前抬不起头来。 就那么几分钟的迟疑时间,敌骑已滚滚而来,转眼便已到了四五百步之内,此时和诜已别无选择,唰的拔剑而出:“列阵,迎敌!” 呼啦啦~ 这些河朔禁军经过赵皓半个多月的强制训练,倒也训练有素,迅速排列起阵型,刀盾兵和枪兵在前,弓弩兵在后。 然而,为时已晚…… 仓促之间,阵型尚未成型,大帐皮室军已飞速疾驰而来,转眼便到了两百步之内,连敌军的面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和诜从背上取下一张三石大铁弓,弯弓搭箭,弓拉满月,瞄准,松弦,射箭,一气呵成,果然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凤凰弓”! 咻~ 那箭如流星,直奔最前头的一名辽军骑兵而去,只听得笃的骨肉碎裂之声,那锋利的箭镞竟然穿透了厚厚的铁甲,正中那辽军精骑的心口,随着啊的一声惨叫声,那名辽军骑兵登时翻身落马,随即又被身后的滚滚铁骑踏为肉泥。 和诜一箭得手,又迅速取出一枝利箭来,再次瞄准前头,再次瞄准敌军正中的一名先锋将领。 就在此时,辽军也开始做好冲锋的准备了。随着一阵排山倒海般喊杀声,众辽军骑兵猛然一夹马腹,催动胯下战马,将速度提升到极致,朝宋军恶狠狠的冲了过去。 嗷! 敌军阵中的大将一声断喝,手中的长矛陡然往空中一举,背后数千枝长矛便齐齐举起,耸入云空,如同一片冷森森的死亡森林。 哈! 那辽将再次大吼,长矛往下一挥,下一刻,数千名辽骑同时压下手中的长矛,三千多枝长矛霎时便交织成一片密集的森林,锋利的矛刃在火光之中闪耀出狰狞的光芒。 咻~ 和诜再次松弦,一枝利箭激射而出,直奔那辽军先锋将领而去,那辽将这次已做好准备急忙伸出矛杆一拨,那势大力沉的一箭竟然只是稍稍偏离方向,狠狠的射中了那辽将的肩膀之上。 那辽将咬牙切齿的伸手一折,竟然硬生生的将箭杆折断,继续向前奔杀而来。 轰隆隆! 三千大帐皮室军铁骑轰然而来,硬生生的撞进了尚未结阵成型的宋军之中。 血肉之躯,如何与钢铁洪流相抗? 砰砰砰! 嚓嚓嚓! 随着猛烈的碰撞声、骨肉的碎裂声、惨烈的马嘶声和惨叫声混杂在一起,三千辽军铁骑如同虎入羊群,转眼之间便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 兰沟甸河谷之中,杨惟忠和杨再兴两人率着数十骑在燕山之中急速穿行,奈何河床坑坑洼洼不平,终究是不能马速过快。 众人轻骑而来,沿着河谷一直追上了个多时辰,终于隐隐见到前头的出口,眼中纷纷露出兴奋的神色。 就在此时,杨再兴突然一勒马缰,那马嘶鸣一声,登时停了下来。 杨惟忠见得杨再兴停下,只得也率众勒马停下,不解的回头望着杨再兴,问道:“何事停下?” 杨再兴朝前方一指:“将军且听!” 众人安静下来,果然听得前头传来一阵喧闹的喊杀声。 杨惟忠脸色大变,急声道:“准备厮杀,必定是和诜等人遇到辽军了!” 众人纷纷提兵器在手,催马跟随杨惟忠和杨再兴两人,飞速向前弛行而去。 刚刚奔行百余米,突然见得前头呼啦啦的一大片黑影涌了过来,转眼之间便将河谷入口都填塞住了。 “是我们的人!”杨再兴脸色一变。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见得那狼狈逃窜而来的,正是他们要追赶的河朔禁军。 众人快马加鞭,正遇上一群撒腿狂奔的河朔禁军,见得杨惟忠等人疾奔而来,先是大惊失色,随即认得是自家主将,急忙拜倒在地,大声哭道:“将军,大事不好,我军刚出河谷,便遇到敌军数千骑兵,我等皆步卒,仓促之间又不及结阵,已然大败!” 杨惟忠脸色大变,手中长枪一举:“随我来!” 说完率先催马向前狂奔,杨再兴率众人紧紧打马跟随而去,一路上的逃兵见得是自家主将前来,纷纷避让出一条道来。 好不容易穿越重重人群,终于出了河谷口,众人坐在马背上抬眼望去,不禁惊呆了。 只见面前除了满地的溃兵之外,尸横遍地,血迹斑斑,地上的死伤者几乎都是身着宋军衣甲,至少上千人倒在血泊之中。 除了那四散奔逃的溃兵之外,数百步之外的辽军骑兵,粗略估计有两三千骑,纵马围成一个圆圈,将一大团宋军包围在圆圈之中。 那约三千的辽军骑兵,并不是站桩式砍杀,而是纵马围着阵内的宋军,按顺时针方向疾速转圈,利用战马奔行的冲击之力,对包围圈内的外层的宋军进行挑杀。 那情景,就像削梨子皮一般,将阵内的宋军,削了一层又一层,外层的宋军一个接一个的惨叫着倒在血泊之中。 阵内的宋军虽然左冲右突,奈何河朔禁军原本近两百年未经战斗,单兵素质就比大帐皮室军差了好远,又加上兵种相克,阵型混乱,装备差异悬殊等致命因素,根本不可能冲出,只能成为待宰的羔羊,在辽军骑兵高速的旋转之下,一个接一个的倒在那疾刺而来的长矛之下。 杨惟忠望着眼前的情景,惊得脸色煞白,却手足无措。 辽军铁骑阵中,至少还围着了三千多人,包括主将和诜以及副将辛兴宗,因为两人的绣旗还在阵中高高飘扬着。 可是,他们只有区区四五十骑,而且还是轻骑,这点兵马若是向前营救,还不够三千辽军铁骑塞牙缝的,上去也只是自寻死路罢了,于事无补。 “快,飞马传报刘统制!”杨惟忠急声道。 两骑得令,如飞而去。 杨惟忠知道,等到刘延庆派人来救,黄花菜都凉了,来给和诜与辛兴宗以及数千河朔禁军来收尸还差不多。 杨惟忠呆呆愣愣的望着那一片滚滚烟尘,望着那数千正在垂死挣扎的宋军,急得两眼通红,却无可奈何,只能木然的听着那一声声惨叫声传来。 呀~ 在杨惟忠身旁,突然传来一阵大吼,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只见一声暴烈的马嘶声响起,一将纵马而起,直奔敌阵而去。 白袍,白马,银枪。 正是杨再兴! “不可!”杨惟忠惊得魂飞魄散,嘶声喊道。 单骑冲阵,还是冲杀数千人的骑阵,简直就是疯了! 那一人一马,已不顾而去,如同一道流光一般,径直冲向敌阵,一往无前,似乎面对的不是千军万马,只是一场寻常的厮杀。 西风烈,马蹄急,杨再兴身后的大红披风也在被迅疾的马速带动起来,随风猎猎招展,就在敌军四五十步之外时,那杆一张多长的烂银点钢枪已高高的举了起来。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杨再兴突然一提缰绳,那马便调转了方向,沿着那三千铁骑的包围圈,逆时针方向冲了过去。 枪如电,马如龙! 就在即将接近敌军包围圈那一刹那,杨再兴的猿臂斜向上一戳,长枪在空中掠起了一道闪电般的光弧,向那名疾奔近前的辽骑直刺而去。 噗~ 那人尚未来的及作出反应,便被一枪刺中咽喉,然后被相向而来的惯性带动之下,那连人带甲近两百斤的身躯,竟然被杨再兴单臂持枪高高的挑了起来。 砰~ 杨再兴手臂一抖,那沉重的身躯又随着惯性,狠狠的摔了出去,砸在辽军的骑兵丛中,在那种高速的运转之下,那骑兵的尸体竟然接连砸落三四人,然后落在地上的骑兵,又被后面疾奔而来的铁骑踩成肉泥。 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一马一枪,又继续向前一挑,又是一名辽军骑兵被挑起,然后再次砸落在骑兵丛中。 一连三枪,枪枪致命,转眼之间便已挑杀三人,砸落十余人,那十余人又被己方的铁蹄滚滚碾压而死。 辽人按着顺时针方向层层剥杀困在阵中的额宋军时,杨再兴却逆向而行,沿着辽军的骑兵外围,利用个人武勇和对冲的惯性,轻而易举的反杀外层的辽兵。 远处的杨惟忠和身边的众骑兵,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此真世之神将也!” 第266章 冲阵斩旗 很快,辽军骑兵便做出了反应,从队伍里窜出二三十骑精悍的大帐皮室军,直奔杨再兴而去,很快便将杨再兴团团包围了起来。 杨惟忠大惊失色,手中长枪紧攥,随时准备率众冲杀而出,营救杨再兴。 要知道骑兵二三十骑,抵得部卒上百人,尤其是辽军精锐大帐皮室军,更是非普通士兵可比。 杨再兴哈哈大笑:“来得好!” 银枪一举,便冲上了来敌,只见银光闪动,接连数杆大帐皮室军的长矛被荡开,紧接着那道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便刺中了一名辽骑的咽喉。 带血的枪刃拔出,杨再兴根本不去看那中枪的辽骑,回头接连两枪荡开两杆从背后刺来的长矛。左手一伸,便将另一名辽骑的长矛抓出,用力一扯,那名辽骑便连人带长矛被扯到马下。右手的银枪却没有丝毫的停歇,顺势就是一枪,那长枪如同闪电一般,正中一名从斜刺里窜过来的辽骑的眉心,那辽骑眉心流出一缕鲜血,一声不吭的再到于马下。就在同时,杨再兴胯下的骏马蓦地前蹄暴起,狠狠的踩在那名落在地面的辽骑身上,在那千斤重锤之下,那名辽骑口鼻鲜血狂喷,眼见是不活了。 哈~ 银芒蓦地暴起,在空中斜斜的划了一道一百八十度的光弧,只听得叮叮当当声响起,四五杆长矛被磕得飞了起来,那银枪连连抖动,胯.下战马也随着那银枪而奔行,一连三枪,快如流星,三名辽骑分别被刺中咽喉、眉心和人中穴,如同稻草一般接连栽倒了下去。 两道矛光自杨再兴背后袭来,只听杨再兴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左手一伸,竟然接连抓住两根矛杆,随后一声大吼,右手反手便是两枪,将两名偷袭者刺于马下。 不过几个照面的时间,便接连干掉了八名辽骑,余下的辽骑大惊,那里还敢如刚才那般奋不顾身的冲上去,只是将杨再兴团团围住,却不敢率先向前。 杨再兴一声长笑,纵马一冲奔向四周包围的辽骑最密集处,就如同劈波斩浪一样,枪影瞳瞳,马匹所过之处顿时掀起满天的血雨,残肢断臂四处横飞,七八名武力不俗的大帐皮室军精锐,都无法令杨再兴停顿一步,眨眼间便冲出了包围阵。 在他身后,又是五名辽军骑兵横尸于地,只留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哀哀悲鸣。 余下十余名辽军骑兵大惊,纷纷聚集起来,长矛一致向前,形成一个密集的矛阵,直至杨再兴。 杨再兴调转马头,又是一个疾冲,径直朝那十余杆密集的矛阵冲来,似乎面前不是闪着森芒的精铁矛尖,而是稻草杆一般,眼见得离那矛阵只是十余步,杨再兴的银枪突然在地上一撩,挑起一名辽军的尸体,向前顺势一掷,只听数声轻响,那连人带甲近两百斤的辽军尸体,硬生生的砸在辽军伸出的矛杆上,加上抛掷的力量,何止三四百斤,砸的四五杆矛杆齐齐往下一沉。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杨再兴的银枪已杀至,长枪如风,上下翻飞,纵马穿行而过之时,又是四五名辽骑倒在血泊之中。 转眼之间,将近三十骑辽军精锐,便只剩下数名残兵败将。 这一刻,不只是杨惟忠等人惊得目瞪口呆,就是在数百步之外,被百余名精骑簇拥护卫的辽军主将萧干也惊得脸色大变:“宋人之中,果然亦藏龙卧虎,此人之武勇,举世鲜有敌手!” 杨惟忠也发现了辽军后方的主将,见得那百余名精骑之中,一杆大旗在轻轻的飘扬,他稍懂契丹文,认得那个“萧”字,虽然不知道来者便是大名鼎鼎的萧干,却知道辽人之中,萧和耶律两姓,皆是王族,那大旗下的中年主将,必然非同小可。 而就在此时,杨再兴已拍马舞枪,将余下几名辽军骑兵斩杀得干干净净,身上的白色战袍溅满了血迹。 杨惟忠望了望杀敌如宰鸡屠狗般的杨再兴,又望了望远处的萧干大旗,突然急中生智,一催胯.下骏马,朝杨再兴疾奔而来,高声喊道:“杨虞侯,此般厮杀不是个头,速随我冲杀敌军主将,以解我军之围!” 杨再兴蓦然回头,也看到了远处的辽军主将及扈从,当即喝了声:“好!” 轰隆隆~ 杨再兴与杨惟忠等人再次汇集在一起,绕开辽军铁骑包围圈,直奔萧干的大旗而去。 大旗之下的辽军骑兵,也见得那一群疾奔而来的宋军骑兵,齐齐举起矛杆,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对于他们来说,杨惟忠和那四五十骑宋骑并不足虑,真正恐怖的是那个白袍少年将领,简直就是杀神一般的存在,若得数十宋骑护住两翼,再来单骑冲阵,那才是致命的。 此时想从前军调动兵马来救援很显然是来不及了,除非立即吹号示警,让前头的大军回马来救,否则只能凭借现有的百余名精骑奋力一拼了。 “大王,怎么办?”萧干身旁一名将领急声问道。 萧干此时才后悔,没有在身旁多留点兵马,只是当时大势已定,百余骑兵足够守护他的安全,谁知道宋军之中竟然出了白袍小将这样一个变态,几乎能一骑当百…… 时间已容不得萧干做太多的选择,只见他蓦地从腰中拔剑而出,嘶声道:“偷袭敌军不足我一半,何惧之有?此时若吹号示警,则前功尽弃,宋人必然逃遁……拼了!” 跟随在萧干身旁的,那都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听的萧干这般说,齐齐发出如雷般的响应声,手中长矛齐齐斜刺苍穹,形成一片小小的森林,杀气漫卷。 杀~ 杨再兴手中银枪高举,那红缨之上已沾满了鲜血,锋利的枪刃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闪耀出一片夺目的光芒。在他的身后,杨惟忠率众骑如影相随,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帮杨再兴护住两翼,让杨再兴这个锋利的刀尖,直插敌军大旗,斩杀敌军主将。 杀~ 大帐皮室军,曾经北地的第一王者,哪怕明知对手有勇武无敌的悍将,也没丝毫的退缩,做好迎战的准备。 轰隆隆~ 两军终于轰然对撞在一起,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惨叫声和马嘶声顿时暴起。 杨再兴一马当先,手中长枪一抖,拨飞迎面一名辽骑的长矛,枪势未歇,噗的一声刺中那辽骑的咽喉,将那辽骑顺势高高的挑起,再往前一砸,顿时砸落两人,马蹄不停,手中长枪上下翻飞,银光闪闪,令敌骑触之即伤,中之即死,马前无一合之将。 “岂有此理,敢欺我皮室军无人?” 说着话,百夫长舞起长矛,催马就冲了过来。 杨再兴此刻如入无人之境,一杆长枪正在疯狂的挑杀敌军的性命。 耳听有人叫喊,抬头看去,见那中军大旗之下一员辽将,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直奔自己而来,不觉眼中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容。 马如龙,枪如电,两人齐齐对冲而去。 当的一声,矛枪相交,那百夫长的长矛便被杨再兴倾力一击之下荡的飞了出去,两人错蹬而过之际,杨再兴猿臂轻展,迅如闪电般抓住那名百夫长的腰带,将那百夫长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提了起来,高高的举起。 那百夫长手脚刚刚乱踢乱舞两下,便又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砸在后方的人群之中,将大旗之下,萧干马前密集的护卫砸倒一片。 咻咻咻~ 就在此时,三枝利箭激-射而出,直奔杨再兴的头部、咽部和胸口而来,避无可避! 杨再兴轻笑一声,也不用枪杆,只是伸手一拨,那三道势大力沉的疾射,竟然被杨再兴钢筋铁骨般的左掌击飞。双腿一夹马腹,那骏马嘶鸣一声,又向前急窜了几步,直奔萧干面前而来。 “护卫大王!” 众扈从惊得魂飞魄散,齐齐大吼,登时便有二十余名骑兵迎面举矛刺来,与杨再兴的厮杀在一起。 “大王,速速撤退!”萧干边上两名亲兵侍卫急声喊道。 呜呜呜~ 不等萧干反应过来,混战的军马之中,竟然响起了一道急剧的号角声,冲天而起,响彻云霄。 何人擅自吹号? 萧干不禁勃然大怒,抬头望去,却见得是宋军主将杨惟忠亲自在吹号。原来杨再兴一路势如破竹,直奔中军大旗,吸引了辽军精骑的大部分注意力,杨惟忠等人趁机抱团杀到敌军阵中,杨惟忠恰巧遇到一名持号骑兵,奋力一枪击杀,夺过长号,替辽人吹起了号角。 就在此际,杨再兴游刃有余的应付四周的围攻,抬眼望去,见得萧干身旁密密麻麻的守护了七八名身着铁甲的悍卒,随时准备替萧干挡刀箭,倒是那名掌旗的骑兵被挤到了一旁。 趁着辽军骑兵被号角声分神之际,他蓦地夺过一杆长矛,单手持矛,瞄准了双手持帅旗的辽军悍卒。 说时迟,那时快,杨再兴投枪出手。 一道乌芒破空,发出刺耳的锐啸声音。掌旗兵听到风声,蓦地回头,乌芒已经扑到。 想要躲闪是来不及了,猛然一提缰绳。战马前蹄抬起来,突然发出一声凄厉长嘶。 按照掌旗兵的想法,用马身阻挡投枪。 换做普通人,他这一招还用的不错。可他面对的偏偏是杨再兴这个绝世神将,这一掷夹带着万钧之力,穿透了战马的胸躺,噗的没入掌旗兵的胸口。掌旗兵瞪大了眼睛,看着没入胸口的枪头,鲜血滴滴流淌。 人和马轰然倒地,至死仍然连在一起。 急剧而凄厉的号角声,终于吸引了前头辽军骑兵的注意力,众骑纷纷回头,便见得一只宋军骑兵正与萧大王的护卫骑兵厮杀在一起。 就在此时,那杆帅旗也迎风而落! “速救萧大王!” 众辽骑惊得魂飞魄散,不再管包围圈内的河朔禁军,纷纷调转马头,也不顾阵型,疯了一般的朝后面狂奔而去。 第267章 渡河偷袭 辽军包围圈中的宋军,被层层抽丝剥茧般的砍杀之下,倒了一圈又一圈,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咻~ 和诜张弓搭箭,奋力射出最后一枝箭,那箭如流星,正中一名辽军铁骑颈部,将那人射落于马下,然后将铁弓一扔,提枪在手。 他望了望四周惨叫着倒下的袍泽,双眼通红,手中战枪一举,回过头来对辛兴宗吼道:“时不利我,我等亦无面目再回宋地,决一死战罢!” 辛兴宗有点不甘,却自知无法突围,就算真个突围而出,不守将令,擅自出兵,又折损了数千袍泽,这个罪若是在宣帅那里,也就一个贬职而已,但是有那个宗室子在,连士大夫都敢杀,他们两个岂能幸免? 辛兴宗一咬牙,也拔刀在手,嘶声吼道:“好,就战死在此地!” 两人眼中露出视死如归般的慷慨,一举兵器,便要率众纵马直冲。 就在此时,一阵急剧的号角声划破苍穹,不一会,四周那原本如同地狱厉鬼一般的辽骑,突然屋里哇啦的一通大叫,纷纷调转马头,发疯一般齐齐向后奔去。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四周的辽骑撤得干干净净,一个个鞭马如飞,疯狂的向后退去,似乎如同见了鬼一般。 和诜与辛兴宗两人手中高举的兵器停在半空中,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望着那莫名退兵的辽骑。 原本以为这几千兵马必然全军覆没,谁知风云突变,不只是两人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更重要的是保全了剩下数千兵马,否则他两人必然是万劫不复! 很快,和诜便看出了端倪。 只见最后头的方向,一群宋兵和一群辽军正厮杀在一起,那辽军竟然抵敌不住,开始回马往后撤逃,那杆“萧”字帅旗突然窜了出来,却也倒卷而去。而那一小撮宋军居然狂追不舍,如影随形一般跟在背后追杀。 和诜当即回头,吼道:“老辛,你且率众退回兰沟甸,老子去看看,是哪队兄弟如此勇猛,杀得辽军主帅丢盔弃甲!” 辛兴宗神情一呆,随即明白过来,急声道:“和将军,敌军势众,不如一同退回去罢!” 和诜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凤凰弓,又去地上零零散散的捡了一壶箭,又翻身上马,一提缰绳,决然道:“老子这条命是捡的,怕个鸟!你是副将,听老子将令,把兵马带回兰沟甸!” 说完一催胯.下骏马,紧紧的跟在辽骑的背后追了上去。 辛兴宗无奈,只得率着身旁的亲军兵马退回兰沟甸河谷之内,至于其他河朔禁军,不用主将指挥,早已撒腿狂奔,乱哄哄的往河谷内窜。 …… 杨再兴趁着辽军帅旗跌落,号角乱响,辽军慌乱之际,蓦地一声大吼,手中银枪暴起,一连刺倒两名皮室军铁骑,那一人一马,如同利箭一般冲向被辽军铁骑护卫的萧干。 刹那间,萧干身旁的众骑哗然大乱,两名精悍的辽骑奋不顾身的冲了上来,齐齐挺矛挡住杨再兴,其余的众骑,再也不管萧干如何吆喝,硬生生的鞭打着萧干的坐骑,逼迫萧干往后撤逃。 萧大王一旦出了半点损伤,他们十条命也不够抵! 此时,已有一名皮室军捡起了地上的大旗,见得这般情景,也只得倒卷着帅旗,紧紧跟随萧干而去。 噗~ 杨再兴一枪正中左边那名辽军铁骑的咽喉,那名辽骑手中的长矛登时掉落在地,双手在空中乱舞了几下,便喉头喷着鲜血倒了下去,杨再兴回头枪杆一撩,拨开左边那辽骑的矛杆,反手一挥,那银枪回荡而去,击中右边那辽骑的腰部,将那人硬生生的从马背上拍了下去。 抬头看时,萧干等人已狼奔豕突而去,哪里肯舍,一夹马腹,便追了上去。 身后的杨惟忠见得此般情景,也将长号一扔,提枪在手:“跟上!” 众宋军骑兵,随着杨惟忠,紧紧的跟在杨再兴的身后。其余辽军铁骑,见得主帅落荒而逃,那名白袍小将如同魔神一般,紧追不舍,也纷纷调转马头,跟在背后追了过去。 此时,已红日偏斜,只见那一片平坦的地面上,战马奔腾,烟尘滚滚,巨大的马蹄声崩碎了云霄。 仔细望去,却见得那一片纷乱的骑影,排列得十分有趣。 最前头,十数名辽骑在拼命逃窜,一名宋军白袍小将在身后如同猎豹追羊群一般狂追不舍,再往后又跟着数十名宋将,然后身后不远又跟着数十名辽骑,再往后两百步左右,又跟着数千的辽军铁骑,疯了一般的在狂追。、 后头,又有一名宋军大将,背负长弓,手提长枪,跟在后面。 最后头,却是数千的宋军,如同一群受惊的羚羊一般,争先恐后的往兰沟甸河谷内窜。 终于,足足追了五六里地后,杨惟忠担心有失,急声喊道:“杨虞侯,莫要追了,我等转向左侧,绕回兰沟甸罢!” 杨再兴答应一声,众宋军齐齐勒住战马,侧转马头,齐齐往左面撤出那追追逃逃的混乱队伍,奔出四五十步之后,又调转马头,向兰沟甸方向退去。 “追兵撤了!”萧干身旁的骑兵,见得杨再兴突然勒马退往一旁,兴中大喜,急忙提醒众人。 希聿聿~ 众骑纷纷勒马,萧干提住缰绳,回过头来,只见那一小片骑影,正在左边数十步外,回马退往兰沟甸方向,又有大片的辽军铁骑,心中不忿,追了过去。 萧干伸出衣袖,狠狠的擦了一把冷汗,待得喘息平稳下来,这才吼道:“我等尚有重任在身,莫要再追,速速吹号!” 呜呜呜~ 数根长号齐齐吹响,苍凉而悠远的号角声在斜阳之下四面散开,那些正回追杨再兴等人的辽骑,虽然心中极为不甘,却只得怏怏的退回。 斜阳之下,和诜勒住战马,望着那一群踏着红光而来的宋军骑兵,簇拥着一名如同天神一般的白袍小将而来,当即翻身下马,迎着那群全身是血的袍泽,深深的跪倒了下去。 …… 宋军大营。 天刚蒙蒙亮,数万宋军便被号角声从睡梦之中惊醒,纷纷披甲执兵,迅速集结待命。 白沟河,南岸。 在一群盔甲鲜明的宋将的簇拥之下,种师道顶盔贯甲,罩袍束带,身披一袭厚厚的大氅,端坐在战马之上,双目如电,紧紧的望着北岸。他虽然已是七十虚岁的高龄,须发斑白,但是却依旧精神矍铄,威风凛凛。 咚咚咚~ 数百米外的北岸,鼓声响动,随后一队辽军轰然而来,沿着河岸往西面方向奔去。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辽军向西涌动,然后岸边便排列了一排掌旗的士兵,向西挥舞着令旗,那辽军便源源不断的如同潮水一般向西而去。 种师道眉头紧蹙,冷眼望着北岸的辽军,微微叹道:“公子虽然年幼,却是神机妙算,辽军果然是往下游浅水处去了。” 他蓦地转过身来,朗声道:“除西面伏兵之外,其余兵马,随时待命,准备迎战!” “喏!” 南岸,距离宋军大营十二三里处。 由于此时为枯水季节,白沟河到了此段,水流已经很浅,可以光脚在河中抓鱼了。 河滩和河岸边,长满了大片大片的芦苇,晨风吹来,哗啦啦的一阵响动,如同波浪一般翻滚。 几只水鸟,踩在浅水里,咕咕的欢叫着,伸着长长的脖颈,在水中啄着鱼,一伸脖子就是一条,例无虚发。 哗哗哗~ 一阵急剧的脚步声从北岸边传来,惊得那些水鸟纷纷抬起头来,只见无数身着盔甲的辽军将士,手执明晃晃的刀枪,如同一条巨龙一般,滚滚而来,带起漫天的尘土。 呼啦啦~ 众水鸟受惊,纷纷展翅而起,飞入了两旁的芦苇荡中,刚刚落入芦苇荡中,突然又呼的飞了起来,向远方疾飞而去。 那只巨龙般的辽军兵马,迅速在北岸边集结,排列出一个整齐的方阵,脚步声停了下来,全军肃然无声,望着前头的主将,等待命令。 一名辽将,身材极其魁梧,身披铁甲,跨骑健马,手执一杆长刀,威风凛凛。 长刀一举:“渡河!” 说完,率先纵马冲下河滩,沿着那三百余米的河面,向前奔行而去,河底最深处,也不过刚刚淹没过半个马腿。身后的五六千兵马,齐齐吆喝一声,紧紧的跟随在那辽将的身后,踩着河水和浅浅的淤泥,向前急行而去。 哗啦哗啦~ 河面上布满了渡河的辽军将士,无数的靴子践踏之下,河水四溅,原本清澈的河面顿时成了一片浑浊。 那领头的辽将,率先登上了南岸,四处望了一眼,见得并无动静,伸手朝后面一挥,身后的将士立即加紧脚步齐齐的向案上奔去。 嘎啦啦~ 就在此时,那辽将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耳中,急忙侧头朝两旁的芦苇丛中望去,便隐隐见得一张张大弩从芦苇之中伸出,瞄准了正在渡河和刚刚上岸的辽军将士。 “放箭!” 不等那辽将反应过来,便听得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声如炸雷般的怒吼。 第268章 白沟河之战(一) 咻咻咻~ 一道道撕裂空气的巨响接连响起,密集的弩箭声在白沟河河畔南岸上空大作,无数的利箭如同流星雨一般,向前激-射而去。 漫空之中,除了弩箭还是弩箭,那密密麻麻的箭雨,遮蔽了整个南岸和河面上的天空,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噗噗噗~ 众辽军到弩箭手之间的距离不过一百步,一枝枝利箭如同击中败革一般,穿透了辽军身上的战甲,穿透了他们身上坚实的肌肉,中者非死即伤。 嗷~ 一名辽军将领也不能幸免,捂着射中胸口的利箭嘶声嚎叫,试图将那枝利箭拔出,又被一枝飞来的利箭射中头部,那枝利箭悍然穿透了他的头颅,转眼之间便倒毙于水中。 咴~ 一匹高达七尺五的健马,脖颈上中了一箭,哀鸣一声,便缓缓的倒了下来,身上的辽军骑将正要翻身跃起,随即便被连绵不绝的箭枝射倒在水中。 原本清澈的河水,被辽军搅成一河浑水,紧接着又被染成了半河血水,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随着连绵不绝的箭雨,白沟河之中越来越多人倒下。 宋军的弩箭,就算不是神臂弩,穿透力也是极强,无数的箭雨宣泄下来,足以摧毁一切。 这一刻,前头的辽军主将彻底震撼了,望着那无穷无尽、遮天蔽日的箭雨,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敌军早已有准备,撤兵!”那名辽军主将嘶声吼道。 白沟河的另外一半,也完全被鲜血染红,整个河面上通红一片,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鲜艳和狰狞,河面已漂游着数百的尸首,包括马尸,辽军此时终于泄了气,在箭雨之下败下阵来。 呜呜呜~ 撤兵的号角声响彻了白沟河对岸,后头的辽军齐齐停住脚步,不再往河水中冲。 原本遮天蔽日的箭雨,戛然而止。 就在此时,一片乌云,从远处涌起,飞速的疾驰而来。 马蹄声如雷,数千马头攒动,来的赫然是白梃兵! 当先一人,身披玄甲,纵马疾奔而来,手中的长刀斜举,在阳光下闪耀出一溜的寒芒。 白梃兵主将杨可世! 退兵之际,突然涌出三千骑兵,对溃败的辽军来说,简直便是致命一击。 “杀~” 白梃兵滚滚而出,如同一条怒龙一般奔向刚刚起身撤退的辽军。 那辽军主将,眼见退无可退,拍马舞刀,迎向杨可世。 杨可世见得那辽军主将居然纵马迎了上来,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一夹马腹,舞起战刀,朝那辽将狠狠的劈了过去。 当~ 两刀相交,发出一阵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那辽将双臂被震得发酸,连人带马齐齐后退了数步,杨可世身形不动,拍马跟上,又是狠狠的一刀劈了过去。 那辽将不得已,再次奋力举刀迎击。 呼~ 两马错蹬而过,杨可世举刀继续向前,不再回头。 身后那辽将,手中的长刀从半空中坠落,紧接着脖颈处露出一溜血线,然后鲜血喷涌,缓缓的从马背上跌落于地。 战马如风,长枪如林,三千白梃兵很快就追上了正要撤退的河北辽军,那片骑影瞬间就将来不及结阵迎敌的辽军淹没了。 嚓嚓嚓! 一个个辽军被疾驰而来的白梃兵撞得飞了起来,纵然他们精悍无敌,又怎抵挡得住一千多斤疾驰而来的冲击,只听惨叫声四起,血肉横飞,众白梃兵一路横冲直撞,手中的刀枪借着冲势贯透了辽军身上厚厚的战甲,狠狠的刺入了他们的躯体。 很快,河岸上尚未来得及撤退的辽军,便被白梃兵的滚滚铁流所淹没,只留下一地的尸骨和鲜血,无一活口。 三千白梃兵,在杨可世的率领之下,踏着满地辽军的尸体,纵马冲下河滩,迎着河面挤成一团的辽军,一阵狂戳猛刺,只杀得辽军哭爹喊娘,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这一刻,白沟河成了屠场,成了人间地狱,生命在此刻变得无比低微,如同草芥一般。 终于,能够逃上岸的辽军,已然全部上岸,余下的未上岸的,便永久的葬在了白沟河之中,成百上千的辽军尸首,将原本就不深的河水填塞了起来。 众白梃兵越战越勇,随着杨可世一路追杀,径直杀上了北岸。 北岸边,杨可世率着三千白梃兵勒马而立,阳光照在他们那溅满鲜血的铠甲,闪耀出一片鲜红的光芒,河风烈烈,吹动得他们的战袍鼓动起来,身后的披风更是猎猎招展。 杨可世抬起头来,望着那一片惶惶然若丧家之犬的辽人溃军,不禁心中豪气大发,手中那滴血的战刀再次高高举起:“追,让这群辽狗有来无回,让辽狗们知道我大宋的天威!“ 身后的副将赵德大惊,急声道:“不可,老钟相公嘱咐我等杀至北岸即回,赵都统制临行时亦有令不可孤军深入!” 杨可世眼中战意熊熊,冷声道:“派一骑回报老钟相公即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岂可拘泥于军令,此时辽军正溃败之际,不乘胜追击,杀他个尸横遍野,更待何时?” 说完,只派了一骑退往南岸传报种师道,然后长刀再次举起:“追!” 铁蹄滚滚,继续向那一片辽军溃兵恶狠狠的追了过去。 …… 种师道依旧立在白沟河南岸处,凝望着北岸,查看辽军的动静。 一骑飞马奔来:“报~辽军果然自白沟河下游浅水处渡河而来,钻入我军弩阵,被我军乱箭激射,已然大败!” 种师道脸上神色不动,只是点了点头,挥手示意那侦骑再探,眼中却露出兴奋的神色,喃喃自语:“公子果真神机妙算……” 不一会,又一骑飞奔而来:“报~辽军中我军伏击,溃败而逃,杨将军斩杀辽军主将耶律吉,率白梃兵冲袭溃军,一路杀至北岸!” 种师道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一事,正要叮嘱一番,却又见的有数骑飞马而来:“赵都统制到!” 种师道神情一凛,示意那侦骑退下,当即整了整衣甲,率着身后将士,跟随那传信的骑兵,往中军大营而去。 中军大帐,赵皓全身戎装,身披一袭火红英雄大氅,和副统制种师中两人并排而立,见得种师道前来,急忙大步向前,哈哈大笑:“老将军辛苦了!” 种师道急忙向前参拜,被赵皓一把扶起。 种师道满脸欣喜之色,哈哈大笑:“今幸得公子之神机妙算,辽人果真在下游渡河,正中我军埋伏,被弩阵杀得丢盔弃甲,又被白梃兵冲杀一阵,折损数千精锐,也算是重挫了辽军士气,迎了个开门红,哈哈!” 赵皓一听,心中也大喜,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历史上的白沟河之战,辽军也是渡河而击,等到宋军发现时已晚,被辽人杀了个措手不及,损失上千兵马,还险些被破了大营,幸得种师道步了个铁桶阵,这才逼退辽人。 正是兰沟甸之战、白沟河之战和范村之战的失败,虽然只是损伤数千兵马,对于十万大军来说最多只是上了皮肉,然而童贯却吓得魂飞魄散,下令撤军到雄州。结果被大帐皮室军精骑乘势一路追杀到雄州,又恰恰遇上冰雹和大雨,使得宋军被杀得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数以万计的忠魂,死在辽人的铁蹄之下。 如今白沟河之战首胜,对于军心和士气的鼓舞,效果是不可估量的。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在数十里之外的兰沟甸,自己千叮万嘱,甚至将历史上导致兰沟甸之败的冒险派主将杨可世撤了下来,兰沟甸之战还是发生了,而且折损了两千多河朔禁军将士。 赵皓和种师道兄弟齐齐携手,进入大帐。 刚刚入得大帐,便听得一道马蹄声飞奔而来,高声喊道:“种老将军何在?” 有人答道:“在大帐之内。” 随后便听得一声骏马嘶鸣的声音,一人翻身下马,直奔大帐而来。赵皓和种师道对视一眼,也齐齐大步走出大帐。 只见得一名白梃兵,疾步而来,见得赵皓和种师道,急忙向前一拜,朗声道:“我军奉老将军之令,追杀辽狗溃军,杀贼一千八百余人,直抵白沟河北岸。今杨将军已率三千白梃兵于北岸之地,继续追袭残寇,意欲一举歼灭贼军,重挫辽狗士气,特派小的前来禀报!” 甚么? 赵皓神色一惊,眉头紧蹙起来,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更是脸色大变。 种师道急声道:“速速召集兵马,只留一万五千坚守大营,余下兵马,全部随我杀往下游渡河处!” 赵皓从种师道的神色之中,已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孤军深入敌地,可是兵家大忌。更何况去的是大宋的最精锐之师,宋军自来缺马,百万计的宋军之中就这么一只拿的出手的精锐骑兵,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当下,宋军营地之中,战鼓声激昂而起,号角声争鸣,震动了整个军营。鼓角齐鸣,必然是有十万火急的军情,众将士哪里敢怠慢,纷纷狂奔而去。 四万精锐在大营之前,迅速集结,肃然而立,等待号令。 种师道令种师中坐镇大营,防止敌军袭营,接着便与赵皓率着两万五千精锐战兵,浩浩荡荡的向白沟河南岸的西面扑了过去。 大军一路急行,约摸半个时辰之后,便到了辽军渡河处附近。 一道骑影,迎着斜阳,踏起一溜烟尘,风驰电掣般而来。 赵皓抬眼见得是一名白梃兵,那人连人带马,全身是血,背上似乎还插着一枝羽箭,不禁神色大惊,率先纵马而出,直奔那骑。 那马上的骑者,见得赵皓奔来,神色大喜,急忙一勒缰绳,然后噗通一声,便从马背上摔落了下来,昏迷了过去。 赵皓急忙对其施展命疗术,那人顿时悠悠醒转,见到赵皓,急声哭道:“杨将军率白梃兵追袭辽狗,不料恰遇辽狗皮室军,我军寡不敌众,已被辽狗所包围,还请都统制大人速速发兵救之!” 赵皓一听,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脸色大变。 第269章 白沟河之战(二) 北岸,辽军大营附近。 数以万计的辽军团团围成一个大圈,包围圈的中间,则是五千大帐皮室军将三千白梃兵团团围困在正中。 包围圈的四周,则是一片如林的矛阵,一杆杆锋利的长矛斜斜向上高举着,以防包围圈正中的白梃兵突围,在长矛兵的背后,则是密集的弓箭手,一枝枝闪着阴森森的光芒的箭镞,瞄准着阵内,不时的朝上抛射。 在包围圈的最前头,又形成一个v字型的防御阵型,在西面和南面各排了一个防御盾阵,排列如龟甲阵的刀盾兵持盾在前,枪兵再后,再往后是弓弩兵,为的是防止宋军援军突袭。 后军的正中帅旗之下,耶律大石端坐在一匹健马之上,手按长刀,冷眼望着包围圈中的白梃兵,眼中杀气腾腾,不住的传令指挥着大帐皮室军的攻击。 这一次,耶律大石是真怒了。 出师首战即被宋人所破,折损了数千兵马,无疑是给辽人的自信心一个重挫。而在此时,又有侦骑传来消息,萧大王率三千铁骑,正遇上宋军上万人出兰沟甸,意欲突袭涿州,结果被萧大王杀得丢盔弃甲,敌军扔下两千多具尸体,仓皇退于兰沟甸之中。 这一胜一负两道消息,无疑是给自视甚高的耶律大石一记重重的耳光。虽然萧干为主帅,他耶律大石为副帅,但是耶律大石却一向看不起外貌平淡无奇的萧干,认为这个萧大王不过是依靠裙带关系,沾了如今的太后萧普贤女的光,才能平步青云,官至大王。可是如今萧大王出师奇袭,尚未抵达目的地,便在半路上顺手来了一场大胜,偏偏自己的奇袭,却被宋军识破而遭遇伏兵,被打了个灰头土脸。 如今杨可世穷追残敌,竟然硬生生的追近了大营,叫耶律大石如何不怒?当下便喝令五千大帐皮室军全出,拖住三千白梃兵,紧接着击鼓传令三军尽出,将白梃兵团团包围了起来。 只有全歼白梃兵,才能泄他心头之恨,找回丢失的面子。毕竟宋军步卒百万,能拿得出手的精锐骑兵,就这么一只,若是灭了大宋的最精锐之师,不但能大大激励己方的士气,对宋军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甚至成为整场战争的转折点。 所以耶律大石几乎是倾尽全力,恨不得亲自操刀而出,将白梃兵斩成碎肉。 然而,辽军纵然为刀俎,白梃兵却并非为鱼肉,白梃兵作为大宋第一精锐之师,纵然被围困,也不是那么好被消灭的。 很多人忘了白梃兵的由来,也忘了白梃兵的白梃,但是白梃兵主帅杨可世没忘。 所谓白梃,是一根五尺多长、碗口粗的大木棒,木棒由硬樟木所制,坚硬如铁,寻常铁器砍上去也就是留道痕,而且充满韧性不易折断,重量却比同等体积的铁少了许多。 那白梃平时挂在马鞍上,很少使用,因为白梃的杀伤力不高,不利于对敌,尤其是面对普通士卒,哪里会有长枪刺杀得爽快,攻击距离也不如长枪,自然是用枪比较爽利。 白梃最大的作用,便是破甲。所谓破甲,并不是击破铠甲,而是对身着重甲的敌人造成伤害。 当年平西夏时,西夏以武立国,军队以骑兵和山地重步兵最为著名,骑兵中尤以重装铁骑平夏铁鹞子战斗力最强。铁鹞子乘善马、重甲、刺斫不入,用钩索绞联,虽死马上不坠。遇战则先出铁骑突阵,阵乱则冲击之;步兵挟骑以进。为了对付西夏人的重甲,种师道便发明了这种白梃,碗口粗的硬樟木,一棒扫过去,先扫开敌军的刀枪兵器,再一棒击中敌甲,虽然铁甲依旧完好无损,但是铁甲之下敌军的血肉之躯,却受到了重击,尤其是内脏受到的伤害更重。 正是凭借着白梃的威力,使得白梃兵大败西夏铁骑,进而打得西夏人献来降书,不敢再冒犯大宋疆土。 白梃兵和大帐皮室军,均为重装骑兵,寻常兵器如果不是攻击在咽喉和头部等要害部位,很难造成致命伤害。五千大帐皮室军虽然将三千白梃兵团团围在中间,攻击却丝毫不占优势,之所以能围住白梃兵,一方面是靠己方的兵力优势,一方面是因为外围的数万重兵。 而杨可世其实也并未将五千大帐皮室军放在眼里,所以才会遇到大帐皮室军当仁不让的冲杀了上去,被大帐皮室军所缠住,否则一开始便撤逃的话,大帐皮室军虽有五千,也决计不可能围住三千白梃兵。 就在白梃兵与大帐皮室军厮杀得正欢的时候,辽人从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在耶律大石有如臂指般的指挥之下,迅速排列阵型,将白梃兵围困在正中,杨可世心一横,索性不急于撤退,继续与大帐皮室军周旋。因为一旦集中兵力突围,虽然以白梃兵的骁勇,必然成功,但是恐怕也要折损两三成的兵力才能成功。偌大的大宋,就这么一只重装铁骑,若是就此折损两三成,他杨可世万死难辞其咎。 在杨可世的喝令之下,众白梃兵纷纷将长枪挂在得胜钩上,取下那五尺多长、碗口粗的白梃,围成一个铁桶阵,与辽军铁骑周旋。 大帐皮室军虽然兵力占优势,却拿白梃兵毫无办法。在那碗口粗的白梃大开大合横扫之下,手中的长矛根本没办法近身,即便是偶尔刺中,白梃兵一身重甲也没办法造成实际的伤害,反而被那碗口粗的白梃嘭的一声重击,就算不是被横扫于马下,也要内脏受损。 包围圈之内,只听得砰砰砰的响声,那挥舞如林的白梃之下,不时有大帐皮室军被击中,惨叫着倒于马下。 至于那些不断朝场内抛射的羽箭,对于顶盔贯甲的白梃兵来说,除非射中无异于挠痒。辽人的弓箭,原本威力就不大,再加上还要控制力度和高度,否则一不小心便射到了己方的战骑身上。在这种小心谨慎的抛射之下,那场内如雨的羽箭之下,只听得铁甲被射得叮叮当当作响,对白梃兵的实际伤害,几乎是微乎其微。 重骑兵的最大优势便是防御和冲击力,最大的缺陷是马力和体力,三千重甲集结在一起,想要破阵,就像吃铁罐头,无处下口。 耶律大石眼见得白梃兵已经成为瓮中之鳖,数万大军却束手无策,就像将老虎困在了笼子里,想要打死却是难上加难,甚至一不小心还被咬上一口,不禁勃然大怒。 “给老子精选三百精壮力士,将辎重营库存战矛全部取来!”耶律大石嘶声吼道。 耶律大石的计划很简单,就是精选大力士,用投枪对付重甲。 这种方法对付重甲是否有效已无法验证,因为宋军的援军已然赶来。 一团乌云自西面涌起,两万多宋军,在赵皓和种师道的带领之下,急速朝辽军大营涌来,眼见得离辽军大阵只有四五百步的距离时,种师道长枪一摆,示意大军停下,整顿队列。 两万多大军迅速有序的将因急行军而散乱的阵型重新整顿了一番,肃然而立,等待着主将的号令。 赵皓心急火燎的点开了一道千里眼符,朝敌军大阵之中望去,将敌方军阵中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整个大宋就这么一只重甲铁骑,若是折损严重,他睡觉恐怕都会在心痛。 种师道见得己方阵列已整顿完毕,长枪一举:“弓弩手,备箭!” 身后的弓弩手开始装填弩箭或者搭箭上弦,准备射击。 下一刻,种师道正准备喝令全军冲击,却被赵皓拦住:“老种相公,且慢!” 种师道不解的望着赵皓,却听赵皓淡然道:“白梃兵虽然被敌军困住,但是自保无虞,不急一时……耶律大石既然想一口吞下我大宋精锐,便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说完,赵皓暗暗兑换一个小召唤符(兵),显示是丹阳精兵200人,不觉眉头微微蹙起,紧接着又点开一个中召唤符(兵),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玄甲精骑500! 他望着两个召唤符,又望了望远处的辽军后营,紧接着视线又落在敌军中后方的耶律大石身上,嘴角浮现出一丝残酷的笑意。 “释放丹阳精兵于辽军后营之后!” 辽军的主力部队正将三千白梃兵团团围困,而前军则如临大敌,正张弓搭箭,强化防御,应对即将压近的宋军援兵,同时有人飞马传报耶律大石。 谁也不知道,一队手执大铁锤的兵马,却出现在辽军大营之后,砸开了栅栏和拒马,悄无声息的摸进了大营之内。 此时,耶律大石正接到宋军援军靠近的消息,急忙下令从外围的包围圈撤掉五千兵马,前往增援辽军前军,以防宋军冲阵。 一道火光,自辽军后营亮起,同时夹杂着数声惨叫声。 紧接着,一道接一道的火光在后营燃起,迅速蔓延开来,驻守在后营的辽军辅兵们大乱,一边派人传报正在大营外指挥作战的耶律大石,一边手执兵器冲往起火处。 ps:求张月票…… 第270章 白沟河之战(三) 天下精兵出丹阳。 率领这只丹阳兵的主将,正是破匈奴名将李陵。 当年李陵进袭匈奴时,以五千丹阳精兵抗击匈奴八万精骑,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竭力死战,最后只剩四百人撤回关内,主帅李陵被迫投降,副帅韩延年战死。以匈奴骁骑之勇,五千丹阳兵竟然能令单于丧胆,几乎要撤退,最后探知李陵无援才敢进攻,丹阳兵善战可见一斑。 五百丹阳兵虽然只是步卒,但是用于对付辽军驻守军营的辅兵,却是能以一敌十。战兵全部在大营之外血战,包括大部分辅兵也出动了,留在大营之内的辅兵不过两三千人,而且四处分散巡守。 五百丹阳兵,一进来就摸到后面的辎重营和粮库放火,虽然辎重营和粮库重地,有数百重兵把守,奈何事起仓促,加之丹阳兵在李陵的率领之下,如狼似虎一般,很快便击溃了镇守的辅兵们。 众丹阳兵在主将李陵的率领之下,一边与众辅兵纠缠着,一边四处点火,很快便将大营后头的粮库、辎重库点燃了一片大火,且那大火越烧越大,很快便四处蔓延起来。 呜呜呜~ 辽军大营响起了急剧的号角声,无数的辅兵疯了一般的向起火处扑了过去,奈何那火已熊熊燃烧了起来,一发便不可收拾,而众丹阳兵集结在一起,在李陵的率领之下,顽强的阻挡着前来救火的辽军,使得那火愈发没有扑灭的可能。 响亮的号角声和那通天的火光,令耶律大石面色变得苍白,但是却丝毫未乱,只是从身旁护卫的精兵之中,抽调了千人前往救火,因为他只是瞄了几眼,便看出在后营骚扰的敌军并不多。 然而,此时耶律大石身旁的步卒,已不过三千余人,其中包括两千辅兵,真正的亲军精锐只有千余人,其余的兵马全部集结在中军和前军,对付宋军。 此时,赵皓的千里眼符也只剩下30秒。 “释放玄甲精骑在耶律大石附近!” 就在耶律大石仍在声嘶力竭的调兵遣将时,一只黑色幽灵般的骑兵在他身旁四五百步外出现。 大唐玄甲精骑! 《资治通鉴》:“秦王世民选精锐千馀骑,皆皂衣玄甲,分为左右队,使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翟长孙分将之。每战,世民亲披玄甲帅之为前锋,乘机进击,所向无不摧破,敌人畏之。行台仆射屈突通、赞皇公窦轨将兵按行营屯,猝与王世充遇,战不利。秦王世民帅玄甲救之,世充大败,获其骑将葛彦璋,俘斩六千馀人,世充遁归。” 在唐武德三年著名的虎牢关之战,李世民率领数千唐军与十几万夏军对峙,用1000玄甲精兵大破王世充,斩俘6000余人。 玄甲精骑,虽然是轻骑,但是随着唐太宗李世民征战四海,缔造了大唐帝国的盛世版图,即便是面对突厥、吐蕃还是回纥等少数民族的骑兵,也是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就在千里眼符剩下最后3秒钟的时候,赵皓看清了玄甲精骑的主将。 只见那人身材极其高大,也是玄衣铁甲,跨骑黄骠马,手执一杆虎头金枪,马鞍边又挂着一对金锏,威风凛凛,不愧是千古门神! “全力攻击耶律大石帅旗!” 赵皓发出号令,耶律大石是历史名人,不可攻击,但是他的帅旗不是。然而对于一军来说,旗在人在,旗亡人亡,击倒帅旗的效果,虽然比不上击杀耶律大石的效果,也能击溃敌军的士气。 “杀!” 玄甲精骑主将,手中虎头金枪一举,便率着众玄甲骑兵冲向了耶律大石的后军。 前头的玄甲骑已齐齐挺起长长的战矛在空中交织成一片死亡森林,犹如钢铁猛兽的獠牙,无比凶残的咬向正在专注于中军和前军大战的辽军。 西风烈烈,荡起漫天飞扬的烟尘,五百铁骑滚滚而去,一往无前,直杀辽军的后军。 后军的辽军,除了耶律大石身边的一千精悍的亲军,相当一部分战都是老弱病残的辅兵。 众辽军正在聚精会神的望着中军和前方的激烈大战,不时的指点着前方,却不知身后已有一只恐怖的鬼蜮骑兵杀来。 轰隆隆~ 随着一阵如雷的马蹄声,一片如同鬼魅般的骑影出现在他们眼前,令众辽军顿时哗然大乱。 “我的天,这是甚么鬼兵,全身都是黑的?” “娘的,这些骑兵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快回头,列阵迎击!” 就在辽军一片大乱时,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清晰地响起,倏忽间,数不清的马蹄挟着上千斤的冲势,朝辽军的血肉之躯践踏而来。 虽然只是轻骑,但是那冲击之势,却不是那些步卒为主的辅兵所能抵挡的。 铁骑狂飙,霎那之间,人马相撞的嘭嘭声,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骨骼碎裂的咔嚓声,还有辽军临死前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场死亡交响曲,五百多玄甲骑交织而成的骑阵,一下将辽军搅得七零八落,冲到耶律大石的亲军近前。 耶律大石不愧为北辽末世名将,虽然玄甲精骑来得仓促,但是他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刷的拔刀在手,嘶声吼道:“列阵,混乱者斩!” 他身旁的亲兵虽然步卒为主,却也有三百精骑,随着耶律大石的呼喝之下,很快便窜到了最前,挡在玄甲精骑之前,再往后则是迅速集结列阵的长枪兵,再往后则是弓弩手。 耶律大石身旁的亲兵刚刚布好阵,玄甲精骑便已冲散外围的辅兵,朝耶律大石轰然冲杀而来,与三百辽军精骑轰然撞在一起,刹那间一阵马嘶声大起,随即便是兵器的交鸣声、惨叫声、骨肉碎裂声不绝于耳。 仅仅激战了十分钟左右,耶律大石身旁的一名将领便忍不住了,急声道:“来军甚为凶猛,我军骑兵抵敌不住,请林牙速调前头的皮室军前来驰援!” 耶律大石手中长刀高举,双目圆瞪,钢牙紧咬道:“三百对五百,后头还有七百步卒,如此若还抵敌不住,老子丢不起这个脸,传令下去,敢擅退者,斩无赦!” 话音未落,又有人惊呼道:“那敌军主将悍勇无敌,无人可挡,看那装扮,好似汉人唐朝名将秦琼!” 那人一喊,边上也有人失声道:“如此装扮,似是唐朝的玄甲军,莫非那宋人会妖法?” “闭嘴!”耶律大石勃然大怒,“甚么秦琼玄甲军,敢妖言惑众,斩!” 然而,玄甲军的战斗力对辽军的优势太大,而且两军近身厮杀,弓弩手根本帮不上忙,而且骑兵和步兵混杂,长枪兵的也无法上前厮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只骑兵混战,一旦前头的骑兵被击溃,长枪兵和弓弩手或许能抵挡一阵,但是恐怕耶律大石也在劫难逃了。 嗷~ 一声虎吼,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只见那名手执虎头金枪的玄甲主将,长枪一举,竟然呼的一声,狠狠的向前掷出。 那千斤之力的催动之下,那枝金枪在空中划过一道金色的流光,越过了重重辽军的头顶,径直朝那掌旗兵激射而来。 眼看那枪便要射近,一名亲兵急忙举刀来拦,只听叮的一声巨响,那勇悍的辽军精兵手中的战刀竟然被击落,那金枪余势未歇,狠狠的插进了那名英勇护旗的辽军的胸膛。 那玄甲军主将眼见一击不成,当即从马鞍旁取下双金锏,左右开弓,继续在人群之中奋力厮杀。 眼见得敌军凶猛如虎,耶律大石终于也顶不住了,只得传令从前头速调五百大帐皮室军前来支援。 就在围困白梃兵的大帐皮室军撤出五百铁骑时,杨可世耳中突然赵皓的声音:“杨将军,敌军若有抽调骑兵便唤我,我等两军同时冲锋,你等趁机往西突围,我则率军冲袭敌阵!” 杨可世虽然心头大震,却来不及多想,只应了一个“好”字。 一抬头,果然见得四周包围的辽军,自北面撤去一队精骑,约数百人,往北而去,包围圈外围的皮室军开始迅速移动,弥补那撤走的兵马所留下的空缺。 刹那间,杨可世手中长枪一举:“全军向西突围!” 众白梃兵早已等待这一刻许久,齐齐响应一声,迅速调转马头往西,举起手中的白梃,趁着敌军补阵移动的瞬间,轰然冲杀而去。 就在此时,宋军之中,也响起了悠远而苍凉的号角声,随着帅旗的舞动,两万多宋军精锐,大声吆喝着,齐齐扑向辽军的前军。 咻咻咻~ 宋军前军刚动,中军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便松动弓弦,从阵中荡起一片乌云般的箭雨,铺天盖地般的向辽军前军倾泻而去。 与此同时,宋军的前军异军突起,一只八百余人的兵马,越过两旁的袍泽,冲杀在最前,那时西军步卒精锐-敢死兵! 八百精兵,纵马冲杀在最前的一名大汉,只穿一件掩心甲,手执一柄长长的钢刀,吼声如雷,正是敢死兵营指挥使韩世忠! 在他的身后,除了他的亲率的百名精兵,又有七个都虞侯,各自统领百名敢死精兵。 那七名都虞侯? 关胜、鲁达、呼延灼、杨志、徐宁、索超、董平! 趁着辽军被宋人弓弩压制之际,八百精兵,在八名虎将的率领之下,如狼似虎般的扑了过去。 第271章 白沟河之战(四) 杀~ 韩世忠率先扑近对手,手中长刀一挥,那千斤巨力之下,几杆长长伸出来的长矛立即被扫的飞了起来。 嘭~ 那胯.下的战马前蹄扬起,恶狠狠的踩在挡在面前的盾牌之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这一击何止千斤,只听得那木盾的碎裂之声响起,那名盾牌兵口中鲜血狂喷,连人带盾瘫倒了下去。 就在马蹄落下那一刹那,韩世忠手中长刀挥出一道光弧,两颗人头呼的飞了出去,又倒下两名刀盾兵,露出一大道口子。 紧接着鲁智深、关胜、杨志、呼延灼、董平、索超、徐宁等人,纷纷纵马向前,扑向那如同铜墙铁壁般的盾阵。 鲁智深、关胜两人的青龙刀都在六十斤以上,直接砸在敌军的大盾上,那盾牌以硬木为采,上面蒙有牛皮,能防住普通的箭矢和刀枪,却防不住这种绝世神将的千斤重击,一击之下,便一个个东倒西歪,乱了阵型。 呼延灼的双铁鞭,杨志的百炼精钢宝刀,简直就是破盾的神器,一个重击为主,能对盾牌之后的敌军造成重大伤害,一个削铁如泥,那木盾一劈就开。 董平、索超和徐宁等人,兵器都是长枪,便学那韩世忠,以枪为掩护,拨开敌军兵器,再以马前蹄践踏之。 八名虎将的冲击之下,辽军的盾阵很快便被冲破了一大道口子。 紧接着,八百名精兵紧紧跟上,这些敢死精兵,个个顶盔贯甲,背负钢刀,手执的兵器,却是清一色的碗口粗的硬樟木大棒。 白梃,是老种相公的专利,专为破防而设。 嘭嘭嘭~ 八百名精悍的敢死精兵,手执碗口粗的白梃,迎着那如同龟甲阵一般的木盾,恶狠狠的砸了下去,只听得惨叫声大起,那些手执大盾的辽军,在碗口粗的硬樟木的轰击之下,不是木盾脱手,就是连人带盾摔倒。 很快,辽军的前军盾阵,便被手执白梃的敢死精兵冲得七零八落,而八名如同猛兽般的虎将,更是如同虎入羊群,在敌军丛中大肆砍杀。 咻咻咻~ 宋军的第二轮箭雨再次从阵中激荡而起,空气撕裂的声音和羽箭的颤动声,在空中喧嚣,无数的流光,汇集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箭网,朝前头的辽军呼啸而来,那强劲的力道,连绵不绝的箭速是那样令人绝望。 噗噗噗~ 激涌不息的箭雨之中,甲衣破裂,箭镞射入骨肉的声音是那么清晰,那么毛骨悚然,紧接着惨叫声又飞速蔓延而来,除了中路之外,前军的辽军勇士,如同被龙卷风席卷的草木一般,呼啦啦的一片接一片的倒了下去。 随着一轮箭雨的压制,宋军的前军,终于全部冲杀而来,与辽军的前军轰然对撞在一起,激起了一层血雾。 轰隆隆~ 杨可世统率的三千白梃兵,终于杀出重围,顿时如同逃出铁笼的猛虎一般,恶狠狠的从后面撞进了辽军前军之中。 轰轰轰~ 前排的铁骑如同失控的汽车一般,猛然撞进了密集如云的辽军丛中,刹那间激起了一层血雾,只听得骨肉碎裂声、木质枪杆折断声和绝望的惨叫声,一时间大作,辽军前军前军的士兵,一个个被撞得飞了起来,骨折筋断,鲜血四溅,根本就没还手之力。 下一刻,一根根碗口粗的白梃,带着呼呼的风声,恶狠狠的砸了下去,砸得辽军兵器横飞,头破血流,不过一个照面之间,辽军前军的步兵已然混乱不堪,这些步卒手中的长枪如林,原本等着宋军步卒,却等来了近战之中无坚不摧的重甲骑兵从背后攻袭,根本就无力阻挡。 三千多名白梃兵全部撞入敌军之中后,数以万计的宋军步卒,也趁机发起猛烈的攻击,砍杀那些在铁骑的冲击之下溃不成军的辽军步卒。 就在此时,辽军的中军步卒两万多人和四千多大帐皮室军也呼啸而来。 与此同时,三千白梃兵已与宋军主力大军汇合,在老种相公的指挥之下,迅速调转马头,迎战辽军。 此时此刻,已没有时间来研究太多的战法和阵法,两军相距不到百步,唯有拼死一战,勇者为胜! 敌军主将,耶律大石留下五百重骑与玄甲精骑激战在一起,也率众随着中军而来,再次回到主阵之中,指挥作战。 宋军之中,以赵皓和种师道为中心,迅速对阵列做了小小的调整之后,也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无论是耶律大石,还是赵皓和种师道,万万都没想到,宋军和辽军的决战,会在此时此地。 双方主帅都清楚的知道,他们任何一方都没有退路。 宋军背水一战,失败的结果便是被赶入白沟河中填河! 辽军的大营已被烧得七零八落,军粮和辎重差不多烧光了,后退的话也必然是兵败如山倒,能退回涿州的,恐怕十不存一! 就兵力来看,在辽军前军大败之后,再加上玄甲军的牵制,两军剩余的兵力,几乎势均力敌。辽军只是多了一千多的骑兵,但是宋军的弓弩之强,足以弥补这一优势。 “擂鼓,死战!”耶律大石嘶声吼道。 与此同时,种师道也高声吼道:“擂鼓助威,决一死战!” 咚咚咚~ 咚咚咚~ 双方的鼓声同时冲天而起,数十面大鼓齐齐擂动,那震耳欲聋的鼓声,如同敲击在众将士心中一般,令人热血沸腾。 此战,关系到两国的国运,不死不休! 杀~ 杀~ 如墙的铁甲,如鼓的马蹄,如雨的弩箭,如林的刀枪! 双方差不多六万大军,如同两道决堤的巨浪一般,汹涌而来,恶狠狠的激撞在一起。 战场上,战鼓声、号角声、喊杀声、金铁之声、惨叫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如同浪潮一般,充塞在天地之间。 红日偏西,残阳如血。 厮杀已经让人麻木,流血也再也不能刺激人的神经。交战从开始到现在已经超过了两个时辰。 后来,玄甲精骑使用时间已到,在斩杀了两百多名辽军精骑和三百余名步卒之后,逐渐消失,余下的辽军兵马继续加入战斗;而丹阳精兵也随之消失,失去了军营的辅兵们,也随之投入战斗。 辽军一下增加数千的兵马,并未能扭转战场的局势。因为未过多久,种师中也闻讯而来,率着一万宋军加入这场决战,双方最终演变为近八万兵力全部投入进去的大决战。 没有亲眼所见这场战争的人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其壮阔和惨烈,闻者也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何等血腥的场面。 这片荒原上的土地都被血泡透,以至于士兵们如踩在刚下过雨的泥泞路上一样,靴子踩下去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内脏和尘土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倾国之战,双方都输不起。 激励士气的鼓声擂了一通又一通,誓死一战的号令传了一遍又一遍。 渐渐的,辽军终于出现了颓势。 不是因为宋军的兵多将猛,而是因为宋军的弓弩! 近四万的兵马之中,赵皓安排了一万的弓弩手,当前军在拼死激战时,背后的弓弩手正在尽情的激-射着弩箭。那一轮接一轮的箭雨,越过前头激战的战兵,向辽军的中后军肆意的倾泻,纵然辽人大都身着铁甲,但是依旧有不少人中箭倒下,伤亡越来越大。而辽人原本弓弩手就只有寥寥三四千人,由于弓弩技术的落后,对宋军的伤害相对便小了许多。 赵皓将战斗力极弱的河朔禁军整编成弓弩手,此时终于在关键时刻发挥了效果。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突然,一阵苍凉悲壮的歌声陡地从辽军中传来,雄浑而嘹亮。 赵皓眉头一皱,心中正纳闷那辽人怎么就突然唱起歌来了,却未发现身旁的种师道脸色大变。 渐渐的,赵皓便觉不对劲了,那苍凉地歌声感染了大战中的辽军士兵,应和而唱者越来越多,厮杀的战场上处处传来那悲怆有力的歌声。 赵皓抬头望去,只见耶律大石亲手扶着辽军的那“鹰”和“日月”组合的大旗,和士兵们一起高声歌唱,他身前身后许多侍卫一边唱着,一边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赵皓神情一呆,回头问道:“这是甚么歌?” 种师道叹道:“耶律阿保机之歌……” 随着那苍凉的歌声,原本已处于颓势的辽军仿佛突然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拚杀中的战士们狠戾之气暴涨,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各部辽军突然用更猛烈的攻势向前后左右的宋军发起了攻击。 一股无形的杀气从战场中央迅猛地扩散开来,不可遏止地朝两侧翻涌,每一个辽军战士的血性都淋漓尽致地爆发了出来。 卧……槽! 赵皓不禁心头大怒,娘的你唱“耶律阿保机之歌”,难道老子要唱“我以我血荐轩辕”,还是唱“义勇军进行曲”? 我唱你麻痹! 他恶狠狠的盯着敌军大旗下的耶律大石,杀机大起,蓦地回头:“花荣何在?” 第272章 白沟河之战(五) 张清和花荣两人,一直跟随在赵皓左右听命。 听得赵皓呼唤,花荣急忙应道:“末将在!” 赵皓指着辽军大旗之下还在唱歌的耶律大石,怒声道:“给本将射杀耶律大石!” 花荣手搭凉棚,抬眼望了望,道:“此处离那贼子太远,估摸应有五百五十步,若能进入三百步之内,以神臂弓可射杀之!” 话音刚落,四周的将士不禁都齐齐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三百步,神臂弓仍有破甲之力,但是就算西军中的神射手,过了两百步就是瞎射,基本不可能瞄准目标,花荣却要三百步之内.射杀对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其他人不信,但是赵皓信,他微微点了点头道:“好!” 说罢,当即一连兑换了十个中召唤符(兽),终于兑换到他想要的神兽,稍稍松了一口气,回头转向种师道:“烦请老将军精选一队战骑,向前冲阵,护送花将军杀入三百步之内!” 三百步,便已到了交战的最前线,也是厮杀最激烈的地方,稍有不慎,便是横尸于地的下场,若无人护卫,根本不可能轻松施射。 虽然老种也不相信花荣能在三百步之内射敌,但是试一试也吃不了甚么亏。 老种当即答应,很快便从自己的亲卫军之中精选了百名精悍骑军将士,听候赵皓调遣。 赵皓手中战戟一举:“随我来!” 种师道大惊:“赵郡公,不可!” 话音未落,赵皓已率众挤往前军之中,花荣和张清紧随其后,再往后则是百余名精骑鱼贯而随。 众人一路挤到最前端,见得韩世忠正杀得满身是血,一边提刀猛砍,一边扯着嗓子骂辽狗,长刀所至,血肉飞溅,无人可挡一合。 赵皓吼道:“老韩,随老子向前再冲杀五十步,还有力气否?” 韩世忠手中战刀舞了一个刀花,荡开两杆刺来的长矛,大笑一声:“再杀一个时辰也无妨!” 说完回头高声吼道:“儿郎们,跟老子冲!” 众敢死精兵虽然已阵亡近两成,听得韩世忠这般呼喝,依旧齐齐发出如雷般的响应,抖擞着精神继续向前冲。赵皓身后的精骑也从两旁掠过,护卫在赵皓、花荣和张清三人两旁,奋力向前冲杀。 绝杀的时机到了! 赵皓豪情亦燃烧到了至极,长戟高举,高声喝道:“踏平敌营,活捉耶律大石——” 暴喝声中,赵皓纵马舞戟,向着率众向敌军中路冲去。 精钢铸造的方天画戟,左右开弓,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割着辽军人头。赵皓直入辽军阵中,所向披靡,他的军队一路辗杀,中路一线的辽军,纷纷败退。 跟随在赵皓背后的张清,左手持枪,右手从一个皮囊中掏出两三块铁块,抓在手里,随时击杀威胁赵皓的敌兵。 那些欲偷袭赵皓者,手中兵器未及刺出,便被张清飞出一团铁块砸个正着,那铁块棱角锋利,砸过去便是一个坑,而且不是砸中眼睛,便是砸中太阳穴,或者眉心,都是要害部位,中者无不痛呼落马。 有了张清的护卫,赵皓踏着血路,迎着如血的残阳,随着韩世忠一路狂杀,很快便突入了辽军阵中,如同一把尖刀一般,恶狠狠的插了进去。 一名正在浴血奋战的辽将,一抬头也看见了赵皓的装束,眼中刹那间露出极度兴奋的神色,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声音:“宋军大将!” 若能斩杀宋军主将,必然重挫,叫辽将如何不兴奋! 嗷~ 辽将大吼一声,一催胯下骏马,手中的钢刀舞得如同旋风一般,一路披荆斩棘而来,直奔赵皓。 赵皓身旁的张清正要出手,却听赵皓胯下骏马一声暴烈的长嘶,紧接着一道雪白的流光从众护卫丛中掠出。 马如龙,戟如电,赵皓已然迎向了辽将的长刀。 咣当~ 刀戟相交,发出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辽将连人带马退了十数步,虎口震开,双臂酸麻不已,惊得他魂飞魄散。 下一刻,赵皓已如电光般杀到,手中战戟卷起漫天的血尘,直取辽将项上人头。 没有选择的辽将,只得举起手来,倾尽全身之力来抵挡这怒涛似的一戟。 吭~ 一声震天的金属激鸣,再受此重击的辽将,根本抗之不住。整个人是连人带刀被震飞出去,身在半空中时,已是口喷鲜血。 方自落地,还未及挣扎时,赵皓那巍然之躯已扑至,猿臂一扬,又是一戟毫不留情的斩下。 但听“噗”的一声闷响,鲜血飞溅中,辽将的人头已溅落出去。 主公一击杀敌,更令身旁的将士喝彩声如雷,士气高昂的虎狼之士,恶狠狠的向前扑击,插到了辽军更深之处。 突然听得花荣高声喊道:“够了!“ 赵皓长戟一举,众人停住脚步,将花荣团团护卫起来。 只见花荣迅速取出背后的八石神臂弩,迅速填箭上弩,瞄准了辽军大旗之下的耶律大石。 咯~ 弩机响动。 咻~ 一枝狼牙长箭,如同流星一般激射而出,发出尖锐的撕裂空气的声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越过重重的辽军的人头,直奔那耶律大石而去。 就在那一刹那,耶律大石身前的一名亲兵将领,发现了突入辽军深处的宋军,正见得花荣举起神臂弩,不容多想,猛地一个虎跃,扑向大旗下的耶律大石。 噗~ 狼牙长箭,一闪即至,狠狠的透穿了那亲兵将领的颈部,箭镞从其咽喉处透出,又狠狠的透穿了耶律大石身上的铁甲,扎进了耶律大石的肩膀,肩骨碎裂,入肉三寸! 噗通~ 耶律大石和那亲兵将领两人一同跌落于马下,那枝将两人串在一起的利箭,箭尾尚在呜呜抖动不停! 耶律大石原本精神已高度紧张,如今被强劲的狼牙箭射入骨肉之中,登时痛的晕了过去。 “林牙!” 四周的亲兵睚眦欲裂,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吼。 赵皓来不及管耶律大石的死活,当即点开一枚中召唤符(兽):“释放阿根廷巨鹰于辽军帅旗上空!” 就在辽军中军一阵大乱之际,谁也没注意到苍穹之上,出现了三只巨大的黑影。 阿根廷巨鹰,史上最大的鸟类,翼展可达到7米,体重达到70公斤,能够轻松抓起15-20公斤的猎物。 “攻击辽军帅旗!” 呜嗷~ 三只巨鹰接到命令之后,各自在空中翱翔一圈,然后齐齐唳叫一声,呈品字形,向下急速俯冲而去。 呼~ 最先冲下的那只巨鹰,以闪电般的速度向下一掠而过,那掌旗兵只觉手中的大旗遭受巨力冲击,手中一松,尚未明白怎么回事,那杆大旗已被巨鹰抓起,掠向高空而去。 呼~ 呼~ 接下来两只巨鹰,一只巨鹰俯冲一撩,便在那掌旗兵脸上一抓而过,那掌旗兵的脸上便露出两道深深的血痕,露出森森白骨,两颗眼珠也不翼而飞。 不等那掌旗兵发出惨叫,另一只巨鹰的一双铁爪又从那掌旗兵的喉部掠过,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气管全部被抓断,那掌旗兵伸手在空中胡乱抓了几下,便一头栽倒于马下。 突如其来的惊变,惊得四周的辽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赵皓急声喊道:“耶律大石已死,杀!” 身后众将士精神大振,齐齐欢呼起来,消息很快传递到了后面的军马,使得宋军士气瞬间爆棚起来,一个个如同猛虎一般向前拼杀。 辽军的溃乱尚在后军,未及传递到前军,但是宋军的欢呼声,有人却听懂了,急忙回头望去。 只见那个扶旗慷慨而唱的大辽军魂已不知去向,就连那杆鹰和日月组合的大辽军旗,也不翼而飞。 刹那间,恐慌和绝望的情绪,如同毒草一般蔓延开来,辽人的士气瞬间跌落了到极点。 连大石林牙都战死了,这场战斗还有甚么希望? 这士气一增一减之间,导致战场上的形势瞬间急转直下,辽军前军之溃势迅速蔓延开来,逐渐到整个前线全面崩溃. 呜呜呜~ 宋军中军大旗之下,种师道见得赵皓已然得手,急忙下令全面攻击,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紧接着,战鼓声也冲天而起。 众宋军都知道,对辽人发动最后一击的时候到了,顿时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奋力向前,拼命砍杀。 而对面的辽军,听得宋军鼓角齐鸣,己方的后营却是一片混乱,哪里还有战心,纷纷向后撤逃。 双方原本正面相持,辽军这一退,便是全面崩溃,兵败如山倒,士气全无。 花荣用的狼牙长箭,那箭头有许多倒钩,耶律大石的亲兵们废了好大的力气,都不能将那箭取出,最后只得挥刀砍断箭尾,先将那箭从那舍身救主的亲兵颈部移出,再将耶律大石救醒。 等到耶律大石悠悠醒转时,却见得辽军已全面崩溃,败兵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耶律大石不禁勃然大怒,腾身上马,刚要拔刀怒吼,又痛的晕了过去,再次栽倒于马下,众亲兵急忙一把将他扶起,由一名悍勇的亲兵将领将其抱起坐于马上,随着溃军,向北逃去。 第273章 夜袭范村 范村,北伐军中路大军大营所在地,也是北伐军的指挥部和大后方。 粮草和辎重尽集结于此地,可谓北伐军重地,所以赵皓才会让杨惟忠和辽延庆等人驻守兰沟甸,为的是防止辽军自兰沟甸而入,进入宋地,突袭范村。 即便是前头有辽延庆挡着,赵皓依旧丝毫不敢怠慢,不但在此地驻扎了两万京师禁军,而且还将锦衣卫精锐三千,也留在此地。 赵皓前往白沟河大营探视时,便令原西军将领王禀为副统制,全权负责此地防守事宜。王禀官至婺州观察使,正五品的官阶,但并非赵皓心腹之将,只是明面上的负责人。暗地里,赵皓又令全体锦衣卫听吴用和卢俊义节制,若遇紧急事宜,可以便宜做主,不必听王禀之令,毕竟锦衣卫才是他的心腹兵马。 大营四周,栅栏重重,四周拒马环护,数里的营盘内,刁斗森严,望楼林立,一队队士兵在来回巡逻。 大营的四周,方圆数里之内,都有侦骑来回纵横,勘探敌情,以防偷袭。 叩哒哒~ 一骑自北飞驰而来,奔到辕门之外,高声喊道:“兰沟甸急报!” 门口的守卫,认得那人是左路军斥堠,当即撤开,放那斥堠纵马而入。那斥堠沿途一路飞奔,直奔中军大帐附近,这才勒马而立,翻身下马,高声问道:“都统制大人可在,兰沟甸急报!” 守卫的将士道:“都统制大人一大早便已往白沟河去了!” 那斥堠一听,当即便翻身再次上马,刚要走,便见得王禀和卢俊义、吴用以及一干京师禁军将领正欲回大帐,便又下马向前拜见。 “何事如此紧急?”王禀问道。 那斥堠急声道:“左路和将军不听将令,率八千将士擅出兰沟甸,路遇辽狗大王萧干率三千大帐皮室军,被辽狗大败,死伤无数,特来禀报都统制大人!” 王禀脸色变得极其凝重起来,点了点头道:“都统制大人前往白沟河去了,你去那边罢。” 那斥堠应诺,腾身上马,鞭马如飞而去。 王禀望着那斥堠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心中知道,这番和诜是真栽了,不听都统制大人将令已是罪不可恕,何况还损兵折将…… “不好!”一旁的吴用突然惊声道。 王禀疑惑的回过头来,满脸不解的望着吴用。 他对这帮草寇出身的锦衣卫将领并没什么特别的好感,但是他也知道整个锦衣卫都是隆德郡公的心腹,得罪了锦衣卫,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连大权在握的童枢相,都对隆德郡公言听计从,他一个小小的五品观察使,又岂敢来惹隆德郡公身边的人? 却听吴用道:“恐怕今夜辽狗必来袭营!” 王禀大惊,问道:“何以知之?” 吴用道:“和将军原本为擅自行动,辽人必不可能预先得知,故此兰沟甸出口相遇,必然是偶遇。然则我军主力在东面白沟河,为何萧干却率三千精骑往西?须知兰沟甸有四万重兵把守,沟壕纵横,萧干必不是欲往兰沟甸。往西一路皆燕山阻挡,下一处出口便是数百里之外的广信军,如今大战在即,萧干率三千骑往广信军显然不符常理。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 王禀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道:“说下去。” 吴用缓声道:“必是除兰沟甸之外,附近不远,还有一处沟谷,可穿越燕山,直抵我大宋境内,且离此地不会超过五十里。如此一来,辽人铁骑便可趁夜偷袭范村,杀我等个措手不及,再一把火将粮草辎重烧了,则我军不战自败也!” 王禀神色一变,思虑了许久,他性格沉稳,不像和诜等人急躁贪功,当下点头道:“既然如此,须好生防备。” …… 夜已深,深秋的夜晚,四处寒气森森。 营寨数里外的树林中,三千多人马猫着身子,匍匐在丛林之中,人衔枚,马摘铃,一动不动。 满脸威严的萧干,扶刀而立,眼中流转着无尽的杀机,冷眼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营寨。 视野中,宋军范村大营一片的安静。 辕门口,灯火通明,萧干甚至能够看到,营门处的值守敌卒,正在无聊的打着哈欠。 “南人,果然都是惫怠的废物,只以为前头有军马守着兰沟甸,便万事大吉,毫无防备。” 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萧干紧握战刀的手背上,青筋突起,丝丝的狂傲杀气,在他狰狞的脸上涌动。 大辽鼎盛时期,不过收了辽人三十万的岁币,便百年未动干戈,让宋人舒舒服服的度过了百年的繁华如梦,想不到如今竟然来落井下石,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夜,要好好给南人一个教训,让南人知道,就算是生病的老虎,也是能吃人的! 萧干的眼中,都快喷出火来了。 一缕乌云遮住了月亮,夜如泼墨。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时机,正好。 萧干翻身上马,长刀向前一指,厉声喝道:“随本大王杀进宋营,荡平宋贼,壮我大辽军威!” 话音方落,萧干一夹马腹,纵骑冲出了树林。 匍匐树丛中的数千大帐皮室军,纷纷翻身上马,轰然冲出树林,追随着萧干,气势腾腾的杀向了宋军营寨。 轰隆隆~ 烟尘滚滚,蹄声如雷,三千辽军势如破竹,转眼就杀至了营门。 值守的宋军士卒大惊失色,纷纷弃守营门,四散而逃,辽军铁骑不费吹灰之力就冲破了营寨。 萧干更是手中战刀高举,一马当先,纵马如风,直冲向中军大帐所在。 方自冲出二十余步,萧干忽然感到有些不对劲。 环望四周,一路所过全都是空空荡荡的营帐,根本不见半个敌人的影子,俨然如同一座空营。 “敌军就算被我杀了个措手不及,也该有军兵惊慌而逃才对,怎的除了营门之兵外,竟不见半个人影?” 一缕不详的预感涌上萧干的心头,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中计了。 此时此刻,萧干也顾不得许多,当即回头吼道:“点火,一路烧过去,一直烧到后头辎重营和粮库!” 咚咚咚~ 萧干话音未落,蓦听营盘四周,鼓声大起。 伴随着隆隆鼓声,无数的身影从黑暗中现身,如地府脱出的鬼兵一般,从四面八方的向着冲入大营的辽军涌来。 “我穿越百里之地,从燕山无人山道潜入,南人如何知晓我今夜袭营?” 萧干震惊万分,满脸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那逐渐汹涌而来的宋军。 对面的王禀,在众将簇拥之下,端坐在马背上,冷眼望着对面的辽军铁骑,又扭头望了望一旁的吴用,不禁露出一丝敬佩的神色。 电光火石之间,萧干长刀一举,指着前头两三百步外的宋军,嘶声吼道:“冲过去!” 两三百步的距离,只需一分钟的事情,一旦冲到近前,重甲骑兵对步卒,完全是碾压之势,哪怕宋军再兵多将广,也无济于事。 就在此时,王禀也下达了将令:“放箭!” 咚咚咚! 战鼓声,冲天而起。 下一秒,数千的弩箭手,几乎在同时按动了弩机。 咻咻咻~ 万鸟振翅般的嗡鸣声中,数不清的箭矢,如飞蝗一般,撕碎夜色,向着惊惶的敌人呼啸而去。 箭如密雨,铺天盖地而落。 虽然大帐皮室军,连人带马尽皆披着铁甲,但是宋军别的厉害之处没有,偏偏就是弩箭天下无双,足以破甲。 只听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声和骏马的嘶鸣声,在那密集的箭雨之下,一个接一个的辽军铁骑倒在地上。 但是,这一切不足以阻挡辽军的脚步,而且在那厚厚的铁甲之下,寻常的宋弩虽然能破甲,但是杀伤力有限,毕竟神臂弩那种神器,不是什么地方都有的。 辽人在倒下百十骑之后,转眼便冲到了宋军八十步之内,最前头的辽军,甚至可看见了宋人的面容,手中的战矛已然高高举起,形成一片死亡的森林。 杀! 萧干手中的战刀蓦地高举,发出一声惊天动地般的怒吼。 失去了战壕和防御工事的阻挡,大营之内,宋人凭什么阻挡大辽的铁骑,就凭无遮无拦的弓弩? 简直笑话! 这一刻,萧干似乎都有点怜悯数十步外那宋军的主将了,明明知道自己也夜袭大营,不在营外设置埋伏和栅栏、拒马等阻挡设施,却在大营内埋伏弓弩手,这智商也只有给大辽人提鞋的份。 三千辽骑,齐齐怒吼,夹紧马腹,催马向前疾驰而去。 在他们眼里,前面便是一群待宰的羔羊,只要冲近敌军身前,便可肆意砍杀,收割人头,无可阻挡。 重甲铁骑近身冲阵,就算是重步兵都未必能抵挡,何况只是一群普通的弓弩兵,几乎没可能出现奇迹。 噗通~ 噗通~ 噗通~ 就在萧干等人杀气漫卷,正欲将宋人踏为齑粉时,前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随即又响起一阵惨叫声和健马的悲鸣声。 在他们前面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哗啦啦的塌陷了下去,那疾驰而去的战马收势不及,连人带马,纷纷栽倒了下去。 第274章 横扫千军(双更求月票) 由于众骑杀敌心切,已然将马速提升到了极致,仓促之间就算见势不妙,已然无法收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马往那塌陷的地面冲。 前头已然露出一个十余步的大坑,绵延数百里,几乎将整个大营分成了两半,坑内又布满了利刃和铁蒺藜,众辽军纵然身着铁甲,仍然不少人被扎得全身是伤。而那些战马只是在马头那一面披覆了铁甲,身躯部分纷纷被利刃刺穿,哀鸣之声大作,鲜血四溅。 还有那收势不及的,仰仗着骑术好,一提缰绳,想要跳过那大坑,奈何胯下战马虽然精良,却驮着连人带甲差不多两百斤的重甲骑士,再加上战马自身的马甲,更是在两百斤以上,根本没办法跃过那十余步的大坑,只是摔得更重、更惨而已。 转眼之间,那深坑之内,便已窜进了两三百骑兵,在里面挣扎惨叫,余下的战骑总算硬生生的勒住了马脚,还是有那收势不住的战马,滑下了深坑。 而且由于坑边的地面承受了太多的重量,又陆陆续续的崩塌下去,导致那些原本庆幸躲过一劫的战骑,又继续向深坑里滑去。 就在辽军一片大乱之际,对面的弩箭却并未停歇,一阵接一阵的箭雨,继续往辽军丛中肆意宣泄。 寻常宋弩,虽然不及神臂弓的威力,十枝弩箭,勉强有一枝能破甲伤敌,但是那数千弩手连绵不绝的施射之下,辽军的伤亡还是很大,每一轮的箭雨,都有上百名大帐皮室军或死或伤。 每一名大帐皮室,都是百人将之资,这叫萧干如何不心疼。 就在萧干正踌躇要不要绕过深坑,继续向前攻袭时,忽听得风声响动,一枝利箭倏然射至眼前,萧干大惊,急忙低头闪过。 噗~ 那箭正中他身后一名铁骑的咽喉,那辽骑一声不吭的栽倒于马下。 咻~ 萧干正心头一阵庆幸,刚刚一抬头,又是一箭射来,看看掠过头顶,他只觉头上一凉,顶盔竟然被一箭射飞。 刹那间,萧干终于知道,这只守营的兵马,绝非善类,当即嘶声吼道:“中计了,快撤!” 说完,率先调转马头,率众朝大营门口,疾奔而出。 咴咴咴~ 胯下战马突然发出一阵嘶鸣声,向前一栽,硬生生的将萧干从马背上掀翻了下来,身在空中的萧干,看清了地面绊倒战马的事物,急忙一个翻身,跃到地面。 紧接着,在他身后的战马也接二连三的倒了下去,嘶鸣声大起。 横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接一道的绊马索,密密麻麻的怕不是有五六十道,根本就没办法冲过去。 就在此时,营外黑暗的阴影之中,又响起了一阵弩机扳动的声音。 咻咻咻~ 下一刻,倾盆大雨般的弩箭再次铺天而来,向萧干身旁倾泻而去。 “大王!” 身旁几名被绊倒的辽军骑兵大惊,急忙一个虎跃,将萧干扑倒在地。 等到一轮箭雨射罢,萧干翻身而起时,只见得正趴他身上的那名辽骑,颈窝处中了一箭,登时身亡。 满脸悲切的萧干,急忙退出那绊马索阵,回头见得大片的铁骑挤在辕门之内,进退不得,急忙一把扯过一匹刚刚翻身而起的战马,腾身上马,急声道:“砍开左侧栅栏,冲出去,注意地面的壕沟!” 众辽骑齐声响应,纷纷拔出腰刀,拼命的砍着四周围护的栅栏。 而大营外的宋军也没闲着,趁着辽军大肆砍伐栅栏之时,则拼命的朝里头释放弩箭,那一片接一片的箭雨之下,只听得叮叮咚咚和噗噗噗的声音,堵在大营里的辽军,又是接二连三的从马背上倒了下来。 终众辽骑一面默默的承受着宋人弩箭的袭击,一面拼命的砍伐栅栏,在又倒下百余名铁骑之后,终于砍开了一大道口子,纷纷冲杀而出。 只是迎接他们的,却是数道沟壕,那前头的辽军纵然小心翼翼,过了第一道壕沟,却过不了第二道,终究是一个接一个绊倒在那深深的壕沟之内。 后头的辽军收势不及,一咬牙之下,硬生生的踏着前头辽军和战马的身躯,疾驰而过,冲出了重重壕沟,如此一来,前头的辽军和战马,便成了填沟的工具。 这一番践踏之下,又是数十骑死于非命。 终于,余下的辽军铁骑,全部冲过那重重壕沟,来到了平坦的地面。萧干转身回头,借着那熊熊的火光,粗略一点数,发现至少折损了五六百名精骑。 大帐皮室军,每人都是百人将之资,一下折损了数百骑,对于萧干来说,简直便是割肉般疼痛。 他蓦地回过头来,望着数百步之外埋伏在大营外黑暗中的宋军将士,眼中杀气滔天,嘶声吼道:“冲过去,杀尽营外的宋贼,为战死的袍泽报仇!” 大帐皮室军,曾经的北地第一精锐,横扫大漠无敌,这次不但折损了数百精骑,居然连敌人的衣角都没碰到过,叫他如何甘心? 众辽军狠戾之气大起,当即调转马头,便向前滚滚奔去,只是这次萧干长了个心眼,急声喊道:“当心脚下!” 只听得希聿聿一阵马嘶声,前头的战骑纷纷勒住马脚。那地面上竖着两排低矮的木桩,中间间隔约三四十步的木桩之间,果然横亘着一根根绊马索。 绊马索之后,又是如雨的箭镞飞来,惊得众骑纷纷回头撤退。 萧干双眼通红,满脸的不甘心,再朝一旁望去,见得绊马索之后,又有数道深深的沟壕,只得作罢。 他又率众往另外一旁奔去,见得那边依旧是沟壑纵横,知道宋军早已戒备森严,今夜决计是没办法奏功的。抬眼望去,见得远处的天色已微明,接近五更时刻,若等到了白天,宋军大军围了过来,恐怕讨不了好,只得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率众急速离去。 大营之内,火光熊熊,映红了王禀的脸庞,他微微叹了一口气道:“辽军的重甲铁骑,果然凶猛,我军纵有埋伏,又有强弩,也只可勉强守住……” 重甲铁骑,要攻击力有攻击力,要移动力有移动力,要防御力有防御力,在冷兵器时代,几乎无敌。想要在平地上留下他们,可能性几乎为零。就像白沟河那边的辽军虽然困住了白梃兵,却也无法围歼。 萧干率着余下约两千四百铁骑,扬长而去,眼看即将奔近来时的那片小树林,突然听得里头爆出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辽狗,纳命来!” 萧干大惊,急忙抬头望去,只见得那树林之中,影影绰绰的冲出八、九骑,直奔自己的帅旗而来。 萧干不看则以,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区区几只宋狗,也敢冲俺阵,杀!” 这次萧干是真的怒了,若是弓弩伏兵或者大队骑兵也罢了,来者居然只有区区八、九骑,也敢来冲他大帐皮室军的阵,真当曾经的北地第一精锐骑兵是豆腐做的了! 未等后军围上上来,萧干已高高举起战刀,一马当先,率众朝来骑汹涌而去,转眼之间便已将那七八骑淹没。 来者是什么人? 锦衣卫悍将卢俊义、武松、林冲、梁红玉、方百花、史进、李应、石秀、扈三娘,除了护卫在吴用身边的孙立,主将几乎尽出。 当然那孙立也没闲着,适才在大营之中,一箭掀掉了萧干的头盔,一箭差点要了萧干的老命。 卢俊义一骑当先,手中的蟠龙棍高举,迎头便是一棍砸在挡在马前的辽骑的头上,只听咯的一声,那辽骑头盔被砸飞,脑浆迸射,当即落于马下。 蟠龙棍一击得手,顺势一扫,又硬生生的将一名辽军骑兵拦腰从马背上扫了下来,那辽骑委顿在地,再也站不起来。 四五十斤的蟠龙棍,对付这种身着铁甲的辽骑,正是破甲神器,只见那蟠龙棍上下翻飞,转眼之间便已砸落四五名辽骑。 左边的武松,也换了一把三四十斤的象鼻大刀,拍马舞刀,舞得虎虎生风。 一名辽军铁骑不敢近身卢俊义那横扫千军的蟠龙棍,迎着武松便冲了上去。武松长啸一声,拍马迎上。 当~ 那辽骑的铁矛刚刚伸出,象鼻大刀已然重重的劈在那辽骑的头盔之上。 武松长刀一撤,不再看那辽骑一眼,催马向前,继续厮杀 那辽骑举在空中的长矛当的一声跌落在地,随后头上的铁盔缓缓的裂开,那人便像稻草一般的栽倒了下去。 而卢俊义身旁的林冲,一杆长枪舞得像百鸟朝林一般,枪影瞳瞳,令人眼花缭乱,看不清那枝是真正的枪头,就在辽骑正在愣神之际,那枪头已扎入敌人咽喉或眉心之处,一击致命! 有了卢俊义、林冲和武松三名狠将开路,身后的梁红玉、方百花、史进、李应、石秀和扈三娘也都不是吃素的,跟在三人身后,各般兵器齐出,众铁甲精骑虽然悍勇,怎抵得这般神人凶恶? 更重要的是,他们原本就没将区区数骑放在眼里,只想一口吞了他们,也不结阵,只是乱哄哄的围了上来,简直便是成了众悍将练手的靶子。 只见得一片血雨纷飞之中,卢俊义转眼便杀到了萧干近前。 萧干见得敌将杀入己方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心头大怒之下,举起长刀,便朝卢俊义劈了过去。 卢俊义一棍击倒一名意欲偷袭的辽军,回头只是轻描淡写的朝萧干的长刀一扫。 当~ 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萧干手上的长刀呼的便飞了出去,瞬间不知踪影。萧干只觉腕部剧痛,也不知道是否骨折,顿时惊得魂飞魄散。 身旁辽军大惊,急忙蜂拥而上,以血肉之躯,齐齐挡在萧干身前。 嘭嘭~ 只听得两声钝器击中铁甲的声音,两名辽骑口中鲜血狂喷,被那蟠龙棍击碎了胸骨,扑倒于马下。 就在萧干身旁的辽骑一阵惊慌失措,高声大喊“护卫萧大王”时,武松一刀劈飞一名辽骑,盯上了旁边的掌旗兵。 众辽骑疯了一般的朝萧干身旁涌动,抵挡着卢俊义和林冲的攻击,哪里还顾得上那掌旗兵。 就连那掌旗兵本人,也在神色紧张的盯着萧干,生怕萧大王被这几个狠人干掉,却不知死神已然降临。 一阵狂风袭来,那掌旗兵蓦地回头,尚未看清来者的面容,头颈下便登时一空,那颗头颅便冲天而起,鲜血喷洒。 咯~ 武松反手一刀,将那帅旗的旗杆登时砍成两截,提了上截在手。 那萧干惊得脸色煞白,再也坚持不住,况且缠着这几个狠人厮杀也没太多战略意义,当下彻底崩溃:“撤,速撤!” 说完,捧着那疑似骨折的手腕,催动胯下骏马,向前狂奔。 众辽骑也不再厮杀,纷纷纵马跟在萧干的背后,滚滚而去。 卢俊义等人哈哈大笑,紧追不舍,一路跟在背后不断的斩杀着辽军骑兵,一直追杀到十数里之外,这才大叫畅快,围着高举辽军帅旗的武松,大笑而归。 ps:双更求张月票…… 第275章 痛快! 最后一抹残阳,消失在远山之后,只留下漫天如血的光芒。 赵皓缓缓的勒住马脚,望着那一团红艳艳的晚霞,闻着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只觉一切恍然如梦。 种师道、种师中、韩世忠、花荣和张清等人,将他团团围在大旗之下。 这一刻,空气几乎凝固。 周遭所有一切,在一瞬间都失却了声音…… 在这一刻,虽然抬头四下看去,只能看到一层层的铁甲,只能看到无数簇拥着自己的宋军战士,但是赵皓却仿佛看到了在最前面,无数辽人士卒,已经被白梃兵踏过,践踏在马下,长矛涌动处,不知道多少辽人战士落马。这些白梃兵将士,有的已经丢矛抽刀,没头没脸的砍杀过去,借着马力,长刀过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就是一条血路! 辽军惨叫着,呼喊着,跌跌撞撞地朝后挤,将自己队列践踏得更加纷乱,曾经凶猛如虎的辽军,再也没有反身迎敌的勇气,只想离开这些黑甲杀神远些。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是同样,那就是说不出的惊恐! 还有那辽军主将,与萧干号称辽末双雄的耶律大石,曾经在历史上仅凭仓促聚集起来的杂兵,便在白沟河一战杀得宋人丢盔弃甲,令童贯仓皇而逃,不敢北顾。如今却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惶然北去,不敢南望! 这一瞬之间,所有声音又突然回到了战场上头,巨大的呼喊声音,惨叫声音,在这一刻爆发,直冲上云霄! 赵皓玉树临风、英气勃勃,虽然被裹在队伍里头,所有的视线却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就连那曾经对他更多的只是憎恨和恐惧的河朔禁军,也纷纷投来心悦诚服的神色。 这一刻,那些河朔禁军们,肆意的享受着大胜的荣光,肆意的倾泻着心中的豪情和畅快,他们从军数十年,未尝一战,今日才尝到了战斗残酷,也感受到了横扫胡虏的铁血和激情。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好男儿,理当如此! 这一刻,这些百年未尝一战的河朔禁军,才真正的蜕变为铁血战士,大宋的勇士,汉人的好男儿! 人群之中,清晰地听见韩世忠的大笑声音:“直娘贼,痛快,真他娘杀的痛快!这才是老子的本色!” 随即,四周响起一阵如雷般的大笑,甚至演变成嚎叫,鬼哭狼嚎般的宣泄…… 大笑声、嚎叫声,直冲云霄。 这些将士,也许日后会喋血疆场,也许会解甲归田,也许会如韩世忠一般逐渐成为大将,但是无论如何,今日这一战,将让他们铭记终生! 赵皓呆呆的望着面前这一切,那白皙如玉的脸庞,此刻却是红彤彤一片,热血除了朝上涌,再没有其他出路。许久,他才缓过神来,缓声道:“吹号,收兵!” 呜呜呜~ 数十只号角连绵而起,如同飓风一般,瞬间横扫了整个平原,整个天地之间都鼓荡着那豪情猎猎的号声,成为天地之中,最强之音! 夜幕逐渐降临,一缕缕如轻烟般的夜色,袅袅而起。 号角声中,一只数千人的铁骑,踏着那如烟的夜色,缓缓驰来,一直奔到大军近前,这才齐齐翻身下马。 领头一将,率先疾奔而来,前头军马如同劈波斩浪一般裂了开来,那将直奔赵皓面前,恭恭敬敬的拜倒了下去:“末将杨可世,拜见隆德郡公,请郡公赐罪!” 在他身后,三千铁骑,呼啦啦的全部跪倒了下来。 这只大宋第一精锐之师,在这一刻,全军彻底对这位白脸宗室公子服气。 …… 燕山下。 一处小山丘之上,萧干站在自己旗号之下,只是看向东面。 那里依旧连营数里,曾经是大辽四万精兵的驻扎之地,到处飘扬着“鹰”和“日月”组成的大辽军旗。 在那军营里,数万大辽儿郎,杀气满卷,众志成城,誓将宋营踏平,令南人百年不敢北顾。还有那意气风发的大石林牙,气吞万里如虎,视南人将帅如插标卖首者…… 然而,面前的一切,令萧干只觉做了一场梦,一场噩梦。 奔杀一夜回来,那座军营便已易主,那数里的营盘,到处飘扬的是橘黄色的宋人的旗帜,那满营喧嚣而起的,也是汉人的声音。 一日前那座满是契丹人和奚人声音的大营,似乎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萧干却知道,那座大营绝不是突然消失,而是拜南人所赐。 那重新修建的大营,依旧能看出曾经被火烧的痕迹;空气中漂浮着浓浓的血腥味,浓得令人窒息;遍地都是身着辽人衣甲的尸体,大群大群的宋人,将辽人身上的铁甲和箭壶等器械一一卸除,然后再往事先挖好的大坑里一扔了事。 萧干静静的望着面前这一切,双目尽赤。 四万人的精兵,至少折损了大半,若是在鼎盛时期,四万兵马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如今风雨飘摇的辽军来说,四万大军,几乎是整个辽地三成的兵力。 这一场倾国之战,居然输得如此一塌糊涂! 他那高瘦的身子只是在那里微微的颤抖,捏着拳头咬牙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宋军在白沟河只有四五万兵马,我大辽也有大军近五万,双方兵马旗鼓相当,又隔河而望…………何以一日之间败得如此惨烈?” 在他的认知里,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宋人根本就不是辽人的对手,莫说击败辽人,能保持不败就是奇迹了! 呛啷~ 萧干眼中怒火越来越旺,脸上的战意越来越浓,一激动之下,刷的拔刀而出,直指那些正在扒辽人铁甲的宋军,便要冲杀过去。麾下几个皮室军将领齐刷刷的围了过来,拜倒在地:“大王,不若先回涿州罢!如今粮草辎重尽失,主力大军已溃,光靠我等三千兵马,难以占便宜…………俺们回涿州休整,与大石林牙汇集一起,再将宋狗打回白沟河对岸就是!” 嗷~ 萧干仰天发出一阵猛兽般的嚎叫,充满不甘的愤懑,又带着几分绝望的悲凉。 原本打不过女真人,已经令人绝望了,满以为能从宋人的身上找回自信,谁知道那一向孱弱的宋人,也变得如此勇猛了……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居然敢渡河直扑而来,一日之间将四五万辽军精锐杀得全面溃败! 据他所打探的消息,和对面的四万多宋军,西军和河朔禁军各占一半,西军也就罢了,河朔禁军可是近两百年未尝一战,几乎就是一只残废的兵马。就这样一只半残的兵马,居然将赫赫有名的大石林牙和兵力相当的辽军精锐打残了! 难道,天要亡我大辽? 萧干猛一挥手,身旁的亲兵急忙将他的马牵了过来,萧干眼睛也泛起了血丝,翻身上马,手中长刀一举:“老子要看看这宋人统帅是谁?敢如此欺侮我大辽,不擒斩此人,老子誓不回师!” 他话音才落,四周的铁骑大惊,纷纷拦在他面前,萧大王绕不开这个弯子,他们不能让萧大王这么一意孤行下去! “萧大王,我等一日一夜未歇,粒米未进,如今人困马乏,宋人又十数倍兵力于我等,更有白梃兵重骑,事到如今,已不可拼一时血气,还是回涿州罢!” 萧干见众人这般模样,稍稍清醒了过来,沉声问道:“可知宋人主帅何人?种师道,还是童贯,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宗室?” 一名年老的将领微微叹道:“种师道擅守不擅攻,且一向沉稳,绝不会做出此般孤注一掷的事情,童贯尚在雄州,如此大胆拼命一战,恐怕是出自那位宋人宗室的手笔!” 萧干杀气冲天,举刀直指宋军大营,嘶声怒吼:“姓赵的小子,迟早有一日,某将砍下你的狗头,悬于涿州南门!” 说完一催胯下骏马,率众滚滚往北而去。 第276章 系统再升级 范村。 宋军大营之内,一片喜气洋洋,喧哗声比平时都要大了许多。 昨夜虽然只是小胜,但是胜的却是大辽最精锐之师——大帐皮室军。不但令辽军精骑折损五六百人,更是得了五六百副上好的铁甲,最重要的是还有三百多余匹精良的好马。 须知大宋自来缺马,更缺好马,大帐皮室军的战马,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马,千金难求,如今一下得了三百多余匹,可谓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且最重要的是,杀敌五六百,己方却几乎零伤亡,面对辽军最精锐之师出0比500多的伤亡比,又是何等的荣耀。 最可惜的是,那两百多匹陷入深坑之中,被利刃所伤的战马,已无法使用,王禀索性让火头军拉去宰杀了熬马肉汤,也算是让众军一饱口福。 两百多匹战马,两万多斤的新鲜马肉,足够两万多范村驻军美餐一顿了。 就在此时,一骑斥堠飞马而来,疾奔中军大帐。 “启禀统制大人,传赵都统制大人之令,范村营地所有将士,立即起寨拔营,渡白沟河,往北岸安营扎寨!” 王禀神色一愣,满脸疑惑不解的望着那斥堠:“北岸乃辽狗大营所在,我等乃中军,负责守护辎重和粮草,并非主攻兵马,你是否传错将令?” 那斥堠哈哈大笑:“北岸辽狗,已被都统制大人昨日率白沟河驻军扫平!我大宋王师,斩杀辽狗三万余人,缴获兵甲器械无数,辽狗主帅耶律大石重伤而逃,余下的辽狗已全部退往涿州城。” 甚么? 王禀和众将齐齐凌乱了。 原本以为昨夜那场大胜,已算是奇功一件,足以在都统制大人面前夸功一场,博个大大的奖赏。谁知都统制大人昨日去了白沟河大营一趟,便干了如此一件大事,似乎轻描淡写一般便将辽军的主力击溃了。 这破辽之战,竟然如此容易么? 许久,王禀和众将才缓过神来,原本满是得意和春风满面的表情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的敬畏之情。 尤其是那一干锦衣卫将领,更是齐齐发出了欢呼之声。 …… 兰沟甸前,宋军大营则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中军大帐之内,刘延庆等一帮西军将领正在长吁短叹,满面愁容。 尤其是刘延庆,更是蹙眉不语,暗自喝着闷酒。 虽然此事和诜自愿一力承担,但是刘延庆却知道,自己身为左路大军统制,决计是脱不了干系,尤其是自己虽然明地里从未和赵皓冲突,暗地里却是各自不对付。 满脸丧气的辛兴宗,看了看刘延庆的脸色,鼓起勇气道:“此事,还是须禀报给童枢相那边,或许可……” 话音未落,大帐外便传来一声长长的“报”字,打断了辛兴宗的声音。 众人神情一紧,知道来者必然是与赵皓的将令有关。 只见一骑斥堠翻身下来马,直奔帐内,朗声道:“启禀统制大人,昨日赵都统制大人率白沟河驻军,渡河而击,大败辽军耶律大石部,如今辽军已全面败退至涿州。都统制大人传令,请大人率此处驻军,出兰沟甸,过燕山,与白沟河对岸大军汇合。”、 刘延庆等人脸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辛兴宗更是勃然大怒,一把将那斥堠的衣甲揪住提了起来,嘶声怒吼道:“你敢假传将令,莫非是辽狗的奸细?” 那斥堠原本出自西军,辛兴宗其实是认识的,只是传来的消息太匪夷所思了,令辛兴宗一下就抓狂了起来。 那斥堠惊得面如土色,急忙战战兢兢地递过一封信函,递给辛兴宗道:“赵都统制大人的手令在此,还请过目……小人句句属实,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假传军情!” 刘延庆面色铁青,一把夺过那手令,仔细看了许久,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白起来,恨声道:“放下他!” 辛兴宗冷哼一声,将那斥堠放下,那人如蒙大赦,不敢再停留,急忙告别而去。 刘延庆将那手令一把丢给辛兴宗,辛兴宗看了几遍之后,神色也变得凄凉起来。 自己这边不听将令,擅出兰沟甸,损失极其惨重,而白沟河那边却竟然渡河而击,横扫辽军,一举破敌,这差距实在太大了。 如今赵皓挟大胜之威风,想要如何处置他们便如何处置,几乎成了赵皓刀俎下的鱼肉了。 辛兴宗黯然道:“此事恐怕全部推到和诜身上还不成,还须向宣帅求助。” 刘延庆摇头苦笑道:“宣帅怕是指望不上了,还是找留在莫州的蔡大人了。” 他说的莫州的蔡大人,自然是指蔡攸。 童贯一路来对赵皓言听计从,明明赵皓将他甩在雄州城,完全是明目张胆的卸了他的大权,非但屁没放一个,连告状的奏章都没往京城写一封,自然是令刘延庆等人寒透了心。 如今只有让蔡攸和京中的王相公还有“隐相”梁公来出主意了,不然这场策划了许多年的大功,恐怕是要被赵皓全部夺了去,那对于王黼、梁师成一派来说,简直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要知道,这场大功,可是梁师成、王黼等人和蔡京一党角逐最有力的资本,若是数年来的苦心经营,最后被赵皓摘了桃子,哪怕赵皓就是天王老子,王黼和梁师成也少不得要血拼一番才是。 当下,刘延庆立即让人取来文房四宝,挥毫疾书,派心腹小校,飞马传往莫州。 …… 白沟河北岸。 赵皓端坐在中军大帐,正在闭目养神,并下令门外侍卫传令,任何人不见。 说是闭目眼神,其实他却迎来了一场更大的惊喜。 系统又升级了。 “由于宿主在白沟河之战的突出表现,特奖励功德值500万!” 平叛梁山草寇前,离升级到凌霄阁还差1000万功德值,后来平定十余万梁山盗寇之乱,得了200万功德值。此次白沟河之战,杀敌不过三万多,但是赵皓惊喜的发现,斩杀辽军所得的功德值,竟然是100功德值一个,大概是内战平叛和斩杀外敌的功德值是不能相比的…… 不管如何,赵皓这一役又得了300多万功德值,原本想着还差400多万的功德值升级,谁知由于白沟河之战的重大意义,系统竟然额外奖励了500万功德值,于是系统又突破性的升了一级。 凌霄阁。 丹药店:大力丸(大)、铁胆丸(大)、轻身丸(大)、金创丹(大)、生力丸(大)。 符文阁:大召唤符(将)、大召唤符(兽)、心心相印符。 兵甲铺:艨艟、神臂弩、步人甲、棉甲、纸甲、百炼钢兵器,战马:绝影、的卢、翻羽、奔霄、乌云踏雪、赤兔马。 万书楼:七探龙盘枪法、百鸟朝凤枪法、达摩棍法、霸王戟法、关公刀法、杨家梨花枪法、伏波锤法,特殊书籍:高级命疗术技能书。 ps:今天的两章有点短小,明天必定又长又粗…… 第277章 如获至宝 大力丸(大):力量增加200斤。 铁胆丸(大):防御增加50%。 轻身丸(大):体重引力减少50%。 金创丹(大):针对外伤类造成的健康值减少的,恢复损害的50%。 生力丸(大):服用者臂力永久增加100斤,限服五颗,限宿主使用。 凌霄阁的各类丹药的属性,都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尤其是那生力丸(大),增加的是永久性属性,对于赵皓来说,简直如获至宝。 赵皓连服五颗生力丸(大),力量瞬间增加500斤,全身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在翻滚,气血上涌,恨不得找只猛虎来厮杀一番。 情不自禁之下,他抓起案几上的瓷杯,轻轻一捏,只听咯的一声,那瓷杯顿时四分五裂成了一堆碎片。 再查看自身的武力,因为力量的提升,武力增加了1点,到了94! 随后,赵皓又将七探龙盘枪法、百鸟朝凤枪法、达摩棍法、霸王戟法、关公刀法、杨家梨花枪法、伏波锤法等武术秘籍全部吃了一本。 每吃一本书,他都要停顿一下,因为脑海里一阵翻腾,各种招式和要领在脑海里翻滚,一直翻滚了十几遍才停歇下来。 七种技艺技能书,足足用了一个时辰,赵皓才回过神来,额头汗水涔涔而下。 再查自身武力时,竟然已到了96,如此一来,已知的武将之中,除了方七佛、卢俊义和杨再兴,再无人是他敌手,也算是准超一流的悍将。 随后,他又吃了一本高级命疗术技能书。 高级命疗术:每次增加被施术者健康值10点,每人每月限用5次,健康值低于20者不可使用。 一个月之内,能恢复健康值50%,只要不是健康值低于20的垂死者,都可救治。 除以上之外,最令赵皓大为惊喜的是,兵甲铺里出现了神臂弓。 神臂弓乃绝世之神器,足可在三百步之内杀敌,乃弓弩之王。大宋虽然能够制造神臂弩,奈何不但工艺要求和材料选择的要求都极高,而且制作时间极长,纵然集大宋之能工巧匠,一年所产出也不到百把,没办法大面积的装备。否则不管是辽人,还是女真人,抑或后来的蒙古人,纵然铁骑无敌,若得数万把神臂弓神器,来多少死多少,何来靖康之耻和崖山之哀? 如今在赵皓的兵甲铺里,一把神臂弩只需2000功德值,只是每月限出100把,但也是现实中宋朝举国所能产出的十倍有余。 除此之外,战马的更新,也令赵皓喜出望外,要知道这些战马可都是传说中的神驹,在兵甲铺里居然可批量兑换。 照夜玉狮子:时速百里,正常负重三百斤,持久力80,跳跃力80,属速度型,需兑换值50000。 的卢:时速八十里,正常负重三百斤,持久力80,跳跃力100,特点是跳跃力惊人,故此当年能跃马檀溪,需兑换值50000。 乌云踏雪:时速八十里,正常负重五百斤,持久力80,跳跃力80,特点是能负重,倒是适合重甲铁骑,需兑换值50000。 绝影:时速八十里,正常负重三百斤,持久力100,跳跃力80,特点是相对更能持久奔跑,需兑换值50000。 赤兔马:时速九十里,正常负重四百斤,持久力90,跳跃力90,特点是各项数值都较为优良,不愧是马中赤兔,需兑换值60000。 翻羽&奔霄:时速百里,正常负重五百斤,持久力100,跳跃力100,各项属性都是到顶点,需兑换值100000。 翻羽和奔霄的属性一致,差异在于奔霄是黑色,翻羽是白色。 武将有三命,战马、铠甲和武器。 其中战马又居第一,胜可轻易追杀手下败将,败则可轻松撤退,敌将纵有碾压自己的武勇,也只能望马兴叹。(据说某玄幻电视剧中,斗帝马弱,也奈何不了马快的斗师。) 当下,赵皓耐不住心中激动,让亲兵牵来战马,为掩人耳目,特意又带上花荣、张清和十数名锦衣卫,出得大营,佯装往四周巡视。 一行人快马加鞭,一路巡查,不一会便到了燕山之下。 随着赵皓的喝令之下,众人勒住马脚,在一处小溪之边缓缓的停了下来,就地饮马。 众人也取出腰间的水囊,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饮着清水。 咴咴咴~ 突然一阵暴烈的马嘶声传来,惊得众人脸色大变。 紧接着,那溪水边的战马一阵大乱,纷纷扬起头来,朝那马嘶声传来的方向和应。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得一匹身高近两米的骏马,通体雪白如玉,踏着漫天的红霞,如同从天边而来,碗口大的马蹄踏得地面尘土飞溅,转眼之间便已到了溪水对面。 众人哗然大乱,望着那如同天马一般的战马,一个个跃跃欲试,花荣和张清两人已然解下马缰,想要结成套马索,将那马套住。 就在此时,那天马一般的骏马,一声长嘶,跃过那数丈宽的溪水,稳稳当当的落在赵皓的面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马仰天长嘶三声,然后缓缓的跪倒在赵皓的面前,示意赵皓上马。 赵皓哈哈大笑,翻身骑上那战马,他的骑术已属上乘,纵然是无鞍马,也坐得稳稳当当的。 那骏马等得他坐稳之后,便扬开四蹄,腾空而起,驮着赵皓如风而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之下。 不一会,那一人一马,又踏着夕阳而回,全身沐着红光,如仙如神。 原本尚在焦虑不安的众锦衣卫将士,纷纷欢呼了起来。 回营之后,三军便尽知,都统制大人在燕山之下,偶得一匹千里神驹,名“翻羽”。 这等奇遇,也只有都统制大人这样的福星才能遇到,寻常人也只有艳羡而已。 …… 入夜。 虽已是二更时分,军营之内依旧一片喧嚣,极其热闹。 脚步声响动,一群顶盔贯甲的宋兵,簇拥着两个须发灰白的老将一路走来,四处巡查着营盘,正是种师道兄弟。 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也是一身铠甲,身披一袭红色大氅,两人一边巡查,一边小声的讨论着甚么。 “白沟河一战,公子亲率精兵直插辽军之中,又以神射手一箭射伤耶律大石,致使辽军群龙无首,大败而逃。加之公子在战前将河朔禁军训练成弓弩手,在此战之中亦大放异彩,若非因弓弩手人多势众,只凭近身搏杀,我军未必是辽军之敌手。故此战之全功,当属公子愧!” 种师道听得种师中这般说,微微叹了口气道:“如今三军之中,皆道公子之丰功伟绩。恐怕此时就算童宣帅想出来主事,大半将士也只听公子号令了。我等原属公子的人,理当高兴才是,只是……” 突然,他停住脚步,住口不言。 “你等可知,赵郡公其实乃天神下凡也。那日洒家虽在辽狗的包围之中,可看得真切,那辽狗的大营莫名起了大火,辽狗主将耶律大石身后,不知从何处杀来一只黑衣黑甲的骑兵,直冲耶律大石而去,意欲斩杀之,故此耶律大石才不得已调动五百精骑前往救援……” “你莫非看花了眼,我等三千白梃兵尽在辽狗包围之中,我军并无其他骑兵,何来的黑衣黑甲的骑兵?” “李兄并非虚言,洒家也做个见证,是真见得一只黑衣黑甲的精骑冲杀辽狗后军,洒家粗略看了一下,至少得五百骑!” “洒家好似也看到了……” 大帐之内,一阵哄闹之后,突然又静寂下来。 “莫非,赵郡公真有神灵相助?”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话音未落,有人突然又呀的惊叫一声:“是了!” 众人再次安静下来。 “那日赵郡公派花将军一箭射伤耶律大石之后,洒家见得空中突然三团黑影俯冲而下,直奔辽军帅旗,一转眼功夫,辽军帅旗便不见了,至此辽军彻底溃败!” “是了,是三只巨鹰,那一队翅膀展开来,有三四丈!” “三四丈的巨鹰,你莫非疯了!” 种师道越听越胆战心惊,忍不住重重的咳嗽一声。 帐内的白梃兵大怒,正要喝问,却听得有人喊道:“种老将军查营,如今已到二更,尔等还不速速安睡,休得再吵闹。” 大帐之内,顿时安静下来,再无声息。 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极其复杂。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宗室公子,立下赫赫战功,尽得三军军心,原本就意味着即将大祸临头。毕竟烛影斧声的传说,可不是空穴来风,自太宗以后,哪个皇帝不是对宗室像防贼一样的防着? 如今又军中尽传怪力乱神之说,将赵皓捧为神灵,更是极为不利,不说有杀身之祸,恐怕公子的仕途也到了尽头,日后想再出现在朝堂之上,恐怕是难上加难。 一旦这些风言风语传到了汴梁城,便是圣旨召回公子之时…… 种师道微微叹了口气,满脸的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再巡营,率着众人,怏怏的回往大帐。 第278章 捷报飞来 清晨。 赵皓穿戴好盔甲,唤来门口的锦衣卫侍卫。 那侍卫急忙帮赵皓端来热水和洗漱用具,赵皓洗漱一番,活动了一番筋骨,取下床头的兵器,便要出帐。 他的臂力陡升,兵器自然也是要换,加上系统已除了百炼精钢的兵器,他便花费了1000功德值,定制了一把百炼精钢打制的方天画戟,重四十八斤。 百炼精钢战戟,虽然不能削铁如泥,但是遇到寻常兵士手中那种木杆枪矛,配上他那千斤神力,便是一扫即断。 刚刚出帐,赵皓不觉停住了脚步。 大帐之前,一人光着上身,露出全身的肌肉,背负着一捆长满尖刺的荆棘,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之上,垂着头。 赵皓眼中神色闪动,已然知道来者是谁了。 前日,一天之间,宋军便经历了三场大战:范村之战、白沟河之战、兰沟甸之战。 前面两战皆大胜而归,唯独兰沟甸之战一败涂地,若非杨可世神勇表现,恐怕八千兵马至少要折损五千兵马。 兰沟甸一战,刘延庆督管不力,和诜为主责,辛兴宗为次责,铁定是要问罪的。 当然,须问责的原本不止他们三人,杨可世不听将令,擅自追袭残寇,然后被辽军围困,几乎成千古罪人。只是这道罪责,被大胜的光辉所掩盖,最重要的杨可世已经算是赵皓的心腹之将,所以只杖责三十了事。 说是只杖责三十,可并非敷衍了事,赵皓亲自监督行刑,硬生生的把杨可世打得屁股和背部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不休养半个月是别想骑马了。 杨可世虽然被打得惨叫连天,却也心服口服,毫无怨言。经此一役,这位在平西羌时猛打猛杀惯了的悍将,也得到了深刻的教训。 他冷眼望着面前跪倒的赤膊大汉,已然知道来者是谁了。 兰沟甸之战,折损两千多人,总要个垫背的。刘延庆将全部责任推到了和诜身上,甚至连辛兴宗也将责任尽推于和诜,和诜也算是走投无路。 武力81,统率72,开得三石弓,能骑善射,久戍边疆,在大宋也算得是一员良将,若能收为己用,倒也不错。 而且,和诜在雄州戍北十年,在河朔一带,也颇有声望,收服此人,对日后巩固边疆,大有裨益。 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赵皓思索片刻,哈哈一笑,大步向前,一把将和诜扶起:“和将军请起!” 和诜被赵皓手上神力一把托起,神情大急,当即又跪倒了下去,流泪哭道:“和诜罪该万死,请大人赐罪!” 赵皓稍一愣神,随即释然,一把将从和诜背上取下那捆荆棘,抽出最粗的一条,对着和诜的背部便恶狠狠的抽了下去。 啪~ 和诜的背上便出现一道鲜红的血印,随后鲜血缓缓的涌了出来。 和诜钢牙紧咬,眼中却露出兴奋激动的神色,一动不动。 啪啪啪~ 赵皓举着荆棘,毫不留情的抽打了十次,只打得和诜背部鲜血淋漓,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肤,通红一片。 赵皓一把将那荆棘扔到地上,寒声道:“此次到此为止,若有下次,定斩不饶!” 和诜激动得泪流满面,恭恭敬敬的朝赵皓磕了三个头:“末将拜谢大人!” 赵皓再次查询和诜的属性,发现其对自己的好感度已到了80以上,忠诚度也到了88。 心头微微吁了一口气,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金创丹,递给和诜道:“将此药丹和水服下,背伤自愈!” 说完,一提战戟,大步流星而去,不再理会和诜。 …… 汴梁北。 一队骑者风尘仆仆而来。 那马上的骑者,一个个满脸的憔悴,身上红色的衣袍也是沾满了黄尘。在他们的中间,又簇拥着一辆马车,装饰极其普通。 一个红衣骑者,率先看到了那汴梁北门巍峨的城墙,不禁欢呼起来:“汴梁到了!” 话音未落,众红衣骑者纷纷欢呼了起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头发散乱,显得极其憔悴的脸来,正是传旨钦差张迪。 那日,张迪等人失了圣旨,硬生生的凭着一双肉脚,行了三四十里地才走到莫州城。恰遇莫州城兵马已去,众人除了一身衣袍,其余印绶腰牌等信物全部被方百花等人搜刮一空,莫州城内官员不敢轻易相信他们所说,也不敢轻易得罪,便将众人安排到了驿馆,也无特别关照。 张迪等人在莫州城,硬是呆了四五天,直到服了过量巴豆的蔡懋终于能下地之后,亲自指认,身份这才得以确认。 丢了圣旨,张迪自然也不敢声张,言行也不敢高调,向蔡懋了解一通情况,又做了一番商议之后,这才启程。 莫州城原本就缺马,那莫州城的官员见得张迪一脸的丧气模样,自然也没当做什么重要人物,看在蔡懋的份上,便凑了几十匹勉强能驼人的马,再送了一辆陈旧的马车,打发张迪等人了事。 张迪等人,也只得忍气吞声,乘着那老马加破车,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回到了汴梁。 可怜张迪一行,出城时风风光光,回城时,那汴梁的守卫,一时间没将他们认出来,还呵斥了一番。 张迪心中有事,倒也没过于为难那守卫,入了城门,便急匆匆的往宫内奔去。 …… 就在张迪等人入城前,整个汴梁城,已经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般的震动。 艮岳,介亭。 道君皇帝赵佶在“隐相”梁师成和少宰王黼的陪同之下,登上介亭高楼,凭栏远眺,丝竹之声从楼下隐隐传来,袅袅如仙乐一般。 介亭是皇宫之中最高的一座建筑,纵目远眺,汴梁的盛景均历历在目。 只见汴河上下帆樯如林,随着运河大运脉源源不绝地出入开封府;大相国寺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隔着这么远似乎也能感觉到它的热闹与繁华;开封府衙门庄严肃穆、静静地矗立在那儿;大内皇宫金壁辉煌,尽显皇家气派。远近美景无限,居高临下,秋风徐来,衣袂飘飞,使人如同凌驾于云中。 赵佶望着眼前烈火烹油般的繁华盛世,不觉心头豪气大增。 对于赵佶来说,虽然没有自称十全老人,但也是自觉自己算是千古一帝了。文韬武略,天下太平,在位期间黄河两次河清,千古未有。 若是……能收复幽云十六州,完成列祖列宗之遗愿,便算得十全十美了! 他缓缓的朝皇宫北面望去,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 若是此战能收复幽云十六州,擒辽帝耶律延禧而归,关在汴梁城内,封他个辽王,就在城中建造一座辽王府,何其美哉? 一旁的梁师成,见得赵佶这般模样,心中已知赵佶心意,微微笑道:“官家还请放心,童道夫抚边二十年,杀得西夏人闻风丧胆,如今辽人已如风中之烛,且燕地汉人日夜思归,我大宋军马一到,辽人必当望风披靡,不战而逃,不出三月,幽云十六州必复!” 赵佶哈哈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北面,眼中充满憧憬的神色。 正思虑间,一名宦官已急匆匆的奔上楼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奔到赵佶面前,深深一拜,气息未匀,便已急声道:“启禀官家……北面……捷报……我朝大军在白沟河……大破辽人,杀敌三万……重伤辽军主将耶律大石,辽军残部已退守涿州城!”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话音未落,四周的亲从官和殿前司护卫已纷纷欢呼了起来,梁师成和王黼更是忍不住露出激动欲狂的神色。 伐辽之战,一直是梁师成、王黼和童贯一党的一张王牌。如今首战大捷,叫两人如何不激动和兴奋? 赵佶心中的狂喜更是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滚,脸上却依旧不动神色,只是淡淡的一笑道:“区区小胜,何足挂齿!” 说完,大袖一挥:“走,回延福宫!” 他率先往楼下走去,刚刚下得一阶台阶,身子一倾,便向前栽倒,惊得身旁的亲从官急忙一把扶住,前头开路的殿前司侍卫也急忙回头,撑住赵佶的身子。 赵佶丝毫未恼,反而哈哈大笑:“老了,差点跌倒。” 梁师成和王黼对视一笑,心知这官家假装镇定,其实心中早已欢喜得乱了方寸。 第279章 捧杀 回到凝合殿内,赵佶不再掩饰满脸的兴奋,当即令殿内伺候的宦官们准备文房四宝。 很显然,我们的大宋艺术家皇帝要吟诗作赋了。 然而,墨尚未磨好,屋外便传来传报声。 传旨钦差张迪求见! 随即,满脸憔悴,风尘仆仆的张迪走了进来,一见到赵佶,便拜倒在地:“老奴拜见官家,愿官家万年!” 赵佶点了点头,笑道:“子启(张迪字)一路辛苦,起来罢!” 谁知张迪伏地大哭:“老奴罪该万死,还请官家赐罪!” 赵佶神色一愣,这才见得张迪这般模样,显得十分萎靡,急忙问道:“子启请起,是何缘故?” 张迪抽抽噎噎的将自己在路上遇到贼人灌蒙汗药,抢走马匹和圣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赵佶脸色一变,问道:“圣旨未传出去?” 张迪哭道:“正是,请官家赐罪!” 赵佶问道:“可见得童道夫?” 张迪垂头丧气道:“大军已出征离开莫州,未曾见到宣帅,只在莫州城见得两位副使大人。” 赵佶又是一愣:“两位副使未随军出征?” 张迪道:“两位副使临行前突然腹泻,疑似被人下了巴豆……” 赵佶脸色又是一变,随即问道:“你在莫州城可听得童道夫消息?” 张迪脸色暗淡下来,支支吾吾道:“这个……” 赵佶怒道:“讲!” 张迪这才道:“老奴在莫州城内也打探得一些风声,据闻童宣帅自出征以来,万事皆由隆德郡公做主,老奴还听到说……” 赵佶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了,问道:“听到甚么?” “宣帅进了雄州城,便未再出城……所有将士兵马、粮草辎重,皆由赵郡公调遣,排兵布阵、战略布置,皆听赵郡公号令……” “甚么?”赵佶脸色大变,一把将面前的请功奏章抓起,扔到张迪面前,问道,“为何此奏章,却道是童道夫亲率三军出战,于白沟河大败辽军?到底是谁在欺骗朕?” 张迪急声道:“老奴亦是道听途说,不敢确定。不过……老奴圣旨被盗,二位副使被人下巴豆,如今白沟河大战之功,只字未提隆德郡公,是巧合,还是人为,老奴亦不得而知……” 赵佶脸上已不见一丝笑容。 许久,才挥手道:“退下罢!” …… 次日,早朝。 百官聚集于垂拱殿,列队等候赵佶上朝。 不一会,赵佶在梁师成和众宦官的簇拥下,缓步而来,脸色却较为阴沉,完全没有因大胜辽人而带来半点喜悦。 不管如何,赵皓是护法神也罢,第一宠臣也罢,对于赵佶来说,终究不过是一颗利用的棋子而已。赵皓之所以受宠,无非是能给赵佶带来百般好处,诸如金钱、声望、健康值、美女和各种享受,还有就是平衡朝中各股势力,让赵佶大行平衡之道。但是有一日,赵佶突然感觉到赵皓这颗棋子不受控制时,对于赵佶来说,这是非常可怕的。 烛影斧声的传说,历代帝王对宗室的防范也极其严格,如今赵皓不但成为宗室之中唯一的职官,而且数次领兵作战,已是自赵光义即位以来一百四十年中从所未有的事情。 赵佶宠信赵皓,并不代表着赵佶完全没有防范之心。事实上,让赵皓担任三军都统制,事后赵佶冷静下来时,已然后悔了。不过心中还想着三军统帅毕竟是童贯,都统制只是负责临阵作战方针拟定。谁知赵皓竟然不知收敛和进退,喧宾夺主,越厨代庖,已经是十分严重的事情。 若说赵皓只是喧宾夺主,力压童贯,或许有点少年轻狂的意味在里头,而圣旨被盗,两位监军的副使被下巴豆,白沟河之战刻意隐瞒赵皓的功劳,三件事的幕后指使者直指赵皓,若真如此,那就不是少年轻狂,而是蓄意而为,是阴谋! 赵皓不知进退,强行掌控三军,又蓄意阻拦圣旨和监军的监视,他到底想干什么? 这才是赵佶想了一夜都睡不着的问题。 见得赵佶前来,众人急忙向前行礼。 君臣礼罢,蔡京便率先出列,高声道:“臣等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白沟河一战,杀敌三万,辽人望风而逃,收复幽云十六州,指日可待也,此皆圣人之洪福!” 话音未落,蔡京一党纷纷出列,恭喜的声音如潮,各种肉麻拍赵佶马匹的言辞充斥着整个大殿。 若是以往,赵佶必然是龙颜大悦,此刻却只是勉强笑了一下,随意的摆了摆手,算是对百官朝贺的示意。 蔡京身后百官,依次退回原位,唯有蔡京依旧凝身不动,梁师成疑惑的问道:“老公相还有本要奏?” 蔡京似乎没看到赵佶不悦的神色,淡然道:“正是!” “请讲!” 却见蔡京整了整紫袍,清了清嗓子,这才朗声道:“白沟河之战,一洗我大宋百年之耻,实乃我朝之大喜。然则此战之主帅乃我大宋宗室,更扬我大宋之声威,故老臣奏请陛下重赏隆德郡公,犒赏北伐大军,以激励三军之士气,一鼓作气,直捣燕京,进而收复幽云十六州全境,以全列祖列宗之愿!” 话音未落,一旁的王黼不悦了,怒声道:“老公相此言荒唐,北伐大军主帅乃童宣帅,何时成了隆德郡公?隆德郡公之奏章亦明言,此战乃宣帅之全功,老公相莫非欲调拔离间?” 哈哈哈~ 蔡京发出一阵狂笑,冷声道:“王相公,掩耳盗铃诚不可取也!童宣帅一入雄州城,便未再出城半步,三军尽听隆德郡公调遣,白沟河一战,隆德郡公更是身先士卒,奋力冲杀之敌军腹地,童宣帅有何面目敢称全功?况且奏章只有隆德郡公的,并未见得童宣帅的奏章,恐怕此时童宣帅尚在雄州城睡大觉,哪来的功夫写奏章,且宣帅未出城半步,奏章又从何写起?” 王黼不禁勃然大怒:“老公相恁地胡言乱语!” 两人在朝堂之上,当即激烈争吵起来。 赵佶愈听愈怒,当即腾身而起,衣袖一甩,怫然而去! 梁师成呆了呆,望着目瞪口呆的百官,只得喊了声:“退朝!” …… 回到宫来,赵佶依旧满脸的不忿之色,心头只觉有一股无明业火在熊熊燃烧,一阵心浮气躁,十分烦闷。 砰! 赵佶奋力一拳,砸在书案上,仍不解气,抓起书案上一个物品便要砸出去,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手中所抓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东汉时的铜奔马,赵皓查抄京西北路宪台张越家产所得。 那铜奔马形象矫健俊美,别具风姿。马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三足腾空、飞驰向前,一足踏飞燕。人称马踏飞燕,藏于张越府中时,有人曾以十万贯求购而不得。 赵佶望着那马踏飞燕铜奔马,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将那铜奔马缓缓的放到书案上,回头对身边战战兢兢的小宦官道:“传张迪,朕要出宫走走。” 赵佶这种风流皇帝,自然只在深宫中是闲不住的,每每私自出宫,都是带着张迪,当初宠信李师师,也是张迪搭的线。 不一会,赵佶已然换上一身儒衫,一副中年文士打扮,在十数名大内高手的护卫之下,来到了汴河边。 汴河两边,一如往日的繁华和流光溢彩。 赵佶选了一处昂贵雅致的画舫,与众人昂然登上了画舫,进入船舱的大厅之内。 大厅之内,丝竹声声悦耳,又有俏丽的歌女,娇脆的声音如同黄鹂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赵佶找了一张靠近船窗的桌子,要了一桌酒菜,一边听那歌女唱曲,一边转头欣赏那满河的五彩缤纷,心头的烦恼陡然消退了许多。 大厅之内,客人并不多,大都是富家公子,士子文人,或高谈阔论,或吟诗作赋,像赵佶这样喝闷酒的却是不多。 很快,邻桌的几位士子的声音,便引起了赵佶的注意。 “痛快啊痛快,我大宋遭辽人压制百余年,今日公子在白沟河一战之中,杀得辽人丢盔弃甲,不敢北望,简直太痛快了,当浮一大白!” 一个头戴白玉冠的年轻公子,一拍桌子,声音激动的说了一通,然后将面前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不是说此战乃童枢相之全功?”边上一名头戴璞头的士子问道。 “童枢相,呵呵……”另一名身着蓝色儒衫的士子,冷声笑道,“此不过公子掩人耳目而已,我朝对宗室防范极严,公子不如此做,又能恁地?童贯征西夏之时,也只是惨胜,刘法将军战死,几乎全军覆没怎么不说?凭他童贯能打出破辽三万,自损不到五千的大胜?” “满城之中,谁不知此乃公子之战功,大伙心中雪亮着呢。据北面的消息说,童宣帅连雄州城都未出半步,白沟河大胜与他有半点干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激动,赵佶却已是脸色大变,当下再也坐不住了,率着张迪和众人扬长而去。 ps:抱歉,今天只有一更了…… 第280章 剑指涿州 就在京师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赵皓已率九万多大军,兵锋直指涿州城。 燕山脚下,山风猎猎。 数万大宋将士肃立在山下,整齐的站在头缠白布的赵皓和种师道、种师中等主将的背后。 在众人的面前,是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新坟,那是此战阵亡的大宋将士忠魂的埋骨之所。 “吹号!”赵皓激声吼道。 呜呜呜~ 号角声连绵而起,悠远而悲凉。 随着悲凉的号角声,慷慨而悲壮的歌声激荡而起。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曲歌罢,数千白梃兵随着赵皓和种师道等主将齐齐拜倒了下去,连拜了三下才起身,众将士已是满脸激动之色。 生命逝去固然悲哀,但是战死沙场是每个战士的宿命,能得到大宋宗亲赵郡公的亲自祭拜,也算是一种安慰。 人群之中的赵皓,望着这群神情坚毅、肃然而立的将士们,心中百感交集。 没有经历战争洗礼的战士,不是真正的战士,此番经过一番浴血厮杀,那些河朔禁军们,总算有了一股兵气,有了战兵应有的灵魂和精神。 祭拜已罢,赵皓翻身穿上那高达两米的翻羽战马,手中百炼钢战戟高举:“出发,直抵涿州,复我汉土!” 嘿! 全场爆发出一阵如雷的响应声。 紧接着,号角之声连绵不绝而起,战鼓声直冲云霄,九万多大军依次拔寨起营,跟随赵皓的帅旗,滚滚往北而去。 队伍之中的杨惟忠,新任左路统制,望着赵皓的背影,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白沟河之战,赵郡公不但在实权之上已成三军主帅,在众将士心目中也是唯一的主帅,恐怕就算童宣帅出来主事,只要赵郡公在,也未必有人愿意听宣帅号令。 …… 涿州城。 涿州在燕京城的南面,正是燕京城面对大宋的屏藩要害,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各路残兵败将,陆陆续续奔回,仔细清点兵马,五万兵马出去,最终只剩下两万多兵马,这失去的三万兵马中,有被宋军斩杀的,有被俘虏的,还有半路上逃散的,丢失的粮草辎重,更是不计其数。 除去这些,还令萧干和耶律大石心疼的是,辽军精锐大帐皮室军也折损合计一千有余。 白沟河这一战,震惊了大辽朝野。对于辽人来说,简直就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北面女真人如狼似虎也就罢了,想不到南面他们一向看不起的宋人,也露出了狰狞的獠牙,恶狠狠的扑来。 而且又听闻南人和女真人达成盟约,若是腹背夹击,耶律氏两百多年的王朝便即将不保。所以务必要将南人的气焰打压下去,使其知难而退。 大辽皇帝耶律延禧急忙又从燕京调了一万精兵,增援涿州,同时传旨严厉斥责了萧干和耶律大石一番,同时下达了严守涿州城的旨意。野战败了,没道理守城也守不住。 耶律大石一向高傲自负,接到耶律延禧的旨意,不顾重伤在身,吊着一条臂膀,便开始了守城的准备工作。主帅萧干更是向耶律延禧保证白沟河之战只是一时的失误,涿州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好在涿州城城高墙厚,粮草充足,足以坚守,萧干等人这才稍稍缓了一口气。 只是那场离奇的失败,令耶律大石至今心头不安。 那黑衣黑甲的骑兵从何处而来?那放火的敌军,何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摸进了大营之内? 还有,天空中突然出现的三只巨鹰,竟然抢夺帅旗,是巧合,还是有人驯养而成? 这些都无从得到答案。 “据探马所查,宋人尽传此乃其主帅赵皓之仙术,实则妖术。”有人禀报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心中猛然像被鞭子狠抽了一下似的,脸部肌肉抽搐几下,这才像斗败了公鸡似的,喃喃自语道:“赵皓,赵皓……你我既皆为宗亲,就让老子好生斗上一斗,看是你妖术厉害,还是俺的宝刀更利!” …… 呜呜呜~ 涿州城头响起了连绵不绝的号角声,如同飓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涿州城。 宋军兵临城下! 萧干腰佩宝剑,身着鎏金皮甲,披一袭大红披风,在耶律大石和一干辽军将领的簇拥之下昂然登上涿州城南面城楼。 城楼上,站满了辽军士兵,墙头布满了强弓硬弩,堆满了礌石和滚木等一应守城之物。 萧干大步走到垛堞之前,望着远处缓缓奔涌而来的宋军,眉头微微蹙起。 叩嗒嗒~ 奔驰在最前面的是一片如云的幻影,正是大宋第一精锐,也是唯一的重骑兵——白梃兵。城头上的耶律大石,已是双眼要喷出火来,战意凛冽。若非那日赵皓妖术作梗,或许这只嚣张跋扈的精骑,早已被他歼灭。 希聿聿! 随着一片此起彼伏的暴烈的马嘶声,三千白梃兵齐齐勒住马脚,缓缓的停在城下一箭之地外,疾驰而来所带动的烟尘高高的扬起,在他们头上飘荡,显得更是气势非凡。 下一刻,随着杨可世的长刀一扬,数千杆长长的刀枪已齐齐斜刺而出,直指城楼上的辽军将士,接着整齐而宏亮的高呼声已激荡而起,冲上云霄。 “踏破涿州,收复幽云!” 呼声连响了三次才停了下来,接着又响起了嗬嗬嗬的欢呼声,随着欢呼声过后,缓缓的往两旁散开来,让出一条大道。 示威,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示威! 城楼上的辽军将士看得眼中冒火,却无可奈何。 就在白梃兵安静下来之后,背后的宋军大军也缓缓的在他们背后停了下来,只见戈戟如林,甲衣如雪,遮蔽了整个涿州南门的地面,如同一大片乌云一般。 旌旗漫卷,在那密密麻麻的绣旗之中,数十名将领簇拥着赵皓昂然而出,沿着白梃兵让出的大道,缓缓的奔向城下。 “郡公!郡公!郡公!” 当赵皓催动神驹翻羽,奔行到大军最前面时,背后的数万大军立即暴起呐喊声和喝彩声,人人举起手中的兵器,高呼着郡公,士气攀上巅峰。 赵皓一副从容大度的油然神态,不住的回头向身后的战士挥手致意,忽然又握拳击天,每当偶有这个动作之时,均惹来更激烈的呐喊,人人如醉如痴,浑然忘记战场的风险。 这一刻,赵皓便是大宋的军魂! 终于,身后的将士逐渐安静下来,赵皓在众将的簇拥之下,纵马向前,奔到城下,抬头望向城楼上的萧干,高声喝道:“萧大王,不若献城投降,我大宋天朝一向宽广仁慈,大王若投我大宋,不失封侯之位!” 萧干勃然大怒,指着城下,怒声道:“你等南人,背信弃义,不守当年檀渊之盟,必遭天谴!” 赵皓高声道:“幽云十六州,自古以来便是我汉人的疆土,凡我大宋男儿,无不以收复幽云十六州为己任!今幽燕之地已让你们辽人霸占了两百年,该是归还之日了!” 耶律大石哈哈大笑道:“你们宋人天子一向对宗室防范森严,赵郡公此刻固然荣耀,只是不知回得汴梁否?” 赵皓也大笑道:“不劳林牙费心,只是不知林牙的半条臂膀,如今可痊愈否,某有金疮药一副,专治箭伤,可予林牙。” 耶律大石面色顿时涨的如猪肝色,指着赵皓,怒声骂道:“南人竖子,迟早斩尔之头,悬于南门!” “跳梁小丑,何须介怀!”萧干淡淡的笑道,依旧一副从容淡定的神色,其实他心中也是怒焰万丈,恨不得把赵皓碎尸万段。 城下的赵皓,见得城上两人不说话,又高声喊道:“我大宋王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区区涿州城,何足挂齿,若萧大王和大石林牙不肯投降,本郡公七日之内必然破得此城!届时必取两位之头,一个当便壶,一个当蹴鞠踢!” 话音未落,城下的宋军将士哄笑声一片。 “郡公威武!” “郡公威武!” “郡公威武!” 不知是在谁的带领下,数万宋军纷纷举着兵器,大笑着呼喊起来,那喊声如同大海呼啸一般,响彻云霄。 这一刻,宋军不但士气飙升到了极点,胆气也大大增加,将涿州城上的辽军视如无物。 萧干怒极而笑,指着赵皓大声问道:“若是七日不能破城,则又如何?” 赵皓大笑:“若是不能破城,则我大宋王师退回白沟河南岸,只要我赵皓在一天,必不再涉足白沟河北岸一步!” 萧干听得赵皓受激,行此誓言,不禁哈哈大笑:“好,就让本大王看看,赵郡公是何等的神将!” 第281章 我就是神! 暮色逐渐降临,宋军营地上炊烟袅袅,一骑纵马奔入辕门,翻身下马之后,将缰绳扔给前来接应的锦衣卫,直奔赵皓大帐。 未到大帐前,那人已将头盔摘下,提在手里,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仔细看过去,可见那人面目清秀,肌肤白里透红,艳若桃花,虽然一身戎装,但是那战袍铠甲都掩饰不住窈窕的身段,正是方百花。 奔到帐前,挥手制止正要通报的侍卫,直接掀帘而入。 在整个宋军中,不报而入,只有她一人而已。 帐内,正中的案几上摆着三四盘菜和一壶热酒,案几侧面炉火熊熊,赵皓正在自斟自饮,显得十分悠闲自得。 眼见方百花风风火火的奔了进来,赵皓眼中露出温暖的笑意:“来得正好,来陪本郡公饮几杯酒,暖暖身子。” 方百花也不客气,将头盔往案几上一放,自顾自的倒了一杯热酒,咕嘟咕嘟一饮而尽,这才一抹嘴唇,冷声道:“潜龙营传来消息,京师又派出张迪为钦差,两驾马车轮流换乘,护送者更是多达百人,皆一人双马,往北疾驰而来,已到莫州境内,看看再过三四日,便要到涿州城下了。” 赵皓眼中寒芒一闪,问道:“可知官家旨意如何?” 方百花一双秀目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道:“调你回京师!” 啪嗒~ 赵皓手中的酒杯突然碎裂,酒水洒在案几上,又缓缓的流了下来。 抬起头来时,赵皓的眼中已是怒气腾腾,寒声道:“这场破辽之战,老子是打定了,谁也不能阻挡老子!” 方百花沉声问道:“你欲当众抗旨?蒙汗药恐怕是不可能了,百余精兵,想要截杀而不露行迹,亦恐怕不可能。恐怕等到传令抵达时,钦差便已到了雄州城,若他宣旨童贯,要求胜捷军护卫,便更无截杀之可能。” 赵皓双目微闭,陷入沉思。 此刻他虽然深得大宋军心,但是尚未完全巩固,若是当众抗旨,必然扰乱军心,但是如今想要再像上次一般截旨也是不可能的。 许久,他脑海里灵光一闪,眼中露出坚定的神色,道:“事到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了!” 方百花虽然不知道他想的什么主意,却知道事情绝非那么简单,问道:“不管如何,抗旨就是抗旨,一旦战事已毕,公子这大宋第一宠臣的日子,恐怕也到此结束了。” 赵皓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又换了一只酒杯,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这才慢悠悠的说道:“第一宠臣……我若只是做第一宠臣,你可肯罢休?” 方百花不语,眼中露出担忧的神色,问道:“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但心自己的安危?” 赵皓似笑非笑的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方百花扭过脸去,冷声道:“我是怕你死了,我兄长和数百将士的亡灵不得安息!” 赵皓摸了摸鼻子,微微笑道:“你放心,官家惜命,不敢让我死。”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沉声道:“该尽快结束战事了,否则夜长梦多,传种老将军!” …… 夜色深深,月光如水,一层银辉撒在城楼上,冷风中的涿州南门城楼在月色中显得更加阴冷。 城楼上的守军或趴或靠在城墙上,有的在小声的聊着天,有的在闭目养神,不过倒是很少有人真正睡着,只因在北地,这深秋的天气已实在太冷,时不时的还掠过一股寒风,众人的衣甲并不厚实,实在没办法睡着。 更何况,每隔半个时辰都有人来巡查,若是见得睡着的,杖责五十,就地用刑,哪个敢睡? “老子去撒尿了,你等闪一闪。”一名守军士兵突然嚷道。 身边众守军纷纷让开,嘴里少不得骂骂咧咧的。 那名守军哈哈一笑,将手中的长矛朝垛堞上一放,缓缓的爬上了垛堞,解开裤裆就朝城楼之下肆意放水,一边还抖动着屁股,显得十分惬意快活。 “他娘的……甚么声音?”突然他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一阵隆隆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中,他疑惑的抬起头来,立即看到不远处缓缓飘来的一片黑影,这厮顿时惊得魂飞魄散,连尿都硬生生的停住了,蓦地回头嘶声喊道:“吹号,吹号,敌袭,敌袭……” 呜呜呜~ 城头上一片大乱,号角声冲天而起,熙熙攘攘的辽军纷纷抓起武器,转向城楼外面,一排排强弓硬弩飞速的搭上了垛堞,一枝枝闪着寒光的箭头瞄准了城下。 眼见敌军已经发现他们向城墙靠近,种师道高喝一声:“投石机出列,压制城头弓箭!” 随着一阵响应声, 轰隆隆! 轰隆隆! 轰隆隆! 一阵阵巨响从城下传来,只见数十匹马拉着十数台四个轮子的庞然大物轰然而来,跟在背后的则是数十辆拉着巨石的大车。 “投石车,快躲到垛堞下!”城楼上有人惊呼起来。 十数台投石车整齐的排列在城楼下一百五十步之外,这个距离到城头,别说弓箭够不着,就是强弩射过来也只是挠痒,但是投石机的距离能达二三百步,完全足够将巨石投上城楼。 喀啦啦! 咯啦啦! 咯啦啦! 那投石车装上了一块块巨石,然后长长的甩杆被数十人用力拉起,蓄势待发。 “放!”随着种师道一声呼喝。 轰!轰!轰! 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巨石便已经挟带着刺耳的尖啸从成上恶狠狠腾空而起,砸向城楼之上。 城楼上的守军大惊失色,纷纷躲到垛堞之下,以防被巨石砸中。 砰!砰!砰! 投石机虽然威力巨大,但是命中率太低,不是砸中墙体,就是从城楼上呼啸而过,砸入城内,只有一块石头砸入人群,砸得惨叫声一片,砸死砸伤数人。 这种轰击,也只能是暂时压制一下城楼上的攻击,制造恐慌气氛,降低敌军士气而已。 一轮石雨过后,趁着混乱间隙,接着三骑从后面的队列之中飞马而出,正是赵皓和花荣、张清三人,花荣和张清两人各执一面一人高的大铁盾,挡在赵皓的面前,直奔城楼下而去。 当当当! 城楼上缓过气来的弓弩手开始施射,不住的有箭枝落在三人的大铁盾之上,花荣和张清两人,一手执盾将赵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另外一只手则提枪拨打着呼啸而来的利箭。 眼看奔到离城下已只有五十步远,前面的箭雨愈发凌厉和密集了,不过赵皓倒是有惊无险。 “停!” 随着赵皓一声呼喝,三人勒马而立。 赵皓望了望城头的辽兵,又望了望身后的宋军,迎着那清冷的夜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百般遮掩系统之能,如今是遮掩不住了…… 自己曾经宠极一时的朝堂,注定是回不去了……大宋已糜烂到了根子里,不破不立,救无可救,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捞足声望,为天下所望。 他要让所有的士子文人、文武百官、三军将士,乃至天下百姓都知道,只有他赵皓才是这烈火烹油的盛世王朝,却又孱弱到不堪一击的王朝,唯一的救世主! 从今日起,他不再是大宋第一宠臣,不只是天潢贵胄的宗室公子,更是……神! 无所不能、普度众生的神! 他刷的拔剑而出,百炼精钢剑缓缓的举了起来,在身后的火光之中,闪耀出一抹幽芒,凌乱了众将士的双眼。 所有将士都紧紧的盯着大军最前那个跨骑神驹的少年主将。 “前方十步外,释放井阑!” 赵皓脑海里向系统发出指令,嘴里却只高声喝出了一个字:“现!” 虽只一字,却是舌绽春雷,令全场所有的将士都听得清清楚楚,更是将城上城下所有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果然,奇迹出现了! 话音刚落,在他的前面已多了一截高耸入云的高塔,足足比城楼高出了两丈多高,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突兀,格外阴森。 “笃笃笃!” 不少从城楼上射下来的箭簇落在那高塔之上。 “井阑!这是井阑,为何突然会出现井阑!”有人惊呼了起来。 城楼上的守军惊得目瞪口呆,一副不可思议的神色。 然而令他们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一架接一架的庞然大物,如同从自天而降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连他们激射而下的箭雨,也有相当一部分被阻挡。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宋军会妖法吗?”有人惊呼道。 就在城头上的辽军一片惊乱之时,城下的宋军将士的惊诧程度,丝毫不亚于辽军。 面前的这一切,彻底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他们的主将,那个在白沟河之战中大展神威的少年郡公,竟然有如此神力! 他们呆呆的望着赵皓,恍然如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非,赵郡公是神仙下凡? 就在城上城下一片震惊之时,种师中率先反应过来,刷的拔剑而出,怒吼起来:“速上井阑!” ps:1.断更太久,之前的读者都跑光了,这本书的成绩的确不好,靠书养家的确有点难度……不过11月1日,作者又被boss叫回上班了,所以现在原本就是上班状态,但是书还是会继续的,这两天事情多一点,见谅! 2.不论成绩好不好,都会坚持完本,但是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正版订阅支持,拜谢! 第282章 围三阙一 众将士如梦初醒。 嗬! 随着种师中一声令下,一队队弓弩兵轰然而出,如同潮水一般涌向井阑之下,整齐的排在井阑的背面方向下,依次迅速而整齐的往井阑顶上爬了上去。 下一刻,涿州城外便响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号子声,上千先锋敢死精兵在韩世忠等悍将的率领下,推着一架架云梯骤然开始加速,向城下涌来。 在井阑和云梯的四周,霍然是黑压压的宋军甲兵,在火光的照耀下,宋军甲兵手中的刀枪剑戟全都反射出了冷森森的寒光,甚至连他们手中的盾牌都能反射出幽光。 守在城墙上的辽军急得脸都绿了,城内的辽军大营虽然也已经沸反盈天,一队队的辽军甲兵正顺着大街蜂拥而来,可是……还来得及吗? 不到片刻功夫,宋军的弓弩手已经攀上了井阑顶部的望塔,每座井阑顶部望楼前面二十人,后面二十人。 孙立神情冷漠似铁,手持神臂弓,迎风肃立在井阑的最顶层。 “拿箭来!”一声轻喝,早有亲兵递上了一枝拇指粗的狼牙重箭。 孙立反手接过狼牙重箭,又将重箭轻轻装于怒臂之上,踏机上矢,将足有五石挽力的弩臂挽成了满月状,冷森森的箭头已经居高临下,对准了对面城墙上,那个正在振臂怒吼、呼喝辽军操作床弩的辽军小校。 夜风猎猎,孙立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倏忽之间,已然按动神臂弩的扳机。 下一刻,拇指粗的狼牙重箭早已经挟带着低沉的尖啸,闪电般射向了对面城墙上的辽军小校,辽军小校似乎是察觉了什么,急切间就要低头,然而,不等他把头低下,冰冷的三棱箭簇就已经从胸前的铁甲猛然锲入,又从后背穿透而出。 神臂弩之前,便是身着铁甲也不能幸免! 辽军小校口中鲜血狂喷,强壮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几下,遂即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孙立的这一箭霎时间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守在十架井阑上的数百名宋军弓弩手纷纷挽弓放箭,密集如蝗的箭雨顿时向着城上倾泄而下,城头上无遮无挡的辽军便纷纷中箭倒在了血泊之中,纵然身披铁甲,却依旧难以抵挡宋军强弩的攻击。 与此同时,韩世忠率领的敢死精兵也已推着二十架云梯到了城墙下,二十余架云梯高高绞起,遂即向前猛然翻倒,通过末端的倒钩死死地钩住了城头的垛堞。 韩世忠高举长刀,厉声喝道:“杀!” 就在此时,突然城门轰然大开,一彪人马疾驰而出,直奔井阑而来。 大帐皮室军! 城下的众宋军将士纷纷一阵大乱,要知道在这种平地之下,重甲铁骑根本无可阻挡,何况如今摆的是攻城阵型,而非防御阵型,如何抵挡大帐皮室军的冲击! 大旗之下的种师道也是一阵慌乱,急声喝令刀盾兵和弓弩手跟上,然而仓促之间,如何能排开阵型抵挡大帐皮室军的攻击。 原本种师道是留着白梃兵来阻挡大帐皮室军的,奈何白梃兵却被赵皓调往他处,说另有他用,此刻眼见得大帐皮室军来袭,完全乱了阵脚。 然而,那来势汹汹的大帐皮室军,刚刚冲出城门十几步,便纷纷停了下来,一阵接一阵的暴烈的马鸣声此起彼伏。 很快,城门口十几步的范围之内,便被一身铁甲如同地狱幽灵般的大帐皮室军堵了起来。 在他们的面前,是里三层外三层,密集如墙的拒马! “神臂弩,放箭!” 随着赵皓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在城门附近的上千名神臂弩手,纷纷扳动弩机,只听得咻咻咻的破空之声大起,上千枝狼牙弩箭,如同流星一般向城门口的大帐皮室军激射而去。 “撤!快撤!”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皮室军将领急声大吼。 噗~ 一枝强劲的弩箭,撕裂的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正中他的头盔,那厚重的头盔,硬生生的被箭镞透入,深入前额三寸,那辽将轰然栽倒于马下。 如此不满百步的距离,没有任何铁甲能抵挡神臂弩的恐怖杀伤力,只听得惨叫声哗然大起,一波接一波的大帐皮室军,连人带马,纷纷倒在弩箭之下。 城门口被拒马困住的百余名大帐皮室军,瞬间被上千枝弩箭一扫而光,只有十余骑拼死逃入城门,其余全部连人带马,横尸于南门之前。 城门再次紧闭起来,宋军的总攻也开始了。 韩世忠一夫当先,手执长刀大步流星登上了云梯,上千敢死精兵,如影随行,誓死相从! 城楼上的辽军正被头上密集如雨的乱箭激射得四处逃窜,只有部分刀盾兵,一手高举着大盾顶在头上,一手执着长刀阻击城下奔涌上来的宋军,慌乱至极。 赵皓却不在顾南门的厮杀,而是带着花荣和张清等人,转身奔往东门而去。 东门之前,杨惟忠、杨再兴以及和诜早已率众列阵以待,等待着赵皓的到来。 赵皓一行人奔到东门大军之前,只见得赵皓手中战戟一舞,数万大军立即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投石机和云梯纷纷出动。 赵皓依旧故伎重演,再次在东门之前,祭出十数架井阑。 面对自天而降的井阑,城上城下的兵马依旧是一阵惊乱。赵皓却没有过多的犹豫,接连在东门的城门之前,释放了密密麻麻的数百个拒马,将东门的城门堵得严严实实的。 操作一番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朝西门奔去。 西门则由王禀等人率京师禁军在等候,赵皓依旧按部就班操作一番之后,又打马朝南门疾奔而去。 此时,南门的攻城之战,已然达到了白热化。 辽军主将耶律大石,率大帐皮室军冲阵不成,亲自操刀登上了城楼,督阵厮杀,奈何城头上的辽军,既要应付那井阑之上的箭雨袭击,又要应付云梯上如同蚂蚁般涌上来的敢死精兵,根本无法抵挡。 关胜大喝一声,跃上垛堞,那九尺高的伟岸身躯站在垛堞之上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神威凛凛。 嗷~ 随着虎啸龙吟般的怒吼声,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掠起一片阴冷的寒光,如同狂风一般卷向面前的敌军,只听惨叫声和骨肉碎裂之声,四周的辽军被扫倒一片,紧接着身后的上百敢死兵,蜂拥而上。 旁边不远处的另外一架云梯口,从城头上连续扔下两块滚石和擂木都被呼延灼奋力拨开,他那半截黑塔般的身躯跃上了垛堞。一跃而起,一双铁鞭大开大合,左右开弓,如同虎入羊群一般,横扫千军。纵然辽军皆身着铁甲,奈何呼延灼的双铁鞭便是为破甲而设,只砸得众辽军一个个口鼻喷血,纷纷败退。 眼见得辽军逐渐不敌,正在大声吆喝指挥的耶律大石心中大急,提起战刀,便朝最近前,刚刚翻过垛堞的鲁达奔杀了过来。 鲁达眼见敌军主将疾攻而来,不敢怠慢,急忙挺起青龙刀一拦。 当~ 刀枪相交,仓促之下,鲁达这一枪已倾尽全力,耶律大石原本武力就远远不如,肩上箭伤又未痊愈,在鲁达千斤神力一震之下,登时伤口被震开,长刀跌落在地,脸色变得苍白。 鲁达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大吼一声,手中长刀高举,便朝耶律大石头部劈去。 耶律大石身边的亲兵惊得魂飞魄散,纷纷挺身向前充当人肉盾牌,只听噗的一声,一名亲兵的头盔被鲁达那六十一斤的青龙刀砸个正着,头盔崩裂,一缕血线自头顶迸现,命丧当场。 其余的众亲兵大惊,急忙护着受伤的耶律大石,急匆匆的朝城楼下撤去。 主将临阵负伤撤逃,对于城头上的辽军士气便是巨大的打击,众辽军愈发慌乱,其他各路敢死精兵趁机纷纷杀上城楼。 …… 萧干不来及披甲,仅着锦袍就冲出了行辕,半路上会合了众辽将,遂即带着大队人马直趋城墙而来,宋军的突然夜袭,大大地出乎了萧干的预料,也杀了城内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说好的七天破城,怎么会第二天就攻城的? 直到这一刻,萧干才发现,他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着了赵皓的道。 萧干带着大队人马刚刚涌上大街,,一队辽军士卒就从城头上乱哄哄地溃败了下来,见是萧干,领头的辽军都头顿时跪倒在地,惨然疾呼道:“大王,完了,全完了,大石林牙负伤而走,宋军已经抢上城头了,涿州失守了!” “扰乱军心,死!”萧干勃然大怒,拔剑便砍。 那辽军都头反应不及,一下就被萧干砍下了首级。 萧干遂即又扬起滴血的长剑,仰天咆哮道:“都听好了,只要有我萧干在,涿州城就绝不会失守,统统跟本大王冲上去,把南人赶下城头去!” “杀杀杀……”数以千计的辽军轰然响应,跟着萧干朝南门奔去。 就在此时,数骑侦骑疾奔而来。 “启禀大王,东路城门已破,败军已往北门撤逃而去!” “启禀大王,西门也破了,我军抵敌不住,已撤往北门!” 紧接着,前头的辽军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瞬间将整个街道都填塞住了,到处都是辽军的人头攒动,一个个惊慌失措的喊道“南门破了”,根本无法喝止。 “围三阙一,宋军主将果然非同等闲之辈……” 萧干只觉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 就在此时,又有大队的大帐皮室军自西门涌来,嘶声喊道:“萧大王,宋军已自东、西、南三门杀入,我军已抵敌不住,撤吧!” 萧干望着四周毫无战心、乱成一团的辽军,自知大势已去,只得嘶声吼道:“撤,撤往燕京!” 第283章 屠杀 北门外。 首先是负伤的耶律大石在两百余骑亲兵的护卫之下,仓皇而出。 紧接着,萧干又率六千余铁骑奔腾而出。 出得城来,萧干勒住马脚,朝四周张望了一会,见得宋军在北门并无埋伏,这才一提缰绳,率众滚滚往北而去。 紧接着,数万辽军在众辽将的率领之下如同潮水一般涌出城门,丧家之犬一般,乱哄哄的溃不成军狼狈而逃,直奔北面而去。 就在此时,从西面传来一阵急剧的马蹄声,如雷鸣一般,滚滚而来。 “叩哒哒~叩哒哒~~” 沉重的马蹄叩击着冰冷的大地,发出富有节奏的沉闷交响,在这曲死亡的交响乐中,一支三千余骑的诡异骑兵突然从夜幕中突出,踏著碎草黄土向辽军碾压过来。冰冷的寒意在原野上无尽地弥漫开来…… “嘶~白梃兵!” 辽将的喉咙深处响起嘶嘶的吸气声,不禁暗骂宋人无耻,眼见得大帐皮室军已然往北而去,白梃兵这才趁机杀出。 普通士卒,如何抵挡得住重甲铁骑?更何况,如今他们早已是惊弓之鸟、丧家之犬。 “快,飞马禀报萧大王,派皮室军来断后掩护!” “天哪,快跑!” 众辽军瞬间乱成了一团,前头的大帐皮室军已仓皇而去,决计是不可能回头来救他们了。 恐惧,无边的恐惧像毒草般在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悍不畏死的的老兵,亦不免心中打鼓。 夜风烈烈,荡尽漫天飞扬的烟尘,涿州城内的那通天的火光终于把这支来势汹汹的骑兵的狰狞嘴脸清晰地展现在所有辽军将士眼前…… 三千名精悍的宋军,人人身穿重甲,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执明晃晃的长矛,稳稳的端坐在马背之上,正肆无忌惮的朝他们滚滚冲来。 “呼噜噜~~” 沉重的马蹄声中,战马的响鼻声再度清晰地响起,倏忽间,数不清的马蹄挟着上千斤的冲势,朝辽军的血肉之躯践踏而来。 即便是阵列严明的辽军方阵也难以阻挡,何况亡命逃窜的乱军? “轰~~” 三千余骑铁骑像潮水般席卷而至,与辽军轰然相撞,如同数百柄利剑,瞬息之间就将辽军军阵切割成了无数凌乱、血肉模糊的小块,顷刻间,辽军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疾奔而来的铁骑的峥嵘。 “噗~” 利器剔开骨肉的清脆声中,一柄长矛挑落了一个身材矮小的辽军,长矛去势犹疾。又连续洞穿了一名辽军的咽喉。最后又穿透了一名高大辽军的胸膛,将那名辽军长大的身体拖地疾行。 而马背上的宋骑根本就没舞动过手中的长矛,只是持矛纵马向前疾驰而已。 “噗,咔嚓!” 那名辽军的尸体被旁边另外一名宋军骑兵的马蹄踩住,然后巨大的冲击力逼得那名宋骑急忙顺手一拖,长矛便破膛而出,甩下辽军的尸体。继续策马疾奔,霎时冲穿透了辽军军阵,一直往前驰出近百步之遥,骑兵才与他的同伴们缓缓勒住战马,回过头来,身后辽军已经阵形大乱,这种铁骑的冲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然而,肉体上的伤害远没有精神上的伤害来得剧烈,来得震撼!宋军铁骑那排山倒海般的无敌雄姿,令辽军丧失了最后一丝顽抗的决心。 原本已是溃乱之势,此刻更加无法收拾。 众辽将也无法控制局势,眼睁睁地看着这只大辽精锐变成了乌合之众,四处狼奔豕突…… 一轮冲刺下来,眼见辽军已毫无还手之力,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杨可世举刀大笑:“杀啊!兄弟们,看谁杀得更多!” “吼呀呀~~” “杀呀~~” “杀光这些辽军狗崽子~~” 东门方向,排山倒海般的喊杀声从东面铺天盖地而起,紧随其后的宋军步兵甲士终于杀出,一杆杆锋利的矛戟刺向长空,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暗沉沉的天空。 屠杀,又一轮冷血而又残忍的屠杀。 杀~ 一阵山崩海啸般的怒吼声自东面响起,撕裂了整个夜空。 西面,赵皓一马当先,身后紧紧的跟着卢俊义等将和两千余锦衣卫,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向辽军扑了过去。 冲近辽军的那一刹那,他突然勒住了马脚,任两旁的宋甲如洪流一般奔涌而过。 “宋”字大旗之下,赵皓在身旁侍卫的簇拥之下,缓缓的策马而行,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大屠杀。 数万的辽兵如同世界末日到临一般,争先恐后的向涿水河边奔去。 噗!噗!噗! 一名白梃兵纵马疾奔,手中钢矛接连洞穿三名辽军的头颅,溅得满头满脸都是鲜血,却只是轻轻的擦了一把,随即哇哇大叫着如同猛兽一般继续冲杀了过去。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屠杀! 一名辽军奔逃不及,正要举起兵器投降,然而双手刚刚举起,便已被一柄长矛刺穿了咽喉,鲜血狂喷而出。 另外一名辽军火头兵,奔逃之中被绊倒在地,眼见身后的宋军凶神恶煞的提矛杀来,急忙翻身坐起,高声喊道:“我是伙夫……” 话音刚落,长矛已刺入他的腹部,带出一截长长的、血淋淋的肠子,下一刻,长矛已再次刺入他的胸膛。 此刻,宋军早已杀红了眼睛,成了嗜血的恶魔,见到辽军就杀,管你是什么兵。 一个身材高大的虬髯宋军,一边从一名辽军胸膛中抽出长矛,一边哈哈大笑着问旁边的同僚:“老子已杀了五只狗崽子了,你杀了几只了?” 另外一人边追边笑道:“老子才杀了四个,让你一个!” 前面奔逃的辽军亡命逃窜,而后面追杀的宋军居然也像玩命一般,一追一逃,很快就奔到七八里地外的涿水河边。 赵皓冷眼的望着面前的一切,眼神之中流露出嗜血而残忍的神色。 这一战,他暴露了系统,接下来注定要抗旨而行,汴梁的朝堂,他是回不去了。 甚至,赵佶留给他抗旨的时间也不多了,毕竟这是大宋的官军,不是他赵皓的私兵,他赵皓在军中威望再高,众将士终究还是要听官家旨意的。 别看统率京师禁军的种师道、种师中是他的心腹之将,西军众将士对他言听计从,河朔禁军也对他顶礼膜拜奉若神明,但是他们终究是终于大宋朝廷的兵马。 真若想发动兵变……死的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要尽快结束这场破辽之战,而消灭辽军的有生力量,则是结束破辽之战的最好办法。 辽军之中,虽然以契丹人、奚人和渤海兵为主,但是其中难免会有少数汉人,但是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能随辽军出战的,也是对辽狗死忠的那种。 这场屠杀,一直杀到天亮。 朔风猎猎,朝阳如血。 太阳逐渐升得很高了,很亮,照在人身上却没有一点温暖。 河岸边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染红了整个河面,鲜红的河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是那么刺眼,那么悲凉。 一只乌鸦飞了过来,落在一具尸体上,欢快的啄了起来。它的叫声又引来几只乌鸦,看到满地的丰盛的食物,齐声咕咕欢叫起来。 乌鸦越来越多,以至后来成片成片的飞来,满地都是密密麻麻的乌鸦,欢叫着啄着地上的尸体。 宋军以微弱地代价就几乎全歼了将近三万的辽军!在宋军疯狂的屠杀之下,只有极少数辽军随着辽将得以逃脱! 西风烈,然而再劲烈的西风也吹不散空气之中那浓重的血腥味。 赵皓负手肃立旷野之上,周围遍地都是尸体,浓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呕,但赵皓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表情依旧阴冷,众锦衣卫将领簇拥在身旁,寸步不离左右。 城门口,种师道和种师中并辔而立,怔怔的望着远处的赵皓,心头不禁百感交集。 赵郡公,恐怕是最后一次带兵了,而且非但大宋第一宠臣的身份保不住了,甚至可能永远消失在朝堂之上,与其他宗室无异。 “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 “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 官家临行之前,一再叮嘱劝降为上,不得大开杀戮,否则必当严惩不贷。如今赵郡公指使白梃兵和其他官军大肆屠杀辽军士兵,简直就是赤luoluo的抗旨! “郡公,终究是太年轻了,稳不住阵脚,此战之后,朝堂之上又要乱了……” 种师中微微叹道,满脸的无奈之色。 种师道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盯着赵皓,眼中充满痛苦之色。 自当今圣上登基以来,朝中奸佞当道,蔡京、李邦彦、朱勔、童贯、王黼、梁师成等人把持朝纲,将整个朝堂弄得乌烟瘴气,忠良之辈屡屡被陷害,谄媚之徒纷纷当政,幸得公子横空出世,力压蔡京之辈,震慑梁师成之流,成为大宋朝堂之上一股清流。 谁知道,公子却自毁前程,自出征伐辽以来,屡屡犯为人臣者之大忌,肆意而为…… 一向聪慧不凡的公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愚蠢? 第284章 假钦差 涿州城内,一片热闹异常。 城内的尸体一具具被抬了出去,统一掩埋。 官军出榜安民,城内的百姓,表现又各自不同。此处靠近宋地,自然汉人居多,燕地的汉人被辽人统治近两百年,早已没有了反抗异族统治的热血和激情,自然也做不到王师一到便箪食壶浆以迎。但是汉人的王师攻下涿州,城内的汉人百姓还是很激动的,满城到处是欢迎王师的汉人呼声。 如果说,白沟河一战,赵皓彻底在军心上控制了北伐军,那么涿州一战,更是将赵皓推上了神坛,成为了北伐军的军神。 那夜色之中自天而降的井阑,深深的震撼了北伐军,而对辽人败军的大杀戮,更是将三军的士气和战意提升到了极点。 正如杨惟忠等人所想,此刻就算童贯出了雄州,想以三军统帅的身份来主事,恐怕也未必有多少将士愿意听他命令了。 不到三日,整个涿州城之内,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军营内外,城楼上下,谈论的都是英明神武的隆德郡公。 有人说,郡公是天上星宿下凡,有人说郡公是哪吒再世(宋代佛经已有哪吒之说),有人说郡公是二郎神重生(唐时已有二郎神传说)......众口虽不一,却都认定赵皓便是神灵降世。 赵佶自号道君皇帝,一心想着得到成仙,林灵素之辈更是屡屡故弄玄虚自称神灵,赵皓当众展示了“仙术”,自是令众将士奉若神明。 三日之后,一行人马也在胜捷军的护卫之下,来到了涿州城。 涿州南门,数百胜捷军以及百余名亲从官护卫着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在离城门三四百步外缓缓的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露出张迪那憔悴而充满皱纹的脸庞来,当看到城楼上“涿州”两个字时,那张脸突然放出光来,神采奕奕。 这一趟圣旨,总算传到了,不负圣托。 由于前番圣旨被夺的沉痛教训,纵然身旁重兵护卫,张迪依然是一路提心吊胆,此刻见到涿州城就在面前,张迪终于放下心来。 只要一入涿州城,圣旨是决计不会有失了,除非赵皓抗旨......就算是抗旨,那也与他张迪无关了。 张迪摸了摸怀中的圣旨,终于轻轻的吁了一口气,兰花指一翘,鸭公音响起:“入城!” 马蹄声再次响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涿州城,直奔都统制行辕而去。 赵皓的行辕,便是原涿州城府衙。 早已得到消息的赵皓,率着种师道、种师中、杨惟忠、王禀和刘延庆等人,来到了府衙大堂之中,等待着钦差的到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各人的心思却又各自不同。 杨惟忠、王禀等人想的是,这钦差此时到来,算算时间,应该是汴梁城内接到白沟河之战的捷报,官家龙颜大悦,派钦差前来犒赏三军的。 种师道和种师中两人久经宦海,想得自然更多,眼中隐隐露出忧色,但是心中依旧带着少许期待,毕竟赵皓一直是官家面前第一宠臣,希望这次也不例外。 真正知道圣旨内容的,除了赵皓,便是立在赵皓身后的刘延庆。张迪先入雄州城,呆了一整日,向童贯宣旨之后,才在胜捷军的护卫之下往涿州而来,早已有西军的心腹之人,自雄州而出,飞马传报刘延庆。 所以刘延庆虽然也是神色一片肃然,但是嘴角却浮现着一丝诡异而得意的笑容,望向赵皓的神色颇有讥诮的意味。 兰沟甸一战失利,损兵折将数千人,刘延庆虽然将责任推给了和诜,但是赵皓又不是傻子,岂能让他完全脱了干系,当即任命杨惟忠为左路统制,而降刘延庆降为副统制。 若是换做他人这么做,刘延庆肯定会质问和闹腾,但是在赵皓面前,他就算心中有千万般不忿,也只能乖乖俯首听命,一个连士大夫都敢杀的狠人,一怒之下剁了他这正五品的武臣,绝不是甚么稀奇的事。 原本以为这一趟要被赵皓一路压制着,碌碌无为,王黼、童贯和梁师成三位相公级的大佬,筹划了许多年的北伐大计,全部为赵皓做了嫁衣,刘延庆自是郁闷至极。然而,昨日得到雄州传来的消息,却令刘延庆喜得差点跳了起来。 官家虽然宠信赵皓,倒也不至于完全昏了头,自太宗以来防宗室如防贼的优良传统,并未在道君皇帝手中失传,圣旨到涿州之日,便是赵皓回归汴梁之时。 这北伐大军,依旧是西军做主,准确的说是他的老上司童枢相做主。 至于赵皓,无疑是作茧自缚,此番一回汴梁城,莫说统兵,恐怕想再在朝堂上立足,也是奢望。 “钦使到!”门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 赵皓神色微微一变,率先大步走出大堂门口,众将鱼贯而随。 刘延庆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冷冷的望了望赵皓的背影,也大步跟了上去。 随着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张迪在上百名亲从官的护卫之下,昂然而来,目不斜视,神情显得极其倨傲。 一直走到赵皓身前五六步外,张迪才停了下来,冷冷的望着赵皓,眼中流露出几分愤恨,几分快意,几分揶揄。 他缓缓的从袖中掏出一卷金轴圣旨来,眼中得意的神色愈发浓烈了,高声喊道:“赵皓接旨!” 在宋朝,除非重大事项,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不用跪迎圣旨,但是圣旨代表官家,揖拜礼还是少不了的,所以张迪一喊,赵皓身后的众将已纷纷弯下腰来,行揖拜礼。 只有赵皓一动不动。 张迪愣住了,怔怔的望着赵皓,眼中露出怒色,再次喊道:“赵皓接旨!” 身后的众将,纷纷将头稍稍抬起,不解的望着赵皓。 刘延庆也偷偷的抬起头来,望着赵皓那挺拔的背影,眼中露出怜悯和快意的神色。锦衣卫消息一向灵通,这位隆德郡公应该也知道了官家的旨意,自是不甘心,不过......不甘心又能如何,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就在此时,赵皓出声了:“假冒钦差,拿下!” 刹那间,全场一片静寂。 他的声音不大,却无异于平地起了个惊雷。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怔怔的望着赵皓。 假冒钦差? 不只是众北伐军将领凌乱了,张迪和众亲从官也惊呆了,尤其是那张迪更是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字,指着赵皓,说不出话来。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拿下!” 这一次,赵皓身后的锦衣卫彻底听清楚了,呼的两道人影闪出,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将那张迪扑倒在地。 刷刷刷~ 众亲从官率先醒悟,齐齐拔刀而出,直指赵皓。 紧接着,众锦衣卫也纷纷拔刀而出,与众亲从官对峙。 种师道等将,满脸茫然无措的望着赵皓,不知赵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延庆却率先反应过来,指着赵皓怒声道:“赵郡公,此位张公公,我曾在宫内见过,又有亲从官护卫而来,如何是假的?” 赵皓冷冷一笑,回头对刘延庆道:“张迪公公,我自然认得,但是面前非但不是张迪公公,连公公都不是,如何是钦差?” 甚么? 众人瞬间全部凌乱了,非但众人不信,众亲从官更是不信。 那被花荣和张清按倒在地的张迪,更是气得张口结舌,指着赵皓,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只听赵皓长笑一声,刷的拔剑而出,手中剑光一抖,便朝张迪舞了过去。 刘延庆和众亲从官以为赵皓要杀人灭口,纷纷大惊,正要抢身向前,却为时已晚。 赵皓的剑实在太快了! 只见银光一收,赵皓已撤剑而回,冷声喝道:“你等看清楚,此人可是公公?” 刘延庆和众亲从官齐齐收住身形,抬头望去,不觉脸色大变。 那张迪原本见得赵皓提剑砍来,以为赵皓要杀他,只吓得魂飞魄散,此刻见得赵皓收剑而回,全身并无痛感,却见得众人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他的双腿,这才惊觉腰部以下凉飕飕的——赵皓的长剑已割去他下半截衣袍,连那丝绵开裆裤也割去了上半截,使得其关键部位一览无余。 张迪只是朝自己的部位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 蛋蛋与柱子俱全,甚至那柱子被大堂外的冷风一刺激,还昂首挺胸起来...... 没有去势,自然便不是公公,更不是传旨钦差张迪公公! 赵皓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厉声喝道:“带下去,细细拷问,无我之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见!” 随着一声应诺,几名锦衣卫向前,像抬死猪一般,将昏死过去的张迪抬了出去。 众亲从官不知就里,尚在凌乱之中,面前的景象,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使得他们茫然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迪被抬头,无人敢出头。 赵皓身后的却有部分将领反应过来了,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种家兄弟、王禀、杨惟忠和刘延庆,都不是傻子,隆德郡公能变出井阑来,自然也能变出别的东西来...... 刘延庆紧紧的攥着腰间的剑柄,冷冷的望着赵皓,终于又松开了剑柄,脸色如常。 刘延庆虽然对赵皓极度不满和仇恨,但却不是莽夫,能将儿子培养成南宋中兴四将之一,能在在西军之中混到高级将领的人,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赵皓既然敢这么做,显然是已豁出去了,此刻他若强行去触霉头,等待他的恐怕便是血光之灾......事实已证明,这个疯狂的宗室公子,就没有什么不敢做的。 所以,他只能认怂。 更何况,赵皓既然已疯狂,最后的结局,已然可知。 对于刘延庆来说,他要做的就是保住命,不被赵皓疯咬一口。 刘延庆不是傻子,其他众将自然也不是傻子,全场没有一人提出疑议。 于是那道尚未宣读出的圣旨,便随张迪一起,被赵皓封存了起来。 第285章 女真出兵 夜。 大宋北伐军都统制行辕。 内堂之中,灯火通明,赵皓和种师道相对而坐。 桌上原本有温好的美酒,也有几样热气腾腾的精美的菜肴,但是此刻已渐渐的冷却,两人面前的筷子干干净净,很显然是没动过的。 种师道望着赵皓,赵皓知道他想问什么,想说什么,却只是淡然回望着他。 许久,种师道终于耐不住,微微叹了口气道:“公子,值否?” 赵皓淡淡的说道:“为了列祖列宗念念不忘的幽云十六州,为了洗刷我汉人一百五十载之耻,还有,为了减少三军将士的牺牲,本郡公觉得值!” 种师道摇头苦笑道:“辽人主力已溃,大局已定,公子何不顺水推舟......军功大了,对公子无益。朝堂,需要公子,天下,需要公子。” 赵皓笑了,笑得有点萧索的意味:“朝堂,注定是回不去了,我只想好好的打完这场北伐之战,别无他求。” 种师道默然,许久才道:“公子原本不必如此,恁地一错再错,直至不可收拾......自结识公子以来,公子一向行事看似鲁莽,却是智珠在握,恁地此次如此不顾一切后果?” 赵皓脸色依旧很平静,笑道:“本郡公一向行事只跟随本心,不计后果......” 种师道缓缓的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赵皓,眼中似乎笼着一股浓浓的迷雾,眼神颇带迷离的意味。 缓声道:“公子的确是宗室中翘楚,文韬武略,无人可比,包括......太子及诸位皇子,只是......” 种师道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赵皓神情一楞,随即明白了种师道的意思,不觉又笑了,带着几分失望,又带着几分释然。 “赵皓虽然心气比天高,但是此心天日可表,不该想的事情,自是不会去想。收复幽云十六州,是赵皓此生之宏愿,一旦此间事已了,赵皓自会隐退,别无他求。” 种师道眼中的迷雾瞬间褪尽,露出亮光来,当即站起身来,朝赵皓躬身一拜:“谢公子,若无他事,末将先告退。” 赵皓急忙站起身来还礼。 终于,种师道的脚步声远去,赵皓摇了摇头。 你猜的没错,本公子就是要造反,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只军马...... ******************* 涿州大败的消息,先是传到了燕京,随后又紧急传到了辽国中京。 辽国举国震惊,如同发了一场大地震一般,其震撼程度不亚于当年女真人攻破上京之战。 辽人震惊的,不只是宋人取了涿州,更为宋人杀戮数万辽人步卒而胆寒。 宋人一向以礼治国,对待溃军基本都是战胜即可,对待俘虏更是以礼相待,从未发生过如此大规模的屠戮事件。 而现今的宋人主将,简直就是个杀人魔王,如同女真人一般。 很快,**主将的消息被远拦子查探得一清二楚,然后又从燕京传报到了中京。 没过多久,一只辽人使团,自中京而出,绕过涿州方向,自易州南下,渡过易水,进入保州地界,奔往汴梁而去。 ******************* 上京。 北风卷地,城郊的草原一片枯黄。 难得一个出太阳的日子,虽然那阳光似乎也是冷的,但是四野里一片亮光,也让许久未见阳光的人们心中感觉暖暖的。 呜嗷~ 一只秃鹫在空中展翅翱翔,发出一声声唳叫,一双锐目在枯草丛中搜索着。冬天里的野兔和其他小动物,出来活动得少了,对于这只扁***来说,的确是难熬。 不过,它很快便不用熬了。 咻~ 一枝利箭自平地而起,发出呜呜的撕裂空气的声响,如同流星一般划过长空,射入那秃鹫的腹部。 那秃鹫发出一声哀叫,猛的奋力扑动着翅膀,似乎想带箭向苍穹高处逃离,却只扑腾了几下,便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然后便一头栽落了下来。 一声欢呼声响起。 草原之上,数十骑战马,踏着那满地的枯黄,奔驰正急,草屑和泥土四溅。 一名红衣少女,纵马疾驰,奔行在众人之前,眼看便到了那秃鹫坠落之地,刷的拔剑而出,就地一撩,那带箭的秃鹫便被她刺在刀上,然后又欢呼着用刀举着那秃鹫而回。 众骑见得她打马而回,不约而同的一提缰绳,勒住马脚。这些战马都是身高肥膘的良驹,一受缰绳羁勒,立时止步。那马上的骑者骑术精湛,胯下的牲口也都久经训练,这一勒马,显得鞍上胯下,相得益彰。 仔细望去,只见那马背上的骑士,人人身着皮袍,头戴皮帽,各自脑后留着三撮金钱鼠尾,前面隐隐露出刮得精光趣青的头皮,皆生得矮壮敦实,脖子几乎和普通汉人的肩膀一般宽,满脸凶悍和傲然之色,如同一群野兽一般。 众人之中,簇拥着一个虽然脸上皱纹已深,却依旧壮实如山,神色不怒自威的年迈王者,正是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 那前头欢呼雀跃而来的,正是阿骨打的爱女,完颜雪。 与阿骨打并肩而立的,年约三十五六岁,神情极其彪悍,正是金国的谙班勃极烈,完颜吴乞买。谙班勃极烈,在金国便是首席大臣和储君,俨然是女真第二号人物。 在阿骨打的身后,都是完颜家族的重臣悍将,当然少不了完颜宗望、宗弼和宗翰等人。 完颜雪身着一袭昂贵朱锦雪貂裘,脖颈上围着一领银狐围脖,催动着胯下那通体雪白的良驹,那白皙如雪的脸庞上,笑靥如花,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如同草原上最耀眼的明珠。 完颜阿骨打,望着像蝴蝶一般翩然而来的爱女,眼中露出温暖的笑意,一如那冬日的阳光。 身后,众人也是对老皇帝的神箭赞不绝口。 完颜阿骨打收起那张三石硬弓,微微笑道:“老了,朕终究是老了......快拉不动此弓了。” 他缓缓的将视线望向南面,神色有点迷离:“待得破了中京,斩杀耶律延禧,朕此生便无憾了!” 八年前,天祚帝耶律延禧到春州,召集附近的女真族酋长来朝,宴席中醉酒后令女真酋长为他跳舞,只有完颜阿骨打不肯,若非其他酋长求情,差点被耶律延禧当场斩杀,也就此掀开了完颜阿骨打反辽的序幕,也敲响了辽人的丧钟。 完颜阿骨打本身是汉迷,对待汉人文化十分仰慕,加之年事已高,锐气消磨,毕生的宏愿也仅限于破辽和斩杀耶律延禧,并无他求。不管如何,历史上的完颜阿骨打到死,都是对宋人极其亲善,甚至不顾族人反对,力排众议,按照协议将燕京六州分给了宋人。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长白山里野生野长的女真人大概是长期与野兽作伴的缘故,骨子里也是一群野兽,一旦开了杀戮,尝了鲜血的味道,天生的残忍和凶性被激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叩哒哒~ 一名谋克疾驰而来,见到完颜阿骨打,急忙翻身下马,向前施礼。 “启禀陛下,南面来报,南人皇帝遣大军十万,挥师北伐,先在白沟河大败耶律大石,今又攻破涿州,望燕京而去。” 话音一落,众人脸色纷纷一变。 辽人五京虽然已失两京,但是实力尚存,女真人虽然五年之内攻下两京之地,也挫动了元气,需要休养,故此按兵不动。想不到宋人在一两个月的时间内,便接连大胜,进而摧城拔寨,这种战绩,对于女真人算不得甚么,但是南人被辽人压制百余年,一向以软弱著称,如今也变得如此勇猛,不得不令女真人肃然起来。 “南人的主将何人?” 问话者,正是完颜宗弼,即金兀术。此时的宗弼比起一年前,看似又成熟稳重了许多,眉宇之间的凶悍之气,也浓烈了许多,令人望而生畏。 那谋克听得四太子发问,急忙回道:“此次南人北伐主帅乃童贯,不过......据闻童贯一直坐镇雄州,真正主事的,却是......当年的宗室公子赵皓!” 赵皓!? 众人心中一跳,一年多前的事情又浮现在心头。 蒺藜山之战,以三百骑突入十万辽军的悍勇少年! 宋金比武大赛,率众全胜女真众将,力压完颜宗弼的少年! 那个吟着“醉里挑灯看剑”,视女真群雄如无物的少年! 完颜雪的脸色变了,原本白里透红的脸庞,已被红晕染成了粉红色的桃花,鲜翠欲滴,眼中更是放出亮光来。 完颜宗弼的脸色也变了,原本黝黑的脸庞,变得更黑了,甚至还带着乌青之色,眼中似乎有一团火,熊熊的燃烧着。 “自**义以来,汉人宗室子弟不可从军,不可统兵,你是不是搞错了?”完颜宗弼目露凶光,恶狠狠的望向那谋克。 不等那谋克回答,完颜阿骨打已然摆了摆手,望着南方,微微叹了口气道:“朕早说过,汉人不可轻视。赵公子当年便大放异彩,区区一个童贯,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 这位汉迷的老皇帝,对赵皓的评价一向极高。 完颜宗弼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起来,急声道:“既然如此,还请父皇陛下赐兵马三千,孩儿定当攻下中京,再与那赵皓小儿,会猎于长城之南!” 完颜阿骨打淡然道:“汉人已出兵,我等也该履约南下了,合当辽人当灭,耶律延禧该死!” 他回转身来,对身旁的完颜吴乞买沉声道:“半月之后,南下进攻中京,活捉耶律延禧,你速速筹备一应军备事宜。” 第286章 兵临高粱河 高粱河上,白雾缓缓漾动。 高粱河,原本是永定河故道,大约在东汉以后,永定河河道南移,原来的河道即成为高梁河。高粱河也是燕京城外最后一道河流屏障锁钥之地。 一百四十年前,辽宋两国曾在此大战,辽国名将耶律休哥率十万大军增援被**围困在辽燕京的辽军,在高梁河与**交战。耶律休哥与耶律斛轸分兵两翼,大败**,宋太宗乘驴车南逃。 一百四十年后,**再次兵临高粱河。 赵皓大军出动,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快,在涿州他似乎一天也不想多呆了。并不是赵皓急于建功,而是他知道自己需要跟赵佶抢时间。张迪久不回去复命,这边的消息迟早会传到汴梁,等待赵皓的将是天子赵佶的雷霆之怒,他必须在与赵佶的关系闹得不可收拾之前攻下幽云十六州。 他将张迪和百余名亲从官全部强行拘押,由锦衣卫严加看守,就带领大军北上,兵锋直指燕京。 留在涿州的是杨惟忠,也忙得热火朝天,拼命催趱后续物资跟上,自己在涿州城中修补大车,征集民夫,一队队的也陆续开拔出去,要跟在大队战兵之后建立补给线。 刚刚攻克涿州,就匆匆出兵,的确是急了点,北伐军虽然忙乱,可士气之高,也是大**马近年来所仅见。 整个大宋,谁能如公子那般不畏刀箭,每每冲杀在前?又有谁能如公子那般锐气之盛,一心要收复幽云十六州,开疆拓土? 更重要的是,又有谁能如公子那般,带来如此畅快淋漓的大捷?纵然是当年的征西夏之战,看似胜了,却是一场惨胜而已,刘法将军全军覆没,更是西夏之战的耻辱。西夏人之所以败,并非完全败在战场之上,最重要的是败在国力之上,西夏人的财力、物力和人力,已经没办法继续支撑战争了。反观白沟河之战和涿州之战,这才是痛快的大胜,只杀得辽人丢盔弃甲,不敢南顾。 而最重要的是,公子不仅仅是**,更是天神,这世上还有甚么比神灵更令人信心百倍,更让人从心底里膜拜? 好男儿,就当驰骋沙场,纵横天下,此次辽人国运已衰,倾颓就在眼前,正是男儿光宗耀祖,建功立业之时! 由涿州而起,只看见大宋精锐骑军的旗号相望,如龙也似前进,卷起漫天烟尘。 经过半个月的行军,北伐大军终于抵达高粱河南岸,停止了前进,在南岸就地扎营。 北岸,辽人已严阵以待。 ...... 黄昏时分,赵皓在种师道、种师中、王禀、杨可世等将的簇拥之下牵着马在高粱河北岸缓缓而行,望着河水出神。 晚霞红艳的光线,从云从中的缝隙之中透出,层层叠叠的云团。宛若金色的版画,霞光在江面上洒下点点滴滴细碎的金鳞,上下交辉,甚是壮观。 望着云水一线的落日之景,赵皓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一百四十年前,那一战,作为辽宋关系的重要转折点直接造成了日后的宋**连败,一直到澶渊之盟,此后宋对辽完全处于下风,收复幽云十六州也成了空想。 如今大宋兵锋卷土重来,必将一雪百年之耻! 他缓缓的抬起头来,眯缝起眼睛,望着对面。 河的对岸,则是密密麻麻的辽军水寨和连营,绵延达到十里之长,河面上不时有辽人的船只在穿梭巡查。 而河的这边,所有的渔船早已被辽人全部扫荡一空,此时虽然是枯水季节,但是河水最浅处也有一人多深,想要渡河除非制造船只。 凌霄阁之中,已有艨艟战船可兑换,若想渡过高粱河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渡河接近辽军水寨。 河面上,辽军的船只来往穿梭,四处巡逻,若是想在不被辽军察觉的情况下的渡过河水,却是不太可能。一旦赵皓的大军开始渡河,则敌军必然在河对岸布满强弓硬弩,,恐怕未及靠近案前,便会被强弩损伤一批,若是敌军再在河对岸的浅水中插上了木桩,艨艟战船便很难靠近岸边,便活生生的成了辽人的靶子,无异于送死。 燕京为辽人之南京,燕京一失,则意味着整个南京道将失守,燕京六州便将顺理成章的落入宋人手中。辽人五京只剩下三京,如何肯舍却这燕京之地? 故此除了耶律大石和萧干双雄率残兵败将继续坐镇之外,耶律延禧又从西京道调了两万兵马驰援燕京,加上燕京原有兵马,足足有六万大军,其中光骑兵就有万骑。 五万步卒加上万余精骑,对上宋人的十万步卒为主的大军,并没有太多的劣势。若是以往,按照耶律大石的性格,恐怕早就在高粱河南岸一字排开大阵,与宋人来场硬战。 只是近来**连败,又事关辽人之国运,使得一向自负的耶律大石也不得不谨慎起来,耐下性子专心防守。 赵皓缓缓的转过头来,望向身后的吴用,露出征询意见的神色。 吴用93的智商,虽然比起诸葛亮、司马懿、贾诩、郭嘉、刘伯温等半仙级别的谋士差了很多,但是也好歹算得北伐军第一智囊了,总应该有办法才是。 不然,难道我十万北伐大军气势如虹,竟然要被一道河水阻挡不成? 吴用眉头紧蹙,摇了摇头,问道:“可有测量河水之深浅?河面宽窄如何?” 一旁的方百花回道:“河水中间处,浅则四五尺,深则七八尺。河面最宽处二十余丈,最窄处不过十丈左右。” 锦衣卫除了护卫赵皓,更多的职责是侦探敌情,而高粱河的水况,锦衣卫在十日之前便已查探得一清二楚。 吴用思虑许久,突然说道:“若是趁夜涉水渡河,偷袭敌营,如何?” 赵皓神色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望着种师道,问道:“涉水渡河?” 五尺到七尺,浅则及胸,深则没顶,再加上这寒冬季节,到了晚上温度都低到零下了,要是再被那冰一般的河水泡上半个时辰,直接欲仙欲死,根本没办法打仗了,直接投降让辽军帮烧堆火烤暖了再说。 吴用丝毫不为赵皓失望的神色所动,指着北面方向,淡淡的笑道:“此河面宽不过二十丈,最窄处不过十丈,河床是由浅至深,最深处也不过七尺,若是在北面数里之外,避开辽军耳目,选择一河床狭隘处,令军士负土包填河,将河床填至二尺深,只需填二十丈长的距离,再令白梃兵和敢死营偷偷渡河,人衔枚,马摘铃,待近得辽军大营,再纵骑冲之,而敢死营再借机放火焚烧敌军水寨,敌军必乱也,如此则大军再依次渡河而过,前军布好防守阵列,后军安营扎寨,纵然燕京城内之敌倾巢而出也无虞。” “妙计,果然是妙计!”一旁的种师道忍不住赞叹道,“十丈的河床,只需遣一万军马,半夜即可填满,此计大妙。” 赵皓听得种师道这般说,终于微微松了口气,93的智商,果然****还是用的上。 种师中却不无担心的说道:“此计甚妙,最需要担心的,恐怕是辽人的远拦子侦骑,一旦被发现,则前功尽弃!” 辽人远拦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弓马娴熟,战斗力极强,而且活动范围也极广,以燕京方向为中心,高粱河沿岸四五十里地界,都是远拦子的侦查的范围。想要在远拦子的眼皮底下负石填河而不被发现,几乎是没可能。若是填河的地方太远,便起不到奇袭的效果。 赵皓思索半晌,眼中露出决然的神色,沉声道:“这个容易,河面窄处,必在上游。可让杨再兴精选一只骑兵分队,专门在下游猎杀辽人的远拦子。先杀他个几晚,将辽人的远拦子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下游地界,再在上游填河,或许可成事。” 老子别的没有,但是武力75以上的能人异士都可组织一只分队了,只要集中在一起,对付那种四处分散巡逻的远拦子,应该如同猫抓老鼠般容易才是。 种师中点了点头道:“就依公子之见!” ...... 河水滚滚,北风怒号,夜色中的幽燕大地显得格外冰寒。 辽军中军大帐之中,灯火通明,辽军主将坡里括端坐在正中的案几前,听着小校禀报远拦子传递来的消息。 坐在他旁边的则是副将耶律阿古哲,也在聚精会神的听着那小校禀报的消息。 坡里括是耶律大石的心腹之将,而耶律阿古哲则是萧干的爱将,两人各派一名心腹镇守北岸,为的是互相节制,避免生乱。 涿州之战,那莫名出现的井阑,令萧干和耶律大石依旧心有余悸,能够将宋人的军马阻挡在高粱河之南自是最好,否则一旦兵临城下,不知又将有怎样的变故,所以两人对高粱河的防守极其重视。 南人怕冷,若是能支撑到冰雪来临,恐怕南人必然不战自退,乖乖的退回涿州。 那小校出帐之后,耶律阿古哲见得坡里括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忍不住戏谑的笑道:“将军何故忧心。两岸船只,皆被我等扫荡一空,且河水浅则五尺,深则七尺,如此寒冬之际,滴水成冰,南人难道敢涉水渡河而来不成?南人纵有大军十万,我等只需坚守水寨,待得风雪一起,南人自退也!” 坡里括摇了摇头,苦笑道:“事关国运,不可轻敌。我欲请大石林牙加派几队远拦子,加大北岸巡查力度,避免宋人偷偷渡河。” 耶律阿古哲翻了翻眼皮,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没有说话。 第287章 猎杀远拦子 夕阳西下。 高粱河下游,水面波光粼粼。 四艘艨艟战船自南面下水,载着数十人及二三十匹战马,缓缓往北岸而去。 “外狭而长曰蒙冲,以冲突敌船也。”艨艟是古代水军的主力船,船体狭而长,机动性强,便于冲突敌船。一艘艨艟可载二三十人,而且四周有牛皮覆盖,可挡普通弩箭,而且船舱又开弩窗和矛穴,可以躲在船舱内攻击,又以橹桨为动力,船行极快。 高粱河两岸的船只早已被清理,此艨艟战船自然是赵皓的系统制造,由于有近三十匹战马,所以动用了四艘艨艟运送。 这只艨艟小队的目的,便是运送十四名悍将渡河而去,猎杀对面的远拦子骑兵。 十四名悍将为:杨再兴、卢俊义、林冲、武松、梁红玉、方百花、花荣、史进、燕青、孙立、张清、李应、扈三娘、石秀。 十四人都是武力75以上的战将,平均武力达85以上,又一人双马,每人带硬弓两张,狼牙箭四壶,金创丹一瓶,可谓准备极其充分,毕竟他们面对的是辽人的精锐之侦骑——远拦子。 此处虽然离辽人水寨有七八里地,但是水面上的巡逻船只很快便发现了他们,随着水面上的唿哨声响起,六七只巡逻船只立即聚集在一起,来不及做太多的准备,便朝这只艨艟船队扑了过来。 南船北马,北方人以战马为主要交通工具,造船方面自然差了很远,何况辽人所用的船只,皆是以渔船为主,六七艘渔船对艨艟战舰根本起不了太多的威胁。 船舱之内,众宋军将士眼见得辽人驾着木船如飞而来,不觉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丝毫没有半点慌乱。 那辽人的船只越来越近,眼看便已到了百步之内。 咻~ 一枝狼牙箭从弩窗之中激-射而出,直奔最前头的木船而去。 噗~ 那箭如流星,穿入那木船上领头的辽军的咽喉,硬生生的透穿了骨肉,透颈而出,又呼的一声,透入了背后一名辽军的胸口。 哗~ 前头的辽军一声不吭的栽入水中,后面的那辽军则捂着胸口,口中鲜血狂喷,缓缓的倒了下去。 神臂弩之威,天下无双,尤其是在百步之内,杀伤力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紧接着,破空声大起,一枝接一枝的弩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光芒,向辽军的木船上激射而去,随即便听到惨叫声大起,一个个辽军像木桩一样栽入河水之中。 河水,瞬间通红了一片。 这一刻,辽人才知道,驾巡逻的渔船去拦截配备强弩的艨艟战船,是何等可笑的事情。 “快撤!”有人嘶声大喊。 辽军的木船纷纷掉头而去,在他们的身后,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又有不少人被射落于水。 二十余丈的水面,对于艨艟战船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便到了对岸。 就在众人刚刚靠岸时,岸边的唿哨声已大起,一只五人的远拦子小分队已疾冲而来。 辽人远拦子,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卒,骑射俱佳,而且一人双马,来去如风,战斗力极其强悍。 杨再兴率先牵马下船,登上北岸,刚刚翻身下马,便听得嗖嗖嗖的弓箭声,五枝羽箭朝他劈头盖脸的射来。 杨再兴手中银枪舞了个光圈,只听得咯咯数声,那五枝羽箭便被懒腰扫断,飞溅而出,落在地上。 迎面狂奔而来的远拦子,收起长弓,摘下铁矛,五枝铁矛呈半包围阵型,向杨再兴狂刺而来。 杨再兴一声大笑,纵马如飞,迎着五人对冲而去。 当当当~ 只听得三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三枝铁矛被银枪荡开,那一人一马从五人的包围圈中轰然撞出,一直冲出十余步才勒马而立。 那五骑远拦子也狂奔出十余步才停下来,只听砰的一声,正中那名远拦子突然一头从马背上栽倒了下来,落在尘埃之中,一动不动,喉头的鲜血淙淙流出,流入地缝之中。 精悍如远拦子,面对杨再兴这样的绝世猛将,也只是一个照面的事情。 余下四名远拦子大惊,正要再次挺矛攻向杨再兴,却听得背后嗖的传来羽箭声,待得众人回头之时,又有一人捂着喉部,一头栽倒。 一枝羽箭透颈而出,那箭尾尚在呜呜的抖动。 数十步外,花荣收回长弓,又从箭壶之中抽出三枝长箭,搭在三石牛角弓上,却发现那余下三名远拦子已被十余名袍泽所淹没。 二十余匹战马如同狂风一般呼啸而过,奔到杨再兴跟前,调转马头时,那三名纵横北地的远拦子,早已横尸于地,只剩下几匹无主的战马在悲嘶着。 杨再兴大笑:“将马带上,莫要浪费!” 人群之中抢出几骑来,将那五匹战马一并牵上。 众人继续纵马前行,靠岸边的四艘艨艟也调转船头,回往南岸而去。 就在此时,前头马蹄声和唿哨声大起,两只远拦子分队约二十余人,朝杨再兴等人呼啸而来。 众宋将精神大振,纷纷扬起手中兵器,恶狠狠的扑了过去,如同一群猛兽扑向待宰的羔羊一般。 …… 入夜。 辽军旱寨大营。 “报~南人派出一支十余人的精骑,沿南岸下游一带,四处截杀远拦子,今已折损远拦子四十余人!” 坡里括正与众将商议防止南人渡河事宜,听得亲兵急报,惊得跳了起来:“甚么?” 四十余人的远拦子,抵得上精兵数百,居然被南人一支十余人的骑兵所灭,这是什么样的天兵神将? 不但坡里括不信,耶律阿古哲也不信,双目一瞪,怒声道:“岂有此理,我大辽的远拦子,都是百人将之资,岂会如此不堪一击?” 话音未落,帐外又传来急报:“启禀将军,宋人派精锐渡河而来,于高粱河下游处,专门猎杀远拦子,今已被杀五十余人!” 耶律阿古哲先是呆了半晌,随即大怒道:“速速传令下去,各处远拦子速速集合,不得分散行动,另将上游处的远拦子,侦查距离缩减至十里之内,撤下六成兵力往下游方向集合,务必击杀这只南人精锐!” “喏!” 坡里括才反应过来,急声道:“不妥,此恐怕是宋人声东击西之计,上游处警戒不可松懈!” 耶律阿古哲冷声道:“坡里括将军,远拦子是辽人的英雄,也是大辽的瑰宝,若是一再被宋人猎杀,无论是大石林牙那里,还是萧大王那里,你我都承担不起!” 坡里括不再做声。 整个大辽的远拦子,不过千余人,如今被南人击杀了五十余人,的确是不可估量的损失,若是再继续折损下去,对于辽人来说,那是割肉般的疼痛。 …… 高粱河上游,北岸。 赵皓在种师道、种师中、王禀及一干锦衣卫的簇拥之下,立马河边,望着河水出神。 叩嗒嗒~ 一骑飞奔而来,正是新投赵皓门下的和诜。 赵皓挥手止住了要行礼的和诜,低声问道:“如何?” 和诜恭声道:“一切安排就绪,已在上游方向选择了一河床狭隘处,河面只有五丈多宽,离此地约十余里地,已备土包万余,每包重约三四十斤,足够填塞河面二十余丈长。” 赵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速速去办,务必在四更之前填河完毕!”” 和诜应诺飞身而去。 高粱河上游处,夜色朦胧,寒风瑟瑟。 河滩之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至少上万人,人人背负着大土包,肃然而立,不少人已经站入了浅水之中。 “投土包!”和诜低声喝道。 军令层层传递下来,一个个宋军士兵背着土包涌向河水之中,只看到河面水花四溅,哗哗的土包入水声不绝于耳。 最开始时,土包还在河底缓缓流动,随着土包越投越多,渐渐的稳定下来,上万人齐齐行动,很快就将河底填充了二十几丈长,一直填充到对岸。 上万个土包堆了下来,二十几丈长的水面的深度竟然不过一尺余,只没入半个膝盖,涉水渡过对岸的士兵们,不顾全身湿透的衣甲,齐齐发出低低的欢呼声,兴奋不已。 和诜又令众人再次下水,将河底上的土包一个个摊平,避免过于坑洼不平,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 夜,四更。 高粱河上游填河处,三千白梃兵和上千精兵整齐的肃立在河滩之上,杀气弥漫。 那上千精兵正是北伐军中威名赫赫的敢死营。敢死营精兵,除了全副武装之外,人人北上又背着一捆洒了硫磺和油的柴薪。 大军之前,赵皓白袍银甲,手执长长的精钢战戟,昂然端坐在翻羽神驹之上,英气勃勃,令人望而壮怀激烈。 数千双眼睛齐刷刷的定格在赵皓的背影上,整齐而肃然,如同望着他们的神,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神! 此刻,身后的杨可世也脸色凝重起来。他自征方腊时便于赵皓相识,后来曾随赵皓穿越千里辽地,率三百骑冲阵,又与金人比武大胜,后又随赵皓东征梁山,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当年的无品无阶的赵公子,如今已成为名震朝野的赵郡公,尤其是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更是今非昔比,心中颇为感慨。 河面之上,排列着两排宋军,站在图包的两端,形成两道警戒线,防止渡河的士兵越界而掉入深水处。 赵皓举起手中的长戟,低声喝道:“儿郎们,随我杀敌取胜!” 说完便一马当先,领头冲入高粱河水,踏着河床上的土包路,马蹄踏得水花四溅,冲往对岸。 身后的杨可世率着三千白梃兵将士,也紧紧跟随着他呼啦啦的冲入河水,直奔岸上。 接着,韩世忠及关胜、呼延灼等一干悍将率着上千名敢死精兵,也毫不犹豫的冲入水中,像一条怒龙一般涉水而去。 哗哗的水响声过后,上千名宋军如同乌云一般飘向高粱河北岸。 随着整齐的脚步声和马蹄声,众白梃兵和敢死精兵登上了高粱河北岸,在河岸边迅速集结列阵。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m.